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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那些值得你推荐的高质量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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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值得你推荐的高质量古言?
嫁到晋安候谢府一年。
谢砚寒什么都好,就是房事欲念太重。
婆母说要给他纳一房妾室。
我点点头:「好,谢谢母亲替我分忧。」
1
暮秋时节,天亮得越发晚了。
我推了推睡在一旁的谢砚寒,语气温柔。
「夫君,该起床了。」
谢砚寒「唔」了一声,侧身抱住我,双手习惯性地探进我的衣服。
很快,他翻身覆上我。
谢砚寒是从三品的怀化将军,这半月一直宿在军营的校场里练兵。
昨晚雨势入注,他却突然赶了回来。
夜里,罗帐内也狂风暴雨。
我直到半夜才睡。
他这是又要找补。
我只好闭上眼睛,任他弄去。
「眉眉,睁眼。」他覆在我耳边,声音低哑,呼吸急促。
眉眉是我的乳名,他只有在亲密时才会这样亲昵地叫我。
我睁开眼。
尽在咫尺的那张脸轮廓线条坚毅,一贯清冷的眸中波光潋滟,如同春日阳光下泛起涟漪的池塘,明亮而炽热。
我轻咬红唇,嘤咛一声,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2
我嫁给谢砚寒一年了。
他是侯府的世子,长相英俊,家教良好,是京城贵女们争相想嫁的男人,当初连皇帝的侄女昭华郡主都曾钟情于他。
婚后,他和我还算相敬如宾。
就是房事欲念太重。
这也没什么,他血气方刚,我本就是他的妻子,自当顺从。
可是,我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的,是另一个女人。
晋安候府谢家,京城的显赫门第。
而我,季若薇,只是一个六品知事的女儿。
若不是我当初在一次诗会游船时落水,被谢砚寒抱着从水里出来,谢家根本不会看上我这种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儿。
谢家极重名声,既然谢砚寒在大庭广众之下抱过我,不久谢家便派了媒人前来提亲。
我爹娘未曾奢望能与谢家结亲,自是喜出望外,为我准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希望我在谢家不受轻视。
婚后,我尽心孝顺公婆,体贴夫君,体恤仆役,尽到一个贤妻所有的职责。
我婆婆对我还挺满意,夸我这个媳妇儿明理,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直到两日前,她说,要给谢砚寒纳一房妾室。
3
一年了,我的肚子还没有动静。
谢府里的婆子便开始闲言碎语。
季家就我一个闺女,我娘到年近三十才生下我。
我大概也不是那种易生养的体质。
我婆婆没有明着提生养的事,只道:
「砚寒常在军营,府中事务繁忙,眼看青樱这一年也没找个好人家,赵家来说了,青樱愿意做砚寒的妾,来帮衬着谢家,我问问你的意见。」
赵青樱是谢砚寒姨母的养女,谢砚寒心里的那个女人。
我点点头:「好,谢谢母亲替我分忧。」
我嫁给谢砚寒,本就是高攀了谢府。
阴差阳错嫁给他,当然不会指望谢砚寒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赵青樱和谢砚寒青梅竹马,她愿意嫁过来做妾,有什么错?
我已经是谢砚寒的夫人,谢家的家风甚严,谢老侯爷虽然有两房妾室,却对谢夫人毕恭毕敬。
谢家不会宠妾灭妻,与其棒打鸳鸯,不如成人之美。
4
早上谢砚寒兴致盎然,起来便有些迟了。
「有没有……弄疼你?」他语气带着点愧疚。
「上次太医院开的药,我待会儿抹上就是。」我一边替他穿衣,一边小声答。
自从新婚后,他连着几日和我行房,我便有些受不住。
他特意去太医院替我开来一罐药膏,能消肿止痛。
他「哦」了一声,又道:「我这趟去军营,要过半月才回来。」
我点点头。
耽误了时间,他匆匆忙忙吃着早饭。
我梳妆完毕,脸上的红晕却还没有褪去,丫鬟月桃捂着嘴笑。
大概是昨夜的动静她都听到了。
我坐到桌旁,轻声说:「母亲已经安排好了,青樱姑娘也愿意来做妾,就是有些委屈了她。」
「你在说什么?」谢砚寒一愣。
原来纳妾一事,他娘还没跟他商量。
我将事情经过解释一遍。
「你同意了?」他淡淡问。
我点头:「青樱姑娘平日喜欢吃什么用什么,你都告诉我,我来帮她备好。漪园那间厢房十分雅致,离你的书房也近,我看给她住挺好,你觉得呢?」
谢砚寒放下筷子:「你看着办吧。」
天还下着雨,我送他出门。
他穿的是三品武官的红色狮补官服,腰间一根玉带,衬得他如芝兰玉树。
谢砚寒没撑伞,走进雨里,几步跃上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5
婆婆派人来叫我。
我去时,青樱正坐在婆婆榻边的圆凳上,轻柔地为她捶着腿。
「嫂嫂!」青樱一见我,甜腻腻地唤我。
我笑着说:「都是要嫁过来的人了,不如改口叫姐姐吧。」
赵府也是名门望族,赵夫人生了三个公子,却没有女儿。
青樱是赵夫人远亲的孤女,自八岁起便被接入赵府,被视作养女。
她一直将谢砚寒视作表哥,而我是她的嫂嫂。
实际上,我和青樱早已相识。
我们同龄,我只是比她稍大几个月。
几年前,因我所作的诗词在京城小有名气,便加入京中的一个诗社。
青樱后来也加入了诗社,她性格活泼,很快便和诗社的成员们打成一片。
她口中常提及的表哥谢砚寒,那日与她一同出现在诗社的游船聚会上。
正是在那次聚会中,我不慎落水。
自从入了谢府,我忙着协助婆婆打理谢府的日常,没有再去过诗社。
青樱也渐渐少来谢府,或许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姐姐,你又取笑我了!」青樱故作羞涩。
我握住青樱的手,与她亲切地聊起了家常。
婆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你们俩如此和睦,真是砚寒的福气。」
6
婆婆信得过我,将纳青樱过门的琐事全交给我去打理。
漪园内,我扫视着那几间厢房,转头对月桃说:
「那张紫檀木的八仙桌颜色太暗,看着有些陈旧,你去告诉吴管事,换张新的黄花梨的来,还有这书桌和几架也得换齐套的……」
「夫人,赵小姐就算嫁过来也不过是个妾,夫人何必如此迁就她呢?」月桃不满地嘟囔。
我说:「她愿意做妾已经是委屈了自己,这些小事上我们怎么能还亏待她呢。哦,对了,那边空地,让吴管事再多种上几棵金桂。」
「夫人到底明不明白她进门意味着什么?」月桃欲言又止,最后小声道。
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
我嫁入候府之前,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对于本就不奢望得到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害怕失去。
我们正聊着,吴管事带着几个仆人过来了。
仆人手中抬着几面大镜子。
「夫人,这是世子吩咐的,让我给你们房内的床给镶上,这可怎生弄?」吴管事递给我一张图纸。
「镶镜子?」我疑惑地接过图纸。
图纸上画着一张床,四面八方都是镜子。
谢砚寒平时从不插手家里这些小事,这是唱的哪一出?
见吴管事一脸为难,我说:「不用四周都镶,先东壁上镶一块吧,等回头我问问世子这是为何。」
我胡乱指点一番,吴管事带着人去忙了。
7
不到半月,谢砚寒提前回来了。
我跟他说,青樱进门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府里能备的都会尽快备好。
漪园的厢房收拾好了,他可以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他去军营的日子也该提前调一调,腾出几天来,别让青樱一进门就受冷落。
我其实知道,他怎么会冷落青樱?
