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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古言复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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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古言复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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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古言复仇文?
夫君品性高洁。
被抄家时,有人建议他带些金银细软,他拒绝,只带了一盆菊花。
家里没银子,我开了家酒坊维持生计,半夜都在研究怎么赚钱。
他却说我斤斤计较,满身铜臭,不愿与我同房。
后来,我操劳病死,他官复原职,还娶了我人淡如菊的嫡姐。
我气得掀了棺材板,重生了。
这一次,我不谈生意,不赚银子,天天弹琴作诗。
夫君问起,我淡淡一笑:「就算家徒四壁,咱也要活得体面。」
1
「争鸢,你为何如此斤斤计较?」
我一睁眼,就看到了我夫君宋昱的脸。
他蹙着眉,不悦地指责:「酒逢知己千杯少,你以后不许再提钱的事。」
我立刻意识到,我重生了。
前世,宋府被抄家后,我和宋昱没有收入,于是我便开了这家酒坊,用来维持生计。
这位王公子声称曾经和宋昱在同一个书院读过书,常来喝酒叙旧,最贵的好酒一坛一坛地开。每次都是大醉而归,一次钱都没付过。
我看不下去,于是在他下一次来时拦住他,直言我们是小本生意,不能这样赊账。
谁知宋昱却不高兴起来。
不但当众指责我斤斤计较,还安抚王公子,说他以后来喝酒,都不必付银子。
此刻,王公子和他的一众朋友听了宋昱的话,无不赞叹有加。
这个夸宋公子虽然虎落平阳,但是仍然豪爽不羁,实乃真名士自风流。
那个与宋昱一同吟诗,说什么人生得意须尽欢,千金散尽还复来。
宋昱一身白衣,潇洒地与他们推杯换盏,还是那个高贵豪饮的公子。
他甚至不满地看了我一眼,说:「你去后厨待着吧,这种流觞曲水的高雅之地,不是你该来的。」
2
不得不说,论出身,我的确是配不上宋昱的。
宋家祖上三代为官,如果不是宋府被抄,宋老夫人临死前最大的心愿又是宋昱娶妻生子,他这样的千金贵子的确不会娶我这个庶女。
但事实上,我嫁过来没享过一天宋家的祖荫,全是在受苦。
宋家在党争中被牵连了,被罢官夺爵,贬为庶民。
抄家之前,有心善的人来提醒,说家中的财产怕是全都要查封,可以赶在官兵来之前,拿几样值钱的金银细软藏到祖坟那边,这样往后的日子至少有个应急的钱。
但宋昱愣是一两银子都没拿。
这位高洁的公子仙袂飘飘,最后只搬走了一盆自己亲手养的菊花。
「愿如此菊,淡泊明志。」
……
随后的日子里,宋昱果真很淡泊。
他是个才子,即使现在没了官职,也有很多有钱人求他的字画。
结果他板着一张脸:「字和画都是寄托高雅情趣的,那些俗人只不过是附庸风雅,根本不是真正懂我。就算他们出万两黄金,我也不可能为他们动笔。」
至于其他能赚银子的营生,他就更不干了。
每日里只是饮酒作诗,说些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如此也真唬住了一大帮人,说宋公子虽然清贫,但是旷达。
宋昱是旷达了,但身为他妻子的我总不能饿死。
我虽然是个庶女,但还是有不少嫁妆的,于是拿出一部分,开了这家酒坊。
那个时候,为了和坐地起价的庄头周旋,为了思考如何能让酒坊的盈利更多,我常常拨算盘到深夜。
这样的努力,让酒坊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但宋昱却不肯给我一丁点儿好脸色。
他说我仿若市井小民一般满身铜臭,他不愿沾染,因此拒绝跟我同房。
一时间「沈争鸢被宋公子厌弃」的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我被所有人讥讽嘲笑。
「宋公子瞧不上她也是正常,她当垆卖酒、抛头露面,跟市井泼妇一样。宋公子那样高洁的人,只会倾心于同样高洁的女子。」
「欸,你们听说了吗,宋公子原本喜欢的是沈争鸢的姐姐,沈心月……」
3
前世,我是在病得快要死了的时候,才知道很多真相。
原来宋昱一直喜欢的都是我的嫡姐沈心月。
他想要求娶的,也是沈心月。
但那个时候,我父亲已经在朝堂上得了消息,知道宋家危险,怕是即将落难。
于是我父亲纠结起来。
答应吧,唯一的嫡女嫁过去受苦,他和大夫人都舍不得。
不答应吧,宋家万一日后起复,可能就再也高攀不上了。
最后,我爹决定,降低付出,搏一个高回报的可能性。
于是他从偏院的犄角旮旯里,把我这个通房生的庶女扒拉了出来,记在大夫人名下,嫁了过去。
知道要娶的是我后,宋昱没有拒绝。
他喝了一夜的酒,在醉意中喃喃:「也好,我知道娶不了她,能用这种方式离她近一点,也很好。」
随后的几年里,宋昱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对沈心月展示他的痴情。
在我劳碌到深夜的时候,他与沈心月在夜色下谈心。
沈心月说:「如今,人人都夸我那个庶妹能干呢。」
宋昱淡淡道:「是吗?可我只觉得她满身铜臭,根本不愿与她同房。」
嫡姐说:「可我听闻,她已经怀上了身孕……」
宋昱急道:「那是她那晚给我下了药。心月,我的心一直是你的,你若不信我,我便一剑了结了自己……」
嫡姐捂住宋昱的嘴:「好端端的,说什么喊打喊杀的话!我怎会不信你呢。」
后来,大着肚子的我,发现了宋昱和沈心月的来往信件。
他给沈心月写信,说:
【枕边人不是心上人,你才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世间污浊,唯有你是清风明月。】
我气得吐了血,从此一病不起。
在病中,宋昱没有来看过我。
他用我赚的银子打点各方官员,终于官复原职。
我弥留之际,他来看我,说:「你这样的市井女子,此生得以与我共度几年,沾染了不少高雅之气,也算你的造化。」
我死后,他娶了沈心月,人人都说宋公子与沈大小姐真是一对璧人,再无人记得我。
好在苍天有眼,让我重来一次。
此刻,看着宋昱跟王公子他们推杯换盏,我没再说什么,一转身回了后厨。
丫鬟小翠在后面等我,着急道:「小姐,姑爷这样做,会把酒坊弄垮的啊。」
我淡淡道:「弄垮就弄垮——来,把账目拿过来,把咱们剩下的银子拢一拢,放到你那个信得过的姐妹家去。」
小翠一惊:「小姐,你这是?」
「往后若是宋昱问起,我们的口径得统一,就说嫁妆已经花完了,一个子儿都不剩,记住了吗?」
4
前世,我的所有嫁妆都投进了这家酒坊。
第一年酒坊根本没盈利,到后面才扭亏为盈,这期间宋家的种种吃穿用度,也都是靠我的嫁妆在撑。
我虽是个不受宠的庶女,但我爹既然拿我当笔投资嫁到宋家来,在嫁妆上还是没有亏待我的。
宋昱即便落难了,也依然要体面,读书要有书童,弹琴要有琴童。所有那些风雅爱好的背后,都是巨额银子的花销。
所以我的嫁妆撑不住,必须另找赚钱的营生。
如今下定决心不管他,这笔钱足够我跟小翠两个人吃香喝辣许多年。
我跟小翠刚把银子转移好,宋昱就回了家。
也许是我的错觉,他竟然有些惊诧。
「你今日倒是让我刮目相看。」他说,「原以为你会纠缠不休,继续管王公子索要酒钱。」
我在心里冷笑。
前世,我何尝没有这样做过。
我坚持要王公子付账,终于拿到了银钱。
但从此落下了一个刻薄计较的名声,人人都说宋公子豪爽,可惜娶了这么个掉进钱眼的婆娘。
这一世,我才懒得做这个恶人。
心里嘲讽,我嘴上却柔婉道:「我既已与夫君成婚,那自然要凡事听从夫君的。夫君既然看淡钱财,那妾身自然也不计较。」
宋昱有些发愣,但最后也没能说出什么,只好点点头离开。
不过仅仅是几天后,宋昱便受不了了。
……
「晚餐怎能吃这些东西?」
率先发飙的不是宋昱,而是宋昱的亲妹妹宋柔。
这位宋大小姐对饮食是最挑剔的,之前菜色做得略微油腻了些,她都不肯下筷子。
若问她想吃些什么,她会说:「随便做个菊花锅子好了。」
这菊花锅子,在典籍上是有记载的。
用那新鲜的菊花花瓣入汤底,涮一些切得极薄的鱼肉河鲜,吃起来的确风雅。
但宋柔和她哥哥宋昱一个样儿,只爱风雅,却完全看不见风雅背后的成本。
花瓣谁来采,鱼肉谁来切?一顿饭下来,至少需要三四个老妈子在厨房忙活。
如果是钟鸣鼎食的人家,这样便也罢了。
可偏偏宋家现在落败了,她还坚持着这份风雅。
问起来还会无辜地眨着大眼睛:「我没吃几口,怎么就铺张浪费了呢?」
之前但凡桌上出现了一点肥肉,宋柔都要给我白眼看。
「到底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这样油腻腻的东西,高门大户里的正经主子可是从不入口的。」
如今这晚餐是彻底不油腻了——一盆清得可以见底的粥,和几片发黄的菜叶子。
结果宋柔气得一张脸简直紫胀起来:
「我们宋家虽然如今被罢了官,但到底也是世代清名的体面人家。你当我们是做苦力的吗,让我们吃这些?」
宋昱也满脸愠色地撂了筷子,责备地看向我。
我不慌不忙地盛了一碗粥,道:
