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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理论上古代只要把四书五经背熟了就能考上状元,为什么多数人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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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生备考三年,几十篇高考必背和课外古诗文大概掌握了,语文考试的默写题根本不在话下。古人从小开始备考科举几十年,只有四书五经几本小册子翻来覆去地背诵,… |
相当于:你背了一句诗“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你以为的考题:“白毛浮__水,红掌拨__波。” 乡试打开试卷: 唐朝诗人骆宾王曾有一篇《咏鹅》,提到了“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请以“绿水之上,才能养育白色天鹅”为题,写一篇3000字文章,论述地方文化和培养人才的关系,字迹工整,论点清晰。 会试打开试卷: 《咏鹅》是一首咏物诗,描述了动物与环境在动与静之间,彼此呼应的和谐自然风景。 请以:“白鹅浮水也需其下有红掌;绿水无泉扰动才能漾清波”为题,写一篇5000字文章,论述区域经济和政策治理之间的生态关系,字迹工整,论点新颖。 殿试打开试卷: 骆宾王出身寒微,少有才名。永徽年间,任侍御史,因事下狱,遇赦而出。调露二年,任临海县丞。光宅元年,跟随徐敬业起兵讨伐武则天,撰写《讨武曌檄》。败亡后,结局不明。 请以“人人都爱白羽,但决定游速的是红掌;绿水虽然好看,但能饮用的是清波”为题,写一篇1万字文章,描述国家用人、选材的标准,以及执政中官员应有的自主性和服从性之间的关系。 关注也说,阅读更多有趣的思想。 |
你把八股文想的太简单了,也把古人想的太蠢了 这是青州博物馆当之无愧的镇馆之宝——明朝万历二十六年状元赵秉忠的殿试卷 试卷长3.3米,纵47.5厘米,距今已经420多年的历史,正文为十五折册页 全文用馆阁体小楷,共计2460个字,无一笔误 卷首顶天有朱书“第一甲第一名”六个大字,为明万历皇帝亲笔御批 卷尾则印有大学士及礼部尚书、兵部尚书等九位阅卷官和一位印卷官的官职和姓名 赵秉忠参考时,年仅25岁 不知道你现在多大年纪,别说让你答题,就是让你在殿试时抄,你都抄不出来一个三甲 殿试题目: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附赠原文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着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何谓实心?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 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实政陈,则臣下有所禀受,黎氓有所法程,耳目以一,视听不乱,无散漫飘离之忧,而治具彰;实心立,则职司有所默契,苍赤有所潜孚,意气以承,轨度不逾,无丛脞惰窳之患,而治本固。有此治具,则不徒驭天下以势,而且示天下以守,相维相制,而雍熙以渐而臻。有 此治本,则不徒操天下以文,而且喻天下以神,相率相勖,而郅隆不劳而至。自古帝王,所为不下堂阶而化行于风驰,不出庙廊而令应于桴答,用此道耳。厥后,崇清净者深居而九官效职,固以实心行实政也。 后世语精明者,首推汉宣,彼其吏称民安,可为效矣!而专意于检察,则检察之所不及者,必遗漏焉,故伪增受赏所从来也;语玄默者,首推汉文,彼其简节疏目,可谓阔矣!而注精于修持,则修持之所默化者,必洋溢焉,故四海平安所由然也。 盖治具虽设而实心不流,则我欲责之臣,臣已窥我之怠而仿效之;我欲求之民,民已窥我之疏而私议之。即纪纲法度灿然明备,而上以文,下以名,上下相蒙,得聪察之利,亦得聪察之害。实心常流而治具少疏,则意动而速于令,臣且孚我之志而靖共焉;神驰而慑于威,民 且囿吾之天而顺从焉。凡注厝、规画悬焉不设,而上以神,下以实,上下交儆,无综核之名,而有廉察之利。彼汉宣不如汉文者,正谓此耳。 洪惟我太祖高皇帝,睿智原于天授,刚毅本于性生。草昧之初,即创制设谋,定万世之至计;底定之后,益立纲陈纪,贻百代之宏章。考盘之高蹈,颍川之治理,必旌奖之,以风有位;浚民之鹰鹤,虐众之枭虎,必摧折之,以惕庶僚。用能复帝王所自立之,称联之理政务尚 综核者,欺蒙虚冒,总事空文。人日以伪,治日以敝,亦何以继帝王之上理,后隆古之休风,而称统理民物、仰承天地之责哉? 恭惟皇帝陛下,毓聪明睿智之资,备文武圣神之德,握于穆之玄符,承国家之鸿业,八柄以驭臣民而百僚整肃,三重以定谟猷而九围式命,盖已操太阿于掌上,鼓大冶于域中,固可以六五帝、四三王、陋汉以下矣!乃犹进臣等于廷,图循名责实之术,欲以绍唐虞雍熙之化, 甚盛心也!臣草茅贱士,何敢妄言?然亦目击世变矣。顾身托江湖,有闻焉而不可言,言焉而不得尽者。今幸处咫尺之地,得以对扬而无忌,敢不披沥以献! 臣闻: 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君有统理之权,而实有所承受。故所经其事者,法之吴天。用是所居之位,则曰天位;所司之职,则曰天职;所治之民,则曰天民;所都之邑,则曰天邑。故兴理致治,要必求端于天。今夫天 ,幽深玄远,穆然不可测也;渺茫轻清,聩然莫可窥也。而四时五行,各效其官;山岳河海,共宣其职。人人沾浩荡普济之泽,在在蒙含弘广大之休。无欠缺以亏其化;无阻滞以塞其功者,盖不贰之真默,酝酿于大虚,不已之精潜,流衍于无极,故实有是化工耳。 然则人君法天之治,宁可专于无为,托以深密静摄哉! 是必有六府三事之职司为实政者;人君宪天之心,宁可专于外务,强以法令把持哉?是必有不贰不已之真精为实心者。粤稽唐虞之世,君也垂裳而治,贻协和风动之休;民也画象而理,成《击壤》从欲之俗。君臣相浃,两无猜嫌,明良相信,两无顾忌,万古称无为之治尚矣!而询事考言,敷奏明试,三载九载,屡省乃成,法制又详备无遗焉。盖其浚哲温恭,日以精神流注于堂皇;钦明兢业 ,日以志虑摄持于方寸。故不必综核,而庶府修明,无事约束。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开而再辟,日月涤而重朗。盖以实心行实政,因此实政致弘勋。 其载在《祖训》有曰,诸臣民所言有理者,即付所司施行,各衙门勿得沮滞,而敬勤屡致意焉。列圣相承,守其成法,接其意绪,固有加无坠者。至世宗肃皇帝,返委靡者,振之以英断;察废弃者,作之以精明。制礼作乐,议法考文。德之所被,与河海而同深;威之所及, 与雷霆共迅,一时吏治修明,庶绩咸理,赫然中兴,诚有以远绍先烈,垂范后世也。 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而诞谩成习,诚有如睿虑所及者。故张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职以逞者,贻代庖之讥。有所越于职之外,必不精于职之内矣!则按职而责之事,随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参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 日所当亟图者也。 耻言过行,古昔有训,而竞靡以炫者,招利口之羞。有所逞于外之靡,必不深于中之抱矣,则因言而核之实,考实而责之效,使捷巧不得与浑朴齐声,悃幅不至与轻浮共誉,又今 日所当速返者也。 巡行者寄朝廷之耳目,以激浊扬清也。而吏习尚偷,既使者分遣,无以尽易其习。为今之计,惟是广咨诹、严殿最,必如张咏之在益州、黄霸之在颍川。斯上荐剡焉,而吏可劝矣。教化者,齐士民之心术,以维风振俗也。而士风尚诡,即申令宣化,无以尽变其风。为今之计 ,惟是广厉学官,独重经术,必如阳城之在国学、胡瑗之在乡学,斯畀重寄焉,而士可风矣。 四海之穷民,十室九空,非不颁赈恤也,而颠连无告者,则德意未宣;而侵牟者有以壅之,幽隐未达;而渔猎者有以阻之,上费其十,下未得其一。何不重私侵之罚,清出支之籍乎?四夷之内讧,西支东吾,非不诘戎兵也。而挞伐未张者,则守圭纨绔之胄子,无折冲御侮之 略;召募挽强之粗才,暗驰张奇正之机。兵费其养,国不得其用,何不严遴选之条,广任用之途乎?民氓之积冤,有以干天地之和,而抑郁不伸,何以召祥?则刑罚不可不重也。故起死人、肉白骨、谳问详明者,待以不次之赏;而刻如秋荼者,置不原焉,而冤无所积矣。天 地之生财,本以供国家之用,而虚冒不经,何以恒足?则妄费不可不禁也。故藏竹头、惜木屑、收支有节者,旌以裕国之忠;而犹然冒费者,罪无赦焉,而财无所乏矣。 盖无稽者黜则百工惕,有功者赏则庶职劝,劝惩既明则政治咸理,又何唐虞之不可并轨哉!而实心为之本矣!实心以任人,而人不敢苟且以应我;实心以图政,而政不至惰窳而弗举。不然,精神不贯,法制虽详,无益也。而臣更有献焉:盖难成而易毁者,此实政也;难操而易舍者,此实心也。是必慎于几微,戒于宥密。不必明堂听政也,而定其志虑,俨如上帝之对;不必宣室致斋也,而约其心神,凛如师保之临。使本原澄彻,如明镜止水,照之而无不见;使方寸轩豁,如空谷虚室,约之而 无不容。一念萌,知其出于天理,而充之以期于行;一意动,知其出于人欲,而绝之必期于尽。爱憎也,则察所爱而欲近之与所憎而欲远之者,何人?喜惧也,则察所喜而欲为与所惧而不欲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视听注焉;勿曰非违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监存焉。 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曰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曰吾为天讨有罪。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臣谨对。全文翻译(翻译)臣回答:我听说帝王亲临统治国家,必须有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而后才能约束臣民,日理万机,才能获得繁华太平的治理;必须有倡导和率领国家的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而后才能够磨练和激励百官,振兴改革各种事务,才能达到非常兴盛的治理。什么是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就是要立纲纪,要颁布法规制度,悬挂在皇宫大门两侧,置放在法令条文之首,张挂于朝廷宫闱各处,散布于各级官府,发送到天涯海角,上下纵横,大小区域,莫不具备,处处严密,丝毫没有疏漏的地方。什么是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就是要振奋懈怠懒惰的人,激励精明能干的人,发自于内心深处,起之于细微之间,从朝廷宫中开始,风行到朝外各地,灌注到边疆角落,波及各处,天下臣民的精神意志,无不畅达,肌肤形骸,到处都没有堵塞的地方。 