但是我提醒总比没提醒的好。
他只听着,没有做声。
谢府的家风是谨言慎行。
谢砚寒这个人,和他爹谢老侯爷一样,城府挺深。
谢老侯爷当初在几个争储的皇子中押对了宝,押了行事最低调的七皇子。
七皇子登基后,重用谢家,也大力提拔谢砚寒。
谢砚寒年纪轻轻,便已统领三万精兵,堪称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
他去净室洗澡出来,我照例服侍他穿衣裳。
湿润的黑发被他随意束在脑后,被头发洇湿的轻衣紧贴身体,勾勒出他强健的背肌线条。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避开。
入睡前,我准备揭了床头的莲花连枝灯罩子,熄灭蜡烛。
谢砚寒挡住我的手:「留着吧。」
我抱着被子躺下。
谢砚寒的手搁在我腰上,唇贴在我耳下,低声问:「几日了,还疼吗?」
暗哑的声线震着耳膜,传进耳朵里,我的耳根子烧了起来。
我拿脚轻轻踢他:「你给床上弄面镜子做什么?」
谢砚寒捉住我的脚,「以前没有镜子,你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现在,你看看。」
8
镜中的女子面容迭丽,眼波流转。
发髻斜斜堆着,只有一支红珊瑚朱钗荡在鬓角,更显得慵懒娆曼。
当初谢家能主动上门来提亲,一定也听说过季家女儿貌美的传闻。
不过再美的容颜,看久了也会觉得平常。
皇帝后宫的妃子换了一茬又一茬。
美貌终究是春花秋月,过眼云烟。
此刻,跳跃的烛光透过轻纱,光线忽明忽暗。
镜子里的谢砚寒也在看我。
他面容深邃,眼中带着几分梦幻般的朦胧。
「眉眉,你唇上是什么……」谢砚墨俯下身来,呼吸灼热。
「是唇脂……」我轻声答。
谢砚寒大概顾着我会疼,那夜极其温柔。
9
早上,谢砚寒去给父母请安,我嘱咐他去漪园看一眼。
他大概忘记了,直接去了军营。
我和月桃去田庄。
谢家有几处田庄,婆婆将一个庄子交给我打理,让我学着理账。
我暂时放下诗文,拿起账本。
我学得很勤快,因为我知道,账本才是我在谢家的立身之本。
马车行到城门口时,竟然遇到谢砚寒正骑马而行。
他旁边是昭华郡主,两人正谈笑风声。
「哟,这不是谢夫人吗?」昭华郡主用马鞭朝我一指。
她发上的红丝带在风中飘扬,面容冷傲。
昭华郡主是皇帝的三哥裕王的女儿,喜好骑射。
我出嫁前就听说昭华郡主想嫁给谢砚寒,但是谢家却向我这小门小户提亲,气得昭华郡主吃不下饭。
其实,裕王手握重兵,行事谨慎的谢家若与裕王联姻,难免引起皇帝猜忌。
所以,谢砚寒与昭华郡主的婚事绝无可能。
只是,昭华郡主把怨气撒在了我头上,背地里骂我是狐狸精,故意落水勾引谢砚寒。
就让她骂去吧,身上能少快肉吗?
谢砚寒转头看我。
我微笑着挥手打招呼:「郡主,夫君。」
「我和谢将军出城跑马射箭,谢夫人要一起去吗?」昭华郡主拍了拍背上的弓箭。
这事儿谢砚寒早上只字未提。
「我出城去田庄办事,不打扰你们。」我语气平和。
谢砚寒张了张口,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放下车帘。
10
城外的十里亭处,霜叶正红。
车夫建议我们下来歇息一会儿。
短亭内站着一个公子,一身月白的长袍,周身无一丝华贵装饰,却难掩灼灼风流。
是柳云舒。
四年前……我十五岁,他十七岁,是京中惊才绝艳的探花郎。
我总是带着月桃一起去诗社,只为能偷偷看他一眼。
他夸我的诗写得清新隽永,在他的鼓励下,我加入了诗社。
他依然是四年前我惊鸿一瞥的少年,只是岁月的洗礼,让他显现出倔强而深刻的轮廓来。
「若薇,是你!」柳云舒目光中透着惊喜。
「柳公子,原来你已经回京了。」我微笑着,行了一个礼。
京城里曾有传言,说皇帝的妹妹,臻玉公主爱慕柳云舒,甚至不惜动用权势,让他中了探花。
但后来不知何故,他得罪了公主,被贬至边关。
「若薇,当年我离开时没有告别,实在是……」柳云舒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我打断他:「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必再提。」
「这两年,你过得怎么样?」柳云舒问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马车上「谢府」的字样,眼神黯淡了几分。
我垂下眼眸:「谢家人对我很好。」
柳云舒微微点头:「我知道你一定会过得很好。」
11
转眼到了迎娶青樱进门的日子。
谢府酒席摆开,好好热闹了一番。
因为是纳妾,无需举行隆重的拜堂仪式。
但我还是精心准备,将宴席办得体面又不张扬。
婆婆夸赞我识大体,懂分寸。
谢砚寒似乎有心事,一直沉默寡言。
据说裕王在朝上公然嘲讽皇帝不懂用兵之道,皇帝没有反驳,却让朝中人心惶惶,议论纷纷。
傍晚,婆婆派人发话,让谢砚寒去漪园陪青樱吃晚饭。
我独自坐在书房,目光落在谢砚寒压在书案公文下的一本线装书上。
谢砚寒有随手记叙的习惯。
这本线装书里装订的,便是他的一些散笔。
我们刚成婚后的几日,我替他整理书案,无意中翻阅了他的笔记。
笔记里写到「青樱」这个名字时,后面的两页被他撕去了。
之后,便是摸不着头脑的一句:「伊人倩影,犹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吾心思之,若南柯一梦……」
嫁给谢砚寒一年,从来没有听他说过情话。
这些写给青樱的情话,一定连他自己都觉得肉麻,便给撕了。
我合上笔记,放回原处,缓步走回卧房。
12
操持了一天,我让月桃帮我放水泡澡。
泡在浴桶里,我想起出嫁前我娘对我说的话。
她说,眉眉,女人只要做好自己,是你的别人拿不走,不是你的你强求不来。
我娘是个才女,年轻时游历山河,成了二十五岁的老姑娘。
她说她见过许多女子,痴嗔怨恨一世,却从未真正爱过自己。
我娘这个老姑娘,本打算一个人过一辈子,却偏偏吸引了我爹这个美男子。
我娘勉强嫁了。
我爹对她死心塌地,从未想过别的女人。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洗好澡,我换上一件藕粉色的寝衣,走出净室。
谢砚寒正坐在床边,也穿着寝衣。
「夫君,你……怎么没去青樱那里?」我一脸疑惑。
「青樱说身体不便。」谢砚寒语气冷冷的。
谢砚寒这个人重欲,可是竟然连一夜都不肯将就?