「柔姑娘这话说差了,那些做苦力的人家,每天都有辛苦钱进账,吃的尚且是这个。
「我们如今入不敷出,只花不赚,能有这个吃,就已经不错啦。」
宋昱生气了。
他皱起眉头,冷冷道:
「我那日经过酒坊,明明看到热闹喧哗、客人众多。
「生意如此兴隆,你却告诉我,入不敷出,没有进账?」
我叹了口气:
「是啊,客人的确很多,可是个个都不给钱呐。」
此话一出,宋昱的脸顿时苍白起来。
5
「这、这是为何?」
宋昱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到这个份上了,他居然还问我为什么。
我也不急,缓缓道:「那一日,夫君不是说王公子是你昔日同窗,不许再向他提酒钱的事吗?」
于是那王公子之后又呼朋唤友,每天都带十几个人来,说是给宋昱捧场。
最贵的碧筒酒和秋露白,他们一开就是十几坛。
当然,银子自然是从来没付过的。
看到王公子这样,其他的客人哪里还会愿意乖乖付账。
于是全都攀亲带故,这个说跟宋家有旧交,那个说对宋家有恩情。
言下之意,都是想喝不要钱的酒。
有着前世的经验,我全都笑着应承下来,一个铜板都不收他们的。
宋昱的脸色很难看。
他说:
「王公子也就罢了,的确是我的同窗。
「但是其他人呢?他们说与宋家有旧,你就相信?」
我看着宋昱是真生气了,连忙道:「既然如此,不如明日夫君亲自去,告诉我哪些客人是冒充的。」
宋昱神情不快。
他不想去。
然而宋柔也开始给宋昱使眼色。
私下里,我听到她偷偷劝宋昱:
「这个家里,哥哥才是当家人。
「若是哥哥一直做甩手掌柜,那这份家业若是被那个庶女败完了可怎么办?」
我忍不住笑。
宋柔知道着急了。
也难怪,这位落魄的千金小姐,直到现在都执意要参加京中贵女们的社交活动,雅集、踏青、诗会,几乎场场不落。
前世我劝她少去几次,她气道:「必须去,我要让京中所有闺秀们都看到,就算如今宋家败落,我宋柔依然活得体面!」
这份体面意味着,她每次去参加时,都仍然需要绫罗的衣服、珠玉的钗子,而且最好还每场都不重样。
所以如今眼看着家里没钱,宋柔比宋昱先急躁起来。
在宋柔的催促下,宋昱只好来了酒坊。
他站在柜台后,远远地给我指了哪些客人是在冒充身份,罢了还埋怨我:
「你也不分辨分辨,这种贩夫走卒,怎么可能跟我们宋家有旧交?
「好了,亡羊补牢,你现在速去收了他们的银子,也算不晚。」
好家伙,钱是他想要的,但催账这样纡尊降贵的事情,我们的宋公子还是不肯亲自去做。
没事,我去就我去。
我走上前去,对一桌人数最多的客人为难道:「几位客官,麻烦结一下酒钱。」
客人们喝得真高兴,突然被我打断,很是不乐意:「怎么回事啊老板娘,之前不是说不用吗?」
我愁眉苦脸,悄悄指了指柜台后:「是啊,可我夫君今日来了。古语云,夫为妻纲,我实在是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还请诸位行行好吧。」
客人们都已经喝得有些醉意,闻言立刻对宋昱有了很大意见。
「当初老板娘当家,何等慷慨好客。」
「如今这宋公子只来了一日,就成这样了。」
「真是的,还什么名士风流呢,名士居然计较俺们这点儿酒钱!我呸!」
这些赊账不付酒钱的客人,本来大多就是一些油嘴滑舌的无赖,于是不但骂宋昱,还特意凑到他跟前去骂,让他听得清楚。
宋昱根本没跟这些市井人打过交道,一张原本清俊的脸都气歪了,嘴唇哆嗦着,但愣是到最后都没想出回击的话来。
我来到宋昱身边,递上银子:「夫君,银子收回来了。」
宋昱生了大气,根本不理我,拂袖而去。
啧啧啧。
宋柔你看看,是你哥哥自己不要银子的哦。
我把钱往自己身上一揣,跟小翠一起去东边酒楼吃红烧肘子去了。
6
说起来,名声这东西真是奇怪。
若是所有人众口一词地说你好,那即便觉得你不好的人,也总会默默憋在心里。
但是若谁起了头,开始说你不好,那几乎一夕之间,似乎所有人又会都跟着说你不是个东西。
宋昱的名声就是这样陡然变坏的。
之前大家都说他慷慨豪爽、品性高洁。
如今又一边倒地骂他不知人间疾苦、伪善自私。
宋昱如今再来酒坊,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些骂声。
这位曾经月白风清的公子哥,如今脸色黑得像锅底。他面沉如水地找到我,却发现我正很有闲情逸致地坐在窗边赏雪。
「啊!」我陶醉地吟咏,「漫天大雪纷扬扬,又像鹅毛又像糖。不知像毛还是糖,思来想去心彷徨。」
我吟咏完毕,一转头才瞧见宋昱阴沉得几乎滴出水的脸色。
「夫君来啦。」我兴高采烈道,「夫君觉得妾身这首诗作得如何?」
宋昱沉默半晌,最后没接我的话,只是冷冷道:「这个酒坊开得没意义,关掉。」
当初开这家酒坊,是我一手张罗起来的,宋昱几乎一点儿力都没出。
如今他一句话,就要让我关掉。
我犹豫道:「夫君,这酒坊是我的心血……」
宋昱呵斥:「我让你关掉!」
我在心里愉快地应道:好嘞。
我麻利地把酒坊一关。
当晚,宋柔找宋昱吵架的声音甚至不需要去偷听了,直接传到了我的屋子里。
宋柔的声音变得尖厉:「酒坊刚开始盈利,哥哥为何说关就关!」
这位宋大小姐在一刻钟之前怒气冲冲地找我兴师问罪,幸好我早准备好了说辞,对宋小姐表示一切都是你哥的主意,我也不想关,但我只能听丈夫的。
于是现在宋柔的炮火对准了她哥。
宋昱也很生气。
他说:「就因为开了这个酒坊,如今我的名声都成什么样了?当初就不该与这些市井村夫打交道,这酒坊早关早清净。」
宋柔哭着喊:「哥哥只在乎自己的名声,为何从来不想想我?没有银子,我以后的嫁妆怎么办?咱们宋家的体面又该怎么维持?」
宋昱脸色铁青:
「柔儿,你变了。
「你当初与心月一起吟诗作画,何等高洁清雅,如今却张口闭口都是银子钱财。
「你真是叫我失望。」
宋昱转身就走,留下宋柔一个人失声痛哭。
也许是宋昱这个兄长到底还是有威严的,一番斥责过后,宋柔消停了两天。
小翠遗憾地在旁边嗑瓜子:「这两晚都没听到柔姑娘去找宋公子闹,我这椒盐瓜子都磕得没滋味了。」
我笑了笑:「你放心吧,之后的下饭节目,只怕是一日更比一日多。」
我没让小翠失望,在酒坊关停的半个月后,我反手把宅子里的家仆都遣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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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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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的贵人落了难。
她衣衫褴褛,几日未曾进食,最后饿晕在了我家门前。
我救了她,还把馒头分她一半。
她却在洗漱时,趁我和阿姐不注意,将我们好不容易制成的丝绸拿来擦身。
没了丝绸交货,王员外就将阿姐掳了去,权当抵债。
贵人却说阿姐命好,穷酸丫头当了富贵妾,日后必定吃穿不愁。
不仅如此,她被重新迎回宫时。
说感念我和阿姐恩德,不顾我已有意中人,做主把我塞给年过半百的丞相为妾,讲这样是为我好。
可事实上,是因为她的准驸马多瞧了我几眼。
而丞相夫人善妒,我再小心翼翼,却还是污蔑我和马夫私通,最后活生生打死了我。
再睁眼,昭阳公主又一次昏倒在我家门前。
我提着手中杀猪刀,于无人处在她脸上划下数道疤痕,又如同前世那样,将她救回家。
不过这一次——
她的富贵荣华,我要毁;她的痴恋情郎,我也抢。
1
被抬为姨娘的第三个月。
丞相夫人就带着家丁冲进了我的院子,她手里拿着不知何处得来的肚兜,说那是我和马夫私通之物。
「本公主抬你为丞相贵妾,本是为了你好。没想到你却如此不知羞耻,居然和马夫私通,枉费本公主一番好意!」
同行而来的昭阳公主,看向我的目光面露嫌恶,仿佛我是什么肮脏物件。
我哭喊冤枉,却无一人信我。
最后,丞相夫人下令,说要将我活活打死,以正家风。
死前最后的记忆——
是那个自初见我时,眼中就怀揣着对我隐晦爱意的准驸马,他正满眼恐慌,朝我狂奔而来。
2
「灵儿,又有流民在咱们家门前晕倒了。」
阿姐的声音忽然响起。
她此刻站在门前,透着门缝往外张望,一眼就瞧见了已经饿晕的昭阳。
「这世道不好,真是把人都要逼死了。」
说罢,她又叹息一声。
我却始终未曾开口,只是死死盯着阿姐的背影,失而复得的喜悦感,在这一刻涌上心头,我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将阿姐抱住。
「阿姐,我好想你啊。」
阿姐一愣,随即伸手抱住我,跟哄小孩似地轻抚着我的背。
「灵儿不怕,阿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过后,她又指着门外的昭阳:「瞧她模样,许是跟你一般年纪大的姑娘,咱们还是先将人救进来,也不好见她死在咱们家门前。」
一提到昭阳,我心里便是抑制不住的愤怒和恨意。
这个在上辈子恩将仇报的坏女人,是我和阿姐所有痛苦的来源。
既如此——
「阿姐,你今日不还要去给绣坊送东西吗?莫耽误了时辰,早去早回。至于咱们门前这个人,我来处置。」
我柔声开口,阿姐自然不会对我有所疑心。
这世道一年比一年艰难,常常路边就有饿死的流民与乞丐,有时候门前总会有几个饿晕了的人,阿姐又一贯善良,不愿见他们饿死。
宁愿省下自己一半的粮食,也要救人一命。
可她不知,有些人根本就不配!