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实行了,则官员有法可循,百姓有法可治,人们看到的听到的都一样,视听不乱,没有散漫乱离的担忧,用以统治的国家机器就可彰显作用;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树立了,各职权机关就能配合默契,贫苦百姓暗自信服,意志统一,法度不乱,没有繁琐懒惰的祸患,用以统治的根本就坚固了。有这样的国家机器,就不是空有驾驭天下的势力,而且能昭示国人守住天下,上下相互维持制约,太平盛世就逐惭达到了;有这种从根本上的治理,就不是只是用法令条文来操控天下,而且能振奋臣民精神,大家相互竞赛和勉励,一个兴盛的社会就不劳而至。自古的帝王们,不下宫室台阶但其所为却能迅速风行于天下,不出宫殿之门其命令却能像鼓声应答那样得到响应,就是用的这种治国之道呀!到后来,崇尚清净的帝王深居宫中而百官效忠职守,就是用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推行了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 呀。 后世人谈起精明的帝王,首推汉宣帝(刘询),他治理时官员称职,百姓安宁,可谓治理有效了!但他却又专意于检察,那么检察不到的地方,必有遗漏,靠造假得赏的人也就随之而来了;后世人说的深沉静默的帝王,首推汉文帝(刘恒),他简约节制,不巧立名目,可谓是政策宽缓了!而他又特别注重修养持重,这种修养持重思想潜移默化,发扬光大,所以四海平安的社会就出现了。 国家机器虽设而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行不通,那么皇上想要责备官员,官员却已经窥视到皇上的懈怠而效仿了;皇上想要求民众,民众却已经窥视到皇上的粗疏而私下议论了。即使国家的纲纪、法度明确制定了,而上面只有空文下达,下面只用虚假相对,上下互相蒙骗,虽然得到明察之利,却也受到明察之害。治国思想畅通而国家机器又不疏忽,就能把想法迅速变成命令,臣民会信任皇上的意志从而平安无事;心神向往又慑于威力,民众就局限在皇上的天地之中而顺从。一切规则、法律都完备但不运作,上边以精神统辖,下边用实政管理,上下相互儆戒,就会没有反覆查核之名,而有详细考察之利。那汉宣帝不如汉文帝得说法,正是反映这个道理!尊敬的我朝太祖皇帝(朱元璋),他的聪明才智为上天所授,刚毅品性由生性决定。在国家草创初期,他就创建制度设制谋略,定下万世之大计;天下安定之后,进一步立纲纪、陈法度,为百代留下了恢宏章程。对在考盘(地方名)之崛起,颍川之治理中表现优秀的官员,都进行表彰和奖励,以此作为风范鼓励各地学习;对榨取民众的鹰鹯猛禽,虐待民众的猛虎野兽,必须挫败和折服他们,以警惕众多官吏。(假如)用那些善于揣摩帝王心思回复的人、善于处理政务喜欢反覆查对的人,就会搞虚假欺骗,常会收获一纸空文。人一天天变得虚伪,治理一天天变得混乱,这怎么能继承帝王的那些至高无上的理念,发扬古代那些美好的风气呢?又怎么说能统领万民万物、仰承天地赋予的责任啊! 恭敬的皇帝陛下,您有天生的聪明睿智之资质,具备文武圣明之道德,掌握着严肃而美好的玄色令牌(权力),承担着国家的鸿大基业,手握驾驭臣民多种权柄从而使臣民整肃,多次出征安定边疆从而让九州臣民俯首听命,已经手握太阿宝剑,鼓起冶炼之炉,这就可以高于五帝、胜过三王、藐视汉以下的各代帝王了!但您仍然让臣等来到朝中,谋取循名责实之术,欲继承唐尧、虞舜、雍熙皇帝时的风气,这是多么盛大宽广的胸怀啊!我是草茅卑微之人,怎敢妄言?但我也是亲眼目击了世态变化啊!只是身在江湖远离朝廷,有想法却不可说,能说点又不能尽性呀。我有幸身处离朝廷咫尺之地,得以畅所欲言而无所顾忌,哪敢不披肝沥胆以献给皇上! 我认为:皇上就是天,天有覆育大地之恩,却不能自理天下,所以把它的责任寄托给君王。皇上有统领国家的权力,也实有所承受于上天。因此所经办的事情,其办法就来自广大无边的天。所居的这个位置,就叫天位;所掌管的职责,就叫天职;所统治的民众,就叫天民;所设置的城邑,就叫天邑。所以复兴理论达到天下大治,必须要求天来审正。而如今那上天,幽深玄远,美好但不可测量;渺茫淡清,模糊而不可窥探。而四季(春夏秋冬)五行(金木水火土),各效力于自己的官位;山岳河海,都显示自己的职责。人人接受浩荡普济之恩泽,处处蒙受含弘广大之福禄。没有因欠缺吃亏而求其改变的,没有因停滞阻塞而阻挡其功效的,这唯一的真谛默默酝酿于太空之中,取之不尽的精华暗暗流衍于无穷无尽,这就是大自然固有的创造力。 皇上要按天的法则治理天下,宁可专心于顺应自然的变化规律,托付于严密冷静的整顿!这就必须有各级各类职能部门为之推行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皇上要按天的法令统一民心,宁可专心于身外的事务,用强大有力的法令来把持政权!这样就必须有些一心不停、真诚精明 之人为之推行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像回到唐尧、虞舜的时代,皇上不费力气地治理,给了臣民亲睦协调、若沐春风的欢乐;百姓也把法规条文张挂在象魏上而懂道理,形成了唱着《击壤》歌随心所欲玩乐的风俗。君臣相互通彻,两无猜疑;贤明善良的人相互信任,两无顾忌,万世称颂的无为之治就实现了!同时考核言行,陈述奏章,公开考试,如此经历几年,多次试验即可成功,法制就又详细完备起来而没有遗漏了。这样多用智慧而又温和谦恭,日日把这种精神灌注到官署大堂之中;作风严明而又兢兢业业,天天用此意志引导人的精神,所以不必反覆稽查而官府都能开明,无事烦扰。做出古今所从未有过的功绩,乾坤重辟,日月增光。这就是用实心推行了实政,用实政建立了伟功呀。《祖训》记载说,那些臣民有道理的建议,就要交给管这事的机关施行,各级官府不得阻挡,而且恭敬地多次表达这个意思。后来诸位圣王们都相互继承,遵守这个固定的法则,接受了先人的建议,只有加以发扬而没有丢弃这一原则的。到了明世宗(朱厚熜),让委靡不振的人知返,用英明的决断振奋他们;看到被废弃的人,用精明的手段激励他们。制定社会规范和道德规范,振兴礼乐,议定法律。道德所覆盖的,与河海一般深;威力所达到的,像雷霆一般块。一时吏治昌明,众多业绩皆有条有理,国家赫然中兴,这确实是上承于先烈,下 垂于后世啊的功绩呀! 当今皇上陛下,任人图谋治国,日日实行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希望群臣奋进呀。而今人多放纵成习,的确如明智的人所顾虑到的那样。所以要设置官吏,各司其职。对超越职权逞能的人,就以“越俎代庖”来讥讽他。因为愿做超越职权之外的事,必有不精心于职权之内的事!这就要按照职权做其负责的事,再根据所做之事考核其功绩,使春天的官不得参与冬天的公事,管军事的不得再分管刑事的事,这就是要亟待解决的问题。耻于言谈而敏于行动,这是自古就有的训导。对那些竞相奢靡撒谎吹牛的,就让他们得到舆论的羞辱。那种称心于外表奢耻的人,必不能有深沉远大的胸怀!所以要从言论考核他的实际,再从考核查究他的工作实效,使敏捷灵巧的人不得与糊涂迟钝的人获取同样的名声,使诚实的人不得于与轻浮的人得到同样的荣誉,这又是当今所应当迅速恢复的做法。 巡察的官员是朝廷寄托的耳目,目的是激浊扬清。而官吏已养成了苟且偷安的习惯,即使把官员分别派遣下去,也不能完全改变他们的这种恶习。当今之计,唯一的办法是广泛咨询,严把首尾,必须像张咏在益州、黄霸在颍川那样。上级推选官员严格了,下面的官吏就好规劝了!教育是整治并规范民众的心术,以维护和振兴好的风俗习惯。而民风中还存有欺诈、虚伪的东西,即使一再下令宣布改变,还是不能让这种风气全部改变。当今之计,唯一的办法是广泛磨砺培养治学官吏,推崇经学儒术,必须像阳城在国学、胡瑗在乡学那样,给予他 们以重托,民众就可以教化了! 全国的穷苦民众,十室九空,不是没有颁发赈济和抚恤。社会上还有穷困不堪而投告无门的人,那么德政就未能有效显示。贪污牟利者能蒙混,是下面的民意未能上达。渔猎钱财的人能够截留赈资,国家花上十分,下边得不到一分。为何不加重对秘密贪取者的惩治,而罚他个倾家荡产呢?四方少数民族内部互相倾轧,应付了西边应付不了东边,不是不想动用军队。而征讨还没开始,守着宝玉的那些富贵出身的纨绔子弟,没有抵御敌人欺侮的谋略,召募了一些挽弓射箭粗鲁毛糙之人,暗地里随便用一些作战方法。国家用军费养着他们,该用的时候不能用。为什么不严格遴选条件,广开用人之途径呢?民众当中的积冤,关系国家的和平安定。而抑郁之气得不到伸张,怎么能招致吉祥世道?所以刑罚不可不重用。审判定案时把案情问得明明白白的人,能让蒙冤的人起死回生,应待以好的奖赏;而刑法繁细如秋日之荼,不轻易宽赦,这样就没有什么积冤了。天地所生的财产,本来是供国家用的。而对虚报冒领无正常规范,国家怎能长久富足?对胡乱浪费不可不禁止呀。所以对那些连竹头、木屑都积攒和爱惜的人,对收支有节制的人,应该表彰他们富国裕民的忠心;而对那些仍然在冒领浪费者,治罪无赦,国家的财产就不贫乏了。对没有功绩者予以贬斥,则能让百官得以警惕;对有功者予以奖赏,则能让许多在职者得以勉励。勉励和惩罚明确,政治上就显得有条有理了,又怎么能不与唐尧、虞舜时的美政齐名呢!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是根本啊!用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任用人,人就不敢用苟且偷安的态度应付皇上;用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谋划国事,国事就不至于因人的懒惰而不振兴。不然,人的精神不贯通,法制虽然详细健全也无益。我还有建议奉献给皇上:我认为难以成功而且容易毁坏的,就是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难以掌握而容易丢掉的,就是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这就必须于细微之处谨慎,于局部小事防备。不必在明堂上听政,就可决定民众的意志和谋略,使臣民庄重如面对上天;不必在宣室(宫殿名)行致斋礼,就可约束民众的精神和思维,使臣民凛然如对师保(古时教导贵族子弟的官)。使内心澄彻,如明镜止水,照到的地方没有看不见的;使方寸之地豁然开朗,如空谷虚室,约来的人才没有不能容纳的。一种想法萌生了,知道这是出于天理,就要让它如期见于行动;一种心愿出现了,知道这是出于个人的欲望,就要让它如期灭绝殆尽。 在爱憎感情上,察觉到所喜爱的人就想靠近他与察觉到所憎恨的人就想远离他,这算什么人?在喜惧态度上,察觉到所高兴的事就想去做与察觉到惧怕的事就不想去做,这算什么事?不要说屋漏了外人不知道,而天下人们的眼晴和耳朵都在注意着;不要说还没违法就不被禁止,而神明降下来监视着每个人的生存。一种法规的设立,是皇上在为天守护制度,而不能私自议论兴起或革除;一分钱的出纳,是皇上在为天守护财产,而不能私自增加或减少;设置一个官职,是皇上为天任命有德之人;除掉一个奸邪,是皇上为天讨伐有罪之人。这就是切实可行的治国思想首先树立起来,切实可行的治国办法就继而奏效了,繁华太平的社会风气就不难达到了,还说什么汉宣帝呀!我不知道什么是忌讳,斗胆冒犯帝王之威严,不胜恐惧,谨慎作答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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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几个高赞回答,有点那啥…… 你不能拿殿试的策论内容当成乡试会试的常态啊。 实际上科举大概是这样的:先丢给你一套四书五经,你拿去背了。 