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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当家主母如何聪明地打压妾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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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斗宅斗都可以
我成为国公爷的未婚妻后,他的外室找上了我:
「嫁给一个不喜欢你的夫君,你可真悲哀。」
我淡淡地回应:「我是去做国公夫人的,不是去做暖床的奴婢,我要他的喜欢做什么?他敬重我就好。」
婚约嘛,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能够相敬如宾,已经是最好了。
1
我在门内看着晕倒在外面的孩子,喊来大夫给他诊治。
这孩子的奶嬷嬷哭着朝我嚷了起来,唾沫直飞。
「这可是镇国公家国公爷的亲儿子,要是有了事,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京城里人人都知道,我是镇国公府即将迎娶的国公夫人。
这样自报家门的话,摆明了是故意来闹事的。
我滴水不漏的应付,任由那嬷嬷不讲道理。
最后那嬷嬷看挑不起来事情,索性耍赖起来。
她想激怒我报官,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这孩子的身世在公堂上大白天下,镇国公府和永安伯府的名声都会扫地。
我爹是翰林清贵,为了自己的清名,也会主动找国公府退婚。
这便遂了那外室的意了。
她连面都没露,碍眼的婚事就告吹了。
她全程美美隐身,坐收渔利。
季如方若是问责她,她哭一下掉两滴泪再说上一句是我主动报的官,也就把自己摘清楚了。
真是好深的谋算。
换了旁的天真贵女,只怕立即闹了起来。
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名声和婚事早就双双歇菜,后半生就只剩下老死家中这一条死路了。
我厉喝道:「来人,将这闹事的婆子给我捆起来扭送到国公府去,居然敢当街造谣国公爷在外有了子嗣,我倒要看看长公主会不会饶了你!」
季如方的母亲曾是先帝最宠爱的公主。
陛下登基后,她又成了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可以说,满京城里再找不到一个比她还尊贵的女子了。
我让人将婆子和孩子这两个烫手山芋一起扭送到了国公府。
既然是季如方管不住裤子弄出来的烂账,自然要他们国公府自己去解决,这种破事我可不想沾染。
那婆子大吵大闹,被小厮捂住了嘴无情的拖走了。
到了国公府见到长公主后,他按照我教他的话一五一十把这嬷嬷和孩子的来历说清楚了。
「殿下,我们小姐说了,国公府名声金贵,不容奸人玷污,殿下明察秋毫,小的也不打扰了。」
长公主给他赏了碎银子,另外托他给我带回了一只凤钗,感谢我维护国公府的名声。
她是在深宫里长大的,什么阴谋诡计都见过,这妾室闹这一出的目的瞒不过她。
外头传来话:
「国公府抬出来一具被打的七窍流血的尸体,正是今日在门外闹事的婆子,没多久,那孩子也被送出来了,没见到有伤势,只是晕了过去。」
我握着金碧辉煌的凤钗,冰冷的触感冷的我一激灵。
长公主还是在意这个孩子的。
我把婆子和孩子一起送过去,一方面是为了借长公主的手敲打不安分的外室。
另一方面,便是想知道她对这个孩子是何看法。
如今我既然知道了,日后也有应对的法门了。
2
我应约去郡主府上看戏,却遇上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
她自见我落座之后,目光便一直目不转睛盯在我身上。
她生的妍丽娇媚,虽和在座的世家贵女呆在一起,却隐约能窥见些格格不入来。
这位姑娘眼角眉梢透着勾人的轻佻,发髻也是妇人发髻。
她腰身袅袅地走到我身边,同我一旁的姑娘说了几句话,两人便换了位置。
戏听到一半,她突然摘下腰间的玉佩,放在我们中间的小几上。
指腹轻移,送到我跟前来。
「沈姑娘应该认得此物吧。」她眉眼间隐有得意。
我乜了一眼,的确认得,是代表季如方身份的玉佩。
季如方父亲在平叛剿匪时身亡,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是京城里年纪最小的国公爷。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唤我元娘就好。」
我扫了一眼目光躲闪的郡主,看向元娘:「你既然央着郡主将我诓了出来,想必是找我有事,那便说说吧。」
她姿态闲适地笑了笑,仿佛她才是季如方明媒正娶的妻子,「日后我与你总是要在国公府相见的,找你来是好意,我提前来认认脸,往日只是听国公爷提起,今日相见,倒觉得你并不像他所说的那样无趣。」
我勾唇笑了笑,这样低劣的挑衅,简直是听一句都头疼。
我不再理睬她,反而专心致志的看起台上的戏来。
郡主府的戏班子果然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
不知国公府的是否会更好?
