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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爽文(●°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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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什么好看的爽文(●°u°●)? 」?
我穿成了逃难的女学生,正好遇上日寇敌机轰炸。
旁边的人提醒我危险,我却回过头,一脸认真地问:「这里招不招女飞行员?」
1
我睁开眼,一个齐耳短发的女生正扭头看我。
「你也是逃难来的学生?联大就在前面。」
联大?
远处的茅草土墙下,穿着青布衫的学生们谈笑风生。
这里难道就是……西南联大?
刚想开口,广播里突然响起刺耳的防空警报。
女学生顿时脸色大变,拉起我的手急忙往旁边的土坑里跑去,「是日本人的轰炸机!快点卧倒!」
几秒过后,天边赫然出现了几架黑色的战机。
剧烈的爆炸声中,机头射出一排排子弹击落无数砖石,激起一阵恐惧尖叫。
我趴在土坑里,仰头盯着那几架黑色战机出神。
女学生拽着我的袖子,着急地提醒,「快趴下!这样太危险了!」
我却回过头,一脸认真,「同学,这里招不招飞行员?」
「什么?」
我的前身在执行救援任务时坠机,醒来就穿到了这里。
联大的空中学员我早就有所耳闻。
轰炸结束,我们一身泥泞地从土坑里爬出来。
女学生叫何子清,是美院的学生。
这次上街采风绘制抗日宣传画,没想到和我一起遇到了日寇轰炸。
何子清告诉我,联大最近的确在招收飞行学员,但是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一。
她带我办理了入学手续,我成了联大外语系的一员。
联大的师生来自全国各地,有的徒步几个月来到这里,有的从战区逃难而来,入学还算容易。
她带我在宿舍安顿好后,又给了我一张联大空中学员宣传单。
「傅同学,如果你想报名,去找这个叫周北光的,他负责联大学生的报名申请。」
我谢过了何子清,拿着宣传单往外走。
终于在一排茅草房里,找到了写着「周北光」名字的寝室。
敲门后,有人在门后开口:「是来报名的兄弟吗?别客气,快进来坐……」
木头板门吱呀一声,穿着白背心的男生开了门。
他看到我后猛然一惊,差点把门砸我脸上,结巴着问:「同……同学你找哪个?」
我面无表情地抬头望着他,「我来报名。」
「什么?」
他下意识皱起眉,以为我在开玩笑。
「同学,空中学员要求十分严格,目前只有男生能通过,这不是什么小事。」
我盯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重复。
「我考虑过,确定报名。」
看他犹豫的样子,干脆把话说开了。
「你先把我名字写上,我保证,出了什么事我自己承担。」
周北光半信半疑地让我签了名。
见到我写「外语系」的时候,终于绷不住了:
「傅同学,我们这是正规选拔,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体验课,你真想好了?」
我看他一眼,「怎么,你搞歧视?」
「不不不我哪敢啊!」
他十分委屈,开始疯狂解释:
「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学生,看着连鸡都不会杀,这要和大老爷们儿比赛考核,谁听了都不相信!」
抱歉,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杀过人。
一枪爆头恐怖分子的那种。
2
回到宿舍,何子清正端着脸盆,接住天花板掉下来的泥渣。
联大的校舍房屋,虽然由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担任工程顾问,但经费不足,基本上都是抠抠搜搜造出来的。
「斯薇你回来了,怎么样,还顺利吗?」
我递给她一块米糕,自己也塞了一块在嘴里,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行,就是那个周北光总觉得我在闹着玩。」
「其实吧,我也有点不相信。」
她捧着米糕小声说了一句,「你说你是读外语的,怎么想着去开飞机?这跨度也太大了!」
我试图强行联系:「谁让我第一天来就遇到轰炸呢?」
于是她严肃起来,开始掰着手指给我讲:「考核真的很严,首先视力要好,而且很多人因为沙眼不能过关。」
「沙眼?」我好奇起来。
「我听说喝茶的时候,用茶房给的擦脸毛巾很容易染上,就算点了眼药水,也会反复感染。」
除了视力,血压和体重也很关键。
学员测试中更重要的一关,何子清不知道。
到了第二天,我换上裤装,早早来到操场。
踏入场地的那一刻,所有人——准确地说是所有男生,齐刷刷朝我看来,都是仿佛见鬼一样的表情。
周北光站在最前面,见怪不怪地和我打招呼。
「这位是外语系的傅斯薇同学,今天也来参加选拔考核。」
我朝他点头示意,默默站到队伍最后。
不得不说男生嗓门还真是大,说个悄悄话我隔着二里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这外语系的女生来这里干吗?」
「难道是和男友赌气?要闹分手也不是这么玩啊!」
「救国大事怎么能儿戏,太胡闹了!」
我抱着胳膊,并不想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直到头顶笼罩了一片阴影,一抬头发现是个大高个,他正居高临下盯着我。
「同学,洋文要是没学完,就别来这里凑热闹了,这是要死人的。」
我仰起脸,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差不多死过一次了。
哦对了,还正好是在飞机上死的。
周北光看不过去,走来劝他,「江同学,傅同学在报名的时候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她不是胡闹。」
大高个子这才回到队伍里,看我的眼神依旧不善。
体检过程很迅速,我的视力和体能都很优异。
在暗室里,医生进行散瞳检查,我的屈光度等数据也都在正常范围。
接下来便是最重要的考核:前庭机能检测。
两个巨大的铁圈被并排固定在地上,中间有转轴相连。
这时,操场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联大学生,谁都想见证第一支联大空中学员队伍的诞生:
「全员学生?这也太厉害了。」
「据说参选的大多都是体育生,要不就是从小习武的,有几分底子。」
「等下,我没看错吧?最后是个女学生?」
何子清带着美院的同学也来围观,看到测试用具后,她一脸紧张地望着我。
我冲她笑了笑,随后跟着队伍走上前。
周北光是第一个参加前庭机能测试的。
这项测试,是为了确认人的定向和平衡能力。
如果机能敏感,容易晕机;机能过低,容易出现错觉,对于飞行员都是致命打击。
周北光深吸一口气,钻进一人多高的铁圈中。
他的四肢都被死死固定后,铁圈外环开始飞快地原地旋转起来,人也跟着三百六十度旋转。
等到一定时间,旋转立刻停止。
参与者需要走出铁圈,沿着地面的直线走出一段距离。
周北光出来时,面色已经发白,却还是坚持摇晃着走出了大部分直线。
紧接着是后面的参与者。
大高个居然表现得还不错:虽然刚出来时也在干呕,但立刻调整过来,走了不短的距离。
大部分男生几乎是从铁圈中摔着出来,有的甚至来不及跑到一边就先吐了满地,十分狼狈。
最后,场上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选拔的教官一直记录没有吭声,在看到我后,他下意识低头确认了身份信息。
「外语系的傅斯薇同学,你可以开始了。」
我微微一点头,朝他示意。
随后轻车熟路地钻进铁圈,睁着眼看四肢被绑在固定位置上。
教官正打算喊开始,我突然叫住他。
「我要申请加十圈。」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周北光正好在旁边,他还没恢复过来,边扶着墙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疯了?」
我笑了笑,再次扭头和教官重复,语气十分平静。
「我确认申请加十圈。」
教官盯着我半晌,最后还是松了口。
「申请批准,医生全部就位。」
铁圈开始缓缓转动,眼前的画面开始模糊。
耳边刮过不断的风声,似乎回到了当初飞行训练的日子。
铁圈的旋转开始加速,血液从脚底窜到头顶后又流窜全身,我只觉得熟悉而畅快。
公海之上的数年,我也是如此盘旋而上,剑指苍穹。
铁圈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止。
在无数寂静的凝视中,我一身轻松地跳下铁圈,迈着轻盈稳健的步子,不偏不倚地走完了直线全程。
这和之前的训练比起来,只能算是开胃小菜。
走到终点后,我回过头对着不可置信的众人笑了笑。
「怎么,女飞行员这个词,听上去很奇怪吗?」
短暂的沉默过后,如暴风雨般的掌声猛然响起。
有的女同学甚至忍不住尖叫起来。
人群中,教官从座位上缓缓站起,难掩激动地径直走向我,「右手伸出,保持自然状态。」
他托住我的手腕,随即立刻松手,我的手臂飞速地自然垂下。
这也是测试中的一项:
能立刻自然垂下,说明手腕控制飞行摇杆的灵敏度绝对达标。
毕竟大多数人的自然反应,都是手臂会短暂悬停。
教官此时语气都开始颤抖起来:「傅同学,我要宣布,你是第一位通过考核的学生!」
测试结束,周北光和我并肩往回走,眼里是藏不住的惊讶。
「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居然能在这么多男生里面拔得头筹!」
他也通过了选拔,之后我们就算是联大空中学员队友了。
我也冲他笑了笑,「等到有一天你不把我当女生看待,那才是我应该高兴的时候。」
「当初小看了你,谁知道……」
刺耳的警报声开始啸叫,我们不约而同抬起头。
此时,血红残阳铺满天际。
几架黑色战机从云中呼啸而来,像是循着血腥味争先恐后前来猎食。
周北光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去找掩体!」
我冷冷望着天上的战机,却一动不动。
「别管我,你先走。」
他脸色一变,几乎是凶狠地拽着我:「傅斯薇你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爆炸声越来越近,我飞快开口:「要亲眼观察日寇战机的性能,必须到高处去。」
随后不顾阻拦挣脱他的手,直接往敌机的方向跑去。
这不是莽撞,我的确估算过距离:
在联大校门外五十米左右有一座带掩体的小山包,人烟稀少,只要在敌机俯冲前掐好时间跳进掩体,基本上不会有事。
防空警报嘶吼着,我逆着人流冲出校门,用最快的速度往目的地冲刺跑去。
卧倒后抬头,黑色的战机即将掠过校园。
我盯着它们的行动路径,每一个细微的操作都看在眼里。
日寇采用的是隼式战斗机,出了名的机动性能高,最擅长进行转圈模式的格斗,一旦被缠上,就像毒蛇一样难以摆脱。
黑色的战机还有一定距离擦过这座小山包时,我几个后撤,飞快地跃入了掩体之中。
3
周北光见到一身是泥的我,哼了一声。
「要是嫌自己命太长可以直说。」
我笑了笑,「这不也平安回来了?」
他也不好再说什么,「明天美国教官来教空战理论课,记得别忘了。」
说完就气冲冲往前走。
联大的学生虽然心气高,但同窗之间都是战友情谊,见不得太多生离死别。
我回到宿舍洗了个澡,何子清正忙着绘制新的抗日宣传画。
「斯薇,待会我要去递交新方案,要不要一起走走?」
我点点头,跟着她出了门。
宣传小组所在的茅草屋在校园的另一头,此时是晚饭时间,到处飘散着饭香。
路过一处土墙下,几顶帐篷立着。
帐篷外,几张临时桌椅被拼凑在一起,上面堆满了罐头,隐约还有酒味飘来。
这小日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度假。
何子清好奇地张望,「那里应该是来援助的美国志愿者营地,瞧他们伙食,还挺不错。」
我们抬腿就要走,帐篷里突然传来粗野的笑声。
我皱起眉头,下意识把何子清往身后护住。
几个一身酒气的美国大兵走出帐篷。
他们看到我和何子清,开始纷纷吹起口哨调笑。
「美丽的小姐,看在我们远道而来的份上,跳支舞吧。」
有一个甚至说了句极其下流的话,惹得其他几个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冷冷盯着他们的脸,用英语开口:「美利坚的士兵,怎么和本地农民圈养的猪一样蠢笨?」
他们立刻变了脸色,「嘿小妞,你识相点,没有我们的援助,你们迟早要完!」
我面无表情地抱着胳膊,「是吗?看你们这样子,只怕会拖我们后腿。」
刚才开黄腔的大兵满脸横肉对着我,语气不善。
「小姐,与其在这里争吵,你还不如去帐篷里和我们唱首歌、睡个觉!」
刺耳聒噪的嘲笑声传来,各种窥探的目光从上到下扫着我的全身。
简直是群渣滓。
我盯着大兵的脸,抬手指着远处的停机坪。
「你们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他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怎么不敢?」
「很好,」我继续开口,「距离这里五十公里,有一处日本人的小型补给站。
「你们派出一人,和我分别驾驶战机前去轰炸,回来后谁的机身上弹孔更少,就算谁赢。
「如果你们赢了,我一切奉陪。」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补充。
「如果你们输了,明天当着全体师生和你们的长官,给我和这位小姐道歉。」
大兵听完,不敢置信地看向我:
「就你?喂,别开玩笑,你一个女学生,怎么会驾驶战机?」
「别多嘴,你只需要答应我的条件。」
大兵思考了几秒,点了点头。
何子清抱着宣传画,瞪大眼睛望着我,「斯薇,你这是真的要去?不是赌气吧?」
我冲她笑了笑,「待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这间小型补给站火力覆盖不高。
我从报纸上看到了战地记者拍摄的图像,基本上对它的火力分布有了大致的猜测。
「喂,小妞,穿上装备。」
大兵扔给我一套小码的男士飞行装备,我往身上一套,夹着头盔来到停机坪。
几架本土队伍所用的 P-40 战机停在这里。
这种战机结构坚固,俯冲速度快,但必须要占据制高点后俯冲敌机,用火力压制。
如果被日寇的隼式战斗机缠上,的确很难摆脱。
我一个翻身爬上战机,简单扫了一眼仪表盘。
这些和我之前驾驶的相比,可以算是丐版,上手还算简单。
「悠着点,这可不是玩具飞机。」
大兵在旁边战机上朝我大笑,随后关上了舱门。
检查完起飞事项,地面的旗子开始挥舞「预备」信号。
我把手放在了油门杆上,深吸了一口气。
此时黄昏降临,天边一片血红。
向前少量推动油门杆,战机开始滑行。
我踩下脚蹬调整前进方向,对准跑道中心线,把油门一直推到了底。
发动机已经到达了最大推力状态,加速产生的推背感把我按在了座椅上。
我凝神专注,缓慢向后拉动驾驶杆,战机抬起前轮,仰头离地开始爬升。
通信频道里,传来大兵聒噪的声音:「你居然起飞成功了?」
我忍不住在护目镜下翻了个白眼:
你姑奶奶还没开始炫技,这就坐不住了?