「青樱今日刚过门,就算她身体不便,你也该陪陪她才是。」我柔声劝道。
谢砚寒眼中似有怒意,默默灭了蜡烛。
第二日一大早,他就去了军营。
月桃小心翼翼地服侍我起床:「夫人,我怎么昨夜好像听到……你在哭?」
「哭?」我摇了摇头,脸上红得发烫。
月桃盯着我的脸颊仔细地瞧:「夫人气色这么红润……我一定是听错了……」
13
我去漪园看青樱。
她正在作诗。
见我过去,笑嘻嘻地说:「姐姐,你来帮我想想,这最后一句,该如何写?」
我沉思片刻,为她想了几句,却总觉得欠缺几分神韵。
「柳云舒回京了,你不如去找他帮你改改?」我向她建议。
「柳哥哥?」青樱眼中闪过一抹异样的光彩。
她和柳云舒只见过几面,却亲热地「哥哥」长「哥哥」短叫个不停。
连柳云舒都被她叫得脸红耳赤。
青樱二话没说,匆匆收拾书稿,就要去诗社。
「世子昨晚,他并非有意冷落妹妹……」我提起话头。
青樱一摆手:「姐姐,表哥他爱和夫人睡,天经地义,我一个小妾掺和什么,我走了!」
我哭笑不得。
青樱又转回身来,语带恳求:「大夫人那边要是问起,姐姐帮我多美言几句。」
青樱隔三岔五去诗社,还带回几本诗集天天捧读,据说是柳云舒送的。
她也帮我料理一些府中琐事,我腾出更多时间去田庄。
我婆婆看妻妾和睦,越发安心。
谢砚寒只要回府,我就叫上青樱一起吃饭。
青樱性子活泼,非要拿她做的诗和我写的诗让谢砚寒比较,一争高下。
谢砚寒虽是将军,其实也擅长文墨,他书房中的挂画题词都是他亲手所作。
谢砚寒敲她的脑袋:「若薇写诗,闻名京城,你那时眼巴巴望着见她一面,如今还要和她比?」
青樱不服气:「表哥,你还说我?你还不是……反正,姐姐现在天天看账本,钻进钱眼里去了,我可是天天诗词歌赋,文艺青年一个!」
谢砚寒抬眸看我:「若薇,田庄有那么多人打理,你何必如此辛苦?」
我笑着说:「技多不压身,我愿意学。」
14
我将田庄的账本交给婆婆过目。
谢砚寒也陪我去向他母亲请安。
我呈上账本:「母亲,去年一年,田庄各色进账六千五百两银子,比前年多出八百两。」
这额外的八百两是我在田庄忙前忙后大半年的成果。
婆婆接过账本,仔细地翻了翻,随后让人取来一个契本。
「若薇,你进谢府后一直在操持家务和田庄,这是我和老侯爷商量后,送你的礼物。」婆婆面带微笑。
我接过契本,大红的缎面,明黄的里子。
打开一看,正是这间青水庄的地契,下角却郝然写着「季若薇」三字。
我的心突突直跳,目光却迟疑着看向谢砚寒。
谢砚寒淡淡说:「母亲送你的,你就收着。」
这可是一间占地两千亩,年进账六千五百两的庄子!
就这么送给我了?!
这间青水庄对谢家来说,只是众多田庄中的一间,可是对于我来说,却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我抑制着内心的喜悦,收下契本,感谢了婆婆的这份大礼。
回到房里,我早早吃饭洗漱,又打开挈本,在灯下一项项细细地读。
越读越是心花怒放。
我当初的嫁妆爹娘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可对谢家来说却依然微不足道。
如今,有了这间庄子,我这是要一夜暴富了?!
钱,谁不爱呢?!
我正托腮遐想着,抬眼一看,谢砚寒正静静在一旁看着我,眉眼舒展,嘴角勾起笑意。
被我一瞪,他的嘴角再也憋不住,笑出声来。
我脸上一热,有些羞赧地瞪他一眼:「你笑什么?」
谢砚寒大笑:「笑夫人想钱的样子可爱。」
他这是在笑话我没见过世面!
我脸更红了,合上契本,假装生气地捶他:「让你笑!让你笑!」
谢砚寒忍着笑,抓住我的手腕:「你要是把契本弄坏了,这庄子可就没了。」
我恼怒地想挣脱他,却也舍不得弄坏挈本。
他满脸笑意,一把抱起我,朝床榻走去。
15
躺在床上,我心里还在念着那个庄子,只想敷衍了事。
「眉眉……别分心……」谢砚寒声音透着一丝不满,停了下来。
我问:「你说,我就这么收了母亲那个庄子,是不是不太好?」
「还在想着那个庄子?」谢砚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既然是母亲的心意,你当然要收,你要是不收下,她反而不高兴。」
「可是这礼……太重了。」
「除了谢府的庄子,母亲名下还有几间庄子都是她的嫁妆,她就你一个儿媳妇,不给你给谁?」
也是,婆婆出身名门,一派高门主母的风范。
她膝下只有谢砚寒一个独子,谢府几个姨娘生的孩子都还没有成年,她便倚重我一些。
我悠悠道:「母亲真好。」
「我的俸禄不也是悉数交给你,怎么没见你说我好?」谢砚寒语气酸酸的。
谢砚寒那三品武官的朝廷俸禄,和这间庄子怎么比?
我扑哧笑了起来。
我如今财大气粗,竟然看不上他那点俸禄了。
「……你能先别想其他吗……」他轻轻皱眉,越加不满。
那双波光潋滟的清冷眸子,竟然有幽怨的神色。
我心情一好,双臂软软环上他的蜂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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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皇帝被雷劈后互换知觉,简单说就是伤在我身疼在他身。
他觉得我在后宫养尊处优能有多痛,我觉得他身边高手如云能有啥危险。
可我被他娘打板子,他捂着屁股火速救我。
他被刺客踢下三路,我捂着空气痛不欲生。
他气得要掀我衣服给我塞棉垫,我举着匕首对他胯间两眼冒光。
大太监看见被吓得满地乱窜,癫了,癫了,都癫了!
1
我爹说他做到丞相之位,除了小皇帝江池也没人敢娶我。
江池也是这么想的,为了给我爹找不痛快,直接封我为妃。
我爹带着党羽脸红脖子粗地跟江池吵了好几日,终于改了口封我为后。
可这一封后把太后得罪了,因为太后心里属意自己侄女林玥为后。
我连连挠头表示要不这宫还是别进了,人没到先得罪俩人,我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我爹手一挥表示得去,给江池父子恶心这么多年,到我们恶心他们的时候了。
可大婚的时候,林玥满眼笑意地唤我皇嫂还给在我发髻间簪了支金钗。
可谁知我与江池共登长阶的时候,一道闪电直直朝我劈来。
人在害怕的时候总得抓住点什么,我直接手疾眼快地握住了江池的手。
本以为被雷劈后会浑身疼痛,可醒来一睁眼却神清气爽。
我正感慨我身体好的时候,一扭头发现我身旁多了具被裹帘包得严严实实的人。
而且一戳一叫唤,就是声音有点熟悉:「痛痛痛。」
「毒妇,你谋杀亲夫啊!」
我猛地反应过来:「劈的不是我吗?你怎么裹成这样?」
江池恶狠狠地问我:「你怎么什么事也没有?」
跪在旁边的太医哆哆嗦嗦:「臣,臣也觉得奇怪,娘娘被雷击中身上多伤却无痛意。」
「陛下浑身无伤,却一碰就痛得要命。」
我扯了下江池身上的绷带:「你没伤捆成这样作甚?」
「风一吹,朕浑身痛!!!」
就算我没有痛意,太医也让我躺着养伤,是以我直接跟江池并排躺了大半个月。
在经历了你戳我腰眼,我掐你大腿根后,我俩发现我俩是互换了痛觉。
江池问我给他下了什么妖法,我怒骂江池这还不是拜他亲亲表妹所赐!