元娘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没得到她想要的反应,她眼神暗了暗,忽然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这戏有什么好看的,我这里有一个故事,倒是比这戏还要好看,姑娘想不想听?」
我不答话,她哼了声,自顾自的讲了下去。
「我父亲是大儒薛锦生,曾是先帝的太傅,我薛家也曾是这京城里人人高攀的百年世家。」
我抓了把小几上的瓜子,点头:「哦,被满门抄斩的薛家啊,你爹不是通敌被杀了吗?通敌就算了,还买卖粮草,耽误军情,可是饿死了不少将士呢,的确该杀。」
我摇着头看着她。
她脸色顿时铁青。
我疑惑道:「我说错了吗?」
她气极反笑,「我和季如方青梅竹马,他曾是我的未婚夫,我家出事之后这桩婚约不了了之,可他的心一直在我身上,多年来不曾娶妻!」
「这一次,若不是你救下了他的性命,你一个伯府的女儿怎能攀上国公府这样好的亲事!他对你只有恩情,没有感情。」
「是你抢了我的婚事!」
真是好没意思的话。
我丢了瓜子在盘子里,溅起来的一颗不小心砸到了她的脸上。
她恼怒道:「你夺了我的婚事便罢了你还敢打我!」
我无奈的劝她:「姑娘,伯府门庭再小,也比你好啊,纵然是我做不了国公夫人,难道你还能做吗?人贵在自知,你身世如此,既然为国公府开枝散叶了,往后也能做个姨娘,若你安分守己,也可有个极好的晚年可享。」
话已至此。
若她听进去了我的话,我也愿留她在国公府好好养着。
一张嘴的事情罢了。
若她不听我的劝说,上赶着找死,我除了为她备上一副好点的棺材,也做不了别的什么。
「嫁给一个不喜欢你的夫君,你有什么好高高在上的。」
我叹了口气:「我是去做国公夫人的,不是去做暖床的奴婢,我要他的喜欢做什么呢?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只要他敬重我就好。」
她死死咬着唇,眼圈渐渐红了,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因她明白,季如方的确敬重我,就连下聘的大雁都是他自己亲手猎得。
逢年过节,也是极为恭敬的上门拜访我的父母,从来不曾摆过国公爷的架子。
婚约嘛,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
能够相敬如宾,互相尊重,已经是最好了。
元娘擦掉眼泪,恨恨的说:「沈玉琼,我不会放过你的,如果不是你,嬷嬷就不会死,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始终欠我一条性命。」
我看着她趾高气昂离开的背影,只觉得可怜。
复又觉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离开郡主府的时候,郡主不自在的送我,我握着她的手缓缓一笑。
「国公爷是你表哥,日后我嫁他为妻,就是你的嫂嫂,我的儿子就是你的亲侄儿。」
「他承袭世子之位,日后也是要来敬你酒的,他身世清白,可不是什么乱臣贼子的子嗣。」
郡主脸色惨白,反应过来后,立即朝我赔礼道歉:「今日之事是我欠缺考虑,日后定然登门赔罪。」
第二日,元娘像往常一样去郡主府找郡主玩乐,却被侍卫拦在了门外。
她气的在外咒骂我,骂到后来,被季如方听见后,反而遭到了一顿训斥。
3
七夕这日,我和季如方大婚了。
刚拜完堂,元娘便带着孩子从外面冲了进来,泪水涟涟的跪在我脚下。
她求我喝下她的妾室茶,给她一条生路。
她哭的泪盈于睫,小脸泛红,真是好不可怜。
一旁的季如方握着喜稠的手指紧绷,嘴上虽在呵斥,眼里却划过一丝疼惜,「谁让你进来的,还不出去!」
从郡主府离开之后,我便查了他们二人的过往,也算是才子佳人鸾凤配。
可惜世事无常,一朝贵女入风尘,再难续琴瑟和鸣的剧本,也多了我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横生变故。
她磕头磕的凶猛,洁白的额头破了皮,星星点点的血迹沾染在四四方方的青石砖上,两颊的头发溜了下来,既可怜又妩媚。
「够了!」季如方拉起了跪地的元娘,「你到底要干什么!」
元娘擦着泪:「夫君就算是不在意我,也该在意孩子,若不给我一个名分,珩哥儿如何入学堂念书。」
她又朝我跪了下来,「求主母娘子喝下妾身的妾室茶!」
宾客们饶有兴味地看着这场闹剧,婆母旧病复发被气晕了过去,周遭乱成一团。
我掀了盖头,落落大方地稳住了场子,让人把婆母带下去休息,又让小厮拿了帖子去请太医。