我猛然一拉驾驶杆,飞机迅速抬头拉起。
P-40 战机本就以速度著称,不到十分钟,补给站的铁塔已经出现在视野范围之内。
对方显然也发现了我和大兵,警报声远远传来。
三架黑色的隼式战斗机迅速起飞,朝我们飞快靠近。
我操纵摇杆继续爬升,不去理会,反而直接往越过补给站的方向飞去。
大兵估计是看见了我的操作,在通信频道里提醒:「小妞,别忘了我们的赌注!」
我敷衍地回应了一句。
然后几乎是擦着日寇战机的轨迹一路爬升,引诱他们往远离补给站的方向飞去。
对方立刻紧跟着我的路线飞速前来。
他们以为只要双方火拼远离补给站,就能将危险带离。
这正中我的下怀。
此时此刻我早已完成了爬升,迅速在空中冲出了一个完美的弧线,占据了绝佳的制高点,将机头对准了敌机。
我身下的 P-40 配备的两把 50 毫米口径的机枪,在急速俯冲之时砸下了猛烈的火力,直接洞穿了对方的机舱玻璃和机身。
日寇战机在短暂的减速后,又迅速跟上。
我慢慢引诱着他们远离补给站,并继续利用 P-40 优越的爬升速度,不断俯冲攻击他们的机身。
这都是小打小闹,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就在我画出无数个莫比乌斯环式样的攻击路线后,疲惫的敌机决定返航。
他们想用补给站的地面武器干掉我,甚至还会呼叫救援。
返航?这就对了!
我在机舱中忍不住扬起嘴角:
隼式战机虽然极度灵活,但有一个隐秘的漏洞——没有自动密封的燃料箱。
只要引蛇出洞,不断骚扰并击穿他们的燃料箱,就大概率让他们在返回日本基地前耗尽燃料。
我咬死了返航的隼式战机,故意没有爬升高度。
对方大喜,直接自行返航。
他们以为只要我不俯冲,就能完美避开。
于是我勾起嘴角,自下而上就是一阵猛烈的机枪火力覆盖,精准击中了对方的油箱。
那机油撒得像腹泻一样。
两架被我干废后,还剩下的一架极其狡猾,不断利用机动性扰乱我的射击路线。
炫技是吧?
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贴脸狂殴!
我干脆直接拉近距离和它并排飞行,甚至能透过机舱玻璃看到对方惊恐的神色。
我微笑着,掏出机舱里飞行员使用的机枪,在对方掏枪之前直接单手崩掉了他的脑袋。
带着血污的玻璃四处飞溅,像烟花一样炸开。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
一个小型补给站,没了空中火力掩护就是个纸壳子,直接炸就是。
4
夜色将至,我熟练地操纵返航。
收油,开伞,减速停机。
我单手撑着机舱边缘,一个翻身跳下 P-40,摘掉了头盔和护目镜。
几个大兵的酒已经醒了,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四处看了看,没发现那个大兵的影子。
「那个和我打赌的家伙呢?」
他们面露尴尬,扭捏地开口,「他……他遇到点小意外,跳机在学校附近的湖里,这时候在医务室接受检查。」
我把头盔随手一扔过去,直接坐在旁边,懒懒问了一句,「那就两边各自数对方的弹孔吧,我等着看结果。」
对面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疑惑抬头,「怎么,美国人不会数数?」
其中一个大兵涨红了脸,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那家伙跳了湖,战机坠毁了,长官现在正在训他。」
好家伙,坠毁了这还数个屁?
但热闹还是能看的。
于是我陪何子清交完了宣传画,直接往医务室走去。
「你吓死我了!我听说那个大兵跳机,心都快要蹦出来!」
她额头都是汗,应该真的被吓到了。
「我这不好端端地回来了?」我冲她笑了笑,「就是一个补给站,炸了就完事。」
「什么叫炸了就完事啊!」
何子清更崩溃了:「那可是日本人的驻地,再小也是能死人的!」
我赶紧换了个话题,直接拉着她进了医务室。
那个和我打赌的大兵打着石膏躺着,安静乖巧得像个小鹌鹑,他的长官站在一边,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水。
「晚上好啊,先生们。」
我抬手打招呼,虽然他们看上去并不太好。
「你就是那个女飞行员?」
长官转过身,一双灰蓝色眼睛盯着我。
我点点头,带着得体的微笑。
「这位先生似乎不懂什么礼貌,我给了他机会,让他知道了什么叫作礼仪之邦。」
长官顿了顿,扭头盯着床上的大兵,几乎是咬牙切齿开口,「明天开课前,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大兵在他的眼神中瑟缩了一下,「是,长官……」
身形高大的长官这才看向我,眼神略微柔和了一点。
「小姐,虽然你和我这蠢货下属同样鲁莽,但你的表现实在让人惊叹,难道曾在哪个部队服役过吗?」
我微微一笑,「我只是个逃难来的女学生。」
医务室里突然陷入了沉默。
我甚至听见床上打着石膏的大兵,因为紧张咽了口口水。
长官灰蓝色的双眼盯着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语气开始激动起来:「女学生?
「女学生能独自一人驾驶 P-40 战机,直接炸掉了五十里外的日本人补给站?
「我的上帝!你们这里的人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摘掉了帽子,几乎是有些暴躁地在医务室里来回踱步。
「这所破破烂烂的学校,随便一个摆地摊的老人就是物理学家,路边喝杯茶就能遇到破解世界性数学难题的教授,就连去上厕所,都能听见关于化学式的讨论!」
我安静地看他原地发疯。
的确,换个人都觉得不正常。
但这里是西南联大,各路人才辈出,实在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破又怎样?
正如校长所说:「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
5
第二天所有的学员跑完操,开始正式上理论课。
好巧不巧,昨天见面的长官正好负责上课。
理论课全程英文,我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美国人虽然作风难以恭维,但战术理论还真是没话说,比如课上讲的三条基本原则:
「第一,不要试图在空战中和日式战机扭头,因为对方能在两圈内机动到 P-40 的尾部,必须利用我方战机的爬升优势逃跑。」
这倒是和我的实战经验符合,隼式战斗机的机动性的确惊人。
「第二,利用我方战机上的机枪正面出击,因为对方只配备了两把 7.7 毫米的武器。」
「第三,在撤退后进行干扰,由于性能平衡,对方没有自动密封的燃料箱,学会击穿油箱耗尽对方燃料。」
我边听边认同地点头,笔记做得飞快。
一扭头,周北光和之前的大高个面色复杂地看着我。
「怎么了,我笔记有问题?」
我疑惑地开口,周北光幽幽地盯着我。
「你是怎么做到全英文听讲,不光听懂了,还能一字不落地记好?」
他抬手指了指我的笔记,「除了气流分析,甚至还自己画了战机的模型图?」
我干笑一声,「顺手画的,要不我下课给你一份中文版?」
大高个立刻凑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问:「我能不能……也借笔记看一看?」
旁边的几个男同学也纷纷扭头,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
「傅同学你好人做到底,能不能也借我笔记?」
「英文的只听懂一半,实在是难受啊!」
「菩萨姐姐,你可是外语系的,我一个体育生真的抓瞎!」
台上讲课的长官见这边有骚动,正想发脾气。
他走过来,见到是我在给周围人讲理论部分,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下课时,我已经成了所有学员的活菩萨,恨不得把我供在机舱里那种。
「斯薇姐,我请你吃饭吧?」
「姐,你那里还缺什么东西,我给你带去!」
「都让开,斯薇姐要去体能训练了,我去送送!」
我从男生堆里挣扎出来,跑回了寝室。
何子清看到我,一脸高兴地打招呼,「斯薇,刚才有几个人给你大包小包送了好多吃的,甚至还有午餐肉罐头呢。」
我揉了揉太阳穴,「走,我们去送给美院的同学吃。」
「你自己不留点?」
「少吃零食,飞行员可是要控制体重。」
我和何子清抱着吃食,来到了美院所在的茅草屋。
这里女同学最多,大家都忙着自己的学业和准备抗日宣传材料。
何子清拉着我,介绍给自己的同学,「这是外语系的傅斯薇,并且她还是咱们联大唯一的女空中学员!」
周围的女生顿时眼里全都是星星,甚至有人提议要给我的战机上做个彩绘。
「斯薇的战机叫什么?」
我愣了愣,随即想到了联大校园附近,有一片野生的滇地山茶花,开得格外热烈灿烂。
「就叫『红色山茶』吧。」
何子清带着她们给我设计图案,我先回教室复习。
今天的茅草屋教室没有漏水,运气不错。
周北光也正吃完饭,晃悠到教室,见到我后直接开始哀号:「我的姐!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拼啊,给我们留点活路行不行?」
我尬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教室待着。」
谁叫我也是真的喜欢研究这方面呢?
每一种战机的性能,不同的策略和反策略,甚至有诱敌的兵法,实在是太让人移不开眼睛。
这个年代,战机的建造水平还不算发达。
很多时候都是靠着飞行员各种狠活操作,反手打出一个绝地求生。
有时理论上的一个数值,就能决定一场战役的成败。
「对了,你看了今天的报纸吗?」
周北光递给我一份简报,指了指头版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架铁黑色的隼式战机,机头前绘着青色獠牙图案。
穿戴整齐的飞行员站得笔直,正捧着一面太阳旗对着镜头微笑。
我嫌弃地丢在旁边,「大中午的,看这么晦气的东西干吗?」
周北光赶紧捡起报纸给我看:「这可是今天的头条!日寇王牌飞行员小野秀夫抵达滇城,放话要彻底消灭我们,真是好大的口气!」
我这才多看了一眼,报纸上果然写着「小野秀夫」这人的战绩。
小野秀夫,第十六队航空队队长,被裕仁天皇称作「青天黑犬」,是侵华队伍中最锋利的爪牙之一。
那么讲究,不就是条狗吗?
我望着那一长串击落数量、也就是所谓的「战绩」,大股无名的鬼火从心底里冒出来:
正是这个畜生,让多少百姓家破人亡,又有多少英魂血洒长空?
「斯薇,你没事吧?」周北光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抬眼的瞬间,他似乎被我的眼神吓到:「你,你这表情,好像下一秒要提刀去砍人……」
我哼了一声,把报纸上的照片仔细地看了又看。
6
经过几周的训练以后,空中学员正式接受任务,分担滇城本土的压力。
我驾驶的依旧是 P-40 战机,何子清她们早就给机尾画上了红色的山茶花图案。
不过她们特意把花瓣画成有棱有角的锋利模样,显得英气十足。
我坐上自己的战机,开始回忆此次命令要求:
空中学员需要前往某座雪山山脚,切断日寇的补给线路,对方也有空中火力掩护,所以这次任务的难度并不小。
毕竟,这可是真正的战场。
我深吸一口气,推动操纵杆驱使战机跟上大部队。
这条补给线上,有日寇的弹药和后勤用品,能有效打击对方的长线进攻。
雪山的确美得圣洁,焕发着雪白的光辉。
那一条卡车补给线,像是寄生的百足虫彘,紧紧纠缠在雪山的脚边。
我们分队进行轰炸任务,轮流上前作战,将危险最小化。
这次的敌机似乎比较疲软,在我方的压制下渐渐力不从心,谨慎地盘旋在附近,并不敢过于靠近。
我方逐渐掌控局势,对方的补给线也暂停了移动,密密麻麻的士兵像溃逃的虫子,四下散开找就近的掩体。
就在局面似乎稳定时,我的余光突然捕捉到什么动静。
操纵战机扭转,却什么也没发现。
但我知道,由于 P-40 机动性不强,扭转的空隙也能被利用。
雪山附近由于湿度高,天气一般多变。
此时此刻,外围的云层也逐渐变得厚重起来。
「下一组准备轰炸。」
通信频道传来指令,我却心下越发不安。
此时,为了更精准地轰炸补给线,我方几乎所有战机都压低了和地面的距离。
这对于 P-40 战机是要命的缺陷。
从前的我早就积累了无数的危机意识,这时候太阳穴跳得格外剧烈——那是来自本能的自我危机警告。
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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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穿成了受虐小娇妻。
白天渣男打娇妻,她嘤嘤嘤。
晚上我揍渣男,扒他家的祖坟,骂他家的祖宗,让全家跪下来叫我「姑奶奶。」
娇妻:「你这样很泼妇。」
我:「那我打你?」
娇妻:「我说,你打他们打轻了。」
1
「钱呢,给我钱?」一个男人在我耳边怒吼。
钱?
什么钱?
我刚穿来,还没摸清怎么回事,就被男人拽着头发,一巴掌扇在脸上:「臭娘们,赶紧将钱拿出来,不然老子打死你。」
姑奶奶我呀,就没受过这个委屈。
当即我就怒了,一抬眼露出厉鬼本相,七窍流血,指甲尖利:「你敢打我!给我死!」
满屋子都是我厉鬼的咆哮,男人吓得一个腿软,当即跪倒在地:「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是你祖宗。」
我一巴掌呼过去,尖利的指甲在男人脸上挠出了血。
在男人的惨叫中,我连扇带挠,很快他脸上没一点好肉了。
我穿的身体,是个小娇妻。
娇妻好呀,娇妻妙,娇妻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生孩子能赚钱,还能伺候全家老小。
娇妻不死,干活不止。
羡慕得我都想娶一个。
但,现在娇妻是我。
挨打受虐,被抢钱的也是我。
虽然打的是娇妻脸,疼的是娇妻身,跟我厉鬼没啥关系。
但现在,在娇妻身体里的可是厉鬼我呀。
不当场将他送下黄泉,已经是我的理智再三阻止了。
就这,被我挤出去身体的小娇妻哭个不停。
「你别打我男人,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
「付毅,付毅,我对不起你,我阻止不了她,让你受苦了。」
付毅,好名字。
一听就忘恩负义。
「不就是一点钱嘛,给他不就行了,男人是天,男人是地,是家里的顶梁柱,是门面,你把他打成这样,他还怎么出门……」
2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我一扭头看到两个瘦弱的萝卜头,怯怯地看过来。
我对着她们咧嘴一笑,她们哇地哭了,砰一声将门给关上了。
我笑容没了。
狗男人,都是他叫得太大声,把小孩子吓哭了。
我气得使出连环无影脚,专踹男人脑瓜,很快将男人踹成了脑震荡。
男人捂着头:「别打了别打了,姑奶奶,奶奶,我错了,我错了,救命,要死了……」
不打不行。
但可以换一个地方打。
我对着他的裆部猛踹,吃喝嫖赌,起码得废一个。
「啊!」
刚一下,他就受不了了,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这才哪到哪。
我又连着踹了几脚,确保他那玩意不能用了,才像拖死狗一样将他丢到了院子外面。
是死是活,看他命了。
娇妻一直哭,哭得我脑壳疼:「闭嘴,你再哭,我连你一起打。」
娇妻:「你打吧,打吧,打了我,以后你就不能再打他了。」
感天动地好娇妻。
这行为,在娇妻文学界都是很智障的。
我很感动,然后将她也打了一顿。
灵魂挨打,不伤身体,但疼呀,灼伤灵魂的疼。
娇妻被打哭了。
我看得心烦:「你再哭,我让你去吃屎。」
娇妻立马收声。
哎哟,竟然这么管用。
娇妻小小声:「吃了屎,付毅一定会嫌弃我,不让我亲亲抱抱爱爱了,我们还没儿子,以后还得生儿子呢……」
说着说着,娇妻的脸红了。
MD!