然后丢给你一套四书五经的释义,你又拿去背了。 最后考试的时候,要求你按照一定的规范(八股文),在规定字数内遵循官方释义,对考官给出的四书五经中的字句进行解释。 那么题主幻想的“背熟了”在这个阶段是有可能的,因为科举考四书五经是以四书为主,四书的官方指南是朱熹的《四书章句集注》,四书章句集注一共五万五千余字,你说你全背下来,那绝对是有戏的。 那么现在假设你是一个无情的背题机器,已经把四书五经加上官方释义倒背如流,在金手指的作用下雄赳赳气昂昂地走进了考场——咱们拿嘉靖二十八年陕西乡试举例。这次考试有三场,第一场,考四书五经,题目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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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运笔如飞,咔咔咔把背的内容都写上去了,考官看了你的卷子,告诉你滚,下次别来了。 为什么? 因为你没按照要求答卷。 八股文嘛,要求的是格式固定,字数还有限制,Be Lik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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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心中卧槽:我背的四书五经不需要排偶,朱熹写四书章句集注不需要分八股,但是我考试的时候,直接抄上去就不行了? 你懵逼了,你回家了,乡试结束了,你的成绩是:零分。 然后你发奋图强:不就是八股文吗?我学!你借来了乡试第一名的卷子,然后你看到了他的文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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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明白了吗? 你以为靠的是古文背诵,实际上考的是阅读理解+文言文写作。 而且刚才你能去参加乡试,那是我开了金手指。 现在你滚回来了,得从童生试开始,重新考。 什么叫童生试呢? 大家都知道,最低一等的功名是秀才,但是秀才需要过“童生试”才行,童生试有县试、府试、院试三级,县试和府试每年一次,过了之后你可以去参加院试,院试清代一般每三年两次,通过了之后,你才算是秀才。 于是你开动脑筋了。 如果从18岁开始考的话,那么考到死,总是能考上个几十回的。而四书五经内容其实有限,那么我下下苦功夫,把所有章句全都写一遍,背下来!然后去应试! 行不行? 早些年真行。 过几年就不行了。 因为你能想到,考官也能想到,大家出题的时候肯定尽量避免重复,但是四书五经内容有限,所有到最后就出现了这样一种情况:考官强行把两个不相干的句子截开,凑成一个题目——学而壮之,你给我解释解释吧! 这是清代四川的一道府试题,出自《孟子·梁惠王下》:“夫人幼而学之,壮而欲行之。”而且这只是最基本的排列组合,如果考官喜欢,他甚至可以把两本书中的内容给你捏到一起,当作试题。 背? 背死你。 知道为啥死记硬背,有人一辈子也考不上秀才了吧? OK,假设我们再给你开个金手指,让你一夜之间成为了无情的八股文机器,轻松完成了童生试,再度杀入了乡试!然后顺利的完成了第一场的考试! 你拿着第二场的卷子,再度陷入了深思(为了方便起见,咱们还拿嘉靖二十八年陕西乡试举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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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论毛线啊? 我拟什么诏啊? 我判你妹啊! 论很简单,就是写一篇议论文,有八股文的底子,你还勉强可以应付。但是拟诏这事就麻烦了,这是让你还原历史场景,来拟公文——不然以后做了官,帮皇帝老儿写诏书,你总不能也写成八股样式的吧?而判语就更简单了,它要求你根据现行法律对案件作出裁决。 你心中十分卧槽,卧槽爆表:不是说背四书五经吗?? 这怎么是历史+公务文写作+司法考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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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依然来看看高分试卷,下面这是一位考生所拟的《宋宴贡士於迎春苑谢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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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表示自己撑不住了,继续开金手指吧,把第二场直接过了行不行? OK,但是吧…… 乡试有三场。 第三场是策论。 说白了,就是键政。 你精神一下子振奋了:你久在知乎,擅长键政!这个对你来说完全没有压力,然后你一看题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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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吧,说说吧。 别忘了,这是嘉靖二十八年的试题,嘉靖皇帝就是这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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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他正修道修的开心,严嵩当国,你键政吧,尽情地键政! 千万不要有所保留! 就看键完之后小管家夹不夹你就完事了! 你彻底崩了:这怎么还有小管家的事啊! 记住,这只是乡试,乡试之后还有会试,也就是说一群精通四书五经、擅长文言文写作与公务文写作、精通历史并通过了司法考试、还能在键政活动中与小管家斗智斗勇的好汉们汇聚到一起,在一个问题下面作答,然后看谁的赞数最多…… 最后选出了二十个大V,送去殿试! 这才是真正考验你的时刻。 因为明代殿试,只有一道题,就是纯键政。但是出题的人如果不喜欢你的回答,你写的再好,也做不了状元! 你的长相他不喜欢,不行! 你的字体他不喜欢,不行! 你交卷太快了,不行! 你交卷太慢了,也不行! 所以宝贝懂了么? 能考上状元,你起码需要: 熟读四书五经以及相关释义。 对中国古代史有较为深入的了解。 对本朝律法有较为细致的了解。 具备出色的文言文写作与公务文写作能力。 能够熟练地进行键政并避开小管家的敏感点。 在长相、书法等方面没有明显短板,同时能够撞大运在殿试中说到皇帝心里去。 这?简直就是能力+运气的聚合体…… |
注册结构师的考试里面有个抗浮公式很简单: G/N=K,N为水浮力,G为永久荷载,K是安全系数。 现在你是一个会验算抗浮稳定性的结构工程师了,我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 请算一下水立方的抗浮稳定性。 |
孩子啊,你以为古代科举是考古文默写?那还叫科举嘛,改成记忆力大赛吧。 什么考试水平才能当状元?四书五经背的多吗?当然不是。状元是要考察治国理政的能力才行的,文采那是必须的,但是有执政的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来看一看现在大陆唯一现存的殿试状元卷真迹(台北故宫博物院还有多的),然后对比下自己的作文,你就知道以前的科举有多难了。 这份卷子来自于赵秉忠,他是明代万历元年出生,在万历二十六年中的状元,可以说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来看看当年状元的文采。 当时殿试的题目是: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这也是经典的殿试题目,也就是策题。 来看看他是怎么回答的,另外一提,殿试时间一般是三个时辰,也就是6小时。 臣对: 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错综万机,有以致雍熙之治;必有倡率之实心,而后可以淬励百工,振刷庶务,有以臻郅隆之理。立纪纲,饬法度,悬诸象魏之表,着乎令甲之中,首于岩廊朝宁,散于诸司百府,暨及于郡国海隅,经之纬之,鸿巨纤悉,莫不备具,充周严密,毫无渗漏者是也。何谓实心?振怠惰,励精明,发乎渊微之内,起于宥密之间,始于宫闱穆清,风于辇毂邦畿,灌注 于边疆遐陬,沦之洽之,精神意虑,无不畅达,肌肤形骸,毫无壅阏者是也。 实政陈,则臣下有所禀受,黎氓有所法程,耳目以一,视听不乱,无散漫飘离之忧,而治具彰;实心立,则职司有所默契,苍赤有所潜孚,意气以承,轨度不逾,无丛脞惰窳之患,而治本固。有此治具,则不徒驭天下以势,而且示天下以守,相维相制,而雍熙以渐而臻。有 此治本,则不徒操天下以文,而且喻天下以神,相率相勖,而郅隆不劳而至。自古帝王,所为不下堂阶而化行于风驰,不出庙廊而令应于桴答,用此道耳。厥后,崇清净者深居而九官效职,固以实心行实政也。 后世语精明者,首推汉宣,彼其吏称民安,可为效矣!而专意于检察,则检察之所不及者,必遗漏焉,故伪增受赏所从来也;语玄默者,首推汉文,彼其简节疏目,可谓阔矣!而注精于修持,则修持之所默化者,必洋溢焉,故四海平安所由然也。 盖治具虽设而实心不流,则我欲责之臣,臣已窥我之怠而仿效之;我欲求之民,民已窥我之疏而私议之。即纪纲法度灿然明备,而上以文,下以名,上下相蒙,得聪察之利,亦得聪察之害。实心常流而治具少疏,则意动而速于令,臣且孚我之志而靖共焉;神驰而慑于威,民 且囿吾之天而顺从焉。凡注厝、规画悬焉不设,而上以神,下以实,上下交儆,无综核之名,而有廉察之利。彼汉宣不如汉文者,正谓此耳。 洪惟我太祖高皇帝,睿智原于天授,刚毅本于性生。草昧之初,即创制设谋,定万世之至计;底定之后,益立纲陈纪,贻百代之宏章。考盘之高蹈,颍川之治理,必旌奖之,以风有位;浚民之鹰鹤,虐众之枭虎,必摧折之,以惕庶僚。用能复帝王所自立之,称联之理政务尚 综核者,欺蒙虚冒,总事空文。人日以伪,治日以敝,亦何以继帝王之上理,后隆古之休风,而称统理民物、仰承天地之责哉? 恭惟皇帝陛下,毓聪明睿智之资,备文武圣神之德,握于穆之玄符,承国家之鸿业,八柄以驭臣民而百僚整肃,三重以定谟猷而九围式命,盖已操太阿于掌上,鼓大冶于域中,固可以六五帝、四三王、陋汉以下矣!乃犹进臣等于廷,图循名责实之术,欲以绍唐虞雍熙之化, 甚盛心也!臣草茅贱士,何敢妄言?然亦目击世变矣。顾身托江湖,有闻焉而不可言,言焉而不得尽者。今幸处咫尺之地,得以对扬而无忌,敢不披沥以献! 臣闻: 人君一天也,天有覆育之恩,而不能自理天下,故所寄其责者,付之人君。君有统理之权,而实有所承受。故所经其事者,法之吴天。用是所居之位,则曰天位;所司之职,则曰天职;所治之民,则曰天民;所都之邑,则曰天邑。故兴理致治,要必求端于天。今夫天 ,幽深玄远,穆然不可测也;渺茫轻清,聩然莫可窥也。而四时五行,各效其官;山岳河海,共宣其职。人人沾浩荡普济之泽,在在蒙含弘广大之休。