我送阿姐离开后,站在门口看着还尚且在昏迷中的昭阳。
上一世,昭阳因母妃私通的缘故,血脉存疑。
帝王恼怒之下就要斩杀她。
昭阳在得到消息前,就跟贴身宫女交换了衣裳,早早偷跑出了皇宫,四处狼狈躲藏。
向来金尊玉贵的公主,在逃亡路上,自然过得极艰难,随身的首饰被人抢了去,还挨了好几顿打,身上新伤旧伤相叠,完全没了一个公主的模样。
我跟阿姐将她救回家,我还分了一半馒头给她。
她却嫌弃馒头不好吃,让阿姐把家里唯一下蛋的老母鸡,杀了给她补身子。
还在洗漱时,偷偷进了阿姐房间,拿走了我跟阿姐好不容易才做好的丝绸。
昭阳说她身娇肉贵,须得日日用丝绸擦身。
丝绸昂贵,我和阿姐熬了数月,才只得了这么一点。
王员外又早早付了定金。
如今丝绸被毁,王员外就趁机发作,强掳了我阿姐去当小妾,权当抵债。
昭阳却说:「你阿姐不过是个穷丫头,如今能嫁给员外当富贵妻,已经是本公主来到你们家后,给你们带来的好运气了。」
我恨,却已经无法对付她。
只因为在这一日,她公主的身份终于不再存疑,帝王甚至对他她心怀愧疚。
浩浩荡荡的队伍,都只为了重新迎她回宫。
我知晓她的公主身份后,求她念在救命恩情上,救一救我阿姐。
她不仅拒绝。
还因为准驸马来接她时,多瞧了我一眼,就心生不满。
就做主将我塞给年过半百的当贵妾。
我早有心上人,虽是个穷酸书生,但到底两情相悦,所以我要求她不要如此对我。
她却说,这样是为了我好。
丞相夫人善妒,我日日都过得艰难,可纵然我再小心翼翼,可还是被扣上了私通马夫的罪名,最后惨死后院。
而阿姐,也在后院争斗中,枉送了性命。
我们姐妹二人,一生从未做过任何坏事,却只因为救了一个贵人,就硬生生断送了我们一辈子。
这如何让我不恨?
思绪回笼,我垂眸看着昏迷的昭阳。
按照前世记忆,她这一昏迷,足足会昏睡上一天一夜。
所以——
我转身就回了院子里,从厨房拿出了一把杀猪刀,又用破布缠住手,接着用手捂住她的眼睛,用另一块破布捂住她的嘴。
又用石头在她脑袋上狠狠一砸,看着她彻底昏死过去。
我举起杀猪刀,如同往常宰杀牛羊一样,在她脸上落下了一道又一道,绝不可能恢复的伤疤。
昭阳一生风光得意,遇到的唯一挫折,就是状元郎许羡安的目光,始终不愿落在她身上。
她痴恋成狂,不惜下药给自己和许羡安,才得来了这么亲事。
陷入尘埃中的女子总是极尽卑微。
昭阳唯一依仗的,除了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就是这如花容颜。
杀人之前,得先诛心。
「——啊!」
杀猪刀划开她脸的一瞬间,昭阳痛得在昏睡中尖叫起来,可到底嘴巴被堵住,因而传出来的声音并不大。
剧烈疼痛后,她很快又昏死了过去,我家位置有些偏,因此也无人会注意。
我手上动作没停,足足在她脸上划下了十几道伤疤才停手。
看着面前那张绝美容颜被毁的脸。
上一世,日日将自己美貌尊贵挂在嘴边的昭阳,若是等醒来后,瞧见自己这般人鬼憎恶的模样,该是何等崩溃模样呢?
——我很好奇。
而我的报复,也不过才刚开始。
——
【双击屏幕免费快速解锁后续……】
我的嫡姐最看重体面。
被抄家后,我与她一起被卖入红楼卖艺,精通琴艺的嫡姐说:
「就算是卖艺也要卖得体面,我的琴只弹给达官显贵听,这些市井小民不配听我的雅乐。」
被羞辱的男客冲上去要打她,我为了护她的体面被迫卖身,而她成了红楼第一清倌人。
富商看中了她,娶她回去做正妻,我求嫡姐赎我一起走,嫡姐说:
「再等等,等我找个体面的理由就带你出去。」
我等啊等,等了整整五年,等到她成为皇城有名的贵妇人,也没等来她的相救。
我衣衫不整,当街拦了她的马车,问她是不是忘了对我的承诺。
嫡姐嫌弃地打量我:「我没有你这么不体面的妹妹。」
我哭着质问:「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这些苦衷你难道不明白?」
嫡姐嘟嘟嘴:「你如何走到这一步我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因她这一句话,街上众人唾骂我是不要脸的娼妇。
我气急攻心,喷血而死。
再睁眼,我回到姐姐不肯弹琴卖艺这天。
她正梗着脖子跟男客犟嘴。
1
「我的琴只弹给达官显贵听,你这样的市井小民不配听我的雅乐!」
点她弹琴的那名男客拍桌而起,指着嫡姐的鼻子骂:「都沦落青楼了,还敢跟本大爷摆谱?!」
一旁的老鸨秦妈妈连忙上前安抚男客:「这是个刚买回来的美人,以前是官老爷家的千金小姐,性子傲着呢!您消消气,我这就让她弹起来!」
「叶清若,客人点的《高山流水》不是你最拿手的吗?快弹来听听!」
秦妈妈给她递了台阶下。
「只有宫里的皇子配听我的《高山流水》,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能懂什么是雅乐?」
嫡姐却倔着性子,她抱起琴,扬言,「就算卖艺也要卖得体面!」
「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体面!」
那男客虽不是大人物,看得出来也是个跑江湖有点小钱的,被一个青楼女子再三羞辱,他暴怒而起,冲上舞台就要对嫡姐动手!
嫡姐吓得连退几步,对一旁候场的我投来求救的目光,像唤丫鬟一样唤我来救驾:「妹妹!」
我却岿然不动,冷眼旁观,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2
我叫叶铮铮,是叶清若的庶妹。
一个月前,我和她还是正三平督粮官叶府的千金小姐。
那个时候,嫡姐每日唯一的烦恼就是纠结自己的婚事,是进宫做皇上的宠妃呢,还是进东宫做太子妃呢?
