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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古代嫡女的位置是不是被高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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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嫡女的位置是不是被高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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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历史
古代
古代嫡女的位置是不是被高估了?
妹妹长得娇媚动人,很会讨男子欢心。
娘亲安排她当我的陪嫁,随我入主东宫。
人人都劝娘亲,这样一个狐媚子只会与我争宠。
娘亲不为所动。
出嫁前,妹妹对我笑得灿烂:「太子的心上人,永远都会是我。」
1
我成为太子妃后,每日要向皇后娘娘请安。
朱锦总是规矩地跟在我身后。
明明只是侧妃,她的穿戴却不输我半分风光。
皇后见了我,吩咐太监呈上托盘,上面是几瓶标有进贡字样的补品。
「哀家这里有些滋养身子的吃食。」皇后亲昵地唤着我:「净秋,你且拿去尝尝。」
我谢过皇后,侧头看了看朱锦。
朱锦嘴角噙笑,神情举止没有任何不妥。
皇后每次赏赐都没有她的份,有时连她的下跪请安也故意忽略。
这么做皆是因为我。
我贵为太子妃,却鲜少与自己的夫君同床共枕。
太子李怀远待我礼数周全,唯独在情分上冷落了我。
他夜夜与朱锦同宿一处,成婚后与我同榻的次数屈指可数。
「成亲多月,太子不曾与太子妃亲近呢!」
宫中流言四起,后宫嫔妃都说我是个可怜人。
皇后心疼我,多次劝告:「你要多为自己争取,堂堂太子妃怎能被侧妃压一头?」
见我不受李怀远的宠爱,她老人家似乎比我更着急,每次见了朱锦都不给好脸色。
对此,朱锦从不放在心上。
她享着东宫之主的偏爱,别人对她再好也瞧不上眼。
这时,皇后赏赐完东西,想留我共用午膳。
门外有太监通报:「太子殿下到!」
2
李怀远来皇后寝殿,就是为了找朱锦。
「儿臣前些日子答应阿锦,今日要带她去放纸鸢。未想她请安久久未归,儿臣不放心,这才斗胆叨扰母后。」
「孩儿可是担心哀家苛待她?」皇后面色不虞:「太子妃也未回去,怎不见你关心?」
见李怀远看过来,我面露委屈。
李怀远对我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
他并未因皇后问话而慌张,只平静解释道:「母后误会了。净秋做事稳重知分寸,儿臣再放心不过。阿锦年纪小,性子软,儿臣自是要多多关照。」
类似的说辞有不少,他多次用来应付皇上和皇后。
可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心中没有我罢了。
此刻的李怀远站在我的身边,目光却不住地投向朱锦。
二人对视,毫不遮掩眼里的甜蜜。
听说皇后想留我共用午膳,李怀远的眼睛亮起来:「既然如此,儿臣带阿锦先行回宫。」
皇后叹了口气,放二人离去。
朱锦行礼告退,出门前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
看着二人消失在殿门外,皇后点了点我的额头:「哀家知道你顾及姐妹情谊,只是你们进了这宫墙,都得各凭本事过日子。」
「你要学会如何向男人示弱,让太子看到你的弱处,知道你也是需要保护的人。」
「哀家希望你早日为太子诞下子嗣。」
我不作反驳,一一应下。
回到东宫,我远远听到李怀远和朱锦的笑声。
「殿下待我真好,阿锦无才,能遇到殿下真是三生有幸。」
「不准贬低自己,你愿意与我相伴到老,对我来说比什么都珍贵。」
二人毫无避讳地说着甜言蜜语。
李怀远今日推了公务,特地备好纸鸢博美人一笑。
这种待遇,我不曾拥有。
我能嫁入东宫,全凭祖上有德。
毕竟我家的历代祖宗都担任过帝师。
到了祖父这一代,他不愿拘于宫中,转而在京城开了一家书院,广收天下有志之士传道授业。
当今的满朝文武,皆受过祖父的教导。
爹爹不喜教书育人,好在受祖宗福荫,在朝中尚有一席之地。
李怀远贵为太子,亦是从小与我订下婚约。
朱锦与我同父异母,我是主母所生的嫡女,她是姨娘膝下的庶女。
从小到大,我身为嫡女,却不如朱锦过得滋润。
不仅有高门大院的规矩管束,整日还要被琴棋书画所围绕。
而朱锦,则是经由姨娘四处搜刮来的好东西,每日精心润泽肌肤,身子滋养得香香软软。
姨娘出身风尘,深谙男人心思,总能准确判断出男人的喜好。
她将这一本事传授给朱锦。
朱锦本就美貌出众,气质娇媚。
稍加训练,她的一颦一笑皆能让男人神魂颠倒。
李怀远曾因公事来我家府上做客,仅仅是远远看了一眼朱锦,从此为之魂牵梦绕。
娘亲将朱锦作为我的陪嫁,这是李怀远乐观其成的一件事。
3
深秋时节,宫中金菊盛开。
宫中有位喜欢热闹的刘贵妃,张罗着在后宫举办赏花会。
除了宫里的嫔妃,贵妃还邀请了诸多大臣家里的女眷,其中有我的娘亲。
「拜见太子妃娘娘。」
娘亲先是向我行了礼,又将我打量一番,然后淡淡地点点头,最后同其他夫人谈笑去了。
她永远是这般冷静淡然,人们都说我的性子像她。
朱锦不知何时凑到了娘亲身边。
不同于对我的淡漠,娘亲很是热络地牵起她的手,拉着她与其他人笑着说些什么。
那些夫人见了朱锦,神情有些怪异。
「听说国公府的大公子啊,曾对太子侧妃一往情深。」刘贵妃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如今侧妃入宫,那位大公子整日茶不思饭不想,一直不愿娶亲呢!」
我侧身看向刘贵妃:「贵妃说笑了,国公府与朱氏交好,大公子不过是把阿锦当妹妹罢了。」
「对外这么说也就罢了。」刘贵妃笑眯眯地凑近我:「咱们在宫中是一家人,你何必对本宫遮遮掩掩?」
见我未应答,她用打趣的语气继续道:「自己的妹妹如此受男人偏爱,太子妃心中可有不平?」
我笑而不语。
朱锦不仅姿色过人,声音也如同黄鹂般动听。
国公府的大公子曾在街上偶遇朱锦,替她捡了被风吹跑的帕子。
朱锦软绵绵地一声道谢,让这位大公子被勾了魂。
国公府嫌朱锦是庶女,又不敢向我爹爹提出娶她当妾,于是根本不想促成这门亲事。
那位大公子借着两家交好的名头,多次拜访我家府上,只为见朱锦一面。
久而久之,他对朱锦更加情深义重。
诸如此类的事情,其实不止国公府一家。
整个京城,但凡见过朱锦的世家子弟,几乎都有过把她娶回家的心思。
姨娘很满意,说自己的女儿天生就长在男人心尖上。
甚至刘贵妃所出的五皇子,早在第一次见到朱锦时就傻在原地,听说私下里没少提及自己这位嫂嫂。
若遇到有心之人,这种事情难保不会传成丑闻。
刘贵妃的地位只在皇后之下,五皇子又刚刚封王分了领地,眼下正是她春风得意之时。
她整日做足了派头,大有比肩皇后的意味。
这种情况下,她绝不想看到五皇子栽在一个女人手里。
4
赏花的园子不大,人一多就显得热闹。
我寻了个由头摆脱刘贵妃,踱步来到水池旁边。
池边的金菊映在水中,让人目之所至皆是一片金灿灿。
我沉浸于美景中,背后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紧接着,有一股蛮力推我向前。
我重心不稳,还未反应过来,便感到冰冷的池水没过头顶。
「救命!」
池水比预想的还要深,双脚无法踩到池底。
我不会凫水,只能凭本能挣扎。
「快来人啊!太子妃落水了!」
岸上的人发现我落水,顿时乱成一团。
她们喊得着急,却始终没有人下水救我。
我身上的力气越来越小,眼看就要沉下去。
突然,一个清瘦的身影跳入水中。
水花溅了我一脸,我看不清对方是谁。
「姐姐?」清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听起来怒气十足:「朱净秋!你能听到吗?撑住!」
原来是朱锦。
池水寒冷刺骨,我浑身疲软,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5
半睡半醒中,我看到榻前立了两个身影。
我努力睁开眼,发现是皇后和刘贵妃。
两个人盛装打扮,各带有不少奴婢,双方气势旗鼓相当。
发现我醒了,皇后立刻唤来太医为我诊脉。
「太子妃寒气入体,加上受惊,这才导致昏厥。好在现在脉象趋于平稳,多休养几日便好。」
闻言,皇后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刘贵妃。
两位娘娘脸色有异,似乎有话要说。
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你突然落水,昏迷了一天。」刘贵妃叹气道:「此事非同小可,本宫逐个审查当日在场的人,才知道是有人故意推你下水。」
我气息不顺,轻咳了两声:「多谢娘娘,可查到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皇后的眉头蹙在一起。
刘贵妃欲言又止,犹豫地开口:「这……人是查到了,不过……也许有误会。」
皇后在我身边坐下,握住我的手:「净秋,推你下水的人,是太子侧妃手下的宫女。」
我心头一沉:「怎么会?阿锦她救了我……」
刘贵妃朝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名宫女被带到我的面前。
正是日常伺候朱锦的小翠。
「殿太子妃饶命!」小翠见了我就慌乱磕头:「奴婢只是一时粗心,误撞了太子妃!绝无恶意!」
我挑眉看着她:「赏花会上,你不陪在侧妃身边,跟着我做什么?」
小翠眼神飘忽不定:「我……天色转凉,我回宫为侧妃取厚外衣,回到花园时错将太子妃认成侧妃……啊!」
在皇后的示意下,嬷嬷上前给了小翠一巴掌:「连自己的主子都能认错,该打!」
小翠被这一巴掌打得浑身发抖。
我盯着小翠,冷声道:「我分明记得,有人推了我一把。」
我和朱锦穿的衣服样式确实相似,可还没到让人分不出的程度。
况且刘贵妃说了,是有人故意推我下水。
小翠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刘贵妃怒斥道:「大胆奴才!三位主子都在这里,你还敢撒谎?」
小翠急忙跪趴在地:「奴才知错!所有的坏事都是奴才一人做的,是奴才鬼迷心窍!与侧妃殿下无关!」
她这么说着,又往前跪爬了两步,朝我重重磕头:「奴才愿意接受所有惩罚,请您千万不要责备侧妃殿下!」
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后猛地一拍床榻:「侧妃人在何处?带过来!」
小翠跪在地上哆哆嗦嗦。
我注意到她一直偷偷观察刘贵妃。
6
李怀远走入殿内,竟是满脸喜色。
他站在门边向皇后和贵妃行了礼,然后转身向门外伸手。
一只白嫩的小手握住了他,朱锦纤细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朱锦的脸色苍白,但发型和衣着分毫不乱,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别样的病态美。
李怀远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满眼都是疼惜。
朱锦行了礼,紧紧依偎在李怀远身边。
「太好了,看到姐姐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她一脸关切,娇滴滴地开口:「昨日见姐姐落水,真是把我吓坏了。」
李怀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也是,以后不准这般鲁莽下水。」
难不成他宁可看到我溺水,也不愿让朱锦救人?
我想说话,开口却止不住地咳嗽。
朱锦表情一僵,她以手帕掩住脸,往李怀远身后躲。
李怀远立刻反身拥住朱锦。
皇后大为不满:「太子妃身体抱恙,太子只关心侧妃,成何体统!」
说完,她又怒斥朱锦:「侧妃身为太子妃胞妹,竟敢对亲姐姐下手,该当何罪!」
朱锦怔住。
皇后安抚地拍拍我:「净秋放心,哀家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我平复呼吸,轻轻点头:「多谢母后。」
「母后慎言。」李怀远面露不耐:「此事与阿锦无关,她为救太子妃落了水,也沾染了风寒。」
皇后没有说话,转而看向小翠。
小翠吞了吞口水,攥紧衣角显得很是紧张。
想必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向李怀远通风报信。
李怀远冷冷地看了一眼小翠:「你以为自己有几个脑袋?还不从实招来!」
刘贵妃站在小翠身边,踢了她一脚。
小翠的脸颊憋得通红:「奴婢……奴婢是受了侧妃殿下的指使,于赏花会上将太子妃推落入水……」
李怀远黑了脸:「大胆奴才,竟敢污蔑主子!来人!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带去天牢收押!」
「慢着。」皇后拦住他:「事情缘由还未审清,太子不应该着急发落,更不应该袒护侧妃。」
李怀远想要反驳,这时朱锦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皇后娘娘,臣妾救了姐姐一命,险些让自己也葬入水池。」朱锦面露委屈道:「若我真想害她,何必还要救她?」
我对上她的眼睛,冷哼一声:「也许事发时你良心发现,或者你为了摆脱嫌疑,故意引我落水再搭救。」
朱锦的脸色阴沉下来。
我继续道:「你救了我,还险些让自己遇害,这番举动想必让殿下更加怜爱你了吧?」
「绝无可能。」李怀远皱起眉头,看我的眼神变得冰冷:「阿锦不是这种人,你不该因嫉妒而污蔑她。」
在场的人听后,表情都有些微妙。
大家都知道,我是世家嫡女出身的太子妃,在宫中无人敢对我不尊重。
可惜我锦衣玉食唾手可得,唯独得不到太子的爱。
朱锦与我相反,她毕竟是陪嫁的媵妾。
哪怕是太子侧妃,她在各位嫔妃那里也是人微言轻。
可是她有着太子独一份的专宠。
宫中盛传,我对朱锦心有嫉妒却无能为力。
想必李怀远也听信了这些话。
「此话有失公允。」朱锦出声打断了屋内的沉寂:「我与姐姐血脉相连,怎会下此重手?更何况我在宫中人单势薄,怎敢犯下这等罪过。」
她抓紧李怀远的衣襟,眼角含泪道:「殿下说得不无道理……没准这出戏就是姐姐吃醋,想要博取殿下的关爱,故意陷害于我。」
我想要反驳,可是开口便感到气息不稳。
见我一副又气又急的模样,皇后满眼都是心疼。
她示意我不要说话,转而怒斥朱锦:「以你的身份,也敢非议太子妃?你以下犯上太无规矩,无论太子妃落水是否由你指使,都应当严惩!」
李怀远护在朱锦身前,不容人任何靠近:「母后不可!阿锦她……」
「住口!以下犯上乃是大忌。」皇后看着朱锦,面露厌弃:「侧妃胆大包天,无视宫规。哀家身为后宫之主,不能坐视不管。」
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刘贵妃,这时上前试图打圆场。
我看得出,她的脸上隐隐有笑意浮现。
局面僵持不下之际,我和朱锦对上视线。
她对我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
然后,她从李怀远身后走出来,跪在皇后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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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每三代都会出一位神女。
我出生那年,百鸟朝凤,彩霞满天。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天选之人。
直到北魏大旱,无计可施,而庶妹却成功祈雨。
他们发现,庶妹才是那位通灵神女。
他们气愤被骗,母亲便废了我一双手,将我赶出家门。
最后,我站在凌云台,对着周围俯首的百鸟,笑出了眼泪。
1
我被赶出家门的那天,磅礴的大雨尚未褪去。
城中的百姓欢欣鼓舞,感激神女恩赐的福泽。
他们奔走相告,为神女正名。
「原来裴二小姐才是神女,当时百鸟朝凤那天,出生的不只裴大小姐,还有庶出的裴二小姐。」
「什么嫡女庶女,二小姐是天选神女,哪能用嫡庶来论?」
「真是作孽,百姓尊崇爱戴了这么多年的裴大小姐,竟然是个冒牌货。」
「就是,裴家不给个说法,我们决不罢休。」
更有甚者,满上京的书生才子都在给裴韶华吟诗作赋。
感慨她命运坎坷,一朝成凰。
我浑身湿透,踉跄着前行,被雨水冲刷过的手指,再次鲜血淋漓。
母亲命人废了我双手。
当着整个裴氏一族的面。
裴氏神女,以琴音通灵。
废了这双手,我将再无法抚琴。
她看起来痛心疾首:「阿章,并非娘不帮你,只是这次,你的罪过太大了。」
「不罚你,我们裴家没法跟天下人交代。」
夹指拶刑,痛到极致。
祠堂之上,我的名字被族谱划去。
被赶出门前的那一刻,我听见她朗声宣布她要认裴韶华做嫡女。
是呢,神女怎么可能为庶?