无欠缺以亏其化;无阻滞以塞其功者,盖不贰之真默,酝酿于大虚,不已之精潜,流衍于无极,故实有是化工耳。 然则人君法天之治,宁可专于无为,托以深密静摄哉! 是必有六府三事之职司为实政者;人君宪天之心,宁可专于外务,强以法令把持哉?是必有不贰不已之真精为实心者。粤稽唐虞之世,君也垂裳而治,贻协和风动之休;民也画象而理,成《击壤》从欲之俗。君臣相浃,两无猜嫌,明良相信,两无顾忌,万古称无为之治尚矣!而询事考言,敷奏明试,三载九载,屡省乃成,法制又详备无遗焉。盖其浚哲温恭,日以精神流注于堂皇;钦明兢业 ,日以志虑摄持于方寸。故不必综核,而庶府修明,无事约束。底成古今所未有之功,乾坤开而再辟,日月涤而重朗。盖以实心行实政,因此实政致弘勋。 其载在《祖训》有曰,诸臣民所言有理者,即付所司施行,各衙门勿得沮滞,而敬勤屡致意焉。列圣相承,守其成法,接其意绪,固有加无坠者。至世宗肃皇帝,返委靡者,振之以英断;察废弃者,作之以精明。制礼作乐,议法考文。德之所被,与河海而同深;威之所及, 与雷霆共迅,一时吏治修明,庶绩咸理,赫然中兴,诚有以远绍先烈,垂范后世也。 今我皇上,任人图治,日以实政,望臣工矣!而诞谩成习,诚有如睿虑所及者。故张官置吏,各有司存。而越职以逞者,贻代庖之讥。有所越于职之外,必不精于职之内矣!则按职而责之事,随事而稽之功,使春官不得参冬署,兵司不得分刑曹,此今 日所当亟图者也。 耻言过行,古昔有训,而竞靡以炫者,招利口之羞。有所逞于外之靡,必不深于中之抱矣,则因言而核之实,考实而责之效,使捷巧不得与浑朴齐声,悃幅不至与轻浮共誉,又今 日所当速返者也。 巡行者寄朝廷之耳目,以激浊扬清也。而吏习尚偷,既使者分遣,无以尽易其习。为今之计,惟是广咨诹、严殿最,必如张咏之在益州、黄霸之在颍川。斯上荐剡焉,而吏可劝矣。教化者,齐士民之心术,以维风振俗也。而士风尚诡,即申令宣化,无以尽变其风。为今之计 ,惟是广厉学官,独重经术,必如阳城之在国学、胡瑗之在乡学,斯畀重寄焉,而士可风矣。 四海之穷民,十室九空,非不颁赈恤也,而颠连无告者,则德意未宣;而侵牟者有以壅之,幽隐未达;而渔猎者有以阻之,上费其十,下未得其一。何不重私侵之罚,清出支之籍乎?四夷之内讧,西支东吾,非不诘戎兵也。而挞伐未张者,则守圭纨绔之胄子,无折冲御侮之 略;召募挽强之粗才,暗驰张奇正之机。兵费其养,国不得其用,何不严遴选之条,广任用之途乎?民氓之积冤,有以干天地之和,而抑郁不伸,何以召祥?则刑罚不可不重也。故起死人、肉白骨、谳问详明者,待以不次之赏;而刻如秋荼者,置不原焉,而冤无所积矣。天 地之生财,本以供国家之用,而虚冒不经,何以恒足?则妄费不可不禁也。故藏竹头、惜木屑、收支有节者,旌以裕国之忠;而犹然冒费者,罪无赦焉,而财无所乏矣。 盖无稽者黜则百工惕,有功者赏则庶职劝,劝惩既明则政治咸理,又何唐虞之不可并轨哉!而实心为之本矣!实心以任人,而人不敢苟且以应我;实心以图政,而政不至惰窳而弗举。不然,精神不贯,法制虽详,无益也。而臣更有献焉:盖难成而易毁者,此实政也;难操而易舍者,此实心也。是必慎于几微,戒于宥密。不必明堂听政也,而定其志虑,俨如上帝之对;不必宣室致斋也,而约其心神,凛如师保之临。使本原澄彻,如明镜止水,照之而无不见;使方寸轩豁,如空谷虚室,约之而 无不容。一念萌,知其出于天理,而充之以期于行;一意动,知其出于人欲,而绝之必期于尽。爱憎也,则察所爱而欲近之与所憎而欲远之者,何人?喜惧也,则察所喜而欲为与所惧而不欲为者,何事?勿曰屋漏人不得知,而天下之视听注焉;勿曰非违人不得禁,而神明之降监存焉。 一法之置立,曰吾为天守制,而不私议兴革;一钱之出纳,曰吾为天守财,而不私为盈缩。一官之设,曰吾为天命有德;一奸之锄,曰吾为天讨有罪。盖实心先立,实政继举,雍熙之化不难致矣,何言汉宣哉!臣不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栗陨越之至。 臣谨对。 我在这里就不放白话文翻译了,考验下大家的古文理解。如果有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白话文翻译,挺好找都。 最后给大家分享下这份试卷的原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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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最后,有惊喜。 1更 有人说我找的题目在“古代”不可能有,因为那时候的人“没有思想资源”。 大概是我找的科考试卷距离现代太近了吧(1904年),行吧,我找找更早的科考题。 但由于时间太久远,策论的题目估计很难找到,我就放我能找到的科考题目吧。 唐玄宗开元十二年 作诗,题目《望终南余雪》 宋神宗熙宁四年 策论,题目:“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宋仁宗嘉祐六年 策论,题目:“浮费弥广” 宋仁宗嘉祐二年 论史,题目:“行赏忠厚之至论” 嘉靖十四年 策论,题目:“安国全军之道” 另外,悄悄告诉大家一个小咪咪:宋元时期的朝廷考试,不仅要考诗词歌赋、四书五经、策论历史,还会考数术的哟。 最出名的莫过于“鸡兔同笼”和“数鸡仔”“量城池”了,别看很简单的问题,但它可是涉及到了几何、积分、数组、方程式等等数学知识了哦。 下面原回答 四书五经不难找。 这里恰好有一份古代(晚清也算古代了吧)会试的卷子,我们来开卷考,你且试试看: 第一场:史论五篇 题一: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题二:贾谊五饵三表之说,班固讥其疏.然秦穆尝用之以霸西戎,中行说亦以戒单于,其说未尝不效论; 题三:诸葛亮无申商之心而用其术,王安石用申商之实而讳其名论; 题四:裴度奏宰相宜招延四方贤才与参谋请于私第见客论; 题五:北宋结金以图燕赵,南宋助元以攻蔡论。 (第1题藩镇,第2题平戎,第3题举贤,第4题变法,第5题以夷制夷,还真是理论联系实际,就是最后一题不太吉利,有亡国之兆。) 第二场:各国政治,艺学策五道 题一:学堂之设,其旨有三,所以陶铸国民、造就人才,振兴实业。国民不能自立,必立学以教之,使皆有善良之德、忠爱之心、自养之技能、必需之知识,盖东西各国所同。日本则尤注重尚武之精神,此陶铸国民之教育也;讲求政治、法律、理财、外交诸专门,以备任使,此造就人才之教育也;分设农、工、商、矿诸学,以期富国利民,此振兴实业之教育也。三者孰为最急策? 题二:泰西外交政策往往借保全土地之名而收利益之实。盍缕举近百年来历史以证明其事策。 题三:日本变法之初,聘用西人而国以日强,埃及用外国人至千余员,遂至失财政裁判之权而国以不振。试详言其得失利弊策。 题四:周礼言农政最详,诸子有农家之学。近时各国研究农务,多以人事转移气候,其要曰土地、曰资本、曰劳力,而能善用此三者,实资智识。方今修明学制,列为专科,冀存要术之遗,试陈教农之策。 题五:美国禁止华工,久成苛例,今届十年期满,亟宜援引公法,驳正原约,以期保护侨民策”。 (这种题目放在现在考,都不算过时) 第三场:四书、五经 首题: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次题:中立而不倚,强哉矫。 三题: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 注:科考是限时考试,一般乡试和会试各有三场,每场三天,总共9天。 PS:这里说的“天”,是“一整天”而不是“一个白天”。 好,我们假设你学富五车,通过18天14夜的考试,通过了乡试、会试,那么…… 先生们女士们!终于来到了我们激动人心的时刻!你想光宗耀祖么?你想当上CEO、迎娶白富美么? 下面,进入到了我们步入状元的最后一步了! 大家跟我一起呼喊! 殿…………………………………………………………………………………………………………………… 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殿 试! 殿试,它来了! 制曰: 朕诞膺大宝,今三十年,仰承列圣之诒谋,恪秉慈闱之懿训,宵旰忧勤,无时不以民事艰难为念。本年恭值皇太后七旬万寿,庆榜特开,冀求时彦,集思广益,以沃朕心。尔多士其扬榷陈之:君人之道,子育为心,虽深居九重,而虑周亿兆,民间疾苦,惟守令之最真。汉以六条察二千石,而以察令之权寄之于守,此与今制用意无殊 。而循良之绩,今不如古,粉饰欺蔽之习,何以杜之?世局日变,任事需才,学堂、警察、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董理。将欲任以繁剧,必先扩其闻见,陶成之责在长官,顾各省设馆课吏,多属具文。上以诚求,下以伪应,宜筹庸法以振策之。汉制县邑丞尉,多以本郡人为之,犹有周官遗意,其法尚可行否?三代之制,寓兵于农,自井田沟洫之法废,遂专用征兵,岂因时而变,各得其宜欤?汉高祖设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秋后讲肄课试。三者各随其地之所宜,盍析言之?唐初置府兵,中叶府兵制坏,专用征兵,能详陈其得失利弊欤?宋韩琦之议养兵,苏轼之言定军制,练军实最为深切著明。能以今日情势互证之欤?兵强于学,学兴于教,环球列邦,多以尚武立国。知兵之选,遍于士夫,体育之规,基诸童稚,师人长技,可不深究其原欤?《周礼?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注云:“式谓用财之节度,职内掌邦之赋入,职岁掌邦之赋出。”此与各国之豫算、决算有异同否?苏轼之策理财,谓天下之费,有去之甚易而无损,存之甚难而无益。曾巩之议经费,谓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约者必本其所以约之由而从之。皆扼要之论,能引申其旨欤?节流不外省冗费、裁冗官,施行之序,能筹其轻重缓急欤?开源之法,以农工商该之,今特设专部,悉心区画,整齐利导之方,能缕陈欤?士习之邪正,视乎教育之得失,古者司徒修明礼教,以选士、俊士、造士为任官之法。汉重明经,复设孝廉、贤良诸科,其时贾董之徒最称渊茂,东汉之士以节义相高,论者或病其清议标榜,果定评欤?唐初文学最盛,中叶而后,干进者至有求知己与温卷之名,隆替盛衰之故,试探其原。宋世名儒辈出,各有师承,至于崇廉耻、敦气节,流风所被,迄有明而未衰,果人能自树立欤?抑师道立而善人多欤?今欲使四海之内,邪慝不兴,正学日著,其何道之从?凡此皆体国之宏纲,济时之要政也。多士博览古今,通经致用,其各真言无隐,朕将亲览焉。 题主你可以试着答一下这些题看看,你可以翻书,可以找四书五经。 最后,我让你看看这场科举中,状元的殿试答卷: 臣对:臣闻王者不吝改过,故盛世有直言极谏之科;学者义取匡时,故贞士有尽忠竭愚之志。昔汉文帝除诽谤之法,而后贾山、贾谊争致其忠谠之谟;武帝崇尚儒术,诏举贤良,而后董仲舒、严安、徐乐之徒群集于阙下;宋仁宗复制举诸科,除越职言事之禁,而后苏轼、苏辙对策极言时政阙失。其于任官治兵之要,裕财正俗之方,类能指陈利害,上广人主聪听,下系四海安危,非仅在词章之末也。夫殷忧所以启圣,多难所以兴邦,势有必然,理无或爽。 钦为皇帝陛下,践阼以来,勤求治道,惟日孜孜者,三十年矣。然而,治效未彰,外患日亟,意者因时宜之道或有未尽欤?乃者临轩试士,冀得嘉谟,举察吏、治军、理财、励士诸大政,进臣等于廷而策之。臣愚陋,何能与此。顾自幼学以来,亦尝究心于治忽之原,考求乎中外之故,怀欲陈之而来有路,兹承大对,谕旨勉以直方无隐,何敢饰辞颂美而不竭其款款之愚? 伏读制策有曰:君人之道,子育为心,而因求简贤辅治之法。此诚安民之急务也。