「皇上那日赞赏我有才情,看得出是对我有情意的,可他有些老了。」
「太子殿下却还年轻健壮。」
她用手帕捂着自己思春的脸,「哎呀!可是人家跟太子殿下如兄弟一般,怎么做他的太子妃呀!」
「好纠结呀!」
很快她就不用纠结了。
爹爹叶宏在朝堂失利,卷入粮运贪墨一案。
叶家一夜之间被抄了家。
抄家的圣旨是对她「有情意」的皇上下的,带兵来抄家的是她的「好兄弟」太子殿下。
「叶家男丁流放,女眷一概发卖为奴!」
叶家的女眷不论之前是千金还是丫鬟,全都赶鸭子一样赶成一窝。
嫡姐难以接受自己跟丫鬟下人归在一处,她拼命闯出人群,冲到太子面前大喊:
「殿下,我是清若啊!你亲口夸过我的琴好听!」
东宫近卫拦住了嫡姐,她连近太子的身都做不到。
太子更是看都没看她这位「好兄弟」一眼,自然也不会顾及什么「兄弟情」,直接让手下打包发卖了。
3
于是我和嫡姐就一起被卖到了红楼——皇城里最大的烟花之地。
红楼阶级分明,一楼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二楼坐的是富商名士,三楼则是达官显贵的专用包厢。
嫡姐第一日弹琴,便是看到二楼三楼都没什么客人,只有一楼人多。
她心里堵着气儿呢,好歹曾经她也是叶家大小姐,多少达官显贵追在她身后求她一眼青睐。
她本以为自己就算落难了也是给那群人解救她的机会,是那些男人的荣幸。
她本以为今日二楼三楼该坐满了为她而来的富商贵人。
结果居然一个都没有!
有的只有一楼这些人,这些在她眼里的下等人,怎么配听她的琴?
她最看重自己的体面,当场就跟那个点她的男客犟了起来。
她惹怒了男客,那男客扑上来要教训她。
这种事在红楼常见,因此也没有人阻止,多是看笑话起哄的。
前世只有我冲上去,护住了嫡姐和她的琴。
姐妹之间守望相助,是爹爹流放前叮嘱我们的。
我拼命拦着男客,要嫡姐先走,转头却看见嫡姐已经抱着琴落荒而逃的身影。
她是一点不顾我的死活。
那男客的怒火全部宣泄在了我身上。
我被撕碎了衣服,当众欺辱。
我永远记得那一晚,一楼那些男人兴奋激动的起哄尖叫。
秦妈妈笑得咧到耳边的嘴。
以及躲在暗处,偷偷旁观我受辱的嫡姐。
4
我失身了。
在红楼这种地方,一旦失身,就再不可能只卖艺不卖身。
而嫡姐却在那一日之后,被人纷纷夸赞是红楼里最脱俗清高、不畏强权的才女。
那段时间,叶府抄家的风波已经过去了。
很快,就有不少富商贵人特意来红楼欣赏这位从叶府堕入红楼,却能人淡如菊、遗世独立的叶才女。
二楼三楼的客人多了,嫡姐终于肯弹她的大雅之琴了。
也有不少人对她见色起意,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对男客说:
「我只卖艺不卖身,若实在忍不住,去找我那庶妹吧。」
「她没有我这等气节,巴不得有男客点她呢!」
于是,我成了她这位红楼才女推脱男客的工具。
而她成了红楼第一清倌人。
凭着这等名号,终于吸引来了皇城富商周荣山。
那一晚,周荣山单独点她去厢房,给了老鸨百两黄金,让嫡姐沐浴之后再来献艺。
其中的暗示已经再明显不过。
嫡姐这次却兴高采烈地准备了起来,当晚,整个红楼都能听见她对周荣山投怀送抱的魅声。
「什么人淡如菊,遗世独立?不过是想一次性攀附个豪门权贵罢了!」
「倒苦了你,成全了她的名声与富贵。」
红楼里最小的妹妹丹枫看向我,此时的我,早已被各色男人折磨得麻木,她拉了拉我的外衫,遮住肩膀上的淤青,安慰我说:
「那富商给的百两黄金是给你嫡姐赎身的定金,过不了多久,她就能从此地解脱了。」
「你们毕竟是亲姐妹,你又为她做了这么多,到时候,她一定会带你一起走的。」
我也这么天真地以为。
周荣山包了嫡姐一个月,一个月后,他正式给嫡姐赎身。
嫡姐欢天喜地地要跟着他离开红楼时,我拽住了她的衣袖:「姐姐,求你带我一起走。」
我已被折磨得支离破碎,尊严涂地,生怕她不肯,还主动下跪,给她磕头,「姐姐,这个地方再待下去我会死的。」
人人都知道嫡姐是曾经的千金小姐,有些傲骨任性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都忘了,我也曾经是叶府正儿八经的千金小姐,哪怕我是个庶女,也知廉耻礼仪,也看重自己的清白名节。
嫡姐不能承受的侮辱难道我就能承受吗?
嫡姐看重的体面难道我就不看重吗?
我当日护她那一次,是因为这红楼里,只有她跟我是亲人。
我回护她,她却从未回报我。
就这一次,我恳求她记起姐妹之情,带我离开这等水深火热之地。
嫡姐松开了周荣山的手,她亲自扶起了我,当着众人的面柔声承诺:
「妹妹,等我找个体面的理由,就给你赎身,让你离开这里。」
我茫然地问:「我还要等多久?」
嫡姐说:「再等等吧,这是皇城脚下,那些男人虽然爱折磨你,但也不敢叫你死了。」
「你再等等,等我找个机会来救你。」
5
周荣山夸她:「清若,你真是善良温婉啊!」
嫡姐娇羞地笑了笑,而后便挽着周荣山的手,头也不回地出了红楼。
我被她扔在脑后。
最开始的一年里,我还天真地盼着嫡姐来践行承诺。
她没来,我便安慰自己,一定是姐姐刚入周府,行动多有不便,才不好来救我。
等啊等,等啊等,一年又一年,等到嫡姐成了皇城有名的贵妇人,等到周荣山又一次升官发财,等到她地位攀升,都能自由出入皇宫去见那些皇亲贵族了。
我都没有等来她的相救。
直到五年后,嫡姐坐着华丽的轿子从街上路过,要去酒楼赴名媛贵族的宴会。
她出行的排场很大,有人说,她身上那件锦衣全部是金丝所制,头上随便一支珠钗,都值五两黄金。
秦妈妈说了,其实赎走我,一点都不贵,也只要五两黄金——她如今的一支珠钗而已。
那一日,我拼死拦住了她的轿子:「姐姐!你是不是忘了对我的承诺!」
丫鬟替嫡姐掀开了轿帘,她打量着我。
此刻的我,衣衫不整,浑身淤青红痕,狼狈不堪。
嫡姐用扇子捂了捂自己的鼻子:「我没有你这么不体面的妹妹。」
我哭着质问:「我变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这些苦衷你难道不明白?」
嫡姐嘟嘟嘴:「你如何走到这一步我都看在眼里,有何苦衷?」
因她这一句话,街上众人唾骂我是不要脸的娼妇。
嫡姐身边的丫鬟得了她的眼色,说:「哪儿来的红楼娼妇,敢来拦督粮官夫人的轿子!给我打!」
那群侍卫嫌我脏,都不用手,直接上脚踹我。
嫡姐的轿子从我的身躯上踏过,她依旧没有回过一次头。
我气急攻心,当街吐血而死。
6
再睁眼,我已经重生回嫡姐第一次弹琴献艺这天。
「妹妹!救我啊!!」
那男客已经逼近了她,嫡姐抱着琴大声朝我呼救。
我一动不动,笑着回她:「姐姐,人的体面是要自己挣的,别总指望我来给你啊!」
嫡姐看我的眼神一变,如同之前在叶府那样,她只要脸色一变,便可以随意用嫡女的威严处置我。
可这次,她自身难保了,没有我的挺身相护,那男客已经抱住了她的身体。
她的琴摔在地上,衣服被蛮力撕扯开!