可是我呢,我又做错了什么?
都说我罪大恶极,都说我欺骗百姓。
我从刚出生就被冠上神女的名号,我读四书,习六艺,丝毫不敢懈怠,唯恐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可是,我做不到,我的琴声再优秀,也引不来鸟兽,我的技艺再高深,也无法祈来一场雨。
到头来,只是别人口中的冒牌货。
2
经过凌云台的时候,仍有百姓在台下跪拜。
的确,这场雨,他们等了太久了。
我曾三次登上凌云台,焚香抚琴,天上连疾风都无。
而裴韶华只一次,却天气骤变,雷雨交加。
犹记得她站在高台上,白衣墨发,一身风华。
「今裴氏女为百姓祈雨,幸不辱命。」
台下的百姓跪了一地。
「神女降临,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我颤抖着流血的手指,抚过凌云台上的石砖。
这是裴氏神女的凌云台。
那是我的荣誉的开端,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有人认出了我。
他们嘴里叫嚷着:「这是那个假神女。」
「快,打死她,让她冒充神女!」
「就是她,害得真正的神女明珠蒙尘。」
臭鸡蛋液混着菜叶砸在我脸上,我踉跄着爬起,又再次摔倒。
天命神女裴韶华,臭名昭着裴行章。
原来我什么都不是。
呵呵……
3
我是被石头村的孙婆婆捡回家的。
那晚倾盆的雨下了多久,我便走了多久。
体力不支倒下的时候,雨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孙婆婆是个瞎子,她说她孙子还没有媳妇。
她把我捡回去,问我能不能配给她孙子。
我笑容泛凉,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她沉默片刻,苍老的手递过来一碗粥。
「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就当我孙女吧。」
我笑容淡下来,低了头。
世间,也不尽是恶意。
良久,我接过那碗粥,这次笑得很真诚。
我说我愿意。
自打我答应了孙婆婆,她一直很开心,那是发自肺腑的。
这样简单的快乐,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了。
她说他孙子身子不好,但是很孝顺,她说她一直想给孙子找个媳妇儿,担心他后半生没有着落。
我在河边浣衣,边听着她絮叨。
路过的郑婶子递过来一筐菜,我推辞不过,只得收了。
她开心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哎呦你们不知道,自从天上落了雨,那真是好事一桩接一桩啊。」
孙婆婆接着话音,啐了她一口:「行了,谁不知道你下大狱的儿子要回来了。」
郑婶子脸上堆满了笑:「可不是,最近天降甘霖,裴家那位神女又成了太子妃,皇上特地大赦天下,哎呦,真是感谢咱们神女娘娘。我这就给她供长生牌位。」
我沾水的指尖顿了顿。
原来裴韶华,选择了做太子妃。
自古以来,裴家每三代后,都会出现一位天命神女。
神女通灵,能以音律通万物,为百姓谋生,为苍生祈福。
而每一代神女,要么终身不嫁,要么便是做皇后。
裴韶华选择做太子妃,那么太子,只能是未来的皇帝。
4
没几日,婆婆说要杀鸡做大菜。
她说她出门卖字画的孙子回来了。
我心绪无波,笑着回了声「好」。
宋辞进门的那天,我多看了两眼。
这样俊秀的青年,倒不似这乡野书生。
他张罗着布菜,拾掇碗筷。
对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未婚妻,像是没有任何异议。
饭后,孙婆婆将我俩的手交握在一起,笑得合不拢嘴。
「等我再攒几日银钱,就给你们办婚事。」
她从箱笼里掏出一个玉镯,摸着上面的纹路。
「丫头,这是我的传家之物,等成亲那天,我就传给你。」
我点头应了。
夜半,我睡不着起来看月亮。
暗光下,宋辞利落地杀了个黑衣人,正嫌弃地擦拭手上沾染的血迹。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看到这种场景了。
我叹了口气,装看不见,转身就走。
却被他喊住:「阿章?」
我回头,月色落在他脸上,仍是平日里看到的温润柔和。
好像刚才狠戾之人,不是他一样。
「我听奶奶这般唤你,没关系吧?」
我点头:「公子,我对你的身份背景没有半点兴趣,也无意与麻烦缠身的公子成婚。
「所以,你当没看见我吧。」
他侧着头打量我,语调平缓。
「我重伤之时,是孙婆婆救了我,她认错了人,以为我是她孙子。」
「阿章呢?又是何身份?」
我闭了闭眼:「一个无用之人,公子不必在意。」
5
孙婆婆终究是没有等到我和宋辞成亲。
她上山寻药草,被群狼咬死。
我和宋辞赶到的时候,只剩残破的躯体。
她的手里,还死死抓着那枚传家玉镯。
宋辞的眸子沉得骇人,他手背的青筋几欲爆裂。
「保护奶奶的人,都死了。」
我环视了一圈横七竖八的尸体,点了点头。
原来,这些是保护她的人。
这座山从来没有野兽出没,婆婆是药女出身,虽然眼盲,可对药草对这座山也再熟悉不过。
她怎么可能会死,除非人为。
我望着阴沉的天气,哑了嗓子。
「宋辞,去查。」
孙婆婆是被我背下山的。
一把白骨,她轻得厉害。
把她放在床上,我抱着膝盖,手腕上,是她染血的玉镯。
我在等宋辞,等他回来给奶奶下葬。
天开始黑了,他还没回来。
夜色降临。
比宋辞先到的,是灾难。
是群狼袭击。
吱呀的木门打开,入眼处,一片地狱狼藉。
平日往来的村民,被撕烂扯碎。
他们倒在地上,血腥满地,哀嚎遍野。
野狼的嘶叫声,响彻在寂静的夜。
凶狠狂野,瞳孔幽绿,它们像是中了药。
大约与咬死孙婆婆的,是同一批。
孩童的哭声响起。
我握紧匕首,狠狠刺入逼近孩童的凶狼。
绿幽幽的瞳孔转头盯向我,尖利的牙齿几乎咬上我脖颈。
我没死,郑婶子救了我,她笨重的身子压在狼背上朝我喊。
「章丫头,带着娃娃,快逃啊!」
很快,她被甩在地上,咬断了喉咙。
我失了力气,眼睁睁看着它们伸长了舌头,再次靠近我。
我闭上眼,无用之人,看来只能无用地死去。
绝望之际,弯曲的手指像是触到了什么。
那是一片木叶。
我凝视着那抹碧绿,心神恍惚,一股奇异的力量自心头升起,渗透四肢百骸。
仿佛天地万物,与我浑然一体。
我无意识地将它递到嘴边,红唇轻启。
以叶为琴,以唇为音。
哀怨的音律遍布在乡野的上空。
最近的一头狼,率先停止了攻击。
紧接着,更多的狼也停止了动作。
哀怨的曲调没有继续,反而尾音扬起,急骤而肃杀。
很快,安静的狼群开始相互撕咬起来。
我站起身子,血染的衣裙弥漫着腥气,黑发被夜风带起,脸上还漾着浅淡的笑意。
我一步步逼近狼群,看着它们自相残杀,看着它们哀嚎着倒下。
宋辞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千疮百孔的我,和没留下一个活口的狼群。
他焦急地掰正我肩膀,看向我呆滞的脸。
他说:「阿章,醒醒。」
我动了动眼珠,安抚道:「我很好,很清醒。」
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清醒过。
他凝着我的脸,一字一顿。
「这天底下,能用音律控制兽类的,只有一个人,裴氏神女。」
我弯了弯唇角,无声笑了。
裴氏神女,呵呵。
我伸出被施以拶刑的双手,几乎笑出眼泪来。
原来,兜兜转转,仍是回到原点。
所谓的天命神女,终归是我。
被压制了十几年的神女灵脉,终于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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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怕他知道自己是个假奶娘,
  还是大姑娘的身子被硬生生催熟,灌药强催出来的奶水。
  给权倾天下的大太监知道了,她会死!
  他却想让她知道,他是个假太监。
  假太监,也是人,也会心动……
  她走后,他疯了。
  君临天下又如何?他只想要他娇娇软软的小奶娘……
1.
  “厂公,轻着些儿……啊!”
  一声娇吟从紧闭着的红木雕花格栅门内传来,伴随着一阵阵的撕扯、喘息、身体的碰撞声。
  屋内,似乎……动荡得厉害,飞檐上挂着的几根手指粗细的冰柱都被摇得拦腰折断,摔在青砖地上。
  院子里,站成一排的几个女人面红耳赤。
  最年轻的也是通晓了人事的妇人,屋里在干嘛,她们都懂。
  可里面那个……是厂公啊!
  都说,阉人没了那要命的东西,对女人反倒格外狠。
  几个女人对视一眼,脸色苍白得厉害。
  一群人里唯一有点懵懂的,是离门口最近的魏洛依。
  她听得真切。
  那声音怪怪的……像在她肚腹间点燃了一把火,烧得……她胸前湛青色的粗布衣衫瞬间氲湿了一片。
  下一个进去的就是她。
  魏洛依心中惊惧,裙摆下的足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手臂却被她娘邓春娘用力攥住。
  “都到这儿了,还装什么黄花大闺女?”
  一个年老妇人冷叱道。
  她是刚才进屋的柳儿的婆婆。
  儿媳一向奶水充盈,与其便宜了家里那个赔钱货,还不如来厂公府碰一碰运气。
  万一东厂厂公顾宇衡,真得吃了她儿媳那一口东西。
  她家全家好几年的开销,可不就有了?
  别说她心狠,这一院子的老婆子、小媳妇,哪个不是冲着银子来的?
  谁也别瞧不起谁。
  可这一行人中,她最看不上的就是年纪最小的魏魏洛依。
  不过是长得头面略整齐了些,那胸平得呦……
  再说,都是嫁过人的妇人,扭扭捏捏的,装清高给谁看?
  魏洛依心里苦。
  她可不就是黄花大闺女?
  魏家穷,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
  嫁出去一个姐姐,才娶得进来一位嫂嫂。
  日子拮据得紧。
  轮到三哥娶亲时,爹娘给她谋划了一条比嫁人还富贵的好路。
  来这厂公府当奶娘。
  据传,东厂大太监顾宇衡圣眷正浓,可他胎里带来的怪病,得需人乳做药引。
  府里常年养着不少奶娘。
  待遇可比寻常人家的妾室还好!
  魏洛依听了,怕得要死。
  她还是个大姑娘啊,哪里来的奶水?
  “依儿别怕,爹有办法!”
  魏大成做走街串巷的游医多年,手里有点真东西。
  当晚,他献宝似得捧回来三包油纸包着的药,亲自看火煎出汤汁,让女儿服下。
  捧着缺了豁的药碗,魏洛依的手都在抖,“爹,我不要……”
  她还想嫁人,想过寻常妇人的日子!
  魏大成黑了脸,“你不就是惦念着街东头馄饨铺的傅老二?他家连抬像样的彩礼都凑不齐,拿什么给你三哥娶亲?你一个姑娘家家,成日里想男人,贱不贱?!”
  “告诉你,这事儿要是不成,你也别想着活!”
  魏洛依一惊。
  大央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父母打杀子女,可不负刑责。
  邓春娘也在旁含泪劝:“魏洛依,家里都到了这般地步,能救你三哥的,就只有你了,你就忍心看着你三哥好大岁数娶不上媳妇,吃别人嘲笑吗?魏洛依,那是你亲哥啊!”
  说着,邓春娘招手,叫站在屋外的两个嫂子进来。
  大嫂牵着她三个孩子,一进屋,孩子们就噗通噗通跪了一地,口中哭嚷着“小姑救命”。
  二嫂挺着大肚子,扶着桌沿,眼看也要跪。
  魏洛依一闭眼,“爹,娘,我喝!”