没救了。
什么垃圾作者能写出这么反人类的人设。
要让我知道,我给她寄刀片。
3
我跟娇妻约法三章。
白天身体归她,晚上身体归我。
娇妻说:「不行,晚上,晚上还得造人呢。付毅三代单传,我必须给他老王家留个后。」
妹妹,大清都亡了一百多年了,狗男人家里也没皇位要继承。
可娇妻哭哭啼啼说了:「可是没儿子,他会被人瞧不起的,没脸回村,连修祠堂都没资格交钱。」
「哦。」我麻了,「要是不同意,那白天晚上身体都归我。我揍死那个鳖孙,让你当寡妇,让你孩子没爸爸。」
她又哭了,还给我哐哐哐磕了几个头:「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你再哭一声,我就将王付毅的脑袋拧下来,」我舔舔猩红的唇,桀桀怪笑,「厉鬼我呀,好久没吃肉了。」
她不吭声了,最终还是签下了不平等条约。
不签也行,反正我想附身就附身,想离开就离开。
现在,我是在玩一种新型的游戏。
叫:cosplay。
签约完,我就离开了娇妻的身体。
现在白天,身体归娇妻。
娇妻一能控制身体,就迫不及待地捡垃圾去了,不,是救男人去了。
她泪流成河,跪着求医生救救她男人的命根子。
她说男人还没后呢,不能就这么废了。
没后,啧啧。
那她屋里的两个姑娘是什么?
但是吧,踹人我是专业的。
烂成泥的东西,没救了。
4
娇妻失魂落魄,捂着脸在医院里号啕大哭,引得来来往往的人看热闹。
她说,她的希望全没了。
没有儿子,以后他们家在村里根本就抬不起头来,被人骂绝户,被人分家产……
太丢人了。
都什么时代了。
但一想这是娇妻文学,写这东西的说不定是五六十多岁的老封建,瞬间又觉得正常了。
毕竟,四十多岁还可以写平底锅文学,六十岁写娇妻文学也不算啥。
娇妻那一点钱全交了医疗费,她埋怨我,说:「还不如刚开始都给了付毅,现在,人也受罪了,钱也没了。」
无知者无畏,也就她敢这么跟我说话。
但我宽容大度,决定不跟她计较。
我:「吃屎警告!」
娇妻:「我就是说说。」
我:「你最好说也别说。」
娇妻:「你太霸道了。」
我:「信不信我扇你?」
娇妻不说话了。
5
王付毅醒来后,看到娇妻贴身伺候,就大喊大叫:「鬼呀,鬼呀~」
挣扎中,一巴掌落在娇妻脸上。
那声音响得,我都想给她放鞭炮。
娇妻非常难过,抹着泪花说:「付毅,我是魏晓华呀,你媳妇,你孩子的妈,不是她,她现在不在~」
晓华,笑话。
好名字,太贴了。
王付毅愣了,随后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不在这?走了?」
魏晓华迟疑地点点头,没敢跟他说,我晚上还出来。
王付毅当即就变脸了,气势汹汹地拽着魏晓华,将她的脑袋压在病床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她脸:「臭婊子,给你长脸了是不是?竟然敢打老子,让老子做不成男人,我打死你个毒妇……」
魏晓华含泪摇头,却不知道躲:「我没有,我不是,不是我……」
我问:「需要我帮忙吗?只要你将身体给我,我就可以帮你揍死他。」
魏晓华坚定地拒绝了我,说:「哪有不打女人的男人?这是我应得的。」
「哦。」
我掏出老道士给我烧的瓜子,一边嗑,一边看戏。
紧接着,王付毅的爸妈也来了。
一进来,两人就拽着魏晓华的头发就开始往脸上扇,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别提多难听了。
魏晓华护着头,承受着所有的拳打脚踢,一声不吭。
我嗤笑出声,再次问她:「求我,我给你打回来。」
魏晓华依然坚定地摇摇头。
好吧。
我继续嗑瓜子。
我嗑得正欢,一只手伸了过来:「瓜子能分我一点吗?」
6
是孟婆。
我看也不看,就给人抓了一把:「死人吃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吃。」
「可以,我也不是活人。」然后,她跟我并排蹲着嗑瓜子。
孟婆:「这男人以后是要下油锅的,吃喝嫖赌,打女人、虐待孩子,最后还吸女儿血,下油锅都是轻的了。」
原著中的确是。
王付毅后来浪子回头家里躺,娇妻生了五女一儿,一人赚钱八人花,还没老就累死了。
她死了后,家里没了收入来源。
王付毅就嫁女儿,收彩礼。
大女儿不愿意嫁,连夜出逃,此后再也没回来过。
剩下的四个女儿,被王家看得严严实实的。
不管是二婚、鳏夫,还是瘸子、智障,只要彩礼给得高,王付毅就将女儿嫁过去,还说:「这是你们唯一的弟弟,咱们家的香火,你们得帮他。」
就这样,王付毅用嫁女儿的彩礼,给儿子盖了个三层小别墅,娶了个大学生,生了三个孙子。
再加上四个女儿的帮扶,他们倒是过得美滋滋的。
人人都道他「好福气」。
可惜,苦了几个女儿。
这样的男人,确实该下油锅。
我出主意:「嗯嗯,到时候油热一些。」
孟婆:「放心吧,油锅那新招来的实习生特别有眼力劲,炸男人的锅烧得又热又滚,炸女人的锅都不热。」
挺好,万一以后我下了油锅还能少受点罪。
毕竟,我干的缺德事也不少。
等戏演完了,魏晓华的脸也成了猪头,青青紫紫的实在是难看。
她婆婆和公公也都走了,让她晚上留在医院照顾男人。
魏晓华哭哭啼啼地:「妈,你能不能在这守?家里还有两个小的没吃饭……」
她婆婆呸一口吐在她脸上:「两个赔钱货饿一顿又死不了。」
真恶心!
这具身体我晚上还得用呢。
我鬼毛都立了起来,正打算给老太婆一个教训。
孟婆及时往我手里塞了一碗汤,才没让我跳起来:「上次,你踹的那个没喝孟婆汤就转世了,你备一碗,等见到他了就让喝了。」
「投胎了,前尘往事还是忘记得好。」
我说她怎么来了,原来是公干。
但是,这么大的碗,我天天端着也不是个事呀。
苦恼。
我漫不经心地问她:「这汤对你们阴差管用吗?」
孟婆骄傲地仰头:「当然,连神仙喝了,该忘的,不该忘的,都得忘。」
我不信。
除非,能当场证明。
正好,孟婆在这,现成的呀。
我捏着孟婆的鼻子,将汤灌了进去。
孟婆由呜咽呜咽地挣扎,变成了茫然,用咏叹调,问出了经典的四个问题:
「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去哪里?你,又是谁?」
我好心地回答:「你是开粥铺的,来医院送餐,现在你已经送到了,快回去吧,晚了不安全。」
当然,不安全的是谁就不好说了。
「哦。」孟婆一脸蒙地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咱也不知道。
孟婆汤,果然是个好东西。
我看着手里的饮料嘿嘿一笑,那碗汤一半进了孟婆的嘴里,一半被我弄到了饮料瓶里。
先留着,说不定以后有用。
7
我回去的时候,魏晓华正在洗脸。
我在镜子里龇牙咧嘴,模仿她现在样子。
魏晓华:「你在看我笑话?」
我点点头:「对呀对呀。」
魏晓华沉默了半晌,最后说:「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我姥姥,我奶奶,我妈,还有我婆婆,她们年轻的时候受了不少的苦。现在年龄大了,就能享福了。以后,我也会这样……」
我忙不迭地附和:「对对对。」
反正挨打的是她,关我屁事。
厉鬼从不管闲事。
现在,晚上七点半了,身体该给我用了。
我招呼也不打就抢了她的身体,一脚将她的灵魂踢了出去。
她的灵魂急得跳脚。
她说男人还没吃饭,让我等会再上身。
我不耐烦了,走过去,对着王付毅就是十巴掌,将他扇晕了。
晕了就不用吃饭了。
大家目瞪口呆,纷纷指责我没人性,男人这么惨了,还被我揍。
我呲牙:「看什么看,没见过打男人呀?再看连你们一起打。」
有个老大爷的手指下指下地,气得脸都红了:「不要脸,男人是你能打的?怪不得被打,贱人就该好好教训。
「要是我年轻个二十岁,高低得打你一顿……」
哎哟,要打我。
好怕怕呀。
我挽起袖子对着老头就是一巴掌:「老狗打谁呀?!打不死我,你就是孙子。」
「你敢打我?!」老头气得浑身发抖,双手一伸就要跟我互殴。
老头的五个儿子也包围过来。
好呀。
我唐沫沫生前死后,互殴就没输过。
我提腿就上,扬巴掌就扇。
魏晓华的灵魂过来拦我:「别打别打,要赔钱的。」
我管她呢。
最后踹得老头和他五个儿子五体投地,扇了个头破血流。
最终,互殴以我压倒性胜利结束。
一整个病房的人,拉架的,劝架的,全都被我打了。
剩下的老实如鹌鹑。
8
我打完就走,丝毫没赔偿的意思。
「你,不能走,打了人得赔偿,得坐牢……」有人拽住我的衣角。
魏晓华哇哇哭:「这、这得赔多少钱?!」
厉鬼的赔偿,给他,他敢要吗?
我头也不回,一脚踹断了他的胳膊,踩着他的脑袋张扬地走了。
走了几步,我又转身回来。
病房的人吓得往角落里躲。
我哼了一声,将病房里能吃的,全都搜刮走了。
家里还有两个小崽子没吃饭。
要知道,厉鬼是不可能做饭的。
病房里没一个敢反对的。
娇妻嘤嘤嘤地哭,翻来覆去就一句话:「你怎么可以打男人、打别人?你这样很泼妇。」
我听了烦,恐吓她:「老实点,不然我这就回头扇死你男人,再回去揍你的崽。
「到时候,大家骂的可都是你,说你杀夫虐孩子,不是个好女人。
「死了也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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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完结】
我是恋爱脑女主的反派养母付闻樱,
供她读书,为她求人
她却非要和小混混在一起,说我是外人。
后来我收养了叶冰裳和苏明玉,
她却被小混混扫地出门,大着肚子跪在家门口求我原谅。
我笑了:「抱歉,女儿们太有出息,没时间管你这个外人的事。」
1.
怀孕的时候,丈夫老孟问我想要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我喜欢女儿,软软糯糯的小姑娘特别招人疼。
所以当儿子阿臣出生的时候,皱皱巴巴红彤彤的,我有点不开心,好在满月之后长开了,也可爱了点。
我经常带着儿子和邻居家的小姑娘们一起玩,有时候还给儿子穿上小裙子,看着他懵懵懂懂地和小姐妹牵着手跑来跑去,我恶劣地笑了。
可惜这种快乐只持续到了他三岁。阿臣早熟,小脸一绷,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我是男孩子,不可以穿裙子」,我也只能放弃给他穿女装的乐趣。
计划生育,我们都只能拥有一个孩子。我看着别人家乖巧的女儿十分眼馋,然后对儿子更加严格。
儿子懂事,从小就是亲友眼里的模范小朋友。我也就渐渐熄了想要女孩的心,享受起别人对我的羡慕和恭维。
直到有一天,老孟说他战友老许夫妇去世,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女儿,家里没人管,送到福利院去了。我心一软,对他说:「要不咱们把孩子领回来?」
老孟眼睛一亮,他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营造一个有情有义的形象大有益处。
于是,我和老孟就去到了女孩所在的福利院,打算先去见一见她。
福利院有很多小孩子,其中女孩居多,都是瘦瘦的,我看着心里不太舒服,暗中决定一会儿要和院长沟通沟通。这些孩子我不能个个都收养,花些钱改善一下伙食还是可以的。
我们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她,沁沁,老孟战友的女儿。她的眼神怯怯的,我的心一下子化了,这么可怜的小女孩,做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我牵着沁沁的手去办手续,回来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稍矮些的女孩子抱着一个小书包站在门口。
「您就是沁沁的妈妈吗?」看到我和沁沁,女孩眼睛一亮,颠颠跑了过来。
我微微点头,女孩将书包递给沁沁,抬头望向我:「付阿姨您好,我是沁沁的好朋友,我叫冰裳,沁沁的东西我帮她收拾好了。她是个很好的孩子,能有您这样的母亲,她会幸福的。」
冰裳这孩子年纪比沁沁还要小,性格却稳重很多,我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她冲我绽放了一个甜甜的笑,我摸了摸她的小脑壳,心情很不错。
孟家虽然只能再养一个女儿,但公司做慈善可以对口抚养孤儿,我问她:「冰裳,付阿姨想资助你,但需要你配合宣传,你听话吗?」
冰裳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付妈妈,我听话,很乖的!」
我回去以后,让公司的助理和宣传部门去管冰裳的事,而我把重心放在沁沁身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在福利院生活的缘故,沁沁胆子很小,性子也怯懦,阿臣倒是颇有哥哥的样子,带着妹妹一起玩耍游戏,这个家里有两个孩子也很不错。
2.
