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阅读网 -> 历史人文 -> 有哪些很平静却虐到肝疼的小说? -> 正文阅读

[历史人文]有哪些很平静却虐到肝疼的小说?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有哪些很平静却虐到肝疼的小说?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言情
虐文
古言
现言
幻言
有哪些很平静却虐到肝疼的小说?
(已完结)暗恋皇上的第十年,他无数次在男女之事上对我羞辱,折磨。
多年后,他沦为我的阶下囚。
我绑住了他手脚,命一中年壮汉去了他的牢房一整夜……
1
我跪在地上,捧起温水撩至他脚面。
头顶却响起那人不满的斥责声:「没长手?」
我懂他意思。
于是,我用沾了水的掌心与指腹,替他轻轻揉搓。
坐在我面前的男人,是这个皇朝的主人。
御湛。
两年前,他将我族人满门抄斩,唯独留了我一条命。
一夜之间,我从高族小姐沦为阶下囚,又以戴罪之身被他送入宫中,进了浣衣局,做那些最肮脏劳累的活计。
一年前。
他又给我喂下情蛊。
往后的日日夜夜,我都要死心塌地的爱着他,不然,必会日日夜夜承受那噬心之痛。
下了情蛊的人,是没有自己的情感的。
所以,哪怕他此刻因为些许不满,便一脚踢在了我肩上,我仍旧会默不作声地忍着。
水洒了些,濡湿了裙摆。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目光落在帝王的眉眼间,在他眼底读出几分燥意。
他盯了我半晌,不耐抬腿,示意我替他擦脚。
我探身去拿巾帕,手却被他踢开。
「用手擦。」
从低位爬上来的帝王,最是懂得如何羞辱人的。
我抿唇照做。
擦净了手,用掌心一点点揩去他脚上的水迹。
还未完全擦干,人便被他捞了起来。
多奇怪。
这人热衷于折磨我,想要看我在他面前卑微臣服,可我真的面不改色地照做了,破防的却又是他。
我被重摔在榻上,头有点晕,还未爬起,御湛的身子便压了过来。
衣衫被扯开,修长手指探入,羞耻地撩拨着我这具残破不堪的身体。
我死死咬着唇,却还要装出一副意乱情迷地模样,化作一潭春水软在他怀里。
御湛动情时,我用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唇,然后蹭了进去。
指尖被他含住。
我装着很痒的样子笑进他怀里,可实际上——
我心想。
喝你自己的洗脚水吧,狗皇帝。
2
我从养心殿出去时,天色已泛白。
一路跌跌撞撞,脚步踉跄。
这具身体,活不了多久了。
御湛不知,我体内情蛊早已发作,日日夜夜啃噬着我的五脏六腑。
疼吗?
疼。
生不如死的疼。
可这比起上百族人的性命,却又显得无足轻重了些。
我在御湛面前一直掩饰的很好,举宫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我这个小宫女痴恋圣上,任他如何侮辱折磨,我都甘之如饴。
可是没人知道——
我一直在暗中吸取御湛的气运。
我曾偷学过师父房中一本禁书,能汲取他人的气运为自己所用,但它有违天道,反噬也极大。
御湛这是皇朝的天子,气运更是与国运相关,想吸他运势,难如登天。
但是,难归难,也并非没有办法。
起码,每次忍着恶心承欢,我都能吸走他一部分运势。
御湛有时会摸着我的发,说我是个吸人的妖精。
其实他说对了。
只不过——
这具身体已是强弩之末,撑不了几日,而我必须在身死之前找到合适的身躯。
我已经找到了。
御湛宫里一位不起眼的小宫女,容貌普通,让人过目即忘,既能观察御湛的一举一动,又不会太引人注目。
更主要的是……对方额上一片乌黑缠绕,这是命不久矣的表现。
3
中秋将至,御湛举办一场千秋宴。
作为宫女,我自然也要参宴,御湛及一众宠妃朝臣各自坐着,赏花赏月赏美人,而我要同其余下人们一同服侍众人。
我端着玉酿走到虞美人身旁时,被她暗中伸脚绊了一下。
杯子晃倒,酒渍洒了她一身。
「啊!」
她惊呼一声,立即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清脆,响亮。
脸颊火烧般的疼。
可我是谁?我是宫女,于是,我只能飞快地看了御湛一眼,而后匆忙道歉。
可虞美人却并不打算饶我,她看不不顺眼很久了,我知道。
皇上第一次翻她牌子那日,听说她梳洗打扮,坐在榻边生生等到半夜,枯守了一整夜,而那晚,御湛拥着我醉倒在了御书房。
那夜他折腾的狠,我身上满是他醉酒后不知节制弄出的青紫。
后宫是最易滋生谣言的温床,御湛本就没想过封锁消息,第二日,这流言便传去了虞美人耳中。
此刻,她抬头看向御湛,神色委屈,说臣妾为了今日宴席好生装扮,却被这宫女故意泼了酒……
虞美人生的貌美,却是个没什么头脑心计的,千秋宴上盈盈一诉本以为能除去我这个让她看不顺眼的宫女,却不知,实际上自己那尚未启程的后宫之路才算是走到了尽头。
后宫这么多妃嫔整日为御湛的宠爱争的头破血流,岂会没人看我不顺?
我身为最低贱的宫女,却以「淫乱后宫」而出名,找我麻烦的妃嫔多的不得了,却都没落什么好下场。
此刻宴上。
我垂眸敛目,低声道歉,说着奴婢不是故意的车轱辘话。
高座之上,御湛扫我一眼,「道歉。」
我依言道歉。
「跪下。」
我抬头看着御湛,距离甚远,不知他能否看见我眼底盛满的伪装出的爱意与温柔。
对视过后,我缓缓跪下。
刚刚的酒杯掉落在地,满地碎片,我就这么跪了下去。
尖锐碎片划破肌肤,疼的我几欲打颤。
「奴婢给虞美人道歉,弄脏了您的衣服。」
我伏在地上,轻声说着。
头顶是虞美人的轻笑声,以及周遭的议论声。
良久,才隐约听见御湛的声音,「滚吧,扰了朕的兴致,看着便烦。」
我踉跄起身,咬着牙离开。
阿娘,看见了吗,御湛额上已薄薄蕴上一层黑色雾气,他倒台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些侮辱,皮肉之苦,我早晚会加倍还回来。
4
那夜,御湛为安抚,翻了虞美人的牌子。
听值班的宫女们谈论,那一夜颠鸾倒凤,动静大的她们在殿外听了都羞。
第二日,御湛依旧翻了虞美人的牌子,所有人都说,虞美人的福气要来了。
然而。
夜还未过,虞美人宫中便传来消息——
虞美人打翻热茶烫伤了皇上,还出言顶撞,皇上一怒之下将其降为才人。
众人又悄然议论,才刚上位便被贬,虞才人的福气怕是到头了。
我还未睡下,便被传去了养心殿。
御湛坐在龙榻边缘,抬眸看我,「过来。」
我听话过去。
他扫了眼我的膝盖,「还疼?」
「回皇上的话,不疼了。」
话音刚落,御湛的手便探过去,在我膝上打了一下。
疼的我倒吸一口气。
本就强撑着的双膝瞬间一软,狼狈倒地前,被他圈入怀中。
御湛拥着我,声音飘忽不定,「既然疼,当日宴上为何不求朕?」
求他?