  三碗苦药一饮而尽。
  这药真苦啊!
  苦得她扒在床边,呕了半晌。
  可……也确是灵药。
  魏洛依喝了,当晚就浑身发烫,烧得她心神不宁,在炕上翻来覆去。
  身体里像有一团火,时而向上烧到胸前,时而向下……
  烧得她整个人水里捞出来似的。
  裹在被子下的身体,每一寸肌肤都能感受到织物粗糙的纹理,在不住地摩擦、碾压……
  魏洛依心里又惊惧又羞怯,两只白嫩的小手像惊惶的小鸽子,不知落在周身哪里好。
  指尖触到一滩温热的湿润。
  瞬间,麻酥酥的电流从那里开始蔓延。
  魏洛依一愣,口中不自觉地嘤咛出声。
  “你这死丫头,大晚上的不睡觉,发什么骚?”
  挤在一起睡的邓春娘被吵醒,闭着眼睛一巴掌抽过来。
  “啊!”
  魏洛依痛呼一声。
  她被打到了胸口小尖,瞬间痛得蜷缩成一团。
  可……除了痛,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闪电似的在她周身游走。
  她身子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邓春娘察觉,腾地起身,看向女儿。
  “娘,别看我,求你……”魏洛依脸上羞得快要着火,她拼命地蜷缩着身子,两条莹白如玉的长腿盘绞在一起。
  可在邓春娘惊诧的目光下,魏洛依身子里的小电流还是飞快汇聚到了小腹下部。
  那里,又暖,又痛……又有一种莫名的舒爽。
  一瞬间,魏洛依明白了什么。
  她一把抓起自己手腕粗的大辫子咬入口中,终于还是堵住了那一声尖叫。
  下一刻。
  女孩眼前炸开了五色烟花。
  “我……我这是怎么了……”
  迷茫之中,魏洛依感觉胸口和身下都骤然一松,源源不断地涌出一股热流……
  瞬间,屋里奶香四溢。
  “老头子,魏洛依这丫头……成了!她有奶了!”在邓春娘兴奋的低叫声中,魏洛依彻底失去了知觉。
  三天后。
  魏洛依盘了头,通身妇人装束,被邓春娘由东南侧小角门里,领进了厂公府。
  “不想让我们一家人死无全尸,嘴就给我严着点!”临走时,魏大成叮嘱,“记住,你是淫奔有孕,又逃回家生下孩子的逆女,旁的,别人问什么都不许说!”
  顾宇衡的凶名,魏洛依也听过。
  她低头细细记过,“爹,我知道了。”
  这三天,胸口憋胀得不行。
  可娘和两个嫂子都在家,她再不敢像那晚那样……只能强忍。
  此时此刻,魏洛依觉得自己胸前坠着两个沉甸甸的水球,别人碰一下,怕就要原地炸裂,汁水四溢。
  这样的苦,不知还要受多久……
  正想着。
  “啊!”
  屋内,传来女子一声高叫。
  “这是……事成了?”柳儿婆婆心里一提,原本佝偻的身子挺得笔直,一双老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格栅门上的合欢花。
  魏魏洛依小贱人长得整齐又如何?
  胸前那一对,到底不及她儿媳柳儿的大!
  就说柳儿那个身子轻骨头贱的女人,定能得厂公欢心!
  这下老公要的烧酒、儿子要的缎子衣裳可就都有着落了……
  正得意间。
  又一声惨呼,格栅门一开,一条肉白的人影自屋内翻滚出来。
  魏洛依吓得要退,却被被邓春娘死命扯着。
  她稳住身子,向院中一看。
  滚落台阶的,可不就是才进去的柳儿?
  她柳绿衣裳的前襟大敞着,一对丰满得略有下垂的白兔上,遍布血痕。
  随着身子的颤动,红红白白的液体混在一处,簌簌滴落在雪地上……
  再看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青紫交加。
  阉人下手,果然狠毒……
  柳儿婆婆一个念头没转完,急着问道:“大人可喝了你的……”
  “娘!救我!”柳儿抬起一张满是乱泪的小脸,凄惶摇头,“厂公……他要杀我!”
第2章
  “他、他要扼死我,呜呜呜……”柳儿瘫坐在地,哭声凄厉。
  白嫩的脖颈上,果然两道青紫指印。
  一时间小院里的女人都慌了,队形也散乱起来。
  东厂是干嘛的?
  那是东缉事厂,肩负监察百官之权。
  顾宇衡从一个名不见经传、伺候人的小太监,一路爬到东厂之首。
  这样的人能不心狠手辣?
  魏洛依真得怕。
  若是给顾宇衡知道了,她还是个大姑娘身子,她的奶是服药得来……
  怕是全家死无全尸!
  一阵寒风吹来,胸前濡湿的布料瞬间板结,硬硬的,磨得胸口处格外疼痛。
  魏洛依抖着嘴唇,“娘,我们走吧,我、我好怕……”
  邓春娘一张脸也雪似的苍白。
  她是想钱,可钱跟自己的命比起来……还是命重要!
  想着,邓春娘抓着魏洛依的手松了松。
  “啪!”
  一道漆黑鞭影扬起雪沫,抽在两人脚下。
  魏洛依厚重的棉布裙角被劲风卷起,又重重拍在她小腿上。
  她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站稳了脚。
  一道尖利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哭什么?你不是还没死吗?”
  魏洛依打了个寒战,向门口望去。
  柳儿也吓了一跳,哭声弱了下去。
  一个一身黑色曳撒、满脸皱纹的老人从门首阴影处缓步踱出。
  他耷拉着的眼皮下,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把院子里每个女人的脸都一一打量过。
  看到魏洛依,他眸光一闪,“这眉眼,倒还齐整。”
  魏洛依身子一缩。
  这老头通身的气派,捏着嗓子说话……
  公公,就是他这样吧?
  女孩咬唇,目光不自觉向那扇格栅门飘去。
  那顾厂公身居高位,成名又久,怕……也是个老头子吧?
  自己还没到二十岁,竟要去给一个老头子当奶娘……
  她以后可怎么办啊?
  爹娘说,只要她这事儿干成了,他们魏家养她一辈子!
  可、可她往后,还有什么颜面见人?
  活着,还有什么希望?
  魏洛依身子一抖,胸前一荡,沉甸甸的疼。
  自从喝药那一晚到现在,邓春娘都不让她把胸前的裹布稍微松一松。
  她日夜捆着那东西,胸口渗出的汁液早把那白色粗布打湿了又阴干,难受得不行。
  魏洛依三天没睡一个好觉了。
  身边的柳儿还瘫在地上啜泣。
  黑衣公公冷笑一声,“厂公他老人家好性儿,可也不能让你们这样的贱民欺辱了去。这样吧,你就跪在这里,给他老人家唱个曲儿助助兴,没准老祖宗他就原谅你了呢?”
  柳儿忙不迭点头。
  下一刻。
  黑色鞭影蛇一样抽在柳儿身上。
  “啊!”
  她白皙的胸口顿时又多了一道伤痕。
  “不错,黄鹂儿鸟一样,厂公一定爱听。”
  满院女人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个个白了脸。
  魏洛依更是吓得软了脚。
  没想到那公公转头向着自己时,一脸的笑容,“该你了。”
  “娘,娘,我不要!”
  魏洛依想退,可她身边的邓春娘更害怕。她一手攥住魏洛依小臂,另一只手在她身后重重一推!
  “噗通!”
  魏洛依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滚进了格栅门后的屋子里。
  厚重的深蓝色暖帘垂落,彻底隔绝内外。
  可柳儿的“歌声”还时不时地传进来,令人心惊。
  魏洛依心里发憷,倒在恐惧中生出了一股子倔劲儿。
  她……原本就不想活了。
  死都不怕,还怕一个老头子干什么?
  魏洛依咬唇,从地上爬起来。
  “滚!”
  屋子西头拔步床上,传来一声爆喝。
  声音和门外那个老头拿腔拿调的尖锐嗓音,很不一样。
  清冷极了。
  原来太监,也不全是捏着嗓子说话。
  脑中闪过念头,魏洛依心跳快得吓人,还是颤颤巍巍抬起了头。
  拔步床藕色半透明的纱帐后,影影绰绰可见一个男人靠坐在床沿。
  他一身白色亵衣不知迸溅了什么上去,弄得深一块浅一块。墨玉般的长发披下,将他线条凌厉的脸颊分割成几块。
  发缝里,低垂的眼中满是厌恶。
  这人……好年轻,看上去也不过二十来岁。
  竟是那个老公公的“老祖宗”?
  魏洛依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慢慢靠近纱帐。
  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近在咫尺,女孩肌肤上好像能感受到他的热气。
  隔着一层纱,魏洛依看到顾宇衡的身体在微微打颤,脸色也白得一丝血色也无,整个人像一座马上就要倾倒的玉山,下一刻就要摔得粉碎。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外界传闻那个嗜血、凶残到变态的厂公。
  一股热意,悄无声息地从女孩小腹间升腾。
  她才察觉屋里……好热。
  可想起柳儿脖颈上那道指印……
  魏洛依抑制住自己转身就跑的冲动,抖着手指,伸向纱帘。
  “我让你滚,听不懂吗?”顾宇衡咬牙切齿。
  把刚才那个女人扔出去,他已经尽了全力。
  现在,他真得快要不行了。
  眼看那女人指尖就要触到纱帘……
  顾宇衡:“要么滚,要么……死。”
  魏洛依动作一停。
  可也仅仅停了那么一瞬。
  滚?
  她也想滚。
  可滚到哪儿去?
  女孩凄然一笑。
  滚出去就是个死。
  她不怕死,可……不能连累爹娘。
  做完自己的事,她爹娘还能领到赏钱。
  哥哥能娶亲。
  侄儿们能有一口饱饭吃。
  她……也算没白遭这个罪。
  女孩细细的手指捏住纱帘,一掀!
  “找死!”男人指间夹着薄刃,向眼前女人一挥。
  抬头。
  直接撞进了一双……朝思暮想的眼睛里。
  顾宇衡睫毛轻颤,冷汗一层层叠上来,指间的薄刃几乎要夹不住。
  不,不可能!
  她……她是天上月亮那样皎洁的女子,怎么会做这等腌臜事!
  不过是与她三分相似……
  男人心思电闪,手指却也收了力度。
  堪堪划破魏洛依胸前衣襟……
  “啊!”
  饶是不怕,她也骇得尖叫了一声。
  本就比身量大了好几圈的衣襟敞开,内里,颜色已经有些斑驳的裹胸布,无声地落在脚旁。
  两团莹白,小兔子似的跳脱而出。
  一股奇异的馨香充满屋内。
  丝丝缕缕奶香中,似乎还夹杂着阵阵花香。
  顾宇衡呼吸一滞。
  那香气绵绵软软的,甜得不行。
  像长出了无数小手,要拖着他坠入深不见底的迷梦。
  脑中有无数声音,好像都在借着眼前女人的口软诱:
  “喝吧!”
  “就喝一口!”
  “喝了,就舒坦了!”
  男人手指回勾,攥紧,薄刃把自己的掌心割得鲜血淋漓。
  顾宇衡厌恶更深。
  这个女人,顶着那样一双眼睛,做这种事……
  更有淫奔生子的恶名!
  留在世间已是祸患。
  更别提是在自己身边……
  那股奇异的奶香萦绕在鼻端,顾宇衡几乎不能呼吸。
  眼前这女人不知死活地还在靠近……顾宇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着女人的方向一推——
  手掌陷入一整片绵软。
  富有弹性的肌肤按在掌下,炙热得烫人。
  几乎是瞬间,身体某处的憋胀让顾宇衡脑袋轰地炸开。
  由下而上燃起的那团火,烧没了他仅存的理智。
  一道乳白色汁液带着体温喷溅在脸上,异香扑面而来。
  顾宇衡脑海里的那根弦,断了……
第3章
  男人筋骨分明的大手,一把扯过女孩。
  顾宇衡几乎是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三两下就把小姑娘从她宽大臃肿的棉裙里刨了出来。
  羊脂般细腻的皮肤,带着灼人的温度和奇异的奶香,被男人拥了个满怀。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
  饿!
  好饿!
  想要吮吸,想要攻掠,想要吞噬!
  想要,她!
  浑身的血液带电一般,汇聚到一处。
  可作为东厂厂公,绝对不能……
  男人喘息粗重,口鼻中喷出的火焰几乎烫伤了魏洛依皮肤。
  被他剥了衣服牢牢圈在怀里,魏洛依大脑一片空白,几乎忘了呼吸。
  不可以……
  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不断呼唤。
  明明说好了是来当奶娘。
  可眼前的状况,根本不是一个奶娘能应付得了……
  魏洛依被男人掌心薄茧磨得皮肤泛红、生疼。
  她怕。
  可身体却好像有自己的想法。
  男人掌下的皮肤,一寸寸变红,像被春风吹落的花瓣,在她原本雪一样白的身子上,汇聚成绯红色的河……
  水声汩汩……
  魏洛依白皙的小手抵在男人胸口,“厂公,求你……不要……”
  娘说过,不能给人发现她还是黄花大姑娘。
  那是杀头的罪!
  她身上早没了力气,所有的反抗都软绵绵的,砸在男人身上有了别样的意味。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玩欲拒还迎!
  顾宇衡心中厌恶。
  厌恶她,也恼恨自己。
  中了这么个奇毒,不人不鬼地活着……
  还不如……
  一滴微凉的液体,落在男人脸颊。
  顾宇衡抬头。
  她……在哭?
  魏洛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洁白的贝齿轻轻打颤,整个身子也抖个不停。
  她胸口胀痛,下面也……
  薄薄瘦瘦的身子像被男人掌心吸住般,不自觉地往上贴。
  弄湿了他的亵衣。
  魏洛依脑子里知道,这样不行!
  这样的自己,没眼看……
  泪水滴滴答答地流下,落在男人胸口。
  顾宇衡一愣。
  他本就意志强韧过人,灵台清明的一瞬,身上的火一下子退了大半。
  自己已经苦忍了这么久。
  若是今天功亏一篑……
  还有什么脸见她?
  外面,定有西厂派过来的细作守着!