季如方愣了神,看着婆母被抬下去的身躯他脸白了白,眼中漫过一丝茫然和几分愧疚。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又沉默下去,气恼地摔开了元娘的手,「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不愿他们闹起来继续丢脸,在元娘惊疑不定的目光下,我命人上了妾室茶。
「也算是有个见证。」我扫了眼四周的宾客,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元娘,请她下跪敬茶。
她原本以为我是高门贵女,断断受不得这样的羞辱,定然会悔婚。
没想到我会这样面不改色,甚至笑着接了她的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让她入了国公府。
「请夫人用茶。」她顾不得那么多了,只想尽快确定自己的名分,早日住进国公府里。
国公爷的妾室,不必寻常人家的正头娘子差,再怎么也比往日无名无分的外室要好。
我用完茶后,抹下腕上的镯子笑吟吟地替她戴上了。
「国公爷去世的早,国公府人丁稀薄,只有夫君一个独苗,你为家中添了长子,日后孩子放在我这个主母跟前教养,我定然会好好照料这个孩子的。」
我话音刚落,元娘立即甩开我的手:「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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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绥吉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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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成婚前,我便知道夫君有个娇宠的妾室。
无妨,我是去做高门主母的,自然也有容人的量。
婚后,我将侯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贤惠的名声遍布京城。
那妾室却没长脑子,居然将我和侯爷没有圆房的事情传了出去。
她想以此来奚落我,让我成为笑谈。
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此举会让侯爷在深夜敲响了我的门。
1
我是国公府嫡次女,父亲定国公和永宁侯是战场上的生死之交。
打完胜仗回来后,他们两人做主,为我和小侯爷定下了婚事。
我知道后,忧心地伏在阿娘膝上,忐忑地问:「若是他以后不喜欢我怎么办?」
阿娘闻言,笑出了声:「傻孩子,世家豪门联姻,夫婿的喜欢是最不要紧的,要紧的是你作为当家主母的权势。」
我在母亲这样的教导下一日一日地长大。
和楚云行大婚前的一个月,府上嬷嬷出去采买时与人发生了口角。
这原本是下人之间的事情,无须报给我听,可闹事的那人与我有些渊源,是楚云行养在屋中的娇妾菡萏。
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在,我倒是不得不出面了。
说是娇妾不太准切,我这个正妻还没有入门,侯府是不敢公然纳妾的。
但她总是与楚云行交了心的知心人。
我未来的婆母因为这件事情还上过我家的门,她再三保证会在婚前把菡萏打发出去。
被我母亲拦了下来:
「既然是云行喜欢的,那就留在府里好好照看。等阿瑶嫁过去了,再将她扶为姨娘吧。」
这是母亲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楚云行若是心里真有了这姑娘,此时要是把她逼走,只会让他心怀怨恨。
我和他总归是要做夫妻的。
我不求什么情投意合,起码也要相敬如宾,他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若是因为一个妾室撕破了脸,闹得两家颜面尽失,也对我往后掌管侯府不利。
未来婆母走之前,再三向我母亲保证,在我和楚云行大婚之前,他们会约束好菡萏,不会让她破坏这桩两家都极为看重的婚事。
我到明月坊的时候,菡萏正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喝茶。
我家的嬷嬷脸肿了起来,反观菡萏身边的婢女则更是要惨得多,发髻都散了,连嘴角都被撕得出了血。
在来的路上,她们已经说给我听了。
起因是嬷嬷来明月坊为我采买嫁妆里的脂粉头面,菡萏有意抢夺,嬷嬷自然不让。两厢争吵之间,菡萏的婢女出言污秽。
说就算我是国公府嫡次女又何如,照样是个笼不住夫君心的空架子罢了。
