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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追妻火葬场追不回来,女主跟男二收获幸福,男主后悔莫及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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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追妻火葬场追不回来,女主跟男二收获幸福,男主后悔莫及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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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追妻火葬场追不回来,女主跟男二收获幸福,男主后悔莫及的文?
我被太子错认成姐姐,一夜荒唐,失了清白。
可他却拒绝给我名分。
于是我成了没人敢要的老姑娘。
后来,那位瘸腿病弱的七皇子到了成婚的年纪。
他轻佻地开玩笑:“我那瘸子皇弟都快病死了,你嫁过去,说不定还能冲个喜。”
却没想到,我认真地点了头:
“好,我嫁。”
新婚之夜,太子闯进洞房,染血长剑挑开我的盖头。
状若癫狂:
“你已经是孤的女人了,凭什么嫁给别人!”
1
宫宴上,太子楚蘅中了药。
他喘息粗重,将我压在榻上,拖入这场荒唐混沌的噩梦中。
“乖,孤会疼你。”
我苦苦哀求,眼泪流尽,全身骨头都在发抖。
却怎么推也推不动。
哭吟声随着夜风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过了许久,意识昏沉之际,我颤着声问他:
“殿下会给我名分么?”
他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我。
那双浸在情欲里,朦胧又浑浊的眸子忽然清亮了些。
一枚轻吻落在我眉心。
他唤:“素素…”
低沉嘶哑,缱绻旖旎。
只可惜,这是姐姐的名字。
纵使我与他青梅竹马,年少情笃。
可如今,他的心尖挚爱之人,变成了姐姐沈素薇。
而看见我,只有满眼的厌恶和恨意。
我们…本不该是这样的。
2
我十四岁那年,蛮夷来犯,楚蘅临危受命,上了战场。
临行前,他捧着我的脸:
“茵茵,待我打下北疆十六城,为你做聘礼可好?”
我红着脸点头。
可行军三月,军中传报。
楚蘅在大漠里失踪,生死未卜,前线更是节节败退。
我担忧过度,某日在母亲房中请安敬茶时,忽地眼前一黑,呕血不止。
我有心症,是先天带来的不足。
十八岁时,会经历一道生死命劫。
若安然度过,余生基本再无性命之忧。
为了治病,我被送去了静观寺,随静言师太在山中清修。
上山前,我写了一封信。
是留给楚蘅的。
我在信中道明缘由,并退还了他送的定情信物。
若他回不来。
我会余生为他青灯古佛,诵经祈福。
若他回得来,若他愿意等我五年…
那到时,我们再续前缘。
可楚蘅不愿意。
待我度过命劫,十九岁下山回京,见到他的第一面——
却发现他,已经爱上了姐姐。
3
我下山后不到半月,恰逢花神节。
这一天,年轻男女都簪花上街,放河灯,赏烟火,祭拜花神。
长街人声鼎沸,热闹喧阗。
姐姐忙着梳头戴花,我只呆呆地看着她。
上山五年,久离人烟。
现在刚刚回府,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那么陌生。
她从镜中瞥见了我略带失落的表情。
于是拉过我的胳膊,热切道:
“茵茵,你以前是最活泼、最喜欢热闹的。”?
“今晚,跟姐姐一起去玩吧。”
到了地方,发现楚蘅也在。
他长袍玉冠,头戴红花,手中拿着荷花灯,一如当年。
难道他…在等我吗?
沉寂了五年的心,开始悸动雀跃。
可还未等我开口,姐姐已经甩开我的胳膊。
跑去他身边,甜甜地叫道:
“殿下~”
我当场愣住。
姐姐缠着楚蘅,指着远边护城河:“殿下,我们两个去放河灯吧!”
她一抬手,露出雪白的小臂,和腕间翠绿的镯子。
刺痛了我的眼。
那是楚蘅母后的遗物。
只留给他未来的太子妃。
也正是我上山前退还给他的定情信物。
楚蘅好似察觉不到我的存在,宠溺道:
“好。”
二人临走前,姐姐突然回头叫住我。
“妹妹。”
她故作俏皮地对我吐了吐舌头:
“我和殿下去玩了哦,你自己一个人,应该不会走丢的,对吧?”
楚蘅被她拉着。
这才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目光冰冷,不似刚才他看着姐姐时。
那样炽热。
那样深情。
原来,我不在的日子里。
他们已经…这般亲密了啊。
4
沈素薇和楚蘅扔下我,走远了。
我站在原地,不多时,人潮逐渐将我淹没。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诶?那不是沈二小姐吗?”
“是啊,当年连太子殿下的感情都玩弄,真是个瞎了眼的。”
“可怜的太子殿下,那时刚从战场上回来,就看见她送来的诀别书,看完之后急火攻心,旧伤复发,差点一病不起。”
“幸好有沈家大小姐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地陪在身边,太子殿下才病情好转,成为一段佳话……”
“是了是了,刚才我还看见了太子殿下和大小姐走在一起呢,啧啧,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诀别书?
我留下的信,怎么会让他看完之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呢?!
5
旁人的闲言碎语和目光,令我如芒在背。
我低下头、捂着耳,在纷乱的人群中不停穿梭。
找了很久,才遇见放完河灯,有说有笑的二人。
沈素薇明显神色慌乱:
“不是叫你别乱跑吗?这里人这么多,你走丢了怎么办?”
楚蘅看着我,眼中厌恶尽显。
“不是说不想与孤再产生半分瓜葛吗?现在还来缠着做什么?”
我直接开门见山道:
“我从未说过此话,当年临走前,留下的也并不是诀别信,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求殿下…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争执许久,他终于不耐烦。
叫马车带我们回了府,走进书房,不一会,找出一只信封扔在我面前。
“这是你写的东西,你自己看!”
信上言,楚蘅出征打仗,杀戮太重,我深恶痛绝,已经皈依佛门,上山修行,此后不想与他再产生半分纠葛。
字里行间,皆是“我”对他的厌恶。
可我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当年,楚蘅的太子之位岌岌可危。
他母后薨逝多年,家族势力日渐衰退。彼时继后得宠,陛下隐隐动了易储的念头。
所以,当楚蘅在大漠失踪、前线节节败退时,人人都在猜测——
他九成是回不来了。剩下一成活着回来的可能,也要被陛下以用兵不善为由,废去太子之位。
我的“诀别信”就是这时写的。
可没想到,这是他的计谋。
大漠黄沙漫天,他率精锐部队神出鬼没。敌军骄纵自满,心生松懈之时,楚蘅出其不意,从后包抄,一举捣破敌军腹地,以少胜多。
在这之后,更是一鼓作气,连夺北疆十六座城池,未曾一败。
他冷眼看着我:
“你当年觉得,孤不可能有再翻身之时,所以才找借口撇清关系,一刀两断。是与不是?”
“不,这封信有问题!”
我急着去争辩:“这些字,不是我写的!”
心脏剧烈跳动,我捂着心口,呼吸逐渐变得急促。
十九岁后,我虽性命无虞,可心症无法完全根治,依然有隐患存在。
下山前,师太反复叮嘱我。
不可思虑过重,更不可情绪激动。
可我此时顾不上身体的反应,抓着沈素薇的胳膊:
“是你。”
“是你伪造了我的笔迹对不对!”
楚蘅送我玉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所以当年上山前,我也只拜托她一人帮我保管信件。
她尖叫一声。
慌乱无措的反应更加印证了我的猜测。
我继续道:“这封信与我的字有九成相似。要知道,字迹的笔画好模仿,可每个人写字时,都有自己习惯的力度和角度,这是很难改变的。”
“只需拿纸笔来,让我们二人一写便知。”
下人察言观色,很快端上纸笔。
沈素薇急的快要跳起来。
“妹妹,你当年做的事,现在怎么就不敢认呢?!”
她咬了咬唇,面露难色:“既然你执意怀疑,那我写…我写就是了!”
说罢,她拿起笔,颤颤巍巍地写了几个歪斜扭曲的字。
“够了!”
楚蘅将我推了个趔趄。
上前夺过笔,拉过她的手,小心按摩揉捏着。
“你姐姐的手已经废了,你是不是在成心刁难?!”
当年他读信后,急火攻心,病情加重。
沈素薇“于心不忍”,打着我的名义,在他身边宽慰照顾。
这一个月内,她为他试针、试药,手腕上扎了无数个针眼,筋脉被毁,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写字了。
我如坠冰窟,说不出一句话。
这招苦肉计。
一来让楚蘅生出感激与爱意。
二来让自己模仿字迹、伪造信件一事,再无对证。
胸口一阵密密匝匝的绞痛。
我的好姐姐。
你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6
那一晚荒唐事结束后,清晨之际,我被一顶小轿悄悄送回了府。
看见我憔悴的面容和身上凌乱的痕迹,母亲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抱着我痛哭不止。
父亲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可他要求我忍气吞声,要我以大局为重。
只因姐姐即将嫁入东宫,楚蘅是沈家的乘龙快婿,此事若是传开,只会两败俱伤。
待我沐浴更衣结束,太子已在府中。
楚蘅高坐主位,房间里的人全部识相退了出去。
他呷了一口茶,不轻不重道:
“昨夜…是孤的错,孤会对你负责。”
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孤与你姐姐成婚在即,娶妻之前,没有妾室进门的道理。你先等等,等你姐姐成太子妃后,你做良娣如何?”
“棠茵,从前的事孤可以一笔勾销,以后你入了东宫,我们……”
“啪——”
这一巴掌,我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五枚鲜红指印在他脸上迅速浮现。
我红着眼,怒斥道:
“殿下是觉得那一夜的磋磨不够,来日还要我入东宫,继续被你们二人折辱是吗?!”
“我再也不想与你有半分瓜葛!”