  要是给他们知道了,他不是太监。
  所有跟着他的人,都要死!
  脑中一凛,伴随着一阵剧痛,像千万根针顺着血脉经络在身周游走,最后同时集中在某处。
  痛得顾宇衡眼前一花。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推开抱在膝上的女孩。
  “啊!”
  魏洛依猝不及防地被推倒在地,胸前重重撞在桌角上。
  钻心一样,牵得她五脏六腑都跟着一起痛得不行,魏洛依瞬间出了一脑门细汗。
  算是……逃过了一劫?
  魏洛依抬头,顾宇衡的情况比刚才更糟了。
  男人打着摆子,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看向女孩的眼神,时而厌恶得不行,时而……一阵阵恍惚。
  那股诱人的甜香萦绕在鼻端,男人痛苦地转过脸去。
  顾宇衡纤长的手指,摸到床边摆放的一只大青花花瓶,扼住瓶口一把提了起来。
  下一刻,重重拍在自己头上!
  花瓶粉碎!
  男人长出一口气,身子委顿在床上。
  魏洛依看得张大了嘴。
  厂公……死、死了吗?
  魏洛依胡乱从地上抓起前襟几乎碎了的上衣披在肩上,颤颤巍巍爬过去。
  她腿软得不行,就趴在床沿,拂开男人面上覆着的乱发。
  一张冷玉白的俊脸,只是嘴唇苍白皲裂,一丝血色都无,看起来有几分随时都会破碎的可怜。
  魏洛依抖着手指放在男人鼻下。
  时间过了一辈子那样长,魏洛依才察觉到自己指尖,传来男人温热的气息。
  他还活着……
  松了一口气,自己胸口的胀痛变得更加难忍。
  再加上屋里的那一阵阵奇异的奶香……
  魏洛依头昏昏沉沉的。
  她又累又怕,挣扎着爬上了床。
  昏迷的顾宇衡跟外界传闻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似乎相差甚远。
  没了知觉的男人在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缩成了小小一个团。
  倒给魏洛依留下了大片位置。
  女孩小心翼翼地爬过去,占了离男人尽量远的一个角落。
  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没注意到自己胸前仍是汩汩地流着……
  顺着白兔姣好圆润的曲线,点点滴滴落在床褥上,很快,氲湿了一片。
  发出诱人的奶香。
  昏迷的中的顾宇衡,眉心攒动着……
  ……
  再醒来,魏洛依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素净的下人房里。
  身上已经换了一套崭新亵衣。
  细缎做的,穿上十分舒服。
  胸前,依旧被氲湿了小小一块。
  原来睡着时自己也在……
  魏洛依脸红了,细细的手指扯了扯被子,挡住胸口。
  “你还真是便宜,随时随地都能……”
  年轻尖锐的女声传来,魏洛依这才发现身边竟还有人。
  那是一个年岁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的姑娘,看服饰应该是这厂公府里的丫鬟?
  自己还活着,想必就是完成任务了?
  魏洛依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连带着胸口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一眼就看到,炕下的椅背上搭着自己那套粗布衣裙。
  魏洛依下地,取过衣服穿上。
  前襟裂了一道大口子,她只能紧紧抓住,才能勉强不泄春光。
  “劳烦姐姐,带我去找我娘。”
  魏洛依向刚才说话那丫鬟道。
  丫鬟冷哼一声,一双眼睛咕噜噜一转,冷冷指着门口,“你娘在西南角门那等你哪,快去吧。去晚了……可就见不到了。”
  察觉出她话中的阴阳怪气,魏洛依不及多想,脚登进鞋子里就往外跑。
  一掀厚重的暖帘,差点被外面的打着旋儿的寒风扑了个跟头。
  天色阴沉,又要落雪了。
  魏洛依顾不得许多,闷着头向西南冲去。
  眼看着圆拱门后,露出邓春娘的一角衣裙。
  “娘……”还没唤出口。
  “魏家的,你这闺女,倒是眉眼齐整,跟你两口子都不像。”一个老妇人声音响起。
  魏洛依停住脚。
  “是,是,”邓春娘声音带着谄媚,“家里幺女,偏疼一些,养得白嫩,又娇。”
  对面的老妇呵呵笑了几声,“你就是想多要些银两。”
  邓春娘讷讷,“是她爹舍不得孩子。”
  “二十两,不能再多了。”老妇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你也去打听打听,一个奶娘而已,寻常也就是三五两,厂公满意,你才捡了大便宜。”
  二十两……
  魏洛依一愣,她一次……还挺值钱的?
  这下,哥哥娶亲的钱有了,剩下的还够给家里盖一间新瓦房……
  “二十两就二十两!”邓春娘咬了咬牙,“银子拿来,人,我就留这儿了。”
  魏洛依如遭雷劈。
  留下来?
  她一个人?
  这二十两……不是一次的钱。
  是……她这个人。
  是她后半辈子?
  女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不对!
  爹娘不会不要她的,不会……
  魏洛依眼睁睁地看着,邓春娘接过一小包银子,在手里掂了又掂,喜笑颜开。
  “嘴严点,以后少来往。”
  邓春娘:“我们懂事!早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魏洛依突然觉得刺骨的冷,一双脚好像被冻在了地面上。
  “她那老公、孩子,以后不会来找麻烦吧?”
  “不会不会!”邓春娘忙不迭地保证,“绝不敢有人来找府上麻烦!”
  灰色的天空中,一枚雪花落在魏洛依脸颊。
  好凉。
  老妇人抬头望天,“今儿怕是大雪,我进去了,你也早些回吧。”
  一阵衣裙淅淅索索,老妇人掉了个头,转去了别处。
  邓春娘冲着她背影连鞠好几个躬,把那包银子背在肩上,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都没回头。
  “娘!”
  推门的手一僵,邓春娘缓缓回过头来,“你、你怎么醒得这么快?”
  “您……不带我回家?”
  邓春娘脸色变幻,“魏洛依,你懂点事。你做出了这种事,回家去做什么?你爹你哥哥都是要脸的人!你就留在这府里,好好伺候厂公……”
  “我、我没有……”魏洛依抖着嘴唇。
  她想问自己做什么了?
  莫须有的淫奔生子?
  还是为了给三哥赚钱,来当奶娘?
  眼看着女孩眼里含满了泪就要落下。
  邓春娘一慌,“嘘,好闺女,别闹。”
  她快走几步,过来抱住了瑟瑟发抖的魏洛依,“你别恨爹娘,爹娘也是没办法!你来这儿能过上好日子……”
  在娘熟悉的怀抱里,“娘,可……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邓春娘语气一顿。
  在魏洛依看不到的地方,女人转着眼珠,“你脖子上常戴的那块玉,最近也没瞧见。你收哪儿了?给娘收着,娘当个念想。”
  那块玉自她有记忆来就挂在脖子上。
  家里六个孩子,只有她有。
  魏洛依一直以为是爹娘偏疼自己。
  来厂公府,她没想活着回去,便在临出门时,把玉包在手帕里埋在了后院大槐树下。
  那是她唯一的宝贝,不想被自己胸前淋漓给弄脏……
  女孩张了张口,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邓春娘走了。
  北风卷着细碎的雪珠,模糊掉了女人离开的背影。
  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魏洛依愣愣地站着,眼泪扑簌簌落下。
  寒风刮在脸上,刀割一样疼。
  不知站了多久。
  身后传来一阵阵喧哗声忙乱的脚步声。
  丫鬟尖刻的声音从魏洛依背后传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魏洛依愣愣回头。
  发现七八个丫鬟、家丁都站在自己身后。
  刚才和自己说过话的丫鬟快步上前,一把攥住魏洛依手臂,“圣旨到了,快跟我去领旨谢恩!”
第4章
  “什么?”
  魏洛依懵懵懂懂,被那丫鬟披上了一件织金棉氅,前襟重重叠叠的珠绣,在晦暗的天光中闪烁着微光。
  棉氅又大又重,压得魏洛依双肩直往下坠。
  “我的姑奶奶,可快这些儿吧。”身边丫鬟催促,一边走一边给魏洛依系上襟扣。
  冰凉的手指,重重戳在女孩胸口。
  “嘶……”
  魏洛依忍下痛呼。
  丫鬟装着看不见,“快去前厅,爷跟天使都等着呢。”
  什么圣旨?
  什么天使?
  魏洛依被人拥簇着赶去了前厅。
  远远地便看见大敞的中门里,顾宇衡一身白金滚边曳撒,腰间三寸宽的皮革腰带束紧腰身,更衬得男人腰窄腿长,身形十分挺拔。
  听到背后脚步声在靠近,顾宇衡微微侧头。
  他墨玉似的头发整整齐齐束在漆黑云纱冠里,剑眉星目,鼻梁高耸,冷玉似的面容虽然尚有些苍白,却怎么也看不出刚才那种破碎的样子。
  想到不久前,这男人顶着这么一张清冷矜贵的脸把她抱在怀里。
  还喝了她那东西……
  魏洛依的脸刷地红了。
  胸口刚才撞伤的地方,跳动着痛。
  顾宇衡只一瞥就收回了目光,向对面道:“程公,人到了。”
  “好!”一把尖细嗓音响起。
  一身金红袍子的老公公起身,上下打量被拥入内的魏洛依,“精神,漂亮!”
  一阵过堂风吹过,魏洛依胸前一凉。
  心也跟着一凉。
  这么多人眼睁睁看着……
  魏洛依面红耳赤,身子不自主地弓下去,远远看着显得愈发娇羞。
  “这可是大喜事!”老公公笑得眉眼弯弯,“等会,咱家还要讨督主一杯喜酒喝。”
  说着他清清嗓子,手捧黄卷站到香案前,高高地吊着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赐 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 顾宇衡 择贤女与配,允其成婚。”
  “今乃吉日,最宜成礼。”
  “特遣西缉事厂办事太监 程准,并礼部 郭硕,协办。钦此!”
  魏洛依脑袋乱哄哄的,随着人群叩拜,三呼万岁。
  圣旨说的什么,她听不懂。
  可胸前那一对,沉甸甸坠着痛,魏洛依只能咬唇隐忍。
  身上的亵衣早被汁水浸透,穿来的棉衣不知被拿到哪里去,这一番折腾下来,魏洛依能感觉到胸口源源不断的汁液,已经慢慢浸润了身上华贵的棉氅。
  她胸前珠绣着几只梅花,在一点点湿润……
  顾宇衡全程没看魏洛依一眼,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身周的空气中,有着熟悉的诱人的甜香。
  男人织锦窄袖下的指节无声攥紧。
  不经意地一瞥,便看见魏洛依胸前,那两枝梅花,颜色愈发娇艳……
  她这是……
  男人压下心中点滴烦躁,一个眼风过去,丫鬟立刻把魏洛依扶出了屋。
  “从淫奔女,变成厂公夫人,你还真是狐媚。”丫鬟冷冷道,搀着魏洛依走得飞快。
  “你说什么?”
  “连圣旨都听不懂?”那丫鬟语气愈发的不屑,“厂公真倒霉,被逼娶了你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
  娶她?
  魏洛依后知后觉地瞪大眼睛。
  可她不是二十两银子,买来当奶娘的吗?
  娘说过,当公公的男人,已经不算是男人了。
  怎么娶妻?
  魏洛依被带进了一间大屋。
  屋里熊熊地燃着火盆。
  厚重绵软的暖帘一放,把冷气彻底隔绝到了外面。
  丫鬟一进屋,一叠声地,“快,准备新娘子的东西。”
  说着,把魏洛依往高背椅上一推,上来就扒她身上这件衣服。
  屋里其他几个小丫头和仆妇,闻言跟着忙了起来。
  棉氅拿到手里,丫鬟怪声怪调地惊叫一声,“呀,才穿这么一会儿,怎么弄脏了?”
  此时,魏洛依身上只余一件亵衣,胸前早湿了一大块。
  屋里热气腾腾地,蒸着奶香……
  一阵窃笑,魏洛依红了脸。
  丫鬟厌恶地扫了魏洛依前胸一眼,“瞧你那骚样子,不知几个男人才玩到这么大……”
  刷——
  暖帘一掀。
  一道白金色的身影旋风一样,一脚将那丫鬟踹了出去。
  她身子虾米一样在青砖地上滑出好远,后背撞到桌角才停下。
  丫鬟就连滚带爬扒起身子,“厂公饶命……”
  屋里瞬间针落可闻。
  魏洛依双手按在胸前。
  她一碰就疼得不行,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不想给男人看到她这副模样。
  下贱得不行。
  魏洛依恨不得整个人蜷缩起来,头都不敢抬。
  男人清冷声音响起,“刚才不是挺能的,这会儿知道害羞了?”
  魏洛依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她面对他,那是她没得选。
  可现在,屋里这么多人……
  每个人看她一眼,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顾宇衡没再看她,只看着地上匍匐的丫鬟,向门外道,“既然她不会说话,以后也不要再说了。”
  地上跪着的丫鬟抖如筛糠,“不、不要……”
  一位老妇垂首上前,“厂公,夏荷是那位送来的……”
  顾宇衡眸光一闪,冷声道:“改打十大板,关进柴房思过。”
  地上跪着的夏荷满脸惊恐。
  可一直到被拖走,都一句话都不敢再说,只用怨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魏洛依胸口。
  顾厂公果然心狠手辣……
  想着,魏洛依身子一缩。
  顾宇衡不再看她,“婚礼不用如何操办,西侧院拨给她住,无关靠近者杀无赦。”
  西侧院。
  在魏洛依来之间已经打扫过了。
  她被两个沉默的侍女扶进屋里,坐在床上。
  两人退走,关紧了房门。
  一个小火盆在地中间熊熊烧着,魏洛依身披大红的常礼服,头上沉重的珠冠压得她好痛。
  屋外的热闹喧嚣似乎离她好远好远,只有胸口一抽一抽的疼痛才提醒着她,她还活着。
  想了想,魏洛依起身,摘下首饰,脱下身上贵重的婚服,整整齐齐地在衣架上挂好。
  只穿了一身红艳艳的崭新亵衣,坐回床上。
  那礼服首饰一看就好贵重,别被她弄脏了……
  胸口依旧胀痛难受,不断地流出汁液。
  魏洛依又羞耻又难过。
  不知道以后怎么办。
  她该死吗?