我不否认,我是一个严格的母亲。
我的孩子,不需要什么快乐教育,他们要想在社会上生存,必须学会独立、理智和拼搏。
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为孩子好的前提下,如果是吃吃垃圾食品,看看闲书这种,我只会声明态度,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孩子们稍微放松放松。
青春期的孩子很快就窜高了个子,阿臣随我,初中毕业的时候就183了。和身高形成正比的是,他们的思想也开始像大人靠近,我开始关注他们的思想动态。那些早恋、网瘾之类的事情绝不允许出现在我的孩子身上。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学习上从不用我操心的阿臣和沁沁,竟然滋生出了一些不应该发生的感情。
阿臣看向沁沁的眼神,温柔眷恋;沁沁看着阿臣,依恋缱绻,这不像是兄妹之情,反而更肖似情侣。
我悚然一惊,乖乖巧巧的女儿领进家门,最后却做了儿媳,旁人不会管两个孩子是怎样在一起的,只会背后戳着脊梁骨指责。
尤其是沁沁,她是个姑娘家,若是两个人只是青春萌动,最后没有在一起,她的名声还要更加不好。
这世道对女孩儿不公,沾上这些花色传闻是要背一辈子的。我让沁沁改姓孟,阿臣明白了我的暗示,只能忍痛断掉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改掉姓氏的沁沁不声不响,给了我好大的「惊喜」。
她竟然和小混混早恋!
我不愿以出身评判人品,孩子不能决定他出生的家庭。但出轨、做三的母亲,还有一个家暴愚蠢的父亲生出来的男孩,不仅不知道拼命努力逃离这样的生活,反而拉帮结派,混沌度日,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我娇养的女儿?
他们懂什么是爱情?吃着家里住着家里花着家里的钱,一点风雨没见过,真以为嘴上说说就是爱?
我气得几乎发疯,想了一百种办法能折腾死姓宋的,但终究是法治社会,我不能以身犯险。
何况他们还是孩子,树长歪了,园丁把她纠正过来就是了。别人家的树,我不多管,社会可以教他做人。
我忍了又忍,火大得很,盯紧了沁沁,整个人眼看着往下堕落。
这样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把他俩拆开。
就在实施的头一天,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我拆开他们以后的事。
十年后的阿臣依然喜欢沁沁,沁沁也依然喜欢姓宋的,为此不惜代价倒贴。姓宋的还是一样大男子主义,狂妄自大。
沁沁说她恨我,恨我控制她,恨我拆散她的两段恋情,为了姓宋的,她厉声指责我和老孟,仿佛我们亏欠了她很多。
可是,我顺着她的意思托关系进好医院,给她买房买车,陪着笑脸讨好她的领导,她却一点不提。
一觉醒来,我心绪不宁,脑海里一片凌乱。即使梦里的沁沁不知感恩,我也可以完全确定我没有做错。
但她对我的态度,和家庭的决裂,还是深深地伤到了我。
我决定出去散散心,开着车前往福利院的方向,集团资助的几个孩子都很乖,看着他们,我会觉得自己的教育并不那么失败。
尤其是冰裳,这孩子虽然是最小的,但也最懂事。我每次去福利院的时候,她都会把她写的信件送给我。
看着她记录那些生活里的点滴碎片,我都会不自觉嘴角上扬,把她拉过来谈心聊天。
外面下着雨,道路不畅,我开着车走走停停,心思烦躁,索性下来撑伞走一走。拐弯的功夫,正撞上了个衣着单薄的年轻女孩。
她手里抱着一团被校服包着的东西,顷刻间散落了一地,我惊讶地看着被雨水打湿的书籍,蹲下身子和她一起「抢救」。
「抱歉了,姑娘。我带你去买新的吧!」雨水浸湿的书脆弱不堪,女孩也淋得像个落汤鸡。她的校服和沁沁一样,看来也是重点高中的学生。
我稍稍将伞挪过去,她就咧嘴笑了:「没事,阿姨,还能将就用。」
小姑娘年纪不大,还挺犟的,可惜她遇到的是我,我想做什么事必须做成。于是我就拉着她去到了附近的茶馆,看着她抱着热水杯捂手,还把书一字排开的小样,忍不住问:「小姑娘,你要高考了吗?」
她眼神稍暗,睫毛抖了抖,半晌,才道:「我想冲刺清北,但我妈不让我考大学,她要我上师范。师范不要钱,她把钱都给我哥了。」
我不理解,且大受震撼: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当妈的?
女孩叫明玉,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的父亲懦弱不管事,母亲强势却重男轻女,不断将女儿的待遇克扣,转而补贴不成器的儿子。
沁沁只是我的养女,我也从未想过要把给沁沁的东西给阿臣,每次沁沁生病,我都是整夜守在她的身边,此时听到这种离谱的家庭,着实震惊。
即便是从投资的角度,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女孩子也显然优于不学无术的男孩,我不认为自己是个多善良的人,但面对这样的场景,也很难不生气。
尤其是对比了梦中那个被我掏心掏肺对待,却非要给姓宋的刷碗洗衣服擦地的糟心女儿,明玉这种自立自强的的孩子简直不要太优秀啊!
我心念一动,问她:「明玉,你想上强化班是吗?阿姨有个女儿,和你一样大,我想请你和我女儿一起去强化班,费用阿姨来出。」
沁沁的学习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在梦中的故事里,我清晰地记得她会为了和没考上大学的小混混报本地大学。学校开设冲刺强化班的事她没和我说过,十有八九是要把时间花在谈恋爱上。
我让明玉和她一起去强化班,我倒要看看,有了事做,有了更好的成绩,沁沁还会不会吊死在姓宋的身上。
明玉连忙推却:「阿姨,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占您的便宜,我会想办法和家里人要到这笔钱的。」
我拍拍她的肩膀,道:「阿姨是个商人,这些钱就算是阿姨给你的投资,如果你能考上清北,接受采访时提一下阿姨的名字,对阿姨也是个广告。」
明玉低着头,想了想,最终还是同意了:「好,付阿姨,等我工作了,一定还给您。
我是那差一千块的人吗?」
我笑着点点头:「好啊,你努力学习,就是对阿姨最好的回报了。」
3.
给明玉留下了钱和联系方式,我依然开车去往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一拨接着一拨,只有冰裳这些年一直跟我最亲切,一见我来了,她急忙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付妈妈来啦,我好想您啊!」
看着清秀的乖宝,我的坏心情也缓解了许多,牵着她的手坐在了宿舍的床上,询问起她最近的生活来。
冰裳在福利院就是院长的小助手,到了学校也是班里的班长,我托了关系请老师照顾一下冰裳,老师却笑着跟我说,像冰裳这样善良又努力的孩子,她本就非常喜欢。
而在冰裳的口中,她和同学们之间的关系也很不错,互相帮助,互相学习。
「他们知道我姓付,还认识您,以为您是我的姑姑呢。我都不敢说您是我的妈妈,要不然我怕别人羡慕死。」
冰裳轻轻柔柔地笑着哄我,我也十分受用。从初中开始,冰裳就主动要求跟着我姓付,而不是和福利院的孩子们同姓,我便知道了她的目的。她是想利用我的威严与地位,给自己铺路。
但我并没有反对,反而大力支持。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小孩子,有点心机是很正常的,要是真养成了傻白甜才吃亏。孩子自私一些不算什么大事,起码会好好爱护自己。至少她心里还是有我这个干妈的。
我打趣她:「我总管着你,要你什么事都跟我说,你不怕妈妈控制欲太强,你不自由吗?」
冰裳歪着头看我:「我不自由吗?可我觉得我很快乐呀!我有您,有院长,有这个家,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捏了捏冰裳软乎乎的小脸蛋,看着她满眼孺慕的模样,心里宁静平和。
不是我的教育出了错,不是我对孩子不够爱,我是个好母亲,我从未怀疑过。
用最快的速度将明玉和沁沁打包送进了强化班之后,我继续投身工作,能力才是傍身的根本。
至于沁沁和姓宋的,他们还在背着我来往,只不过没有那么明显了。
我要等,我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会为了一个考不上大学的人,放弃自己光明的前途。
有了我的帮助,明玉很快就投入到了学习当中,也在高考中取得了好成绩,沁沁也不错,起码能上个好学校。亲友们说着对我和老孟的羡慕,说我儿子有出息,女儿也学习好。
我心不在焉地应和,暗暗等待着验证那个梦境的第一关。这些日子,我又频繁地做起了那个梦,梦到了一些过去的事情,也梦到了一些「未来」,沁沁幼时乖巧地抱着小兔子和她为了姓宋的大吵大闹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在报考志愿的那一天,我颤抖着手查看了沁沁的志愿。
果不其然,就是我想的那样,一所普通的、本地的医学院,她的分数,超过了历年分数线八十多分。
「是为了你的那个小男朋友,对吗?」我盯紧了沁沁的眼睛,妄图从里面找出一些否定的情绪。
但是没有。沁沁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抬起头鼓起勇气对我说:「妈妈,我喜欢宋焰,我要和他在一起。」
我心凉如水,令人窒息的情绪扑面而来,我仿佛看到了她不顾一切的样子,被「爱情」奴役,被一点小恩小惠感动,沉浸在不知所谓的浪漫当中,变得麻木自私。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对她说:「你的前途呢,不要了吗?你想学医,必须要有学历,你这样任性地处置自己的学业,以后找得到什么好工作?」
按照我的想法,孩子学习一些实用的专业回到集团工作自然是最好的,实在不想从商,也可以通过上大学增长学历和见闻,找一份体面清闲的工作。
这也是我和老孟一直奋斗的原因。总要给孩子营造一个良好的环境,留好一条退路。
沁沁还在喋喋不休地诉说着她的恋人是多么的优秀,她在他那里有多么地快乐。
而我只觉得吵闹。
放弃吧,你要承认,你对眼前这个被你当成亲女儿的人一点都不了解,她所追求的,正是你嗤之以鼻的东西。
我没有再去对她进行劝说,也没有出手去教训姓宋的,因为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这棵树早就长歪了,别为了一棵树,影响了整个花园。
我没有反驳,默认了她的选择。
为了让她不做出有辱门楣的事,我暗示了她一下,宋焰想娶到她,得到我和老孟的认可,必须要做出一番成绩来。要么去复读,要么从军。我就不信,复读生或者当兵的还能有那么多时间去跟她谈小情小爱的。
她高高兴兴地答应了,抱着我撒娇卖乖,我却没有了以往的心情,只是什么都没说。
她让我失望了,我不会再相信她了。
4.
许沁上了大学以后,宋焰也去参军了。至少他们没有时间窝在一起了。
某天的饭桌上,我跟老孟商量:「两个孩子都不在家,总觉得空空落落的,要不把冰裳接到家里来吧,咱们家离学校更近些。」
福利院的孩子里,只有冰裳一个人在重点高中上学,其他的要么没考上,要么年纪还小。
冰裳跟我的感情是最好的,况且,我也想知道,我还能否拥有一个顺我心意的女儿。
老孟在家里向来是没主见的那个,听我这么说,便也同意了。
去接冰裳的那一天,正是中秋日,刚学了驾照的阿臣充当司机,带着我和老孟一起去福利院。
本来老孟是打算白天去公司的,但被我劝住了:「沁沁来的那天,是咱们一家三口去接的,怎么到了冰裳就只有我和阿臣?这样让冰裳怎么想。」
小姑娘家家的,正是敏感多思的时候,若是误会爸爸偏心,该有多难受?
冰裳听说了我的来意,不由得高兴起来,挎着我的胳膊叫「妈妈」,又跟着老孟叫「爸爸」,连阿臣也不由得微微笑了。
冰裳的东西不多,无非就是书本之类的,还有一些我送她的小礼物。
「妈妈送我的东西,我都有好好保存哦。」她顽皮冲我眨眨眼。
一旁的老孟说:「以后爸爸也送你。」
许沁的事,我只和老孟说了发生过的。即便没有未来的事情,女儿为了一个不成器的混子牺牲前途,也让他颇感不快。好在眼下姓宋的现在没空出来陪她,两个人没什么机会见面,顶多煲煲电话粥,不至于闹出人命。
老孟还是比较乐观,他觉得若是姓宋的能改邪归正,也不是不可以。
我心道,就冲他对着许沁大吼大叫,对着长辈出言不逊,把自己的堕落都归结到别人身上,他就成不了才。
许沁总认为我唯阶级论,自助者天助之,自弃者天弃之,自己都不奋斗,别人凭什么包容他?
与其费尽心思改变一个渣滓,不如干脆雕琢璞玉。
我带冰裳去店铺消费了一番,看着穿上漂亮裙子的可爱囡囡,我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
晚上回到家里,保姆做好了饭菜,冰裳坐到了许沁从前的位置,我有些恍惚,仿佛我们本该是一家人。
问了问阿臣的近况,又关心了一下冰裳的学业,我和老孟就带着孩子们去放烟花。
这一整天,冰裳的嘴角就没有撩下来过,一直很高兴,挽着我的胳膊,低声说:「妈妈,您知道我有多不敢相信吗,您竟然成了我的妈妈。」
我拍了拍她的小手:「冰裳,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能上进、优秀,也希望你能快乐。」
冰裳楚楚动人地看着我,眼含泪光:「我会的,我一定不让您失望。」
手机嗡嗡地震了震,是明玉的短信发了进来:
「付阿姨,中秋节快乐!我在学校一切都好,也祝愿您和孟叔叔工作顺利,祝辰哥和沁沁、冰裳两位妹妹学业有成。」
明玉这孩子,性子虽然刚硬些,但对我和老孟十分尊敬。
眼前的冰裳,大学里的明玉,我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怎么受了我一点小恩小惠的孩子都这么懂事,就从小养的那个那么糟心呢?
冰裳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快,又是耍宝卖乖,又是讲笑话,终于成功把我逗笑了。
5.
