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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特别爽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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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歪歪滴大爽文!!
(己完结)
有一天,我点开了某乎的一个问题,发现几十个回答,没一个完结的。
于是我黑化了,我将所有没完结只放简介还不提示的作者抓到了一起。
我用刀架在它们的脖子上,每天更几千章,一篇文超过两天没更完就直接杀掉。
也许是抓的人太多了,警察很快就找到了我。
他们问: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回答:因为它们写爽文只放简介,十几天不更一章,还不告诉我,导致我好不容易一看上一篇文还没更完会员就到期了。
警察听后,默默放走了我,不仅把我原先抓来的人送了回来,还多抓了几个不更新的作者,甚至为我关作者买了一幢楼。
我不明白警察为什么这样
他们回答:因为我们也是这样的,要么充了会员看不到完结的文,要么没充会员全是完结文。
我听后笑了,默默离开了警察局
看着天,我笑到:那群没完结的作者,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抓到你们
全市第一的哥哥高考落榜后跳楼自杀了。
后来我才知道是闺蜜为了和我哥上同一所大学,绑定了一个「平均分系统」
无论哥哥考多少分,分数都会给她分一半。
重来一世,我提前截胡,给她绑定了「考神系统」
主打的就是一个助人为乐,送佛到西。
1
「若瑜,这次月考你和你哥哥又是并列年级第一,太厉害了吧!不像我每次都是倒数,唉……」
邻桌的梁月侧过身子,一脸艳羡地看着我手中那张接近满分的试卷。
「如果你愿意努力的话,或许就不会倒数了。」
我从厚厚的高考资料里抬起头,冷然的目光扫向梁月。
这个我前世最好的朋友,也是害得我哥哥高考落榜,跳楼自杀的罪魁祸首。
梁月喜欢我哥哥,这是我一直都知道的。
我也曾有心撮合他们,但奈何两个人之间始终缺了点爱情的悸动和火花。
后来高中的课业越来越繁重,我渐渐歇了这份心思。
梁月也很少再提起哥哥。
青春期的喜欢大多只是出于荷尔蒙的支配。
我以为这件事情便到此为止了。
谁知她平静的外表下包藏着偏执而病态的喜欢和控制欲。
为了能和哥哥上同一所大学,居然悄悄绑定了系统,偷走了哥哥的高考分数。
「我有努力呀,但知识它就是不进脑子,可能我就不是学习的料子吧。」
梁月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又突然有些担心地问我:
「若瑜,你哥哥这么优秀,高考肯定能考上清大,到时候我跟他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你说我跟他还有可能吗?」
我还没开口。
她又自顾自地说道:
「肯定是没可能了。唉,要是他没那么优秀就好了。」
梁月的话让我心头升起一丝寒意,原来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便已经有了将我哥哥拉下水的念头。
我冷声打断她的思绪: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不是一天拉大的。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哥哥,那就应该好好学习,努力缩小你们之间的差距,而不是觉得他没那么优秀就好了。你这种想法不过是懒惰者的自我意淫罢了。」
梁月愕然了一瞬,清秀的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
「若瑜,我只是开个玩笑,你何必当真,还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我抿唇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她在我清冷的目光中败下阵来,讪讪转身:「不理你了。」
2
这时,班门口的同学叫了我一声:
「宋若瑜,你哥来找你了。」
我走到班门口,就看到了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眉眼清俊的哥哥宋怀瑾。
微风吹起他的衣角,越发显得身姿挺拔,面如冠玉。
我和宋怀瑾是龙凤胎。
我们有着相似的脾气秉性,兴趣爱好。
同样遗传了来自母亲的过目不忘天赋。
这让我们在整个学生时代,总是包揽年级第一的宝座。
但是宋怀瑾从小就比我开朗,在学校里更有人缘。在他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孤僻的我都在抱着那些晦涩的题集苦啃。
这让我的成绩看上去要比他好一些,但他从不在意被超过,而是每次都十分自豪地摸着我的头道:「我妹妹就是厉害。」
村里的左邻右舍见了我们无不夸赞,说着宋家这个穷窝窝怕是要一下飞出两个金凤凰了。
可惜好景不长,母亲在我们初二的时候去世了。
父亲沉浸在丧妻的悲痛中难以自拔,整日整日地酗酒。
后来还在他那些酒友的怂恿下染上了赌瘾,将家里本就不多的积蓄输了个精光。
家里再难拿出钱来承担我们两个的学费和资料费。
于是父亲便动了让我辍学打工的想法。
哥哥知道后态度非常强硬地拒绝了。
「哪有让妹妹辍学打工供哥哥读书的,要辍学也是我辍。」
父亲骂骂咧咧道:「她一个丫头片子读那么多书干吗?书读得再好将来也还是要嫁人的,花钱供她读书就是个赔钱买卖。」
哥哥依旧坚持:「若瑜学习成绩比我好,况且这世道女孩子本来就处境艰难,多读些书傍身总是有好处的。」
两人为这件事僵持了很久。
后来还是学校的老师了解了我们家的情况,向学校申请为我们免除学费,并且每个月发放贫困补贴,父亲这才同意我们两个去上学。
上一世,梁月用系统夺走了哥哥的高考分数,致使哥哥高考落榜,再无缘去理想的大学。
我虽然高考发挥正常,分数足以报考国内最顶尖的大学。
却因为父亲赌博欠了几十万的债务,被软禁在家中,要卖给村里的老鳏夫还债。
走投无路的哥哥在高考揭榜那天从学校最高的楼顶一跃而下。
众目睽睽之下,曾经最被学校寄予厚望的清北苗子高考落榜后,在母校跳楼自杀了。
这么容易引起社会舆论的新闻让市里许多媒体闻风而动。
他们为了掌握独家新闻,争相深挖哥哥的死因,生平经历以及家庭背景。
或许是天才的陨落总让人叹惋。
这件事情的影响力一步步扩散,成了众多高考报道中的社会热点事件。
而作为他的同胞妹妹,并且是当年市状元的我,自然也受到了更多的社会关注。
于是被软禁的我得到了自由,还在有关部门和爱心组织的帮助下,和父亲解除了监护关系。
后来我顺利地报考了清大,并有幸被一对企业家夫妇资助,直至研究生毕业。
此后,前路一片坦途。
但我永远记得那是哥哥用生命为我铺就的灿烂前程。
3
时隔十几年,如今再次见到记忆中那个明亮温柔的哥哥,我有些近乡情怯,渐渐放慢了脚步。
「若瑜,在想什么呢?走那么慢。」他冲我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我心中一酸,快步走过去,扑到了他怀里:「哥,我好想你。」
他伸手在我额头摸了摸:「怎么这么肉麻?是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还是有人欺负你了?告诉哥哥,哥哥去给你讨公道。」
我强忍着眼中的泪水,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人欺负我,只是我见到你太高兴了。」
宋怀瑾听我这么说,还是有点狐疑:「真的没被人欺负?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哥哥。」
我重重点头:「我会的。」
见我不像说谎,他这才放下心来,从校服兜里掏出来一瓶牛奶。
「这是我同桌给我的牛奶,我不想喝,喏,给你喝。」
我看着他手中的牛奶,它的包装很精致,上面印着一行行复杂的德文。
这个牌子我前世喝过,是德国一个很有名的牛奶品牌。
只是如今,以我们的家庭条件,是喝不起这样的牛奶的。
哥哥定是为了让我喝,才故意说他不喜欢喝的。
他总是事事为我着想,却很少在意自己。
如果前世不是为了我,他至少不会走上一条绝路。
想到这里,我眼眶一热。
我把那盒牛奶推了回去:「我也不想喝。对了哥,我有件事要和你说,我们换个地方聊。」
4
到了学校天台,我将自己重生的事以及前世经历的种种都说了。
哥哥起初以为我在开玩笑,随着我的描述越来越细致,他的表情从宠溺纵容渐渐变得凝重。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目光微沉,勾起一个欣慰的笑:
「还好上一世若瑜过得幸福,哥哥也算没白死。」
我心中一痛:「哥,你说什么呢,既然我重生了,那自然不会让你重蹈前世的覆辙,这一世你一定会好好的。」
哥哥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温声道:
「好,哥哥相信你。」
「那下一步我们要怎么办?那个系统听起来很难对付。」
我将自己在心中想好的对策说了出来:
「我打算提前让梁月绑定系统,不过是绑定我的系统。」
哥哥讶异地看着我:「你的系统?」
「对,我的『系统』。不过在那之前,我还需要一个人帮忙,你同桌陆骁。」
陆骁是我们学校的风云人物。
据说他家是省里的富商,他因为要养病,所以才来到我们这个小城和他外婆一起生活的。
他来学校报到那天,校长从校门口客客气气地把他迎进来,还亲自为他办理了入学手续。
他有专门的司机接送他上下学,他穿的衣服是我们没见过的牌子,吃的零食是国外寄来的……
他的一切都与这个小城格格不入。
他也甚少跟学校里的人来往,唯一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就只有哥哥了。
因为他总是借哥哥的作业抄。
5
和哥哥商量完以后的计划,我回了班里。
几个平时和梁月关系好的女生正围在梁月身边,你一句我一句地捧着中间脸色不太好的梁月。
「小月,何必因为这样的事不开心。你条件那么好,什么样的找不到?」
「对呀小月,你长得漂亮,家境又好,真要说起来,还是他宋怀瑾高攀了呢。」
「就是就是,小月你干吗这么卑微,宋怀瑾他家穷困潦倒,有你这么个千金大小姐喜欢他,他指不定多高兴呢。」
「我听说宋怀瑾他爸不仅是个瘸子,还是个赌鬼,所以他才每年都申请奖学金的。像他那样的,将来考上大学,能不能交得起学费还另说呢。」
几个人旁若无人地诋毁着哥哥,将他贬到了尘埃里。
人似乎总是这样,要通过贬低一个人,来证明自己配得上他。
她们说得起劲,我走近了,其中一个女生才发现我。
她捣了捣旁边女生的胳膊,对她使了个眼色,又笑嘻嘻地对我道:
「呀!宋若瑜,你回来啦。我们刚刚就是八卦一下,你不要介意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她们虽然嘴里说着抱歉,脸上却没有半分歉意。
我嗤笑一声,迎上那几人的目光,嘲讽道:
「有时间在这里八卦,不如多抽点时间,去补充补充你们那贫瘠到可怜的知识。可惜高考不考八卦,要不然你们肯定名列前茅。」
那几人听到这话收敛了笑意,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一个瘦瘦高高,留着齐耳短发,小太妹打扮的女生气势汹汹地向我走来,一只手重重地拍在我的桌子上:
「宋若瑜,你在这装什么?学习好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个小太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名叫陈乔,在班里常年倒数第一,也是梁月最忠心的狗腿子。
我双手抱胸,往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注视着她:
「学习好不算了不起,难道不及格才算了不起吗?那你可真够了不起的。」
「你……」她气得脸色涨红,一只手高高扬起向我的脸打来。
我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的巴掌拦在半空。
眼看我们两个要打起来了,梁月这才一脸担忧地走过来阻止:
「好了,你们两个都住手,大家都是朋友,有什么话好好说。」
陈乔用力从我手中挣脱,揉了揉手腕,不屑地哼了一声:
「这次看在小月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再有下次,你给我等着。」
梁月一脸歉意地看着我:「若瑜,陈乔她人不坏的,就是脾气暴躁了一些,你不要跟她计较。」
看着梁月那张看似清纯无害,实则最是心机深重的脸,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
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还不是彻底和她撕破脸的时候。
因为那个平均分系统还没有出现,我还需要了解梁月的动向。
6
陆骁来找我的时候午休刚结束,走廊上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嬉闹。
我走出班门就看见了浑身散发着桀骜不驯气息的陆骁,他斜靠在走廊边,吸引了众多目光。
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被懒懒散散地搭在肩上,略微凌乱的黑发趴在额前,一双桃花眼里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你就是宋怀瑾的妹妹?找我有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个忙。」
我将手中的信封递给他。
学校里不方便谈事情,而且关于我设想的伪系统的设计和功能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所以我才将它们都写在一张纸上,装在信封里。
陆骁挑了挑眉,眼里带着戏谑,骨节分明的手指利落地拆开了信封。
看了片刻,他「噗嗤」笑了,仿佛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你可真有意思。宋怀瑾只说他妹妹有重要的事找我,可没说是让我来陪你玩什么交易游戏的。」
我皱紧了眉:「我没有在跟你玩游戏,我是认真的。」
陆骁上前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先不说我家公司会不会像你说的出现重大危机,就说你让我帮你找人做的那个东西,你要它干吗?」
我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们陆氏集团最近在和大成集团和鹏程实业竞标一块地皮,你们想把那块地皮开发成大型商场。」
陆骁眼底划过一丝惊讶:「你知道的还挺多。不过这些信息只要有心打听都能知道,这能说明什么?」
陆骁的质疑在我意料之中。
「那块地皮有问题。如果你们强行竞标,不仅拿不到地皮,还会面临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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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来了一个神秘穿越者,宽肩窄腰大长腿。
我心动撩拨他。
他却故意漏出怀里的枪,勾人的眸子睨着我,「不怕吗?」
我笑了,危险的男人,我更爱了!