嫡姐惨叫挣扎起来,那男客力气极大,像只鸡一样在她身上胡乱啄,渐渐啄向关键的位置——当着一众男客的面。
我的胸口翻涌出一阵恶心,因为前世,我也是被这么当众羞辱的。
但我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痛苦,我取过自己的琴,登上舞台,坐在嫡姐方才坐的位置上。
大大方方地,开始弹奏那曲《高山流水》的雅乐。
我的琴艺,修得不比嫡姐差,只是从前在叶府,碍于嫡庶尊卑,总要藏拙。
如今在这红楼,我要用自己的琴,给自己争一分有尊严的立身之地。
琴声争鸣,不少男客的注意力被我吸引了过来。
还要多谢嫡姐方才坚持要的体面,让这群一楼的客人以为《高山流水》真是自己不配听的大雅之乐。
如今有人主动弹给他们听,还弹得大方投入,给了他们充分的尊重。
「听说这位也是叶府千金啊,只不过是庶女。」
「都到红楼了,还讲什么嫡庶尊卑?就跟堕了青楼还要体面一样,不识好歹!」
「我看这庶女,可比那个嫡女识趣多了。」
有人陶醉琴声,也有人故意刁难地问:「方才你姐姐死活不肯弹这所谓高雅之曲,怎么你倒肯了?不要你的体面了?」
满座哄堂而笑。
我手下琴声不绝,眼眸微抬,笑着道:「此曲王孙贵族听得,诸位自然也听得,雅俗共赏,才是正道。」
「妾身的体面,还要请诸位成全。」
众人皆是一默,继而有人叫好。
有人要点我,秦妈妈看我大受欢迎,主动跳出来说:
「我们这位铮铮姑娘,今后只卖艺,不卖身!」
我嘴角一勾,琴声中,混杂着嫡姐在那位男客身下的惨叫声。
可我只专心弹琴——姐姐,这一世,我只成全我自己。
7
这一晚,我吃到了被卖进红楼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
前世,我和嫡姐刚被卖过来时,因为不肯认命,被关在后院。
后院里还有很多跟我们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被卖进红楼遭受苛待的女子。
那段时间,送过来的饭菜都是馊的,只有馒头能吃,但一顿也只有五个馒头,十个人吃五个馒头,便要去抢。
我跟嫡姐养在深闺多年,而其他女子多是佃户卖来还债的女儿,她们自小接触农活,身体好,力气也大,我根本争不过她们,就让嫡姐和我一起去抢馒头,多个人总是多双手。
嫡姐却说:「就算是被发卖进这种地方,我也要活得体面,抢食是狗这种畜生才会做的事,我可是叶府大小姐,怎么能做如此不体面的事?」
她说着,还鄙夷地看了一眼那些抢馒头的人,可她饿了多日,分明也很想吃那些白花花的大馒头。
我劝不动她,只能自己挤进去抢,好不容易从别人手里撕走半个馒头,却被人推了一把摔倒在地,还未爬起来,手上的半个馒头已经被嫡姐夺去。
「你可别把馒头摔脏了!」
她一边嫌弃,一边用手把馒头皮剥去一层,然后趁我摔倒还未爬起来,她已经把馒头大口大口地塞进自己嘴里,然后抹了抹嘴角,看着那群抢到馒头狼吞虎咽的人说,「为了一口吃的这么争抢,真不体面!」
在后院的那段时间,我时常饿得头晕眼花,不能思考,而嫡姐总能体面地填饱肚子。
后来,她成了红楼才女,每一顿饭都能吃得丰盛,却从来不肯让我上桌与她一起吃饭,因她嫌我被无数男人碰过:
「妹妹,你没了清白也就没了体面,失了体面的人,不配跟我坐在一张饭桌上用饭。」
8
现在,这桌丰盛的菜肴全部属于我。
嫡姐也被那个男客放出来了,她眼里带泪,自己梳过妆,强撑着体面,只是双腿有些颤抖。
一旁的秦妈妈见怪不怪:「第一次接客都这样。」
嫡姐却忽然冲上来抓着我的领口大声质问:「你刚刚为什么不帮我?!你害我没了清白!」
「我如何帮你?!若我帮了你,现在没了清白的人就是我了!」
我当即吼了回去,「怎么,姐姐的清白重要,我的清白就不重要了?!」
「你自己同意要弹琴卖艺,上场了却装起清高,自己惹来的男客,你自己受着!」
我吃饱了饭,力气大着,一掌甩开了她的手,厉声警告她,「叶清若,我再告诉你一遍!你在这红楼想要体面,就自己去挣!我不会再做你的垫脚石了!沦落至此,谁也不比谁高贵!」
嫡姐震惊地看着如今的我,她想不明白,昨日还对她言听计从的庶妹,怎么忽然就不好摆弄了。
她咽不下这口气,肚子却饿得一直在叫,伸手便要去抓盘子里的鸡腿。
我直接拿筷子打了她的手背:「这不是给你准备的饭菜。」
「我吃一口也不行吗?」
我学着她前世讥讽我的刻薄语调:「你没了清白也就没了体面,失了体面的人,不配跟我坐在一张饭桌上用饭。」
嫡姐如遭雷击:「叶铮铮!我是你嫡姐,你这么跟我说话?!」
我笑了:「你从未把我当妹妹对待,我又何必当你是姐姐呢?」
「你!!」
她硬要伸手去拿鸡腿,这次,却是秦妈妈重重打了她的手:「红楼有红楼的规矩!谁能得客人喜欢,谁就能吃上等菜品!」
她瞥了嫡姐一眼,「像你这种进了窑子还装清高要体面的人,只配继续吃馊菜馊饭!」
说罢,便有两个丫鬟端来馊掉的饭菜,放到嫡姐眼前。
嫡姐咬紧下唇,忽然下定某种决心:「我也可以弹琴,我也可以卖艺!」
「你今日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身,今后卖艺也不会有人买账的!那群男人只会馋你的身体!」
秦妈妈话未说完,嫡姐已经抱起自己的琴,当场炫了一段她的指法,琴音婉转绕梁。
她当初毕竟是按照太子妃的标准培养的,这手琴即便在宫中也拿得出手,能得太子一声赞赏。
秦妈妈惊在原地:「不愧是大家族培养的闺秀,确实有两手,那就破一次例!」
她一合计,「两日后,我为你们办一场琴艺比试!谁更受客人们喜欢,谁就是我红楼第一清倌人!」
秦妈妈知道这是个赚钱的好噱头,兴高采烈地去准备了。
她走后,嫡姐又恢复了趾高气扬,她挑衅我:「爹娘当年可是请了名师来调教我的琴艺,我若是认真露一手,你这个半路出家偷师学来的玩意儿,也配跟我比?」
「怎么,姐姐如今倒不在乎体面不体面了?」
我学着她前世那种刻薄歹毒的目光,打量她全身,然后嗤笑着开口,「接过一回客的人,确实是不一样,姐姐的体面莫不是在裙下,丢了一回就彻底不要了?」
嫡姐的嚣张气焰瞬间被我一句话浇灭,她恨恨地说:
「你等着吧!我今日所受之屈辱,会成为你今后在红楼每一晚的噩梦!」
9
两日后的琴艺比试,秦妈妈花了不少工夫吆喝。
昔日的千金小姐为博诸位郎君一笑,要在红楼的擂台上姐妹互斗。
这等两女相争只为博君一笑的桥段,正中那群男人的喜好。
这一日,红楼一楼坐满了客人,连走廊里都站着不少看热闹的男客。
二楼也来了几位富商,可三楼依旧没有贵客。
如今离叶家被抄家也才刚过一个月的时间,朝中那些达官显贵都想避嫌,不会轻易跟叶家的落魄千金扯上关系。
但和前世一样,只要再过一段时间,那群有权有势的男人也会按捺不住性子来红楼观赏。
我一定要在三楼来贵客之前,坐稳红楼清倌人的位置,只有保住清白,日后才可能攀上贵人离开此地。
姐姐前世走的那条攀附之路,虽踩着我的尊严和尸骨,却也是唯一的自救之道。
我也该化为己用了。
比试开始前的半个时辰,我在后台手忙脚乱地自己梳妆。
红楼的妆跟闺阁里的女儿妆不同,要极尽妩媚之态,我不得其法,花钿老是贴歪,一旁的丹枫看不下去,上前帮我的忙。
「你怎么连妆都不会上啊?你姐姐那边可是向秦妈妈要了涂脸的金粉,等上了台,她的脸会亮晶晶的,可你呢,连花钿都不会贴。」
她一边嫌弃,一边却细心地为我重新贴起花钿。
我感激地看着丹枫。
前世我在红楼,也只有丹枫这个最小的妹妹待我是真心。
我被嫡姐弃置红楼的那五年里,多亏丹枫扶助开解,我才撑着活了下去。
后来我狼狈不堪地死在街上,亦是丹枫典当了首饰为我收尸。
「谢谢你,丹枫妹妹。」
丹枫被我无比真诚的道谢吓了一跳:「少肉麻我,你这腮红涂得跟猴屁股一样,擦了重来!」
她一边为我涂脸,一边感慨,「红楼是个吃人的地方,亲姐妹到了这里,也能反目成仇。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怎么也喜欢内斗,斗来斗去得了什么?还不是被抄了家,什么都没了。」
丹枫人小,话却说得通透。
前世我也如她这般想,落入困境,便该姐妹和睦,守望相助,日子总能越过越好。
可嫡姐不是这么想的,她只想成全她自己的体面。
那这一世,也别怪我跟她争到底了。
妆刚化好,外面忽然一阵骚动,我生怕有什么变故,立刻往窗外瞧,只见一群带刀侍卫,列队上了三楼,秦妈妈亲自上楼招待。
三楼最上等最尊贵的包厢,今夜——居然亮灯了!
「这是来了什么大人物?」
丹枫也惊了,她来红楼几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
我细看那群带刀侍卫的穿着,心猛地一提——那分明是东宫侍卫的制式!
包厢里烛火通明,映出一道挺拔的身影。
秦妈妈的影子明显朝这人跪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抬手,秦妈妈才站起身,也始终弯着腰不敢直视这位贵人。
我捏紧衣袖,若我没猜错——来的就是太子萧宸弋!
我神色凝重,萧宸弋从不近女色,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来红楼这等地方?
还带着大批侍卫,这排场像是要抓朝廷重犯!
这场面让我应激一般回忆起当日叶府被抄家的恐慌,我攥紧拳头,强迫自己冷静。
掐算时间,前世这个时候——流放中途的爹爹出逃了!