楚蘅捂着脸,眼中写满不可置信。
许久,他沉沉笑起来。
“很好。沈棠茵,你很有骨气。”
“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7
有人目睹。
沈家二小姐留宿宫中,彻夜未归,翌日,太子进出沈府。
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家中对外的解释是。
我在宫宴上醉酒,被人扶去空置的宫殿中休憩一晚,因此,才彻夜未归。
可有些话、有些事。
愈想遮掩,愈显得欲盖弥彰。
况且,谁不知道,我是楚蘅心里的一根刺呢?
哪家的公子敢上门提亲,就等于跟太子殿下作对。
因此,我现在是出了名的无人敢娶。
一个又一个皇子成年,宫中举办了一次又一次赏花宴,我一次又一次落选。
这一次赏花,是为七皇子选妃。
那些平日活泼明媚的贵女们,今日个个敛了锋芒,提心吊胆,生怕自己会被选中。
只因七皇子楚煜瘸腿病弱,且实在不受重视。
我无心于此,只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喝茶发呆。
太子突然过来。
他挨着我在石桌旁坐下,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
“七弟留下了你的画像。”
他径自开口:“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我愣了一愣。
“臣女知道。”
“说起来,你们两个,倒也算般配,一个没人要,一个不敢嫁。”
他好整以暇地睨着我:“我那瘸子皇弟都快病死了,你嫁过去,说不定还能冲个喜。”
我陷入一场遥远的回忆。
七皇子楚煜…我与他,有过数面之缘。
在静观寺清修的那几年里,我总想家、想亲人、想楚蘅。想到受不了,就躲在佛堂后面偷偷流泪,跟那面目慈悲的佛祖诉苦。
楚煜来寺中烧香时,都会往我手心里塞一颗桂花味的饴糖。
静观寺在京城西山,而那家有卖桂花饴糖的铺子,只开设在城东边的街市。
从城东到城西,他腿脚不便,一定走了很久很久。
见我久久不答,楚蘅突然严肃起来。
“怎么?”
“你还真考虑上了?若你想回绝这门亲事,孤可以想办法…”
“殿下。”
不等他说完,我开口打断。
“臣女倾慕七皇子殿下已久。此番能入得了七皇子殿下的青眼,实为臣女三生有幸。”
“希望太子殿下日后赏脸,能来喝一杯喜酒。”
话音落,楚蘅刚才那点轻浮的笑意,此刻完全凝固在脸上。
他长眉深蹙,双眼猩红,一瞬不眨地盯着我。那只攥着茶杯的手,五指用力得发白。
咔哒一声,茶杯应声而碎。
“你说…什么?!”
喜欢的宝子们评论区蹲蹲啊,完结了我挨个踢!
跟京圈佛子恋爱的第三年。
我无意间听见他跟朋友提到我。
「师父说她是我的劫难,陪她三年已经是极限,不如你们帮我度化她。
「这辈子,我只会为婷婷还俗。」
我才知道,他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我不再自取其辱,一声不吭跑了。
后来,京圈佛子翻遍京城也没找到我。
他终于破例给我打电话:「温沛,你在哪儿?」
身下男人嗓音喑哑,顶撞得我声音破碎。
「我在度她……到极乐。」
1
今天,是顾承泽的生日。
他朋友告诉我,他在常去的那家茶馆。
我连忙赶过去。
攥紧手里的礼物盒,紧张得掌心一片薄汗。
我想要在今天,跟他求婚。
等我赶到时,里面已经坐了一圈人。
都是顾承泽的朋友。
而他穿着素色长衫,左手是一串盘到发光的佛珠。
原先的光头如今也留了一头短碎发。
他朋友突然开口:「顾哥,我听说你家里催婚催得紧?你跟温沛岂不是要好事将近了?」
我捏紧了礼物,心脏怦怦跳得厉害。
却骤然听见顾承泽的声音:「我不会跟她结婚。」
他抿了口茶,垂眸淡淡道:「师父说她是我的劫难。
「听说今天她会跟我求婚,但陪她三年已经是极限,不如你们帮我度化她。
「这辈子,我只会为婷婷还俗。」
那一刻,我的大脑顷刻间冷静下来。
好像外界的一切杂音都自动消除。
有人突然激动叫嚷。
「我就说顾哥不可能忘掉他那个白月光!」
似乎有人看过来。
我下意识躲到墙外。
整个人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眨眼。
直到眼睛干涩发酸,涌上泪意。
却突然瞥见一道倩影,如飞舞的蝴蝶。
越过我冲向包间。
扑进顾承泽的怀里。
婷婷。
与他相识十年的白月光,原来是许曼婷。
顾承泽向来讨厌别人触碰他,就连阿姨都不敢随意触碰他的衣物和身体。
我更是如此。
可现在,我死死盯着顾承泽的表情和动作。
只见他扶了一下许曼婷的腰。
想把人推开。
不料许曼婷搂得更紧。
顾承泽并未生气,只是纵容道:「怎么还是这么冒失,小心点。」
我终于知道,他不是捂不热。
而是心有所属,从不改变。
我温沛,爱得起放得下。
反正,一开始我就是被阿姨雇来让顾承泽还俗的。
2
顾承泽是京圈佛子,是有名的高岭之花。
他外貌出众,家财万贯。
却在大学毕业后,只身到了京城一个不知名的小庙里,剃度当了和尚。
后来顾夫人以死相逼,非要他回来继承家产。
他这才离开寺庙,回来掌管公司。
可他不肯还俗。
他妈找上我,给了我三千万。
预付金一千万。
只要能成功让顾承泽还俗,剩下的那两千万当天就打给我。
从我第一次见他时起就知道,他是一朵难摘的高岭之花。
可我温沛,就喜欢迎「男」而上。
我干劲十足,总是故意接近他。
手段极其拙劣,每次都让他看出来。
他次次驱逐我。
然后我就要好声好气哄他,只为能留下来。
直到他知道我家在何处,我的生日年月。
他就变了。
默许我的靠近,默许我的僭越。
我以为我是特殊的那个。
就连他妈都觉得,我们俩好事将近。
现在看来,从一开始就是我自作多情了。
手机传来信息音,是阿姨发来的。
【沛沛,多亏了你,现在承泽也不想着出家了。】
【今天求婚怎么样了?要是成功了,下个月就领证,下下个月办婚礼,明年就抱孩子!】
阿姨人很好,从不摆架子。
是为数不多真心希望我跟顾承泽能修成正果的人。
我顿了顿,发:【阿姨,我不跟顾承泽求婚了。】
【我自愿放弃任务,尾款也不要了。】
3
顾承泽还不知道我来了。
听到包间里传来许曼婷的撒娇声。
我给顾承泽发去信息。
【我们分手吧。】
包间里,顾承泽的手机振动,响起铃声。
他拿起,目光静静扫了一眼。
旁人问起。
他嗓音冷淡回:「无关紧要的事罢了。」
我自嘲一笑,三年时间,只得到「无关紧要」四字。
还好,还有这一千万给我兜底。
我把他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这才转身离开。
这三年里我一直住在顾宅。
现在跟顾承泽分手了,自然要收拾东西离开。
等我拉着行李箱走出主楼时。
却看到前方有道让我意外的身影。
顾承泽的表哥。
沈昭。
他穿着休闲装,慵懒散漫得过分。
眼底一片阴鸷,让人不敢靠近。
我是有些怕他的。
阿姨之前跟我说过。
在京城,惹了谁都不要惹他。
我低头,垂眸。
当作没看到,推着行李箱就打算越过他。
一只手突然攥紧我的手腕。
见逃不掉,我乖巧地喊了一声:「表哥。」
他盯着我,轻嗤:「分手了,叫什么表哥?」
我惊愕抬眸,却撞进他黑沉的眸子。
他怎么知道分手的事?
他伸手,用大拇指指腹拂去我眼角的汗珠。
我偏头挣开他的手。
却见他蹙眉,问:「哭了?」
不,累了。
「没出息。」
有出息,赚了一千万。
「你想报复回去,我也可以帮你。」
他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说:「上了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想自己亲手报复,我的资源都可以给你用。」
他笑的时候比不笑还吓人。
上了他?
那我还有命花这一千万吗?
但我还是忍不住望着他。
无辜中带着疑惑:「可我不想报复回去啊。
「我赚了一千万,现在就业岗位竞争得这么激烈,我得从元谋人开始当牛马才能赚到这么多啊!」
4
能拿到这一千万,我已经三生有幸了。
至于顾承泽,他爱找白月光就找白月光,爱养金丝雀就养金丝雀。
反正,也跟我没关系了。
可我却瞥见沈昭越发晦暗的神情。
想到阿姨的叮嘱,我汗流浃背了。
脚底一拐,正想着怎么逃走。
却听见他问:「一千万就能跟你谈恋爱?