臣惟民间疾苦,惟守令知之最真,故欲平治天下,必自重守令始。昔汉以六条察二千石,而以察禽之权寄之于守,此与今制用意相同。然汉代循良之吏,后先相望,而今治效不古若者,岂非粉饰欺蔽之习有所未除乎?欲杜粉饰欺蔽之习,在通上下之情。长官勤求民隐,不敢自尊,则属吏清慎自持,不敢作伪,自然之理也。且夫今之守令,其任较前世为尤重,其事较古时为更繁,何也?世局日变,万政待兴,举凡学堂、警察、交涉、工艺诸政,皆非不学之人所能董理。将欲任以繁剧,必先扩其见闻,是在长官加意陶成,,俾咸具溥通之知识,而后委之以任而不惑,责之以事而不迷,纲举目张,不劳而理。今各省虽设馆课吏,多属具文,岁月一试,不过较文字之工而已。政绩何由而成,循声何由而著耶?汉制,县邑丞尉多以本郡人为之,利弊其所夙悉,故治效易彰,此《周官》遗意,其法似可仿行。果能博采公论,慎选贤绅,于治必有裨补,不必过为疑也。皇上澄清吏治,必先通上下之情,此不得不因时制宜者一也。 制策又以三代之制,寓兵于农,因详究历代兵制这得失。臣谨案:井田沟洫之法废,遂专用征兵。汉高祖设轻车骑士、材官楼船,常以秋后讲肄课试,各随其地之所宜。唐初置府兵,中叶以后,专用征兵。宋韩琦之议养兵,苏轼之言定军制,练军实,皆深切著明。今日环球列邦,多以尚武立国,知兵之选遍于士夫,体育之规基童稚。夫兵凶战危,自古为戒。故孔子以军旅未学辞;卫灵公诚以穷兵不已,终至于乱。左氏亦言:“兵犹火也,不戢将自焚。”然自有国家以来,必不可一日去兵,此非第羽翼爪牙之说也。如人身然,血肉既具,必有气力以贯注之,而后足以发挥其精神,以生存于万类竞争之世。人身之气力不足,则血肉有壅滞溃败之忧,而精神亦无所附丽。是以,由唐虞三代以至于宋明数千年来,无不以兵制为急务。乃世之论者,动是古而非今,辄谓人民岁输千万之资财,以养此坐食骄惰之兵,固不如古者兵于农之善。不知天下之事,皆日趋于变。况以今日群雄角逐,战术之变幻,器械之精利,虽日召其兵而教练之,犹未必胜人,而谓集氓隶于行间,驱之以临占阵,庸有幸乎!然则,兵者固必教之于平时,而又既精且多,然后可并立于群雄之间,所谓气力充而精神焕矣。皇上整军经武,士卒以知学为先,此不得不因时制宜者二也。 制策又曰:《周礼*太宰》以九式均节财用,而因求节流之法。臣谨案:职内掌邦之赋出,此即近世各国所谓之豫算、决算也。昔苏轼之策理财,谓天下之费,有去之甚易而无损,存之甚难而无益。曾巩之议经费,谓浮者,必求其所以浮之自而杜之;约者,必本其所以约之由而从之。皆扼要之论。然臣谓理财于今日,节流不如开源之尤要。盖之通商以来,利源外溢,虽百计节省,而无救于贫。开源之道,在振兴实业。中国神皋沃壤,幅员纵横廖廓,且地处温带之下,百物皆宜,则当讲求农事。人民四百兆,善耐劳苦,而且心思聪敏,中外交通以后,闽粤濒海之人,类能仿选洋货,果其加意提倡,不难日出新制,则宜振兴工艺。欧西以商业之胜衰为国力之强弱,轮帆交错,以争海外权利。中国商业不兴,漏卮日钜,欲图抵制之道,则宜扩充商务。如此则野无旷土,市无游民,精华日呈,然后利权可挽。皇上慎乃俭德,而尤必广辟利源,此不得不因时制宜者三也。 制策又以士习之邪正,视乎教育之得失,因欲范围多士,使四海之内邪慝不兴。此今日学界之要图也。臣惟古者司徒修明理教,以选士、俊士、造士为任官之法。汉重明经,复设孝廉、贤良诸科,其时贾、董之徒最称渊茂。东汉之士以节义相高,而不免清议标榜之病。唐初文字最盛,中叶而后,干进者至有求知已与温卷之名,而士习大坏。宋世名儒辈出,各有师承,至于崇廉耻,敦气节,流风所被,迄有明而未衰。虽其人能自树立,亦以教学相勉,师道立而善人多也。夫大道载于六经,而伦理先乎百行。今日浮荡之士未窥西学,己先有毁裂名教之心,故欲正人心,端士习,必以明伦为先。欲明伦理,必以尊经为首。此即国粹保存之义。皇上倡明文教,必以经学正其趋,此不得不因时制宜者四也。 凡此四者,皆保世之闳规,救时之要务。荀子曰:“法后王。”董仲舒曰:“为政不调,甚者更张。”乃可为理,夫使时移势异,而犹拘守成法,此《吕氏春秋》所讥“病变而药不变者也”。自古有治人无治法,故孔子曰:“为政在人,取人以身。”臣尤伏愿皇上,懋学修身,以为出治之原,然后用人行政,天下可以安坐而理也。故有汤武而后有伊吕之臣,有尧舜而且有勋华之业。由是以课官,而官无不职;以治兵,而兵无不精;以理财,而度支无匮乏之忧;以励学,而士林作忠贞之气,则我国家亿万年有道之长基此矣。 臣未学新进,罔识忌讳,干冒宸严,不胜战慄陨越之至。臣谨对。 2更 还是有人搞不清“八股文”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找了篇明朝殿试探花的策论来给大家品鉴品鉴。 注意:我上面的会试卷子里,三场考试里每一题都是必须以八股文的形式作答的,如果考生没有用八股文的形式作答,那么考卷是会被作废的。 明朝科考,策论 [题目]百姓组,君孰与不足 [出自《论语·颜渊》] [答][标题]民即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破题]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 [承题]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有若深言君民一体之意以告哀公。 [起讲]盖谓:公之加赋,以用之不足也;欲足其用,盍先足其民乎?诚能百亩而彻,恒存节用爱人之心;什一而征,不为厉民自养之计,则民力所出,不困于征求;民财所有,不尽于聚敛。 [起股]闾阎之内,乃积乃仓,而所谓仰事俯有者,无忧矣。里野之间,如茨如粱,而所谓养生送死者,无憾矣。 [入题]百姓既足,君何为而独贫乎? [中股]吾知藏诸闾阎者,君皆得而有之,不必归之府库,而后为吾财也。蓄诸田野者,君皆得而用之,不必积之仓廪,而后为吾有也。 [后股]取之无穷,何忧乎有求而不得?用之不竭,何患乎有事而无备? [策股]牺牲粢盛,足以为祭祀之供;玉帛筐篚,足以资朝聘之费。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给之也,其孰与不足乎?饔飧牢醴,足以供宾客之需;车马器械,足以备征伐之用,借曰不足,百姓自有以应之也,又孰与不足乎? [收结]吁!彻法之立,本以为民,而国用之足,乃由于此,何必加赋以求富哉! 3更 有人私信,极尽嘲讽之能,说我只会复制粘贴,搬运狗一条。 行。 我也来答一题试试。 找了个比较符合现在社会风气的题目,写了篇策论。 宋仁宗嘉祐六年策论,题目:“浮费弥广”答: 《禁浮费以安邦国论》 策曰: 盖闻治国之道,在乎节用;理财之方,贵在生财。夫浮费者,非徒糜财也,实蠹国害民之源。故欲国之安,必先禁浮费。今欲禁浮费,必先明辨五弊。何谓五弊?曰:奢靡、淫乐、游荡、竞斗、虚妄。此五者,乃浮费之根,非禁之不止。 一曰禁奢靡。夫衣食住行,人之所必需。然过则伤财,奢靡之风,实非国家之福。昔先王制礼法,尚俭朴,欲禁此风。今若再申之以法令,使商贾士民皆知勤俭之美,则浮费可省。 二曰禁淫乐。乐者,人情之所好。然过则伤身,淫乐之行,实非国家之福。昔先王制礼乐,尚雅正,欲禁此风。今若再申之以法令,使士民皆知淫乐之害,则浮费可省。 三曰禁游荡。游荡之人,多无所事事,恣意妄为,耗费国家财力。昔先王制民以职,使各有所事,欲禁此风。今若再申之以法令,使游荡者皆有所归,则浮费可省。 四曰禁竞斗。竞斗之事,出于意气之争,然所费甚巨。昔先王制刑罚,明是非,欲禁此风。今若再申之以法令,使竞斗者皆知其非,则浮费可省。 五曰禁虚妄。虚妄之事,出于邪说妖言,惑人心志,荧惑人听。昔先王制礼义,明道德,欲禁此风。今若再申之以法令,使虚妄者皆知其非,则浮费可省。 夫如是五弊既禁,浮费自减。然非徒法令可禁也,亦在君臣之道焉。君以仁爱为本,臣以忠孝为节,如此则国家大治,浮费自减。故曰:禁浮费者,非独在法令也,亦在君臣之道焉。 |
状元是在殿试环节才会出现的。而殿试题目也并非什么机密,各朝皇帝实录都明明白白写着。 比如: 洪武十八年三月壬戌朔,上御奉天殿策试举人。制策日:“朕稽古名世者,惟敬事而畏神人,趋事以历知,涉难以立志,日运不息,岁运无已,虽在疫食,未尝忘其所以,由是大辅人君,福臻黎庶,所以名世者为此也。朕自代元统一华夷,官遵古制,律仿旧章,孜孜求贤,数用不当,有能者委以腹心,或面从而志异,有德者授以禄位,或无所建明,中材下士,寡廉鲜耻,不能克己,若此无已,奈何为治?尔诸文士当进学之秋,既承联命,悉乃心力,立身扬名,在斯始举。” 这个问题简单翻译一下就是“我当皇帝这么多年,一心一意想选拔优秀的人才。但选上来的这些人里,有能力的阳奉阴违,有德行的空谈误国,至于那些中下等的,就更是一群酒囊饭袋。请问诸位考生,你们认为我该怎么办?” 这里有几个注意事项: 首先,你不能说“皇上您是个废物啊,怪不得用不对人”,那样你就直接被拉出去咔嚓了。 其次,你不要攻击你未来的同僚,皇帝说手下的人不堪大用没问题,但要是你在殿试环节直接来一句“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那就算皇帝能用你,以后你也不要指望别人配合你。 第三,如果你的确有一些好的想法,那没问题。但如果没有,千万别说套话——老朱治国几十载,你能想到的招他基本都用过一遍,好用不好用他一清二楚。 第四,你写的东西必须得引经据典,用今天的话说,得有参考文献出处。 现在,用你背的四书五经开始答题吧。 补充一句,你说的背熟了文章填空就能考的玩意儿叫“明经”,那个没有殿试环节,自然也就考不出状元。 |
你以为的八股文:默写《论语》子罕里的内容。 实际上的八股文:题目“十尺汤”,破题去吧。 你就是熟读四书五经,看到这个也得蒙蔽一下,好像没这句呀。 因为这是截搭题,“交闻文王十尺,汤九尺,今交九尺四寸以长,食粟而已,如何则可?”。 如果你连出处都想不起来,怎么破题都是个死。 我做个类比,你去考试,结果一开卷:根据村有吏写篇议论文。(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可怕吧? |
你以为的科举是,请默写四书中某个段落。 等你把四书五经背完,一看考题; 黄河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请问怎么办! 你说说,你准备默写哪段? |