叶家卷入的粮运贪墨一案,不仅事涉前线军饷,更是太子与齐王夺皇位中的一环。
原本叶家被流放,此事已算告一段落,如今爹爹跑了,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暗中两股势力都在秘密搜捕。
而今夜,叶家落魄千金互斗已经在皇城传开,若爹爹逃到了皇城,一定会来看这场比试。
太子——是来守株待兔的。
10
我能认出来是太子,嫡姐自然也能。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已经浓妆艳抹的叶清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紧张又兴奋,「他一定是为我来的!」
「我就知道太子哥哥不会这么绝情,那日来抄家时,一定是心疼我了,只是那时人多不好明着表现,他今日一定是来救我的啊!」
一楼锣鼓一敲,管事大喊:「琴艺比试,马上开始!」
旁边的婢女翠桃提醒叶清若:「清若姑娘,今日你是第一个上台,该准备上场了。」
翠桃也是临时派来侍候她今晚这一晚的。
「不行,我不能上台!」
「太子殿下肯定想要个体面的太子妃,我若是当着他的面在这种地方给别的男人弹琴,他肯定会吃醋会生气的啊!」
叶清若越想越打定主意,她打开房门,想冲去三楼见太子爷,脚刚踏出去,又折返回来,「不行,要让太子殿下自己来见我!」
「他当日抄家时那样待我,我自然是要生气的!我若是一点脾气没有,他日嫁入东宫,岂不是被他随意拿捏?」
「现在叶家倒了,我若是还自降身份,以后在东宫还有什么体面可言?」
叶清若越想越得意,她叫来翠桃,命令她,「你去三楼,请太子爷来见我。」
「我?」翠桃指了指自己,「你让我一个红楼婢女?去请当朝太子爷?下三楼?来房里?见你?」
与此同时,一楼舞台上,管事高喊:「请叶清若姑娘登台献艺!」
翠桃催她:「姑娘,你该上台了,底下的男客都等着!这才是正事!不然下面的客人是要砸场子的!」
「你听不懂人话吗?」
叶清若笃定今晚她就能离开红楼被带进东宫,立刻开始摆世家嫡女的谱,自然也不会管一楼那群男客。
「你去告诉太子殿下,清若今夜只为他弹琴!」
「我马上就是太子妃了,还怕下面那群下等人砸场子?」
翠桃在红楼这种地方待久了,自然是机灵的。
这叶清若看着是神志不清了,一个沦落红楼还失了身的风尘女子,竟然还想太子屈尊来见她?
她要是去传了这话,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翠桃说:「姑娘既然认定自己是太子妃,太子自然愿意见你,不如你亲自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叶清若抬手就要打翠桃,翠桃却反扣住她的手:「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老娘告诉你!我管你曾经是谁!未来是谁!眼下你与我都只是这红楼里的女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你还没在这里混出名堂来呢!秦妈妈让我今夜来侍候你已是给了你脸面,你别给脸不要!」
翠桃推开了她,叶清若咬牙切齿:「我便亲自去见!翠桃,等我成了太子妃,有你哭的时候!」
翠桃不屑一笑:「来红楼疯了的女人我见了不少,像你这么癫的还是头一个!」
与此同时,一楼的男客迟迟等不到人,已经开始抱怨起来。
管事又催第三次:「请叶清若姑娘立刻上台!!」
这是最后通牒。
「叶清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去见太子,必定会误了一楼表演的时辰,台下那些男客可不是能讲理的,他们若是砸了场子,你在这红楼可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翠桃的警告,叶清若置若罔闻。
她疾步往三楼走去,嘟囔着:「我马上就是太子妃了,还怕你们不成?」
「我的琴,只弹给太子爷一人听,这是我的体面!」
我看着嫡姐一路跑上三楼,她笑得满脸春风,仿佛是要去投奔夫君一般。
她一亮明身份,那群侍卫竟真的让她进去了。
丹枫一看,惊了:「她这是要去抱太子爷大腿吧?」
我淡定地整理衣服上的金色披帛:「若自己立不住,抱谁的大腿都没用。」
「看来姐姐今晚是不会上台了。」
我确实忌惮她的琴艺,因此还留了后手。
但看如今的形势,嫡姐又犯蠢了。
那我的机会——可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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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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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貌美倾城,却与我换了皮。
赵缙不知,仍将姐姐认作是我,对她冷淡默然。
我以为他只是不喜于我。
未曾想他却渐渐爱上了姐姐。 
姐姐欣喜不已,“早知缙郎会爱上我的灵魂,当初就不费那个功夫与你换皮了!”
她如释重负,当夜挖出我的尸骸喂狗,不再祭拜。
第二日,却听赵缙忽然问她:“听闻你还有个姊妹,为何我从未见过?”
01
赵缙是锦衣卫左指挥使。
朝廷与民间都背地里骂他鹰犬、走狗。
经他审问过的诏狱要犯不计其数。
按理说,他应当会发现我的不对。
可自姐姐李芙蓉与我换皮已经过去十余日了,她仍旧没有见过赵缙一眼。
哪怕是回府的消息都没有一个。
气得李芙蓉砸了两个瓷瓶,连夜爬上了小凉山,将我从土里挖了出来。
“好你个李梧桐!
“亏我还以为你曾有些手段,能够逼得赵缙娶你,哪想到原来是个不受待见的!”
她气急败坏地啐了我一口,抬脚就欲往装我尸骸的罐子上踩。
却在落脚时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悻悻地收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将罐子摆正,点燃两炷香,傅衍地对着我拜了拜。
“好妹妹,刚才姐姐我说的都是气话,你可别当真!
“你呀,就好好地在地里待着吧!”
我坐在坟头前,飘了飘,看她变脸变得跟唱曲似的,也挺无奈的。
半个月前,我在城外礼佛时偶遇了李芙蓉,被她邀请一同前去探望避世住在乡下的祖母。
我当时未曾多想。
没想到就是这一去,我不仅被换了皮,还直接送了命。
作法的道士对李芙蓉说:“换皮乃逆天之术,易生邪肆厉鬼,需化解而注。”
通俗来讲——就是我死的太惨,容易变成厉鬼缠上她,所以需要将我封印起来,没事就拜拜,省得我怨气冲天。
因而每隔几日,就算是不情愿,我都会看着李芙蓉顶着我的脸一会儿嫌弃,一会儿又担惊受怕地对着我祭拜。
怪好笑的。
李芙蓉又嘴里骂骂咧咧地将我埋了回去。
我飘在她的旁边,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第无数次直直穿过她的身体,却依旧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
叹了口气。
要是厉鬼真是我这个模样的,那还是...挺废物的。
况且,若真有让我报仇的一天。
我应当...第一个更想报复的,是赵缙吧?
这个蓝颜祸水。
抛开他对我不大好不说。
李芙蓉就是因为看上了他,才会想要与我换皮,代替我成为他的妻子的。
......
02
我的姐姐李芙蓉天生貌美,容色倾城。
自小,我就什么事都争不过她。
父母疼她,家族喜她。
她唯一输给我的,大概就是当年赵缙没有选她。
这事也怨不得我。
从前赵家落败时他们看不上赵缙。
如今他成了锦衣卫左指挥使,李家却又仗着我曾经对赵缙的救命之恩,挟恩图报,禀到了御前,逼他娶李芙蓉。
指挥使的名头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得。
我父亲没料到赵缙是个硬茬,从不受人辖制。
不过是在圣上面前几句话锋一转。
这嫁给他的人,就从了李芙蓉变成了我。
无人不知我李梧桐是我父亲酒后与洒扫婢女所出。
不仅出身是个笑话,与我姐姐李芙蓉相比,更是容貌平淡,性子木讷,平平无奇。
芙蓉花开倾城,梧桐落叶飘零。
含义自在其中。
所以我被赵缙娶回家后,他如所有人预料的那般疏离我、冷落我。
却又因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并未真正受到什么苛待。
不冷不淡,或许是描述我与赵缙之间关系的最好形容。
但李芙蓉忍受不了。
她抛弃自己胜雪之肤与我换皮,就是为了夺得赵缙。
赵缙圣恩荣宠。
人人都说,他就是朝廷最忠心的一条走狗。
要是惹了他,就算你祖上三代清廉,他也能给你咬出一个口子,以贪腐的罪名扔进诏狱。
从前李芙蓉嫌恶他这个名声,避之不及。
但就在半年前。
皇室城郊狩猎,李芙蓉恰好在李家家眷的名单上。
突如其来的刺杀让场面一片混乱。
唯赵缙飞鱼服,绣春刀,黑金魈头掩面。
一身杀伐踏雨夜,收刀血染长襟。
而李芙蓉原本有意婚配的王家公子却在她的旁边吓得失了禁。
不用对比。
李芙蓉失神地掩唇一问:“那人是谁?”
“回小姐,是锦衣卫左指挥使赵缙,您的妹婿。”
“哦,李梧桐啊......”