后来,我不小心走进他的世界,硝烟四起的军阀混战时期。
枪林弹雨,他替我扛。
濒死之际,他紧紧拽着我,「不准走,我死了你也得当我的寡妇。」
1.
封控期间,家里来了个男人,宽肩窄腰大长腿,峰鼻剑眉薄嘴唇。
他旁若无人的吃着我刚煮好的泡面。
而我赶紧拿起手机拍了视频,发给了我的闺蜜。
闺蜜回:「真的假的啊?你这3D投影咋做的?」
闻言,我倒吸一口气,肯定了这不是幻觉。
不理会闺蜜接二连三的追问。
我花了五分钟把肚子里的小说穿越设定过了一遍,又仔细辨认了他的衣着。
嘴角一勾,这题我会,这是民国军阀身穿到了我家。
没有身份证,没有社会关系,不了解本地情况。
这个帅哥,岂不是砧板上的肉,任我采撷?!
想到这里,我面上浮出两朵红霞。
看他军装笔挺,马靴锃亮,十指修长,就连吃个泡面都如此优雅。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真不枉我日日虔诚祷告,让老天爷发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给我。
我拉了椅子在他身边坐下,一手轻轻圈住了他的手臂。
「哥哥够不够吃呀,家里别的没有,泡面还有好多,想吃多少都有呢…」
两指不安分的走着路,一路从他小臂走到他结实饱满的大臂…
然后停住了。
一把比我们家锅底还黑的手枪,从他怀中漏出,直直的对着我这张天真无邪的小脸。
本能的,我举起双手,身子往后缩了缩。
他吃完了最后一根面条,放下筷子,用手帕轻轻擦了擦嘴角。
转过身,手枪上膛,发出冰冷的金属撞击声。
「哥哥,好歹吃了我家的面…」
没必要这么冷酷无情吧…
我后悔着自己过于莽撞,却发现他上了膛的枪并不是为了我。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起身迈出大长腿,两步到了门边。
一秒后,门外传来敲门声。
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修长的手指,收紧的下颌,莫名性感。
我感觉我又行了。
脑补了一万字的绝美禁脔之恋,被门外一句「做核酸!」拉回现实。
原来是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赶紧埋伏在门边。
心中暗暗感叹他这警觉性,真强。
一边乖巧的将门打开,把男人夹在门背后。
「1203,欧阳玫瑰,一个人是吧。」
大白一边询问,一边熟练的用棉签捅着我的鼻孔。
一阵酸爽冲上天灵盖,带来了一点点驾驭这个民国男人的灵感。
我笑着对大白说,「对,居委会登记的一个人呀,封控区哪里进得来人呢。」
我的手藏在门背后,色胆包天的小指挠了挠门后那人紧绷的手背。
却整只手被他不耐烦的大掌裹住,不轻也不重,掌心的薄茧传来干燥的温度。
送走大白,我将门关好,反锁。
而那位不速之客,已经坐在我的两人位沙发上,位置居中、姿势霸气,仿佛是这个屋的主人。
我背着手悠哉悠哉的绕到他面前,「这位先生,劝你把枪收一收,这玩意儿在我们这儿可是管制器具。」
他默不作声的退了弹夹,收起枪。
许久,说出了他身穿后的第一句话。
「这里是哪里?」
我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笑着打量他,打算从头讲起。
「这里是2022年的中华。」
……
他是个民国人,身穿了一百年后,少不得适应一段时间。
需要像我这样一个热心的引路人。
正当我绞尽脑汁,如何哄他心甘情愿与我更进一步时。
他猛然反应,将我捞了起来。
一手抱着我,一手护着我的头,转身躲避,我们从客厅转移到了玄关。
他低声道了「小心」二字,把我按在了玄关隔断墙上,双眼紧盯着客厅的窗户。
硬挺的军装硌着我柔软的睡裙,触感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近距离观察我未来男友,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我甚至能看到他唇边略略生出的青色胡茬。
想像了一下,和这样的薄唇接吻,一定如过电般酥麻吧。
我咬着嘴唇,拦不住一脸的花痴笑。
他却一脸严肃,向着窗户的方向低声一句「来了。」
我不顾他的阻拦,探头去看,果然,此刻的客厅窗外有一架无人机悬停。
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上面超级大的Hello Kitty贴纸——这无人机是我闺蜜蔷蔷的玩具。
我笑了,「别怕,万事有我。」
闻言,他眼皮微敛,似乎有些不信。
我拍了拍他的胸口让他松开我,回弹令人满意。
我打开了窗户,无人机毫不客气的飞了进来,里里外外,嗡嗡嗡的四处查看,最后心满意足的原路飞走了。
五分钟后,手机收到了闺蜜的消息。
「装的很像,下次别装了,姐们儿差点儿信了!」
而我却在家中焦头烂额,里里外外翻找。
我男人呢?
我那么大一个情哥哥去哪儿了?!
2.
想起今早,我煮好面条,端上桌,民国哥哥十分自然的接过了面碗,二话没说开始吃面。
我花了五分钟确认了这是个真人,甚至带入了一个目击者——我的闺蜜蔷蔷。
后来蔷蔷的无人机飞来以后,谁也没找到。
无论此刻我如何详细描述二十分钟前,切切实实有一个行走的荷尔蒙把我圈在墙角。
视频那头的她都强忍着笑,微微点头假意应和我,仿佛我不仅精神失常,更是内分泌失调了。
「还是你牛,这条件都能找到对象,我肯定是相信你的,我祝你幸福。」
我满脸黑线的挂了视频,饿着肚子刷泡面碗,思忖着一个很深刻的问题:
我真的疯了?
自我怀疑持续到了当天夜里。
酣睡中的我一个翻身,摸到了一团温热的粘湿,惊的瞬间清醒。
鼻腔满是血腥味。
我坐了起来,赶忙摸索着开灯。
在有了光线的那一刻,看清了在我床上趴着的是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身上军装有些眼熟,后背足足六个弹孔。
再看那半干血迹下的脸,分明是我今天白天的时候努力勾引却未遂的那个民国小哥哥。
我平缓了呼吸,却平静不下我的心跳。
急救电话还没能拨通,就发现这六个弹孔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着。
六个子弹硬生生被皮肉挤出,一颗一颗带血落下。
他身受剧痛,意识有些模糊。
我伸手探他额头,却被他反扣在掌心。
嘶的痛叫一声,再也挣脱不开。
挣扎与声音引得他恢复了一丝清明。
他虚张的眼瞥见我和周围的环境,压抑的声音颤抖且沙哑,「看来每当我濒死,都会来到这里。」
直到六颗子弹都掉了出来,他钳着我的手松了下来,人也力竭昏了过去。
我没了白天那些旖旎的心思,心乱如麻。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我摸着他的后背,皮肉已经恢复如初,只有衬衣上的血污和弹孔记录着他曾经身中六枪。
濒死就会穿越到我家里,然后快速恢复?
这超出了我的认知,我甚至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有人遭受了枪击,但这枪击发生在另一个时空,所以无法报警。
有人受枪伤差点送命,但这枪击带来的伤害已经恢复了,急救电话自然也不用再打。
他在昏睡中依旧眉头紧锁,口中喃喃道叛徒二字,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似乎痛苦不减。
血污令我胸闷,加上我怕他因粘湿着凉再生病,于是端来了温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一身的脏衣服脱了,擦拭他身上的泥污和血迹,又为他盖上被子。
捎带手把脏衣服拿去洗,进洗衣机之前我摸出了他的证件和一张特派通行证。
原来,他叫「魏离非」,1898年生人,他所处的时代是1922年。
远离是非,只是这个姓不好,未离非,好名字也是白瞎。
我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耐不住好奇在网络上搜索着,跳出来的是一些零散的记录。
原来他还是个小军阀,难怪气度不凡。
再往下刷一刷。
「兵败、炸死了。」
「死无全尸。」
「1924年。」
几个关键词如兜头一盆冷水,激得我一个哆嗦。
我吓得慌忙关掉页面。
回头看了眼那还在昏迷中的男人,嘴里念了一叠声的,「对不起」。
我不该私自去看一个人的结局...
我命令自己立刻把刚才看到的全部忘记,但努力了很久,这些对他生死的宣判反而像烙在脑细胞上了一样,甩都甩不开。
距离他兵败被炸死也就两年了。
变数就是他现在获得了重生的能力。
只是,历史有那么好改变的吗?
我想不清楚,索性不去想。
洗衣机提示衣服已经洗好,反正是睡不着了,我拿出了熨斗,从头到脚把他的衣裤仔细熨了熨。
看着衣服上那六个窟窿,背后莫名刺痛。
于是取出尘封已久的针线包,用同色的线缝了六个难看的圆点。
看着天微微发亮,又紧赶着从冰箱拿出了仅有的两只冻鸡腿,勉强煨了一小锅鸡汤。
如一个小媳妇忙活了大半宿,直到鸡汤的香气铺满了整个屋子,我才觉得气息顺畅了些。
回头看到那个被我剥光的男人,不知何时醒了过来,已经拿过了熨斗台上的衣服,穿戴整齐,似要出发。
3.