我气得猛掐自己大腿里子:「白桃都查到我被雷劈是因为你那好表妹送的钗子,铁包金啊!」
「宿泱,你故意的是吧?」
江池给自己一闷拳,「既然你让朕疼,朕也让你疼!」
岑内侍进殿正好看见我俩自己打自己,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陛下娘娘这是作甚!别伤了龙体凤体啊!」
江池停了手,尴尬地接过岑内侍手里的书:「朕已经在找解决问题的方法了,这段时间你在后宫养尊处优,朕身边也寻些人护着,争取咱俩都别受伤。」
可我在宫里未必能养尊处优,太医刚让我下床活动,太后就宣我见驾。
白桃拔腿就要去找江池来给我撑腰。
我拦下了白桃,哼笑一声:「不服就干呗,我祖父戎马一生不照样被我气得哭得直哆嗦。」
可没想到江池他老娘是一点都不掩饰,敬茶时硬是让我蹲了快半炷香。
我眼瞧着太后还没有让我起身的意思,直接抬手把茶灌进嘴里:「想必母后也不太渴,那臣妾替母后喝了。」
一旁的杏眼粉腮的美人比太后还生气:「姑母,你瞧这贱婢真是无礼。」
太后坐得倒是稳当,只不咸不淡地斥了句「不可无礼」。
「皇后目无尊长,哀家不忍重罚就留在哀家宫里抄百遍心经烧给祖宗吧。」
百遍心经抄完我都能做太后了!
「姑母,你瞧她还满脸不服!」
林玥越说越起劲,起身就要冲过来掴我巴掌。
我气势比林玥还足,利落地左右开弓扇了林玥两巴掌:「本宫是皇后,太后打不了,你还不能打吗!」
太后呆愣片刻反应过来:「来人!反了!你敢在哀家宫里动手?」
我顺手又抡了林玥几巴掌就被太后身边的女卫压在地上。
「给哀家杖责一百!」
我豪迈挥手:「给本宫再加一百!本宫不愿意抄什么心经!拿板子抵了!」
反正疼的也不是我。
我趴在凳子上听着络绎不绝的板子声,连声叫嚣:「怎么太后宫里的饭不好吃,你们都吃不饱?」
「好好好。」太后被气得脸都僵了,「去叫羽林军来!哀家就不信打不服她!」
羽林军没来,本该上早朝的江池火急火燎地冲进太后的慈宁宫:「母后手下留人!」
太后哆嗦着手指着江池:「你为了这不敬尊长的小贱人,连早朝都不上了?」
我淡定地从板凳上起身,还体贴地扶住了捂着屁股摇摇欲坠的江池。
「母后要臣妾抄百遍心经,要不陛下先回,臣妾抄完再回?」
闹了这么一通,江池哪敢把我留在慈宁宫:「皇后随朕走,林玥无事,心经就让她抄吧。」
身后是太后的怒骂以及林玥的哭号,江池扯着我直回芊月宫,「宿泱,你故意的吧?」
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臣妾也没想到太后对臣妾这么大怨气啊。」
「去太医院取点药涂上!」江池揉着屁股坐也不敢坐,「不必每日去太后那儿请安了,朕每月初一陪你去。」
是以我彻底在宫里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以防万一江池还放了俩女卫在我宫里。
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我正美滋滋地边吃葡萄边看话本,腿间猛地传来一阵痛意。
我哀号着从软椅上滚下来,费力地往门口爬,连声唤白桃:「带人!快带人!去陛下的勤政殿!」
我疼得两眼发黑的时候,江池带人匆匆进殿:「宿泱,你没事吧?」
江池不顾浑身的血痕,直接拦腰将痛得缩一团的我抱了起来。
耳边是岑内侍的惊呼:「陛下,您身上还带着伤呢。」
痛的是我啊,都是内伤!
「多亏你派人来,不然朕怕是要交待在勤政殿了。」江池的视线下移,「刚来了拨刺客招招要朕性命,可打不过朕就踢朕下三路!」
我小鸡啄米:「太不要脸了些!」
匆匆赶来的太医仔细查过后,给江池开了些化瘀的药,还给了我两颗止痛药。
江池涂完药,我腿间痛意果真减了两分,只不过有些凉飕飕。
我擦了把额间的冷汗,仰倒在软榻上:「臣妾怕是要长幻肢了。」
「什么?」
我刚要开口解释,江池猛地伸手捂住我的嘴,「宿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都给朕扔出去!」
2
江池觉得还是把我放在眼前看着放心点,我也是这么想的。
就连我回相府省亲,江池都巴巴地跟了来。
我爹看着背着手在我家转来转去的江池,不解地问我:「他这是来查咱家的?」
我一时语塞也不知道怎么跟我爹解释,可我爹攥拳疾走到江池身边,「陛下,相府处处都合规制,这石头乱石岗捡的,这青树深山老林挖的,这池里的鱼都是老鲫鱼能赏能吃。」
江池茫然地看了我爹半晌,拍了拍手:「早听说丞相清廉,没想到清廉至此啊!」
「他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爹看着江池悠悠离去的背影,无能狂怒,「他是不是嘲讽老夫没品位!」
「那迎客松是老夫亲自修剪的!那鲫鱼都是老夫亲自挑的!!」
我拍了拍我爹的肩跟上江池:「那迎客松确实长得奇形怪状的!还有那鱼蠢得天天撞石头!」
我爹继续狂怒:「老陈,把晚上的菜给我换成全鱼宴!他俩只配吃脑子不好的鱼!」
我瞧着满桌的鱼,伸筷子直奔桌上唯一的绿叶菜。
我爹拿筷子的另一头抽了下我的手:「没规矩,陛下还没动筷呢。」
我爹话音未落,江池哆嗦了下手,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地上。
我无所谓地接着夹菜:「自己家,客随主便。」
我爹朝我竖起大拇指:「我儿驭夫有招啊!」
江池瞪了我一眼刚要开口,我悄咪咪地伸手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里子。
「对对对。」江池捂着大腿,连连点头,「宫里就我跟泱泱,没那么多规矩。」
我爹激动得老泪纵横,端着酒杯表示这辈子只要我过得好,辞官也好为江池鞠躬尽瘁也行。
「泱泱她娘因为泱泱曾被人绑架急火攻心,溘然长逝,臣又常操劳忙碌不在府上总觉得这辈子对泱泱有愧。」
江池不知为何两眼发红,直接干了杯中酒:「相爷一心为泱泱着想,泱泱能明白相爷苦心。」
他俩葡萄美酒夜光杯,我头疼欲裂想砸杯。
酒是两个人急赤白脸喝的,人是三个人横着抬出来的。
江池酒醒后身心舒畅,我窝在床上昏昏沉沉:「江池,你故意的!」
「怎么朕喝的酒壮的你的胆?敢直呼朕的名字?」江池伸手打横抱起我将我塞进马车,「回宫让林太医给咱俩开些醒酒汤喝。」
这一折腾,京中人人都知我俩新婚宴尔,如胶似漆。
就连他上朝,我都得陪在勤政殿后殿看话本。
江池他老娘也信以为真,连着好几日劝他不要被我迷惑,尤其是我爹还是个丞相。