我这辈子只求过他一次,灭门那日,我跪在地上攀着他衣摆,求着这位让我爱慕多年的男子放我家人一马。
可紧攥的衣袍被他一点点抽出,紧紧攀附着的手指也被他一根一根掰开。
可那人冷眼瞧我,还是下达了旨意,多年情意最终在他的皇位前化为虚无。
回过神。
我轻轻抿唇,「宴上众多朝臣,奴婢不想让皇上为难。」
耳边传来他的冷笑声。
御湛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我的发,「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多好。」
他转头,唇瓣在我发梢轻轻吻着,像是呓语,「如果你乖一些,朕什么都可以给你。」
御湛今晚喝醉了。
清醒时的他,热衷于折磨我,侮辱我,可每每喝醉,他却又很温柔。
这种悬殊的割裂感折磨着我,也折磨着他自己。
我窝在他怀里,温顺乖巧。
「阿锦。」他很少这般叫我。
「我在。」
御湛低头看我,青年帝王有一双深不见底的眸,「你要名分吗?」
「奴婢不敢。」
我垂眸敛目,一脸恭敬,「能这般陪着皇上,已经是奴婢的福气了。」
他叹,「你爱朕吗?」
修长手指勾过来,抬起我的脸。
目光翩然对上。
我神色迷茫,轻声说着爱。
御湛眼底的光却一点点消散。
他知道,我的回答只因为情蛊,可他不知道的是,情蛊早已在我体内失了效果,即便有着蛊毒,我依旧不再爱他。
长风起,夜未央,御湛环着我,轻声问我想要什么。
他说。
「阿锦想要什么,朕都可以给你。」
我将脸埋在他颈项,轻声说着奴婢只想要一直陪着皇上。
我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都盛着无法装下的情意。
「奴婢不要名分,只想一直这样陪着皇上。」
「陪着阿湛。」
一句阿湛,御湛彻底动容。
他将我放倒榻上,轻轻扯开衣衫,每一个吻落下时都虔诚无比。
只是,他并不知道——
刚刚窝在他怀里说爱他时,我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若说有,大抵是只有即将脱离一切的轻松。
那个小宫女额上黑气已浓郁到了极致,不出意外的话,今夜她会暴毙。
那时便也是我这具躯体身死之时。
5
三更天时,我感受到附近一点气运波动——
那个小宫女,死了。
御湛早已睡熟,我将他推开,下床后出了殿门。
值夜的宫女们被我点了穴位,我悄无声息地去探查了一番。
果然。
小宫女已死,并且,还没有人知道。
我回了养心殿,爬上床榻,窝在御湛怀中,想着他曾对我做的那些事,任凭恨意一点点占据胸腔。
当恨意强烈到了极致,便与体内蛊毒起了冲突。
我没再反抗。
任由蛊毒一点点蚕食我的心脏,平静地,在对御湛的憎恨中结束了一切。
再睁眼,已是浮在半空中的一抹游魂。
我穿过墙壁,飘过院落,走到小宫女面前。
躺下。
夺舍新尸,这也是师父不外传的秘法之一。
我阖上眼,能够感受到灵魂与肉体渐渐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我坐起身,低头看了看——
瘦削苍白的手腕,比我的手掌要小上几分。
成功了。
正出神,斜地里忽然响起一道女声:「三三,出什么神呢?到我们值班了。」
我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叫我。
「哦,好。」
我站起身,跟着她朝御湛的寝殿走去。
刚和门口值夜的宫女换了班,便听见房里传来了御湛的声音,很轻。
「阿锦?」
没人回应他。
阿锦死在了他最爱她的时候。
我勾了勾唇,忽然有些好奇,在得知我的死讯后,御湛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后文这里:
我是陛下微末时的糟糠妻,却在他称帝的时候被贬为贵人,皇后另有其人。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会忘掉一件事。
忘掉陛下曾把我孤身丢在乱军之中,以保全他的皇后。
忘掉陛下埋在我的颈间颤抖落泪,承诺道:「宛娘,我绝不负你。」
忘记陛下曾踹上我的膝盖,命我跪在皇后宫中思过。
到最后,我彻底忘记了陛下,只记得我年少曾嫁与一少年郎。
陛下说,他就是我嫁的阿郎。
我恼怒地反驳:「你骗人,我阿郎才舍不得让我做妾呢。」
后来,阖宫上下都知晓,陛下因我一句话,呕血不止、一夜白头。
1
谢皇后召来外臣和后妃围观,命我跳一支赵氏掌中舞。
我被迫穿着舞女的衣服,众目睽睽之下露出腰身雪腻,不少外臣的呼吸声都加重了。
谢皇后却仪容端庄、居高临下,含笑道:「赵贵人,今日众人都为你的掌中舞而来,何不起舞?」
宫内外都在盛传,赵贵人出身微贱,从前靠出入勾栏跳舞换取银钱度日。
皇后是故意羞辱我的。
我抬起眼。
谢皇后一怔,我的眼中并无屈辱,只安静回答:「娘娘,我跳不了舞。」
立即有后妃替谢皇后出头,泼了酒在我脸上,厉声呵斥:「赵氏,你怎么敢违背娘娘?」
酒水滴答,刺痛眼睫。
我把裙摆掀开,露出的腿伤疤赫赫,都是被火烧出的痕迹,连走路都疼。但我记不起来是怎么烧的了,我每天都会忘记一件事。
后来,我才发现,我忘却的事情,都与陛下有关。
我感觉,我只差一点,就会彻底忘记陛下了。
谢皇后的心情却明显变好了,弯唇笑了下:「应当是当初幽州围困的事,当初陛下只顾上本宫,没注意到你。」
幽州围困,是当今帝后的佳话一谈。
陛下为救被敌军困在幽州的皇后,明知是诡计,匆促之下只率亲兵去救人。几乎单枪匹马,情深似海。
原来是在这样的佳话之中,我被乱军烧坏了一双腿。
我跪下来拜伏,轻声道:「帝后伉俪,少年夫妻可共白头,妾并无怨言。」
哄得谢皇后心花怒放。
2
谢皇后出生世家大族谢氏,为人宽厚,却屡屡为难我。
因为我与陛下,才是真正的少年夫妻。即使无媒无聘,后来被视为苟合,陛下并不承认。
前朝末年,世家乱政豪强割据,民不聊生。
我靠父亲留下的薄田勉强过活,救下了将死的少年,他说他名云奴。
他成了我的阿郎。阿郎有双淡漠的凤眼,看我时却很温柔,会教我写字、惩治恶仆,他什么都会,邻里都羡慕我嫁了个好夫婿。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叫云奴,他是前朝末帝的皇太孙刘梁,真正的王孙贵胄。洛阳无数贵女倾慕,即使传闻刘梁已死多年,谢家的嫡女谢盈都不肯嫁人。
后来刘梁招兵买马,揭竿起义逐鹿中原,让我在荫县好好等他。
我等到了阿郎称帝,却迟迟没有回音。
我一介孤女,带着几个年老家仆,亲自跋涉千里去洛阳,差点死在半路上。
却亲眼看见刘梁册封谢家嫡女谢盈为后,万人空巷。
我当时怎么想的,我想。
我没阿郎了。
如果刘梁当初告诉我,他早有青梅竹马,早有要娶的心上人,我是不会嫁给他的,我也还是会救他的。
可他没有。阿郎负我。
3
春雨滴答,睡前侍女替我搽药。刘梁刚在荫县起义时,我陪他吃过很多苦,落下了很多病根。
晚上我吃的有些多,困意浓倦。
侍女便放下帷帐,轻轻地开口:「贵人,你忘了也好。」
我身边的侍女只有一个,名为阿若。她知晓我每日都在遗忘的事情。我不再恨刘梁,我不再以泪洗面。
我不知道自己曾受过的那些苦楚与屈辱,曾被罚跪、曾被丢弃、曾被许诺。
我只记得云奴。
我安静地睡着了。梦里回到了荫县的小院子里,繁树沙沙地响。
我气冲冲地推开门,石桌旁看书的白衣青年凤眼微挑,转过头来。我本意撒娇,却意外哭出声:「阿郎,我受了好大的委屈!」
他把我揽入怀中,耐心地哄着小娘子,一下下给我顺气:「宛娘,谁欺负了你?我去杀了他。」
语气温柔,却透着冷意,并非作伪。
我很好哄,很快就收住。抬头欢喜地看着他,却发觉,明明近在咫尺,却怎么也看不清阿郎的面容。
4
我在梦中酣眠,外头的春雨却越下越大,不时还有雷声乍惊。
有轻微熟悉的脚步声响起,帷帐被轻轻掀起一角。
我以为在梦中,翻了个身,烦闷道:「阿郎,下了好大的雨!」
很久没得到回应,才睁开眼睛看,陛下正挑着帐子细细看我的睡颜,他在外征战三月,现在才回,冷淡的脸上有些怔然。
像很久没见过我这样娇憨天真的模样,近乎不敢惊动。
我皱起眉头,往后退,脱口问道:「我阿郎呢?」
陛下抿了抿唇:「我就是你阿郎。」
我恼怒地反驳他:「你骗人。」
刘梁看了我很久,从眉眼看到嘴唇,捏着帷帐的手细微颤抖,很久他才问:「我哪里骗人?」
「我知道你是皇帝,我是你的贵人,不是皇后。」我得意道,「但我的阿郎才舍不得我做妾呢。你不可能是我的阿郎。」
阿郎说了,若他能重返故乡,三媒六聘十里红妆来迎我。
春夜里雷电闪过,照亮年轻帝王的眉眼。
煞白如同金纸。
他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不恨他,不怨他,我只记得他最美好的样子。
但我已经忘记刘梁就是云奴。我彻底忘记了陛下。
他一辈子都得不到我的谅解。
我安静地看着他,问:「你现在还说你是我阿郎吗?」
刘梁的唇边慢慢流下暗色的液体,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轻声否认:「我不是你的阿郎。」