「你才刚好,你这是要去哪?」
我追在他身后,拉住了他的手。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回头,将手上的表取了下来。
「抱歉,弄脏你的床单。」
他把带着他温度的表放在我的手心,「这个在你们的时代应该能换些钱。」
我看了看那沉甸甸的男士表,手表上大牌的定制钢刻,一看就价值不菲。
又看了看他,英俊的面庞上眉头紧锁,薄唇发白。
他虽然在这个时空意外的修复了他的身躯,但后背中枪,六发子弹,很显然是个他信任的自己人干的。
这种背叛的撕裂感不知道是不是比后背开六个孔更让人承受不住。
心揪了揪,不知道该如何将他留下。
于是只得先收下手表,又拖着他回到餐桌前,笑嘻嘻的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煮了鸡汤饺子,吃好了再走。」
我见他看着门口的方向,依旧立着不动,摇着他的胳膊耍赖。
「你不吃我就报警抓你,我说你非法持枪,你要知道,一百年后的警察很厉害的,可不是民国那会儿了。」
他终于正视了我,嘴角无力的勾了勾,「玫瑰小姐,你们一百年后的人,还挺执着的。」
心跳漏了一拍,他叫我「玫瑰小姐」。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那么好听。
我将食物端出来,「鸡汤是冻鸡腿煨的,饺子是半袋速冻的,特殊时期,有些怠慢了。」
我把筷子给他放好,安安分分坐在了他的对面,支着下巴看着他,思考着留下他的话术。
他低头见只有一副碗筷,「你..不吃吗?」
「你吃,你吃,我减肥。」
「减肥?」
他似乎不太理解减肥的含义,起身走进了厨房找到了沥水架上的碗筷,重新回来落座。
「上次,很抱歉,抢了你的早饭。」
他将食物一分为二,把我那一份推到我面前。
「之前,我得了霍乱,救治不算及时,医生说我活不了了,意识模糊后寻着一道光来到你这里,不一会儿就恢复了,感觉特别饿,所以抢走了你的早饭。」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埋头吃了起来。
看起来,今天也是很饿很饿了。
但他的教养,让他即便在这种极端情况下,也保持着良好的吃相。
霍乱,枪击...
我抓住了他的手,说出了那句憋了很久的话。
「那你不要走了,好不好。」
全世界那么多户人家,他却要在我的家里重生。
我觉得这或许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他要我拯救这个男人。
我用不来迂回的手段,只会直球。
为了让他打消一切顾虑,我保证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如果我是他,乱世的人身穿到了和平年代,重生一次的机会,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该怎么选。
他沉默着吃完了他的那一份。
抬起头望着门口。
我也望向门口,与往常无异。
但我回头看向他时,却在他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发着光的门。
「你能看到我看不到的?」
他收回目光看向我,好看的眼眸里染上一寸暮色,哑然道,「半个钟头前你家的门就已经变成白色的了,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那你不要看了!」
我赶忙捂住他的眼睛。
他握着移开了我的手,第一次对我笑。
与他神秘又危险的身份不同,他的笑,很温柔。
「我知道百年后有和平,这就够了,我不属于这里,我有我自己的命运。」
天已经大亮,我留不住他,他打开了那个在他眼中发光的门,但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猪肝红防盗门而已。
一个不一样的世界出现在我家门外。
他回望我一眼,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玫瑰小姐,谢谢你..」
他话没有说完,走回到我身边,伸手托着我的后脑,低头在我唇边浅浅落下一个吻。
果然如我想象中一般,酥麻即刻泛滥,封印了我的灵魂。
「抱歉,不知道哪一次见会是最后一次,所以,唐突了……再会。」
我听到了自己的心快到要蹦出来,我看到他深深眸色中印着我的脸,犹如深潭中落如一枚石子,泛起波纹。
接着,他没有犹豫的,出去关好了门。
我呆愣了许久,才终于找回了一点知觉。
我走到门边,迟钝的按下门把手打开门。
却只见熟悉的楼道。
4.
这个吻,仿佛夺走了我的魂魄。
沉寂了两日的公寓,走走停停只有我一个人。
这一天,蔷蔷与我视频。
「你这一会儿魂不守舍,一会儿一脸的坠入爱河是怎么回事,还在惦记你想象中的老公吗?」
我没说话,默认了。
一想到他在那头,不知道经历着什么,又垂下了脑袋。
她见我一脸的落寞,认真道,「你确定不找个医生看看?」
我长叹一口气,「你不懂。」
想见他,又怕他受伤。
希望他一直好好的。
「是是是,我不懂。」
蔷薇还在那头说这些什么,但我已经无心去听了。
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查询着一百年前的战事。
他的父亲发际于浙江,立足于淞沪。
他父亲老后,他和北边的江苏军阀大战时,另有一支军队由福建打往浙江。
浙军南北受敌,最终兵败。
在历史上仅仅占了短短一篇。
为什么他都已经重生了两次,他的结局都还没有改变。
又长吁短叹伤春悲秋了两天,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
满脑子都是他身受重伤濒死的模样。
电视上演着的是民国爱情故事。
华丽的礼服,霸道的军阀,温柔的戏码没能钻进我的脑海,却在镜头带过轰炸机的那短短几秒钟,我共情了。
遥控器按停在炸弹落下的那一帧。
他虽然可以回到这个时空修复伤痕,但是那些肉身受过的痛是真实存在过的,记忆不会消失,一次一次加深在他的脑海,终究会有一个尽头。
那就是我们相见的最后一次了。
我倒在沙发,放空到睡着,又在后半夜,听到浴室里的水流声。
我起身走到浴室门口,看到了门把手上的血手印。
心中恐惧与欣喜交错。
他的耳力一直很好,隔着水流声,他听到了我的脚步,于是出声制止了我开门的动作。
「抱歉,我现在有点邋遢,我先冲干净。」
我的手开始颤抖,隔着门我问,「伤到哪里了?」
「没什么,就是被刀捅伤了。」
他的声音不高,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但就是这不轻不重的态度令我更加怀疑他的伤势。
「你能来这,说明不是普通的刀伤啊。」
「小伤而已,不必担心。」
伴着哗哗的水声,他的声音低而温醇。
可我不放心,不顾他在里面洗澡,直接打开了门。
他立马背过身去。
逐渐恢复却依旧可怖的刀伤躲藏在一片雾蒙蒙的玻璃隔断之后。
「玫瑰小姐,看来真不拿我当外人。」
他语带笑意,转回头看我,带动他背部肌肉连绵起伏的攒动。
我红了脸,「这是我家,我想开门就开门。」
我拾起地上的衣服。
为发泄我未名的情绪又丢下了一句狠话,
「再说了,上次给你擦身子早就全看过了!」
口不择言带来的就是心率的飙升,我慌忙抱着他的衣物退了出来。
我平复着心跳,复盘着我刚才那句话的逻辑。
是他主动亲我的,那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是定情的意思。
我看他两眼,看看他伤的重不重,合情合理!
心底生出了一些理直气壮,雄赳赳气昂昂抱着他的衣服去了洗衣阳台。
一个五彩斑斓的铁盒落了出来。
我捡起来看了看,铁盒封皮上是一个胖嘟嘟的小天使,因为挤压或是什么其他原因,根本打不开。
我把铁盒放在一边,把湿漉漉的衣服塞进洗衣机。
不一会儿,他已经冲洗干净,隔着门问我要他的衣服。
「正在洗呢,那么脏,还得熨烫缝补...」
话没说完,我灵光一闪,想起古有牛郎藏仙女衣服,最终获得了一枚老婆。
那么,藏起他的衣服,他是不是就走不了了?
我走到浴室门外,隔着门,笑道,「你先穿我挂在架子上的浴袍吧,那个我买大了。」
想象着他在浴室门内对着女式浴衣的趑趄。
我躲在门外偷笑。
很快,浴室门打开。
原本以为会在他身上有些局促的浴袍,被他松垮的系在要上,明目张胆的露出健硕的上半身,行走时嚣张的带出一团浴室的水汽。
氤氲着暖黄的浴室灯光,如梦似幻,如鬼似魅。
「玫瑰小姐,冒犯了,这件浴袍实在是有些小。」
他目光灼灼向我走来,细碎的湿发散落在额角。
垂眸看到我手腕上带着尺寸过大的他的手表,他笑意更浓了。
「呃...不小。」
我的脸一下子烫到了脖子根,上次给他换衣服,他浑身是血,我只当他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没有往别的方面想,这次他完完整整的向我走来,这样的视觉冲击,着实有些过于刺激了...
「我的意思是,遮住重要的就好,不不,我什么意思都没有。」
到底是我更不经撩。
上次那个临别吻留下的酥麻还未消散。
现在的我直接语无伦次。
他看着我慌乱失措的样子,轻轻笑了。
「玫瑰小姐,怎么脸红了?」
5.
我用手背贴了贴脸颊,背过身去,「我去找找别的衣服,这件还是不太妥当...」
我只是个嘴强王者,真要直面美色,我只有尖叫和晕倒的份。
还是让我做回正常的自己吧。
找了半天,只找到了个宽松的连帽卫衣,他也就勉强穿上,至于裤子...