还动不动就让林玥送个汤汤水水的监视我俩。
江池心浮气躁地将奏折扔在地上:「这些老帮菜,写奏折云里雾里的,就不能直来直去!看得朕心烦。」
我挠了挠头,扭头吩咐白桃去端盏红枣党参汤来。
我两盏汤下肚,江池的气也顺了两分,还问我喝的什么,给他也盛些。
「红枣党参汤,补血的。」
江池不解地看我:「那朕这几日胸痛也是因为你来月信?」
我点点头,伸出罪恶的双手:「要不臣妾帮您揉揉?臣妾手法熟练。」
江池不情不愿地点头,可我刚揉了两下。
门外就传来了林玥的声音:「表哥,姑母让我来给你送参汤。」
端着汤羹进殿的林玥目光落在我正揉江池胸的手上,「光天化日,你们做什么呢!」
「出去!」江池变了脸色,「承远侯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
江池环住我的腰,怒斥林玥,「不通报擅闯书房重地可是死罪。」
「岑今安,把她送回侯府,学不会规矩就让她永远待在侯府!」
林玥哭得梨花带雨:「表哥……」
我淡定地揉了两把江池健壮的胸:「表哥,人都走了就别拿我演戏了。」
「你别停,接着揉!」
江池抽走了环在我腰间的手,「太后不仅惦记你这后位,连朕这皇位都惦记。」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捂住耳朵:「非礼勿听。」
晋王江桉是先帝的第三子,与自小封为太子的江池不同,江桉是被先帝放在手心疼的皇子。
江池他亲娘去世后,如今的太后才成了继后。
是以朝中至今还有支持江桉的老人。
太后曾为拉拢我爹想让我嫁给晋王,可我爹权衡利弊后将我嫁给江池表示我们宿家忠心耿耿。
我爹说太后嫌弃林玥骄纵蠢笨,嫁给江池搅得后宫不得安宁才好。
江池扯下了我的手:「有什么不敢听的?你是江桉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啊?」
「说那话。」我给江池摇了一段花手,「我爹现在天天在朝堂上为你冲锋陷阵,我在后宫跟你性命相连的,我探谁呀。」
「那朕怎么听说江桉曾救过你的命?」
「我啊?我怎么不知道?」我瞪大了眼睛,胡说八道,「我从小痴恋你的!」
江池伸手摸了下自己的心口,冷哼:「小骗子!继续给朕揉胸!」
3
本以为我跟江池表忠心能保条小命,可江桉给我送了封催命符。
我哆嗦着手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妆奁里的密信,喊醒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江池。
「晋王不知何时在臣妾妆奁里塞了封信,臣妾可没看嗷。」
江池捏着信,笑得连声音都仿佛带了钩子:「泱泱,朕很欢喜。」
我迷茫地看着江池,欢喜什么?这信又不是写给他的。
江池拉着我趴在榻上,拆开信一句句地读,我一句句地解释。
「泱泱,与汝阔别数月有余,吾心戚戚,近来寒暑不常,希自珍慰。」
我吓得连忙摇手:「他就前几个月来了一趟给我爹送过鲫鱼,我俩面都没见到!」
「今皇兄横刀夺爱,吾心痛难忍,只盼事成之后与汝沧海潮生,天涯同行。」
我抓住重点:「事成之后?什么事成?他真要反?」
江池气鼓鼓地睨了我一眼:「写给你的,你问朕?」
我摸了下浑身起的鸡皮疙瘩:「他看着也不像写这酸话的人啊!」
「父皇最喜欢的就是晋王风流倜傥,出口成章。」
江池红着眼眶给我讲他从小被先帝要求晨兢夕厉,朝督暮责。
「朕以为只要朕做得够好就能得到父皇的称赞,可后来朕发现就算江桉什么都不做,父皇都会夸奖他。」
江桉声音发颤,「父皇生辰那日朕欢喜地去给父皇送朕写的祝寿诗,可却瞧见父皇俯身在地上扮作大马给江桉骑。」
我偏头吻掉了江池睫上将落未落的泪珠:「以后有我,我陪你,但是骑马不行,我可撑不住你。」
江池猛地低头将我剩下的话尽数堵在唇间:「泱泱,你要记住你说的每句话!」
灯影伴着身影不断晃动,江池闷哼一声:「好痛。」
一阵酥麻从尾椎爬到后脑,我也陪了一声:「嗯~」
我伸手拭去了江池额间的细汗,指尖拂过江池的精壮的腰腹,「陛下这点痛都受不住?」
江池掌握住了我的手,虚带着不断往下:「泱泱想不想再刺激些。」
掌中的滚烫不断跳动,跳得人口干舌燥,连着耳边都是轰隆隆的响动。
「泱泱……轻些呀~」
烛花晃,云鬓乱,粉著兰胸雪压梅。
莫问春夜何时尽,娇嗔怒骂笑靥开。
一阵阵的烟花在脑中炸开,我声声带喘:「臣妾可能真的要长幻肢了。」
「宿泱泱,抓紧把你那些破书给朕烧干净了!」
江池烙饼般地将我翻来翻去,迷糊间只听见江池说替我写了回信放到妆奁。
再一睁眼,我裹着被子团成卷被江池放在书房软榻上。
江池边揉着腰边批奏折,没好气地睨了我一眼:「宿泱泱,你这点苦都让朕替你吃了!」
我舒坦地伸了个懒腰,一张嘴声音哑得不像话:「你我夫妻一体,替我吃点苦怎么了?」
江池低头凑过来啄了我几下:「别仰着了,起来用早膳,朕都用过了。」
我刚起身,林玥举着太后的令牌匆忙进殿,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岑内侍:「陛下,林姑娘拿着太后的令牌,羽林军不敢捉拿林姑娘啊。」
林玥张开嘴只发出嘶哑的气流声。
江池将我扯到身后,屏退了殿内众人:「谁将你的舌头割去了?」
我瞧着林玥比画半天,掀开了茶盏的盖子递到林玥手边。
林玥不顾茶汤滚烫,蘸着茶汤在案桌上不断勾画。
起兵……
下毒……
承远侯与晋王勾结欲……
满桌的字挨挨挤挤,几乎快放不下。
林玥用袖子抹掉所有水痕,只抬头满眼哀戚地瞧着江池。
江池再一张口已是满嘴的血痕,我捂着腹部跪倒在地:「这茶有毒!」
江池一张脸已经蜡黄:「万事听皇后安排!」
跟太医一起赶来的还有太后,太后看了眼江池张嘴就要下旨让在封地的晋王进宫侍疾。
「来人,把勤政殿封了,没本宫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胸腹仿佛蹿起一团火,我拦住了太后:「陛下晕前曾让臣妾主持大局,陛下病重,晋王趁机入宫可是要反?」
太后蹙眉:「那皇后就守好这勤政殿,最好别让一丝一毫的消息流出去!」
太后甩袖离开,走时还带走了缩在一旁的林玥,说什么林玥犯了癔症说的都是胡话。
太医们有条不紊地诊完脉:「娘娘,这是江北的一种不常见的毒,一旦服下此药就会肠穿肚烂,不治而亡。」
陈太医语速加快,「好在陛下并未用太多,眼下最重要的是催吐。」
我能不知道痛吗,我胸腹仿佛被人凿烂了!