考状元到底有多大难度自己试试看就知道了。看下面这个策问: 欲使吏洁冰霜,俗忘贪鄙,家给人足,礼备乐和,庠序交兴,农桑竞劝。善师期于不阵,上将先于伐谋。未待干戈,遽清金庭之浸;无劳转运,长销玉塞之尘。利国安边,伫闻良算。明言政要,朕将亲览。(第一道) 朕闻运海抟扶,必借垂天之羽;乘流击汰,必伫飞云之楫。是知席萝黄屋,握镜紫微,诚资献替之功,必待弼谐之助。所以轩辕抚运,遂感大风之祥;伊帝乘时,遽致秋云之兆。朕虽惭古烈,而情切上皇,未校滋泉之占,犹虚傅野之梦。欲使岁星入仕,风伯来朝,河荐萧张之名,山降申甫之佐。垂衣伫化,端拱仰成。多士溢于周朝,得人过于汉日。行何政道,可以至斯?思闻进善之言,以副求贤之旨。(第二道) 朕闻明王阐化,化感人灵之心。圣后宣风,风移动植之性。遂使翔龙荐检,鸣风司农,兽解触邪,草能指佞。仰惟前烈,何德而臻此乎?朕听遂初,载钦神化,每欲反斯茕薄,景彼上皇。欲使瑞楚司庖,仙赏候月,游四灵于翠苑,集五老于荣河。致此休征,良由政感。伫闻启沃,以副虚襟。(第三道) 朕闻三微递代,哲后所以承天。五运因循,明王由之革命。或金水而鳞次,应火木以还周;或寅子变正,天人之统斯辨。骊驱改色,昏旦之用有殊。兹乃涣汗图书,昭彰历数。受位出震,以迄于今,莫不母子相承,终始交际。然而都君土德,翻乃尚青;天乙水行,宁宜用白?深明要旨,其义何从?若以秦氏霸基,便有符于紫色,则魏人鼎足,岂复应于黄星?缅镜前修,又以矛盾。张苍之议,既颇反于公孙;贾傅之谈,复远乖于刘向。子大夫学包群玉,文擅锵金。既听南史之篇,方伫东堂之问。详敷事实,靡得浮词,商榷前儒,谁为折衷。(第四道) 朕以紫极暇景,青史散怀。眇寻开辟之源,遐览帝王之道。或载纪遥邈,无其处而有其名;或坟籍丧亡,有其号而无其事。将求故实,以伫多闻。至如化被柱州,创基刑马。两代之事谁远,五德之运何承?石楼之都,见匪均霜之地;穷桑之壤,元非测景之区。时将城彼偏方,惟一隅而独王。轻兹中土,弃九洛而不营。大夏之时,化臻禁甲;隆周之日,道致韬戈。而七十一征,翻在凤凰之运;五十二战,更属云官之期。斯则偃伯之人,无闻于太古;摧锋之弊,反息于中叶。浇淳之道,名实何乖!欲令历选前圣,远稽上德。采文质之令猷,求损益之折衷。何君可以为师范,何代可以取规绳?迟尔昌言,以沃虚想。(第五道) 听说贵乎人均九八五二幺幺,不知道有没有人现场演示一下,什么叫从容应对倚马千言?上面那个是唐垂拱元年(685)乙酉科的策问,当时的皇帝是唐睿宗李旦,但是实际掌握朝政的是皇太后武则天,睿宗并无实权。这一届的状元叫吴师道,他的状元文章如下: 臣闻栖培缕者,不睹嵩泰之干云;游泞涝者,讵识沧溟之沃日?臣蒿莱弱质,衡泌鳅生。未识广厦之居,安知太牢之味?不量最尔,轻从哀然;谬达天聪,兢惶圣问。粤惟皇家出震,累叶重辉。天人归七百之期,宗枋联亿兆之庆。太宗以明一察道,括珠囊而总万方。高宗以通三御宸,转金镜而清九服。用能肃清天步,夷坦帝途。垂莫大之鸿基,托非常之元圣。伏惟皇太后陛下,道超炼石,化轶扪天。被子育之深仁,弘母仪之博爱。星阶已正,尚虽休而勿休;宸极既安,犹损之而又损。方欲还淳返朴,振三古之颓风;缉正苍生,降四海之昌运。拔幽滞,举贤良,黜谗邪,进忠说。故得鸿嵇接轮,和宇宙之阴阳;龙武分曹,节风雨之春夏。礼乐备举,学校如林。俗知廉让之风,人悦农桑之劝。犹复旁求议,虚伫刍荛。既属对扬,敢陈庸瞽。诚愿察洗馈布衣之士,任以台衡;擢委金让玉之夫,居其令守。则俗忘贪鄙,吏洁冰霜矣。旌好学之流,赏力田之伍,则家罕贫情,位列文儒矣。降通亲之使,喻彼枭心;发和戎之官,收其鸡肋。则四夷左社,颠倒来王;三边元恶,讴谣仰化矣。自然笼羲驾昊,六五帝而四三皇。远肃迩安,飞英声而腾茂实。谨对。(第一道) 臣闻立极膺乾之君,当宁御坤之主,欲臻至道,将隆景化,莫不旁求俊彦,广命英奇。疑庶绩以安人,绥万邦而抚俗。是故轩邱膺篆,委四监以垂衣;丹陵握图,举八元而光宅。于是齐桓拟之于飞翼,殷武兴之以羹梅。克赞人谋,实宜神化。陛下功包邃古,道逸上皇,受授惟明,谋谟克序。弼辅之任,总风力于前驱;燮理之司,列伊周于后乘。振鹭翔鸾之客,毕凑天阶;乘箕降昂之英,咸趋日路。且犹虚心卜兆,托想旁求,冀山谷之无遗,庶贤良之毕萃。俯访愚鲁,敢述明扬。诚愿发德音,下明诏,咨列岳,访群公。举尔所知,不遗于侧陋;知人不易,无轻于慎择。下僚必录,上赏频沾,则叶县游龙,自九天而下降,燕郊骏马,赴千金而遥集。汉未为得,周岂能多?尽善尽美,于斯焉盛。谨对。(第二道) 臣闻化洽乾枢,景纬呈其灵赐;泽周坤络,卉木效其祯祥。是以若雾非烟,必应文明之后;九茎三秀,允符光宅之君。陛下应期纳篆,抚运登皇,孝道格于玄穹,仁心光于紫极。自临万域,辑御群方,灵瑞屡臻,休征荐至。五蹄仁兽,乐君圈而来游;六象威禽,拂帝梧而萃止。岂直银黄玉紫,雉白马丹,翻上之二,拔江间之三脊。固亦巡河受检,拜洛披图,降五老于星蹿,归四神于云路。盛矣美矣!巍乎焕乎!躏三五以腾徽,吞八九而高视。尚且崇谦让之道,守冲伪之德,抑斯天瑞,访此人谋。陛下虽不宰其成功,微臣亦不知其所谓。谨对。(第三道) 臣闻方圆既阙,帝王斯建。四游将六气交驰,五德与三微递变。自摄提著纪,出震登皇,循木火而相承,用骊源而继作。虽复武功文德,揖让干戈。御施以高居,握图篆而深视。莫不垂天人之统,顺寅子之正。始终之际,何莫由斯。暨乎运偶都君,时云土德,道钟天乙,数叶水行。子胜母而尚青,母生金而尚白。略言其美,斯穷奥旨。至若秦居闰位,紫实非正之符。魏得中区,黄标应星之纪。未有矛盾,允惬随时。汉祖承天,人多异议。张苍言水而黑畸方兴,公孙据土而黄龙复应。逮二刘之父子,推五运之相沿,较彼前谈,斯为折衷。臣学非博古,识昧知新,轻陈管穴之窥,猥奉天人之问。惭惶靡地,悚越兼深。谨对。(第四道) 臣闻一剖为三,始鸿蒙于太易。九变于七,渐茫昧于无为。既分清浊之仪,乃列君臣之位。则有天皇首出,瞰柱州而宅土;地皇革命,俯刑马以开都。年匪异于万八千,号稍殊于七十二。既云木德,亦曰火行。开于天地之初,录自帝皇之纪。至若石楼远界,穷桑延壤,非万邦之土中,为二代之天邑。斯乃时犹鸳饮,道尚鹑居,谁知风雨之均,能建皇王之宅。亦分长于九域,岂独王于偏方。乃观象垂衣,化穆羲轩之代。翦商伐扈,人浇周夏之年。而皇德方隆,未弭战争之患。王道才著,复存韬偃之日。是则怀柔伐叛,取乱侮亡,虽钟大道之行,终伫胜残之战。是故劣于太古,非事优于中代。陛下选芳列辟,垂范千年,王化既平,能事斯毕。亦何必损益今辰之政,师谟往帝之规。抚和琴而促柱,御夷途而止辙,因循勿失,臣谓其宜。谨对。(第五道) 也不是很难的样子,您是不是也觉得只要潜心研究四书五经,练习个两年半,也差不多有这个程度了吧。那么,再看一个: 策问: 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根乎阴阳五行之绩,而实不外乎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圣圣相传,同此一道。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精神心术,达之礼乐刑政。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然功化有浅深,证效有迟速者,何欤?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乎其未联也。朕心疑焉。子大夫明先圣之术,咸造在廷,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 《三坟》而上,大道难名;《五典》以来,常道始著。日月星辰顺乎上,鸟兽草木若于下。“九功惟叙,四夷来王,百工熙哉,庶事康哉”。非圣神功化之验欤?然人心道心,寂寥片语,其危微精一之妙不可以言概欤?誓何为而畔?会何为而疑?俗何以不若结绳?治何以不若画像?以政凝民,以礼凝士,以《天保》《采薇》治内外,忧勤危惧,仅克有济。何帝王劳逸之殊欤?抑随时损益,道不同欤?及夫六典建官,盖为民极则,不过日治、日教、曰礼、日政、曰刑、曰事而已。岂道之外又有法欤? 自时厥后,以理欲之消长验世道污隆。阴浊之日常多,阳明之日常少,刑名杂霸,佛老异端,无一毫几乎道,驳乎无以议为。然务德化者,不能无上郡、雁门之警;施仁义者,不能无末年轮台之悔。甚而无积仁累德之素,纪纲治度,为足维持凭藉者,又何欤? 朕上嘉下乐,夙兴夜寐,靡遑康宁。道久而未洽,化久而未成。天变荐臻,民生寡遂,人才乏而士习浮,国计殚而兵力弱,符泽未清,边备孔棘。岂道不足以御世欤?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夫不息则久,久则征。今胡为而未征欤?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 是不是能看出来朝廷有点不好坐了?一股风雨飘摇,大厦将倾,要翻船的感觉。还是直接上状元文章吧: 臣对:恭惟皇帝陛下,处常之久,当泰之交,以二帝三皇之道会诸心,将三纪于此矣。臣等鼓舞于鸢飞鱼跃之天,皆道体流行中之一物。不自意得旅进于陛下之庭,而陛下且嘉之论道。道之不行也久矣!陛下之言及此,天地神人之福也。然臣所未解者,今日已当道久化成之时,道洽政治之候,而方歉焉有志勤道远之疑,岂望道而未之见耶?臣请溯太极动静之根,推神功化之验,就以圣问中不息一语为陛下勉,幸陛下试垂听焉。 臣闻天地与道同一不息,圣人之心与天地同一不息。上下四方之宇,往古来今之宙,其间百千万变之消息盈虚,百千万事之转移阖辟,何莫非道?所谓道者,一不息而已矣。道之隐于浑沦,藏于未雕未琢之天。当是时,无极太极之体也。自太极分而阴阳,则阴阳不息,道亦不息;阴阳散而五行,则五行不息,道不息。自五行又散而为人心之仁义礼智,刚柔善恶,则乾道成男,坤道成女,穹壤间生生化化之不息,而道亦与之相为不息。然则道一不息,天地亦一不息;天地之不息,固道之不息者为之。圣人出而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亦不过以一不息之心充之。充之而修身治人,此一不息也;充之而致知,以至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一不息也;充之而自精神心术,以至于礼乐刑政,亦此一不息也。自有《三坟》《五典》以来,以至于太平、六典之世,帝之所以帝,王之所以王,皆自其一念之不息者始。秦汉以降,而道始离。非道之离也,知道者之鲜也。虽然,其间英君谊辟,固有号为稍稍知道矣,而又沮于行道之不力。知务德化矣,而不能不尼之以黄老;知施仁义矣,而不能不遏之以多欲;知四年行仁矣,而不能不画之以近效。上下二三千年间,牵补过时,架漏度日,毋怪夫驳乎无以议为也。独惟我朝式克至于今日休。陛下传列圣之心,以会艺祖之心;会艺祖之心,以恭帝王之心,参天地之心。三十三年间,臣知陛下不贰以二,不参以三,茫乎天运,尔神化。此心之天,混兮辟兮,其无穷也。然临御浸久,持循浸熟,而算计见效,犹未有以大快圣心者。上而天变不能以尽无,下而民生不能以尽遂,人才士习之未甚纯,国计兵力之未甚充,以至盗贼兵戈之警。所以贻宵旰之忧者,尤所不免。然则行道者始无验也邪?臣则以为道非无验之物也。道之功化甚深也,而不可以为迁;道之证效甚迟也,而不可以为远。“维天之命,於穆不已”,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之德之纯”“纯亦不已”,圣人之所以为圣人也。为治顾力行何如耳,焉有行道于岁月之暂,而遽责其验之为迁且远邪?臣之所望于陛下者,法天地之不息而已。姑以近事言,则责躬之言方发而阴雨旋霁,是天变未尝不以道而弭也;赈饥之典方举而都民欢呼,是民生未尝不以道而安也。论辩建明之诏一颁而人才士习稍稍浑厚,招填条具之旨一下而国计兵力稍稍充实,安吉、庆元之小获,维扬、泸水之隽功,无非忧勤于道之明验也。然以道之极功论之,则此浅效耳,速效耳。指浅效、速效而遽以为道之极功,则汉唐诸君之用心是也。陛下行帝而帝,行王而王,而肯袭汉唐事邪?此臣所以赞陛下之不息也。陛下倘自其不息者而充之,则与阴阳同其化,与五行同其运,与乾坤生生化化之理同其无穷。虽充而为三纪之风移俗易可也,虽充而为四十年圄空刑措可也,虽充而为百年德洽于天下可也,虽充而为卜世过历亿万年敬天之休可也。岂止如圣问八者之事,可徐就理而已哉?臣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曰:“盖闻道之大原出于天,超乎无极太极之妙,而实不离乎日用事物之常;根乎阴阳五行之绩,而实不外仁义礼智刚柔善恶之际。天以澄著,地以靖谧,人极以昭明,何莫由斯道也?圣圣相传,同此一道。由修身而治人,由致知而齐家、治国、平天下。本之于精神心术,达之于礼乐刑政。其体甚微,其用则广,历千万世而不可易。然功化有浅深、证效有迟速,何欤?朕以寡昧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志愈勤,道愈远,乎其未朕也。朕心疑焉。子大夫明先王之术,咸造在庭,必有切至之论,朕将虚己以听”。臣有以见陛下溯道之本原,求道之功效,且疑而质之臣等也。臣闻圣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天地之道,圣人之道也。分而言之,则道自道,天地自天地,圣人自圣人;合而言之,则道一不息也,天地一不息也,圣人亦一不息也。臣请溯其本原言之。 茫茫堪舆,块儿无垠;浑浑元气,变化无端。