不行,不能细想,我快要流鼻血了。
「你先用这个浴袍裹着,别着凉了,我去看看衣服洗好了没。」
洗衣机恰到好处的停下,我赶紧拿出他的裤子。
甩干的裤子半湿半干,他并没有嫌弃,直接背对着我套了起来。
我吓得转身,「你你你,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我给你熨一下。」
他没有说话,穿好后直接去穿军靴,现代的卫衣和民国的藏青军裤黑色军靴,莫名很搭。
「你可不要急着走...」
我拦在他面前。
他没有避让,反而又走近了些,微笑着低着头看我,眸子里似乎有碎星。
我吞了吞口水,脑中闪过一帧不该有的画面,犹豫着要不要闭眼。
他伸出手搁在我脑后,没有给我纠结的机会,我颈后遭受一击,眼前一黑。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一句很轻很轻的惋惜,
「抱歉,再被挽留一次我可能真的会舍不得走。」
「已完结」
我直播算命,却被全网怒骂。
「哟,黑糊女星开始走道士人设了。」
「去死,尽然敢勾引我家影帝哥哥。」
后来,直播间的黑粉瑟瑟发抖。
影帝更是给我刷了几十个嘉年华,「感谢大佬救我狗命。」
1
我原本是十八线透明女星,却在拍戏的时候捏了捏影帝的胳膊被全网怒骂。
本就所剩无几的通告现在更是连渣渣都不剩了,走到大街上被认出来都会砸鸡蛋的那种。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准备重操旧业,刚一开播,影帝的粉丝蜂拥而至,评论区瞬间沦陷。
「贱人,我家哥哥的胳膊是你能捏的吗?」
「呵,又来一个不自量力的女人勾引我家哥哥。」
「贱人去死!」
我忽略他们的话,正了正衣袍,「茅山算命,上知天文地理,下知你老公老婆的开房门牌号,不准不要钱,准了收三千。」
评论区寂静一瞬,接着更多的谩骂声接踵而至。
「笑死,开始走道士这个人设了,是不是打算找水军立人设圈一波粉然后直播带货。」
「姐妹们,冲啊,举报她!」
「哟,这年头道士都直播了。」
「是啊,大师来算算我什么时候暴富呗。」
我再次吆喝,「算不准不要钱,算准了三千,师出茅山,童叟无欺,想试试的可以连线。」
直播间原本还想试试的路人听了这价格纷纷退却,唯独一个叫“小刘一家”的网名连线。
画面一连通,对面是个微胖的中年女性,眼底泛着微血丝,满脸憔悴。
我眉头一皱,印堂发黑,亲情线上死气缠绕。
没等她开口,我便说道:「根据你的面相,你家有人出事了,还是直系血亲。」
评论区炸开了锅,「咦,这大师有两把刷子。」
「这人不是那个丢了孩子的吗?要是真算出来,也是好事一件。」
「呵,装神弄鬼,这事闹得大,估计是看了新闻知道了来这里骗人。」
「贱人,滚出娱乐圈。」
小刘一家眼睛睁大,「大师,大师,我儿子究竟还能不能找到,我找了好多天了,就是没有线索。」
「主播快说能找到,给人家点希望,我给你刷个火箭。」
「就是,说什么话都是骗人,还不如说点好听的。」
我不理会他们,要了她儿子的生辰八字,起六爻卦,眼前出现一层层白雾,雾里面隐隐约约显出一处地方。
「还有救,不过要快,你亲情线上已经有淡淡的死气,若是死气凝固,大罗神仙来了都难救。」
「你儿子丢失是熟人作案,那人还是老师,他猥亵女同学被你儿子发现,为了杀人灭口将你儿子打晕带出学校藏在外面。」
「快去,你儿子撑不了半小时了,再不去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儿子的忌日。」
小刘一家双眼呆愣,「是他?是他!」
「快去,快去啊,真要去晚了就不好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就是,快啊。」
她缓过神来,急忙起身。
我提醒她,「拿上手机,我给你指路,他没把你儿子藏到他家,报警,叫救护车,快!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了!」
小刘一家飞奔出去,直播间的画面都看不清了。
「姐妹们,我找到她家的地址了,冲!」
我善意提醒,「人肉别人可是犯法的,再说我一算命的能让你们找到我的地址,有本事来啊。」
十分钟后,画面逐渐稳定,「大师,大师,你看看是哪儿。」
我看着山上的小道,「右面的路上去,直走两公里再右转,一公里处有个地窖,就在那里。」
三公里的山路崎岖,硬是十分钟才走上去,劈开地窖的门一看,一位十五六岁的男生蜷缩在那儿,脸色苍白,后脑勺处血迹干涸。
中年女子抱着他失声痛哭,我默默提醒,「救护车上不来,赶紧抱下去,还有十分钟。」
后面敢来的中年男子看见他儿子后立刻扑上来,眼底血红,「儿子,你怎么了,这是林宗家的地窖,林宗你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看见孩子找到并成功送上救护车后,我把收款码从后台发过去,说道:「记得把钱给我,欠谁的钱都不能欠算命先生的钱,这是祖上留下的规矩。」
小刘一家摸了把泪,手激动的颤抖,「谢谢大师,谢谢。」
火速把钱转给我然后挂断了,估计是去找林宗了。
评论区现在一片寂静,刷屏的“滚出娱乐圈”都没了。
「大师,老奴给你磕头了,算算我什么时候暴富呗。」
「天空一阵巨响,老奴闪亮登场。大师看我!」
「天空不用巨响,老奴自带音响。」
「老奴不用音响,现场自己来当。」
还没回话,屏幕弹出提示。
「温馨提示,你的直播涉及迷信封建,将对您进行240小时封号。」
直播间瞬间被封。
我摸着口袋里的银行卡,嗯,三千块钱,巨款。
2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敲门声吵醒,打开门就是两个警察。
我愣了一瞬,「我去,这里是封控区你们也敢进,够勇的。」
他俩拿出证件,「万女士,有个跨省案件需要你配合调查。」
我悟了,估计是昨天晚上的事。
到了警局,那一群人对我一阵盘问,看样子是把我当成犯罪嫌疑人了。
但是根本没证据,只能把我给放了。
还没走出警局,就被人给叫住带到局长办公室。
局长胖乎乎的脸上硬是挤出了眼的位置,估计是想用锋利的眼神看着我,结果连眼都看不出来,只能放弃。
「听说你会算命?」
我拿出茅山的牌子一拍,「茅山出品,必属精品,童叟无欺,不准不要钱。」
「我们需要你来帮忙。」
「算一次三千。」
庞局长脸上的肉抖出了水波纹,「警民合作嘛。」
我叹息一声,「不是我要,算命这事本来就是窥探天机,必须要给钱才能斩断我们的联系,不然会倒霉的。」
他犹豫片刻,拿出几张照片,「我们最近破获了一场杀人案,犯罪嫌疑人已经抓到了,线索不全,尸体也没找到。」
「找不到尸体就没法定罪,这是受害者的照片,你看看能看出什么。」
我看了眼照片,死气凝固。
拿出随身携带的铜钱和龟壳,在那儿神神叨叨的掐指,忽的睁开眼,「在德和园666号。」
庞局长的脸都绿了,在办公室走啊走,猛地一拍桌子,「你确定?」
我仰着脑袋,「我万分确定,十分肯定。」
开玩笑,质疑人品都不能质疑算命本事,这可是吃饭的东西。
他摸着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我们先去看看。」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脸色为什么这么绿了。
嘚,这把高端局。
德和园,别墅区,里面不是退休的军官就是商业大佬。
666号更是一个老兵住的地方。
庞局长拿怀疑的目光看着我,「那杀人犯是个屌丝,怎么可能抛尸到这儿,咱们回去。」
我制止他的动作,摸着下巴,「谁告诉你在屋子里的,在下水道里。」
他拍着脑门,长舒一口气,「你刚刚是要吓死我。」
打电话叫了一堆人装成疏通管道的,来着掏下水道。
掏下水道期间,周围不少人围着看。
正指挥他们具体位置的时候,胳膊被抓住,一回头就是一张傲慢的脸。
「万桐,你贼心不死啊,追我哥都追到这儿来了,还扮成管道工,真不要脸。」
我看着这张脸,猛然想起这是谁,林州的妹妹林霖。
和林州拍戏的时候刚好她来探班,然后就撞见我摸林州胳膊那段。
「万桐,我告诉你,你和我哥是没可能的,我已经有嫂子了,你最好识趣儿点,赶紧滚出去。」
我甩开她的手,「你想多了吧,我对你哥没兴趣。」
林霖脸色十分不好看,「保安,把她拉出去,也不看看什么货色,能买的起这里的房子吗?」
看着他们捞出几个黑色塑料袋,我不理会这神经病,「齐了。」
林霖大喊大叫的凑过来,「给你说话呢,别装作听不……呕。」
塑料袋打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瞬间引起轰动。
666号里住的老兵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皱眉看着庞局长,「小庞,你们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个?凶手如此凶残,要好好严惩。」
庞局长摸着自己的光头,「是,林老先生。」
「你就是昨天直播算命的那个?」
我寻着声音看去,一小青年。
林霖吐完跑过来,「什么算命,我看是装神弄鬼,一个江湖骗子还不滚。」
林老先生皱眉,「霖霖,不可无理,回去。」
我看了眼林家的老宅,「林老先生,你这屋风水有问题,最好找个懂行的人看看,不然容易出事。」
林老先生也不恼,点头离开。
庞局长凑过来,憨笑道:「大师,你还懂看风水啊,不如去我家看看?」
我摇头,「不懂,我的专业是算命,风水看面相什么都就是会点皮毛,毕竟是从茅山下来的,什么都得学点。」
「术业有专攻,真要看风水的话去找些会的人,我可以给你推荐,收百分之二的手续费。」
庞局长立刻摇头,「算了,算了。」
拿了庞局长给的三千块钱,我摸着逐渐丰厚的钱包,啧,早知道这样还当什么明星。
3
被封的这几天,我无所事事,六千块钱也够花了几天了。
我吸溜着泡面,醉生梦死间,经纪人打来电话,「万桐,最近你热度不错啊,虽然骂你的人很多,但黑红也是红,你是怎么想到立算命先生这个人设的。」
「我给你接了个直播综艺,电视剧什么的你这演技也不行,已经签好字了,就去当个客串嘉宾。」
「林州是那个综艺的常驻嘉宾,你记得多和他套套近乎,弄点绯闻出来,到时候好炒作,两天后出发。」
我真的服了,泡面都不香了,想摆烂。
两天后,我被带到小岛上,不少人已经到齐,看着我来后露出鄙夷的目光。
林州身边的姑娘看到我后更是抱紧了他的胳膊。
我无语了,自从知道我要来参加这一期荒野求生后,刚下去的热度又上来了。
头条都是“万桐滚出娱乐圈。”
我倒是想滚啊,谁付违约金啊!
这个荒野求生最大的亮点就是直播,无剪辑,带你看明星最真实的一面。
常驻嘉宾也就五个人,客串也就我和另一个姑娘。
是当红的小花楚清,看见我后甜蜜的挽上我的胳膊,「万姐姐,听说这个岛出过人命,我这一期就挂在你身上了。」
我顿时明白导演为什么要邀请我了,想来个恐怖主题的。
林州身边的姑娘叫白温温,看见我过来后娇娇弱弱地说道:「有鬼也没事的,万小姐可是道士,一定能保护好我们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眼底藏着掩饰不住的嘲讽。
我否认,「我就是个算命的,算一次三千,白小姐,要来一卦吗?」
楚清捂嘴惊呼,「这么便宜?」
我捂住胸口,扎心了。
打打闹闹间到了营地,扎好帐篷后我出去和大家集合。
第一天晚上节目组会提供食物。
刚出去就被烤兔子的香味吸引,还没吃呢就听见白温温带着哭腔的声音。
「天啊,兔子好可爱,我们能不吃吗?林州哥哥你能救救它们吗?」
然后拿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们。
万籁俱寂。
我看着只烤了一只的兔子和关在笼子里的几只,默默举手,「兔子确实可爱,我自愿拯救半只。」
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撕了半只兔肉放盘子里大快朵颐。
楚清紧随其后,「确实可爱,我拯救一只腿。」
看白温温要哭了,我拿出包里的香,对着兔子拜了拜,「罪过罪过,我给你烧香了。」
路被堵了,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吃饱喝足后进了帐篷倒头就睡。
大半夜睡的正香的时候被吵醒,楚清推我的手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在黑夜中尤为明显,「万桐,你快听,外面有号子的声音,还有惨叫声。」
我侧耳,确实有,掀开帘子跟着声音去找,声音是从一个坑洞里穿出来的。
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也没什么藏录音机的地方啊?难道不是节目组搞得鬼?