  可,她的婚事是皇上指的。
  她要是死了,爹娘也活不了…σw.zλ.…
  这个时辰,娘想必已经带着她那一小包银子回了四九城西头的那个家,爹看到她值那么多钱,一定很高兴吧?
  魏洛依心里酸涩,胸口随着呼吸颤动,疼得不行。
  温热的液体,从她胸前、脸颊上流过。
  爹娘不要她了。
  她也不想想他们。
  可普天之大,她除了爹娘没有旁人了!
  不挂记他们,还能挂记谁呢?
  那个顾宇衡吗?
  被抽的柳儿,打板子的夏荷……
  这男人的手段,今天看得不够多吗?
  不知哪天,她有什么忤逆他的地方,下场只会更惨!
  “咣当!”
  房门被重重推开。
  魏洛依身子一抖,顾宇衡的身影裹着风雪入内,屋里两根粗如儿臂的红烛,被风扑得一闪,险些熄灭。
  魏洛依低叫一声。
  男人一身金红礼服,通身高不可及的贵气。
  “你知道,太监跟女人怎么过日子吗?”
第5章
  魏洛依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太监跟女人怎么过日子,她哪儿会知道?
  她连真正的男人怎么跟女人过日子,都还一知半解……
  想起爹娘给自己安的那个“淫奔生子”的身份,魏洛依硬着头皮:“知、知道的……”
  “呵。”
  男人一声冷哼,面上满是不信,一双黑沉沉的眸子刮过魏洛依面皮,似乎要看她接下来怎么做。
  魏洛依一咬牙。
  夫妻俩过日子,不就是男人要,女人给吗?
  她爹娘、她兄嫂……身边一对对,不都是男人说怎样就怎样吗?
  女人又有什么选择?
  顾厂公要的,不就是那口东西吗?
  她给!
  魏洛依自红木雕花床沿边慢慢站起,细细的手指从背后解开了亵衣束带。
  没了衣带束缚,水样滑的大红亵衣从肩头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啊……”
  她小小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双手护在胸前。
  抓住衣衫一角,却挡不住大片春光。
  烛光摇曳中,男人神情阴沉不定。
  魏洛依面皮热得快要烧起来,双臂紧紧夹在胸前。
  倒把那一对白兔,显得更加分明了些。
  从顾宇衡角度看去,那白白圆圆的事物上,一点嫣红分外刺目。
  更要命的是,随着女孩动作,屋里浮动着一股奶香。
  大红喜烛的烛芯儿本就用合欢香浸过,满屋子的暗香浮动。
  顾宇衡掌心传来一阵异样,才发现是自己弄出的伤口,被不知何时渗出的汗水蛰得生疼。
  看向魏洛依的目光中,厌恶浓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自从他中毒一事被西厂知道,各方人马往他府里明里暗里不知塞了多少女人进来。
  可这样不知廉耻的……以前从未有过!
  魏洛依被男人目光刺得身子一缩。
  他……这是瞧不上她。
  可她能怎么办呢?
  自从喝了那药,她身上的湿意就没断过,随时随地都能……
  别说是男人看不起,连她自己都臊得不行。
  想到刚才,自己身子早被男人看了个囵囤。
  如今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魏洛依强忍泪意,放开了手。
  大红色亵衣贴着柔滑的肌肤,滑落在女孩白嫩的脚踝旁。
  “厂公,请、请喝……”
  魏洛依身子虽在靠近,却还是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不愿看男人眼中的厌恶风刀霜剑似的,一下下劈进她心里。
  一点愤怒的薄红浮上顾宇衡面颊。
  他本以为,她来做奶娘也是身不由己。
  可现在看来,他真是错得离谱!
  这女人欲拒还迎,投怀送抱,动作娴熟得不行。
  简直无耻!
  男人压下喉间痒意,腾地起身。
  本想给她几分颜面,让她在这府里不至于举步维艰,现在看来,也用不着了。
  跟她在这屋里多呆一秒,他都嫌脏。
  红金礼服下摆卷起一阵旋风,扑打在魏洛依身上,女孩不敢睁眼,却能感觉到。
  顾宇衡要走?
  一口气来不及松下,顾宇衡的脚步在门前,停住了。
  魏洛依听见,窗外寒风怒号。
  顾宇衡耳力更强,分明听到南向窗沿下,有一道克制的呼吸声。
  窗外有人!
  西厂派来的?
  还是宫里?
  顾宇衡高大的身影凝立。
  今夜,合该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若是迈出了这道门……
  就是对皇上不敬!
  织金箭袖下,男人白玉似的手指无声攥紧。
  不管是谁,既然派人来听壁脚……那就听个够!
  顾宇衡回身,见魏洛依还在呆呆站着。
  刚才,他在病中不曾看得真切。
  现在,烛影摇红下,女孩笔直的一双小腿,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再往上偏生圆月似的……
  那么大,白得耀眼。
  男人心中一阵郁怒,手臂一挥。
  魏洛依便觉得一条冰冷的蛇瞬间盘在了身上,手脚都被牵动着,身不由己地踉跄了几步,跌坐在红木高背椅上。
  两只细细的手腕,被拉向背后,捆在了一起。
  女孩忍不住睁眼。
  自己白馥馥的身子上,被漆黑的细鞭绑在了椅子上。
  鞭子看上去比抽打柳儿的那条还要厉害。
  捆得并不紧,可却怎么挣都挣不开。
  魏洛依抬头,顾宇衡身影沉沉地立在自己面前,烛光照不亮他的脸。
  这是对她不满意,要杀她了吗?
  终于……
  最初的恐惧逝去,女孩心里反倒一片释然。
  若是死在厂公手里,该不会有人迁怒她爹娘……
  顾宇衡紧了紧蛇鞭手柄,魏洛依能感觉到身上的束缚愈发紧了。
  甚至,有些喘不上气来。
  女孩忍住泪意,闭上眼睛。
  要是能再快点,就更好了……
  看着漆黑发亮的皮鞭在女孩身上勒出一道道红痕,她反而闭上眼睛,不肯吭声。
  顾宇衡心中憋闷。
  窗外那个听壁脚,必是要听他东厂厂公怎么折腾女人。
  像她这样一声不吭……
  “叫。”
  男人清冷的声音响起,嗓音中有着自己都没留意到的嘶哑。
  “什、什么?”魏洛依愣了,不由自主看向男人放大的俊脸。
  “让你叫出来。”顾宇衡咬牙。
  血哗地涌上女孩脸颊。
  他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污了她的清白,要取她的性命。
  临死前,还要她跪地哀求不成?
  女孩一扭头,眉目间划过一丝悲愤,“我不会。”
  不会?
  这女人孩子都生了!说她不会?
  这般喜欢装腔作势……
  怒气冲刷着心脏,顾宇衡冷哼一声,“好,我看你能忍到几时。”
  这是要对她用那些东厂折磨人的法子?
  魏洛依浑身颤抖,死便死了,还要遭这么多罪……
  不听话的泪水顺着脸颊汩汩流下。
  红盖头轻轻罩在脸上,魏洛依一愣。
  下一瞬。
  “滴答”
  一点灼热,滴落在她右胸小尖上。
  魏洛依感觉自己被烫伤了。
  可这灼热转瞬即逝。
  女孩刚要松口气,紧接着,又有点点滴滴滴落在她胸口。
  那一点灼热,连成一片。
  渐渐向下,向着小腹汇聚而去
  “啊……”
  被恐惧压抑着的身体感觉,瞬间复苏。
  魏洛依胸口胀痛得不行。
  点在青砖地上的足尖在抑制不住地颤抖。
  双腿紧紧并在一起,还是压不住身体里那团火焰……
  魏洛依睁开眼,可隔着红盖头,什么都朦朦胧胧。
  只看见男人手中握的是香案上那根粗如儿臂的红烛,正把烛泪滴在自己身上。
  怪不得——
  脑中念头还未转完,那红烛便向下移去。
  “不、不要!”
  魏洛依终于尖叫出声。
第6章
  “还以为嘴有多硬……”
  不过是几滴蜡泪,他都还没碰她分毫,她便一副承受不了的样子。
  男人看着眼前这具躯体,心中怒气翻涌。
  女孩身子被紧紧捆在椅背上,白皙的脖颈向后高昂着。
  半透明的红盖头下,她深深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和大张着喘息的小嘴……都看不真切。
  似乎是因为自己刚才的话,此时她明明已经在崩溃边缘,却还极力隐忍。
  只是细细碎碎的嘤咛,从盖头下不断传出……
  顾宇衡呼吸一滞。
  这屋里好热。
  热意似乎从眼前这具白白的身体,传导到了自己身上。
  顾宇衡意志力过人,从未想过,一天之内自己居然对同一个女人两次都……
  他脸色黑得快要拧出水来。
  一瞬间,居然庆幸自己挡住了她的眼睛。
  不然,给她看到不该看的东西,那就真得不能留下性命……
  想着,顾宇衡拿着红烛的手竟然一抖。
  一滴格外大的蜡泪,一下子打在女孩下腹阴影处。
  “呃……”
  魏洛依已经绷到了极致,那一团灼热击溃了她最后一丝矜持。
  她双腿紧紧并着,却还是……
  把红盖头咬在嘴里,一阵战栗过后……
  红纱飘飘荡荡落下,露出魏洛依一张格外娇艳的小脸。
  顾宇衡心口像被小猫抓了一下。
  他第一次近距离,好好地看她的脸。
  怎么也看不出来,已经是孩子妈妈……
  男人小臂一抖,细细的皮鞭一圈圈落在女孩脚边。
  “呜……”
  魏洛依喉中无意识地发出一声轻吟,身子没了束缚,软软滑下。
  瘫软在男人怀中。
  她口中气息微弱,白皙的皮肤表面布满香汗,又混着甜甜的奶香。
  乳白色的液体,沿着干涸的蜡泪流下……
  一阵不正常的热意,冲击着顾宇衡四肢百骸,男人脸色一暗。
  手掌下的皮肤,湿滑得他几乎握持不住。
  顾宇衡恨不得把这粘人的女人一把推开。
  可,一只小手颤颤巍巍地攀上他胸前的银线叠绣的飞鱼。
  男人低头,正对上女孩那双烟水蒙蒙的眸子。
  “厂、厂公,这便是……太监和女人过的日子?”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到尾音,声音抖得几乎听不清。
  “你……”
  顾宇衡低头,刚想训斥。
  那只小手自他胸前,无声垂落。
  女孩在他怀中,失去了知觉。
  闻着她身上的馨香,身体某处憋胀得快要爆炸。
  顾宇衡身子一矮,把女孩放进那一床喜庆的锦被中。
  他不能再和她共处一室,会疯……
  一刻都忍不下去,男人回身,修长的手指探入桌上果盘,捻出一枚风干的桂子。
  “咻——”
  桂子朝南窗处激射,透窗而出。
  听到窗外极力压低的一声惨呼,略显凌乱的脚步声远去,高大的男人身形一闪,已到了屋外。
  寒风裹挟着雪粒,扑打着顾宇衡脸颊。
  他凝立许久,让风雪带走身上过于灼热的温度。
  直至肩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雪……体内的汹涌逐渐平复。
  顾宇衡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气息自口中,到胸腹,再向下沉落……
  他自幼习武,对身体的控制远胜常人。
  今天三番两次失手。
  更别说,身后屋里也只是个普通女人……
  或许,也不能全怪她。
  风雪中,顾宇衡眉心渐渐皱起。
  他是东厂督主,折磨人的事,不知做过多少。
  人的身体结构,也了若指掌。
  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什么样的犯人他没审过?
  他有把握一击必死,自然也知道怎么让人最疼,怎么让人最……舒坦。
  有些女人生过孩子后,身体反应会不同寻常。
  可即使是这样,今天这个女人也还是超出他的预料。
  是天生如此,还是……
  刻意勾引?
  男人脸色一沉。
  回头看向身后。
  雕花窗内,唯一的一根红烛似乎燃到了尽头,烛光一闪,灭了。
  屋里一片黑暗寂静。
  顾宇衡转身,金红色礼服下摆扫过台阶上的积雪。
  男人越走越远,没听到身后风雪中传来细细的哭声。
  ……
  魏洛依被折腾得狠了,第二日睡到日上三竿。
  睁开眼时,还觉得恍惚。
  “夫人,你醒了?可要用水?”
  轻柔的女声响起。
  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入床前悬着的红纱里,慢慢卷起纱帐。
  见魏洛依有些吃惊,丫鬟笑道:“夫人,我是春桃,和冬月两个,从今儿起便服侍夫人。”
  夫人?
  魏洛依揉了揉眼睛,是在叫她?
  是了……
  昨日的记忆纷至沓来,魏洛依的脸腾地红了。
  昨晚、昨晚她是干了什么啊?
  女孩抬起手,白嫩的小臂上,还留勒痕……
  她以为她要死了,却还在那男人眼皮底下……
  意识到纱帘已被卷起,床边一左一右立着的春桃冬月两个丫头。
  魏洛依“啊”地惊叫一声,手里拉着锦被几乎要蒙住头。
  春桃冬月对视一眼。
  这小夫人,还挺爱害羞的。
  不比春桃活泼,冬云年纪长些,伸手轻轻拉下被子,“夫人可还要歇一会儿午觉?不若进点蔬果再歇?”
  魏洛依:“已经午时了?”
  两个丫鬟齐齐点头。
  魏洛依吃了一惊,“怎么……没人叫我?”
  在家里时,她若敢一觉睡到中午,爹娘还不打死她?
  想着,女孩连忙掀开被子下床。
  见她起身,两个丫鬟穿花蝴蝶似的围在她身前,也看不清如何动作,就为她穿好了一套家常裙装。
  浅耦色上袄,配着宝蓝色织金马面裙。
  紧接着,魏洛依便被春桃扶到妆台前坐下。
  冬月梳头,魏洛依便从妆台下的螺钿首饰盒里拣出两只赤金步摇,“今天戴这支,夫人看,可好?”