「先来个五千万的,我试试。」
我无语:「我又不是见钱眼开的那种人。」
「一年。」
「成交!」
5
我的离开,好像并没有对顾承泽造成什么影响。
他也没有回寺庙。
再次看见他,是在一个月后,顾氏公司新产品的网络发布会上。
许曼婷就站在他身侧。
有心人自然发现换人了。
记者立马追问我去了哪儿。
面对不想回答的问题,顾承泽本可以拒绝回答,或者转移话题。
可偏偏,他语气冷淡。
「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这次发布会请不要提及无关人员。」
我默了默兜里的银行卡,怨气怒气立马消下去了。
突然手机响起。
是沈昭。
他把我带出来后,高薪聘请我跟他恋爱。
只是他把我带回来后,就没出现过。
偶尔微信跟我聊两句。
我是不在乎,毕竟他给的实在太多了。
「在哪儿?」
我乖乖回:「在家。」
那边沉默了许久,我甚至听到他加重的呼吸声。
他复述「家」这个字眼。
才笑道:「今晚,陪我来参加个宴会,我的人会带你过来。」
6
沈昭的人来得很快。
她们带我去挑衣服,挑得眼花。
我刚想选一条可爱点的礼裙,服装师从我手里拿走。
托腮盯着我,上下扫视。
最后拿来一条性感的裙子。
「你的长相偏高冷御姐,不适合这种可爱风,换这个。」
化妆师又根据礼裙,给我设计了独一无二的妆容。
直到把我送上车,我没反应过来。
沈昭跟我说让我陪他参加宴会,自己却还没到。
我在宴会上逛了一圈,吃了一圈。
沈昭依旧没到。
一转身,我就看到许曼婷捏着高脚杯,目光落在我身上的裙子。
她的朋友声音不小,隔着一段距离我都能听清。
「她是不是就是顾少的那个小尾巴啊?不久前顾少还公开说她是无关紧要的人,现在还有脸过来。」
她们几个的目光突然都落在我身上。
有人惊呼一声。
「这条裙子……不是曼婷你没买到的那条吗?」
「这条裙子的设计稿花费了整整三年,又花费了一年手工制成,价格难以估量,全世界仅此一条。她怎么能买得起?」
突然,另一人小声嘀咕:「她好漂亮啊,跟电视上的大明星似的!」
在几人的注视下,那人闭了嘴。
我低头看了看。
原来这条裙子这么值钱啊。
许曼婷捏紧酒杯,眸底晦暗,突然走向我。
朝我弯唇笑得亲和。
「沛沛,你也被邀请了吗?
「承泽这些天忙得很,但是昨晚他特地派人给我送请柬,还亲自给我挑选了礼裙。」
她朋友立马吹捧。
「哇,曼婷,承泽对你真好!」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你这条礼裙不适合你欸,顾承泽真的用心了吗?
「真用心了,为什么这么盛大的宴会,都不让你化妆?」
她脸色难看,下意识捂住脸。
看到我的妆面,眼里涌动嫉妒的光。
她的朋友忙着安慰她。
无非就是「你不化妆也好看」之类的话术。
但是谁信呢?
7
许曼婷确实没化妆。
因为,顾承泽讨厌胭脂水粉。
她不想被讨厌。
在他身边时,我总是穿得朴素,素面朝天。
宴会太无聊。
我转身离开,去上个厕所。
我打算等我出来时,如果沈昭还没来,就打道回府。
可等我出来,却看见早在外守着我的许曼婷。
她明知故问:「沛沛,你生气了?
「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你刚刚说的,实在是太过分了。」
是,她是大学时跟我玩得最好的朋友。
可她在我毕业后的一场车祸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
直到一个月前,我在包间里看到了她。
才知道,原来她就是顾承泽的白月光。
「现在不是了。」
话落,我转身就要走。
她连忙伸手抓住我的胳膊。
「上次在包间门口的,是不是你呀?
「那次我心急,只看得到承泽,不是故意忽视你……你要是生气了,那就怨我吧。」
她咬紧唇,眼眶泛红,满脸愧疚又委屈。
一副隐忍又无辜的模样。
我攥紧手。
还没来得及说话。
拐角后突然走出一群人。
为首的我太熟悉了。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傲然屹立。
又越过我,走到许曼婷的身边,安抚性地摸摸她的头发。
动作出奇地温和。
「你没错,不用道歉。
「更何况,我跟她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的眉眼冷淡,扫过我的目光忽而一怔。
淡淡启唇:「俗气。」
8
我摆摆手:「客气客气。」
他身后,正是当初在包间里那群人。
其中有人小声嘀咕:「啊,温沛,你那天在啊……
「我们当时在包间里聊了一些事情,你没听到吧?」
我不躲闪目光,看过去。
「听到了啊。
「两只耳朵,全都听到了。
「你说我比不上顾承泽的白月光。
「你说早就看不惯我了。
「你说恭喜顾哥跨出火盆。」
我一一指过去。
指到谁,就复述当时那人说了什么。
我这人没其他本事,就是记仇,小心眼。
几人面露难色。
顾承泽的目光似乎在我的脸上徘徊许久。
许曼婷故意挽着他的胳膊撒娇:「这事都怪我,如果我当时看到沛沛就在门口,把她拉进来,她或许就不会赌气离开,这么久不回来。
「只是我也没想到,当时趴门口偷听的会是沛沛……」
果然,她话说完。
顾承泽的目光冷冰冰扫向我。
「温沛,我想我并没有邀请你来,更没有让你欺负曼婷。
「保安,把她带出去。」
他的语气好冷漠。
我怔怔望向他。
忽然之前的所有情绪,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不值得。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我邀请的。
「谁给你们的胆子,让你们趁我不在,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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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安考取状元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我退亲。
彼时我手里还端着煮给他的解酒汤,闻言愣了许久,久到手被碗沿硌出一道印记,久到他皱眉轻唤我:
「阿央?」
我在他的呼唤声里回神,然后将碗放在了桌上,轻轻地说了一声:
「好。」
后来我离京两年,再回来见到他时,只恭敬喊了他一声「表兄」,然后走到他身后,拎起了疆场归来的少年将军的耳朵:
「薄既安!跟你说了伤没好不许喝酒,又不遵医嘱是不是!」
1
谢临安是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琼林宴上意气风发,打马游街时长安城姑娘们的香囊手绢不要命地朝他招呼。
我坐在茶楼的雅间里,看着他一身大红官服,招摇而过,惹起一片狂蜂浪蝶。
「哥哥过来了!」
谢家小姐谢如安兴奋地拉着我走到窗前,然后往我手里塞了个香囊,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道:
「阿央姐姐,你也扔一个吧!」
我看着从我窗下经过却未曾看我一眼的人,握紧了手中香囊,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
「回府吧,今日表哥免不了要饮酒,咱们去煮些解酒汤来。」
2
我回了谢府熬汤。
是的,我现在住在谢府,若按民间的说法,或许我算是半个谢家的童养媳。
我与谢临安的娃娃亲本是幼时父母说着玩的,谁也不曾当真。
但我十岁那年,父亲因直言上谏惹恼了陛下,被贬黜到岭南一个小地方做县丞。
岭南多瘴气,爹娘不忍年幼的我跟着去受苦,便将我托付到了谢家。
谢大人与父亲是同年,母亲又与谢夫人是闺中手帕交。
起初我是以「表小姐」的身份住进来的,但我薛家与谢家实无亲缘,为了怕圣上降罪,索性将这门婚事坐实。
对外便说两家定了娃娃亲,将姑娘留在谢府,待养大后成家。
谢家宽厚守信,只是苦了谢临安。
所以我更加努力地对他好,小小的人儿开始学着照料他的饮食起居,无微不至。
而今已是七年过去,谢大人与夫人对我倍感满意,连谢家小姐谢如安都视我为亲嫂。
唯独谢临安,明明小时候还待我很是亲近,近几年却越发冷淡起来。
他的态度转变其实令我有些伤心,但我一向想得开。
过日子嘛,天长日久自见人心,不急于一时。
3
解酒汤熬了一个多时辰,谢临安还是没有回来。
谢夫人派人套好了车,让我去接他,我明白她是为了让我们培养感情,自然却之不恭。
马车摇摇晃晃,到了长安最大的酒楼——风华楼,这些新科进士们早已喝得醉成一团,我带着小厮将谢临安从人堆里扒拉了出来。
谢临安酒量其实很一般,此时意识已是十分朦胧,见到我却仍是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带着几分懊恼的燥意,梦呓一般嘟囔道:
「你怎么又来了?」
「……」
苍天在上,我来谢府七年,外出接他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恐怕得追溯到近一年前。
这个「又」字可着实担当不起。
我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面上仍维持着世家小姐的端庄持重道:
「表哥喝多了,先回府吧。」
4
谢临安在马车上吐了个七荤八素,幸亏我十分有先见之明地让我的侍女阿冬带了几个袋子来,不然我和他今日必有一个得滚下马车。
吐完之后他消停了许多,身子靠在马车壁上,头却渐渐歪到了我的肩侧。
意识恍惚间还喃喃道:
「你好香啊。」
「……」
喝酒果然醉人,一向清冷自持的谢临安居然能说出这般轻浮的话,实在吓人。
坐在另一侧的阿冬调笑着冲我眨眨眼,我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却在心底告诫自己:万不可多想。
我喜欢医理,平时就爱自己琢磨些补身的药膳或是安神的香料之类。
今日出门带了个能安神解酒的香囊,他大约只是觉得这味道闻着舒服吧。
谢临安回府倒头就睡,解酒汤根本灌不进去。
我和他贴身的长随竹业折腾了半天,最后选择放弃。
我擦了擦额上的汗:「你好生照顾表哥,宿醉起床易头痛,明日我再端解头痛的药来吧。」
竹业也舒了口气道:
「表小姐放心。」
5
第二日清晨,我起了个大早,熬好了解酒止痛的汤,亲自端去了谢临安的院子。
我敲了敲房门,却听他的声音带着醉后的沙哑,以及几分莫名的慌乱道:
「等等!」
于是我在院内石桌旁等了一刻钟,谢临安才姗姗来迟,他仪容整肃地端坐到我对面,第一句话就是:
「薛央,我们退亲吧。」
这话来得太过突然,我手里刚刚端起煮给他的解酒汤,闻言愣了许久,久到手被碗沿硌出一道印记,久到他皱眉轻唤我:
「阿央?」
我回了神,颤声问道:「为什么?」
为什么呢?我有哪里做得不好,要遭受这样的厌弃?