他不配是。
窗外春雨酥大,淋不着里头分毫。可这位陛下却像是刚从雨里捞出来一般,浑身颤抖,狼狈无比。
他放下帷幔,转身向外走去,却听见好大一声咚隆声。
我忙探出头去看,刘梁已经失力地摔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他呕血不止,却在唤着什么。
声音很低,很嘶哑,但我听见了。
刘梁在哭,他喊:
「宛娘。别忘了我。」
5
陛下被内侍和医官带走之后,我却被雨声吵得睡不着了,天快蒙蒙亮的时候,却有宫仆闯进我的寝殿,一头磕在冰冷的砖面上,血迹淋漓,吓了我一跳。
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昨日我还见过她,她问我喜欢什么颜色的舞衣,逼着粗俗的仆妇给我换上。
但她现在在哑声乞求我:「贵人,求贵人救救皇后。」
我有些茫然,以为又是皇后作践我的把戏,抿了抿唇。
却还是乖巧地穿上罗袜和鞋履,女官很急迫,扯着我就往皇后的西宫跑。
春雨打在我的伞上,我几乎要跟不上她的步伐,脚一扭摔在了地上,浑身都是污水。
女官生气了:「皇后危在旦夕,你是不是存心故意拖延,要是皇后出了什么事,谢家必定让你车裂于市前,不得好死!」
我见过车裂之刑,打了个哆嗦。
她重新拉起我,继续往西宫跑。
伞被丢在我刚刚落下的地方,我头一次感觉,春雨原来是这样冷的。
6
西宫是皇后住的地方,无一处不是精美的。西宫外白玉成阶,累有一作宴的平台。
昨日皇后就是在这里设宴,命我为她跳上一曲掌中轻。
但是现在,这处白玉台上卧倒了许多人,暗色的血从他们身下不断渗出,又被春雨给冲散开。我看见几张朝上的面容,正是昨日要看我跳掌中轻的后妃和外臣。
死前眼上都被划了一剑。
无一例外。
那些未曾劝阻皇后的、目光流连在我腰肢上的、嘲讽我身份低贱的,都在这场春雨里死去。
我抬起头,年轻的陛下背对着我,手中所握长剑冷光铮然,有血从上头滴落。刘梁长发披散,却寸寸都是白发。雷霆乍惊之时,形状几近疯魔。
向来雍容典雅的谢皇后吓瘫在地,动都动不了。
刘梁一步步走近,问:「我走的这三月里,你对宛娘做了什么?」
谢皇后哭着摇头,哽咽不语。
刘梁把剑扔在地上,掐上谢盈的脖子,厉声道:「我问你,你们对她做了什么。谢家要皇后、公卿、清名,我给了,你们动我的宛娘做什么?」
明明掐的是谢盈,刘梁自己却脖颈青筋迭起,眼黑如墨。
我身后的女官哭叫一声,往前奔去:「娘娘!贵人来了。」
刘梁霎那间松开了手,谢皇后仰摔在雨里,急促而后怕地喘息着。
刘梁将沾满血的手拢进袖中,仰起了头,等雨水将脸上溅上的血污冲洗完,才转过身来。
白发凌乱,面容苍白。
刘梁于雨中静静地看了我良久,才开口,却不是和我说话,声音不知喜怒:「谁放的人,让她去找了贵人?」
白玉台的周围隐匿着金吾卫,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今夜宫中值守格外严苛,却处处都无人阻拦我。
年轻疏淡的右相上前,跪倒在刘梁脚下,不卑不亢:「是臣。」
右相是寒族出身,却谋略出众,一直跟着刘梁一起打天下,下一瞬却被陛下一脚踹在心口。右相呕出一口血,表情却没改变,重新爬起来跪倒在刘梁脚下,膝行几步。
右相道:「陛下绸缪这么久,不能一时冲动误了大事。谢皇后乃是谢家嫡女,其他人死就死了,谢皇后不能死。」
雨水沿着陛下的鼻梁往下滑落,他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往我的方向提步而来。
他才刚动一步,我就下意识地往后退。
不知几何的尸体横亘在我与陛下之间,我也见过阿郎杀人,但从未害怕,因我知晓,阿郎从不伤我。可陛下就不一定了,今日他不知为何发了这么大的疯,连挚爱的皇后都要杀。
说不定这会要顺手把我杀了,我的脸上浮现出恐惧。
刘梁的脚步顿住,他再不进前,白发成狂。
他喊我的名字,一二干涩:
「赵宛。」
「我不动,你别怕我。」
7
白玉台上的血洗刷了三日才洗干净。
陛下所杀的后妃、外臣都出自各大世家,朝中都传世家放肆太久,才让陛下不满了。右相紧跟着手段猛烈、刚柔并济,借着这个机会让各大世家收敛了气焰。
不知道谁放出的消息,阖宫上下都知晓,陛下是因为我的一句话,一夜白头、呕血不止,几近疯魔。
连谢皇后都称病不出,暂避锋芒。
大家都在猜我究竟说了什么前朝宫廷秘辛,才让陛下伤心至此。
其实我只是在一个春夜里,仰头问他:
「你是我的阿郎吗?」
8
淋了一场雨后,我病了。
我以前身子没有这样娇弱,老仆顾不上薄田的时候,我是要自己下去耕种的。
故而,我在阿郎面前时常自卑。乱世动荡,有不少世家贵族沦落民间,但骨子里的高雅却一眼就能看出来。阿郎就是这样的人。
我时常无意识地在他面前藏起自己的手,免得他瞧见我掌心的茧。阿郎便笑着把我的手摊开,把脸轻轻地贴上去,叹了口气:「你呀你。」
隔日,他就用脖颈上那枚千金不换的挂坠,换了一张柔肤丸的秘方。我时常怀疑,是他将我保护得太好了。
故而,受不起一点风波。
我从梦中睁开眼来,殿中金兽吐香,我看见有身影在眼前迷蒙,近似呓语地抓住他散落的长发:「阿郎,你怎么头发变白了?」
眼神清明之后,这才发现。并非云奴,乃是陛下刘梁。
他的身形,与云奴有些相似,我讪讪地松开手。
好在陛下并未注意到我的僭越之举,一直看我裸露在外头的腿,都是狰狞难堪的疤痕。我眉头一皱,把腿伸进被子里,骂他:「登徒子!」
陛下按住我的腿:「刚喂了你喝驱寒的药,在散热出汗,不要把腿藏到被子里。」
我看见他的眼睛,并无半分情色,才放下心来。
刘梁的眼神还落在我的腿伤上,沉默良久才问:「疼吗?」
约莫是有愧疚的意思在里头。
我想起昨日皇后说的话,原来这伤与陛下有关系。
但我不知为何,并没有昨日里那般难受,不把他的愧疚放在心上,早已忘怀。
我宽慰他道:「我不记得被烧时候的感觉了,但后来养伤的时候又疼又痒,我屡次怀疑腿里生蛆了,不然这么这么痛,不过早就过去了,不过是丑了些罢了。」
我很理解他:「这也与你无关,皇后是你的心上人,你救她,乃是人之常情。要是是我阿郎在,他肯定也是先救我的。」
要是我阿郎在,不管旁的人是公主还是世家女,我阿郎肯定是救我的。
我信誓旦旦。
不知道陛下昨夜里落下什么病根,竟然瞬时间脸色煞白,不能言语。
他捂住唇咳嗽,竟然又呕出了血。
陛下低声询问:「赵宛,若你阿郎惹你生气,你要怎样才能原谅他?」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问道:「什么程度的气?」
刘梁垂眼,长睫在面颊上落下两弧阴影。
他说:「让你觉得,负了你的程度。」
9
从上午刘梁说完那句话之后,我就不理他了,自己生了一肚子的气。
什么破嘴巴,说我阿郎负我。
按理来说,我不该因这样一句话难受,却生出一股不知何起的恐慌。
犹如这件事真会发生。
我住的地方并非我原本的那个小宫殿,乃是刘梁的寝宫,里外都在陛下亲信金吾卫的掌控之下。
我睡了一觉醒来时,发现陛下伏在案桌前看卷宗。我按下心中不安,犹疑地叫了他一声:「陛下,你知道,我阿郎在哪吗?」
陛下回身,灯火噼啪跳跃,一双凤眼如墨般安静地看着我。
他说:「不知道。」
我垂下眼,继续问:「我阿郎,是死了吗?」
「没有。」
我掐着的手突然一松,提着的心落下来,抿着唇说:「那就好。」
陛下问:「有什么好?」
我抬起头,很认真地盯着他道:「乱世坎坷,人命草芥。不知道多少人早上好好的,晚上就没了。就算我和阿郎没在一起,知道他活着,已经是极好的事情了。」
这样的话说出来难为情,尤其是我还是陛下的贵人,踌躇道:「你应当不介怀,我心里有阿郎吧?」
刘梁看着我,一瞬间似有千言万语。
最后他只是摇摇头,别过眼去:
「我之前与你阿郎见过一面。宛娘,你阿郎,要我照顾好你。」
我放下心来。
我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情。
但不重要,只要我知道,阿郎在记挂我,会来找我。
那我就好好活下去。
过了一会,我都要睡着了,听见刘梁声音低哑:「赵宛,在你心里,你阿郎就这样好吗?」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结婚七年,那个女人对他纠缠不休。
“顾总,你妻子有我可爱吗?”
他冷淡嘲讽,“你配跟她比?”
后来,我亲眼看着他将那个女人宠得无法无天。
为她拎高跟鞋,放烟花,陪她跨年。
反而对我日渐冷淡。
那个女人过生日那天,我被他的仇家追尾,撞上了护栏。
他匆忙赶到,却只看到我留下的离婚协议书。
1
“你生病了,他都不来陪你吗?”
人来人往的医院里,我捏着一纸薄薄的诊断书,坐在角落。
电话里,闺蜜正在为我打抱不平。
这几年,痛经越发严重了。
医生说,是因为之前流过几次产导致的。
今后都很难怀孕了。
“顾渊泽又在忙工作吗?”闺蜜不满地嘟哝,“老婆都这样了,还忙。”
我顿了下,语气艰涩。
“我……遇见他跟沈宜了。”
“沈宜?就是那个追了顾渊泽七年,没追上,还总被顾渊泽骂的那个?”