日后若真的嫁入侯府,也得天天过着独守空房的日子。
嬷嬷是我的奶母,待我犹如亲女,看我就如眼珠子一样珍贵。
我是她奶大的,也是她看着我一点点出落成现在的模样的。
她如何能忍受旁人这样诋毁编造我,上去便和菡萏的婢女厮打起来。
「姑娘,」嬷嬷红了眼睛,斥责我身边的丫头,「这种腌臜事,你怎可让姑娘亲自过来?她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还不送姑娘回去。」
菡萏冷笑:「什么身份?国公家的嫡次女,就能仗势欺人了?」
嬷嬷噌地来了火,我拦住嬷嬷:
「姑娘倒是说说,我如何仗势欺人了。」
「你莫不是敢做不敢当,你的嬷嬷打了我的婢女!」
「姑娘说说,你家婢女因何挨打。」
菡萏被我问住,脸色几变:「不管是因为什么,打人就是不对。」
我笑了笑:「你说得是,那我便在这里为我家嬷嬷给你赔礼道歉了,这些胭脂和头面,便是我送给姑娘的赔礼。」
嬷嬷大惊失色:「姑娘,这可是你大婚的头面,价值千金!」
菡萏眼里闪过一分不可置信,似是怕我反悔,她居高临下地呛我:「一言九鼎,你可别后悔。」
我笑意淡然:「不后悔。」
她带着东西趾高气扬地离开。
她走后,嬷嬷泪流不止:「都是老奴的错,是老奴误了小姐,这要是影响了姑娘的婚事,老奴难辞其咎。」
我笑了笑:「不会的,嬷嬷,这婚事也不是我一家的,该怕的人可不是我们。」
2
我和嬷嬷刚回到府上,楚云行的母亲带着他就来了。
桌案上摆放整齐的正是菡萏从我这里拿走的鎏金头面。
我和母亲眸光交汇,她不动声色地饮茶,楚云行母亲的额上冒着细汗:
「这是明月坊铺子的地契,算是我给阿瑶添妆的一点儿心意。」
「菡萏是云行的表妹,她父母过世得早,只留下这一个女儿,我们也是受人之托。」
楚云行顺势接过母亲的话:「伯母、二小姐,我已经警告过表妹了,今日之事是她不对,这份地契是我和母亲的一点儿心意,请二小姐笑纳。」
「成婚之后,我会将表妹安排在别院中,家中规矩,妻妾有法度,我敬重二小姐,不会让表妹越过二小姐。」
母亲收下地契,楚云行和他母亲都松了一口气,想必是外面的风言风语让他们在来的路上丢尽了脸面。
「我们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阿瑶虽非嫡长女,可也是嫡次女,旁人用过的东西,她如何好再戴着嫁人?」
楚云行立即道:「我这就去为二小姐重新打一副头面,必然比现在的更加贵重华丽。」
母亲笑着扶起他,同他们说话到傍晚,才将人送走。
3
他们走后,母亲将明月坊的地契交到我手里:「今日的事情,你做得很好。」
我替母亲揉捏着肩膀:「母亲教得好。」
从三个月前开始,菡萏便开始想方设法地逼我出门,想要让我知难而退,和楚云行退婚。
而我一直按兵不动,直到今日才以退为进发作起来,这是因为不日我父亲和楚云行的父亲都将回京。
这门婚事是楚云行的父亲一手促成的,若是有半点差错,老侯爷的剑可不会饶了菡萏。
届时的场面,菡萏不死,难以收场。
是以楚云行今日会亲自登门致歉。
「明月坊是京中最时兴的铺子,一年盈利上万两,他们能拿出来,也是下了心血了。」
「我大抵也知道菡萏在他心里的分量了。」
「再重的分量也重不过你正室的位置,日后你要操持侯府一家,目光不在你的夫君身上。若他先你一步早死,你就是整个侯府的老太君。人人都要来敬你,整个侯府都是你和你的子嗣的。」
我明白母亲话中的意思,子嗣才是如今最重要的。
4
我和楚云行大婚第三日,我便开始跟着婆母接手府中的中馈。
楚云行每日都会来我这边用午膳。
大婚当晚,我们并未圆房。
菡萏失手打翻了烛台,院子里起了火,婢女哭着来喊楚云行,他连喜服都来不及解,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一夜未归。
第二日婆母知道后,大发雷霆,将菡萏锁入祠堂禁闭。
菡萏在祠堂里不吃不喝,楚云行求他母亲无果,今日又来找到了我。
「你是我的枕边人、我的妻子。菡萏小孩子性子,我知道你为她受了许多委屈。年少时,她曾救过我一条性命,阿瑶,我不能不管她。」
我搅弄着碗里的汤,笑意恬淡:「我与你是夫妻,日后要相伴一生的,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为你去求婆母,她看在我的份上,会让她出来的。」
菡萏出来后,被楚云行训斥了一番,她不情不愿地来我房中感激我。
我拨弄着算盘,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不必言谢,你只要在院子里安分守己就好。」
她摔了帕子,气愤离去。
第二日楚云行下朝回来时,我正在和婆母核对府中小厮婢女的人数,马上要过冬了,下人们也要添两身冬衣御寒了。