他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并非讨厌你,只是我不想要这样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薛央,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们……」
我垂下眼睛,睫毛颤了颤,打断道:
「如果我说,喜欢呢?」
他似乎也想不到一向矜持的薛家姑娘居然能说出这种话,半晌后才有些艰涩地继续道:
「可是阿央,我只将你当妹妹,我……我不喜欢你。」
我苦笑一声,低低道:
「我知道。」
他不喜欢我,其实我一直都知道。
我曾以为天长日久自见真心,可惜君心似铁,不可转圜。
我是努力过的,可既然到底不可转圜,那还是……算了吧。
我将手中的碗放在了桌上,轻轻地说了一声:
「好,我们退亲。」
6
谢夫人身边的春桃来唤我时,我正在收院子里晒着的药材,她急出了一身汗,拉着我就要走:
「表姑娘,您快去祠堂看看吧,老爷要打死公子啊!」
原来因为谢临安要与我退亲,谢大人将他捆到了祠堂,动了家法。
我跟着春桃匆匆过去,谢大人已经动手打了一藤条了,口中还念叨着:
「薛兄仁义,于我等同年有救命之恩,能娶他的女儿是我们谢家的荣幸,你还敢退亲?我叫你退亲!我叫你退亲!」
他说着又是一藤条落下,谢夫人在一旁捏着手绢哭,却不敢上前,我见状连忙高喊一声:
「叔父!」
谢大人冲我道:
「含灵你放心,叔父定然会打服这臭小子,给你一个交代!」
含灵是我前年的及笄礼上取的小字,是远在岭南的父母亲自拟定送来长安的,谢叔父很是喜欢。
而谢临安跪在地上,挺着脊背梗着脖子,语气颇为不忿:
「薛伯伯对你有恩,那你娶薛含灵啊!」
「逆子!你说什么?」
这话的确过分,谢叔父气得浑身颤抖,我也浑身一冷,但还是上前拦住了要再打的谢大人:
「叔父,这亲事,是我要退的。」
7
我与谢临安的婚事终究是退了,定亲信物是我爹爹当年考取状元时圣上钦赐的一双鸳鸯玉佩,谢家将一对儿都还给了我。
亲事一退,我便没了待在谢府的理由。
不过我早已及笄,是个大人了,倒也不必非得在谁家屋檐下才能过活。
爹娘每次来信,都跟我讲岭南的风土人情,我从未见过,我想出去看看。
其实也不一定是岭南,长安之外,哪里我都没有见过,哪里我都可以去见见。
8
虽然婚事已退,但谢临安与谢叔父赌了气,到了朋友家去养伤不肯回府。
谢叔父气了个仰倒,现下也在床上躺着了。
于是我离开谢家那日,只有谢夫人拉着我的手抹眼泪:
「临安他如今得圣上赏识,翅膀硬了,连我和他爹也拗不过他了。」
我安抚地握住谢夫人的手道:
「叔父叔母不必自责,谢家待我的好,我永远记着。」
「而表兄他待我,其实也算是仁至义尽。」
我在谢家七年,他并不曾苛待于我,只是不曾像寻常未婚夫妻那般亲近罢了。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不喜欢我而已啊。
谢夫人仍然在抹眼泪,我却释然地笑了笑:
「他那日同我说不想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事,我回去想了很久,竟觉得十分有理。」
「这些年我们被婚约绑在一起,我没有去见过别的儿郎,他也不能结识别的姑娘,或许我确实应该出去看看,也许外面有更喜欢的人也不一定啊。」
「劳烦叔母帮我转达:过去几年是我误了他,愿他得觅佳偶,平安顺遂。」
这是十七岁的薛含灵,留给谢临安的最后一句话。
9
谢临安养好伤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后。
这一个月他过得并不如意。
他表面是个清冷君子,内里却很有几分不羁的反骨。
郎中给他后背上了药,嘱咐了种种忌口,他一一应下,却完全不肯照做。
于是伤口今日加剧,明日化脓,难受得苦不堪言。
竹业苦口婆心地劝:
「我的好公子,我的状元郎,您听大夫的话,好好养一阵成不成?」
谢临安也有些烦躁:「从前我受伤或生病,怎么没觉得这么麻烦啊。」
竹业无奈道:
「从前都是表小姐亲自照顾您,所有忌口她一并记着,然后做了口味既佳又能养病的药膳来给您吃,咱们可没这份手艺啊。」
谢临安狠狠一噎,平心而论,薛央待他确实很好。
只是他实在不愿意被父亲摁着头娶个所谓的恩人之女,才对她诸多冷淡。
而今缓过了与父亲憋着的那口气,忽觉自己那日言行不当,或许应该给薛央去道个歉。
即便不是未婚夫妻了,她到底叫他一声表哥。
于是他排队买了如意斋的桂花糕,一路上想好了哄她的话,将来他们兄妹相称,他还是会护着她的。
可是薛央走了。
他皱眉不解:
「薛府如今空无一人,她离开谢家去哪里?」
一向惯着他的母亲那天难得对他没个好脸:
「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
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个不开窍的,阿央这样的好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现在叫嚣着退婚,等以后有你哭的!」
哭?
不可能。
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他还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但心中不知为何仍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他赌气般将手里提着的桂花糕扔到一旁:
「哼,果真是长了翅膀硬了,不过她一个姑娘家能走多远,散够了心总有一天要回来的。」
他没想到,薛央这一走,就是整整两年。
10
我离开长安时只带了一个阿冬。
我善医理,阿冬有武功傍身,虽然只是两个小姑娘,居然过得还算不错。
我们一路走一路看,不过半年,就到了岭南……旁边的剑南道。
没办法,川蜀地貌实在过于复杂,我们迷了一阵子路,只好先入了剑南道。
我们照例在当地赁了个院子住下,然后我便开始出诊赚钱。
但某日出门的路上,我们捡了个男人。
很俗套的剧情,但是我还是救了。
无他,只因他身上穿着的,是我朝军服。
阿冬不大放心:「姑娘,不若还是别救了吧……」
我摇了摇头:
「你看他身上徽饰,是镇守岷山的薄家军,守国门的英雄,自然得救。」
他身上伤倒是不大重,只是有些失血过多,我与阿冬将他抬回了家,好生照料了两天,他才悠然转醒。
彼时我正给他的伤口换药,他醒来就下意识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冷声道:
「你是何人?」
「你的救命恩人。」
他的手紧了几分,声音依旧冷得能结冰:
「你最好说实话。」
我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你的救命恩人,再不松手就有点恩将仇报了啊。」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环境,似乎确无可疑之处,迟疑着松开了我的脖子。
但大约还是不大放心,于是又撂了一句色厉内荏的狠话:
「你最好没有别的企图,不然本将军杀了你!」
他说着便低下头要去看自己的伤处,却正正看到我在他胸前换药的手,方才冷面阎王一般的人陡然面色爆红。
他猛地推开我的手,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结巴道:
「你你你你,男女授受不亲!」
「……」
「哦,那你自己换药吧。」
我本就被他掐脖子掐得没好气,索性拍了拍手,出门看诊赚钱去了。
11
我救的人是薄家小公子薄戎。
我从前在京城就听说过他的名声,薄小将军年少便随父兄镇守剑南道,长得俊秀非常,可惜随了他父亲是个冷面小阎王。
这话前半句很对,薄戎洗干净了之后的确十分好看,但后半句却有待商榷。
几日相处下来,这冷面小阎王竟颇有几分混不吝的熊孩子气质。
「小爷可是堂堂五品将军!你居然让小爷劈柴?」
我面不改色地整理着药箱:「你吃我的住我的,不该干点活回报一下?」
他捂着胸膛倒在床上打滚:「可我还是个伤号啊!」
我挎好药箱准备出门:「好吧,按照伤号的待遇,晚上我和阿冬喝鱼汤,你吃素炒白菜。」
薄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义正词严道:
「小祖宗,我错了,我这就去劈!」
「……」
他麻溜儿地滚去劈柴,我带着阿冬出门看诊。
这样的场景几乎日日都要上演一次。
阿冬第一次见这场面十分气愤,第二次见这场面有些疑惑,第三次见这场面已经麻木:
「姑娘,你说他脑子是不是不好使,明明您安排的活儿他一样也没少干,怎么每次干活前都要同您扯一顿皮呢?」
「不知道,闲的吧。」
我看诊时遇见过的熊孩子都这样。
12
薄戎在这里的第二十天,我出诊前照例嘱咐他:
「把柴劈好,烧些热水,还有西屋里的药材都拿出来晒一晒。」
「好。」
「……」
???
如此听话,不合常理。
我疑惑地抬头,他低着头没有看我,我愣了片刻然后了然道:
「你是不是要回军营里了?」
差点忘了,他是个小将军。
薄戎闷闷道:「嗯。」
「什么时候走?」
「今天晚上。」
「成,那我中午少买些菜回来。」
「薛含灵!」
薄戎抬头怒目圆睁瞪着我,眼圈却微微有些发红,我失笑道:
「怎么?你是要吃完晚饭再走,那恐怕天黑之前赶不回岷山的。」
「你就没点别的想说?」
他十分认真地看着我,我渐渐收了笑容。
说什么呢?
这二十天我们相处得的确很愉快,那又如何?
我和谢临安小时候也曾两小无猜,长大后还不是走到这个地步。
我已经不敢轻易付出真心,也不敢轻易确认一段关系。
何况我在剑南道已经待得够久,也该继续赶往岭南,去见见我的父母了。
于是我笑道:
「那,薄小将军,好好吃饭不要挑食,咱们有缘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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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有了新金丝雀。
他当众夸她:“她比郑念有趣多了。”
我淡笑退出。
直到我被他兄弟陆池抱在腿上咬耳朵,他气急败坏问我:“你就这么缺钱吗?”
我摇摇头:“江总,现在我只缺爱。”
陆池看着我对江澄说:“她哪有你说的那么乖,她会开赛车,会摄影,甚至还会咬我,她可是只小野猫。”
01
江澄再也不叫我去他的别墅。
我是真乐得清静。
我已经主动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出来,只差找个车运回来。
想了想这一年,恍如隔世。
一年前,是他让我这个小员工上了总裁办的十一楼。
也是他问我愿不愿意跟着他。
那时我是拒绝的。
再后来,他也拿捏我这点,时不时嘲讽我:“先前装得可以,现在还不是乖乖来求我?”