“嗯。现在她追上了。”
2
刚才从诊室出来,我撞上一个踩着高跟鞋,急匆匆的身影。
抬起头一看,发现是沈宜。
她头发微乱,领口明显被人撕扯过,里面有几个吻痕。
她给顾渊泽当了三年的秘书。
也当了三年的情人。
而我,是最近才发现的。
“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沈宜挽了下头发,面露难色,
“顾总也在,今天他帮我挡的酒有点多,胃病犯了。”
“我送他来医院。”
我这才看到,
顾渊泽就靠在不远处的墙上。
脸色有些白,唇上没有血色,静静闭着眼。
衬衣的扣子解开了,衣衫有些乱。
我把诊断单塞进包里,转头
想过去找他。
沈宜拦住我,一脸担忧,“顾总这会儿不舒服,眠眠姐,你先去忙吧,这里我陪着。”
她不等我反应,亲昵地架住顾渊泽。
凑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顾渊泽似乎醉得厉害,微微睁开眼,任由她扶着,走进诊室。
完全没留意到我。
3
我等在诊室门前。
医生的话清晰地从里面传出来。
“你做家属的怎么回事?老公有胃病还让他喝酒?”
沈宜声音发闷,“都是我的错。”
顾渊泽语气很淡,“他们劝酒,错的是他们。”
医生笑道,“你还挺会帮你妻子说话。”
在长达几分钟的沉默里,我不知道顾渊泽心里在想什么。
是反驳还是默许?
我一直站在外面。
门打开的一瞬,顾渊泽愣住了。
“眠眠,你怎么在这?”
他不动声色地拂开沈宜搀扶的手,走过来,垂下眼盯着我看,
“哪不舒服?”
对我,他向来是体贴入微的。
我扯起一抹很淡的笑,“我今天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有接。”
顾渊泽掏出手机,看了眼,“对不起,开会,没看到。”
我点点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顾渊泽语气很淡,“还没说你哪不舒服?”
“没什么,肚子痛。”
本能的,我不想在这儿,把医生的结论告诉他。
“可以……跟我回家吗?”我仰起头来问。
“我还有工作。”
我抿了抿唇,“就今天,好不好?今天是我的生日。”
顾渊泽眼神中一片微茫。
他忘记了。
“顾总,晚上还有约,该回公司了。”
沈宜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顾渊泽的思路。
他转头看过去,突然发现沈宜的手臂上,有几处擦伤。
“你怎么了?”
沈宜眼圈有些发红,强颜欢笑:“没事,刚才被那些老板拖拽,不小心擦到墙壁了。”
“还好有您挡着,没伤到太多。”
我这才发现,顾渊泽的指关节破了。
他为了沈宜,跟别人打架了。
我赌气般,默默地攥住了顾渊泽的袖子。
“我不舒服,现在就走,好吗?”
顾渊泽视线锁在沈宜的胳膊上,轻声说:“好。”
4
临近傍晚,车流涌动。
顾渊泽还是听了我的话,把沈宜丢在医院,开车带我回家。
我望着车外的景色,突然说:
“我们竟然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他给我过了二十年的生日。
结婚是第七年。
“嗯。”
顾渊泽的回答很简短,甚至没什么多余的感情。
食指不停地敲击着方向盘。
这是他烦躁时的小动作。
我努力不去注意,强迫自己刷朋友圈。
突然,视线定格在沈宜刚发的动态上。
“告诉桃花不用开了,我等的人他来了。”
配图是她与一个人的牵手照。
背景是五星级酒店。
地上有散落的玫瑰花瓣,以及脱掉的女士长裙,和高定男士领带。
男人修长的无名指上,有一道空白。
是婚戒留下的痕迹。
最后一张图,是熟悉的皮座椅。
和两条黑丝。
我突然间觉得很窒息。
发了疯似的环视四周。
很干净。
没有另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顾渊泽整洁的衣领、价值连城的腕表,一丝不苟的领带……
以及……
婚戒。
都很妥帖地存在着。
可是,我知道他就是出轨了。
在我坐的地方,做出了那些恶心的事。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他和沈宜纠缠在一起。
衣衫凌乱,意乱情迷的场景。
一种难以言喻的窒息感袭来。
不少人羡慕我,年少时押对了宝。
才能在顾渊泽功成名就后,换来他的一心一意。
我们就像小说里的男女主,最终修成正果。
可现实,远比小说里,更残忍。
5
“怎么了?还不舒服?”
顾渊泽突然问我。
汽车平稳地穿梭在车流中。
我攥着安全带,“医生说,我们以后,很难再有孩子。”
“没关系,我在意的是你。”
顾渊泽随口一说,盯着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年创业初期,我陪着他吃了太多苦。
身体没养好,一连怀了几次,都没保住。
反而把身体搞虚了。
我知道,他心里是想要个孩子的。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
刺耳的铃声打破了僵局。
“帮我接一下。”
他说。
我拾起电话,怔了怔:“沈宜。”
“接吧。”顾渊泽语气如常。
我打开免提,“喂,他在开车。”
沈宜那头似乎没料到是我,短暂的停顿后,她语气低落,“眠眠姐,你能不能把电话给顾总。”
“我打着免提,你说。”
沈宜鼻音很重,似乎哭了。
“顾总,我明天想请假。”
“理由?”
顾渊泽声音冷淡。
“心情不好,明天想和男朋友去游乐场。”
男朋友……
我下意识地看向紧紧抿着唇的顾渊泽。
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
她是在……约他?
还是在为我今天叫走顾渊泽的事,报复我?
“沈宜,我给你开工资,不是让你三天两头请假的。”
“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去……”
说到最后,隐隐哭出了声,“我今天受了惊吓,只是想出去散散心。”
我紧紧盯着顾渊泽,似乎想从他的嘴里,听到拒绝。
顾渊泽紧紧抿着唇,食指轻轻点在方向盘上,“下不为例。”
沈宜破涕为笑,“谢谢顾总!”
挂掉电话,顾渊泽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
手指敲击方向盘的频率,逐渐慢了下来。
这是他放松的征兆。
他在因为抛下受伤的沈宜而心烦意乱。
现在,又因为安抚了情人而欣慰。
兴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
在我的眼皮子下,接受沈宜的邀请,能让他觉得刺激。
“我们也去吧。”
我突兀地开口。
顾渊泽想都不想就拒绝了:“明天有会。”
“游乐场这种东西,太幼稚,不适合你。”
我侧头看着窗外,轻轻嗯了声。
没再争辩。
6
恐怕顾渊泽早就忘了,我们也幼稚过。
十八岁那年,最热的暑假。
他撑着遮阳伞,肩上挂满了我的零食和单肩包,在游乐场跟我疯玩了一天。
摩天轮的最高点,他吻了我。
说:“眠眠,我要跟你结婚。”
那时他的眼睛里,装满了我。
我们是同学眼中的金童玉女。
后来结婚,请了高中班主任。
他说:“当初就觉得这小子对你有意思,果然,毕业就下手了。”
多年后公司上市,他才亲口承认,对我其实是蓄谋已久。
其实我至今想不通,爱情是不是个值得让人豁出生命的东西。
我们结婚的第五年,沈宜成了顾渊泽的秘书。
我在总裁办公室里,撞见沈宜跟顾渊泽撒娇:“顾总,你妻子有我可爱吗?”
顾渊泽冷淡嘲讽,“你配跟她比?”
又过了两年,在我快要忘掉这个人的时候。
偶然用小号加到了沈宜的微信。
从此,噩梦开始了。
她朋友圈呈现的世界,与顾渊泽告诉我的完全不同。
那个嘴里说着“讨厌沈宜”的男人,会纡尊降贵,为她拎着高跟鞋,走在马尔代夫的沙滩上。
会在跨年夜,把我的电话屏蔽掉。
陪她看新年钟声响起时,夜空中绽放的第一朵烟花。
年少时,顾渊泽许给我的承诺,都做给了另一个人。
爱情,兴许就是谁都可以。
7
吃晚饭的时候,顾渊泽一直在看手机。
他调了振动。
但嗡嗡的声音还是搅得我心烦意乱。
“你有工作的话,可以先去忙。”
顾渊泽反手将手机扣在桌子上,“处理完了。”
他挽起袖子,带上一次性手套,给我剥鸡肉。
屋里静得让人窒息。
“那个婚戒,尺码还合适吗?”
我问。
顾渊泽低着头,轻声道:“合适。怎么突然这么问?”
“怕你勒手。”
“还好。”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说。”我轻声道。
年轻的顾渊泽,会挑起眉眼,笑着说:“怕勒到你老公,就给我换一个呗。”
顾渊泽头也不抬,“眠眠,我们已经结婚七年了。”
七年了,我不该奢求他的浪漫了。
是这个意思吗?
8
晚饭后,他去了阳台打电话。
桌子上的蛋糕,我吃了四分之一。
放在顾渊泽盘子里的,一口未动。
我系着围裙,朝他喊:“喂,我生日,你要不要吃完——”
顾渊泽冷峻的眉眼突然被微光照亮。
眼睛里有着隐约的柔情。
他在跟沈宜打电话。
我陡然住了口。
觉得刺眼。
因为他很久没有这么对我笑过了。
顾渊泽后知后觉地看向我,收起电话,“眠眠,怎么了?”
“没什么,我去睡了。”
“对了,还没祝你生日快乐。”
他突然叫住我,目光深沉,表情有些琢磨不定。
兴许,有几分突然良心发现的愧疚。
我站在卧室门口,平静地弯了弯唇,“谢谢。”
9
第二天,我一个人去了游乐场。
我们毕业很多年了。
游乐场也翻新了无数次。
唯独我坐过的摩天轮,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顾渊泽,下次能不能先陪我?”
沈宜穿了件白裙子,挽着顾渊泽的胳膊,委屈至极。
“昨天她生日。”顾渊泽平静地解释,“平常不都在陪你吗?”