人心仁义礼智之性未赋也,人心刚柔善恶之气未禀也。当是时,未有人心,先有五行;未有五行,先有阴阳;未有阴阳,先有无极太极;未有无极太极,则太虚无形,冲漠无联,而先有此道。未有物之先而道具焉,道之体也;既有物之后而道行焉,道之用也。其体则微,其用甚广。即人心,而道在人心;即五行,而道在五行;即阴阳,而道在阴阳;即无极、太极,而道在无极、太极。贯显微,兼费隐,包小大,通物我。道何以若此哉?道之在天下,犹水之在地中。地中无往而非水,天下无往而非道。水一不息之流也,道一不息之用也。天以澄著,则日月星辰循其经;地以靖谧,则山川草木顺其常;人极以昭明,则君臣父子安其伦。流行古今,纲纪造化,何莫由斯道也?一日而道息焉,虽三才不能以自立。道之不息,功用固如此。夫圣人体天地之不息者也。天地以此道而不息,圣人亦以此道而不息。圣人立不息之体,则敛于修身。推不息之用,则敢于治人。立不息之体,则寓于致知以下之工夫;推不息之用,则显于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效验。立不息之体,则本之精神心术之微;推不息之用,则达之礼乐刑政之著。圣人之所以为圣人者,犹天地之所以为天地也。道之在天地间者,常久而不息;圣人之于道,其可以顷刻息邪?言不息之理者,莫如大《易》,莫如《中庸》。大《易》之道,至于“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而圣人之论法天,乃归之自强不息。《中庸》之道,至于“溥博渊泉”“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而圣人之论配天地,乃归之不息则久。岂非乾之所以刚健中正、纯粹精一也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法天者亦以一不息。《中庸》之所以高明博厚、悠久无疆者,一不息之道耳。是以配天地者,亦以一不息。以不息之心,行不息之道,圣人即不息之天地也。 陛下临政愿治,于兹历年。前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自朝而午;今此不息之岁月,犹日之至午而中。此正勉强行道,大有功之日也。陛下勿谓数十年间我之所以担当宇宙,把握天地,未尝不以此道,至于今日而道之验如此,其迁且远矣。以臣观之,道犹百里之途也,今日则适六七十之候也。进于道者,不可以中道而废;游于途者,不可以中途而尽,孜孜吃,而不自已焉。则适六七十里者,固所以为至百里之阶也。不然自止于六七十里之间,则百里虽近焉,能以一武到哉?道无浅功化,行道者何可以深为迁?道无速证效,行道者何可以迟为远?惟不息则能极道之功化,惟不息则能极道之证效。气机动荡于三极之间,神采灌注于万有之表,要自陛下此一心始。臣不暇远举,请以仁宗皇帝事为陛下陈之。仁祖一不息之天地也,康定之诏曰祗勤抑畏,庆历之诏曰不敢荒宁,皇佑之诏曰缅念为君之难,深惟履位之重。庆历不息之心,即康定不息之心也;皇佑不息之心,即庆历不息之心也。当时仁祖以道德感天心,以福禄胜人力,国家绥靖,边鄙宁谧,若可以已矣而犹未也。至和元年,仁祖之三十三年也,方且露立仰天,以畏天变,碎通天犀,以救民生。处贾黯吏铨之职,擢公弼殿柱之名,以厚人才,以昌士习;纳景初减用之言,听范镇新兵之谏,以裕国计,以强兵力;以至讲周礼,薄征缓刑而拳拳,以盗贼为忧;选将帅明纪律而汲汲,以西戎北虏为虑。仁祖之心至此而不息,则与天地同其悠久矣。陛下之心,仁祖之心也。范祖禹有言:“欲法尧舜,惟法仁祖。”臣亦曰:“欲法帝王,惟法仁祖。”法仁祖则可至天德,愿加圣心焉。 臣伏读圣策曰《三坟》以上云云,岂道之外,又有法欤?臣有以见陛下慕帝王之功化证效,而亦意其各有浅深迟速也。臣闻帝王行道之心,一不息而已矣。尧之兢兢,舜之业业,禹之孜孜,汤之栗栗,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皆是物也。《三坟》远矣,《五典》犹有可论者。臣尝以《五典》所载之事推之,当是时,日月星辰之顺,以道而顺也;鸟兽草木之若,以道而若也;九功惟叙,以道而叙也;四夷来王,以道而来王也。百工以道而熙,庶事以道而康。光天之下,至于海隅苍生,盖无一而不拜帝道之赐矣。垂衣拱手,以自逸于土阶岩廊之上。夫谁日不可,而尧舜不然也。方且考绩之法重于三岁,无岁而敢息也。授历之命严于四时,无月而敢息也。凛凛乎一日二日之戒,无日而敢息也。此犹可也。授受之际,而尧之命舜乃曰:“允执厥中。”夫谓之执者,战兢保持而不敢少放之谓也。味斯语也,则尧之不息可见矣。河图出矣,洛书见矣,执中之说未闻也,而尧独言之,尧之言赘矣。而舜之命禹乃复益之以“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之三言。夫致察于危微精一之间,则其战兢保持之念,又有甚于尧者。舜之心其不息又何如哉?是以尧之道化,不惟验于七十年在位之日;舜之道化,不惟验于五十年视阜之时。读万世永赖之语,则唐虞而下数千百年间,天得以为天,地得以为地,人得以为人者,皆尧舜之赐也。然则功化抑何其深,证效抑何其迟欤?降是而王,非同劳于帝者也。太朴日散,风气日开,人心之机械日益巧,世变之乘除不息,而圣人之所以纲维世变者,亦与之相为不息焉。俗非结绳之淳也,治非画象之古也,师不得不誓,侯不得不会,民不得不凝之以政,士不得不凝之以礼,内外异治,不得不以采薇天保之治治之。以至六典建官,其所以日治、曰政、曰礼、曰教、曰刑、曰事者,亦无非扶世道而不使之穷耳。以势而论之,则夏之治不如唐虞,商之治又不如夏,周之治又不如商。帝之所以帝者,何其逸?王之所以王者,何其劳?栗栗危惧,不如非心黄屋者之为适也;始于忧勤,不如恭己南面之为安也。然以心而观,则舜之业业,即尧之兢兢;禹之孜孜,即尧之业业;汤之栗栗,即禹之孜孜。文王之不已,武王之无贰,成王之无逸,何莫非兢兢、业业、孜孜、栗栗之推也?道之散于于宇宙间者无一日息,帝王之所以行道者,亦无一日息。帝王之心,天地之心也。尚可以帝者之为逸,而王者之为劳耶?臣愿陛下求帝王之道,必求帝王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证效,或可与帝王一视矣。 臣伏读圣策曰:自时厥后云云,亦足以维持凭籍者,何欤?臣有以见陛下陋汉唐之功化证效,而且为汉唐世道发一慨也。臣闻不息则天,息则人;不息则理,息则欲;不息则阳明,息则阴浊。汉唐诸君天资敏,地位高,使稍有进道之心,则六五帝,四三王,亦未有难能者。奈何天不足以制人,而天反为人所制;理之不足以御欲,而理反为欲所御;阳明不足以胜阴浊,而阳明反为阴浊所胜。是以勇于进道者少,沮于求道者多,汉唐之所以不唐虞三代也欤?虽然,是为不知道者儒尝论汉唐言也,其间亦有号为知道者矣。汉之文帝、武帝,唐之太宗,亦不可谓非知道者。然而亦有议焉。先诸君以公私义利、分数多少为治乱,三君之心往往不纯乎天,不纯乎人,而出入于天人之间;不纯乎理,不纯乎欲,而出入乎理欲之间;不纯乎阳明,不纯乎阴浊,而出入乎阳明阴浊之间。是以专务德化,虽足以陶后元泰和之风,然而尼之以黄老,则雁门、上郡之警不能无;外施仁义,虽足以致建元富庶之盛,然而遏之以多欲,则轮台末年之悔不能免;四年行仁,虽足以开贞观升平之治,然而画之以近效,则纪纲制度曾不足为再世之凭藉。益有一分之道心者,固足以就一分之事功;有一分之人心者,亦足以召一分之事变。世道污隆之分数,亦系于理欲消长之分数而已。然臣尝思之,汉唐以来为道之累者,其大有二:一曰杂伯,二曰异端。时君世主有志于求道者,不陷于此,则陷于彼。姑就三君而言,则文帝之心,异端累之也。武帝、太宗之心,杂伯累之也。武帝无得于道,宪章六经统一,圣真不足以胜其神仙、土木之私,干戈、刑罚之惨,其心也荒。太宗全不知道,闺门之耻,将相之夸,末年辽东一行,终不能以克其血气之暴,其心也骄。杂伯一念,憧憧往来,是固不足以语常久不息之事者。若文帝稍有帝王之天资,稍有帝王之地步,一以君子长者之道待天下,而晃错辈刑名之说未尝一动其心,是不累于杂伯矣。使其以二三十年恭俭之心而移之以求道,则后元气象且将骚骚乎商周,进进乎唐虞。奈何帝之纯心,又间于黄老之清净,是以文帝仅得为汉唐之令主,而不得一侪于帝王。呜呼!武帝、太宗累于杂伯,君子固不敢以帝王事望之;文帝不为杂伯所累,而不能不累于异端,是则重可惜已。臣愿陛下监汉唐之迹,必监汉唐之心,则今日之功化证效将超汉唐数等矣。 臣伏读圣策曰:朕上嘉下乐云云,抑化裁推行有未至欤?臣有以见陛下念今日八者之务,而甚有望乎为道之验也。臣闻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虏寇之警,盗贼因之也。夫陛下以上嘉下乐之勤,夙兴夜寐之劳,怅岁月之逾迈,亦欲以少见吾道之验耳。俯视一世,未能差强人意。八者之弊,臣知陛下为此不满也。陛下分而以八事问,臣合而以四事对,请得以熟数之于前。 何谓天变之来,民怨招之也?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天明畏自我民明畏。人心之休戚,天心所因以为喜怒者也。熙宁间大旱,是时河陕流民入京师。监门郑侠画流民图以献,且曰:“陛下南征北伐,皆以胜捷之图来上,料无一人以父母妻子迁移困顿,皇皇不给之状为图以进者。览臣之图,行臣之言,十日不雨,乞正欺君之罪。”上为之罢新法十八事,京师大雨八日。天人之交,间不容发,载在经史,此类甚多。陛下以为今日之民生何如邪?今之民生困矣!自琼林大盈积于私贮而民困,自建章通天频于营而民困,自献助迭见于豪家巨室而民困,自和不间于闾阎下户而民困,自所至贪官暴吏视吾民如家鸡圈豕,惟所咀啖而民困。呜呼!东南民力竭矣。《书》曰:“怨岂在明,不见是图。”今尚可谓之不见乎?《书》曰:“怨不在大,亦不在小。”今尚可谓之小乎?生斯世为斯民,仰事俯育,亦欲各遂其父母妻子之乐。而操斧斤,淬锋,日夜思所以斩伐其命脉者,滔滔皆是。然则腊雪靳瑞,蛰雷意期,月犯于木,星殒为石,以至土雨、地震之变,无怪夫屡书不一尽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安民之道,则民生既和,天变或于是而弭矣。 何谓人才之乏,士习蛊之也?臣闻穷之所养,达之所施;幼之所学,壮之所行。今日之修于家,他日之行于天子之庭者也。国初诸老尝以厚士习为先务。宁收落韵之李迪,不取凿说之贸边;宁收直言之苏辙,不取险怪之刘几。建学校则必欲崇经术,复乡举则必欲参行艺。其后国子监取湖学法,建经学、治道、边防、水利等斋,使学者因其名以求其实。当时如程颐、徐积、吕希哲,皆出其中。 呜呼!此元佑人物之所从出也。士习厚薄最关人才,从古以来其语如此。陛下以为今之士习何如邪?今之士大夫之家,有子而教之。方其幼也,则授其句读,择其不戾于时好、不震于有司者,俾熟复焉。及其长也,细书为工,累牍为富,持试于乡校者,以是较艺于科举者,以是取青紫而得车马也。以是父兄之所教,诏师友之所讲明,利而已矣。其能卓然自拔于流俗者,几何人哉?心术既坏于未仕之前,则气节可想于既仕之后。以之领郡邑,如之何责其为卓茂、黄霸?以之镇一路,如之何责其为苏章、何武?以之曳朝绅,如之何责其为汲黯、望之?奔竞于势要之路者无怪也,趋附于权贵之门者无怪也。牛维马禁,狗苟蝇营,患得患失,无所不至者无怪也。悠悠风尘,靡靡偷俗,清芬消歇,浊滓横流。惟皇降表秉彝之懿,萌藥于牛羊斧斤相寻之冲者,其有几哉?厚今之人才,臣以为变今之士习而后可也。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淑士之道,则士风一淳,人才或于是而可得矣。 何谓兵力之弱,国计屈之也?谨按国史:治平间遣使募京巖淮南兵,司马光言:“边臣之请兵无穷,朝廷之募兵无已,仓库之粟帛有限,百姓之膏血有涯。愿罢招禁军,训练旧有之兵,自可备御。”臣闻古今天下能免于弱者,必不能免于贫;免于贫者,必不能免于弱。一利之兴,一害之伏,未有交受其害者。