在我的密切关注下,许沁的大学生涯终于画上了句号。她没考上研究生,找了个二甲医院当合同工,算不上好。
要是从前,我肯定会表达出对她的不满意,再给她运作一番,起码读个研。但现在,自己凭本事吧。能给她在医院附近租一间房子就是我最大的温柔了。
这五年,她和姓宋的分居两地,大大减少了接触,虽说还在一起,但争吵不断。一个怀疑对方在精彩的大学生活里有了别人,一个认为对方忙于训练经常不搭理自己是不重视自己。
我从不对他们的事情发表见解,假装不知道。许沁也不敢叫我知道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怕我否定他们的「爱情」。
没了我的帮助,许沁是没什么大出息,明玉和冰裳可发展得不错。
明玉在北大光华管理学院读书期间就在集团里实习,毕业以后又从基层做起,目前刚刚转正,拿着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家里人都买了礼物,不光是我和老孟,连阿臣许沁还有冰裳都有。
孩子做事周全,当长辈的又怎能亏待。我想暗中贴补点给她生活用,她却没心没肺地笑:「干妈,您可别小瞧咱们集团的员工宿舍和食堂,物美价廉着呢!」
明玉按部就班地就业了,冰裳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这孩子没有选择她擅长的文科,反倒是学了机电,动不动就拿了学校的奖项回来,家里已经摆了一面墙,快放不下了。
至于我们家阿臣,说是喜欢昆虫学,想研究蝴蝶,背着包去环游世界了。玩了足足三年,才回来读MBA。我怀疑他心里还放不下许沁,他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有些瞧不上宋焰。
——瞧不上有什么办法?人家许沁就喜欢这样的,这五年姓宋的表现平平,好像还挨过处分,没能从二期转到三期,只能拿着一点退役的费用灰溜溜地回来。
说起来我倒是有些好奇,梦里他又是当特种兵,又是立功提干,还当上了消防站长,虽说是在五年后吧,但也完全不符合规定吧。
他说我污蔑他?可笑,我怎么会用这么离谱的手段去折腾人,费力不讨好。
我懒得搭理他,许沁却非要把他带到我眼前来。
就在他刚回来的第二天,许沁带着姓宋的,没有提前说过,直接来的。
6.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奇怪。明明我有认真教导孩子礼仪礼貌,明明他们都是成年许久的大人了,为什么还会做出一些不知礼数的奇怪举动。
我绷着脸坐在餐桌旁,老孟一言不发,阿臣眼神冰冷,冰裳视若无睹。
许沁一脸崇拜地看着姓宋的,他正拧着眉毛,绷着脸诉说这他的宏图伟业:「我能保证,每天都会对她好,为她创造更好的生活……」
阿臣淡淡地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姓宋的并未有任何羞愧:「我住在舅舅家。」
「所以你要给她的生活,就是让她和舅舅、舅妈、表妹蜗居在一处小房子里,让你的舅舅和舅妈来伺候你们吗?」我不解。
许沁急急地解释:「妈妈,不是你想的那样!舅舅和舅妈是把宋焰当成亲儿子看待的。何况冰裳和哥哥不也是和你们住在一起的吗?」
冰裳见许沁提到了她,也不气恼,只是柔柔地绽出来一个笑:「沁沁姐,对不起。我只是怕爸爸妈妈孤独,才总是回家里来。如果你觉得我这样不合适,我可以走的。你们才是一家人,不要为了我争吵。」
许沁狠狠地剜了冰裳一眼,她从前在家里是独一份的宠爱,有了冰裳以后,她就被比了下去。哪怕我仍然给予她们一样的关注,她这个常年在外的又怎能比得过承欢膝下的冰裳呢?
何况冰裳优秀自律,心思放在学业上,从未发现有恋爱的苗头。我也曾问过她,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丈夫。冰裳说,等她学成立业,再请我为她掌眼,挑选合适的对象。
宋焰眉头紧锁,不快地扬起头来,露出刀削般的侧颜:「你们这个阶级,对我们普通人的恶意太大。瞧不起我就直说,别针对许沁。」
一时间,众人的脸色都不好起来,我被气笑了:「宋焰,跑到别人家里来指手画脚,就是你的家教?我供着沁沁衣食住行,读书明理,你给她什么了,就来指责我?」
诚然,我对许沁失望,但并没有苛待她,她的学费和生活费一样是家里承担的。即使实习期没有工资,也是我来给她生活费,她的花销远胜于同龄人。
许沁顶着一家人的目光,小声辩解:「妈妈,您知道吗,今天早上他到家里来了,给我煮了粥。我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够了!」我不想再听,「一碗粥就让你念念不忘,为了一碗粥就要死要活的,你还记得家里是如何培养你的吗?」
一场家宴不欢而散,宋焰牵着许沁怒气冲冲地离开,只留下我们一家四口坐在餐桌旁边。
「妈妈,沁沁姐只是一时糊涂,您别和她计较。过阵子她就会明白您的苦心的。」冰裳劝解道。
我深呼吸了几次,才道:「五年了还不够她清醒的吗?」
当年我没有立即发作,就是在给他们机会,他们可以利用这些时间丰富自身,可以学着生活技能,也可以提高自己对社会的认知。
可这两个人学会了什么吗?还是一样的懦弱。成年人的年纪,却还是要把自己该承担的责任推向外,无礼又无能。
老孟也叹气:「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这么大了,也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了。」
许沁果然很有骨气,把我给租的房子退掉了,自己住到了宋焰的家里去。宋焰还没找到工作,准备去考消防员,如果真能成,我也懒得管他们。
外面也开始传孟家养女因为自由恋爱而和家里决裂,而我则专心给阿臣和明玉相看起对象来。
阿臣拿了一沓子照片,翻来覆去都没有喜欢的。明玉兴致勃勃地看了又看,也说没有喜欢的,我是个操心命,也只能继续打探。
老孟的堂哥在京海发展,之前女儿在北京当记者,还经常来我们家聚餐,后来说母亲身体不好,又回去了。没想到不出一年,就定下了婚事,对象还正是那个他看着长大的小警察。
嫂子姓崔,是个贤内助型的女人,婚宴上,她揩着泪,给我们讲侄女和侄女婿的故事:
「姑爷是老孟战友的儿子,年纪不大爸妈就走了,我和老孟当年想着收养他,却被老安抢了先,跟他姓安。后来我才知道,这小安十三四岁就喜欢我们家小钰了,不想跟小钰当兄妹,忍到了二十五岁才表白。哎,这就是缘,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把小钰交给他,我也就放心了。」
我不由得陷入沉思,若是许沁在别人家长大,和阿臣青梅竹马,两个孩子到了二十多岁在一起,我又何尝会反对?当年怕他们早恋分不清亲情爱情,又怕他们做出一些不体面的事情害人害己,哪里是我做错了?
真正的喜欢,就该像小安和小钰这样,少年时不能宣之于口,等到学业事业有所成就了再选择对方。
见我沉默不语,嫂子又絮絮叨叨:「阿臣有没有女朋友,我给他介绍一个?」
我摇了摇头,嫂子便将隔壁桌上一个秀美清丽的姑娘指给我:「那个是小安哥们的妹妹,刚留学回来的高材生,学医的,性格很好,家世也很不错呢。」
我仔细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她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皮肤白皙,神色淡然,有点书卷气,看上去有些熟悉。
嫂子跟我咬耳朵:「看长相就很配阿臣,是不是?」
确实,这姑娘和阿臣气质有点像。但她的身型更像许沁,个子高挑,还同样是医学生,简直是高配的许沁。
我心思活络了起来,回家去便给阿臣安排了相亲。
7.
我以为让阿臣找到合适的妻子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没想到,他和小安哥们的妹妹见了一面就确定了。
「妈,我已经和小岚求婚了,回头咱们去和小岚的家人见个面,准备准备提亲呗?」阿臣在我面前,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
我回头看了看老孟,他也有点懵,不过心情还是很高兴的:「可以啊,儿子,比你爸爸我效率还高。想当年我追求你妈妈的时候,还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和老孟也算是青梅竹马的商业联姻,但总归是相爱的,才能风风雨雨度过这么多年还恩爱如故。儿子能找得到他心爱的人,总比吊在那个许沁身上好。
许沁没了孟家的资源,跟着宋焰倒也是甘之如饴。我没去仔细打听,只是听人说了一嘴。大小姐也学会了做饭、洗衣和刷碗,大冬天骑着自行车到地铁站人挤人。
我已经不会在心存幻想,觉得她会醒悟。因为我在梦里知晓了更多的后续。
许沁会为了宋焰和家里决裂,我则是折尽傲骨,为了保护儿子,给宋焰一家赔罪。后来我被困火场,是消防员宋焰在火场中救了我,我愧疚之下,承认了宋焰是我女儿的男朋友。
故事的结尾,我和老孟送出了无数的礼物,为了他们那个不知所云的婚礼,阿臣更是斥巨资送了她一顶钻石发冠,自己孤独终老。
此后,我便再也没有梦到过这些事情了。
阿臣在集团里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成为了有模有样的小孟总。而明玉是个有手腕的好孩子,与阿臣分庭抗礼,兄妹两人已经能够接手大部分产业。
明玉和重男轻女的家庭断绝关系后,愈发能干,她是个要强的孩子,唯有一次过生日的时候才在我面前流露出一点脆弱。
「如果您是我的母亲该有多好。」挺大个姑娘了,抱着我的腰不松手。
我轻轻抚着她的长发,微微笑道:「现在不是吗?」
「妈……」明玉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她紧紧地将脸埋在我的怀里。
到底是个孩子,再大也还是如此。我心里感叹。
冰裳博士毕业以后进了研究所,具体做什么的保密。只是偶尔在大学里教教书,也算是有个不错的工作。
看着三个儿女在各自的领域里闪闪发光,我也会为他们骄傲。老孟也逐渐放权,退居二线,带着我四处旅游。
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的长相并不惊艳,五官细腻柔和,肤色雪白透亮,我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不是像儿媳小岚那种和别人相似的眼熟,而是灵魂里发出的震颤。
女孩微挑的眼梢低垂,轻轻问了一句:「阿姨,我能和您单独谈谈吗?」
我狐疑地看着她,老孟也不明所以,我便将她带到了咖啡厅。
在热腾腾的水雾当中,我看到她的手指似乎有点残缺。
女孩顺着我的视线低头,淡淡笑了笑:「很丑,是不是?这是他留给我的印记,一辈子带着,甩不掉的。」
我已经脑补了无数狗血家庭伦理剧情,却听那女孩说:「阿姨,我不知道您是不是觉醒了记忆。但我想跟您说的是,我们所在的世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我更加迷惑。年轻时我也是读过不少哲学书籍的,虚无主义的观点曾被不少人拥护,自有它的理由,但很显然我不会是。
「您所在的,是一本言情小说。」女孩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弹。「故事的男女主,经过重重磨难,克服了种种困难,最终成为了一对神仙眷侣。」
「您就不想知道谁是男女主角吗?」女孩抬眼看着我,眉眼弯弯,笑意不达眼底。
我看过不少言情小说,从民国时期的鸳鸯蝴蝶派,到近当代的台湾言情故事,无不是这般的套路。既然女孩找到了我,那必然是和我有关。
我稍加思索,并没有回答她。
女孩见我如此神色,也知道了我大概猜到了,便道:「您的养女和她的丈夫,他们就是这个故事的男女主角。而您,就是这个故事的反派。」
想起梦中的所作所为,我的举报、阻拦,确实称得上是一个反派了。哪怕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一个并不想让自己的养女学坏的母亲。
女孩继续道:「他们有主角光环,本来应该享受着您和您家人的资助,现在却与您断绝了关系,我冒昧问一句,您是怎么想通的吗?」
老狐狸的精明哪能把主动权让人别人,我微微一笑,反问她:「孩子,那你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
女孩的脸上浮现了生动的神色,方才不达眼底的笑意变成了十足的缤纷怒气:「是他们夺走了我的气运,让我和哥哥错过了十多年。」
在女孩的介绍下,我终于明白了原委。
原来女孩是另一本小说的女主角,名叫宁以沫,她自小被一户人家收养,和那户人家的哥哥辜徐行相爱。但冥冥中总有一股力量,让她和哥哥错过。后来她才得知,是因为一个作者看中了她和哥哥之间的爱情故事,把她和哥哥偷走了,送到自己写的小说里当女主和男配。
女孩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受着折磨,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违背恩重如山的养父和养母,折辱着爱她的哥哥。
直到前些天,她发现自己终于不用受着剧情的操控,可以肆无忌惮地回到她哥哥的身边,她才得知自己的身上发生的离奇故事。也知道了许沁和宋焰,原来她和哥哥不能在一起,就是因为许沁和宋焰的相爱。
而眼下,她脱离了剧情控制,是因为我,女主许沁的反派养母没有按照故事既定的发展去拆散他们,故事的走向不再受限。
……我开始认真思考是不是应该打开导航看看附近的精神病院在哪里。
「阿姨,不管您信不信,我都要谢谢您。」女孩站起身来,郑重地向我鞠了一躬,「是您促成了我的觉醒。」
这很难评,我祝她幸福吧。
女孩走后,老孟拿着一束花走了过来。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那斯文儒雅的脸上带着点点笑意:「刚在门口看到的花,觉得很好看,送给你。」
我伸手接过,忍不住笑了:「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学会浪漫了。」
不管这世界是什么小说,我的世界是真实的。我的爱情是真实的,我的事业是真实的。我的孩子们,资助的孤儿们笑脸是真实的。
男女主与我何干?我自有我的一方天地。
8.
我没想到,这辈子还有和许沁相见的那一天。
她的状态不是很好,瘦弱的身体顶着个大大的肚子,脸上有还未消散的淤青。
「妈,求您了,救救我吧!」许沁一见面就给我跪下了,她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擦拭脸上的泪水。「宋焰他不是人,不仅总指使我干活,还拳打脚踢的。」
宋焰这人,她是第一天了解吗?上学的时候就是个小混混,打架斗殴调戏女孩,还有一个打老婆的父亲,她早该知道的。
我叹了口气,收住了从家里出来上扬的嘴角,道:「许沁啊,不是我不管你。我们早就断绝了母女关系,你这样,我能怎么办呢?你应该找妇联,找律师,找派出所报警。」
许沁咬着唇说不出话来,她大概也想过这些办法,但实际操作起来确实有难度。
我看了看表:「今天冰裳的发明取得了重大成果,发布会上邀请了家属,我得赶紧去。」
许沁摇摇欲坠,哀哀恳求:「妈。是我对不起您,求您原谅我吧!」
我瞥了她一眼:「抱歉,女儿们太有出息,没时间管你这个外人的事。」
撂下狠话,我就匆匆离去了。
说真的,我曾暗暗希望许沁和宋焰在一起不要幸福。但当这件事真的发生后,我也未见得多爽快。
哪怕是个陌生女人,只要我见到了,都会尽可能地帮上一把,姓宋的小子是个混账,他得有法律制裁。
我正琢磨着,明玉坐到我身边来:「干妈,在为许沁的事担心?您要是不想出面,我去就行。」
看着台上侃侃而谈介绍着自己科研室成果的冰裳,身边挺拔如松从容不迫的明总,我拍了拍明玉的手,笑道:「能有你和冰裳这样的女儿,是我的福气。」
明玉摇摇头:「干妈,遇到您,才是我和冰裳的福气。」
【完】
我是地主家的傻女儿,也是穿越男的第一桶金。
因为我家没儿子,我爹花了大价钱培养这个赘婿。
结果我爹和我都死了,他不用入赘,就继承了财产。
此后他先后娶了县令小姐、首富之女、尚书之女,乃至公主。
娶一个死一个,直到爬上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之位。
这剧本好好哦,不如给我吧!