“你都不爱了,过什么生日。”沈宜开始耍小脾气,“我年纪轻轻,就扑在你个老男人身上,你还不珍惜。”
顾渊泽笑出声来,“我老?你床上的时候怎么不说?”
“是是是,有钱帅气体力好,行了吧?”
他被沈宜拉着,坐上了摩天轮。
“女士,您是跟男朋友一块来的吗?摩天轮顶端可以许愿哦。只要从下面开始接吻,一直到顶点,就能保证白头偕老。”
售票员把我拦在外面。
我没有理他。
直愣愣地盯着顾渊泽和沈宜坐上摩天轮。
他手慵懒地搭在铁栏杆上,歪头看着沈宜往头上戴兔耳发箍。
几次都没戴上。
他抬起手,捏住沈宜的下巴,固定住脸。
用另一只手轻轻一扶。
角度偏后一些,方便他随后吻了上去。
两个纠缠在一起接吻的身影,随着车厢的升高,逐渐模糊。
顾渊泽主动的,并没有将人放开。
阳光刺眼。
眼泪止不住的流。
我却不肯眨眼。
直到高到我再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影。
我突然疯了似的,给顾渊泽打电话。
一开始,是被摁掉了。
我一边哭,一边继续打。
接连几次后,电话接起了。
是沈宜。
“眠眠姐,”她声音里带着被人打搅的不悦,努力维持礼貌,“顾总在开会,您有事吗?”
“把电话给他。”
“他不方便——”
“听不懂人话吗?把电话给他!”
沈宜一言不发地把电话递给顾渊泽。
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带着一点哑。
“眠眠,怎么了?”
我盯着已经到达顶点的摩天轮,轻声说:“顶点的风景,好看吗?”
那头突然一阵死寂。
“顾渊泽,如果我不打来这个电话,你要跟她许愿,一辈子在一起吗?”
……
南市有个疯子。
眼瞎,耳聋,跛足。
我第一次见他,他正匍匐在地与野狗分食。
路过之人习以为常,只有一个大婶好心告诉我,他就是从前那个白马金羁侠少年的谢小将军。
谢小将军,是我的姐夫。
1
谢舸喜欢我姐,喜欢了十五年。
他在外是弓背霞明剑照霜,秋风走马出咸阳的少年将军,在我姐面前,就变成了一个愣头愣脑的傻小子。
他一天八百次地往虞家跑,有什么新鲜有趣的,都要和我姐姐分享。
「阿宁!我又得了一件好东西,我拿给你看看啊!」
刚出炉的胡饼,新流行的绣样,他自己亲手打的坑坑洼洼的金钗,甚至还有西域的骆驼。
那骆驼被我取名小骆,让管家章伯养得膘肥体壮的。
我头一回牵出门显摆,不出半日,全京城都晓得我家养了头奇形怪状的西域野猪。
在所有的礼物里,我最满意骆驼,而姐姐最喜欢南市的海棠糕。
谢小将军天不亮便起床,候在人家铺子前面,眼巴巴地等来第一屉糕点,便立刻策马长街,于卯时正准时敲响虞家的大门。
「阿宁!吃海棠糕!」
松软香甜的糕点,淋上一勺金灿灿的糖桂花,送入口中时,还冒着热气。
「阿宁,陛下新给了我许多赏赐,我等会儿叫人统统搬过来!」
「我还跟人新学了一段唱词儿,我唱给你听!」
「阿宁,你吃东西好可爱!我好喜欢你呀!」
谢舸的脸红红的,眼睛亮亮的。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姐姐,好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了他的阿宁。
这时候,姐姐就拉长了尾音喊我:「小渔——」
我马上转过身去。
眼观鼻,鼻观心,专心啃我手上的海棠糕。
小骆没眼力见,非得咂巴着嘴往他们跟前凑,也被我一把拽过来。
「姐姐要亲谢舸那个臭小子了!」
我同它讲道理,它不听,气得我给了它一脚。
「我不能看,你也别想看!」
暮春的风吹落了一树的杨花,我和小骆肩并肩坐着,想象着杨花落在姐姐和谢舸的发梢,便也如同白首一般。
2
姐姐与谢舸,其实是聚少离多的。
谢舸常年要去外头征战。
而离了谢小将军,姐姐就还是清冷严肃的虞家家主,这一代捉妖师中的「掌刀人」。
虞家人捉妖,有自己特定的章法。
我刚来虞家那一年,姐姐教我。
「妖血有剧毒。若是不慎沾上一点,最多不超过一日,就会全身溃烂而死。」
是以,虞家世代传承下来的捉妖方法,是制盘铃傀儡。
虞家人用千年古刀划破手掌,取掌心血三滴,分别涂抹在傀儡的额头、胸口和足底,便能以盘铃声操控傀儡。
这把古刀,现在由我姐姐保管。
我赖学的时候,姐姐偶尔也会用古刀的刀柄抽我。
她恨铁不成钢地念我全名。
「虞渔!你以后也会成为虞家的掌刀人!」
掌刀人有什么好?我一点也不稀得当。
妖物无法长久地维持人形。
因此,它们修行的最后一步,是找个倒霉蛋子,掏空他的内脏,再把他的人皮套在自己身上。
日子久了,妖物会跟皮囊紧密地黏合在一起,变得越来越像个人。
捉妖师杀妖时的感觉,便与杀人无异。
姐姐第一次外出归来,把自己浸泡在浴桶里,足足洗了两个时辰,洗得手指都脱了皮。
她那次杀的妖物,窃取的是一个三岁稚子的皮囊。
我不想当掌刀人,也不想当捉妖师,我就抱着姐姐撒娇。
「若是我一直学不会傀儡术呢?」
姐姐摇了摇头。
「虞家人是为捉妖而生的,没有虞家子学不会的傀儡术。」
我登时不敢再言。
我怕说多了,姐姐会发现我的秘密。
我根本不是真正的虞渔。
3
虞渔是虞家走失了八年的孩子。
她或许也曾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所以在她走丢的八年里,虞家从未放弃过寻找她。
可惜虞渔死了。
回来的是我,一个窃取了她身份和记忆的小偷。
我初到虞家时,恰好是虞老夫人的忌日。
那个全天下最疼虞渔的老太太,如今安静地躺在这四四方方的木头盒子里。
满院挂起白幡,虞氏族人或真情或假意,都在漫天的唢呐声中放声大哭。
管家章伯领着我在灵前磕过头,把我送去后院休息。
我从天亮等到天黑,又饿又困,但没有人来给我送饭,也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做什么。
床上锦缎做的被子跟豆腐似的,我轻轻一碰,它就掐出了褶皱。
我不敢盖着它睡,生怕让虞家人觉得我没规矩,不像真正的虞渔,硬是蜷在硬邦邦的凳子上打了一夜的盹。
天还不亮,我自噩梦中惊醒,发觉屋子里的窗户都被人关上了。
桌上摆着清粥小菜,还是温热的。
我肩上搭了一件外衣,干净整洁,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这是虞卿宁的衣服。
她是虞家第一个接纳我的人。
4
虞卿宁让我和虞氏族人一起用午膳。
虞家扎根京城百余年,族人却不多,将将坐了半间屋子,彼此也不寒暄,看起来并不热络。
虞卿宁说,他们是虞家旁支的亲戚,待祖母出殡后就会离开。
尽管如此,这顿饭我还是吃得十分忐忑。
我担心出丑,小心地模仿着虞卿宁的一举一动:她喝茶,我就跟着喝茶;她吃菜,我就跟着吃菜。
直到虞卿宁有所察觉,扭头看我,我立即低下头,心虚地把一整只虾塞进嘴里。
这被坐在我下首的,约莫才五岁的小堂弟瞧见了,他嫌弃地「噫」了一声,拽住母亲的袖子。
「娘亲,你瞧!她连虾壳都吃!」
在空旷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响亮。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我身上,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进我的骨头里。
我仿佛被人架在一口滚烫的大锅上,浑身上下都在发热,太阳穴突突地跳,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我嗫嚅着为自己辩解。
「虾壳可以吃的。」
没有人听见我说的话。
我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咬紧了牙,不让眼泪掉下来,使自己更狼狈。
我很小声很小声地解释给自己听。
「我在酒楼的潲桶里捡到过,是可以吃的。」
我的脑袋覆盖上一只柔软的手,带着暖和的花香气,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发顶。
我抬起头,看到虞卿宁挑起一只虾,送入口中。
仔细咀嚼过后,她把虾咽下,注视着我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小渔说得对,虾壳是可以吃的。」
5
我很嫉妒虞渔。
她的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她会手把手地教我练武、习字、点茶、制香,给我买好看的衣裳首饰,带我尝可口的果子糕点。
她也会坚定地告诉我,不必因惧怕灯油昂贵而不点灯,夜风寒凉,记得掩上窗户,盖好被子。
她说:「你大胆地去做,做错了也不怕,有姐姐在呢。」
我学什么都很快,一点就通。
唯有虞家的傀儡术,无论我再怎么努力,都学不会。
它时刻提醒着我自己。
我不是虞渔,我只是一个假货。
我开始刻意地逃避学习傀儡术,起先是装病,谢舸回京后,我就有了更名正言顺的理由——给姐姐准备惊喜。
谢舸总有许多奇思妙想,如大漠中的浩渺星河,数也数不清。
虞家家规森严,亥时落锁后,所有人都不得外出。
是故姐姐从未逛过东京繁华的夜市,谢舸想替她补上这份遗憾。
他说,姐姐身为家主,最是严于律己,劝她出门是不可能的。
强行把她绑到街上的话,可行,但他未必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谢小将军痛心地哀号。
「我还没娶到阿宁!我的人生还不完整!我不能死!」
屋内盘铃声轻响,姐姐的傀儡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结结实实给了谢舸一拳。
还有姐姐羞怯的呵斥:「谢舸,闭嘴!」
这一拳下去,把谢舸打傻了。
他捂着心口,不可置信地问我:「小渔,你看见了吗?」
我:「?」
谢舸笃定道:「阿宁她打的是我的心,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她心里有我,她离不开我,她深爱我,她恨不得明天就嫁给我。」
我:「……」
我呸!