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拿出铜钱,刚抛几下,铜钱咔一声的碎掉。
铜钱碎,大阴之地!
我哆嗦着手,掏出罗盘,罗盘快速旋转,摩擦声尤为明显。
咔嚓一声,转针猛然下沉,瞬间断裂。
我的妈呀。
这把高端局。
楚清在上面喊了声,「万桐,发现什么了吗?」
我只觉得浑身冰凉,爬上去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型录音机,「节目组搞得鬼,也不知道这土坑里还埋了多少,走吧,别自己吓自己了。」
劝走楚清和来看热闹的几个人,我马不停蹄地跑到导演处。
被吵醒的导演满脸不耐,「怎么?来潜规则?」
我黑脸,这么直接的吗?就算是真有人来潜规则估计都吓跑了。
我清了清嗓子,「告诉你个不好的消息,咱这儿闹鬼了。」
导演噗呲一声笑了,「行行行,大法师,驱鬼多少钱?要不要进去深入……探讨一下?」
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眼神,我顿时觉得自己就不该来,也是被吓懵了。
自己那个罗盘可是用雷击木造的,更是在茅山养护多年。
上一次出现这种情况还是在战国时期,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无数冤魂凝聚,阴气过重。
四十万大军的埋骨地方圆百里寸草不生,夜晚还会出现血雾,里面更是会出现那些赵军被杀的场景。
阴气过重,赵军冤魂不入轮回,住在周围的人更是伤的伤残的残,靠近的人死相凄惨。
后来,龙虎山的张天师于心不忍,出手超度亡魂,但自己也死在了那天。
天师啊,几百年都出不得一个,他都不能保证全身而退,何况是自己一个算命的。
现在一个小小的岛上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六爻卦算不出,天机无法窥探,雷击桃木罗盘更是被阴气压的无法运转,并且断裂。
汗毛倒立。
我苦着一张脸,这里真要是个万人坑,那自己也把控不住啊。
瞥了眼导演猥琐的笑意,颧骨凸出,额头霉气凝固,参杂着一丝死气,待的久了,林州出完事就是他。
转身离开,回到帐篷里心神不宁,拿起手机给自家茅山的师兄弟们发信息。
我本意是想跑路的,但想想几千万的违约金,还是算了,比鬼更可怕的是穷。
而且这一期也就拍三天,撑过这三天就好了。
一直到天蒙蒙亮,都没打探到这里的消息,古往今来也没听说这里死过这么多人。
第二天一大早,我顶着黑眼圈,头发乱的像鸡窝出来,衣服也是皱巴巴的,看着一群人不失心机的素颜妆。
我哦呵一声,就自己是个傻蛋。
想着今天是第二天,我心情愉悦,明天晚上就能走了,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
刚打开直播,评论区又沦陷了。
「勾引完我家哥哥又去找导演潜规则!不要脸!」
「滚出娱乐圈,败类!」
「为了勾引我家哥哥你还要不要脸!我家哥哥才不会看上你这破鞋!」
我一愣,打开某博,自己昨天晚上去找导演被拍了下来,自己又黑红了一把。
果然,人不能在害怕的时候做决定。
我不理会他们,关了评论区,现在赶紧离开这个万人坑才是最主要的。
4
晚上,大家再次坐到篝火旁分享着战利品,为了防止白温温作妖,我提前把香点上。
白温温脸都绿了,然后调解情绪挂着泪。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白温温尖叫一声,差点没给我噎死。
楚清掐着我的胳膊,「万……万桐,林州他!啊!」
我心一跳,寻着声音望去,林州面前的盘子空空如也,正在吞着石头,手朝木炭抓去,嘴里还发出神人的笑声。
下意识看了眼香,一瞬间的功夫,香燃尽。
妈的。
此刻评论区也发现不对劲儿。
「林影帝这是中邪了吧!我刚刚看到他一口把一个兔腿都吃了,嚼都不嚼,这还吃石头和木炭!」
「这要是剧本的话也太拼了!」
「原来传说是真的!万大师保佑我!」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制!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祖国保佑!妈呀!」
「说好了哦,整了林影帝就不能整我这个看戏的咯。」
我迅速拿出香交给楚清,「快,点香。」
楚清都快哭了,脸上苍白一片,「万大师保护我!我出三千万!」
虽然不是时候,但我还是心梗了一下。
三千,三千万。
我拿出八卦镜,「快,点香。」
香被点燃,也是瞬间就没了。
我心里一沉,这香燃的速度也太快了,看来这片地方鬼怪不少啊。
麻麻地,自己一算命的怎么还管抓鬼了!
找了一片空地,月光照在八卦镜上瞬间消失。
我拿起朝林州照去,金光闪过,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林州瘫在地上。
直播间再次沸腾,「卧槽,某音什么时候出了个实时特效!这装的也太像了吧!」
「楼上是傻子吧!你看看林影帝,真要是剧本他能那么拼?实时剪辑吗?」
「大师,保护你方老奴!」
「又怂又爱看。」
「+1」
「+身份证号」
身边的空气愈发冷凝,阴气加重,都快凝成水珠了。
我冷的牙齿打颤。
刹那间,号子声响起,空气立刻回暖,香也回归了正常的燃烧速度。
楚清跑过来抱住我胳膊,恨不得贴我身上,「走……走了?」
我如释重负,「走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我今晚要和你睡一个被窝,我给你暖床。」
5
经此一事,大家聚集在一起,谁都不敢落单。
导演汗流浃背,直接给我跪下,「大师,我有眼不识泰山,你看这件事还能解决不。」
我收拾着东西,「走吧,这地方太邪乎了,早跑早活命。」
导演一脸纠结,「可……可拍不够三天的话。」
我摇摇头,「导演,你死气逐渐凝聚,再不走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
「而且拍了估计也播不了,毕竟今天晚上的事闹大了,不少网友都看见了。」
这可把导演吓得不轻,咬牙,「走,走!今晚就走,我现在就去联系直升机!」
林州此刻包扎完伤出来了,一脸悲愤,「为什么最先出事的是我!」
我斜了他一眼,「你家风水有问题,而且时间不短,阴气侵入骨缝,已经在你右胳膊上盘旋了。」
林州脸都憋绿了,然后恍然大悟,「你当初摸我胳膊就是为了这个?」
「不然你以为呢?好不容易看见个阴气入骨的当然要好好看看了,毕竟照着教科书生病很是少见。」
我拿出包里的一个玉牌,「谁要?驱邪用的,一个三万,茅山出品,假一赔十!」
楚清立刻夺过去,「我出五万,要了!」
林州也顾不得伤势和绅士风度,「凭啥你说要就要,人家万大师还没说给你呢!我出六万!价高者得!」
「我出十万!」
「二十万!」
眼看价格越来越高,楚清红着脸抱住我的大腿,「爸爸,卖给我吧!」
林州被震成了英雄碎片。
6
上了直升机,我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一声巨响,我瞬间惊醒。
「怎么回事?战场上怎么还有女娃娃!哪个瓜娃子值得班!哈宝儿!干死他们!」
我懵了一瞬,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那人身上穿着破烂的军装,暗红色的污垢下勉强能看出是蓝色的,正端着枪不停的扫射。
一声爆炸,我下意识趴下。
「张团长,他们有坦克!」
张团长呸了一声,「奶奶的,有坦克儿了不起!咱们没坦克不也打得他们投降了!R你仙人板板,他们国家都宣布投降了他们还打!」
「喜欢打是吧!那就给他们打个够!一群烂屁娃子!去炸了他们的坦克!」
我看着地上的伤员,小腿没了,白骨森森,心颤了颤。
咬咬牙,强忍着喉咙的酸涩,背上伤员就喊,「医生在哪儿?」
张团长快速撇了一眼,「右边,顺着路一直走。」
我背上的士兵拍着我,「放俺下来!俺还能打!一群鳖孙!」
我不理会,闷头往前走。
刚走几步,后方响起冲锋号,其中的几个音节尤为熟悉。
「你放俺下来!冲锋了!」
「你腿都成这样了,去了也是添乱!」
把人送到了医疗队,我按住发抖的手。
一切疑惑瞬间解开。
为什么这里是个万人坑周围的人却没事,为什么听到号子声就会没事,为什么会没有关于这边的记录。
张团长绑着绷带走过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笑,「你个女娃娃哪儿来的?看你穿的也不差,来当兵的?」
「你来晚了,都快结束了,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打了这么多年,总算是把他们赶出去咯,老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了。」
我压抑着酸涩,「战争都结束了你们怎么还打着?」
张团长呸了一声,「他们那群鳖孙不投降那就打下去!一直打到他们投降!」
「团长,你是哪里人?」
「我是四川的,当初跟着川军支援,一队的人都打光了,就剩我一个,我这个队伍都是东拼西凑的,各地的人都有。」
「还没问你呢,你个女娃娃哪儿来的。」
我抿着嘴,脑子里一团浆糊。
万人坑阴气重,他们被困在里面,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生前的事,当生前记忆模糊,不记得自己已经光荣,可以说完全是凭着本能做事。
他们不入轮回,若不超度,会一直重复到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可军魂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按理说他们功德无量,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除非……外力使然。
张团长挠了挠头,「不想说不说,估计又是那群畜牲造的孽,你就跟着我们,以后全是好日子。」
「行了,来帮个忙,现在人手太紧缺了。」
我一眼不发,跟着他来到临时搭建的医院,里面躺着不少人,有的脑袋上包着绷带,有的腿上包着。
张团长一个一个的问过去,刚刚被自己背过来的士兵一脸茫然,抓住他的手,「团长,我头疼,我好像忘了什么?」
此话一出,张团长脸上也闪过一丝迷茫,接着瞬间消失,「想什么呢,好好休息,又没打到脑袋能忘什么。」
「好好休息,到时候打完了大家就能回家了,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天天白面馍馍。」
此话一出,病房里气氛瞬间活跃不少。
「就是,俺还要回家娶麦子哩,俺彩礼都准备好了!」
「得了吧,就你身上那仨瓜俩枣还想娶人家麦子,也不知道人家那么齐整一姑娘怎么看上你的。」
「咋不能看上俺,俺是真心对麦子!」
「俺要在老家盖个大房子,爹娘在船上飘了一辈子,到时候让村里的人羡慕死!团长,盖好了恁一起来住!」
张团长拍着那人的头,「行啊,到时候你可要给咱留间屋子。」
「没问题!专门给你留一件!」
「还有俺!」
「一人一间!」
我笑了笑,这样也挺好。
「听说,大部分地区都投降了,你说,主席说的新时代是不是就要来了。」
「是啊,新中国啥样啊。」
「老百姓是不是都吃饱饭了,是不是一天两顿,天天不挨饿!」
「你就知道吃!」
「嘿嘿,俺是个粗人,那你说啥样。」
「那肯定是顿顿都有白面馍馍!」
「你也是就知道吃!」
我靠在墙上,忍不住开口道:「以后的新中国,泱泱大国,无人敢犯。」
「百姓吃的饱穿的暖,每个孩子都能上学,老人们老有所依,世界都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他们不禁咋舌,「真的?!那还会打仗吗?」
「不会了,我们以后很强。」
「孩子们都能上学?太好了,俺现在还大字不识一个呢。」说罢,他扭捏的笑了,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
「那我们丢失的国土收回来了吗?」
「收回来了,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若没有你们将身赴死,又怎会有如此盛况。」
「好,好啊!」
他们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被炮声打断。