「菡萏曾经也是官家小姐,侯府事忙,阿瑶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不如让菡萏在旁边帮衬一二。」
他话音刚落,婆母就甩了筷子:「你是疯了吗!」
楚云行微微皱眉:「母亲,菡萏是你的亲侄女。」
婆母原本只是有一点儿生气,闻言几乎是怒火交加:「一个还没入门的妾室,也配给主母帮衬?我留她一条命已经是看在你的份上了,你休要再得寸进尺!」
楚云行气怒得起身欲走,我出言拦了下来:「夫君既然想让菡萏帮衬我,刚好现在府中正在准备给下人裁制冬衣。我和母亲约好了,明日要去寺庙给边塞的阿兄祈福,斋戒半个月,这事正好交给菡萏。」
楚云行坐了回去:「你能这样想,才是一个做正室该有的气量。」
「是呢,我作为正室理应体谅夫君。夫君作为家中嫡子,公公常年不在家,婆母一个人操持侯府,将你养育长大,你也该体谅才是。」
婆母掉了泪,她忍着哽咽:「阿瑶,你不必为了我委曲求全,我只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婆母离去,楚云行心情极差,菡萏院里来人请他,头一回,楚云行动了怒:
「催什么!赶紧滚!」
只剩下我们两人时,他低下头,有些羞愧地向我启齿道:
「我欠菡萏一条命,她曾为了救我,险些丧命。」
又是一样的话。
我懒懒应付过去:「我知道的,夫君。」
第二日一早我驾车回府,菡萏一改之前的颓废,气势又足了起来:
「这半个月里,我会掌握府中中馈。届时夫人回来只需要好好享福就是,再也不必操持这些事情了。」
「那便,祝你心想事成。」
哎,高门大户里的账目,哪里是这么好管的?
她若是第一次独当一面便有了差错,日后楚云行就再也无法为她开口了,婆母也只会更加因为她的能力不足而厌憎她。
她将永远无法再插手管理中馈这件事情。
若要让人走向灭亡,必先诱使她自大,这是母亲曾手把手教我的。
菡萏就像是曾被我母亲打压到绝望得再也不敢出风头的秋姨娘一样。
以前在家里,我只是看母亲行事。
现在离开了母亲,这是我在侯府第一次实操。
5
菡萏自从掌权之后,婆母就病倒了,深居在院子里闭门不出。
将近年关,宫里的贤妃娘娘诞下了皇嗣,陛下册封她为贵妃,楚云行作为礼部侍郎近日一直在督导检察册封礼的事情。
这是陛下登基后出生的第一位皇子。
陛下龙颜大悦,格外注重册封典礼的事情。
楚云行揣摩圣心,唯恐掉以轻心,惹怒上意。
他近日极少回家,忙起来直接歇在了礼部司都是常事。
整个侯府顿时成了菡萏一人的掌中之物。
菡萏立即抓住这个机会清除异己,将裁制冬衣的事情抛到脑后。
掌管厨房的周嬷嬷,心地良善,颇有手段,极擅笼络人心。
厨房自古以来就是下人捞油水的好地方。
简称肥缺。
我接手侯府账本的时候,对比国公府的账目,侯府厨房的账目也是不差的。
甚至比国公府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便说明,此间有一个好管事,能平衡主子和手下之间的度。
既要保证公家的钱不会损失惨重,又要保证底下的人能尝点荤腥。
不至于闹起来影响到她这个管事的位置。
更不至于下人们私下里动手脚影响了主子的用餐。
菡萏上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夺了周嬷嬷掌管厨房的权,让自己身边的婢女兰若顶了上去。
我让人好生打探了一番,这才查清楚菡萏和周嬷嬷之间的龃龉。
在我嫁入侯府之前,菡萏曾经有过身孕。
婆母几次三番以正室还没有入门妾室怎可有孕的理由要逼菡萏喝药落胎,都被楚云行拦了下来。
楚云行害怕婆母动手脚,甚至还从外面买了护卫回来专门保护菡萏。
菡萏有孕期间,楚云行格外娇贵她,恩宠骄纵过了头,她便无法无天起来。
血燕价贵,尤其是今年产出得少,用料更是缩减了一大半,侯府里每天供奉的量都是有定数的。
菡萏嫌一碗太少,亏待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她身边的兰若吹耳边风,说是去厨房拿血燕的时候,看见旁边还有两碗,一碗是给侯夫人的,另一碗是给香月的。
菡萏闻言立即恼怒起来:「那个贱人,一个通房丫鬟怎么配用血燕这样好的东西!」
香月是我婆母安排给楚云行的通房丫鬟,生得貌美如花,但太过温吞怯懦,没能斗得过菡萏。
自从楚云行和菡萏有了首尾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过楚云行的面。
菡萏自然是瞧不上香月的。
她又妒恨香月比自己年轻几岁,想起之前楚云行专宠香月的事情,心里如鲠在喉,仗着自己有孕借着血燕的事情就闹了起来。
谁知,周嬷嬷丝毫不让,怎么也不肯将给香月的血燕给她,反而当场呵斥起她来,说她没有一点儿官家小姐的样子,为了一点儿吃喝就这样失态。