不要脸!
6
我们最终决定,在家里给姐姐布置一个夜市。
为了防止被姐姐觉察,我们只能等她睡着了再采购材料。
亥时五刻,我收到谢舸的暗号,偷偷溜到后门,与巡夜的章伯撞了个正着。
我正想解释,他却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叹气。
「唉,年纪大了,后门总是忘记锁。罢了罢了,等子时再来检查一遍吧。」
我探头朝门口张望,见到后门半敞,谢舸在门外探头探脑。
我着急地比画,让他不要出声。
然而谢小将军狗胆包天,非得弄出点动静来。
他故意咳嗽两声,提高嗓门。
「小渔,要买的东西这么多,咱们两个搬不动怎么办?」
我吓得当场灵魂出窍。
就在我以为今天的出行计划肯定要落空了时,章伯又叹了一口气。
他拐了个弯儿,再一次目不斜视地路过我。
「外头夜景真好,出去逛逛,可不能叫宁姐儿知道。」
「……」
谢舸得意地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俩蹑手蹑脚地出门,跟在章伯后面,买完了东西往旁边一放,章伯顺势提在手上。
「这东西瞧着像我家的,一起拿上,以后或许有用。」
「……」
如此做了几天贼,终是将夜市准备得差不多了。
天刚擦黑,我带着姐姐来到后院。
跟变戏法似的,小河里晃晃悠悠地漂来一盏荷花灯,紧接着,满院灯烛次第点燃,吆喝声此起彼伏,有卖吃食和饮子的,也有卖珠翠书画的,还有唱杂剧跳胡舞的。
谢舸意气风发地站在这片喧嚷中央,束高马尾,着靛青衣袍。
璀璨的灯光照入他眼底,却只倒映出姐姐一人。
「阿宁,我可以邀请你一起逛夜市吗?」
姐姐一声笑了出来,又故作矜持地点头。
他如获至宝地捧起姐姐的手,笑得眉眼弯弯。
「太好了!我早就想与阿宁一起逛夜市了!」
「不光是夜市,我还要和阿宁一起去看高山的云海、大漠的日落,一起去草原纵马、江边垂钓。我们要看山川湖海,也要看万家灯火。」
姐姐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补充道:「还有小渔。」
姐姐说:「小渔贪玩,傀儡术修炼不精。谢舸,你向我保证,将来她若遇到什么危险,你一定要保护好她。」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一下子愣在原地。
风声、水声,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我只听见谢舸郑重的承诺。
「我向你保证,我会保护好你和小渔的。」
「我、阿宁,和小渔,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7
「一家人」,我喜欢这个词。
它大抵是我流浪十几年里一直在寻觅的归宿,以至于我在第一次听见这个词时,心扑通一下就落了地。
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稳与幸福,皆藏在这热闹的烟火气里。
姐姐和谢舸在夜市里玩笑打闹,我坐在章伯支起的摊子里吃糖。
看着他们对酌、作画,还一同放了河灯,章伯抹起眼泪。
他感慨万千。
「宁姐儿以前也是这样爱笑的。自从当上家主,她就很少再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我央着他多讲讲有关姐姐的事,章伯就与我说,姐姐小时候很怕疼,擦破一点皮都要哭上半天。
她还很爱干净,一天要洗两遍澡,换两套衣服,洗无数次手。
捉妖刚好又是个极易受伤、极其埋汰的活计。
操纵者既不能与自己的傀儡间隔太远,这会使得傀儡听不见盘铃指令,又不能离得太近。
人很脆弱,沾上妖血会死,被妖物拧断脖子也会死,故而捉妖师绝对不能让妖物发现自己。
他们通常会躲藏起来,在烂泥潭里,甚至是在枯骨堆下。
不管躲在哪里,都是姐姐不能接受的地方。
章伯说,姐姐一开始和我一样,很抗拒学习傀儡术。
我按捺不住好奇心,忍不住问:「那姐姐后来是怎么学会的呢?」
章伯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了口。
「你走丢的第二年,阿郎和娘子外出寻你,回来的路上,不慎……死于妖物之手。」
「……」
章远记得那天,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晴天。
向来乖巧的虞卿宁抱着母亲的脖子哭闹不止,说什么也不让父母出门。
虞家夫妇连哄带骗,最后答应大女儿,回来时给她带南市的海棠糕,她才依依不舍地松了手。
她满心欢喜地等着父母回家,却只等到了两具冰冷的尸体。
白布上染着大片的红色血迹,母亲垂落的手里,还攥着小半块海棠糕。
虞卿宁趁人不注意,把那小半块干巴巴的海棠糕吃了。
她对自己说,不能哭,吃完这块海棠糕就要长大啦,大人是不会流眼泪的。
8
谢舸这一次在京城待的时间长,可以过完年再走。
除夕,皇帝宴请百官,特地提醒谢舸,要他带上家眷。
谢家满门忠烈,除谢舸一个独苗苗外,其他人都战死沙场了。
皇帝口中的「家眷」是谁,不言而喻。
谢舸带着旨意来见姐姐,脸上难得看不到笑意。
「阿宁,如果你不想去的话,那我们便不去了!有我在,谁也别想勉强你!」
姐姐倒还好,镇定自若地宽慰他。
「一顿饭而已,没事的。」
可我们都知道,帝王家的饭菜,从来都是明码标价的。
宫里有妖。
而且姐姐不能不去。
这是她身为捉妖师的使命,也是她身为虞家家主的职责。
姐姐和谢舸,他们都有各自的战场。
9
夜宴结束后,我们被留了下来。
皇帝独坐于暖阁内,脸色发青,两只眼窝深深地凹陷了进去。
他说这半年来,自己常被噩梦缠身,夜不能寐。
梦中,他被一条碗口粗的大蛇环绕,挣脱不得,每回都窒息而死。
皇帝还说,宿在皇后的寝宫时,他的噩梦会更加严重。
他在两个月前请了得道高僧,去皇后所居的仁明殿里祈福。
然而,高僧当夜就吊死在了那里。
吊死他的绳子,是一条蛇蜕。
皇帝摆摆手,就有内官领我们前去今夜的住所——两个月前高僧缢死的地方,皇后的仁明殿。
不知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总觉得偏殿里阴风阵阵,比室外都更冷上几分。
我搓搓胳膊,悄声询问姐姐:「皇后真的是蛇妖吗?」
姐姐用手指抵住唇,不赞成地摇头。
「妖终究是妖,无论它披着什么样的人皮,它都成不了人。小渔,你要学会自己判断。」
我撇撇嘴,埋头摆弄着我的傀儡。
它比我还稍稍高些,尽管已经被抹过我的掌心血了,它依旧听不懂我的盘铃声,瘫坐在箱子里,就是一块了无生气的木头。
妖成不了人。
我也成不了虞渔。
10
虞家明面上做的是香料生意,我们此番进宫,打着的是给后妃们定制熏香的名头。
翌日晨,我们先去谒见皇后。
她在院子里浇花,穿着常服,用襻膊绑住袖子,发髻上只缠着山谷巾和一枚珍珠簪,看起来再平易近人不过了。
她与姐姐交谈时,总是含着浅笑,举手投足温婉大方,我实是瞧不出她有半点破绽。
正胡思乱想时,她唤我:「虞家小娘子?」
我回过神,见皇后笑意盈盈。
「可否与郑嬷嬷一起,帮吾去宜春苑折一枝红梅来?这个时节,梅花开得最好。」
我看向姐姐,她点过头后,我才应下。
宜春苑与皇后所居的仁明殿相隔甚远,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来回需要半个时辰。
折完红梅,郑嬷嬷忽然肚子疼,让我在原地等她一会儿,她马上回来。
我乖乖在路边石凳上坐下。
郑嬷嬷前脚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个人。
他身形单薄,披着厚厚的狐裘,仍是止不住地咳嗽。
我瞧他实在是咳得厉害,便从怀里取出一个香包递给他。
「这里加了白兰花和丁香,能缓解咳嗽,你要不要试试?」
他道了谢,接过香包,放到鼻子前,闻上一阵,果然好了许多,呛得通红的脸也逐渐恢复白皙。
「多谢小娘子。」
他复又认认真真地向我表达了一遍谢意。
「我从小体弱,一到冬天更是难挨,今日若无小娘子的香囊,恐怕都要回不去了。」
他还要说什么,身后响起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他神色大变,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件白狐裘兜头兜脸地盖下来,将我整个人都罩在里面。
少年的背肌近在咫尺,我能听见他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卷携着稀薄的暖意。
但我没有推开他。
因为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了。
来人的声音像随风飘荡的柳絮,缥缈、幽远,下一秒就四散在空气里,无迹可寻。
「殿下在这里做什么?」
他是皇子?!