  “什么?好、好……”
  魏洛依讷讷地,看向铜镜里的自己。
  在家时,她几乎从未细细打量过自己容貌。
  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粉的脸颊,一双水润润黑漆漆的圆眼睛,小鹿一样……
  和记忆中的自己,有什么不一样……
  尤其是……
  魏洛依难堪地低下头。
  果然,胸口上袄洁白的交领处,已经隐约濡湿……
  两个丫鬟还在身后忙着给她梳头、戴首饰,要是给她们看见她这样子,也会瞧不起她的吧?
  魏洛依痛苦地弓身。
  “夫人,您看看,这个发型喜欢吗?”
  耳边,传来冬月恭顺的声音。
  魏洛依几乎不敢抬头。
  可还是感觉到冬月的脚步转到了身前。
  她要看到了,就要看到自己是个不停溢奶的……
  “夫人。”
  果然,冬月脚步停住。
  “嗯?”魏洛依抖着睫毛睁开眼睛。
  却见冬月的目光全然没有落在自己胸前。
  “爷吩咐了,您要是醒了,就宣府医过来给您请个平安脉。他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婢子现在叫他进来,可好?”
第7章
  “府医?”魏洛依一愣。
  冬月躬身,“夫人别担心,只是日常请脉而已。咱们府上的府医有好几位,今日恰轮到徐先生。徐先生最擅女科,保准把您身体调理得爽利。”
  见魏洛依没再说什么,冬月屈身行礼,转身打了帘子出去。
  直到丫鬟的脚步声从院里消失,魏洛依才反应过来。
  最擅女科?
  那……能不能看出来,她根本就没生养过?
  她的奶水,都是药灌出来的?
  魏洛依身子猛地一抖。
  昨日进府时,娘就被负责检查奶娘的府医好好难为了一番,硬是塞了钱,那中年府医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她进去。
  若是今天,她被这个徐府医看出了来路……她可还能活?
  魏洛依额角渗出一层细汗。
  她有心想叫冬月回来,可心里还没盘算好借口。
  门帘一掀,冬月已是回来了。
  “夫人,徐先生在外间候着了。”
  见魏洛依抬起小鹿似的眼睛,有些惊惶地看向自己,冬月一笑:“您自然是不必出去见他的。”
  说着,跟春桃一左一右将魏洛依扶回了床上。
  垂下了重重的纱帘。
  “夫人,您躺好。我这就叫徐先生进来。”
  隔着粉的紫的红的……一层层幔帐,魏洛依看到一个人影从门口影影绰绰靠近。
  男声响起:“给夫人请脉。”
  自己的右腕便被春桃小心翼翼地捧出帘子,搁在一只腕枕上。
  原来,贵人是这样看病。
  魏洛依心跳地快极了,口中一阵阵地发干发紧。
  胸口处,淡藕色的上袄已经濡湿了一大块。
  纱帐里,充斥着浓郁的奶香。
  魏洛依身子轻轻发颤,她恨不得马上就把手腕缩回来,躲到床褥深处,谁也瞧不见……
  一只冰凉的手,搭在魏洛依手腕上。
  粗糙的指尖皮肤,用力向下按压关脉。
  魏洛依怕得浑身僵住,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脑中浮现顾宇衡脸上那明明白白的厌恶……
  他已经很厌弃她了。
  若是他知道,自己喝的奶居然是药来的……
  她怕是活不成了。
  短短两天,魏洛依一颗心在生死之间来回打转,煎熬得快要碎裂。
  时间漫长得可怕。
  那指尖终于从她手腕上不舍地抬起。
  半晌。
  帐外传来一声粗嘎的笑声,“夫人宽心,不过是些月子里落下的小毛病,日常稍加注意调理,自会痊愈。”
  “夫人的身体,可是康健得很。”
  男人一阵爽朗的笑声。
  魏洛依一愣。
  一颗心直直落回了腹腔。
  最擅女科的徐先生,没看出来她的毛病?
  还说她是月子里落下的小病?
  这小病,是指溢奶?
  还是自己的身子,随时随地都能……
  魏洛依有心想问,却怎么也张不开口。
  最重要的是,医生说她的小毛病能调理好?
  转着念头,又听帐外医生笑道:“不若请夫人尊面出来看看脸色,也好开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
  春桃伸手,一重重卷起纱帘。
  魏洛依配合地探身出去。
  在看清床前医生那一刻,女孩眼睛猛地瞪大。
  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是……是他!
  就是那个入府时,硬要走了她娘一两银子,一双眼睛还黏在自己身上似的……那个府医!
  他知道!
  他一开始就知道!
  帐外,传来徐楚生有些阴冷的笑:“夫人,可真是好福气。您的身体昨日进府时我便已检查过,若真是有什么大毛病,夫人又怎么进得来,怎么能享今天这些富贵呢?”
  “夫人,您说是吗?”
  癞蛤蟆一样潮湿阴冷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魏洛依,在她胸前狠狠一剜。
  魏洛依嘴唇失了血色,“是、是……”
  瞧她怕得那副样子,徐楚生心中冷笑。
  什么厂公夫人?
  太监的媳妇,是什么尊贵身份吗?
  一个运气稍好的贱人罢了!
  就算弄掉了她,再换个别的女人,厂公想必也根本就不会在意。
  一个奶罐儿,哪里比得上他们这些在府里干了半辈子的老人……
  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反正厂公又不能玩……
  徐楚生脸上露出狞笑,看得魏洛依一阵心惊。
  这个笑容,她见过。
  他是要钱?
  可她哪儿有……
  脑子里奔马似的跑过许多念头,那边徐楚生却已站起身来,在桌前写下药方,递给冬月。
  他回身向魏洛依告别,“夫人,晚些我还来。”
  魏洛依身子一抖,僵伏在床上说不出一句话。
  那边,冬月和春桃已打起了帘子,送徐楚生出去。
  看着男人背影,冬月皱眉,“这徐先生,平日里最是稳重的一个人,今天怎么看着如此的……”猥琐。
  冬月虽没说出口,春桃明白了她的意思。
  小丫鬟眼珠一翻,不屑道:“冬月姐姐,那徐老儿最会装腔作势地使坏,对着你们这些大丫鬟自然不敢放肆,没人的地方,对我们这些小丫头可不好……没人愿意找他看病。”
  “竟如此?”冬月皱眉。
  “可不!”春桃掐腰,“今天的事,要不要告诉厂公……”
  冬月沉吟了下,摇了摇头,“或许是我想多了。要是夫人真的觉得不舒服,她自然会跟厂公说。”
  春桃想了想,也是。
  人家是两口子,自己操什么心?
  没过一会儿,冬月就从徐楚生处领了药回来。
  内服加外敷。
  春桃拿着需要内服的药去小厨房煎,剩下冬月一个。
  “夫人,可要我服侍您……涂药?”
  这外敷药膏装在一个瓷罐里,白色的膏体,药香冲鼻。
  魏洛依抿了抿唇。
  她的身子不习惯旁人碰。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知道小夫人是害臊,冬月也不强求,行了礼远远走开,去找春桃煎药了。
  西侧院一时安静下来。
  此时雪已停了,整个小院寂静得很。
  魏洛依见四周无人,咬着牙,掀开胸前衣服……
  一阵奶香扑鼻。
  女孩还什么都没做,就先红了脸。
  自己的……味道好大。
  再看胸口处,昨天碰上的地方一小块青紫,靠近小峰处,更被烫出一片片铜钱大小的红印。
  汁水四溢……
  魏洛依面上一红。
  白皙指尖从瓷罐里剜出好大一坨药膏,便向胸口按去。
  “嘶……”
  冰凉的膏体触到肌肤,魏洛依身子生生打了个寒战,被冰激得眼泪汪汪。
  “吱呀——”
  房门开了。
第8章
  魏洛依刷地放下衣服,惊恐地盯着门口。
  徐楚生冷笑着站在那里,“夫人,我从院外,可就闻到你这股子香味了。”
  魏洛依两只小手攥住衣角,下意识地用力向下拽。
  衣衫绷得胸口生疼,她一时也顾不上,警醒的小兔子似的直往床里头缩去,“你干什么?”
  徐楚生挑唇一笑,“我来时已看过了,整个西侧院一个人都没有。你两个丫鬟都在煎药,我特意嘱咐了要人看着,没两个时辰可回不来。”
  魏洛依心一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徐楚生。
  徐楚生卷起衣袖,径直爬上床。
  “夫人,昨日放你进来时,可没想到你有这天大的造化。我只收了一两银子,便宜了你。”
  他一下子靠得很近,口中热气都快要喷在女孩脸上。
  魏洛依低头躲闪,“走开!别、别碰我!”
  声音颤巍巍的,带上了哭腔。
  徐楚生兴奋起来,“你说,要是厂公知道你这口药来路不正,你和你那一大家子,可还想活?”
  魏洛依身子一僵。
  她可以死,可她的爹娘……
  趁着女孩一晃神功夫,徐楚生往魏洛依身上一扑!
  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蠢丫头,一吓唬就什么都顾不上,
  念头还未转完,徐楚生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魏洛依早一闪身,溜下床沿,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外跑。
  可还没等跨过门槛,就被徐楚生从后面拦腰抱住。
  直接扔回了床上。
  魏洛依脸朝下跌下去,胸口撞在床沿,痛得她两眼一黑,额上生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不等爬起身,便被陈楚生握住肩膀,在床上翻了个个儿。
  男人粗重的身子一整个向魏洛依压来。
  “啊!”
  重压之下,魏洛依胸前衣服湿得更加厉害。
  “你就伺候厂公喝这个?”
  男人狞笑,眼睛通红地盯着女孩胸口。
  被压得喘不过气的魏洛依拼命挣扎,一只手脱出掌控,重重抽了徐楚生一记耳光。
  徐楚生没曾想这小兔子似的女人竟敢反抗。
  “你装什么贞洁烈女?不过就是个太监媳妇,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告诉你,那太监不碰你是他没那个能耐,不如,我帮你开开荤!也不算给厂公戴绿帽……”
  脑海中突然闪过顾宇衡那厌恶的目光。
  不想再给他那样瞧不起!
  魏洛依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抬起一脚,踹在男人两腿之间。
  徐楚生防着她这一手,身子侧了侧。
  魏洛依踢歪了。
  可男人还是痛得一哆嗦,从她身上滚了下去。
  魏洛依下地就跑。
  双脚刚落地,就被男人弓着身子,从身后拉住了发髻。
  “贱人!你怎么敢!”
  徐楚生是真的怒了。
  本想略占占便宜就走,谁让这贱人不识抬举。
  竟敢伤他!
  他最宝贝的子孙根!这府邸的主人都没有的东西!
  他要弄死她!
  不过是再给厂公换个奶娘,没什么的……
  想着,男人手上用力把魏洛依按在妆台。
  铜镜映照出女孩一张泫然欲泣的脸。
  徐楚生脑子里轰轰作响,不管不顾地掀她裙子,口中污言秽语,不要钱地往外冒。
  他在这个厂公府早呆够了。
  顾宇衡算什么?
  一个太监!
  再显赫又有什么用?
  不像他,是个男人,男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
  今天就亮出来,让这借势的贱人好好瞧一瞧。
  魏洛依被男人按住后颈,身子不动了。
  是打算承欢了吗?
  徐楚生美美想着,不妨女孩自妆台下摸出了首饰盒子。
  里面堆金叠玉,重得不行。
  女孩用尽全身力气,举起盒子猛地砸在徐楚生头上。
  一声闷叫!
  徐楚生额角流血,捂着头慢慢瘫软在地。
  “咕咚!”
  首饰盒子摔落在地。
  魏洛依双腿发软,胸口随着每一口呼吸,痛得快要裂开。
  浅藕色上袄,整个前襟几乎都被浸透,狼狈极了。
  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魏洛依挣扎着把双手盖在胸前,不愿给旁人看见自己这副模样……
  再醒来,入目是拔步床顶,红纱床帏。
  身周的空气中,浮动着的尽是自己身上的……奶香。
  魏洛依些微撑起身子,果然,前胸湿做一片。
  那里又酸,又胀,又痛。
  女孩小心地撑着身子,想换个舒适点的姿态。
  “别动。要什么我拿给你。”
  男人声音响起,魏洛依吓了一跳。
  顾宇衡?
  他在?
  魏洛依瞪大眼睛,看着男人。
  他似乎是刚从宫中下值回来,一身银灰色飞鱼服,肩上还罩着轻便皮甲。
  男人冷玉似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
  她的事,他都知道了?
  魏洛依心里一阵慌张。
  一瞬间,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想来想去,要保爹娘的命,也只有她先开口。
  女孩抖着嘴唇,“厂公,我……”
  男人一双漆黑黑的眼睛慢慢转向她,魏洛依肩膀都被这目光压得一沉。
  魏洛依心脏突突乱跳,带得胸口难以忍受的疼痛。
  看着她胸前的衣裳湿了又湿,顾宇衡皱眉:“我叫顾宇衡。”
  魏洛依扯着被子想挡住前胸,却又怕把被子弄脏。
  她下意识:“顾……大人。”
  顾宇衡一阵焦躁。
  他这荒唐无比的婚事,再上不得台面都是皇上赐的。
  有哪家的夫人,管自己丈夫叫“大人”的?
  男人好看的眉一皱,“这是我家,你是我的夫人。”
  “是,”女孩声音软软的,乖乖叫了声。“爷……”
  婉转的尾音,勾得男人心神一荡。
  魏洛依面皮通红。
  她也不愿意服软,可眼下,爹娘的命要紧。
  女孩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爷,我……”
  恰在此时,顾宇衡手一扬,丢了个天青色小瓷罐过来。
  魏洛依一愣,没接住。
  小罐子滴溜溜地滚到了红色锦被上。
  魏洛依细细的手指拿起。
  罐子虽小,却十分精致,通体莹润,散发着宝光。
  更有一阵幽香从罐口逸散而出。
  魏洛依从来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
  “宫里赏下来的,散瘀行血。”男人清冷声音传来,顿了一顿才继续道:“涂在你……那里,对治撞伤。”
  撞伤?