今之兵财则交受其害矣。自东海城筑,而调淮兵以防海,则两淮之兵不足。自襄樊复归,而并荆兵以城襄,则荆湖之兵不足。自腥气染于汉水,冤血溅于宝峰,而正军忠义空于死徙者过半,则川蜀之兵又不足。汀淮之兵又抽而入蜀,又抽而实荆,则下流之兵愈不足矣。荆湖之兵又分而策应,分而镇抚,则上流之兵愈不足矣。夫国之所恃以自卫者,兵也。而今之兵不足如此,国安得而不弱哉?扶其弱而归之强,则招兵之策,今日直有所不得已者。然召募方新,调度转急。问之大农,大农无财;问之版曹,版曹无财;问之饷司,饷司无财。自岁币银绢外,未闻有画一策为军食计者。是则弱矣,而又未免于贫也。陛下自肝鬲,近又创一安边太平库,专以供军。此艺祖积缣帛以易贼首之心也,仁宗皇帝出钱帛以助兵革之心也。转易之间,风采立异,前日之弱者可强矣。然飞刍挽粟,给饷馈粮,费于兵者几何?而琳官梵字,照耀湖山,土木之费,则漏厄也。列灶云屯,樵苏后,费于兵者几何?而霓裳羽衣,靡金饰翠,宫庭之费则尾闾也。生熟口券,月给衣粮,费于兵者几何?而量珠辇玉,幸宠希恩,戚碗之费,则滥觞也。盖天下之财专以供军,则财未有不足者。第重之以浮费,重之以冗费,则财始瓶罄而叠耻矣。如此则虽欲足兵,其何以给兵耶?臣愿陛下持不息之心,急求所以为节财之道,则财计一充,兵力或于是而可强矣。 何谓虏寇之警,盗贼因之也?谨按国史:绍兴间杨么寇洞庭,连跨数郡,大将王璎不能制。时伪齐挟虏,使李成寇襄汉,么与交通。朝廷患之,始命岳飞措置上流。已而逐李成,擒杨么,而荆湖平。臣闻外之虏寇不能为中国患,而其来也,必待内之变;内之盗贼亦不能为中国患,而其起也,必将纳外之侮。盗贼而至于通寇,则腹心之大患也已。今之所谓虏者,固可畏矣。然而逼我蜀,则蜀帅策泸水之勋;窥我淮,则淮帅奏维扬之凯。狼子野心,固不可以一捷止之。然使之无得弃去,则中国之技未为尽其出下,彼亦犹畏中国之有其人也。独惟旧海在天一隅,逆雏冗之者敬年于兹。飓风瞬息,一苇可航,彼未必不朝夕为趋浙计,然而未能焉。短于舟,疏于水,惧吾唐岛之有李宝在耳。然洞庭之湖,烟水沉寂,而浙右之湖,涛澜沸惊,区区妖孽,且谓有杨么之渐矣。得之京师之耆老,皆以为此寇出没倏闪,往来翕霍,驾舟如飞,运楫如神,而我之舟师不及焉。夫东南之长技莫如舟师,我之胜术于金山者以此,我之毙逆亮于采石者以此。而今此曹反挟之以制我,不武甚矣。万一或出于杨么之计,则前日李成之不得志于荆者,未必今日之不得志于浙也。曩闻山东荐饥,有司贪市榷之利,空苏湖根本以资之,廷绅犹谓互易。安知无为其向导者?一夫登岸,万事瓦裂。又闻魏村、江湾、福山三寨水军,兴贩盐课,以资逆雏,廷绅犹谓是。以捍卫之师为商贾之事,以防拓之卒开向导之门,忧时识治之见往往如此。肘腋之蜂虿,怀袖之蛇蝎,是其可以忽乎哉?陛下近者命发运兼宪,合兵财而一其权,是将为灭此朝食之图矣。然屯海道者非无军,控海道者非无将,徒有王璎数年之劳,未闻岳飞八日之捷。子太叔平符泽之盗,恐不如此。长此不已,臣惧为李成开道地也。臣愿陛下将不息之心,求所以弭寇之道,则寇难一清,边备或于是而可宽矣。 臣伏读圣策曰:夫不息则久,久则征,今胡为而未征欤?变则通,通则久,今其可以屡更欤?臣有以见陛下久于其道,而甚有感乎《中庸》、大《易》之格言也。臣闻天久而不坠也以运,地久而不颓也以转,水久而不腐也以流,日月星辰而常新也以行。天下之凡不息者皆以久也。《中庸》之不息即所以为大《易》之变通,大《易》之变通即所以验《中庸》之不息。变通者之久,固肇于不息者之久也。盖不息者其心,变通者其迹;其心不息,故其迹亦不息。游乎六合之内,而纵论乎六合之外;生乎百世之下,而追想乎百世之上。神化天造,天运无端,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天地之所以变通,固自其不息者为之。圣人之久于其道,亦法天地而已矣。天地以不息而久,圣人亦以不息而久。外不息而言久焉,皆非所以久也。臣尝读《无逸》一书,见其享国之久者有四君焉,而其间有三君为最久。臣求其所以久者,中宗之心,严恭寅畏也;高宗之心,不敢荒宁也;文王之心,无淫于逸,无游于也。是三君者,皆无逸而已矣。彼之无逸,臣之所谓不息也。一无逸而其效如此,然则不息者,非所以久欤?陛下之行道,盖非一朝夕之暂矣。宝绍以来则涵养此道,端平以来则发挥此道,嘉熙以来则把握此道。嘉熙而淳佑,淳佑而宝佑,十余年间无非持循此道之岁月。陛下处此也,庭燎未辉,臣知其宵衣以待;日中至昃,臣知其玉食弗遑;夜漏已下,臣知其丙枕无寐。圣人之运亦可谓不息矣。然既往之不息者易,方来之不息者难;久而不息者易,愈久而愈不息者难。昕临大庭,百辟星布,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暗室屋漏之隐,试一警省则亦能不息否乎?日御经筵,学士云集陛下之心此时固不息矣。宦官女子之近,试一循察则亦能不息否乎?不息于外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内;不息于此者,固不能保其不息于彼。乍勤乍怠,乍作乍辍,则不息之纯心间矣。如此,则陛下虽欲久则征,臣知《中庸》九经之治未可以朝夕见也。虽欲通则久,臣知《系辞》十三卦之功未可以岁月计也。蝙娟蝶漫之中,虚明应物之地,此全在陛下自斟酌自执持。顷刻之力不继,则悠久之功俱废矣。可不戒哉,可不惧哉! 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悉矣。臣之所以忠于陛下者,亦即略陈于前矣。而陛下策之篇终复曰:“子大夫熟之复之,勿激勿泛,以副朕详延之意。”臣伏读圣策至此,陛下所谓详延之意盖可识矣。夫陛下自即位以来,未尝以直言罪士。不惟不罪之以直言,而且导之以直言。臣等尝恨无由一至天子之庭,以吐其素所蓄积。幸见录于有司,得以借玉阶方寸地,此正臣等披露肺肝之日也。方将明目张胆,賽賽,言天下事。陛下乃戒之以勿激勿泛。夫泛,固不切矣。若夫激者,忠之所发也。陛下胡并与激者之言而厌之邪?厌激者之言,则是将胥臣等而为容容唯唯之归邪?然则臣将为激者欤?将为泛者欤?抑将迁就陛下之说而姑为不激不泛者欤?虽然,奉对大庭而不激不泛者,固有之矣。臣于汉得一人焉,曰董仲舒。方武帝之策仲舒也,慨然以欲闻大道之要为问。帝之求道,其心盖甚锐矣。然道以大言,帝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也。使仲舒于此过言之则激,浅言之则泛。仲舒不激不泛,得一说曰“正心”。武帝方将求之虚无渺冥之乡,仲舒乃告之以真实浅近之理,兹陛下所谓切至之论也。奈何武帝自恃其区区英明之资,超伟之识,谓其自足以凌跨六合,笼驾八表,而顾于此语忽焉。仲舒以江都去而武帝所与论道者,他有人矣。臣固尝为武帝惜也。堂堂天朝固非汉比,而臣之贤亦万不及仲舒,然亦不敢激,不敢泛,切于圣问之所谓道者,而得二说焉,以为陛下献,陛下试采览焉。 一曰:重宰相以开公道之门。臣闻公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壅阙。所以昭苏而涤决之者,宰相责也。然扶公道者,宰相之责,而主公道者,天子之事。天子而侵宰相之权,则公道已矣。三省枢密谓之朝廷,天子所与谋大政、出大令之地也。政令不出于中书,昔人谓之“斜封墨敕”,非盛世事。国初三省纪纲甚正,中书造命,门下审覆,尚书奉行,宫府之事无一不统于宰相。是以李沆犹以得焚立妃之诏,王旦犹得以沮节度之除,韩琦犹得出空头敕以逐内侍,杜衍犹得封还内降以裁侥幸。盖宰相之权尊,则公道始有所依而立也。今陛下之所以为公道者,非不悉矣。以贪缘戒外戚,是以公道责外戚也;以裁制戒内司,是以公道者责内司也;以舍法用例戒群臣,是以公道责外庭也。雷霆发箭,星日烛幽,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明。然或谓比年以来大庭除授,于义有所未安,于法有所未便者,悉以圣旨行之。不惟诸司升补,上渎宸奎,而统帅蹭级,阁职超迁,亦以黄缘而得恩泽矣。不惟奸赃洗,上劳涣汗,而选人通籍,奸胥追刑,以钻刺而拜宠命矣。甚至闾阎琐屑之斗讼,皂隶猥贱之干求,悉达内庭,尽由中降。此何等虱事,而陛下以身亲之。大臣几于为奉承风旨之官,三省几于为奉行文书之府。臣恐天下公道自此壅矣。景佑间罢内降,凡诏令皆由中书枢密院,仁祖之所以主张公道者如此。今进言者犹以事当间出宸断为说。呜呼!此亦韩绎告仁祖之辞也。“朕固不惮,自有处分,不如先尽大臣之虑而行之”。仁祖之所以谕绎者,何说也?奈何复以绎之说,启人主以夺中书之权,是何心哉?宣、靖间创御笔之令,蔡京坐东廊专以奉行御笔为职。其后童贯、梁师成用事,而天地为之分裂者效世,是可鉴矣。臣愿陛下重宰相之权,正中书之体,凡内批必经由中书枢密院,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二曰:收君子以寿直道之脉。臣闻直道在天地间,不可一日颓靡,所以光明而张主之者,君子责也。然扶直道者,君子之责;而主直道者,人君之事。人君而至于沮君子之气,则直道已矣。夫不直,则道不见。君子者,直道之倡也。直道一倡于君子,昔人谓之凤鸣朝阳,以为清朝贺。国朝君子,气节大振。有鱼头参政,有鹊击台谏,有铁面御史,军国之事无一不得言于君子。是以司马光犹得以感守忠之奸,刘挚犹得以折李宪之横,范祖禹犹得以罪宋用臣,张震犹得以击龙大渊、曾觌。盖君子之气伸,则直道始有所附而行也。今陛下之所以为直道计者,非不至矣。月有供课,是以直道望谏官也;日有轮札,是以直道望廷臣也;有转对,有请对,有非时召对,是以直道望公卿百执事也。江海纳污,山数藏疾,天下于此咸服陛下之量。然或谓比年以来,外廷议论,于己有所未协,于情有所未忍者,悉以圣意断之。不惟言及乘舆、上勤节贴,而小小予夺、小小废置,亦且寝罢不报矣。不惟事关廊庙、上烦调亭,而小小抨弹、小小纠劾,亦且宣谕不已矣。甚者意涉区区之貂挡,论侵琐琐之姻娅,不恤公议,反出谏臣,此何等狐鼠辈,而陛下以身庇之!御史至于来和事之讥,台吏至于重了之报,臣恐天下之直道自此沮矣。康定间,欧阳修以言事出,未几即召以谏院;至和间,唐介以言事贬,未几即除以谏官。仁祖之所以主直道者如此。今进言者犹以台谏之势日横为疑。呜呼!兹非富弼忠于仁祖之意也。弼倾身下土,宁以宰相受台谏风旨,弼之自处何如也?奈何不知弼之意,反启人君以厌君子之言,是何心哉?元符间置看详理诉所,而土大夫得罪者八百余家。其后邹浩、陈璀去国,无一人敢为天下伸一喙者,是可鉴矣。臣愿陛下壮正人之气,养公论之锋,凡以直言去者,悉召之于霜台乌府中,如先朝故事,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盖大道之行,天下为公;周道如砥,其直如矢。自古帝王行道者,无先于此也。臣来自山林,有怀欲吐。陛下怅然疑吾道之迁远,且慨论乎古今功化之浅深,证效之迟速,而若有大不满于今日者,臣则以为非行道之罪也。公道不在中书,直道不在台谏,是以陛下行道用力处,虽劳而未遽食道之报耳。果使中书得以公道总政要,台谏得以直道纠官邪,则陛下虽端冕凝施于穆清之上,所谓功化证效,可以立见。何至积三十余年之工力,而志勤道远,渺焉未有际邪?臣始以不息二字为陛下勉,终以公道直道为陛下献。陛下万几之暇,倘于是而加三思,则跻帝王,轶汉唐,由此其阶也已。臣赋性疏愚,不识忌讳,握笔至此,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激,亦不自知其言之过于泛,冒犯天威,罪在不赦,惟陛下留神。臣谨对。 卷起来了呀!这一届宝佑四年(1256)丙辰科,皇帝是宋理宗赵昀,这位状元就是文天祥。先不说您能不能从一群卷王里脱颖而出,假如换您来当这个状元,您真的愿意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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