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虽然他是皇子,可我们的相处并无逾矩之处,为什么他要把我藏起来?
既然不是我们的问题,那就是来者的。
我惜命得很,对宫里的事一点儿也不好奇,干脆屏住呼吸,老老实实躲在狐裘里装鹌鹑。
他又咳了两声,从容不迫地回答:「我要到娘娘那里去请安,许娘子要一起吗?」
「不了,我身体不舒服。劳烦殿下代我和皇后娘娘告一声假。」
「好。」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我感受到眼前人紧绷着的背部逐渐放松了下来。
我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刚想从狐裘里钻出来时,我突然无端出了一后背的白毛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一粒一粒地竖了起来。
许娘子,她就站在我们后面,面无表情地一把扯掉了狐裘。
「太子殿下,她是谁?」
11
骤然袭来的寒冷使得太子又开始咳嗽。
「她是……咳咳咳……她是……」
我看不下去,往前一步,他却按住了我的手背,不让我说话。
「她是……我的女使。」
艰难地吐出最后四个字,太子弓起身子,生生咯出了一口血,盛开在比雪还白的软帕上,触目惊心。
我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许娘子依然无动于衷。
或者说,她的语气更冷了。
「既是女使,为何要藏着掖着?殿下是怕她被人发现,还是怕她被我发现?」
「其实我早就想问了,殿下待谁都谦和有礼,为何独独对我如此惧怕?」
许娘子死死地盯着他,目光像淬了毒的利刃,恨不能将他剥皮抽筋。
我夹在这两人中间,进退不得,只希望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离这些要命的宫中秘辛越远越好。
许娘子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她语气怨毒,步步紧逼。
「究竟是殿下不喜欢我,还是因为殿下曾看到过什么?」
一眨眼的工夫,她的脸颊皲裂,露出一层青色的鳞片,双眸血红,瞳孔只留一道竖缝。
她口中嘶嘶地吐着蛇信子。
「我吞吃许昭仪那晚,殿下也在场,对吗?」
原来她才是那只蛇妖!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世人皆赞太子深情专一,除了太子妃不肯再纳任何妾室。
可私下,他还有个金屋藏娇的外室。
那个外室就是我。
1
我是太子的青梅,和他金屋藏的娇。
他又瞒着太子妃来找了我。
最动情时,他哑着嗓子问我:
「月瑶,你还爱我的对吗?」
我从混沌的意识中稍微清醒了些,半眯着眼笑了笑。
「太子殿下说笑了,我什么名分都没有啊。」
他不再说话,只是拥着我。
温热的眼泪一滴滴掉在我肩上。
穿戴整齐后,我脚步虚浮地挪到桌前坐下,轻摇银铃。
下人很快就端了避子汤进来。
沈宴理好衣着,自屏风后走出来。
「月瑶,别再喝了。」
他在用一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说话。
我抬眼去瞧,此时的他,端服正冠,眼波清冷,不惹人间桃李。
世人皆道太子殿下端正矜贵、深情专一,可谁知道他和我厮混时有多动情呢?
我置若罔闻。
「你就这样厌恶我?」
他面色不悦。
我抹去唇角残存的药汁,盈盈笑起来。
「沈宴哥哥。
「我不喝药能怎么办呢?万一怀了,生下来,这个孩子你认还是不认?」
他被我这句「沈宴哥哥」唤得心头一软。
要知道,从小到大,他最喜欢被我缠着叫「沈宴哥哥」了。
他面色稍霁。
「自然。
「孤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也只会与你一人诞育子嗣。」
他神情认真,信誓旦旦。
我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伏在桌上笑得肩头直颤,眼角湿润,过了许久才平复下来。
我仰头看他,冷言讥诮:
「殿下说的这话,要是被你那温婉贤惠的太子妃知道了,你猜……她会用什么法子弄死我?」
沈宴的太子妃是江妧,她父亲是灭了我一族的仇人——江丞相。
沈宴娶她的那天,钟鼓齐鸣,乾坤清明。
他们在百官万众的庆贺里,拜天地,立誓言。
可所有人都忘了。
三年前,满心欢喜准备嫁给他的那个人是我。
2
被抄家时,我正在闺房里绣嫁衣。
院中喧哗声骤起。
兵刃撞击声、打砸声、哭喊、惨叫、求饶,乱糟糟地缠在一起。
最小的妹妹冲进来抱住我。
「姐姐,我怕,我怕呀!」
她哭得撕心裂肺。
我慌乱抱住她,把她护在怀里。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
两名官兵上前将我们拉开。
「祝氏谋逆,男丁女眷全部打入死牢,六岁以下没为奴籍!」
「姐姐!姐姐!」
哭喊声被越拉越远。
我和府上其他成年男女一样,被锁上镣铐,丢进阴暗潮湿的诏狱。
我父亲是首辅,江丞相是他的政敌。
江家买通了父亲的门生陈羡,做假证,构陷他私蓄部曲,有不臣之心。
震怒的皇帝下旨,抄家,夷三族。
烈火烹油的祝家,一夜之间,大厦坍塌。
至于沈宴,江丞相让他自己的女儿江妧嫁给了他。
祝家上下冤死的那天,是我和沈宴原定大婚的日子。
沈宴端着毒酒来送我最后一程。
一旁的太监嗓音尖细。
「祝姑娘,陛下看在您曾是殿下未婚妻的份上,格外开恩,让殿下亲自送您上路。」
我颓坐在地上,嗤笑了一声:
「本就是冤死的,还说什么开恩呢?」
他无言以对,只能催促:
「事已至此,祝姑娘,快些上路吧,莫要为难咱家了。」
沈宴挥了挥手,他识相地退出去。
门关上了。
「没关系,沈宴,我不怕死。」
我平静从容地斟酒,朝他笑了笑。
「我的家人都在下面等我。」
沈宴眼眶深红。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前,我问他:
「沈宴,你会记得我吗?」
「会。」
「那你来日登基,要还我父亲一个清白。」
「我会的。」
暴雨骤至,惊雷压顶。
他捂住我的耳朵。
「月瑶,别怕……睡过去就好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口中涌出的鲜血染透了他衣袍前襟。
再醒来,我在沈宴的私邸。
明知私藏死囚是死罪,但他还是铤而走险,使了些偷天换日的手段,把我救了下来。
我一心求死,什么都不吃。
他求我为了他活下来。
「那我要江氏覆灭。」我跟他提条件。
「好。」
「我要我父亲洗清冤屈。」
「我会做到的。」
「你不可以碰江妧,我恶心。」
「当然不会。」
就这样,我成了他金屋藏娇的外室。
3
「你那温婉贤惠的太子妃最见不得我活在世上,她要是知道我不仅没死,还生了你的孩子,你猜……她会用什么法子弄死我?」
沈宴被我问住了,几欲张口,却不知如何作答。
沉默半晌,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珠宝。
每次他都不会空手而来,珠翠云冠、点翠头面、南洋明珠……
也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也许他觉得用物质补偿我了,就能让他心里少一点愧疚。
我拿在手上把玩。
「这玩意儿不该送给我。」
无论是金丝的纹路,还是宝石用料,都是太子妃才能用的规制。
僭越了。
「你当我是什么呢?」
我抚着熠熠生辉的宝石,嗤笑一声:「每次快活了,就随便赏我件东西打发,关键送的玩意,还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随手一扔。
「还是拿回去哄你的太子妃吧。」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
「月瑶,那你想要什么?」
我失去了耐心,把桌上物件尽数打落,红着眼逼视他:
「你明知故问!
「我要什么,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要整个江家覆灭,我要我父亲沉冤昭雪,我要我家人起死回生,你倒是给啊!你给得了吗?!」
厅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吵。
只有无声的交锋。
不知过了多久,沈宴转身拂袖而去。
他就要迈出门槛前,突然回头对我说:
「月瑶,再等等,再等等……江家、你父亲沉冤昭雪,我都能做到。」
像是在发珍重的誓言。
我只觉得头痛欲裂,跌坐回去,自嘲地笑笑。
4
沈宴走后,我心里不痛快,也出了门。
刚才大吵大闹一番,心力交瘁,但是没关系,我总有法子让自己痛快。
我乘着华贵的轿辇招摇过市,四处挥霍,一掷千金。
京城有传闻,一位神秘的贵妇,她沉默寡言,每次出门都会戴纱巾蒙面,但出手阔绰,全京城的掌柜都巴望这位贵妇大驾光临。
坊间猜测,这必定是哪位贵人金屋藏娇的爱妾。
我曾把这事当个笑话讲给沈宴。
他听了,勾起我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玩,宠溺一笑:
「你尽管花就是,孤有的是钱。」
沈宴阔绰,只要他动动小指,就能让我过得比原先当大小姐的日子还要阔气。
他给不了我名分,只能用钱补偿我。
我不耐烦地把发丝从他手上扯出来,冷冷一瞥:
「沈宴,我想说的是——我现在连妾都算不上!」
从明媒正娶的未婚妻,到见不得光的外室,我只觉得说不出的悲哀。
他愣了一会,抬手替我擦眼泪。
我才发现我哭了。
他说,月瑶,再等等。
他总是叫我等。
可我等了三年,江家依旧权势滔天,我父亲依旧被钉在谋逆罪臣的耻辱柱上。
「姑娘想去哪?」
侍女的询问把我拉回现实。
我去买了最贵的浮光锦和妆花缎,去打了一套华美的首饰,又去梨园听戏饮酒,终于把情绪抚平了些。
夏夜,熏风入弦,榴花欲燃。
轿辇轻轻颠簸,我合眼倚靠着软垫,酒意有些迷醉。
有行人在低语。
「太好了,陛下免了一年赋税呢。」
「啊?为什么?」
「嗐,太子妃有喜了,太子爷下午从外面办事回来,就带着太子妃进宫谢恩了……」
下午,办事?