  魏洛依下意识看向胸口。
我是高门嫡女,却家道落败,只能嫁给孟家做续弦。
成亲那晚,夫君逼我喝下一碗凉透了的绝子汤。
我仰头而灌,毫不迟疑。
他诧异回眸,「你……你如此草率?」
所有人都知,在这后宅内院,不论恩宠多寡,唯有子嗣才是妇人们殊为倚仗的筹码。
可我却毫不在意——
他对亡妻情深义重,我嫁来,从来就不指望与他天长地久。
这筹码要或不要,又有何妨?
1
十年前,我家书香门楣落败。
父亲遭人构陷被斩,母亲殉情以死明志,全家下狱,以待流放。
是长姐,靠着芙蓉姿色和一鸣满堂彩的戏腔,入了太子法眼,才让我和兄长脱罪,不至于死在流亡路上。
我及笄前一个月,她得封嫔位。
陛下赏赐的晋封宴,人数寥寥,那些高门贵妇不屑赏脸。
即便来了些不入流的,也毫不避讳说些风凉话,明里暗里讽刺她没有家学,徒有美色,总有一日,会色衰而爱弛。
长姐却只贪着手中的蟹黄酥,毫不在意:
「知道这酥是怎么做的吗?
「是得上千只蟹,挑了蟹黄,磨成浆,再耗费二十四个时辰,才能得这几块。
「她们活的是面子,可咱们得活里子,况且来日方长,攒够了里子,何愁没有面子?」
她还说,女人的年华,是攀附倚仗的最好利器。
我嫁人的事,不宜再拖。
「我为你择了两户人家,相中了哪家,听你的。」
她把两家的底细放在我面前。
一家是皇商许家,他家的小公子丰神俊朗,京中女子间颇有才名,可他生在商贾之家,这辈子只能继承家业,无法入仕。
另一家是定南侯孟家,高门显贵,亡了原配要续弦,虽然那位定南侯长我十岁,可名望甚高,又有军中实权。
我斟酌半晌,将孟家的册子,搁在长姐面前。
「想清楚了?」淡然随性的长姐,难得郑重。
她拿过许家的册子,同我分析利弊:
「许家殷实,儿郎也是难得的好夫婿,以你的才情,这辈子夫妻顺遂不是什么难事。
「而这孟家,显赫不假,但挂念旧情,纳了贵妾,还留着嫡子占着爵位,你嫁过去恐怕无一日安宁。」
长姐意思我明白。
许家是富贵金窝,孟家是龙潭虎穴。
可即便是龙潭虎穴,也已是长姐自损颜面,恳求陛下在京中勋贵间为我择来的最佳门户。
我只问嫡姐:「兄长如今可是在他手下做的中郎将?」
长姐眼底闪过疼惜的薄雾,点点头。
那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了。
我接过她手中许家的册子,扔进火盆,三跪叩首,拜谢她恩典。
2
长姐为我备下风光无比的送亲仪仗。
可成婚当日,孟家遣人来告:
「我们侯爷说了,既为续弦,只教夫人坐着轿子进门就好,其余一切繁文缛节可省。」
兄长气不过,要为我出头。
可他明日就要出征。
此去平叛是不可多得的好机会,扫扫尾就能建功封赏,犯不着在这因小失大。
我赶紧将他拦住,又让吕嬷嬷塞了红封给那管家:
「既然是侯爷吩咐,妾身无有不应,这就启程吧。」
一路黯然静默,毫无喜气。
刚进孟家,向来沉稳的吕嬷嬷也忍不住发作:
「这定南侯太过分了,无论怎样,他也是领了皇命娶了姑娘你的。耍威风也就罢了,这宅子里怎能跟死了人一样,挂着白幡!」
移开遮面扇,我探头瞄了一眼。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不过是正厅前挂了两盏白灯笼,堂前又设了灵。
灵位写着先室孟母顾氏。
我一下了然,孟天行是不准备与我拜堂的,怕他的亡妻在天有灵,会生气。
很识趣,我没有拿乔,只问了管家我的住处。
前脚刚迈进去,一枚染了墨的弹丸,直冲我眉心而来。
幸而这些年我跟着兄长学了些护身技艺,躲闪够快,只擦到了鬓边的发簪。
否则,出丑事小,打着脑袋躺上十天半个月,也不是唬人的。
「哪来的毛孩子!快下来!」
吕嬷嬷紧张我,指着树上的孩子发火。
身后传来不积口德的尖讽叱骂:
「这是从哪来的腌臜婆子,我们定南侯的世子,也是你这样的下贱货能羞辱的?」
指桑骂槐,意有所指。
我转身回眸,见来人姣姣风姿,面若桃李。
对偌大的阵仗丝毫无惧,甚至还挑衅翻我个白眼,抱着扬扬得意的姿态等我失控。
我便知道,她就是顾氏的庶妹,府中的贵妾顾晚宁。
撺掇着她姐姐留下的世子,在我新婚之日,让我难堪不能收场。
最好激得我失了理智,跟孟天行闹起来再犯了她姐姐的忌讳。
这样即便我嫁进来,做了正房娘子,可没有夫君的爱重,又失了仅有的体面,便形同虚设,她一样还是头一份的尊贵。
就算传到外面,她也能撇得一干二净。
无非是孩子太小,她一个庶母不好管教,而我这个嫡母没有容人之量,进门头一日,就拿前人的孩子作筏立威。
怎么看都是好谋算,只可惜。
我微微一笑,毫无芥蒂拉起她的手:
「这就是顾妹妹吧,我这姐姐初来乍到,还请妹妹日后多多帮衬。」
手上的镯子被我褪下,顺势戴到她的腕上。
她果然又狠又厉地嫌弃挥开。
镯子掷地清脆,四分五裂,我也被她力道带得有些站不稳。
吕嬷嬷虽有气,但没糊涂,尤其是在宫中跟了长姐这么多年,什么厉害场面没见过。
我稍递给她一个眼神,她立马咋呼起来将我扶住:
「哎哟天爷,这定南侯府什么规矩,是要目无尊卑,以下犯上吗!」
正好戳中顾晚宁身为妾氏的痛处。
她指着我的鼻子叫骂: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同我称姐妹!我姐姐才是定南侯夫人,要不是她为侯爷产子命殒,哪有你这种不知哪来的破烂货,攀上我们侯府的门庭!
「无非仗着你姐姐在宫中有些狐媚劲儿,就想在我这儿作威作福,我告诉你,侯爷心中只有我,只有我们顾家,你想在我面前显摆尊贵?好哇,那你就搂着那份尊贵,等着独守空房吧!」
她领着孟承寅神气离去。
吕嬷嬷有些担心:「姑娘,这万一她到侯爷面前告状,这大喜的日子,侯爷连面都不肯露可怎么办?」
我垂眼落在地上:
「不怕她告状,就怕她不告。」
上好的翡翠,真是可惜了。
不过能换来我这大婚的体面,也算值。
「把这些拾起来,然后派人告诉侯爷,顾姨娘将御赐的手镯打碎了,我既不得名分,也有过错,让侯爷自己拿个主意,该如何处置。」
3
更深露重,喜烛都已燃尽。
孟天行到底还是进了我的门。
面容硬朗周正,身材颀长健硕。
原以为,孟家几代人扎在军中,到了他这,已不用再去往边境身先士卒,早先武将的赫赫风骨,总会凋敝不少。
没想到,他整个人干净利落,比我想象中的,要年轻一些。
「薛嫔娘娘日子定得未免着急了些,今儿个是晨娘的生祭,我不出面,也是为了你们薛家的声誉。」
他冷冰冰地开口,一句不提镯子。
听起来是同我解释,今日他让我受尽了折辱,让我沦为全京城的笑柄,是在为我思量。
实则,是在警醒我,他可以领承皇命,应下这桩婚事,但也并非什么软弱之辈,可以任由内宫妃嫔随意拿捏。
若我不识趣,非要将事情闹大,他也是不怕的。
反而是我,会连累长姐、兄长,跟着一起受非议。
足以可见,长姐打听的消息不差,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男人。
我索性撂了底牌:
「侯爷面前,妾身本不敢造次,更不敢冲撞顾氏姐姐,叨扰她的安宁,只是……」
我温柔软语端起合卺酒,半跪着递到他面前。
他冷漠的神情,明显一滞。
看过来的时候,刚刚好,我以怜弱之姿,漫出眸底水雾:
「侯爷进门就损了我的脸面,日后这侯府我要如何自处?」
他并未搀我起身。
只是眼神极为复杂地看了我许久,接下了酒杯。
猛地仰头一口灌下,像是在宣泄压抑许久的痛苦。
我稍稍安定,起身收拾床铺,预备与他圆下这成婚礼。
他突然喊人,端来一碗汤药。
毫不避讳直言:
「我可以给你侯夫人的体面,但定南侯府,不能再有第二个嫡子。」
他背身而立。
但凡抬脚,一步就能跨出房门。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原配在他心中的分量。
不过这样也好,日后我挖起他定南侯府的墙脚,也不必心存什么亏欠。
毫无犹豫,我端起碗,一饮而尽。
他不可置信退回脚步,回眸看我:
「你……你如此草率?」
我淡定拭去唇边的药渍,纯然挽笑:
「妾身既嫁于侯爷,自然事事以侯爷为先。
「承寅是侯爷的世子,日后,那便也是我嫡亲的儿子。」
4
我以退为进,留下了孟天行。
顾晚宁派人传话,说这不适那不妥,他只叫人拿了名帖去请宫中太医。
一个妾身,能得太医诊治,放到别家,已是莫大的恩宠。
可顾晚宁是仗着顾氏的旧情,骄纵惯了的。
请不走人,就拿着各种由头三番五次来告,一通折腾到后半夜。
我与孟天行终究,未能圆房。
但第二日,他便谨守承诺,让管家送来了账本对牌。
我草草翻阅了账目,瞧出些端倪。
却没戳破,只问:
「从前都是谁在管家?」
管家应是得了吩咐,对我的态度明显恭敬不少。
「回夫人,顾夫人自身子开始不爽利,这种耗神伤身的事,侯爷便没再让她过目,就一直让顾姨娘代劳了。」
「一直?」
若长姐打探的消息没错,顾氏是五年前病故的,顾晚宁可是在她死后一年才进的门。
我讶异追问,管家似乎觉察出不妥,打着哈哈,忙解释:
「哦,是这样,顾夫人自有孕,一直思虑不安,所以当时顾家就送来顾姨娘从旁陪着,一来帮她分担下琐务,二来,也想让她宽心。」
我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来没听过,哪家会把未出嫁的庶女,塞到已出嫁的嫡女家中越俎代庖的。
除非,是顾家早就拿定了主意。
万一女儿有个什么意外,用另一个女儿顶上,也能拴牢这侯府的富贵。
只可惜,家中再无嫡女,是个庶女。
否则,真就没我什么事了。
我装作并不在意,随手收了账目,便算交接了事,领了这管家之职。
傍晚孟天行在我这用膳,我主动提起回门:
「长姐原想设宴,但她初怀龙嗣,侯爷又公务繁忙,妾身擅自做主,已向宫中拜帖请辞。」
孟天行埋头喝着米羹,没有接话。
我也知趣不再言语。
待他落碗,净了嘴:
「算你懂事体恤,我已交代晚宁,自明日起,她会来向你请安问礼。」
我惶恐落了筷子:
「侯爷错怪了,顾姨娘得您心意,又是顾姐姐的亲妹子,哪有我托大的道理。
「再者,家和万事兴,侯爷已然给了妾身体面,妾身……也没那么贪心。」
烛光恰好斑驳。
投射出羽睫垂下的暗影,显得我落寞又可怜。
埋头许久,我听到孟天行浓浓叹了一口气:
「你一向这么小心翼翼吗?」
我颤颤错开眼神,含笑,用一双饱受委屈的眸子望向他:
「侯爷想必知晓我薛家事,生死面前,妾身怎敢贪心?」
5
当晚,孟天行还是去了顾晚宁那。
他走后,吕嬷嬷好是心疼我:
「这么多年,你们姐弟几个对过往讳莫如深,姑娘何必在他面前自揭伤疤?」
我捏着手中的令牌,却十分满意。
长姐说得没错。
拿出最无助弱小的一面,唤醒一个男人带有征服感的保护欲,是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的绝佳武器。
孟天行是不喜欢我,但经我几番服软示弱,我敢断定,他必然也不讨厌我。
否则,他不会给我代表他身份的定南侯令牌。
更不会答应,我打着他的旗号进出宫廷这种事。
连着几日,我把令牌挂在腰间最显眼处。
今日再进宫,长姐一向清冷的启祥宫,已是门庭若市。
「我还真是没想到,有一日,能沾上你的光。」
长姐打发了人,才同我说话喘口气。
「定南侯府不愧是世荫大户,方才镇国公夫人同我说了,相中了你哥哥,想要结亲。」
我很是吃惊,不过转眼,看向长姐的肚子:
「想必他们看重的不是定南侯府,而是长姐肚子里的孩子。」
「兴许都有吧。」长姐欣慰挺起不用费心再佝着的腰身。
三月显怀,而她这肚子,已有五月。
「咱们兄妹三个,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烈火烹油,恐怕谁都不能掉链子。」
我牢牢将这话记在心里。
然而一味地退避三舍,并没有换来多久的太平日子。
这日我刚从宫中回来,顾晚宁摆出偌大阵仗,领着一众家丁守在府门外。
街头巷尾到处有人指指点点。
她丝毫不顾及。
不等我下车,直接放话:
「好你个薛文昔,克扣分例,私吞家产,还明目张胆拿着侯府的银子进宫贴补你姐姐,侯爷被你玩弄于股掌,我可不会被你蒙蔽!