毕竟,他是穿越的,我是穿书的。
1
穿到这男主不断杀妻上位的破书里已经六年了。
我只是个被一笔带过的炮灰。
原著里男主孙凡刚出场的时候,我和我的便宜爹已经死了。
一个被从小培养的赘婿,等到大婚当天,家财万贯的老丈人和妻子突然暴亡。
他继承了我家的财产,又不用受江家的掣肘,更不用当赘婿。
所以他一出场就在热烈追求县令家的小姐。
而我,兢兢业业地在这里活了六年。
才知道那一笔带过中,是有血有肉,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的一对父女。
在作者和男主眼里好像就是好吃的一家绝户。
哪怕家财万贯又勤劳上进,也只能任人宰割,就因为我爹没有儿子。
2
我本来没想和这个世界的天选之子杠,就想谨慎地退个亲。
但我大概是露出了马脚,让孙凡发现他的巨额遗产可能要泡汤了。
原著里根本没细说江家父女是怎么死的。
只是提了一嘴,江桃在成亲当天被劫匪劫走,江大富在家喝酒喝死了。
现在我知道了,那群劫匪,是孙凡的朋友。
3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
我去县城谈生意的时候遇到了劫匪,车夫和丫鬟被杀了。
在他们要杀我的时候,我冷静地问:「你们是孙凡的人吗?」
只是一个猜测,毕竟这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
匪首倒是一笑:「小娘子倒是挺聪明,可惜了。」
面对那森冷的大刀,我忍着没躲:「你们就不想去跟我爹要赎金吗?」
匪首道:「钱,我们不愁没有。」
我说:「我知道,只等我一死,我家的钱就都成了孙凡的。但,那是他的,可不是你们的。」
匪首皱眉:「他也得给我们一大笔钱。」
但明显看出来他们犹豫了。
我道:「他可以给你们多少?我爹为了我,全部身家都肯出。出力的是你们,凭什么他拿大头?」
我继续给他们洗脑。
「你们都知道我爹对我娘痴情,被人笑了那么多年要绝户,都不肯再娶。」
「可你们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其实我爹很会藏富。只要你们听我的,我能帮你们从他手上至少搞到万两白银。」
万两白银让他们两眼放光。
我说:「首先,你们得让我亲自给他写一封信,一则证明我还活着,二则也是为了告诉他,如果敢报官,就撕票。」
4
我给我自己争取到了一点活下去的时间和希望。
这群土匪本来打算把我杀在路边,眼下动了贪念,便把我绑回了山上。
我才知道他们是「那群」土匪!
原著中,孙凡的第二任老婆,也就是王县令的女儿王莞尔,就是被他们绑架凌辱了扔在路边的。
不然孙凡也吃不上这口天鹅肉。
真是好极了,看来原著里「一笔带过」的东西还真多啊。
不过这群人脑子虽然不好使,狠却是真的狠,看样子也是打算等赎金一到手就直接撕票。
我在牢里靠石缝里漏出来的水撑了两天。
当天夜里我在石牢里听见外头呼声震天,应该是这群土匪又下山去了。
然后终于等到有人来救我了。
5
来救我的是我家的武娘子,一位姓卢,一位姓曾。
这六年来,孙凡不止一次向我展示了,他的男主光环有多强。
比如我爹,明明最疼的是我,可是一看到孙凡,就像被下了降头一样。
所以我总是准备着,想要有一点我自己的隐藏力量。
几年前我在看见这两位街头卖艺的武功高手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花了重金把她们收拢了回来。
这些年她们在我家做仆妇,连我爹都没发现她们身怀绝技。
6
卢娘子没有惊动留守的土匪,利索地把我从石牢里背了出来。
然后狂奔出去小半宿,确认没有被追杀,才敢把我放下来让我歇歇。
我问她们:「家里如何?」
卢娘子道:「老爷和孙少爷商量了,没敢报官……娘子,为何不告诉老爷?」
我写回去的信,留了只有她们两人看得懂的密语,不但把地址告诉她们了,还嘱咐她们不要告诉我爹。
我没有直接回答她们,而是反复问了家里收到信时每一个人的反应。
信送到,我爹自是吓得没了主张。
管家立刻说找孙凡来商量……
两位娘子你一言我一语,把管家和我爹的对话都重复了出来。
最后得出的结论让我倒抽一口冷气。
看来不但我爹被孙凡牵着鼻子走,连我家的管家都是孙凡的人。
难怪,孙凡提前对我动手了,他肯定是从管家那里听说,我在和我爹闹退婚了。
一时之间又是后怕又是庆幸。
幸好我留了一手。
正说着,曾娘子突然像被烫了屁股一样站了起来:
「小姐,那边的山沟里有人。」
7
等把那赤身裸体,只剩一口气的一名女子从沟里拉上来的时候,卢娘子和曾娘子都傻眼了。
「作孽啊……这是那群土匪干的吗?!」
我惊疑不定,俯身问她:「你是王莞尔吗?」
女子虚弱地道:「是……」
我*&8&*&*!
没想到这段剧情竟然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8
王莞尔,孙凡的第二个踏脚石。
就是因为她,孙凡从一个暴富的小小捕快,成了王县令的乘龙快婿。
王县令本就是被贬至贡县的,很快就带着他高升回京,从此开启他人生的新高度。
他之所以能娶上王莞尔,是因为王莞尔被人玷污后精神恍惚。
孙凡跑过去发表了一番「这不是你的错,你是受害者」的言论,征服了她的芳心。
不过嘛,在新岳父最后一点剩余价值被榨干后,孙凡就戏剧性地和尚书小姐勾搭上了。
回来要停妻另娶,王小姐死活不肯。
他又旧事重提:「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就是残花败柳,有什么资格和她争!」
于是王小姐上吊自杀了。
原著写:【孙凡有点感伤,但死者已矣,也不能辜负了眼前人。】
9
此地不宜久留。
我让卢娘子背上我,曾娘子抱上王小姐,直接狂奔出逃。
卢娘子问我要不要直接回家去,我说不可。
现在土匪和孙凡都盯着我家,家里还有内贼。
一个闹不好,我和我爹就要提前领盒饭了。
但如果我不回去,土匪与孙凡还要同我爹周旋一二。
或可加剧他们之间的内讧。
10
我去找了我家一户庄户李大和姜小花夫妻俩。
之前我在这偏僻的地方发现了一块我家名下的荒地。
我爹还没打算好用来干吗,我说荒着就荒着吧,让李家夫妻继续照管着。
这两口子老实本分,李大同时也是个猎户,姜小花懂些医术。
关键是,我偷偷把这块地,从我们家的账目上,划掉了。
薪水,从我的零用钱里出,每个月由曾、卢二位娘子送去。
反正没有产出,这账,很容易平。
我家地多,我爹扭头就忘了。
11
卢、曾二位娘子,和李家夫妻很熟悉了。
见面就说了:「这是东家小姐。」
见我这副狼狈的模样,李大和姜小花都是又惊又怒。
我让他们且不用担心我。
「先,看看她。」
王莞尔好像只剩一口气了。
等把王莞尔放在他们家内屋,姜小进去一看,就骂:
「杀千刀的啊!」
和原著一样,王莞尔至少被十几个人糟蹋了,而且浑身是伤,手骨也断了。
我听得心惊。
一方面是被这残忍的手段,很可能是孙凡授意的,挑战了人性的底线。
另一方面,王莞尔遭此大劫都能挺过去,后来竟是被人负心而死……
可能在他眼里,王莞尔经历的这些事情也是能「一笔带过」的吧。
12
李大端来一碗好消化的米糊给我。
我缓过这口气,把大概情况跟他说了。
一点没隐瞒,包括孙凡和土匪勾结。
现在我的处境必须得用人不疑,也是信得过他们我才会带人过来。
这时候姜小花出来了,她说:「我得去市集上买点药,不然那丫头的命保不住。」
我说:「正好,你去四处打听打听,看看孙凡在干什么,我爹在干什么,以及外头有没有什么流言。」
13
姜小花出去一趟,给我带回来一个噩耗。
她说:「江家没有报官。可,有一群捕快出了城,姓孙的带的头。」
我惊问:「他带头?他带什么头?」
孙凡并不是捕头,他现在只是个捕快而已。
姜小花说跟路人打听过,听说在搜索一位「受伤的小姐」。
我就知道不好了。
信,是已经送出去了,土匪就算发现我不见了,也不会声张,只要等着赎金就好。
孙凡肯定觉得我还在山上的土匪窝里。
可他在搜索一位「受伤的小姐」……
那就只能是屋里躺着的王莞尔了!
可恶,王大人竟也这般信任他,由他领头出城。
这些个爹,都被种马男主下降头了吗!
后来我又想到,我爹对孙凡予取予求,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在衙门里打点……
哎,都是猪队友,我家有,王莞尔家有也不奇怪。
14
我正和卢、曾二位娘子商量着怎么办。
总不能一直逃,我俩这半死不活的。
我让轻功最好的卢娘子试着去给县令报信,并且告诉他手底下的捕快有叛徒。
眼下看来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正说着,姜小花出来说王莞尔醒了。
15
我进去看她,她的状态很不好,眼神透露着惊恐,神色慌张。
我的心中一酸。
那畜生可知,为了自己的野心,让这少女承受的,究竟是什么。
我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告诉她:
「王小姐,我知道您现在很伤心。不过你我的处境很不好,再难过,也请您打起精神来听我说。」
王莞尔茫然地看着我。
我没有太多时间,就跟她说了,我们现在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了。
「你已经失踪了一天,我想你爹是秘密派人出城去寻你了。但那人别有用心,一定会将此事散播出去,好拿捏你……」
她哭了。
虽然很虚弱,但有一种声嘶力竭的感觉。
我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
她紧紧揪着我的衣服,痛苦地道:「我,以后还怎么活……」
我满脑子就想着解决眼下的危机,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我马上想起了原著里的一句话……
【女子的贞洁,从不在罗裙之下。】
这是原著抄袭女频大佬的一句话。
被孙凡说出来,不过是投机和利用,卖弄几句这个时代女子不懂的话术而已。
但是眼下,我突然感受到了这句话的力量。
王莞尔浑身一震,哭声也停住了,但一直缩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她这样我也没办法了,只得由她在我怀里平复情绪。
然后胡乱说些话来安慰她,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16
卢娘子一去不回。
我们在这庄子里过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还没见到她,我就开始焦虑了。
李大问我:「要不,我再去打听打听消息?」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姜小花疯了一样跑了回来:
「夭寿了,姓孙的那牲口来了!」
我去!
男主光环要不要这么大!
曾娘子立刻握住了刀:「我去宰了他!」
我拦住曾娘子,问姜小花:「几个人?」
姜小花:「来了十几个带刀的捕快!」
曾娘子:「……」
我叹了口气:「赌一把吧。」
17
敌众我寡,何况现在我和王莞尔几乎都走不动道。
左右都是死路。
我让她把王莞尔藏到了床底下,自己也躺了进去,然后吩咐曾娘子跳窗走。
听着外头的动静,没多会儿,孙凡就带人踹门进来了。
「为何见到官兵就跑!」他质问姜小花。
他的声音就像一条冰冷的毒蛇从我身上爬过去。
我想到刚才姜小花慌乱地冲进来的情景,心里顿时打了个突!