菡萏自从有孕之后就被楚云行千宠万爱,哪里受过这样的教训?这让她又想起了刚到侯府寄人篱下的日子。
争吵间,她和周嬷嬷动起手来。
可她毕竟是个娇弱的女子,在周嬷嬷这样做惯了粗活的婆子面前自然是不堪一击。
很快,她就被制服,嘴里嚷嚷着要把周嬷嬷发卖出去。
周嬷嬷冷笑道:「我是夫人身边的家生子、府里的一等婆子。纵然是你抬了姨娘也没这个本事发卖我,何况你现在连个姨娘的名分都没有,连个通房都算不上!」
周嬷嬷将她压到我婆母跟前去,香月正捧着痰盂侍疾。
婆母听完周嬷嬷说出的前因后果后,气得拿起香月手中的痰盂就砸在了菡萏头上,大骂了一句:「白眼狼!」
菡萏吓得跌坐在地上,腹痛如绞,被抬了回去。
楚云行也被喊了回来,被婆母骂得狗血淋头。
香月的那碗血燕是从她的私房钱里出的,她从入冬起便生了不大不小的病,一直不见好,香月以人血入药,悉心照顾了她半月,她身体这才好了起来。
所以才多出了这碗血燕,谁知道菡萏这样不懂事。
楚云行再去见菡萏的时候,少见得没有纵容她,反而在她说出要把香月发卖出去的时候狠狠呵斥了她一顿。
接连两次惊吓,导致菡萏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孩子,还未撑到一个月,就小产了。
她不敢恨婆母,更不敢怨楚云行,她便只能将失去孩子的痛苦化成恨意加注在香月和周嬷嬷身上。
如今一朝得势,她自然要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我将侯府给我传来的信件递给了母亲。
母亲看完,唇边勾起轻嘲的笑意:「这样好的时机,不想着在侯府立足立威、拉拢人心,反而还在拈酸泼醋,真是蠢得可爱。」
她替我整了整肩上的狐裘,眼里浮现一抹柔软:「你姐姐入宫为妃,如今又为陛下诞下了子嗣,家中已经出了一个太尊贵的娘娘,不能再出第二个了。你爹又打了胜仗,我们家现在是烈火烹油,旁人看着是鲜花着锦,实际上如履薄冰,行的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
「你和楚家这门婚事,是如今我与你爹爹能为你订得最好的婚事,侯府不突出也没有太低于我们家,不至于太避嫌惹来闲话。你爹这次回来便要卸下兵权了,楚家在军营里几代都埋了人。」
母亲说到这里,声音冷了冷:「若有朝一日到了绝境,你姐姐的儿子与你的儿子,就是这京都最贵的两个儿郎。」
我身躯一震,明白了母亲的话。
若有朝一日,陛下不满意我父亲主动上交兵权,还是想清除我们家,那我的儿子,也就是楚家的嫡长子,届时便可起兵造反拥立我嫡姐的儿子为帝,保我一门兴衰。
楚家这门婚事,最深的利益,在于楚家在武将之中的地位。
「母亲,孩儿明白了。」
「嗯,子嗣的事情,有她帮你,万无一失。」
从母亲身后出来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这是你祖母从千里之外为你送来的好助手,叫绿衣。」
绿衣朝我嫣然一笑:「小主人,下药还是用毒,杀人还是毁尸,我都会。」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母亲,这当真是我的好助手。」
我抬眸眺望廊檐外,极目望去,密布的白,金贵的狐裘已经抵挡不住凛冽的寒风了,侯府的天也要变一变了。
那株妖艳的荷花,已经开得过了头了,是时候该修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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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日方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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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可惜身份太低,做不了正妻。
于是他假意抬了个宠妾,让我和那女子斗得两败俱伤。
我失了名声和孩子,被关在庄子里孤苦了三十年。
而他则高高兴兴迎表妹做了平妻,宠妾灭妻的事迹被瞒的很好。
重来一世,我回到了他说要纳妾时。
我欣然一笑:「好啊。」
1
被关在庄子里那三十年,我一直在琢磨。
我作为国公府的嫡长女,嫁给安南侯府的小侯爷,算是下嫁。按理说我应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什么到头来,我会落到这步田地?