我痛得冷汗连连,连连点头:「顺手给我也熬碗止痛的药!」
太医两碗黑汁灌下去,江池就挺身吐了出来。
折腾了几回,直到江池再也吐不出什么,太医才抹了把汗:「娘娘,眼下只能看陛下是否能挺过去了。」
「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胸前的灼意缓了两分,我两眼发黑,再也撑不住直直倒了下去。
再醒来,躺在我身边的江池已经靠着软垫坐起来了,正轻声吩咐羽林军加强宫中防守。
我挠了挠江池的手心,胸口发烫:「你好些了吗?」
江池捂着嘴,虚咳两声:「泱泱,为难你了,太医说朕中这毒五脏六腑都会痛。」
「你痛成这样还替朕守住了勤政殿。」
我抚着胸口顺气:「快些闭嘴吧,你一说话抻得我胸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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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暨白答应我,只要我毒死沈确就娶我为妻。
可我才刚被送进沈府成了试婚丫鬟就差点被一剑捅死。
沈确压着我,面前是个血淋淋的人。
收了林暨白钱财,安排我进来的管家被活活打死了。
沈确湿润的发在我眼前垂落,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却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选一个死法吧。」
1
阿爷给我说了门亲事,林府拉车的马夫。
丫鬟和马夫,倒也般配。
可是阿爷不知道,我在林暨白院子里伺候。白天是丫鬟,晚上就跟他睡一个被窝。
我有些烦躁,脱口而出,「老东西一点也不盼着我好,指望我在林家做一辈子奴才吗?奴才和奴才,生个小奴才!」
阿爷年纪很大了,他端着药的手有些发抖。
「阿芍,我活不了多久了。」
我没说话,把抓药的碎银子留出来。
「你成家吧,不要管我了。」
可能是见我不理他,阿爷重重咳嗽了声。
「少爷不会娶你的。」
我来火了,打翻了桌上的药包。零碎的药材撒了一地,苦涩的气味溢出来,令人作呕。
我喘口气,重重地说:「那我也不会嫁给一个马夫!」
阿爷的表情很为难,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什么锅配什么盖,人分三六九等,奴才只能配奴才。
那个家里有三亩薄田的马夫已经是阿爷认识的家境最好的了。
他四十岁那年在城墙根子捡到我,带到林家做了十七年奴才。
我不怪他,没有他我早死了。
我蹲下身子,捡起洒落的药材。人在穷困潦倒的时候,连生气都显得格外无力。
一帖药得一两银子,一点浪费不得。
阿爷叹了口气,「是我拖累了你啊!」
他总是不停地说,说少爷不会看上我。他把我当猫儿,当狗儿,唯独不会当一个正儿八经的人。
我又不是傻子,我只是没有别的选择。
2
京城的冬天很冷。
林暨白身子骨不大好,到了冬天总是手脚冰冷。就算裹着厚厚的大氅,眉目也总是一副恹恹神情。
他会抿着苍白的唇唤我,「阿芍。」
林暨白从来不会认错我和林芙蕖,就算意乱情迷的时候也会睁着朦胧的眼叫我阿芍。
他的唇总是带着一点茉莉的香气,又有点薄荷的凉。
他分得清,是因为他真正喜欢的人是林芙蕖。
林家收养的孤女,他名义上的妹妹。
我和林芙蕖长得有点像,脸盘子像,五官像。却又没那么精致,只像了个大概。
总的来说就是正品和仿品的区别吧。
林暨白喜欢在云雨过后欣赏我因为窘迫而无措的表情。
他总是故意问:「阿芍,你想要什么?」
我羞于启齿,结巴地喊出那句话。
「公子,我需要钱。」
林暨白会笑,他的牙很白。和天底下所有的掌权者一样,他享受掌控他人命运的快感。
像猫在玩弄老鼠,把我的自尊一点点碾碎。
不过后来我脸皮就厚了,我会勾着林暨白的脖子要他库房里的百年老山参。
妈的,他总不能白玩吧。
林暨白觉得无趣,他爱林芙蕖不谙世事的天真。我从前有几分她的影子,这会子就有点市侩。尤其是我点着蜡烛在他库房里挑挑拣拣,翻东找西的时候。
我脸皮厚了,胆子也大了。
「小姐是富贵命,阿芍和她不一样,阿芍贱命一条,容不得我客气。」
林暨白冷着脸,掐了我的月俸。
我想要什么,就得先把他哄高兴。
你看,这世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林暨白玩我,比玩一只蚂蚁还简单。
3
我钻进林暨白的被窝,男人的手伸过来揽住了我的腰。
「今个怎么这么晚?」
我贴着他的脸,「和阿爷多说了会话。」
「说了什么?」
少爷问,我就老老实实说。
「阿爷觉得我和府里的马夫很配,要给我说亲。」
林暨白哼哼两声,「那你意下如何?」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毕竟我都十七了。」
林暨白不说话,他低头狠狠咬在我的肩膀。有种皮肉撕裂的错觉,等他再抬头,恍惚间唇齿都染了血色。
林暨白修长的手掐住我的脖子,「阿芍,你是我的。」
人总得为自己争取点什么,我和林暨白滚了两年,说不动心思是不可能的。
我试探着问他,「那少爷抬我做姨娘吧。」
林暨白低低地笑,那双狐狸眼垂下来,看着有些不屑。
「阿芍,你不配。」
人分三六九等,我在最末一等。
得,我脸皮够厚,我不在乎。
我钻进林暨白的怀里,尖细的嗓子又娇又软。
「少爷,我没钱了。」
林暨白很大方,「明天自己去库房拿。」
4
阿爷的病又重了些,大夫说若是以灵芝入药会好很多。
我举着烛台在林暨白的库房里翻药材。
林芙蕖踢着蹴鞠从前院进来,门就明晃晃地敞着。我像个猴子似的在库房上蹿下跳,怎么看都不是个正经人。
林芙蕖的蹴鞠砸了过来,我护着烛台,头撞在柜子上起了个很大的包。
「来人啊,抓贼!」
林芙蕖的声音很娇俏,怎么可以有人说话这么自然流露出一种撒娇的意味。
后来我想,要是我这么金尊玉贵地养着,肯定比她还娇俏。
可惜我不知爹娘是谁,我生来就在城墙根子底下。被阿爷捡回去,是林家的小奴才。
我被护院压着,身子埋进雪里,冻得我不住哆嗦。
林芙蕖的蹴鞠一下又一下弹在地上。
「好大胆的贼,竟敢在哥哥的库房里偷窃!」
我哑着嗓子说我没有,林芙蕖并不相信,她的蹴鞠砸在我头上。
「还不承认,要我动用私刑吗?」
我闭嘴了,林芙蕖有这个权利。
我心想,反正林暨白回来自会给我一个清白。
我们厮混了那么久,他总不能这个面子都不给我吧。
林暨白姗姗来迟,目光先是落在了林芙蕖身上。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快快披起衣服,不然待会就要着了风寒。」
林芙蕖向他邀功,「哥哥快看,我捉了个贼!」
林暨白的眼神终于落在了我身上,不以为然,漫不经心。
「哦,既然是个贼,就交由官府处理吧。」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只能任由捕快戴上镣铐关进监牢。
这世上怎么会有最毒妇人心这样不讲道理的俗语,明明男人的心要狠得多。
牢房的窗户漏风,呜呜呜个不停。冻得人清水鼻涕止不住,也没个被子只有两捆稻草。
我把稻草均匀地盖在身上,还没躺下呢,阿爷就来了。
隔着栅栏,阿爷塞进来一床被子。
「阿芍,都是我害了你!」
我摆摆手,「不关你的事,你好好吃药,我过两天就能出去了。」
他并不相信,颤颤巍巍的手抓着我的手。
「阿芍,你把错推到阿爷身上。你说是阿爷逼迫你的,你还这么小,可不能坐牢啊!」
「你要是坐了牢,以后还怎么嫁人,你一辈子就完了!」
我烦躁地想扯自己头发,可阿爷抓着我的手。