也正是因为这句话,无论他之后各种体贴入微,我从来没相信他是真的对我动心。
不过是只金丝雀,总该知道自己的牢笼在哪。
正想着,突然房门开了。
居然是喝多了的江澄。
江澄很少踏足我这里,简单地说,因为他觉得主动来找我有点掉价。
这会他的西装直接被他扔在了地上。
他招了招手:“过来。”
我叹了气,又竖起笑脸:“江总,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他似乎真的醉了,努力看我:“梁舟?”
“江总,你记错了,我这里不是梁小姐家里。”
我松了口气:“江总你等我一会,我送你过去找梁小姐。”
梁舟就是他新看中的女人。
他大手一挥:“怎么,你讨厌我?”
我笑了笑:“哪里的话,可是梁小姐对你很在乎,她会吃醋的。”
见我如此乖顺,他生气:“真没劲,郑念,你滚吧。”
“好的。”我一向特别听他话,我直接从我家出来了。
我看了看身后渐行渐远的屋子。
无奈地打了电话:“陆先生,能不能收留我一晚?”
02
到了陆池家,免不了一顿运动。
我累得要死,他还十足兴趣。
“别了,我年纪大了,腰不好。”主动示弱也没换来他的怜悯。
他更开心了:“那你躺着休息,我来动。”
最后我在他脖子旁咬了一口,他才放过我。
“东西收拾好了?”陆池询问我,“要不要我找人帮你搬?”
我可想着好好解决上一段关系,他纯属是来添乱的。
眼前的男人,是陆氏集团的总裁。
京圈谁不认识他陆大少爷?
说起来,他和江澄之间,也算是认识许久。
他能看上我,真是让我有些意外。
“不要了,没什么东西,我自己就可以。”
他的手流连在我腰间,来回揉搓。
“怎么,我就这么见不得人?不敢让我见光?”
03
我想了想,我跟了江澄一年。
已经有三个月没怎么接触江澄了。
我以为他带着梁舟出现在众人面前,就是我解脱的时候。
可我似乎猜错了。
“陆池,江澄他敢惹你吗?”我的确在认真问问题。
陆池却突然笑了:“你问得什么蠢问题?”
我又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明天要帮我一起搬家吗?”
我笑得真诚,他却有些吃惊:“怎么,不怕他看见我?”
“为什么怕?”那些日子我早就过够了,真打起来,总有这些个子高的在前面帮我挡着,“我给你拍个照吧?”
他挑着眉毛见我继续说。
“你不怕我不怕,我想弄个合影当手机桌面,你觉得如何?”
我的本意是现在一起拍个大头照合影,既能证明我们的关系,又能间接讨好眼前的男人。
果不其然,他来了兴趣,可他的操作和我想得很有出入。
他又把我丢回床上忙着扒我衣服,还整个人欺身过来:
“好啊。”
“可是就这么拍有什么意思?”
“干脆这么拍吧?”
“看不出来,你是个伟大的摄影师。”
他整个人在我上方,我和他的脸看着镜头。
很好,估计江澄看见,只想把我大卸八块。
04
“郑小姐,请问你是江先生的女朋友吗?”
还没来得及去收拾行李,我已经被梁舟堵在了家门口。
“梁小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郑小姐,明人不说暗话。我在追江澄,可他虽然答应我了,我却总觉得他心里有人。”
心里有人?
真可笑。
那肯定不会是我。
“你放心吧梁小姐,我不是江总的女朋友。”为了让她安心,我更是劝道,“我只是他的下属。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两天我就会离职了。”
我伸出手:“祝你和江总幸福。”
我是真心祝愿的。
有她的出现,我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男人。
说实在的我还有点感激她。
“不可能,我在江澄的手机上看过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身后就出现了陆池的身影。
他熟练地从后环住我:“怎么了,梁小姐怎么会在这?”
梁舟不知怎么地一脸脸红,连忙说着:“对不起是我误会了。”然后就跑了。
陆池突然俯身在我耳边:“走吧,见见你的前男人,别让他久等了。”
我怎么觉得他似乎比我还激动呢?
到了江澄别墅门口,他突然拉住我:“等一下,你今天这妆似乎差了点什么。”
我疑惑地看他,却见他整个人低头吻住我。
直惹得我喘不过气才放过我。
这时,江澄正巧从别墅出来。
陆池这才笑了:
“嗯,这下,唇色也好,时间也刚刚好。”
05
江澄果真一下变了脸色。
刚刚那一幕显然他看见了。
陆池搂着我询问:“不耽误你约会,我去你家拿点东西就走。”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唯独我的相机,还有我的电脑,里面的东西对我很重要。
江澄皱着眉看我,冷笑:“想不到你动作这么快,连陆总的床都爬上了。”
我什么话也没说,更没有否认。
本来,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
“江澄,你不能对我的女人这样说话。”陆池突然出声我是没想到,更别提“我的女人”这个说法。
“你的女人?”江澄很吃惊,“她?她不过是我不要的人。”
说不难过也是假的,一年以来,江澄偶尔会哄我,说我是他迟来的礼物。
“你不懂珍惜,也没有发现的眼睛。”陆池笑了笑,“不过我庆幸你眼瞎。好了,别耽误我去赛车。”
陆池很喜欢参加豪车俱乐部的活动。
江澄再不满也不会真对陆池发火,至少在生意上,他还仰仗这个朋友。
陆池对我说:“拿完东西,你来开一把?”
江澄笑了,连带着对我的不屑对着陆池说:“她?你开什么玩笑,她连车都不敢碰。”
我没理江澄的嘲讽:“好啊,比一比?输了不让我赔钱就行。”
我并没有不敢开车,我只是纯粹借了这个理由用来给自己偷懒。
这样,江澄喝多了也没法找我麻烦。
江澄整个人震惊了。
梁舟也从江家别墅出来,她听见这里的动静,立刻拉着江澄撒娇:“江澄,我还没见过赛车呢,我们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我知道她只是想看我出丑。
而江澄也有兴趣,他觉得他对我足够了解,所以他一定觉得我在逞能。
直到赛后我从车上下来和陆池打招呼的那一刻。
江澄才瞪着眼问我:“你不是说你不会开车?”
我点点头:“嗯,我只是不想给你开车,老板。”
我在认识江澄之前就认识陆池。
那时候我在他车子俱乐部打工。
人人皆知陆池是京圈里不好惹的人物,所以在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我就被拿着照片告知别靠近他。
这会陆池直接搂上我的腰:“别紧张,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其实这个俱乐部都是车友自己组的。
大家都有钱,没人在乎赌钱这种事。
只是输了的人,要负担今天比赛的所有开销。
陆池对自己车贼爱护,所以有些心头好根本不让别人碰。
“我给你撞坏了怎么办?”我知他的习惯,自然也不想触他的逆鳞。
“坏了就买新的,你自己玩归玩,保护好自己。”
“是,陆先生。”
后来,比赛赢了。
我直接冲到陆池身边欢呼。
陆池还是那副看着冷冷的样子:“没有点表示?”
大家起哄。
我抱了他一下。
他在我耳边低语:“来彻底点行不行?”
于是,下一秒,他把我压在车上吻。
等好不容易结束这个吻,江澄早就不在了。
陆池却又贴上我耳朵:
“你猜,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06
我辞职这件事被江澄驳回。
“这个项目是你参与的,你确定你就这么半途而废?和你一起努力的同事该怎么办?”他用话激我,“还是,你根本不敢见我?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我了?”
我这个人不能激。
一激就入坑。
“三个月。”我竖了三根手指,“这个项目三个月之后会结束,到时候我再走。”
我顺从的从办公室退出,临到了门口我却又说:“江总,我劝你想想如何和梁小姐解释。”
梁舟和我不一样。
她更像是彻底养在家的娇花,她根本不会参与公司的各种事,只要认真谈恋爱就行。
而我,多功能工具人。
在公司我是牛马,对内他有欲望了对我不分场合时间。
可这对话还没结束,梁舟就敲着门直接进了办公室。
很少有人能直接扭开江澄办公室的门。
包括我。
“江澄,我来等你一起吃午餐。”
看到我,她依然笑得开心,像是完全不被我影响。
直到我出了门,她紧随其后。
“郑念,你说你和江澄没有关系,可是你猜他怎么说你的?”
她笑着对办公室外的人打招呼。
又压低声音凑在我耳边:“他说你无趣得很,特别是在床上。”
她以为她能刺激我。
可我只是淡淡地说:“对了,梁小姐,江总驳回了我辞职,不是我不想走。”
有些话,听多了,大概就懒得反驳了。
就像整个公司都知道我和江澄的关系,即便我工作能力再好,大家依然只觉得我靠的是江澄才混到如今的地位。
她在我面前再嚣张,也不敢忤逆江澄的意思。
但是她知道如何刺激人。
她又补了一句:“听说你又傍上了陆总,如果陆总知道你为了钱谁的床都能爬,他会怎么想?”