我的丈夫赵士斋有了新的妻子,他们日日琴瑟和鸣,大约已经忘了我的模样声音。
我的爹娘自从允了赵士斋娶平妻之后,便不再管我的死活,他们甚至认了那位平妻为义女,权当没有生养过我。
我的孩子才五个月,刚学会踢我的肚皮,就变成了一摊血水离开了我。
嫁入安南侯府不到两年,我从雍容尔雅人人夸赞的国公府嫡女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笑谈。
难道我命该如此?
我熬油般熬了三十年,带着不甘死去。
再睁开眼,我看到了曾和我斗得水深火热的林曼柔。
她年轻貌美,穿着时兴的折枝花袄裙,站在我夫君身后,看向我的眼神,表面恭敬,但上扬的嘴角根本藏不住小人得志的心思。
我一阵恍惚,意识到我重生了。
赵士斋同上一世一样向我开口:「阿芜,曼柔的身子已经给了我,我不想负她,亦不想欺瞒你,所以来同你商量,可否抬曼柔做妾室,以后你在后院也可有个伴。」
上一世,我被气坏了。
我当着赵士斋的面,甩了林曼柔一个巴掌,嚷嚷着要将她赶出侯府。
林曼柔是孤女,她爹当年用自己的命救了老侯爷的命。为了感念她爹的恩情,安南侯府将她接到侯府养育。
若是赶出去,不但林曼柔无处可去,还会让人指责安南侯府忘恩负义。
因此,上一世,我并没有如愿将林曼柔赶出去,反而被婆母指责。
我和林曼柔之间的明争暗斗,就是从这一巴掌开始的。
「好啊。」我笑了笑,对两人说道,「其实我正有此意,曼柔年纪不小了,一直养在侯府,旁人说起来也不好听。她父亲是我们侯府的恩人,便是做妾,亦不能少了礼数,不如让账房拿出银票,咱们侯府风风光光办一场小喜事。」
林曼柔眼睛一亮,问道:「夫人,您不生气?」
「我既已和夫君成亲,自然应该以夫君为先,夫君要给你体面,我若生气,岂不是打夫君的脸?」我肃然说道,「我身为国公府教导出来的嫡女,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说完,我看向赵士斋,笑道:「士斋,今日之事,可一不可二,频繁纳妾一则会让外人以为你沉迷女色,若是被言官参一本,圣上会减少对你的器重,二则有损我娘家的脸面,到时候我亦不好交代。」
赵士斋万没想到我如此轻易就同意了纳妾之事。
他没有丝毫的欢喜,眼里闪过一丝懊悔。
他笃定我有高门贵女的矜傲,定不会愿意刚成亲一年就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刚好林曼柔也不是好相与的,因此带了林曼柔来我跟前要名分。
他是故意要我与林曼柔相斗的,可惜前世我竟被愤怒冲昏了头,一点也没看出来。
如今,我张口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一时之间大约不知道如何将戏唱下去了。
「阿芜,你是真的愿意吗?」赵士斋问我。
我起身,拉了林曼柔的手,说道:「择日不如撞日,我们现在就去婆母面前禀明此事。」
我们到了慈安院,我跟婆母说了纳林曼柔为妾的事情。
婆母眉头皱了起来,她摇头说:「哪有刚成亲一年就纳妾的?士斋,阿芜是你的妻子,你要考虑一下阿芜的感受。」
「母亲,我同意的。」我说。
婆母看看我,又看看赵士斋护在身后的林曼柔,最终在我的促使下,同意了这件事。
我取来历书同婆母一起翻看,将纳妾礼的日子定在了冬月初七,就在五天后。