她笑。
双眼明亮,娇艳如花。
03
李芙蓉做什么事一向都耐心有限。
幸而三日过后,终于让她等到了赵缙。
听闻赵缙从北镇抚司出来正往府里的方向走时,李芙蓉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了自己,施施然地坐在院子里等他。
我飘在李芙蓉的旁边,隐隐也有些小期待。
倒不是为了什么情啊爱的,而是期待他能够发现李芙蓉的端倪。
我们北离人都讲究一个落叶归根。
我不想死不瞑目。
小凉山的夜里没有光,只有我一个孤魂野鬼,连个说话的鬼都没有一只。
我和赵缙毕竟夫妻一场,我还曾救过他,怎么说,都理应帮我善个后。
但我忘了,赵缙他并不喜欢我。
连带着与我换了皮的李芙蓉都没有得到他多余的目光。
他一身玄衣,风尘仆仆。
见到正等着他的李芙蓉时,只是脚步顿了一瞬,复又往他院子里走。
李芙蓉从未被如此忽视过。
她勉强提了提嘴角,起身朝赵缙追了上去。
我飘在一旁,看着她强忍着自己的脾气,本想看着她出丑露出马脚。
未曾想她突然她语气放软,眼中含泪的叫住了赵缙:
“夫......夫君。”
“我在府中等你了许久,夫君为何都不好生与我说句话?”
我突然生了遍体的寒意。
李芙蓉在模仿我!
她在模仿我每每有求于赵缙时,都会做出的姿态!
我刚嫁给赵缙的时候,正如外人所说的那样,我知他不喜我,也就没报以什么想法。
所以他对我如何,我都是平淡的回应。
但我心里其实是在憋着一口气。
我娘在世的时候就常说我性子犟,爱拧巴。
我想着他既然对我如此,我又何必上赶着讨好。
反正都是过日子,怎么过不是过。
也就没想到后来有一日,在我因病难受昏迷到再睁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会是赵缙。
兴许是病中神志不清,也兴许是那一刻他温和的眉眼让我心生脆弱。
我嘶哑着声,带着病容地抓住他的衣袖,求他:“赵......夫君,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我娘?”
“我约莫是想她了。”
也是在那时我发现,赵缙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冷面阎罗似的,但他也是个寻常男子。
女人的示弱与恳求,也会令他放下周身的冰冷,带我夜奔六十里路,去见我埋在异乡的娘亲一眼。
所以后来,我只要一有事相求,我就会在赵缙面前演这么一出柔弱的戏码。
因而现在。
那双向来没什么情绪的双眸盯着李芙蓉拽着他衣袖的手时,同样掀了掀眼皮,问她:“你......有何事?”
我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
赵缙本就对我不甚了解。
我本以为李芙蓉一定是漏洞百出的。
可她如今却放下身段装作我,连神态细节也不放过,赵缙又该如何看出她的不对?
我的尸身又该如何才能从土里出来?
我有点慌了。
于是飘到赵缙的身边,连连对着他喊:“赵缙,你看仔细了,那不是我!”
“你仔细看啊!你看她的手,我才不会这么软骨头的掐着!”
“你看她的肩膀,我哪有挺的这么直的时候!”
可是无论我怎么喊,甚至抬手去敲打赵缙。
得到的结果都与李芙蓉的一样,从他的身体里穿过。
我失落地垂下了手。
只能看着李芙蓉垂眸低头,一副不胜娇羞地女儿家情态,拽着赵缙的袖子摇了摇。
“没事,我就是有些想夫君了。”
这根本不是我平常作的动作,也不是我会说出的话。
可是......
可是赵缙只当我是在如往常一般的讨好他。
所以他轻轻地瞥了李芙蓉一眼,转头对一旁的贴身侍卫叮嘱道:
“去让管账给夫人再批些月例,我明日还要去宫里一趟,你找几个人,护送夫人。”
“是,大人。”
......
04
这明明是我生前都想要的许诺。
但现在,不仅是我不接受,李芙蓉也生气至极。
她被赵缙三言两语打发了回来,一路上气压地的可怕。
我有些丧气地跟着她飘进了屋子。
不知道是不是那道士的咒术出了问题,我死后魂魄一直只能跟着李芙蓉,不能离开她十里开外。
李芙蓉一进屋,直接拿起桌边的暖炉对着角落里我曾经的婢女夏荷砸了过去。
“好你个贱皮子,竟然敢诓我?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弟弟的命了!”
她又抄起手边的东西,一顿噼里啪啦的砸过去。
夏荷噗通一声跪下,“小姐,夏荷不敢!”
“之前二小姐就是这么跟赵大人说话,赵大人才会让小姐去他院子里的。”
夏荷说的没错。
我和赵缙,平日里分居而住。
只有在我“献媚”他,“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时候,似乎是也让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娘亲,他总会在当天夜里,在院子里摆满一桌子的菜,让我去陪他吃,然后怔怔地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赵缙的娘亲死于当年赵家流放的路上。
他从未提起过。
但我告诉他,我娘亲说她死后一定会化作天生的月亮,照亮我遇到的每一寸无光的路。
因而我以为今夜里,赵缙依旧会如此。
就连李芙蓉都耐着性子的等到了午时。
然......并未等到任何的人来传话。
气得李芙蓉冷笑一声,抬手拾起案边的一把匕首,抓过一旁瑟瑟发抖的夏荷,对着她的手腕毫不留情的一划,厌恶地皱着眉头低头吮吸了起来。
随着吞咽,李芙蓉手上原本有些脱水皱起的皮渐渐恢复了平息,重新变得娇嫩。
我强忍着不适,看着她顶着我的皮,做着宛如恶鬼的事,喉咙犹如火烧般的翻江倒海。
这是她换皮后的后遗之症,必须时常补充未经人事少女的血来养皮,才能保证我的皮与她合二为一。
可能是鲜血流逝的声音太过刺耳,那日被剥皮之痛犹如跗骨。
我却只能仍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拿李芙蓉没有任何的办法。
李芙蓉也似乎想到此处,她将头从夏荷的手臂见抬起,拿过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
越看越不满意:“真是丑死了!”
就在她再度想要饮血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动静。
“夫人,是大人来了!”
李芙蓉一愣,连忙擦干嘴,让夏荷赶紧滚。
三两下整理好衣物,勾着羞怯的笑意,踩着莲步对着门外迎了出去。
“夫君,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啦?”
我随着她一起看向门外,赵缙正踱步在院子里的青石路上。
他一身锦衣,金龙点缀,眉如远山,眼似寒星,依旧是不染凡尘的模样。
看得李芙蓉恍了神,晕了眼,正欲上前迎他。
想到之后会可能会发生什么,我也飘着转过身,不想再看下去。
未曾想赵缙却蓦然停了脚步。
只见他站在月色之下,身型高大到隐隐遮蔽了身后的光。
微微阖了阖眼后,启唇问道:“怎会有血腥之气?”
李芙蓉笑颜如花的脸闻言瞬时一白。
我却猛然回头,心中的希冀,再度被重新点燃。
......
【双击屏幕,免费解锁后续】
嫡姐最要体面。
丞相府犯事,我与嫡姐被发卖为奴。
嫡姐戴着护甲烧火做饭,她说:“即使为奴为婢,我也绝对不能失了体面,叫人看轻了去。”
管事嬷嬷嫌她做事慢,拿烧红的柴,戳嫡姐的手指。
我护着嫡姐,将她的活全部揽下。
因日夜操劳干活,我染了热症,发烧不愈。
嫡姐却得了王爷喜欢,被收为小妾。
我求嫡姐给我治病。
她道:“等我打扮的体面一些,就叫郎中来给你看病。”
她足足打扮了一天一夜,也没叫来郎中。
我热痛难忍,死前,抓烂了自己衣裳。
死后,我灵魂出窍,看到嫡姐皱着眉,嘟着嘴道:“妹妹死的真不够体面。”
一道白光闪过。
再睁眼,我重生回到嫡姐带着自制木头护甲,灶膛里添柴烧火时。
1.
“唐兰,我的手,美吗?”
嫡姐唐婉象征性往灶膛里添了一把柴,便翘着兰花指,对我显摆起她的手指。
她指尖上戴着一个刚刚自制的木头护甲。
管事嬷嬷明令,让唐婉赶紧做一份莲子羹。
可她连火都还没烧起来,却有闲工夫,挖木柴,做护甲。
我瞥了一眼唐婉,道:“姐姐,进了厨房,这护甲,就不戴了吧?”
不然,嬷嬷见她弄护甲,却不烧火熬莲子羹,她有得打挨的。
“虽然身在厨房,我也要活得体面。”
唐婉来回摆弄着自己的手掌,得意洋洋道:“唐兰,这护甲就是我的体面。”
这时,管事李嬷嬷进了厨房。
她白了一眼唐婉,道:“你还当你是丞相千金呢?一个烧火丫头,要什么体面!”
李嬷嬷又看了一眼锅台,面色瞬间阴沉起来:“莲子羹呢?!”