他的手可真凉,一定是没好好吃药冻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你这个老东西的错!是你让我去偷东西的!」
阿爷才放心,手撑着大腿站起来。
「我去找少爷求情,都是我的错。」
其实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错,明明很努力地活着了,可到头来还是人家手里的玩意。
林暨白说话不算数,真是个王八蛋。
我在牢房里熬了一夜,第二天起来就有点头昏脑涨。迷迷糊糊就看见林暨白往这边走。
眉头拧得死紧,眼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也是,监牢这么脏,不符合他的身份。
「阿芍。」他叫我,「我有事求你。」
林暨白一扬下巴,立刻有人心领神会打开了牢笼。
「沈确向圣上求娶芙蕖,他那样的人可配不上芙蕖。」
「你帮我杀了他吧,杀了他我就娶你为妻。」
我觉得我也不是什么蠢到无可救药的人,这么明显的谎话完全找不到可以相信的理由。
只有林暨白这个傻逼认为我对他情根深种,可以用这个筹码让我为他做任何事。
如果我真的能杀了沈确,那我也一定只有死路一条。
我沉默了,我还没享过福,还是很惜命的。
但林暨白是个贱人。
他丹青般的眉宇舒展开,薄唇漾出一个笑容。
「你总得为你阿爷的命着想吧。」
我成了沈确的试婚丫鬟。
但那个人明确地说过了不需要,所以林暨白单方面做了决定。
他使了点手段把我塞进了沈确的厢房。
临行前,林暨白给了我一瓶药。
「找到合适的时机下到沈确的饭菜里。」
我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着林暨白。
「失败了怎么办?」
林暨白抓着我的手把那瓶毒药包进掌心。
「那就留给你自己阿芍,沈确性子阴戾,你也可以少受些苦。」
真是个傻逼,肠穿肚烂的痛苦比酷刑也好不了多少。
我穿着粉色的小衫,又薄又透盖不住雪白的肌肤。
这双胳膊抱过林暨白很多次,我决定最后抱他一次。
林暨白喉头微动,垂下纤长的睫毛。
「阿芍,你现在是沈确的人。」
「我知道,我只是求少爷一件事。若是我死了,你就放阿爷出府吧。让他自生自灭,别给您添麻烦。」
林暨白捏住我的手腕子,用了劲掐出红痕来。
「若是那样,阿芍的魂恐怕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一眼。」
男人将我推进小轿,他提着灯笼。面容忽明忽暗,不见悲喜。
「去吧阿芍,我等着你回来。」
我放下帘子,懒得看他一眼。
沈确的屋里有一股药味,和阿爷的味道很像。
原来是个病痨鬼,怪不得林暨白不愿意让林芙蕖嫁过来。
不过他那样的变态肯定想把林芙蕖一辈子留在身边,自然谁也瞧不上眼。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衣不蔽体,妩媚又风情。
但愿沈确是个好色之人吧。
可事实是那人刚进房间,湿润的发还不住滴落水珠。
他长得可真好看,眼尾上挑,狭长的眼眸里映出我惊恐的脸。
我的发被沈确扯住了,痛得我流泪。
狗一样匍匐在地上,卑微地祈求对方可以饶我一命。
「大人,我是林大人送来的试婚丫鬟!」
沈确咬着牙,另一只手抽出佩剑来横在我脖领上。
「我问你,你是怎么来的!」
我怎么知道,暗箱操作的一直是林暨白!
见我不说话,沈确将我拖到外面召集了家丁。
一个个盘问,一个个拷打。
很快就有人供出了管家。
沈确挥挥手,立刻有人将管家按在地上。手腕粗的棍子落下来,管家起初还能哼哼两声,后来就蔫了。
血流了出来,腥气让我的胃翻江倒海。
「我的身边容不下不忠之人。」
沈确抓着我的发,那把剑抵在我心口,「选一个死法吧。」
我伸长了手去够沈确的胳膊,在死亡的恐惧面前我有些癫狂的哭泣。
「大人,大人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已经吓傻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此时此刻我竟然还能看见自己手臂上那三寸长的伤疤。
阿爷是林府厨房烧火的伙计,年纪小时我总跟在他身边,围着锅膛转悠。
阿爷会做一种很甜的饼,在火里烧了,扒拉出来,里面都是融化的糖心。
有次我馋得厉害,伸手去锅灶里捞。阿爷一个不注意,火钳子落在了我小臂上。
真疼啊,快两个月才长好。
不过糖饼很好吃,小臂也就不怎么疼了。
我放弃了挣扎,软软跌坐在地。
要是死前还能吃一次阿爷做的糖饼就好了。
沈确却突然丢了剑,他俯下身,掐住我的下巴。
「你的脸?」
「和林芙蕖很像吧?」
他们都爱林芙蕖,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林暨白说我会活下来。
是了,沈确求娶不就是因为爱慕林芙蕖吗?
人人都爱她。
沈确的外袍罩在我身上,药味让我发晕。
我跌跌撞撞地爬起来,爬进了沈确的房间。
嘿,我可是他的试婚丫鬟,既然活下来了总不能被一院子家丁看光了吧。
5
沈确摸黑进了屋。
我缩在床上,像一条死鱼。
沈确的手不像林暨白,林暨白的手修长细腻,白玉一样的肌肤下浮动着淡淡的青筋。
沈确的手就很粗糙,长满了茧子。划过皮肤时有些微微地痛。
我翻过身,伸长了脖子。
刚才还一副求饶的模样,这会子就来求欢,
「大人。」我知道沈确喜欢这张脸,所以尽力仰起头,「让阿芍伺候你吧。」
沈确不说话,他沉默的看着我。
那双手游离在我的小臂上,覆上了那道烫疤。
他叫我的名字,「阿芍。」
很生硬的,像是他从来没叫过一个女人的名字。
「阿芍在。」
我去解沈确的腰带,被他制止。可不过一瞬,他又放开了我的手。
不过是一袭浴袍,甚至不用力气就轻轻滑落。可借着月光,沈确的身体却让我倒吸一口冷气。
目光所及之处几乎布满了疤痕,甚至腹部还有一道贯穿伤。
怪不得他这么瘦,原来这具身子几乎就是苟延残喘。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手就这么僵硬地停在半空。
想我小臂上那寸把长的口子都斤斤计较,何况沈确满身疮痍。
可我若再不动作,沈确恐怕会以为我怠慢了他。
这人脾气不好,喜断人手脚。
我惜命,堪堪挤出几滴热泪来。
「一定很疼吧大人。」
沈确覆下身来,温热的唇齿就落在我耳侧。
「不疼了阿芍,不疼了。」
殷殷切切,好似钟情。
我砸吧明白了,沈确是个缺爱的神经病。
可是林芙蕖不会高看他一眼,我也不过是为了他的性命曲意奉迎。
谁不知道,沈确是长公主的一条狗。
我闭上眼,觉得好困。
他沈确是长公主的狗,我是林暨白的狗。
我们两个才是真正的般配。
那人为我盖好被子,他像个小孩抓着我的手臂。那道疤被他藏在手心里。
「不疼了,阿芍。」
6
长公主要见见我。
可真稀奇,我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沈确。如今托他的福,皇亲国戚都上赶着要见我。
长公主给沈确的请帖里言辞诚恳,请他务必要带我赴宴。
长公主看我不顺眼,我门清。
沈确长了副好皮囊,迷得长公主七荤八素。可这人名利双收了,拍拍屁股丢下一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然后上赶着求娶林芙蕖,林芙蕖还没进门又纳了妾室。
长公主没办法拿林芙蕖出气,把我剁了还不是简简单单。
我捏着嗓子装腔。
「大人,阿芍害怕!」
沈确瞥我一眼,他穿着官服可真好看。
「阴阳怪气。」
我收了笑,躺倒在沈确怀里。
「都怪大人生得好,日后林芙蕖进了府恐怕也要打杀我。」