张团长脸色一变,「R你个仙人板板,这才多长时间!老子跟你们拼了!」
我刚准备跟上去帮忙,身体蓦然一轻,视线逐渐遥远,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三倍速播放一样。
看着他们弹尽粮绝,看着他们被逼入死路,看着他们豁达一笑,看着他们与敌人同归于尽。
看着他们牺牲在……黎明之前。
我猛然惊醒,楚清担忧的面孔映入眼帘,「你怎么了,睡着睡着哭起来。」
我摸了摸脸,一掌拍桌子上,「R你个仙人板板!」
7
一下直升机,林州就拉着我的胳膊不松。
我不耐烦的拍开他的手,「小心绯闻。」
林州瞪大眼,「什么绯闻,你现在是我爸爸!」
跟着他来到德和园666号,林老先生看着自家孙子没出息的样,皱了皱眉,也没说什么,毕竟昨天晚上的直播他和他孙女是一起看的。
林老先生上前,「多谢万先生救我孙子性命。」
先生,是那个年代对道士的尊称。
我拿出昨天录下的号子声,「林老先生,我今日前来有事相求,你听听这声音耳熟不。」
刚放了一点,林老先生握紧拐杖,语气坚定,「冲锋号,这声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将那个地方的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林老爷子。
「林老先生,那里阴气太重,遮掩了天机,我需要知道他们的姓名,这样才能窥探一丝天机,才能将他们超度,还请老先生帮忙。」
林老先生老泪纵横,「当初,各地都在打仗,被记住的战争和战士少之又少,没想到,那里还埋了我们的将士。」
他颤抖着手,拐杖滑落,「万先生,这件事我一定会查的,是你帮了我们的忙才对,他们生前没享过一天福,光荣了还在保家卫国。」
「却是连尸骨都没能入土为安。」
说着,他越来越激动,掀起裤子,「你瞧瞧我的腿,当初那群鬼子给炸的,我们整个团的人,打下去就剩我一个了,还是个残废。」
「我那老团长,更是被燃烧弹烧的没了尸骨,烈士陵园里全是我的战友,但大部分连个衣冠冢都不算,他们光荣的时候什么都没留下,只有名字!」
「就我一个人活着,我身上还留着子弹和炸弹碎片,疼啊,可我还要活着,替他们看看现在的新中国,他们看不到了,我替他们看,到时候下去了说给他们听。」
「万先生,谢谢你愿意帮他们,这件事我一定会查的,你先在我家住些时间。」
林老先生抹了抹泪,从刚刚失态的情绪中缓过来,「万先生当初说我家风水有问题,我确实是不相信的,毕竟万先生太年轻了,现在看来,或许真的出了些问题。」
「林州,快给万先生收拾房间,倒茶,不能怠慢了她!还有,管好那些粉丝,再敢说万先生一句你就别姓林了!」
我同情的看了一眼林州,同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是来对了。
林老先生是老兵,经历过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看重战友情。
这忙他既然帮了,那妥了,只要出来一个人的姓名,那局都好破。
听到他说风水,我挠挠头,「林老先生家的风水不错,尤其是窗口的罗汉松,用盆栽改变风水的手法一看就是刘先生的。」
「刘先生可是风水界的掌门人,这屋子的风水没问题,只是地面渗出阴气,估计是阴宅出了问题。」
我看了看林州,「他命格最不好,所以最先受影响,你们没受什么影响,一时半会儿不会出什么大事,」
「我叫了师兄和我一起处理军魂的事,他对阴宅很熟悉,不如到时候让他去看看阴宅?」
林老先生点头,「也好,先处理好军魂的事,我也放心,阴宅的事往后放放。」
「万先生劳累了,快去休息,你师兄到时候我们派人去接他。」
8
我泡了个澡,舒舒服服的开了直播。
刚一开里面直接爆满。
「万大师又开直播了,怎么不提前通知老奴啊!老奴给你铺红地毯!」
「呸,那是我的活!」
「万大师后面摆的是什么?要卖货吗?今天不算命吗?」
其中不乏有黑粉,「我就说是剧本,活了后就开始卖货。」
「楼上脑残吧,你去找个让林影帝生吞石头火炭的剧本来。」
「滚出娱乐圈!」
「行行行,我替大师答应了,好好的人才留在娱乐圈埋没了!」
「就算是真大师也改变不了她调戏我家哥哥的事实!还和导演潜规则,败类滚出娱乐圈!」
水友还没反驳,只见屏幕上一堆特效。
林州赠送嘉年华×99
保时捷×20
火箭×50
附言「那不是调戏,那是作法,多谢大佬救我狗命!」
评论区瞬间沸腾,「我去,这是林影帝的账号?真的假的,被盗了吧。」
「真是林影帝的账号,官方认证啊!」
「我不信,一定是被盗号了!」
「哥哥,你是不是被她作法迷惑了,嘤嘤嘤。」
下一刻,林州申请连线。
画面刚一连通,他脸上挂着贱兮兮的笑,手搓的像苍蝇,「大师,你看你这些东西有什么适合我的没?」
天地良心,他爷爷不急着解决阴宅的事那是对他们没什么影响,自己影响可大着呢,不找点东西那吓死个人了。
真是亲爷爷。
「我去,真是林影帝!」
「哥哥,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她潜规则啊!可不是什么好人!」
评论刚一出来,屏幕上又全是特效。
荒野求生导演送出火箭×10
「网上一切均属谣传,将报警处理!」
「另外,万大师,你说我面相不好,有什么东西能改善一下吗?整容成吗?」
评论区的黑粉瞬间隐匿了,就两个黑料都没当事人给反驳了这还怎么黑。
说人家封建迷信吗?妈的,网友又不瞎。
我摇摇头,「不行,面相不好说的是骨相,除非你全脸磨骨,不过面相不好不一定过得不好。」
「都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不用太担心。」
我轻咳两岁,「今天帮我们茅山卖点东西,茅山出品,假一赔十,然后随即连线一人算命,一次三千,不准不要钱。」
「第一件东西,平安符,售价两千,茅山掌门亲手画的。」
「第二件,玉牌,售价三万,可以吸收阴气。」
「……」
刚上架一会儿,东西就被抢完了,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林州抢的,也不管对自己有没有用。
到了连线算命的环节,我无情的挂了林州的连线,要不是活招牌能帮自己代言还不要钱,早就挂了。
连线的网名叫“幸福”,一连通,满脸喜气。
她笑着说,「大师,我来算算我和我老公什么时候结婚。」
「我和他谈恋爱四年了,他很照顾我,房子车子什么的都买了,我想算算我们什么时候能结,毕竟年纪不小了。」
我拿出硬币起六爻卦,没办法,铜钱炸了,先凑合凑合。
「你会在今年年底结婚,但现在的这个人不是你的正缘。」
幸福瞪大眼,「不可能,我很爱他,他说过会和我结婚的,除了他我不会嫁给别人。」
「不,你确实是嫁给了她,但却是孽缘,你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和你结婚吗?他还没离婚呢。」
「他嫌弃他老婆人老珠黄,在外面骗了你,然后和他老婆离了婚,之后娶你。」
「所有人都以为你是小三上位,然后她原老婆在你们结婚第二月找到你报复,毁了你的脸,那男的又嫌弃你了,又和你离婚。」
「我去,这不是渣男是什么,骗人当小三啊,妹子,踹了他,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不遍地都是。」
「就是,万大师的话要多听听。」
幸福抿着嘴,一眼不发。
我再次起六爻卦,「你若是不信,可以去他书房看看,他电脑上没退账号,好有和她老婆的聊天记录。」
幸福脸上闪过挣扎,接着跑出去,片刻回来,满脸的泪,「那个混蛋,我要和他分手,我最看不起出轨的人,没想到被他骗的做了回小三。」
「谢谢万大师,钱怎么转给你。」
「私信发你。」
「我去,看样子万大师又算准了,妈啊。」
「我发现找方大师算命的每一个能全身而退的,瑟瑟发抖。」
我关了直播,烧了紫冰银结印符放到水里,慢悠悠喝起来。
算命窥探天机,很容易遭反噬,反噬出现后运气会越来越差,身边还会出现小人,用这些东西可以去除。
林州跑过来,「万大师,我来拿东西。」
看见我在喝这些东西,好奇的问,「大师,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符水,转运的。」
他眼睛一亮,「我不信!除非你给我喝一口。」
9
几日后。
天蒙蒙亮,我师兄万六穿着道袍,甩着拂尘,脚踩露水,装逼风范十足。
一进来就止不住点头,「不愧是刘先生布的风水局,就是好啊,看你们家里的情况,阴宅确实是出了问题。」
林老先生笑得慈祥,「不急不急,先把军魂的事解决了。」
一路上,我事无巨细的向他解释那边的情况。
他蹙眉,「听你这么一说,是有人故意将他们困在那里的?」
「确实,我对阵法不太熟悉,所以需要师兄你来,而且……。」
我面露难色,「那里面不止有军魂,更有那些侵略者的灵魂,他们必须解决掉,不然没了军魂的压制,会形成煞的。」
「只是那么多,不好解决。」
万六摆手,「到时候我布个阵法,把他们分别弄到十八层地狱算了,那地方大,让他们投胎,我心里呕的慌。」
到了岛上,那里已经围满了军队,一路通畅无阻。
不少军人拿着装备满岛的扫描,挖出了不少尸骨还有腐烂的衣物,甚是还有手枪。
林老先生颤抖上前,摸着那些头骨,「受苦了,受苦了,我来带你们回家。」
万六早就去深坑那边研究阵法了。
我拿着铜钱,一一算出他们的名字记下来,这些人应该青史留名,不该连个名字都没有。
一直到了晚上,万六那边总算是成功了。
他脸色凝重,「准备好,最后一件镇压之物没了,他们就该出来了。」
所有人脸色凝重,轰隆一声,一颗大树倒下,枪炮声,厮杀声,冲锋号的声音充斥着每个人的脑海。
阴气加重,磁场混乱,那些人的身影浮现,倒下后重新起来,拼命的向前冲。
「收好阵地!给这些烂屁娃子好看!呸,R他个仙人板板!」
熟悉的腔调,我高喊,「张团长,别过去!」
林老先生声音沙哑,「老战友,回来!仗都打完了!」
张团长回头,眼里全是迷茫,万六布的阵法显现,所有人呆在原地,眼神从清明到迷茫,再到清明。
万六满头大汗,「奶奶的,那群小鳖孙还想出来,也不看看大爷我是谁,全都送到十八层地狱了,活着不安好心,死了也在这儿作乱。」
他把掌门令牌递给我,「还你,多亏了这个东西,不然还真困不住。」
张团长看着我们和那些军人,眼神复杂,接着豁然一笑,「好啊,好啊,英雄出少年,我们也可以安心走了。」
林老爷子走过去,丢掉拐杖,整理衣襟,行礼。
我拿着茅山镇山之宝阴阳葫芦,笑道:「我算了算,七日后是超度的最佳时期,这几天可以让张团长他们晚上出去看看,白天就待这里面。」
万六拉着我到一边,悄咪咪的说,「我刚刚破阵的时候看出了点东西,这阵法是东瀛那边的。」
「我听师父说过,东瀛国运衰竭,撑不到现在,在二战的时候就该没了,肯定是用了什么续命。」
「古书上记载,用大量百万亡魂压制国运可使其续存,东瀛没那么多人。」
看着他的脸色,我抿唇,「我去看看,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我要带他们回家。」
「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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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姐叫张来娣,二姐叫张招娣,我叫张梦男。
大姐辍学去义乌,二姐辍学搞直播,我上了清华。
唯一的弟弟买了个大专文凭,谈了个太妹女友,忽然说要买房。
我爸:「咱们家哪有钱在北京买房啊!」
我妈:「他三个姐姐没供弟弟读书,那就该供弟弟结婚!」
于是,我爸妈带着我弟,从西北杀到了北京。
1
我叫张梦男,西北农村是我的老家,我上头还有两个姐姐。
她们一个叫张来娣,一个叫张招娣。
顾名思义,我爸妈很想要个儿子,不,是渴望、一定、必须有个儿子。
在我 7 岁之前,他们对我还是不错的。
我从小擅长察言观色,嘴甜,哄得家里老太太给我买糖糕吃。
7 岁的一天晚上,我偷跑出去玩,远远地看见我爸和我叔在坝上嗑瓜子。
我悄悄地走过去,想吓他们。
「实在不行,就把老三给你们,怎么也不能让你绝了后。」
绝后?这个词儿我耳熟。
村头的寡妇聊天的时候,经常说,谁谁家都是闺女,媳妇儿肚子不争气,要绝后喽。
奇怪,生了女儿,这家人就绝后了吗?