唐婉吓了一跳,翘起护甲兰花指,往灶膛里添柴。
李嬷嬷怒火中烧,一脚直踹唐婉心窝:“偷懒不干活,我叫你带着个木头套子体面!”
唐婉被踹地倒地不起。
但她还顾着体面,将无名指歪了的护甲拨正后,才仰头看我:“唐兰,快……快帮我熬莲子羹!”
我撇撇嘴:“到饭点了,妹妹饿了,要去炫一炫了。”
2.
去吃伙食饭的路上,我脑海中不断涌现前世的记忆。
我与唐婉一母双胎,都是丞相正妻所生。
只因嫡姐比我早出世,她出生时,天空呈霞红异象,群鸟飞旋鸣啼。
占星术士师说,此异象是百鸟朝凤,既嫡姐是未来皇后命格。
而我出世时,群鸟已散,乌云密布,天雷滚滚。
占星师说,我是灾星,恐怕会克全家气运。
我娘嫌我晦气,将我送至乡下由奶娘抚养。
我及笄时,嫡姐唐婉已经成了准太子妃,即将入主东宫。
唐婉为了炫耀,命人接我回丞相府。
她得意洋洋的说:“你虽是我亲妹妹,但我们却是云泥之别。”
“我将成为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你是爹娘都嫌恶,躲避的脏星!”
唐婉还赏了我一碗面吃。
她鄙夷地说:“你在乡下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吧?”
我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就在我准备吃面,长长寿寿的时候,皇帝突然派兵抄丞相府。
其罪是,丞相身兼科考主考官一职,却涉嫌泄密考题,培植党羽。
丞相府的男丁流放边疆苦寒之地,女眷发卖为奴为婢,或沦为娼妓。
唐婉哭着给了我一巴掌:“你果真是克星,才来丞相府,就害得我一家子全被端了!”
我们一众人拴上脚链,被游街赶往大牢。
途中,唐婉看到了微服出访的太子。
她又体面起来了,捋了捋头发,嘟着嘴道:“我乃皇后命格,虽然被你一时克了气运,但太子终究还是记得我的。”
只可惜,太子并未朝她走来。
反倒是带兵抄丞相府的老王爷,一路上总瞅着她。
唐婉只得垫着脚尖,疯狂朝太子摇手呐喊:“啊慎,我在这里,您的准太子妃在这里啊!”
太子终于看见了她,朝身后的侍卫耳语几句。
唐婉松了口气,得意洋洋道:“太子最见不得我受苦,他肯定是叫他侍卫,把我接出去呢!”
三分钟后,太子的侍卫果然走到了唐婉的面前。
唐婉嘴角含笑,对我摆了摆手,道:“再见了妹妹,你在大牢里好生待着,至于我嘛,就要去太子府享福……”
她话还没说完,侍卫狠狠踹了她几脚:“太子殿下的名讳,岂是你这贱奴能直呼的?!”
唐婉倒在地上,口中吐血。
她望着太子的背影,咬唇喃喃道:“太子殿下,难道您真的忘记,我们墙头马上遥相顾的场景吗?”
3.
我与唐婉在牢里蹲了三个月。
期间,唐婉时刻注意着她的形象。
衣服被老鼠咬破了洞,她就干脆撕下,将碎布条子缠在手指上当护甲使。
她说:“哪怕我身处绝境,也要保持住未来皇后该有的体面!”
不久,我们从牢里提了出来,发卖到王爷府里。
王爷是当今皇帝的第七兄弟。
人已经年过六旬,但威风不减,听李嬷嬷说,王爷纳了有四五十房小妾。
只是这些小妾们的命都不长,跟了王爷后,就莫名暴毙。
在牢里的这段时间,唐婉受尽苦楚,她也终于明白,她戴罪之身,再不能成为太子妃了。
转瞬,她又成了王爷府的奴。
唐婉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定是那日抄家游街时,她的美貌吸引了老王爷的注意。
“唉,那年杏花微雨,终究是,我对太子付错了。”
唐婉叹了口气。
不一会,她的嘴角又扬起一丝笑意:“但老王爷倒是个主聪慧的。”
“他知道我是皇后命格,只要他的儿子娶了我,我的福星气运,会助他儿子成为皇帝。”
“听说老王爷膝下有三个儿子。”
“大世子常年驻守边疆,有兵权,身材魁梧……”
唐婉脸庞浮现红晕:“他太过魁梧,恐怕新婚夜,会把我给弄疼吧?”
她伸出食指,轻轻放在唇角,喃喃自语:“嗯……那二世子呢?二世子倒也算风流倜傥,只可惜个子矮了些。”
“三世子好像还可以,早些年,他也对我有意,曾好几次有意无意地出现在我面前……”
4.
我与唐婉还有一众被买的丫鬟奴隶,被安置在后院杂房里。
我们这一众人都灰头土脸,满面绝望。
但唐婉最与众不同。
她绷直着腰肢,双手叠交在身前,宛若一朵莲花,出淤泥而不染。
周围人都笑话她:“她高昂着脖子累不累啊?”
唐婉自恃身份高贵,不屑与她们说话。
可她又忍不住想炫耀,便压低声音对我说:“老王爷看中了我,你就瞧着吧,等会就会有王爷派的丫鬟过来,请我离开这里的。”
“到时候,我会在上房沐浴更衣,穿着绫罗锦服,在挨个排队的世子里面,挑选一个称心的世子,成为我的夫君!”
只可惜,并未如唐婉所愿,来的是管粗活的李嬷嬷。
李嬷嬷指着唐婉道:“以后你就专门烧火做饭!”
唐婉十分震惊:“你叫我烧火?我可是世子妃啊,你怎么敢?!”
“我呸,还世子妃?你是真敢想啊!”
李嬷嬷笑了,一把拉拽着唐婉,将她推道灶膛前,道:“贱奴,你记住了!以后整个厨房的灶火都由你来烧!”
唐婉气地脸红脖子粗。
但她不蠢笨,并没有与李嬷嬷发生争执,乖顺地拿起柴火往灶膛里添。
等嬷嬷走后,唐婉咬着嘴唇,抽噎道:“王爷一定是公务繁忙,一时忘记我这个世子妃儿媳妇了。”
“等王爷记起了我,我定要那老嬷嬷好看!”
唐婉拿起木柴,开始制作她的护甲。
她说:“即使为奴为婢,我也绝对不能失了体面,叫人看轻了去!”
李嬷嬷再回厨房时,灶膛里的柴火已经快熄了。
她怒极,抽出一根烧过的木柴,直往唐婉的手指上戳:“十七太太等着喝莲子羹,你竟然敢偷懒,捣腾个破木头套子!”
唐婉白皙手指被烫地黑红一片。
她痛叫着。
周围粗使丫鬟们视若罔闻,只是加快了自己干活的速度。
唐婉连滚带爬地朝着我跑来:“妹妹,妹妹救我!”
她性子虽然骄纵蛮横,但却赏过我面吃,且她又是我的亲姐姐。
再加上,我刚进丞相府,害她从太子妃成了罪奴,心中自觉亏欠,对不住她。
于是,我帮了唐婉,以自身血肉之躯,拦下了嬷嬷的火烧棍。
我说:“嬷嬷,您别气,唐婉要做的活,我来做。”
唐婉躲在我的身后,用力点头:“对,嬷嬷,你就让她做吧,她是个乡下人,天生就适合干粗活!”
李嬷嬷比我们这些贱奴大一级,她打唐婉,一是为了杀鸡儆猴,二是要让她完成烧火任务。
只要任务完成,她自然也不会找我们事。
于是,我一人身兼两份扫地,烧火的工作。
夏季七月酷暑,我早中晚都得将庭院的落叶打扫干净,再不停歇地跑进厨房,烧起柴火。
唐婉坐在阴凉地,翘起手指,用刚采摘的花,碾成花汁印在木头护甲上。
有人看不下去,对唐婉说:“你妹妹累的浑身都是汗,你就顺手往灶膛里添一把柴不行吗?”
“那当然不行。”
唐婉嘟着嘴说:“是她自己要替我烧火的,她累成这样是她活该!”
连续干了几天后,我身体实在吃不消,忍不住向唐婉说:“姐姐,以后你吃不下的饭,能给我吃吗?”
粗使丫鬟们吃的饭,都是放在一个大盆里,由李嬷嬷统一分配给大家的。
唐婉自恃尊贵,又不干什么活,自然吃不惯这些糙米。
她吃不下的,就会将饭食埋在泥土里。
她说:“书中曾有林黛玉葬花,现在也有我唐婉葬米。”
“花朵生命短暂,容颜易逝,可这些米儿不也是如此吗?唉……大家甚至不看清它一眼,就狼吞虎咽进肚。”
我向唐婉讨要她吃不下的糙米。
她却白了我一眼:“你好歹也是丞相之女,怎么能这么不体面,像乞丐一样,乞讨食物呢?”
“妹妹啊妹妹,体面两个字,我真的都说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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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5-06 13:38:04  更:2024-05-06 13:4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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