18
好在是姜小花心理素质不错。
她道:「孙少爷说啥呢,我就是瞧见你们来了,喊老李给你们备点热茶解解渴。这大热天的,当差也不容易。」
接着外头就响起了茶碗的声音。
不过,孙凡并没有因此而放下戒心。
他吩咐手下:「把屋子里搜一搜。」
老李有些僵硬的声音传来:「孙少爷,这是咋了?搜啥呢?」
孙凡道:「怎么,你怕我搜出什么人来?」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他说「人」。
官兵出城,根本没说搜什么。
如果老李顺着他的话说,「我这里没有藏人」,等于是不打自招。
正确的反应应该是……
姜小花惊呼:「呀?怎么在搜人?山里又闹土匪了吗?」
孙凡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是。」
姜小花立刻道:「孙少爷,咱可是自己人,您要是有什么消息,可不能瞒着我们啊!前头土匪下山,专门挑我们这样偏僻住着的老庄户杀……真有什么的,可得让我们知道啊!也好让我和我当家的有个防备啊。」
孙凡轻咳了一声,道:「无事,你们放心,不是搜土匪。」
姜小花的表现可以说是无可指摘。
但可惜孙凡多疑。
他一边客气地跟老李夫妻俩闲话着,一边坚定地让手下的捕快搜屋。
19
我正心急。
这时候,我身边的王莞尔睁开了眼睛。
我一惊,连忙握住她的手。
在我的观念里,这女子柔弱不能自理……
且不说她本来就柔弱,便是其他女子,在经历过这样的事后,也会六神无主。
更何况,我刚告诉了她,外面那个就是害她的始作俑者。
我怕她直接惊慌失措地哭叫出来。
可她做了一件,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
她动了动,想从床底下挪出去。
我连忙拉住她,用眼神询问她。
她没什么力气,但还是推开了我的手。
「信我。」她无声地这么说。
然后王莞尔慢慢挪了出去。
喊了一声:「救命……」
外间的捕快立刻鱼贯而入。
不夸张地说,当时我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莞尔哭泣的声音虚弱得像猫儿:
「这是哪儿?我、我这是怎么了?孙捕快?救救我……」
20
孙凡外表看起来是个人。
按照原著描述,他虽出身寒微,但剑眉星目,气质卓尔不凡,打眼望过去就和别人不一样。
这也是书中许多女子对他一见倾心的原因。
王莞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心路历程。
我躺在床下,感觉汗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淌,辣得我眼睛都疼了。
她一直哭个不停。
孙凡柔声安抚着她,扭头质问:「这是怎么回事!」
老李生性木讷,支支吾吾不知道咋说。
得亏是姜小花能扛得住事儿。
她说这姑娘是她从山脚下捡来的。
孙凡又质问她:「那刚才怎么不说!」
姜小花就装傻:「您没说您找姑娘啊,我看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抓土匪呢。」
不行的,我感觉这骗不了孙凡。
这时候王莞尔又哭了。
她哽咽道:「孙、孙捕快,我、我该怎么办?我没脸见人了,我不如死了的好……」
孙凡被分了神,连忙安抚她。
王莞尔闹着要回去。
她说:「反正发生这种事,我也是没脸活了。只不过临死之前还想见爹娘一面,叩谢父母的养育之恩。」
说着她又哭。
孙凡却很坚决:「小姐不急,我们得搞清楚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莞尔就开始发疯:「你就非要逼死我吗?!好,我这就去死,劳烦孙捕快,把我的尸身带回去给我爹娘……」
21
最终因为王莞尔的情绪实在太过崩溃,孙凡先把她带走了。
现在这个阶段,王莞尔在他心里还是只大天鹅。
姜小花蹲下来喊我:「小姐……」
她想拉我出去。
我在床底下闷得快晕过去了,但我拒绝了她:
「等等。」
果然,不过片刻的工夫,孙凡手底下的捕快去而复返。
只是,来的到底不是孙凡。
姜小花三言两语就把那几个捕快哄住了。
但,他们走的时候要带走老李。
姜小花说:「当家的前阵才受了伤,我跟你们去吧!」
捕快说:「不行啊,老嫂子,孙哥指名要带老李。」
姜小花没办法了。
22
姜小花把我从床底下抱了出来。
我动了动唇:「对不住……」
姜小花红着眼眶道:「小姐,您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勾结土匪,伤天害理的又不是您。」
我喘了一声,她赶紧把我抱到床上,然后赶紧去把曾娘子找了回来。
姜小花担心地道:「我这当家的,不大会说话,万一被诈出来了可怎么好?」
她又想着:「或者,王小姐回到家,会告诉大人真相?」
我觉得不稳妥。
王莞尔是牺牲自己保了我。
但孙凡太小心了,他如果不是心存怀疑,就不会把老李带走。
靠王莞尔翻身的机会微乎其微。
甚至我都有点担心王莞尔的处境。
眼下曾娘子担心卢娘子,她也急。
但看我虚弱的样子又怕惊着我。
于是和姜小花低声道:「出去说吧。」
我歪歪地倚在床上。
听见姜小花急得一会儿想了三四个办法。
都不怎么靠谱的样子。
曾娘子道:「你等等吧,小姐会有办法的。」
她轻声说前年我带人去赈灾。
那年六月下了雹子,打得刚长出来的嫩芽全都蔫了,数百亩地颗粒无收,农户的屋顶也被砸穿,打伤了很多人。
所有人都很害怕,觉得六月落雹,是天罚。
「后来小姐来了,大家的心里都稳妥了,你别看她年纪小,她总有办法的。」
「……」
23
我听了不过苦笑一声。
当年我力求表现,想让我爹相信即使没有赘婿,我也能撑起一个家。
或者哪怕是拥有平等的话语权也行啊。
但不行,在我爹眼里,家里始终还是得有个男丁才靠谱。
就说赈灾那次,主意是我出的,初期部署是我做的,都安排好了。
我爹让孙凡去接手了。
我家的庄户、佃户,都对孙凡感恩戴德,愈发认了他是未来的主子。
我爹说他是疼爱我,为了我好。
我也不知道原著是拧巴呢,还是给孙凡送分……
真如此你自己再生一个儿子就好了,何苦把我往虎口里送!
恍惚想着这些事的时候,倒不是为了徒增伤感。
而是我突然反应过来了。
我总逃不出原著设定的怪圈,并不是他多了不起。
他根本就是借了这个时代的东风。
身为男子,他做什么都比我容易。
甚至就算什么都不做,他站的位置也比我高,说的话也更让人信服。
如今已经被逼到这步田地,若我一人死就罢了。
可我还有那么多人要救。
何况我不甘心呢。
思来想去,是我原本的思路错了。
总是避让、自保,是没有用的。
我还不如王莞尔,冒死一搏。
既如此,我不如,反守为攻。
24
我缓了片刻之后,就把姜小花和卢娘子叫了进来。
她们俩都一脸惊恐地看着我。
我支起身子,道:「我们不能再在这儿待下去了,他既疑心,迟早还是会找回来的。」
姜小花也是这么想的。
她提出可以带我们回她娘家葛家村去躲躲。
我说不行。
「去赵家村吧。」
姜小花很困惑:「为啥?那里常常闹土匪。」
曾娘子也说:「离咱家,也太近了……还不如直接回家去。」
我说:「回去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你们信我一次,这样我们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25
当下姜小花套了家里的骡子车,把我扶了上去。
然后在车上摆了很多药篓子,我坐在中间,也不明显。
走到路上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凄厉绝望地喊:「救命!救命!」
我打眼一看,是两个土匪劫了个姑娘打算上山。
没等我出声,曾娘子已经大骂一声:「畜生!」
然后就直接仗剑从车上一跃而出。
姜小花连忙拉停了骡子车,左右看了看,拿了把割药的镰刀就跑过去帮忙。
我不意外,她们俩本来就是性情中人,不然怎么会与我为伍?
更不阻止,因为这本就是剧情的一部分。
26
那俩土匪万万没想到会半道上杀出两个程咬金,举着大刀吓唬了一阵。
平民百姓看到土匪装扮的人就先吓得要死了。
可曾娘子一点也不怕,举剑就刺。
姜小花拳脚功夫不算好,但她很凶,冲过去就拿着镰刀砍马腿。
吓得那俩土匪立刻扔下姑娘跑了。
曾娘子和姜小花骂骂咧咧地还想追上去。
我翻出药篓,喊了一声:「回来!」
她们这才回来了。
姜小花抚着心口,直骂脏话。
我慢吞吞地翻下马车。
曾娘子把那姑娘扶了过来。
她说,她叫赵翠翠,是赵家村里正的女儿。
我就知道,果然是她。
27
原著里,赵家村因为赵翠翠被土匪血洗了。
赵翠翠就是个工具人,意外被土匪掳了,后来自己跑了回来。
然后土匪就冲到赵家村来抓人。
赵家村的人有血性,偷偷把她放走了。
结果招来灭村之祸。
也就是在这里,县衙请求城防营调兵。
孙凡主动请缨去城防营的文将军面前表现。
他「用计」平了这一波匪患。
而我现在,要把他这个大功劳,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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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九个丫鬟,已经死了八个。
第一个杖杀,第二个中毒。
每一个都为保护小姐而死。
我是第九个,可我不想死。
1
小姐已经昏迷了三天。
我日日跪在床边服侍,祈祷小姐快点好起来。不是为小姐忧心,是担心我自己的性命。
这是我服侍小姐的第九年。
第一年,小姐被嫡母惩罚。我替小姐挨打,大丫鬟去找老夫人求情,被嫡母杖杀。
第二年,小姐重病。我为小姐放血,二丫鬟替小姐试了偏方,七窍流血暴毙。
第三年,小姐遇到山匪。我为小姐挡刀,三丫鬟代小姐被山匪掳走,自刎而亡。
小姐每次遇到杀身之祸,总能靠忠仆化险为夷。
我是小姐身边的第九个丫鬟,也是最后一个。
我想,我大抵是活不过这一回了。
将军大步闯进来:「她怎么样了?」
「喝下的药又吐了,实在喂不进去。」
将军眉头紧锁,问:「神医,你看这该如何是好?」
我这才发现,将军身后有一个生人。
是个年轻的文雅男子,一身月白色长袍,提着药箱。
神医说:「小姐的病根在心脏,挖个健康的心脏给小姐换了便可。」
他说得如此轻巧。可为小姐提供健康心脏的那个人,被挖了心脏,如何能活?
神医扫视一圈,看着我:「你是小姐的丫鬟?」
将军也盯着我:「九儿,我知道的,你对她忠心耿耿。」
我胡乱地想,我终究还是躲不过。
可我还不想死。
我轻轻磕了个头:「求神医救救小姐,九儿无疾病,心脏健康。」
将军大喜,痴痴地抚摸小姐苍白的面容。
「等你醒过来,我一定对你好,再也不让你伤心。」
神医把我带到隔间去,我躺在小榻上,绷紧身体,准备反击。
我学过武,自信能出其不意把这文弱男子打趴下。
听见将军的话,死到临头的我没忍住多话:「杀了小姐父母,让小姐为他失去了两个孩子,现在才想起来不让小姐伤心……」
神医埋头在药箱里翻翻捡捡,闻言顿住,讶异道:「男主这么贱?」
男主?他知道男主?
我紧盯着神医,神医挠挠头,说:「就是将军。」
神医拿着刀走近,自言自语:「哎呀,我跟一个书里的小丫鬟说这些做什么?她又不是穿书者。」
他也知道这是一本书?
我摸了摸贴身带着的小册,打量他,看见他的药箱里露出一角泛着金光的书册。
在刀落下之前,我攥住他的手腕,掏出小册子给他看。
「我是穿书者。」
2
神医停手,看了我半晌,信了。
我先发制人,问:「你怎么连将军和小姐的事儿都不知道?」
「书上也没写男主对女主这么坏,我哪能知道?」
我和他面面相觑,交换看了两本书,发现两本书的内容不一样。
我这本叫作《霸王娇妃》,讲的是小姐和将军虐恋多年,最后互通心意。
他那本叫作《乱世成王》,讲的是将军在这乱世中称霸一方,自立成王。
神医是男主的得力干将之一,可活死人、肉白骨,多次救回重要人物的性命。
而我,只是女主身边的丫鬟,被「幸得忠仆相护」几字寥寥带过,名字都没提及。
我问他:「换心是如何换的?我的心给小姐了,我是不是……」
神医安慰道:「我不会把你当成书中纸片人,用你的命换那个女主的命。放心,我有办法。」
他往我嘴里塞了一粒东西,俏皮地一眨眼:「喏,给你吃古代版麻醉药。」
身体渐渐脱力发软,我无力地靠在小榻上,看着他拿刀靠近。
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攥住他的衣角。
温暖的宽厚手掌握住我的手腕。
心口微痛,是我的胸口被他剖开了。
「交给我,你睡一觉就好了。」
3
我再醒来时,躺在陌生的房间里。
神医在一边照看我,得意洋洋:「不难受吧?我说我把你的心割了一半给女主用,男主竟然信了!」
确实不难受。还不如之前为小姐挡刀时痛。
我捂着胸口问:「我的心呢?」
神医端了碗水给我:「好好地在你胸膛里,我一点没碰,只是划了道刀口。」
我吁出一口郁气,慢慢坐起来。
「你先在我这待着,你怎么混得这么惨?连个适合养伤的好房间都没有。」
我扫视一圈,这里窗明几净,十分宽敞,是上宾待遇。
我说:「我只是小姐的丫鬟。」
神医挑眉,喂我喝了药,没再多说。
我在神医这住了许久,和他渐渐熟悉。
他原来是一名医生,治病不全靠他所说的金手指,他真的通医理。
过了些时日,我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也偷师学了点医术。
他问:「你还要回女主身边吗?」
我面色纠结。九儿的使命已经完成,可是不回小姐身边,我还能去哪儿?
神医看着我,耳朵通红:「要不你留下陪我吧,互相有个照应。」
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我心思一转,答应了。神医立刻欢喜地去找将军讨人。
半晌后,他回来了,面色古怪。
我问:「怎么了?小姐不答应?」
神医吞吞吐吐:「答应了,但是……」
我急了:「你说呀!」
「男主以为我看上你了,赏你给我当妾。」
「……」
他同手同脚走到我身边:「对不起,我没想到古代还有这种说法。你在我屋里待了这么久,人家都以为我俩,咳咳……你不愿意的话,我再去找男主说道说道,别坏了你的名声。」
神医是男主近臣,又喜欢我。嫁给他,即使是做妾我也不亏,还能彻底摆脱女主丫鬟的身份。
我说:「你不嫌弃,我就给你做妾。」
神医紧盯着我:「你愿意?」
我笑着说:「我愿意,怎么,你又反悔不想娶了?」
「你既愿意,我怎么能让你做妾?」
他在屋里转来转去,又找了将军一回,还把我的卖身契讨过来了。
「将军说,等回城里就给你我主婚。」
他红着脸强调道:「是明媒正娶的正妻。」
我看着火舌吞噬卖身契,那张束缚我前半生的薄纸化为灰烬,心神一荡。
我靠在他肩头,诚恳地说:「谢谢。」
他的身体微僵,试探着握住我的手:「你我都是穿书者,这是应该的。」
我笑着应和两句,和他十指相扣。
他对我的喜欢和帮助,全因我也是穿书者而起。
绝不能让他知道,那本书是我捡来的。
我确实是他不放在眼中的书中纸片人。
4
成婚那日,人人贺我们新婚大喜。
小姐说:「九儿,我一直以为七巧最机灵,没想到你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我望了一眼身着红衣、长身玉立的神医,满意地微笑。
小姐悄悄塞了一串项链给我,我受宠若惊地收下。
那项链是小姐的心爱之物,挂的坠子用的是上好的材料,还是小姐亲自画的式样。旁人动一下都要挨罚,没想到小姐今日竟会赏给我。
小姐和我闲聊几句,很快就被将军带走。
将军一直守在小姐身边,不许她随意出门。若不是我和神医都没有长辈,请了将军和小姐来坐主座,小姐今日未必能出现在婚宴上。
小姐是一朵娇贵的花,被将军捧在手心,金尊玉贵,这些年和将军的关系也好转不少。可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这朵娇花日渐虚弱。
我暗笑自己想多了。
一个粗茶淡饭的丫鬟,替锦衣玉食的主子操什么心?