我跑回去告诉大姐:「姐,爹说我们要有弟弟啦!」
大姐脸色一僵,她从书包里拿出高中试卷,上面全是对勾勾。
「你又考了满分哇!」我惊叹道。
那时的我还没看懂姐姐眼神的含义。
「乖,去写字,女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这句话我一直记着,直到我考上清华,母校让我留个赠言,我不假思索地写了这句。
女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
2
我妈用电话轰炸我的时候,我正在开会。
我的述职晋升会。
手机屏幕忽明忽暗,我站在幕布前侃侃而谈。
轻轻地将手机扣下,我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述职很成功,我的直属领导和分区总裁都很满意。
「Marry,你真的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女性之一。」
职级从 Band5 升到 Band6,薪水从两万三涨到两万八。
在北京这个繁华大都市不算多,但足以让我搬出合租房。
我已经看好了一个 5000 元的一室一厅,朝南有个小露台。
我很雀跃,同事们祝贺着我,我开心地说今晚请大家吃饭。
手机开机,99+的消息和十几个未接来电让我顿住。
「Marry 姐,你中午吃什么?」实习生是个活泼的大男孩,他就站在我工位旁。
「哦哦,你们去吃吧,我不太饿。」
「知道了,美女都是要减肥的。」他冲我露出八颗牙齿,欢快地跳走了。
我一个人来到空旷的会议室,正要回拨,就又看见了来电。
我弟。
「喂,张梦男你可以啊!老妈给你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你是死在外面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放平语气:「钱不是给你们了?还要怎样?」
我妈从半年前就开始跟我闹,说我爸年纪大了,种不得田了,要我们每月给 3000 块钱。
「呵呵,奶奶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白眼狼。」
「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别挂!」他语气着急起来,「你们公司在哪儿啊?我跟爸妈好像迷路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拼命地压着语气:「你们在哪儿?」
「废话,我们在北京啊!」他语气里藏着不耐烦和幸灾乐祸,「谁让你们三个白眼狼不给我买房,我们只好自己来啦!」
3
我非常抱歉地跟同事说,今晚不能请大家吃饭了。
他们纷纷表示理解,毕竟父母来了,肯定要优先父母。
「Marry 姐,好羡慕你啊,有这么会准备惊喜的父母,他们肯定很心疼你吧!」
我笑得僵硬,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凭借想象和经验,说出一句真心地被父母疼爱的孩子会说的话:
「哎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没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在原地等我。
坐上车,我爸一言不发地黑着脸,我妈絮絮叨叨、兴奋地说刚才看见一个大商场,很贵吧?
我弟一脚踹开了我放在副驾驶的包:「哎,张梦男,你在北京开这么好的车,可你的弟弟连个电动车都没有。」
这话一出,车里瞬间冷了场。
过了半晌,我妈试探性地问:
「梦男,你现在住的地方几个房间哇?」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十分愧疚地看着后视镜里的父母:
「我和别人合租的,只有一个房间,北京房子太贵了,没办法。」
「卧槽,那我住哪儿?!」
张卓越,我的弟弟嚎叫起来,吵得我耳朵「嗡嗡」响。
「我送你们去酒店,环境好,睡得也香。」
我看了眼后座,只换了我爸的一句冷哼。
到了酒店,我帮他们办理了入住,问他们打算玩几天。
「玩?张梦男,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宝宝,你怎么跟你姐说话的?去看电视吧。」
我弟「切」了一声去了套房的客厅。
「梦男,爸妈这次来,一来是看看我们女儿在北京闯荡得怎么样了。」
我妈拉着我的手,摸到她手掌心的老茧,我心里一酸。
「二来呢,我们想看看,北京的房子怎么样?总得让你踏踏实实地有个落脚处。
你这么大了,过了年就 28 了吧?这要是在咱们村,孩子可都两个了。」
刚才的心酸,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妈,我今年 25 岁。」
我妈的脸上有点儿尴尬,她抽回了手:「哎,你看,你一个姑娘家,赚的吧也还行,可没着没落的,也没对象,说出去让人笑话啊。」
我抽出手,抬头看着她:「妈,您和我爸这次来,到底要干吗呢?」
「要干吗?你还有脸问?!」
坐在一旁抽烟的我爸忍不住高声:「养了你们三个,花了我多少钱?长大了翅膀硬了,家都不要了!」
我心中冷笑,花了多少钱你心里没数吗?
「爸,你这话说的,我们永远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村子出来的。」
见我不接茬,我爸怒了:
「你大姐,我呸!打电话都不接了,觉得结婚了就可以不管父母了?谁给她的胆子!」
「还有你二姐,好好的姑娘家非要搞什么直播,成天对着男人搔首弄姿,下贱!」
我眉头蹙起,心里的火气越堆越高。
天底下有哪个父亲,会说自己的女儿下贱,会辱骂自己的女儿?
「爸,你说话是不是太过分了?二姐是美妆博主,用户都是女生,她凭本事赚钱,总比什么都不做啃老好吧?」
「张梦男,你他妈说什么?!」
我无视暴怒的弟弟,我爸脸更黑了,一双苍老的眼睛死盯着我,我毫不畏惧地瞪回去。
「你,好得很,翅膀硬了。」
他说得很慢,若是从前,我都要怕死了。
「我过得好,是靠我自己的本事,是我做吐的卷子、跑废的腿换来的。」
「好了好了,怎么吵起来了?梦男,有你这么跟爸爸说话的吗?」
我妈眼见着我爸要动手,赶紧出来打圆场。
「我们只是来看看你,你这孩子,怎么还跟父母有仇一样?」
「如果只是来看看我,那你们看了,我这段时间很忙,你们自己转转就回去吧。」
说完我就想走,却被我妈一把拉住:「梦男,我们这次来,不打算回去了。」
4
不回去了?我没听错吧?
「妈,你们不回去住哪儿?」我震惊道。
「本来想着住你租的屋子,但你……哎,住酒店也行。」
我气笑了,她是没看见我在前台付款的时候,这里一晚多少钱吗?
「爸妈,你们有钱住在这里吗?」
「张梦男,你什么意思?爸妈来看你,还要他们掏钱?」
「爸妈可以我付钱,你不行。」我转头看向一直挑拨的弟弟,他又肥了。
整个人就像个超大号的豚鼠,但是面目可憎。
「我跟爸妈一起,当然也是你掏钱了!」
「爸、妈,如果是说北京买房,抱歉,我买不起,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买也可以,」我爸坐在床上,鞋都没脱,蹭黑了床罩。
「拿钱出来,100 万,我们就回去。」
果然,我的爸爸妈妈找我,永远只有一件事:要钱。
「你笑什么?」张卓越盯着我,趾高气扬,仿佛伸手要饭的人不是他。
「我笑你们没文化、没见识,居然会觉得,自己的女儿拿得出 100 万?」
「我才工作四年,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拿 100 万?抢银行吗?」
「那是你的问题。」我爸生硬地下了结论。
我露出一个工作式的微笑:「酒店我续了一周,你们自己考虑吧,钱我是没有的,你就算把我卖了,也换不来 100 万。」
回家的路上,一路红灯,像极了我的人生困难模式。
7 岁那年,我满心欢喜自己要有一个弟弟了,哪怕是从别的叔叔伯伯那里得来的。
因为有了弟弟,妈妈就不用再被老太太骂没用了。
有了弟弟,爸爸也会开心点,不会在喝酒打牌的时候被别人嘲笑。
我还记得,那是我 6 岁的时候,我爸去打牌,赢了好几把,有人就开始说怪话:
「要不说人的运气都有定数呢,哎,肯定是我家三个儿子给我把运气用完了。」
一桌子人,只有我家没儿子,我爸脸憋红了,拿牌也变得小心翼翼。
我爸连输了几把,几个叔叔都眉开眼笑,他们又是好朋友了。
那天,我妈很生气,怪我爸输钱。
「这可是妞妞一个学期的生活费。」
「哎呀,妇道人家,别管老爷们儿的事儿。」我爸不耐烦,看见在一边玩的我,眉头拧成「川」字。
「哼,女孩子家家的,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没个儿子哟,人家就看你不起。」
我妈终于又怀孕了。
说是喜讯,却没有人真的开心。
老太太嘴里念叨着「别又是个丫头,别又是个丫头」。
我爸发愁着「又是个丫头怎么办?还不如不怀,免得让人笑话」。
我大姐也并不开心,她在督促我和二姐做作业。
「你们记住,这个家是弟弟的,不管是哪来的弟弟,都是弟弟的。」
我有点不服气,举起手里的糖糕:「大姐,这是我家。」
大姐一怔,无奈地笑了笑,摸摸我的头,「乖,你要争气,要好好地读书。」
我问大姐:「要读多好,才算好呢?」
大姐指着自己的课本和试卷:「要满分,要比所有人都好,你不要和任何人比,要和自己比,要和一百分比。」
我跟二姐点了点头,一笔一划认真地写字,大姐轻轻地叹了口气。
正月初二那天,家里来了人,我偷听到,是给大姐说亲的。
我很震惊,大姐还是个高中生,怎么就要嫁人了?