【500赞同连夜码完!!!!!】
【赞同收藏都帮我点点,谢谢!】
从李闻骁床上起来,他懒洋洋地把内衣递给我:
「我把大门密码改了,以后没事儿别来了。」
我一愣,下意识问:
「为什么?」
他勾唇笑道:
「她昨天答应当我女朋友了。」
「我怕被她看见,她会不高兴,追了好长时间呢。」
1
睁眼的时候,浑身酸疼得要命。
哪怕已经很多次了,我还是不适应李闻骁这牲口一般的体力。
回过身,他已经醒了,漂亮的背阔肌赤裸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蜜色,半睁不睁的眸子懒洋洋的。
「起这么早干嘛?」他声音还残留着沙哑。
腰间的僵疼让我皱了皱眉,我弯腰穿丝袜,却发现昨天的丝袜已经被他扯得不成样子,完全穿不成了。
李闻骁翻了个身,指尖挑着我的内衣递过来,眼角飞出一丝坏笑:
「都多大了还穿这种白蕾丝,老土不老土,搞点新鲜的啊。」
我接过内衣:
「那我买点新内衣,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闻骁却打断了我:
「不用了,一会儿我把大门密码改了,以后没事儿你就别来了。」
我愣住了。
和李闻骁保持这样的关系已经一年了。
一开始他几乎隔几天就要叫我来一次,后来除了要加班的时候,我几乎就住在他家了。
平时我会给他收拾收拾家务,下班早的时候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吃爆米花,然后在电影还没结束的时候温存。
像一对真正的情侣。
慢慢地我开始习惯了这种生活,有时候我会忍不住想,说不定李闻骁也已经习惯了我的存在,要是我们以后能组建一个家庭,一定会很幸福。
可他现在跟我说,以后别来了。
我下意识道:「是你家里人要来吗?还是你最近工作忙,我可以——」
他起身看着我,薄唇勾起:
「不是,她答应当我女朋友了。」
我过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口中的「她」是谁。
最近听说李闻骁在追一个大学刚毕业的女孩子。
这些年他身边女人如过江之鲫,来来去去,最久的一个也不过三个月。
我之前还以为这次又是他一时兴起,没太在意。
我干涩道:「你认真的?」
李闻骁笑了:
「认真的。」
「她和之前那些女人都不一样,许诺,你不知道,她特单纯。」
「我不想她知道咱俩的事儿,她会不高兴,追了好长时间呢。」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打进来,真刺眼啊。
刺得人发晕。
「啊,好。」过了半秒钟,我平静道,「那我今天就把东西都搬出去吧。」
「也不用那么着急,」李闻骁随手抓了条灰色家具长裤套上,「你那个房子不是退了吗?再住两天找着房子再走吧。」
我闭了一下眼,涩痛在眼里爆炸开来,激得我有点无措:
「不用,我今天就搬走。」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急,李闻骁说得对,我其实并没地方可去。
可我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我觉得我浑身的皮都被李闻骁扒了下来放在阳光下暴晒,我快要被羞耻吞没了。
李闻骁家里,我的东西并不多。
我买的大多是给他做饭用的锅碗瓢盆,铺在床上的四件套,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抱枕装饰之类的。
房子的装修是简约风,他曾经很无奈地说,自从我来了,家里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可独属于我的东西,只一个箱子就装下了
临走时,李闻骁叫住了我。
他裸着结实的上身,靠在门边,低头点了一根烟。
「许诺,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安稳下来了。」他吐出烟雾,唇边似笑非笑,「往后,咱们还是朋友。」
我听懂了他的意思,点头道:
「好。」
2
上海的冬天湿冷湿冷的,温度不算很低,但那种阴冷像是要往人骨头缝里钻一样。
好像下雪了,有冰冰的湿润落在我鼻尖上。
我抬起头,刚才还晴着的天好像突然就阴下来了,无数细小的雪点随着风纷纷落下来。
上海已经有好几年没下过雪了,自从我跟李闻骁来了这座城市,似乎就再没见过雪了。
我突然想起老家的雪。
北方沿海的小城市,一到冬天,海风里的潮湿就变成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能下一夜,第二天起来,雪能没到膝盖,四周都是白茫茫一片。
痛快得很,不像这南风的雪,缠缠绵绵的,让人心里头难受。
我把行李放在一边,干脆就坐在路边的公交站给家里打电话。
我妈电话接得很快,激动里又带着点小心翼翼:
「诺诺?」
冷空气吸进鼻子里,我揉了揉酸涩的鼻腔。
「妈,我想吃你包的饺子了。」
我妈开心道:「那妈去给你包饺子?我看看机票,这快过年了,机票可能不大好买——」
我打断了她:「不用了妈,我今年回家过年。」
我妈一愣,声音里带上一丝雀跃:
「真的?」
「嗯!」我仰起头来。
雪点好像进眼睛了。
我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睛,哑声道:
「妈,我打算回老家了。」
……
当天下午,我就提了辞职。
老板竭力挽留我:「是不是你对薪资有什么要求?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嘛!」
「部门经理明年就要调走了,咱们部门你是最有希望上去的,现在走了太可惜了!」
我笑着摇摇头:
「谢谢王姐,但是我想回家陪陪父母了。」
我本来就是个胸无大志的人,没什么要成为人上人的梦想,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来上海是因为李闻骁,他要在上海发展,我就义无反顾地跟着他留下来了。
我以为只要我在他身边时间足够久,他就能看到我。
可是,原来只有感情这码事,是努力也没办法的。
去酒店的路上,街边的一家书店正在放歌。
女声用力唱着:
【不自觉爱到不敢冒险,成了你的傀儡一年两年,才看见自己多狼狈。
爱到妥协到头来还是无解,绑着你不让你飞,历史不断重演让我好累……】
我静静听了一会儿。
第一次见李闻骁,是我 17 岁那年。
如今我 28 岁,为了李闻骁妥协了这些年,我马上要 30 岁了。
这段 12 年的荒唐,也该结束了。
3
这天晚上,我久违地梦到了年少时的李闻骁。
17 岁的李闻骁是高二转到我们那座小县城的,在那个男孩子都还灰头土脸的时候,他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碎发散落在额头,身材颀长。
好看得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
当天下午,几乎全年级的女生都跑过来趴在窗户上看他。
没过几天,就连校花都来给他送情书了。
可他谁也不搭理,总是一个人趴在教室最后面睡觉。
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上课什么也不拿,也不听课,老师也不管他。
偶尔考试的时候,他才会戳戳我的后背:
「喂,抄一下你答案。」
他似乎笃定我不会拒绝他。
我也真的没有拒绝他。
也就因为这个,很多男生都看不惯他,说他装逼,来找他事儿的混混三五天就一波,那阵子我几乎每天都能看到李闻骁在学校后面的巷子里打架。
那天我路过,他一个人靠在巷子里抽烟,脸上都是伤。
我犹豫片刻,停下自行车,从兜里掏出创可贴递给他:
「你脸在流血。」
他抬起头冷冷看了我一眼:
「滚。」
我那时觉得这人真讨厌。
牛什么啊!我又不喜欢他。
从那之后,不管他怎么戳我要答案,我都没再搭理过他。
一个月后,来看李闻骁的女生少了不少,班里关于他的流言却多了起来。
有人说,李闻骁那件只穿过一次的羽绒服是个我们没听过的牌子,一件就要三万多。
有人说他李闻骁个私生子,他妈是个小三。
他和他妈被他爹的原配发现了,他爹不要他们了,他妈在上海混不下去了,才带他回了老家。
所有看李闻骁的视线,爱慕的、不屑的、猎奇的,都带上了一丝微妙。
那天晚上,我放学回家路过那条小巷子时,发现了躺在地上的李闻骁。
他看起来刚打过一场狠的,手指骨节上都是血,那张好看的脸全是伤痕,额头上还有血流下来。
我本来不想管他,可是看着他闭着眼睛躺在雪地里。
雪一直下着,他几乎被半埋在雪里,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
我又怕他真的死了,于是小心翼翼走过去碰了碰他:
「李闻骁,你还好吗?」
他没动静,我有点急了,掏出手机来:
「那我打 120 了!」
李闻骁这才掀起眼皮来,皱眉道:
「怎么又是你?」
我有点不高兴,可是这时候也顾不得许多:
「你伤得很严重,我送你去医院吧。」
「多管闲事。」他嗤了一声,随即又闭上了眼。
我没搭理他,给 120 打了电话。
他穿得很薄,只一件黑色连帽衫,我犹豫了片刻,把身上的红色羽绒服脱下来盖在了他身上。
李闻骁愣了一下。
离开时,他叫住了我。
我回过头,我那件红羽绒服是几年前买的了,很老旧的款式,盖在李闻骁身上时有点滑稽。
他眼神阴沉:
「你不知道我妈是个小三么?」
我坐上自行车:「听说过,然后呢?」
「那你还救我?」
「你妈是你妈,你是你。」我想了想,「再说当小三虽然不好,也罪不至死吧?」
李闻骁没说话,雪落在他微颤的睫毛上,他定定地看着我。
急救车的声音很快响起,我摆了摆手:
「别忘了把羽绒服还我。」
4
那之后,李闻骁一个周没来上学。
那些和他打架的男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李闻骁他妈气冲冲来了一趟学校后,那几个人就全部都被退学了。
一个周后,李闻骁来了。
他把一件蓝色的羽绒服递给我,扭过头去道:
「你那件衣服坏了,赔你一件新的。」
我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直接收下了。
后来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件羽绒服的价格。
能买我从出生到现在买过的所有衣服。
……
后来的事情顺理成章。
李闻骁对我的态度慢慢好起来了,我成了这座小城里他唯一的朋友。
高考前,李闻骁突然问我:
「许诺,你想不想出国?」
我一愣,他低下头,耳尖泛红道:
「我妈打算让我高考之后去美国,你——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我苦笑道:「大少爷,我家哪有钱送我出国啊?」
「那你打算去哪儿?」
我想了想:「北京吧,南方的气候我怕不适应哎,北京离我家也近,以后我想回家坐几个小时火车就行了。」
李闻骁伸手扯了一下我的毛线帽盖住我眼睛,没再说话。
后来老师让每个人写自己的理想院校,我以为李闻骁会写美国的大学。
可他却写了和我一样的北京那所大学。
我惊讶:「李闻骁,你不是打算去美国吗?」
他趴在桌子上,含糊不清道:
「我突然觉得美国也没什么好的,北京也不错。」
……
可高考前三天,李闻骁却把那张纸条撕掉了。
我问他,他却只是沉默。
那天晚上我才知道,李闻骁他爸的原配和儿子,在同一场车祸里都死了。
他爸让他妈带着他回去,死了一个儿子后,他爸对这个仅剩的儿子终于上心起来,说只要他留在上海,就给他妈一个名分,让他继承家业。
他说不稀罕老头子的钱,他妈却哭着给了他一个耳光,跟他说:
「你以为我这么多年吃的苦都是因为什么?都是为了谁?!」
「只要你爸能娶我,你妈就再也不是小三了,以后再也没人能说你是小三的儿子了!」
夏天蝉鸣吵得人脑袋嗡嗡响,白桦树荫下,李闻骁低着头不看我:
「……对不起许诺,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
他声音还带着哭过的哑,眼角红红的。
我想了想,踮起脚来敲了一下他的头:
「没关系。」
「那我陪你去上海好啦。」
5
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了。
大概是昨天淋了雪,我感觉脑袋有点疼。
然而今晚上朋友过生日,我礼物都买好了,必须得去一趟。
拿起手机,李闻骁的消息在第一条。
他发来一张图片,是一件史努比的睡衣。
【睡衣忘拿了,今晚来拿一下吧。】
那是我之前暗戳戳买的情侣睡衣,他一件我一件。
偶尔他穿上的时候,我就有种虚假的幸福,总觉得这个人好像短暂地属于我了一秒。
可如今想想,实在是可怜得可笑。
我回了几个字:
【扔了吧,不要了。】
他没再回复。
我翻过身,胳膊盖住眼睛。
到了上海后,李闻骁身上发生了很多事。
我才知道,他妈原来不是小三。
当年是他妈先和他爸在一起的,他妈生下他也真是因为爱他爸。
只是后来他爸找了家世相当的女人联姻,抛弃了他们母子。
李闻骁他爸娶了他妈后还是在外面流连花丛,甚至还想搞出几个儿子来。
他妈的日子很不好过,和他爸天天吵,最后重度抑郁,跳楼身亡了。
那之后他爸好像突然收了心,再也不在外面找女人了。
只是父子俩之间的裂痕已经无法修补了,那之后,李闻骁再也没回过家。
他开始酗酒、飙车,抽烟抽得很凶。
他变得像其他富二代一样,夜夜笙歌,曾经他对所有女孩都不假辞色,可现在他游走在花丛里,已经成了个熟练的老手。
那个干干净净的李闻骁,好像已经成了泡影。
只是我记忆里的一场幻梦。
6
这晚朋友聚会时,我第一次见到了李闻骁的新女友。
白白净净的一个女生,一身驼色大衣,栗色的长卷发被羊绒围巾裹住,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很恬静的样子。
不算多么惊艳,却很清纯。
李闻骁说得对。
她和他曾经那些女朋友,真的很不一样。
「你就是许诺姐吧?」她跳过来握住我的手笑道,「闻骁经常跟我提起你呢,他真是个骗子,还说你长得不好看,明明这么好看嘛!」
都是女人,我轻易能看出她眼里的敌意。
看来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准,她应该是知道了我跟李闻骁关系不一般。
我刚要说话,李闻骁就打断了我。
他牵着那女生的手:「顾思柠,你们嫂子。」
其他人纷纷起哄:
「这是骁哥带出来的第一个嫂子啊,看来这次是真嫂子了。」
「嫂子真厉害啊,这些年喜欢我们骁哥的女的可多了,从来没人能拿下他。」
「什么时候喝喜酒啊?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顾思柠脸红红地靠在李闻骁身边,抿嘴笑不说话。
李闻骁挡住她:「行了啊,思柠胆子小,别吓着她。」
朋友们嬉笑:「这就护上了?今天这狗粮吃的。」
我们找位置坐下,以前这种场合李闻骁都坐在我旁边,这次大概也是习惯了,直接坐在我左侧。
我刚想提醒他,顾思柠就走到我面前。
她抿抿唇,鼓起勇气道:「许诺姐,麻烦你换个地方吧?」
「毕竟你还单身,跟有女朋友的男人还是避避嫌比较好,你说呢?」
我皱眉,分明是我先坐下的,现在却要我换地方,这是什么道理?
李闻骁却推了我一下:
「别惹你嫂子生气,许诺,你换个地方吧。」
我看了他一眼,起身换到了他们对面。
……
这一晚都很热闹,酒不知道开了多少。
吃饭的时候顾思柠推了推李闻骁:「闻骁,我想吃那个鱼。」
李闻骁下意识道:
「你不是吃鱼过敏吗?」
顾思柠安静下来,我的筷子也顿住。
许久后,顾思柠面色有些难看道:
「闻骁,我吃鱼不过敏。」
李闻骁动作停了一下:
「是吗,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顾思柠盯着他:
「谁吃鱼过敏?!」
李闻骁漫不经心:「忘了,喝多了。」
顾思柠看了我一眼,面色有些阴沉。
随后她夹了一块鱼到我碟子里,一双大眼睛直直看着我:
「许诺姐,这个鱼做得不错,你尝尝啊!」
旁边的朋友没注意到刚才那一幕,醉醺醺道:
「嫂子,你不知道,许诺不能吃鱼,她吃鱼过敏的。」
顾思柠淡淡道:
「哦,是吗?」
……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醉了。
其中一个朋友涨红着脸道:
「骁哥,当初我们都打赌你 30 岁之前能不能安定下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真爱了。」
另一个朋友也喝高了,眯着眼傻笑:
「是啊,当初我们都以为你和许诺那么好,你俩会在一起呢。」
顾思柠脸色已经难看得能滴下水来了。
李闻骁突然勾唇:「是吗?」
「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搞笑。」
他说着真的笑起来,好像这是什么可笑极了的笑话。
朋友们也哄笑道:
「就是嘛,现在我们才知道,你俩就是那个——纯洁的异性朋友,哈哈哈——」
我也跟着笑起来:「就是,我怎么会跟李闻骁在一起呢?这也太可笑了。」
李闻骁走过来勾住我肩膀。
他大概已经喝醉了,面上绯红,眼里盛满水色,歪头道:
「许诺,你不会真喜欢我吧?」
那一刻,我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来。
可是什么都没有。
他就那么直直看着我,仿佛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他口中的好朋友。
我嘴角扬起:
「怎么可能呢?」
「那就好。」李闻骁点点头,他晃了晃我的肩膀,「咱俩可是最好的朋友。」
分明喝了那么多酒,可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这么清醒过。
我重复道:
「嗯,最好的朋友。」
7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直飞回家的机票。
登机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
李闻骁发了新朋友圈,是跟顾思柠一起的,没什么文案,只有两只手十指交扣。
这是一个官宣。
下面都是朋友们的祝福。
我看了一会儿,把手机卡拔了出来,扔进了垃圾桶。
……
回家这件事,似乎比想象中容易。
爸妈开车接了我,临近年关,大街小巷四周都是挂满的红灯笼,店铺里放的都是刘德华唱的《恭喜发财》。
这里没有上海那样繁华,可四周烟花爆竹燃放残留的气味却让我突然觉得很安心。
我妈开心极了,因为为了陪李闻骁过年,我已经有三年没回家过年了。
只是开心了一会儿她又忍不住絮叨:
「你今年都快 30 岁了,怎么还没个动静儿呢?」
「隔壁你张大爷的姑娘还比你小一岁呢,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哎哟,我那天去看了,肉乎乎的真招人疼。」
「妈单位的小姑娘人家都去相亲,对了,咱家隔壁最近来了一个小伙子,长得可好看了,到时候我介绍你们认识——」
我妈边说边觑着我的脸色。
之前我是很反感相亲的,喜欢李闻骁的这几年,我一心围着他转。
在那次酒后乱性导致的我们关系混乱后,我以为我有了机会,眼里更是只有他一个人了。
因此每次我妈提起相亲结婚,我都烦得要命,一句也不肯听。
然而这次,我看着窗外鞭炮翻飞的红纸屑,突然觉得很疲惫。
我累了。
安定下来,其实也不算坏。
我说:「好。」
「——你别老那么抵触,妈知道你喜欢那个姓李的,可是——你说什么?」
我垂下睫毛。
我说好,你介绍我们认识吧。
8
这晚吃完饭后,我习惯性拿起手机,却接到了李闻骁的微信电话。
我已经换了新微信,但还有很多朋友在老微信,所以这几天还会登一下。
他似乎已经全然忘了这几天的事,自然而然道:
「你电话怎么打不通了?」
我还没说话,他就继续道:「算了,过年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你还想添置什么,我让助理去买。」
我突然想起李闻骁妈妈刚去世那年。
那年过年我回了老家,年三十晚上我给李闻骁打了个视频,想提前给他拜个年。
视频很久才被接起来,屏幕里漆黑一片,只能看到一个猩红的橘色光点慢慢变暗。
李闻骁的声音带着沙哑:「怎么?」
屏幕适应了光线,我这才发现,李闻骁正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四周都是散落的酒瓶和烟头。
窗外是万家灯火和绚烂的烟花,可那些热闹好像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他就那么一个人坐在窗台上看着属于别人的圆满,一个人孤单地在夜色里抽着烟。
那一刻我突然特别心疼他。
我眼前酸涩,强忍着笑道:
「提前给你拜个年呗,有没有红包拿啊?」
他似乎轻笑了一声,随后转账提示音响起。
他给我转了十万块钱。
我怔住了,过了许久,李闻骁突然低声道:
「许诺,早点儿回来吧,我很——」
他声音被风吹散,我没听清后面几个字。
我不知道他是想说,我很孤单,还是我很想你。
我什么也顾不得了,跟我爸妈匆忙说公司有急事,就买了最近一班机票回上海。
凌晨 3 点,上海还是很热闹,处处灯红酒绿,车辆川流不息。
李闻骁家里的灯却全是黑的。
我气喘吁吁上楼用力敲门:
「李闻骁,开门啊!」
我以为李闻骁已经睡了,却没想到他很快就来开了门,直勾勾看着我,整个人都露出难得愣住了的样子。
「你——」他呆愣在原地。
「你怎么回来了?」
我笑得眉眼弯弯:「我来陪你过年啊。」
李闻骁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我。
就在我几乎被他盯得有些尴尬的时候,他突然一把抱住了我。
那么用力,好像要把我按进他的身体里。
从那之后,每年我都会陪李闻骁过年再回家,这似乎已经成了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习惯。
只是我没想到,今年他身边已经有了顾思柠,居然还会找我一起过年。
我看了一眼窗外,低声道:
「我回老家了。」
李闻骁一愣。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过了一会儿才「哦」了一声,故作自然道:
「也是,这么多年没回家过年了,回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嗯。」我握着手机。
电话线两端沉默下来,我隐约听到顾思柠的声音:
「闻骁,你快来啊,这个热水怎么调啊?」
「来了。」李闻骁回了一声。
「那我挂了。」我抿抿唇。
「嗯。」
李闻骁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摁了挂断。
屏幕暗了下来。
9
我以为我会睡不着,可没想到这晚我沾枕头就倒了。
等我醒来时,已经是凌晨 2 点多了。
我是被渴醒的,北方的冬天干冷,我刚回来还有些不太适应。
我下楼喝了杯水,然而就在要上楼时,我突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细微的动静。
家里进贼了!