「来人,直接把她给我捆了,送去见官!」
家丁们得令,围攻而上。
吕嬷嬷连忙护我:
「都是些不长眼的东西,你们有几个脑袋胆敢动侯爵夫人!」
顾晚宁讥讽笑开:
「好威风的侯爵夫人,只可惜,我朝律法严明,做了这家贼,一样要罚要杀!」
家丁们还是迟疑不决,她给了颗定心丸,又以利益相诱。
「你们不用惧怕这老刁奴,我有证据在手,就是敲上登闻鼓她也翻不了身,待侯爷回来我向他禀明,所有降贼之人都重重有赏!」
无人再有顾忌,纷纷撸袖甩手,凶神恶煞冲我而来。
且不论我到底有没有罪,就是大庭广众之下,被这群家丁推搡扯拽,这辈子的名声都要损毁扫地。
吕嬷嬷深知清誉对女子而言多致命,豁出老命,挡在我面前。
场面一度失控。
顾晚宁袖手在上,得意畅笑。
「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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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与我同被无极宗仙令选中,
欲踏仙途需召伴生兽,我召出蛟龙,嫡姐召唤出黑猫。
在赴仙门前夜,渊墨真人亲手将我极品变异冰灵根挖出,
又将蛟龙跟我强行解除契约后赠与嫡姐。
天劫立降,真人为护嫡姐一人周全,施法间致使我满门一百多条人命皆丧黄泉。
他冷漠道:「凡人皆是蝼蚁,他们命数不过数十载,生死轮回,是天道。入仙门之人,也应抛却凡尘俗世。」
嫡姐微笑应允,随后命人将我丢进了勾栏院,她则与渊墨真人一同前往修真界。
后来,我以身饲剑,剑为我身,以剑入道。
我剑指无极宗:「天道昭昭,血债血偿。今日,我就以杀证道。」
1
阿爹阿娘反对仙人要将我和嫡姐带去修真界,
他们没有告知我们原因,只是连夜收拾了行囊盘缠,想让我和嫡姐逃走,
但是嫡姐不愿意,她一把将行囊甩在地上,尖叫着要去找渊墨真人。
身后很快传来脚步声,阿爹阿娘相视一眼,看到一意孤行的嫡姐,他们眼中闪过决绝,迅速将我推向门外,
「妙妙,你先走!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回头!」
然后他们将府门关上栓紧,我站在门外微愣,上前恐惧地拍门:「阿爹阿娘,要走我们一起走!」
但下一瞬,我听到一声冷哼,然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凌空抓起,
我身体不受控制地破门而入。
我被抓到了渊墨真人的面前,
我想挣扎,但无济于事,
渊墨真人厌恶地看着我,冷漠地说:「贱人的女儿,怎配拥有极品灵根?」
他伸手在我头顶轻轻一握,我的极品变异冰灵根生生被他挖出。
剧痛传遍了我的全身,我仿佛感觉到筋脉尽断,四肢百骸都在强烈地颤抖,
但这还不够,渊墨真人冷笑了一声,用看蝼蚁般的眼神看着我,
他又强行将我召唤出来的伴生兽蛟龙跟我断了契约,
双双赠与了我的嫡姐。
我浑身是血,痛到几乎无法呼吸,我强打起精神望向阿爹阿娘,
看着听到动静出来查看的下人、族人,
我想叫他们快跑,
但是我根本说不出来话。
陡然间,天劫骤降,
数十道黑紫色的闪电直直劈了下来。
我看到,渊墨真人只护下了嫡姐一人,他结印使出术法抵挡天雷,
挥袖间,渊墨真人的术法和天雷并未完全抵消,反而形成了更大的冲击,
我岑府满门一百多条人命,皆因他命丧黄泉!
而我的嫡姐竟然只是冷眼瞧着,假模假样地落下一滴泪。
2
我就躺在渊墨真人的脚下,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
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花,染红了地面,我痛苦地尖叫着,声音绝望、无助,却仍无能为力。
我的心硬生生感受着被撕裂的痛处,
我吐出一大口血,忍着痛一步、一步爬向阿爹阿娘的身边。
身后传来渊墨真人冷漠残忍的话语:「凡人皆是蝼蚁,他们命数不过数十载,生死轮回,是天道。入仙门之人,也应抛却凡尘俗世。」
怒火如烈焰在我心中燃烧,仿佛要将我的灵魂吞噬,我腥红着眼回头望向他和嫡姐。
我看到嫡姐拭去泪水,微笑着点头应允渊墨真人,
她的笑容像一把利刃,狠狠刺向我。
而无极宗的弟子也在此时踏空而来,用化尸水将满地的尸体瞬间蒸发,最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我心在泣血,尖叫着扑向嫡姐,
却被她踩在脚下,她俯身在我耳边轻语:「岑妙,你现在就是个废人,我看你以后拿什么跟我争。」
随后,嫡姐命人将我扔去了勾栏院,让我自生自灭,而她和渊墨真人一同前往了修真界。
勾栏院老鸨将我初.夜拍卖了百两,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猥琐着压向我的时候,我拿出藏好的发簪狠狠刺向他下腹,
他尖叫着抓起我的头发撞向墙,尖锐地痛感传来,顷刻间将我拖入回忆里。
3
半月前,无极宗仙令忽然自天际骤降岑府,选中了嫡姐和我,
但阿爹阿娘却愁容满面,似乎觉得仙令乃是不祥之物。
他们想将两枚仙令毁去,却想尽各种方法都不能如愿,
最后只能命下人将其丢入深渊。
殊不知嫡姐暗中买通了下人,拿走了其中一枚。
半月后,无极宗渊墨真人凌空而来,
阿爹当即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嫡姐脸上,怒骂:「岑烟,你真是越发放肆了,爹娘的话都不听了吗!」
阿娘急忙上前劝阻暴怒的阿爹,我也挡在嫡姐面前恳求阿爹息怒。
嫡姐却一把将我推开,她眼神充满了怨恨,她瞪视着阿爹阿娘,冷声道:
「明明是你们在阻我仙途,我为自己谋划有何不可!」
她又指着我,轻蔑地笑道:「既然你们这么喜欢这个来历不明的养女,以后就由她陪着你们在凡间病、老、死吧。」
渊墨真人缓步走入前厅,嫡姐看向他,眼底闪烁着毫不遮掩的野心和期待,
「而我要踏入仙途,从此扶摇直上九万里。」
3
我看着渊墨真人走近,他身着一袭青衫,飘然若仙,目光深邃如海,
站定后,他缓缓开口:「我乃修真界无极宗宗主渊墨,仙令选中之人,乃是我的亲传弟子。」
渊墨真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我清楚地瞧见他在看到我嫡姐岑烟模样后,明显恍惚了一瞬。
而岑烟听闻,莲步轻移好似风摆柳,
她走到渊墨真人面前,笑盈盈地递出手中的仙令。
渊墨真人盯着岑烟,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半晌,他温柔地接过仙令,
口中默念出一句咒语。
刹那间,白光大盛,
仙令先是飞至我的头顶,朝我报出极品变异冰灵根,
后又飞到岑烟面前,报出土灵根后化作光点消散开来。
岑烟脸色有些阴沉,而渊墨真人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既然有两位都被仙令选中,那么请两位都上前来。」
随后,他拿出一件一半是龙一半是麒麟的法器,
「欲踏仙途,需召唤出伴生兽。」
我小心地瞧了一眼阿爹阿娘,发现他们极为恐惧地看着渊墨真人,
我恐真人会对阿爹阿娘不利,颤抖地上前召唤。
片刻后,一道巨大的声影在我背后浮现——我召唤出了一条蛟龙,鳞光闪闪,气势磅礴。
岑烟瞪了我一眼,着急上前召唤,但,她只召唤出来一只黑猫。
渊墨真人神色不明地看着我,问我名字,
岑烟嫉妒地瞪了我一眼,抢着回答道:
「她是我们岑家的养女,祖父捡回来的,叫岑妙。」
渊墨真人眯着眼打量我,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的情绪,
他不带商量地冲我阿爹阿娘道:「明日我会带走他们,今晚你们好好告别吧。从明日起,她们就要斩断凡俗事,专心修炼。」
说完,他又低声跟岑烟说了句什么,岑烟听后,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得意地瞟了我一眼。
回忆到此,我才知道,
原来此刻,渊墨真人就已经想好了要剥夺我身上的机遇赠与我的嫡姐,
甚至使我满门一百多条人命皆丧黄泉。
我不解,
为什么修仙之人就能蔑视凡人草菅人命,
为什么弱者要屈服于命运,
为什么天道不公,
为什么渊墨真人这种道貌岸然暴戾恣雎的修仙之人能坐于高墙,
为什么嫡姐为了修仙竟能狠心夺我生机冷眼旁观阿爹阿娘惨死,
仇恨涨满了我的内心,报仇成了我唯一活下去的信仰。
4
我满脸鲜血割下中年男子下肢的时候,
我自己身上也没有一处好地方,全身上下伤痕累累。
中年男子暴怒嘶吼着将我脖颈紧紧掐住,
霎时,一柄雪白透亮的剑光划破凌空,利落地斩断了他的头颅。
一白衣女子倏地出现在了我面前,面容清冷,
她轻轻伸出手将我扶起,长袖挥过,我身上的伤口如同被春风拂过的枯木,逐渐愈合,
疼痛也如潮水般退去。
我跪在地上向她行了个大礼,
她手指轻轻一点,阻止了我的动作,轻声说道:
「我叫原辛,是一名散修。曾受过你家中的恩惠,沾染了因果,此行是来了结此事。」
「只是没想到……」
「你可有所愿之事,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我抬眸坚定地望着她,眼里是生生不息的火焰,恳求道:
「我想成为强者,亲自手刃仇人,为岑家一百多条人命求得安宁。」
原辛微微点头,眼神划过一丝赞赏:「我会带你去修真界,我知道一处适合你的宗门。」
临行前,我回了一趟岑府,
我强忍泪意,在府内徒手挖了一百四十四座空坟,
现在的我,还没有资格哭。
我挖了两天一夜,最后,我跪在阿爹阿娘坟前,挺直了脊背,
我发誓:「我必会让他们血债血偿,以慰你们在天之灵。」
锁上府门的时候,我在角落看到了嫡姐的伴生兽黑猫,
它奄奄一息,微弱地朝我呼救。
显然,得了我蛟龙的嫡姐,不再需要它这种弱小无能的伴生兽,
我蹲下身,将它抱进了怀里,拍了拍它,
和它说,以后,我们相依为命吧。
原辛带着我通过修真界传送入口时,我们和三名修真者擦肩而过,
他们口中忿忿不平的念叨着:
「为什么渊墨真人可以捡到极品冰灵根的凡人做亲传,这区区凡人有什么资格拿这么好的灵根,这次我定要拔个更好的换给自己。」
话语中充满了贪婪和欲.望。
我紧紧抱紧了怀中的黑猫,
弱者没有公道,
迟早有一天,我会让视凡人为蝼蚁的他们,
付出应有的代价,
蝼蚁虽小亦能撼象。
原辛踏入法阵之前,微微侧过身,手中结印扔向他们后,
我听到了三声尖叫声霎时间响彻天际。
5
原辛将我送上了圣剑宗,
圣剑宗由散修剑圣凌微一手创立,他在剑道上的领悟无人能及,
但宗门一直避世而居,收徒也只看缘分不看资质。
圣剑宗大师兄楚越乃是原辛的至交好友,听完来龙去脉后,
就义愤填膺地将我带到了剑圣凌微面前。
凌微面无表情地瞧了我一眼,只见他抬手凌空一点,
我便如入幻境四周景色瞬间变幻,再睁眼时,
已置身于全是剑的墓地,放眼望去,万千剑器密密麻麻,形态各异,蔚为壮观。
凌微的声音自虚空中传来:「岑妙,只要你在万剑墓拔下一柄剑,我便收你做亲传弟子。」
我在万剑墓待了一天一.夜,
但灵根被拔,我感知不到任何灵气,也感知不了剑灵,
最后竭尽全力也没能拔出来一把剑。
水镜前观看的小黑猫急得团团转,凌微觉得它有些闹腾,眯着眼将它扔向了身后的凤凰,
「小黄,带它去后山。对了,顺便给它吐一口火吧,幼崽期能活下来属实不易,给它催催熟。」
凤凰翻了个白眼,叼上小黑猫,瞬间消失在原地。
万剑墓里,
我瘫在地上休息了一刻,咬着牙又爬了起来,
这只是我踏出的第一步,
也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不能也不愿就此放弃。
我在一柄红得发黑的剑面前坐下,闭上眼试图跟它建立联系,
但是依然没有任何成效,它毫无反应。
我攥紧了手,眼底闪过一抹决然,山不就我,我来就山。
我捡起地上的石头,将尖锐处对准手腕,狠狠划了下去,
鲜血缓缓流出,滴落在红色剑柄身上。
那剑身稍稍闪了一下光,片刻后又熄灭,
有希望!
我再次划向手腕,两道、三道、四道口子,
鲜血如注,源源不断地流向剑身,
霎时间,它发出耀眼的光芒,剑身开始颤动,发出嗡嗡的低鸣。
红黑剑猛地挣脱地面,直直飞入我身体内,
我感觉到灵气大涨后力竭倒下。
下一刻,我出现在大殿上,楚越上前一步接住了我,
恍惚中,我听到了凌微甚为满意的声音:
「以身饲剑,剑为你身,剑意逼人。是个好苗子,岑妙,此刻起你就是我凌微的关门亲传弟子了。」
6
山中无岁月,
我的眼中只有修炼,
唯有不停地修炼我才能终有一日达成所愿。
直到,大师兄楚越将重伤的原辛带回宗门,他慌张地找师父救原辛一命,
我闻讯匆忙赶来,只见师父冲着楚越轻轻摇头,叹了一口气:「她灵根被拔,元婴被毁,经脉具断,已无回天之力了。」
二师姐和三师姐与原辛素来交好,她们握紧剑柄,连连追问到底是何人这么狠毒,
脸上的怒意迸发,仿佛下一秒就要冲出去宰了那个畜生。
楚越咬牙切齿,愤怒地破口大骂:「是渊墨真人!这个、人面兽心、衣冠禽.兽的伪君子!」
「他新收的徒弟岑烟抢来的灵根不稳。他强行将原辛的冰灵根拔下拿去稳固岑烟的!」
「如果不是我赶到,原辛就要被无极宗弟子当场虐杀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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