嗯,他来我这办的,还很激烈。
此时不远处华贵轿辇路过。
威严端方的太子和金尊玉贵的太子妃并肩坐在上面。
沈宴表情凝重,撑着头沉思。
江妧亲昵地拉住他另一只手,摸在小腹上。
他余光瞥见了我,表情立刻变得惊慌错愕,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
而身旁的江妧还沉浸在喜悦里,丝毫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
我对他嘲弄一笑。
前脚他刚说过只跟我一人诞育子嗣的话,后脚太子妃就有喜了。
打脸来得真快啊。
回到宅上看着买来的东西,心底突然就蹿出来一股火。
我拿着剪刀,把它们划得稀碎。
有人来劝阻:
「姑娘,您小心伤到自己啊,太子爷他肯定……」
「滚!都给我滚!」
我歇斯底里地把人轰出去,然后关上门,砸得豁朗豁朗,像阵阵惊雷。
发泄过后,屋内一片狼藉。
我没叫人进来收拾,就披着单衣在地上枯坐,燃灯续昼。
一时间有些惘然,不知道自己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残烛燃尽,满室昏暗,我哭得有些累了,抽抽噎噎,歪在地上就睡了过去。
半夜,沈宴来了。
外面下着雨,他裹着一身寒雾进门。
他的脚步很轻,但我还是被吵醒了。
自从全家被冤杀那天起,我就再没睡得安稳过,每日靠安神汤吊着入睡。
今晚侍女都被我赶走了,自然也就没有喝。
他抱着我向床帐内走去。
我累极,连伸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
他身上熏了一股浓浓的坐胎药的味道。
「沈宴,你东宫里还有位孕妇呢。」
我蹙着眉提醒他。
「现在就急着来找我鬼混,不合适吧,嗯?」
他轻叹一声,把我放在床上,掖好厚衾,然后俯身,贴上我的额头。
耳边是潺潺雨声,以及他的嗓音,嘶哑低沉。
「月瑶,不是你想的那样……」
5
被子里比地上暖和得多。
还没听见后面的话,我就睡熟了。
第二天,整个府邸都没有沈宴来过的痕迹。
昨晚沈宴深夜造访就像一场梦一样,让我一时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现实。
也是。
他怎么可能大半夜折腾一趟,就为了跟我解释?
江妧怀孕后,沈宴来找我的次数更多了。
他央求我别再喝避子汤。
「月瑶,留下来好吗?孤会让他得到最好的一切。」
我咽下苦涩的汤药,然后扬手甩了他一巴掌。
「东宫里的你要,外面的你也要?沈宴,你不要太贪了!」
他被打得头向一边偏去,半晌才回过神,喃喃道:
「好……月瑶,都依你。」
日子还是浑浑噩噩地一天接着一天过。
有天我醒了,侍女们一早给我上好妆,沈宴信步而来,满面春风笑意。
「月瑶,生辰快乐。」
哦,原来今日是我的生辰。
我竟一点也不记得了。
「月瑶,开心点吧,笑一下。」
我很勉强地弯唇一笑,眼底却堆积着细细密密的冷意。
「我父母都不在了,干吗还要过生辰?」
「……」
沈宴敛眸不语。
过了一会,他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身后下人手中抱过来一只猫崽。
「我特意为你寻的,喜欢吗?」
从前在家里,我养过一只猫,抄家时不知所终了,前几天我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嘴,今日沈宴就给我带了一只一模一样的来。
我目光微动。
沈宴把猫往我手前一递,笑意温柔。
我习惯性地开口拒绝:
「我不……」
可他执意要让我抱抱它。
小猫很香很软,在我臂弯里乖顺地舔毛。
心中有一处柔软蓦然塌陷,一股酸酸涩涩的感觉袭来。
算了。
我吸了吸鼻子:「它是我的了,那我就叫它阿花吧。」
6
沈宴要去外地查贪墨案。
此案背后盘根错节,牵扯太多,一去就要很久。
为了我的安全,在这段时间里,他让暗卫带着我和猫,搬到山上的静隐寺暂住。
许久之前,我也曾来过静隐寺。
我在神像前虔诚跪拜,执香许愿。
许愿我和沈宴永远在一起。
我摇签卜卦,问的是,我和沈宴的姻缘。
竹签当啷掉地——
大凶。
我和沈宴青梅竹马,我们的姻缘怎么可能会这样呢?
我错愕片刻,匆匆将竹签塞回竹筒,再次卜问。
当啷——
又是大凶。
我转头看向庙祝:
「师父,为何会这样?!」
庙祝看着竹签叹了一口气:
「爱别离,求不得,怨憎对,大爱大恨,纠缠不清,最后阴阳两隔,终成遗憾。」
我慌乱了神:
「那……师父,此卦可有解?」
「无解。」
那天傍晚,我乘着夕阳余晖离开静隐寺,沈宴来接我。
我一头扎进他怀里,声音闷闷的。
「沈宴哥哥……」
他抚平我发间的流苏,温言诱哄:
「怎么了,是什么让月瑶不顺心了?」
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不告诉他实话,于是瘪瘪嘴,佯装嗔怒地朝他撒娇:
「今日我想吃的城东市的蒸豆糕卖没了,我不高兴。」
「因为这个?」
「嗯。」
他笑得开怀:
「走,我们多加些钱,叫那掌柜给月瑶新蒸一屉豆糕。」
我欣喜雀跃地跟着他。
「好!」
看啊。
当初的我宁可不信上天、不信神佛,也绝对不愿意相信,我和沈宴会结局如此。
7
静隐寺里一人一猫的日子很安宁。
阿花给了我很多精神慰藉。
就连照顾我的侍女都说,我和这小团子在一起的时候,精气神儿看着好多了。
我抱着它顺毛:
「我要好好活着,要是我死了,阿花没人照顾怎么办呀。」
这话我说得半开玩笑半认真。
它慵懒地打了个哈欠,又似听懂一般,在我怀里蹭了蹭。
「喵——」
我离不开它了。
我拼了命也要好好活下去。
月余过去,沈宴传来书信,他快要返京了。
昨夜,阿花又不知道去哪里撒野了。
平时它晚上跑出去,白天就会脏兮兮地回来了。
可今日一直到了中午也没寻见。
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担忧。
饭后我实在是焦躁不安,于是遣了暗卫去后山四处寻。
我也提着裙子去山上找。
「阿花?阿花?」
四周安静,某个方向传来一声细弱的「喵——」
「阿花?」
又是一声「喵——」
我确认了,就是那个方向。
我循着声音寻去,猫叫声越来越近。
倏尔,身后传来一阵森寒笑声。
「祝月瑶啊——
「沈宴果真舍不得你死。」
是江妧。
8
阿花被江妧掐着脖子提起来,在半空中剧烈挣扎。
「江妧!你放开它!」
她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江妧,江妧!」
我掉了眼泪,跪在她脚下:
「江妧,我知道你恨我,你杀了我没关系,但我求求你,放下它好不好,求求你……」
只有它在,我才有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
「放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笑得张扬又放肆,眼神像淬了毒。
「好啊。」
她高高扬起手臂。
它惊恐地挣扎,喵喵叫着。
我什么都顾不得,扑上去拦。
「砰!」
就这样,阿花被她高高举起又重重摔下,头砸在石头上。
它呜咽着,嘴角渗出血。
我惊叫着捞起它。
「阿花!阿花!」
它在我怀里抽搐几下后,彻底没了气。
我抱着它哭得哀恸。
「别哭了,祝月瑶。」
江妧弯唇一笑。
「我马上就送你,去地底下见你的小畜生。」
她手持匕首贴着我的脸。
「难怪沈宴一直不愿意碰我,原来你还活着啊。」
冰冷的刀刃擦着肌肤慢慢划过。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他在外面眠花宿柳,才不肯碰我。直到有天他说梦话,我凑近了听清,他说『月瑶,别喝避子汤了好吗。』。那时我才知道,你还活着。」
我用鼻腔嗤了一声:
「是我不让他碰你的,我嫌恶心。」
「可你还是怀孕了,不是吗?」
我注视着她平坦的小腹。
「你的孩子呢?」
算算时间,也有近五个月了。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历史人文 最新文章
怎么看待传统中国英雄叙事困境:高大全伟光
为什么被网友批倒的甘地在教科书里还是个正
玄幻小说最大缺点在哪?
为什么仅经历明清两朝,云南就恢复成了汉地
有什么震惊了你的名言?
最近有点无聊,哪部连续熬夜看完的白月光故
历史上有哪些著名的歪打正着的事件?
你们看过最野的野史是什么?
古代庶女的一生是怎样的?
陈寅恪什么水平?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4-01-21 19:47:35  更:2024-01-21 20:21:44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