我浑身紧绷,汗毛竖起!
我心跳停了一拍,大气不敢出,顿了一会儿,试探性地光脚踩在地上。
手机在楼上,我得上去报警!
可就在我即将走到卫生间旁的楼梯时,卫生间门突然打开了!
我吓得头皮都炸起来了,下意识操起旁边的一把雨伞劈头盖脸打过去,那人却一把握住了雨伞,在我要开口叫的时候猛地把我拽了过去,捂住了我的嘴。
我后知后觉发现这个贼居然没有穿衣服,我吊带露出的后背直接贴上了他赤裸的上身,还带着一丝混合着水汽的马鞭草淡香。
妈的,这个贼不但闯进我们家,居然还不穿衣服!
我生怕他把我捂死,扭头直接咬在他小臂上,疯狂挣扎起来!
然而男人的力气太大了,死死箍着我,我发现挣不动时一下就怂了。
我又惊又怒又怕,生怕他被我发现要杀我灭口,而且我爸妈还在楼上呢!
我带着哭腔颤巍巍哀求:
「好汉饶命,窗台旁边的柜子里有我爸的私房钱,估摸着能有个 2000 块。」
「你要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微信转给你,但我也没什么钱,我手头就几万块,你放了我拿了钱咱们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我今天也没见过你,我还年轻,还没谈过恋爱,没结过婚,我不想死求求你——」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随即客厅灯被打开。
适应了刺眼的白光后,我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站在我面前,上身赤着,细小的水珠顺着他漂亮结实的肌肉流到腰侧的肌肉,然后砸落在地板上。
他个子很高,比我高一个头,约莫怎么也得有个 188 了,我站他面前就跟个鹌鹑似的。
我盯了他一会儿,语气复杂道:
「大哥,就你这张脸出去下海一晚上也得个三五万的,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要来偷我家?我家很穷的。」
男人樱色的薄唇扬起一丝弧度,我这才发现他的声音居然也很好听。
「你就是李姨的女儿吧?」
「我是隔壁的租客,那边热水器坏了,李姨让我来这边洗澡。」
「吓到你了,不好意思。」
我茫然了片刻,这才想起刚才路上我妈好像是说隔壁租出去了。
我家当初买了相邻的两栋靠海小楼,虽然小县城的房子不怎么值钱,但是好在景色很漂亮,阳台就直接对着大海,这些年旅游业慢慢发展起来,也有人陆续来租房子了。
我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涨红着脸道:
「不好意思啊,我——」
男人摆摆手:「是我不好,刚才我也吓了一跳——嘶。」
他小臂上印着一个圆圆的牙印,已经开始渗血了。
我羞愧极了:
「实在对不起,我去拿碘酒给你消消毒吧。」
……
我回来之前实在没想到我回家的第一个晚上会和一个陌生的男人坐在我家的沙发上。
几乎头靠着头。
我用棉球按在他伤口上,这才知道他叫程星也,是个画家,最近是来我们这里采风的。
「好像挺深的,」我盯着他的伤口皱眉,「用不用去打一针破伤风?」
程星也摸了摸下巴,严肃道:「我觉得得去打一针狂犬。」
我迟钝地反应过来他在骂我,忍不住瞪他,却又因为自己理亏瞪得没那么理直气壮。
程星也笑了:「别说,你这牙印还挺圆的,挺有美感。」
10
我妈很喜欢程星也,总是邀请他来家里吃饭。
她暗戳戳对我挤眉弄眼:
「小程这小伙子可好了,经常帮我和你爸干活儿,你瞅瞅他,长得多好看!要是你们俩结婚了以后生个孩子肯定长得——」
我无奈道:「妈,差不多得了。」
不是我看不上程星也,只是有一次我见过他穿的大衣。
那件他随手扔在我家沙发背上的大衣,我见过李闻骁穿过。
意大利的一个手工定制的百年家族做的大衣,一件最少也要六位数。
这也是位大少爷,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然而程星也确实很会讨中老年人喜欢,一口一个阿姨叔叔,自从他来了,家里的大桶水都是他来搬,连我爸这么挑剔的人也忍不住对他赞不绝口。
就连过年这天我妈也把他叫来了,说是一起吃年夜饭。
我偷偷埋怨我妈:
「你把人家叫来干嘛啊?」
我妈白我:「小程自己在这儿多可怜啊,你忍心看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饺子都吃不上啊?」
我没辙,眼睁睁看着程星也坐在了饭桌前,桃花眼笑得波光粼粼:
「阿姨,你包的饺子真好吃。」
我妈嘴都快咧后脑勺儿去了,一个劲儿给他拨饺子:
「好吃就多吃点儿啊。」
话越说越多,我妈忍不住又说起车轱辘话来,瞥着我叹气:
「许诺,你啥时候能给妈领个男的回来啊?」
程星也还在,我有点儿尴尬:
「妈,你说什么呢?」
程星也看着我:「许诺长这么漂亮,肯定很多人追,阿姨,你就放心吧。」
我妈撇撇嘴:「我放什么心呢,不该这孩子随了我了,打小就好看,我一会儿给你看看她小时候照片……」
我实在忍不住了:「妈!」
程星也却牵起嘴角:「好啊。」
……
吃完饭之后,我妈居然真的拿出相册和程星也一起看。
「这是她百日的时候,胖乎乎的,多可爱啊。」
「你看许诺小时候多白啊,眼睛大大的,那时候街坊邻居都可喜欢她了,说她长得像洋娃娃。」
「这是小学文艺表演,哎哟这大腮红,笑死个人了。」
我妈还没翻完就被我爸叫走了,我走过去有点儿窘迫道:
「我妈就这样,你别介意,不想看就别看了——」
程星也却抬起头来,澄澈的瞳孔荡漾着笑意:
「没介意。」
「阿姨说得对,你小时候真的很可爱。」
我愣在原地。
11
看完春晚,外面的爆竹声还是没散。
小县城不禁烟花,各种彩色的烟花到处飞,虽然看着都是便宜货,但是绽放在天际的时候绚丽一点儿都不少。
我拿着一瓶啤酒站在阳台上,还是没忍住想起朋友的话。
她说李闻骁要带顾思柠去马尔代夫的白马庄园度假,她言辞里不乏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在他身边这么久怎么都没拿下他呢?要真跟他一起得少奋斗几十辈子啊!」
我无奈笑笑。
真够贱的,人家现在肯定正小情侣甜甜蜜蜜呢,往后他的新年,恐怕再也不需要我陪了。
就好像他的人生,也再也不需要我的出现了。
朋友在知道我和李闻骁混乱关系时也骂过我贱。
我知道,是挺贱的。
他从没提过喜欢我,我却一直不清不楚跟着他。
我太爱他了。
我承受不了失去他,哪怕这样自欺欺人的亲密,也让我觉得我好像拥有了他。
只是那些虚假的欢愉都好像这漫天的烟花,倏忽一瞬,就熄灭了。
「介意吗?」
思绪被打断,我回头,程星也嘴角叼着一根烟,朝我歪了歪头。
在我摇头后他顺势走了过来,双手拢住点起那根烟,深深吸了一口。
我没话找话:「你自己在这儿过年不要紧吗,你爸妈呢?」
程星也吐出烟雾,淡淡道:
「他们在很远的地方。」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赶紧道歉:
「不好意思啊!」
程星也看了我一眼,眸子里浮起笑意:
「他俩在去南极的游轮上玩呢。」
我闭上嘴,感觉自己就像个傻逼。
程星也忍不住笑起来,烟雾呛进喉咙,他咳嗽了几下,就手拿起我旁边的啤酒灌了一口。
我干巴巴道:
「那个——我喝过了。」
他拿过一瓶没开的啤酒递给我,自己却握着我的那瓶,自然而然道:
「咱们这儿冬天一般都玩什么?」
我被他带走了话题,想了想道:
「这儿没什么可玩的,冬天太冷了,嗯,可以去看电影。」
程星也轻点了一下头,示意知道了。
我打破沉默,好奇道: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啊?」
「采风,」程星也眯眼看着远方,「你不觉得这里的冬天特别美吗?」
「这倒是,那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个问题程星也没有立刻回答。
半晌后,他把烟头按灭在易拉罐上,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一丝弧度:
「本来想着春天就走,现在突然想再多住一段日子了。」
「为什么?」
「因为——」
我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我朝程星也做了个手势,他识趣地退出了阳台。
「喂?」
电话那边沉默了很久,李闻骁的声音传了出来:
「许诺,你换手机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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