因为我年纪最小,大人不怎么防着我,我便被二姐派去打探敌情。
说媒的婆子嘴巴下有颗痣,嘴巴一动一动,痣也一动一动。
我听了一会儿,就小声地哭着跑回屋里。
二姐急得问我怎么样,他们说了什么。
我看了眼一脸死色的大姐,「哇」地哭了出来:
「他们,他们说要把大姐许给村东二瘸子他们家,说……说有 18 万的彩礼,留着给弟弟读书用。」
大姐的身子晃了晃,二姐一把捂住我的嘴,急出了眼泪:
「姐!你还犹豫什么!」
第二天晚上,村子里丢了两个人。
一个是村长家的小儿子,那是个大学生,从农业大学毕业后回了村,现在又走了。
一个是我家大姐,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翻出了院墙,连夜去了镇子里。
我爸气得破口大骂,我妈默默地垂泪,为了肚子里的弟弟又不敢哭闹。
老太太抓起藤条就往我二姐身上抽:
「赔钱玩意儿!白眼狼!没娘的东西!吃我家的饭,拆我家的台!」
后来我才知道,是二姐劝说了大姐,找到了村长家的小儿子,求他带我姐走。
大姐到了南方,给二姐写了一封信。
我爸一把夺过去,怒目而视,可他不识字,信最后到了我手里。
我念给他们听,但最后一小段,我没有念。
那是我大姐写给我和二姐的话。
大姐说,你们要好好地读书,大姐现在拼命地赚钱,以后也是要重新回校园的。
大姐还说,如果家里不给钱,就去镇上取一张银行卡,她会往里面存钱。
记住,这个卡和钱,谁都不能说,谁都不能说!
5
弟弟 5 岁的时候,就是村子里的小霸王。
打架、爬树、偷钱,他每样都得心应手,除了学习。
老太太惯着他,我妈晚年得子也惯着,我爸拼命地赚钱,累到直不起腰也乐呵呵的。
他说,为了他儿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二姐上了高中,成绩不理想,她告诉我,她觉得读书不是唯一的出路。
「姐,你忘了大姐说的话吗?」
她撇开了头。
她提出不考大学的时候,爸妈都高兴坏了。
弟弟冷笑着,学着老太太的语气说了句:「丫头片子本来也不该上大学,上了心思就野了。」
看着我的一家人,我的心里一片悲凉。
我开始更勤奋地读书,没日没夜,做卷子做到吐。
我考上了镇上的重点中学,爸爸不想让我去,可校长来了两趟,说给我免学费,还有奖学金拿。
他心动了,却被老太太一句「不如留着嫁人」说得犹豫。
我缠着我妈,每天放了学就做农活,弟弟打我、骂我,我都笑着忍耐。
我在用行动告诉她,我很爱她,我很爱这个家,这是我的家呀。
「妈妈,等我拿了奖学金,都给你吧,我每天学习,也没有用钱的地方。」
「爸爸,我高中毕业就回来,我喜欢咱们村,我想早点成家。」
那段时间,我弟总是找我不痛快,还伙同村里的小混混问我要钱。
「我没钱,钱不都给你了吗?」
「放屁,你肯定藏了钱,我看见你买书了,你不给我钱,我就告诉爸妈去!」
我恨恨地攥着拳头,那是我大姐留给我的读书钱,绝对不能被爸妈知道。
「我问同学借的,我帮她做作业。」
「那你以后也帮我做作业!」
为了不被爸妈知道我有钱,我只能答应。
而我弟好像发现了生财之道,他在他们班用我赚钱,一份作业 5 块。
我除了读书,还要做小学作业,从天黑做到天亮。
因为长期睡眠不足,我瘦瘦小小的,校长说看我就像一只小老鼠。
但付出是有回报的。
我瞒着家里人,我的同学们也帮我,老师也帮我,我顺利地参加了高考。
清华给了我离开这个小山村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我打电话给大姐,她喜极而泣。
彼时,她已经凭借着不要命的辛苦,在义乌做成了一家又一家的淘宝店。
她告诉我,她买了房子,找了男友,准备结婚了。
我有些担心,她的户口可还在爸妈手里。
她在电话里笑了,她说:「梦男,你放心,姐姐一定不会让你们被他们欺负。」
6
大姐回来了,在我即将奔赴清华的暑假。
崭新的小轿车开进村子的时候,全村的小孩都出来围观。
大姐穿着时髦的连衣裙,围了个新潮的丝巾,戴了顶大遮阳帽。
看到我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她气得眼眶发红:
「梦男,姐姐回来晚了。」
大姐大手一挥,给村里捐了钱重修祠堂,我爸瞬间成了脸上有光的人。
夜深人静,我听见大姐在跟我妈谈心。
「我看北京的房价迟早要涨起来,梦男考上了清华,以后肯定能有户口,娘你想想,我们要是在北京买个房,又有户口,这一家子不都飞黄腾达了吗?」
我妈一个最远只去过镇上的女人,根本听不明白,但我爸明白了。
「可这个户口是梦男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爸,你想啊,梦男早晚要嫁人,要是嫁个北京人,户口就没用了,就可以给弟弟啊!」
见他们还在犹豫,大姐又加了一把猛料:「我对象是个耳根软的人,我向着娘家,他说不出什么,我说修祠堂,他就得把钱拿出来给我,可梦男呢?咱们得哄着她,等她毕业拿了户口,就把户口给弟弟。」
最终,爸妈被大姐画的饼说服,拿出了一个小本本。
上面,有我和二姐、大姐的户口。
大姐拿走了自己的户口,又慎重地把我的户口交给我:「迁去学校,别再回来!」
一晚上什么都没吃,只是觉得疲惫。
我打开了花洒,水流倾泻而下,无声地发泄着今天的荒谬。
我的父母和弟弟,这是打算赖在北京不走了。
他们知道我没钱,但故意提了我大姐。
他们是一定要我交出户口,逼我大姐拿出钱。
我们不能跟他们撕破脸。
因为他们当时留了心眼,手里还攥着我二姐的户口。
7
我曾经去派出所问过,能不能直接迁移户口,可得到的答案却不如意。
派出所说,成年人可以拥有独立户口,但是必须拿着原户口去当地派出所办理盖章。
我根本不知道爸妈把户口本放在了哪里。
我找过,大姐也回去找过,我们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找到。
大姐曾经提出给爸妈在县城买个房,把户口本骗出来。
可县城的房根本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尤其是在各种亲戚和村民的鼓动下,他们的胃口更大了。
女儿都能过得上的好日子,凭什么他们不能过?
我也曾在无数个夜晚嘶吼痛哭,不断地自问为什么我的父母是这样的呢?
我也曾艳羡放学的孩子,左右有陪伴的父母,手里有粉色的棉花糖、只属于她的小熊。
我用十年的时间终于接受了「父母并没有那么爱我」这个事实。
我拨通了大姐的电话。
「小妹,难为你了。」
她正在备孕,我听见她「咕咚咕咚」喝水的声音。
「姐,你怎么才吃饭?」
她的声音似乎也很憔悴,我心里一紧。
「有点饿了,吃个夜宵。」
大姐错开了这个话题,转而询问我父母的打算。
「他们是打定主意要我给张卓越买个北京的房子了。」
大姐冷笑一声:「买房不可能,就算买,那也是我出钱给你买。」
「姐,我不要你的钱,我自己能赚钱,而且我还年轻,再过几年,我就去找你、找二姐,我们三个人在杭州好好地生活。」
姐妹间说了几句体己话,大姐一向机灵有主意:「爸妈来你公司闹,咱们的村支书应该不知道吧?」
我眼前一亮,村支书李伯,是我们村唯一一个中专生。
当年我能顺利地离开村子上大学,他帮了很大的忙。
爸妈想要清华给我的奖学金,可没了奖学金,我就没钱交学费。
我已经成年了,我不想用大姐的钱。
我哭着求到了李伯家里,他请了村里受人尊重的老人围住了我爸妈。
「老张家的,你们怎么这么拎不清?孩子上学的钱也要拿?!」
「这是孩子自己争取来的,你儿子要钱,自己好好学习,人家学校也能给!」
我懂了大姐的意思,可是却隐隐地有着担心。
「先联系李伯吧,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跟派出所求求情。」
8
这边我刚联系李伯,那边就出了幺蛾子。
接到商场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分配接下来的工作。
电话响了很久,等我接起来,那头是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是死了吗?!!!」
这就是我的好弟弟,每次电话开口必是诅咒我早死。
「又有什么事?」
「这什么破 B 商场,看个玉镯子还凶人,那个丧眼服务员自己没拿稳,非说是咱妈磕坏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行。
玉镯子肯定是碎了,但肯定不会是服务员的锅!
等我火急火燎地赶到国贸,就看见我妈赖坐在地上,我弟双手抱胸站在一旁。
围观的人不少,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好,请问出什么事了?」
我弟看见我,仿佛来了能给他撑腰的人,嘴里的脏字儿不断地往外冒,还用手指着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售货员。
「你给我闭嘴!」我狠狠地瞪着他,一把拍掉了他指人的手。
「外人欺负我,你吼你弟干啥?!」
我妈不乐意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开始哭天喊娘。
「哎哟,我不活了,一个小小售货员也能欺负我了,我的女儿还帮着坏人……」
我感觉脸上火辣辣地,像是被人打了巴掌。
「请问你是他们的家属吗?」
我看到说话的男人胸前别了一块铭牌,应该是商场的经理。
「这位女士非要看这款玉镯,我们的售货员提醒她动作轻一点,她却觉得是在看不起她,张口就骂售货员狗眼看人低,售货员好心地提出帮忙试戴,她非要自己戴,戴不进去,恼羞成怒,拿着玉镯就往玻璃柜上磕。」
「你胡说!!」我弟吼了一嗓子,眼睛四处瞟着。
人群里议论纷纷,似乎有刚才的顾客看到了这一幕。
「有监控吗?」
我深呼吸一口气。
从理性上,我很难不相信经理的话。
但从感性和钱包上,我希望他们没有太过分。
来到监控室,我分明看见我妈做出了嗑镯子的动作,嘴里还骂骂咧咧。
镯子裂了,她傻了,售货员哭了,叫来了保安。
而一旁的我弟,全程冷眼旁观。
太丢人了。
我向经理和售货员道歉,并表示我们愿意赔偿。
经理看了一眼他们,又看了一眼我,叹了口气。
黄金有价玉无价,我只能祈祷,经理不会漫天要价,要我买下这个镯子。
「凭什么赔钱?!!!你的镯子质量太差才会裂的,好哇,你们强买强卖,我要去告你们!」
经理肉眼可见地眉心一跳,我见状直接回身甩手就给了我弟一个清脆的巴掌。
「给老娘闭嘴!!」
他懵了,我妈也蒙了,经理和售货员也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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