沈确掐着我的下巴,「你也配和芙蕖比吗?」
又是这句话。
我冷了脸,「是啊,阿芍贱命一条怎么比得上林姑娘金尊玉贵。」
沈确毫不掩饰,直截了当。
「你就合该在乡下买一处宅子,几家铺子,再租些田。不用动脑子,也不愁吃穿。」
我捂着嘴笑,「若真是这样才好呢,你以为我稀得给人做奴才。」
马夫掀开车帘,刚好和林暨白打了个照面。
林芙蕖规规矩矩坐在他跟上,我却滚在沈确怀里。
沈确也瞧见了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收紧了几分。
那双狼一样的眼睛就直直盯着林暨白。
「林大人送的东西倒也解闷。」
林暨白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病秧子样,「沈大人喜欢就好。」
林芙蕖一向瞧不起沈确,他们兄妹俩审美非常一致,就喜欢彼此那样的。
沈确的手松了,我麻溜从他身上滚下来。
「可我还是喜欢芙蕖,赝品始终是赝品,上不得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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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走啦
秋闱狩猎,我救下贵人,因此昏迷多日。
醒来后,却听见长姐却因救驾有功,被赐婚太子。
长姐人淡如菊,不欲解释,含「屈」当了侧妃。
进宫觐见,长姐一身华服,高高在上:「我不欲相争,但天意如此不可违,妹妹还是早做打算。」
我笑:「姐姐,谁告诉你,我救的是太子?」
1、
嫡姐入宫当日,昏迷几日的我终于醒了过来。
听闻我醒来的消息,母亲带着几个膀大腰粗的仆妇匆匆赶来。
一进屋,便大喝道:「还不跪下!」
「你可知,你翻了什么大错!」
我被仆妇从床上压着起身,一脸惶惶:「女儿刚醒,竟不知翻了什么错,让母亲如此动怒。」
母亲坐在一旁,冷眼看我:「你可知你救的是谁?」
我面上怯弱道:「是位贵人。」
母亲冷笑:「确实是贵人,是当今太子!」
「你一睡不起,倒是省事,赐婚的旨意落到我们家,才知道你做了这么大的事!」
「你昏迷着,旨意无人能接,眼看着要触犯天怒,好在你长姐明事理,站出来替你认了,含屈当了侧妃。
不然以她的人品样貌,何愁找不到一门好亲事?」
母亲不禁哭喊:「可怜我的鸢儿,为了你,竟要委屈去当一个侧妃。」
我心底几乎笑出声来。
崔家虽然是清流,可一无世家底蕴,二无金银钱财,不过是穷酸文臣,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我瞧着母亲那眼角眉梢压也压不住的喜色,便知道她对这门亲事极为满意。
母亲疾言厉色:「你长姐心善,如今已经入宫当了侧妃娘娘,救了我们一大家子的命。」
「日后入宫觐见,仔细你的嘴皮子,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2.
婢女心疼的扶住我:「小姐,好歹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夫人待您未免太过苛刻了。」
长姐是心尖宠,次女是泥边草。
我淡淡一笑,从地上起身:「无事。」
病好后,我带着侍女去给母亲请安。
兴许崔雪鸢在宫中过得不错,母亲对我也有了几分好脸色。
「正好你来了,刚还聊到你的亲事呢,雪芙,你看看,其中可有你中意的?」
母亲慈眉善目,递了本名帖给我。
我细细看去,有年事已高的上峰,丧妻未娶的官员,人品不谈,可都无一例外都身居高位。
母亲理所当然:「你姐姐如今在宫中,日子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好过。」
「你们即为姐妹,自然要互相扶持。」
「日后你姐姐诞下皇子,还能没有你的好日子?」
我低眉顺眼:「女儿知道了。」
母亲心满意足,挥了挥手,让我退下。
路过花窗时,我停下脚步。
里边母亲语含笑意,跟仆妇念着长姐的来信:「你看如今,雪鸢在宫中多受宠。」
「好在当初给雪芙灌了药,让她昏迷不醒,不然按着她那掐尖的性子,怕是又要闹着抢她姐姐的好亲事。」
「乡下老虔婆教出来的货色,总比不得我一手带大的雪鸢。」
3.
崔家婆母不和,我三岁时,母亲同祖母起了争执。
祖母气的要回乡下老宅,放了狠话,要带一个孙女回去教养,替母亲尽孝。
我娘不舍得长姐,狠下心来:「要带,就带雪芙走。」
于是我便被送到老宅,由祖母抚养。
祖母离世,我被从老宅送回家中时,府上已没了我的位置。
母亲见我回来,满脸嫌弃:「怎的这时候送回来?」
母亲不喜,爹爹不理。
仆妇也跟着踩高捧低,只当没有我这个二小姐。
饭食被克扣,
崔雪鸢见着我被仆妇欺负时,我流着泪,向这个姐姐求救。
她却淡淡看我:「都是主子,他们为何不欺负我?只欺负你?」
「你从乡下回府,身上毛病那么多,家里的仆妇也是为了你好,教你规矩,你却心生怨怼。」
仆妇夸她深明大义:「还是大小姐明事理,不愧是夫人一手教出来的。」
「不像这个,一身的毛病,连奴婢是为她好都不晓得呢,还要倒打一耙,若不是遇见大小姐了,那奴婢们真是满口冤屈无地说。」
有了崔雪鸢撑腰,那些仆妇更加有恃无恐。
4.
年岁渐长,爹爹见我跟崔雪鸢到了年纪,便送我两人去学堂念书。
崔雪鸢入了学堂,只和我泾渭分明。
结业考试上,夫子拿出难得的孤本,作为头名贺礼。
我早心慕已久。
日日挑灯夜读。
崔雪鸢听了,淡淡嗤笑:「我这妹妹这般争名夺利,失了读书的心性,只想着临时抱佛脚,难有什么出息?」
策论出来,我夺得魁首。
学堂上,崔雪鸢神色淡淡:「原就想着妹妹喜欢,若我得了,也会让给妹妹,妹妹这般掐尖要强,得了也好。」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本就是我用功得来的,姐姐想让,也得考了头名才是。」
崔雪鸢脸色暗了半响。
话传到母亲耳中。
母亲拧着我的肉,逼着我交出孤本,向嫡姐致歉。
「你长姐难不成真考不过你?不过就是让着你,偏你不知所谓,沾沾自喜!」
崔雪鸢眉羽微蹙:「母亲,若是妹妹不愿,你又何苦逼她,不过一本孤本,我难道会放在心上?」
「若是因此闹得姐妹失和,妹妹心生怨气,我宁愿将这本孤本拱手相让。」
她人淡如菊,不屑相争。
倒显得我斤斤计较,咄咄逼人。
我被压着交出孤本,低着头,向崔雪鸢道歉。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不过我不是被偏爱的那一个罢了。
5.
入宫当天,母亲对我耳提吊命。
「收收你的性子,若是进了宫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带累了你姐姐,我只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只喏喏:「知道了,母亲。」
皇城巍峨,入了宫,母亲脸上也多了几分虚色,亦步亦趋的跟着宦官身后。
忽然前面停住。
明黄色的轿撵从身前而过。
上首传来低沉男声。
「这是哪家的亲眷?」
宦官掐尖的嗓音回道。
「回圣上,是太子侧妃的娘家人得了恩典,入宫相聚。」
天子在上,我娘两股兢兢,不敢多言。
上首的人却像是来了兴致:「哦?抬起头来。」
我微微抬眼,脑中一震。
眼前的人,分明是我在秋狩湖边,救下的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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