成婚的流程走完,我坐在喜床上等神医来。神医笨手笨脚地掀了红盖头,脸颊通红一片。
我扶他躺下,他不肯,自己拿起酒杯要和我喝交杯酒。
我哄他:「你今天喝了很多,不喝了。」
他歪头看我:「交杯酒,怎么能不喝?」
他把酒杯塞进我手心,声音十分委屈。
「你不想和我喝交杯酒吗?」
酒杯上还带着他手指的余温,我握紧酒杯,被他搂在怀里,与他行了合卺之礼。
「你原来叫什么名字?我们已经成婚了,总不能天天叫你九儿。」
我飞速想着,在他起疑之前说:「愉心,我的名字叫愉心。」
愉心是小姐赐给我的名字,要我天天开心。大家都叫我九儿,我几乎快忘了这个名字,现在拿来用倒是正好。
他一声声唤着:「愉心是我的妻子,愉心,愉心……」
我扶他躺好,听他念念叨叨都听熟了。
愉心,愉心。
我念着,心中紧绷的弦突然放松。
往后,我就是愉心。
嫁给神医后,我真的像这个名字一样,天天开心。
他教我行医,带我去医馆里坐诊。时日久了,百姓对我十分信任,我们夫妻恩爱的美名也传了出去。
我与神医琴瑟和鸣,几乎忘了自己原本是一个应该死去的丫鬟。
直到我看见神医和小姐亲密同行。小姐嫣然一笑,姣美的容颜像花儿一样绽开。
《霸王娇妃》写道,几年后小姐缠绵病榻,将军鞭了老夫人的尸,以此威胁小姐不得死去。小姐悲愤交加,吐血不止。有位名医献出家传秘方,才使小姐好转。
那份家传秘方,是取人的心头血作药引。
书中没有写那份心头血从何处来,但写了名医的内心独白。他偶然得见小姐的笑颜,对小姐一见钟情,不惜违背医者的本心,以命换命救回佳人性命。
是啊,只有佳人才子是值得记录称颂的,谁会管被视作药引的那个人下场如何?
我很清楚神医是穿书者,不是原书中的名医,但我还是后背发凉。
他不会像飞蛾扑火一样爱上小姐,他眼中的纸片人。
他娶我为妻是因为我也是穿书者。
可是,我骗了他。
就算我从九儿变成愉心,我也只是书里的丫鬟。
小姐却是货真价实的女主,能引得无数男子暗中倾心。
若爱她,就会愿意为她付出一切,自然也包括妻子。
我不能坐以待毙。
5
战事又起,将军领兵赶赴战地,我和神医随行。神医去了最前线,留我在后方军医帐中照顾伤患。
伤者中不乏有身份的人。左将军连连夸我手艺柔巧,包扎得牢固又不痛。
从前我也随过军,作为小姐的丫鬟,从来没有旁人留意我。
如今我是医女愉心,我有自己的身份和本领,这感觉真是大不一样。
某日将军受伤,我前去治疗。
将军问:「你可忙得过来?」
将军眼里只有小姐,竟然主动关心我。
我谨慎道:「将士们才辛苦,我一个大夫,忙得过来的。」
离开时,我听见将军呢喃。
「同样是半颗心,莫非她这半颗更好?不行,得把她那半颗……」
我毛骨悚然,当天夜里就做了噩梦。
我梦见了七巧,那个公认最机灵的丫鬟。她代替小姐被悬在城墙上,死状惨烈。
少女蜕皮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干枯漆黑的手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嘶哑可怖。
「九儿,你什么时候下来陪我——」
我惊得大叫一声,猛地醒了,翻箱倒柜找出那本《霸王娇妃》翻看。
十日之后,小姐又将死里逃生。
我提前知道了剧情,有把握阻拦小姐再次「幸得忠仆相护」。
我在脑内反复推演了好几遍要如何杀死小姐。
等噩梦的惊吓感褪去,我突地反应过来这个想法有多出格,立刻闭上书册。
可那个想法渐渐膨胀起来,占据了我的脑子,天人交战。
去做!去做!你难道要一辈子提心吊胆?
你只是书里的配角,怎么可能有本事杀害女主?
你若不去做,这次不被将军再剖心,下次也会被神医取走心头血!
我打了个哆嗦,再次翻开《霸王娇妃》,将小姐那日的遭遇再细细看了一遍。
只要足够谨慎,我完全可以做到杀了小姐而不被发现凶手是我。
小姐永远是女主,我永远是女主的忠仆。
可若是女主死了……
我想,死人是不需要忠仆的。
6
那一日敌军突袭,现场一片混乱。
我远远地跟在小姐身后,看着仆从走散,小姐落单,还走到了荒无人烟的郊野。
简直是天赐良机。
我从石壁后闪身而出,借口护送小姐回去,带小姐到密林深处。
小姐突然问:「你累不累?」
我说不累,小姐又说:「真好。看来你那半颗心是好的,我这半颗心是坏的。」
我摸了摸藏在袖管里的匕首,没有答话。
小姐捂嘴笑道:「怕什么,难不成还能再剖一次你的心?」
我低眉顺眼地应和,将匕首攥得更紧。
小姐的指尖点在我心口的伤疤上,轻易地唤起我对剖心之痛的记忆。
「我这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不过神医有一张起死回生的秘方。你知道那秘方是什么吗?我觉着,你很适合用来……」
她没能再继续说下去。
我猛地抬手,尖锐的刀刃刺入她的胸口,瞬间晕开一团血色。
她闷哼一声,弓着腰捂着胸口,鲜血源源不断从指缝间溢出来。
我以为她会咒骂我,不承想,她的神情很轻松,也没有呼救。
她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正好倒在我怀里,手还抓着匕首的刀柄。
「那本书在你手里。」
小姐说得十分笃定。我干脆地承认了。
事到如今,我也能猜得出来《霸王娇妃》真正的穿书者是小姐,没必要再隐瞒。
「你觉得你能杀掉我吗?」
我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你为什么杀我?」
我坦诚地说:「我怕死,我想活着。」
小姐笑了一声,问:「只想活着?」
我没再多说。
她当然不能理解我。
侯府落败,身中剧毒,悍匪追击……
她遇到的一桩桩凶事,都有将军挺身而出,有仆从舍命相救,有倾慕者暗中保护。
费尽心思想活着的,是我和已死的八个丫鬟,是书中的炮灰路人。是谁都有可能,唯独不可能是女主。
突然,我听见了一声细弱但愤怒的狼嚎。
一条狼从草丛中窜出来,碧绿的眼睛担忧地看向小姐。
书中写道,小姐曾救下一条幼狼。若没有我这个意外,小姐这一次正是被它带着找到生路,顺利回到将军身边。
小姐看着它,叹息一声。
她说:「你瞧,我死不了。」
她在嘲我自不量力。
7
我打量那狼片刻,自信自己有与半成年的幼狼一战之力。
我将匕首从小姐胸口拔出来,血瞬间飙了出来。
狼更加急切,径直扑过来,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我退开两步,在它垂头叼住小姐的衣领时一刀刺进它的喉咙,拼命用力往前挑。
它只顾着救走濒死的小姐,对我没有太多防备,正中了这一刀,凄厉地叫唤。
等我处理完这条狼,小姐已经气若游丝。
自始至终,她都像局外人一样,冷漠地看着这一切。
狼的叫声太大,我担心引来救兵,打算直接给小姐补一刀,赶紧走人。
小姐没有躲,低声说:「是你也好,你比七巧更狠也更能忍,若是……」
第二刀扎进她的胸膛,她呕出一口鲜血,脸被血染得瘆人。
她的嘴唇还在动,我犹豫了片刻,谨慎地凑过去,听见她昏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可惜,只剩你一个……」
我匆匆伪造了现场的痕迹,又听见急切的脚步声。
和狼搏斗消耗了太多体力,我干脆半趴在草丛里,准备偷袭来人。反正我一身血,看着已经死透了,不会让人警惕。
那人走近,我看见了那人的靴子。
熟悉的平安纹,是我亲手绣上去的。
来人竟然是神医。
在这种境况下,我几乎要笑出声来。
不愧是女主,怪不得她毫不惧死。
有起死回生秘方的神医赶来救她,旁边正好有我这样一份现成的心头血。
是我自作聪明,小看了女主和剧情。
我自以为挣脱了女主的压制,却没料到,我仍然是女主死里逃生的垫脚石。
我相信神医对我有几分喜欢,但这几分喜欢能不能抵得过女主对他的吸引力,抵得过剧情对他的影响?
我没有把握,也不会用性命赌别人会选择我。
神医渐渐走近,我脱力的手指再度攥紧匕首,准备放手一搏。
8
神医往惨烈的现场奔去。
他在小姐面前蹲下,用我给他绣了鸳鸯的手帕擦掉小姐脸上的血。
他紧绷的背突然放松,开始呼唤我的名字。
我想,女主果然还没死透。
他要杀我去救她。
现在的我和他对打不一定能胜。我往外挪了挪,闭目装死,等他发现我。
不消片刻,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他抱起我,手抖得厉害。
他将刀尖刺入我心口取我心头血之时,就是我偷袭的最佳时机。
我没等到心口疼痛,却等到了几滴微凉的液体。
我睁眼一看,他在哭。
我不由得问:「你哭什么?」
「愉心,这么多血……你痛不痛?」
他焦心惶恐的表情不似作伪,我悄悄松开手里的匕首,靠在他怀里。
「都是狼的血,我没事。」
和那条被开膛破肚的狼相比,我确实没事,身上的爪痕牙印算不得多恐怖。
我编造了一段假故事。我和小姐被敌军追赶,小姐被敌军刺伤,鲜血引狼尾随。我和幼狼拼死厮杀,没能顾得上小姐。
他宽厚的手掌抚过我的身体,为我检查每一处伤势,细心地敷上药粉。
「这个药有些疼,你忍一忍,回去给你甘草片吃。」
他信了我的鬼话。
药粉撒在伤口上,像刀剜似的扎痛。
我倒吸一口凉气,转移注意力,问:「小姐呢?还有救吗?」
「她,不必再救。」
他不提那张起死回生的方子,我也装作不知道。
他将我带回帐子里,我含着甘草片疲惫睡去,梦到了小姐。
我刚进府时,还是豆蔻少女的小姐。她面若粉桃,健康聪敏。转瞬间,小姐倒在我怀里,呕出鲜血,变作尸体。
我努力为自己开脱。
是,我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小配角,我这一生注定为主角铺路。可我不想死。
我只想活着,我有什么错?
小姐不说话,清亮的眼睛疲惫而哀伤,直直地看着我。
我总觉得她死前有话要对我说,可她没说出来。
不是我不愿意听,是她放弃了没有说。
9
我陷在梦魇里,直到闻到勾人的咸辣香气。
一睁眼,一条焦香的兔腿在我眼前晃悠。
「你醒啦?正热乎着呢!」
那只兔腿晃到我嘴边,我咬了一口咽下。热烫的食物进肚,阴寒随之散去。
我爬起来,自己捧着兔腿啃。
他拍了拍我的胳膊:「缺什么就补什么,腿都归你吃。」
我的伤口已经用干净的纱带绑好,是一个有型的蝴蝶结。
「绑得好看吧?」
他像往常一样笑得露出尖尖虎牙,顽皮又可爱。
我应了一声,靠在他身边,吃尽两条肥硕的兔腿。
他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但他是唯一的目击证人。
我说:「小姐死了,怎么办?」
他神情严肃:「将军是疯子,你不能照实说。」
他为我编了一个新的故事。我和小姐被敌军追赶进林子后走散,等我找到小姐时她已被敌军杀死。那条狼啃咬小姐的身体,我以命相搏杀死它才保住小姐尸身。
他说:「将军若是问你,你就这么说,我已经做好了痕迹,莫担心。」
我这才发现,他眼里满是红血丝,身上也多了不少擦痕。
我本意是想骗他为我作伪证,可他主动为我做了这么多,这让我很愧疚不安。
他郑重道:「她死了就死了,没得救。可愉心,我希望你不要再受伤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点了点头,和他靠在一块,暖融融的。
小姐死前没有挣扎,我和神医又先后伪造过现场,那把匕首也是我杀了敌军小兵后抢来的,没人能找出我害了小姐的证据。
我们骗过了将军。
虽说如此,以将军对小姐的在意程度,按理说我免不了一顿重罚。
但将军并没有深究。
他甚至不似小姐病重时一样发疯。
就好像……小姐还在他身边。
我摇摇头,驱散这个古怪的念头。
10
小姐死后,剧情给我的阴影消失了,可是生活的苦难还在继续。
听说将军重伤,神医一直在将军府照料,连个消息都传不出来。
等了一个多月,我终于耐不住,去将军府求见。出乎意料,将军没有拒绝。
下人引我过去,景色渐渐变得熟悉,竟然是小姐的院子。
一进小姐的卧房,我立刻打了个哆嗦。
太冷了。
明明是六月艳阳天,这屋子里却寒气森森,跟冰窖似的。
神医从屏风后出来,嘴唇乌青发紫,睫毛上结了一层霜。
「怎么是你?」
他急切地推我离开。
「你不该来这,你走,回医馆去。」
将军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来了就别走了。」
神医止住推我的动作,满眼挣扎痛苦。
将军问:「神医,你说你无能为力,我为你找了一个助手来,你可还满意?」
神医跪在我身边,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
「将军答应过臣,绝不牵连臣的妻子。」
「什么牵连?她的医术是你亲手教的,你们珠联璧合,自然多几分把握。」
将军的语调骤然严厉:「你不愿意?」
将军性情暴戾冷傲,只对小姐有几分柔情。
我连忙道:「只要将军发话,我万死不辞。」
说话时,我刻意露出绕圈缠在腕上的项链。将军见了,神情温柔不少。
「你果然忠心,来,你来瞧瞧。」
感觉衣角被神医拉住,我回头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已经猜到是什么了。
因为做贼心虚,我一直有意避开小姐身后事的消息。我刚刚忽然意识到,小姐的葬礼连我这个旧仆都未曾受邀。
小姐的婚礼盛大隆重,比册立皇妃都更热闹几分。
这样的荣宠,葬礼怎会不大办?
我走近小姐的床,小心翼翼地挑起布帘。
果然,床上是一座冰棺,里面赫然放着小姐的尸体。
将军语气缱倦。
「她一直想走,可是我爱她,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我?你看,她不乖,身体被虎狼啃过,一点都不漂亮了。
「你们二人医术高超,一定能治好她的伤,让她继续陪着我。」
神医额上的青筋跳动着,神色不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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