林曼柔觉得自己终于修成正果,激动不已,赵士斋却只有怅然。
我替他找借口:「看来夫君是真的很喜欢曼柔,都高兴得不知所措了。」
赵士斋回过神来,推说自己有公务要处理,起身去书房。
我猜他是想去跟他真正喜欢的人商讨接下来的对策,因此我故意使唤林曼柔:「林姨娘,你如今也过了明路了,书房寒冷,研墨加炭的差事,以后可交给你了。」
「谢过夫人。」林曼柔应下,喜滋滋地追了出去。
等人走了,婆母抱住我的头,安抚我:「孩子,今日委屈你了。」
我回忆了一下上一世受的苦,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我哽咽着对婆母说:「母亲,我既然嫁给了他,我便是他的妻,今日我若不允,他日日夜夜牵念着,我早晚得允了他。到时候夫妻情分也折腾淡了,还不如我今日允了他,他念我一声好。」
「好孩子。」婆母说,「士斋年轻,不知道疼人,母亲疼你。」
她唤来管事,取来库房钥匙和账本,将掌家权交到了我手上。又拿出几个首饰铺子的契书交给我,说是以后做我的私产。
她是在替她的儿子补偿我。
我将东西收了,婆母松了口气。
她说:「阿芜,你放心,我会敲打士斋,让他念你的好。」
2
从慈安院回到竹茗院,我刚坐下,就有人迫不及待上门来了。
来人是许湘瑶,我夫君赵士斋真正喜欢的女子。
她的亲娘是我婆母的表妹,寡居后带着许湘瑶改嫁,新的夫家不喜欢许湘瑶,我婆母就将她接来了自己身边教养。
她和赵士斋青梅竹马,早互许终身,但他们知晓,以许湘瑶的身份,想嫁给赵士斋,难如登天。
因此他们耐心等到我嫁入侯府,然后才开始筹谋。
我看到她,便想到上一世我是如何愚蠢地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
「嫂嫂,听说你允了表哥纳妾?」她迫不及待地问我。
我左手按着右手,笑着点头:「是呀。」
许湘瑶急了,脱口而出:「这怎么行!」
我不说话,看向她。
她解释道:「嫂嫂,我是为你不平。」
她端来一个小杌子,挨着我坐下,一副我俩很亲近的模样,义愤填膺说道:「嫂嫂你是高门贵女,那林曼柔是什么东西,也配与嫂嫂你共事一夫?表哥也真是的,有了嫂嫂还不知珍惜,什么香的臭的都往房里扒拉。」
这些话,许湘瑶上一世也同我说过。
我和林曼柔斗成那样,除了林曼柔确实可恨之外,也少不了她的挑拨。
此时,我笑着看她表演完毕,才幽幽开口:「湘瑶,你尚未婚配,不懂女子嫁人后,作为一家主母的难处。
「曼柔虽然家世远不如我,可她爹因为救老侯爷丢了性命,她性格又直爽,士斋会喜欢上她,也正常。
「况且,士斋答应了我,有了曼柔,以后再不添别的女子。
「你说,我又何苦因为一个林曼柔和他闹得家宅不宁呢?」
许湘瑶听了这些话,气得呼吸急促。
她心里的万般不甘,此刻变成了有口难言。
我不戳穿她,故意和她说要怎么布置五天后的纳妾礼。
等许湘瑶找借口离开后,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侍女锦心红了眼睛,说道:「夫人,姑爷也太欺负人了,表小姐说得没错,我们回国公府,向老爷夫人告状吧。」
「然后呢?」我问她。
她理所当然道:「自然是让老爷把姑爷申斥一番,让姑爷向夫人您道歉。」
「不过是一句道歉,不能吃不能穿,我要来做什么。」我说道,「我已经嫁到了安南侯府,赵士斋就算纳一百个妾,我爹娘也不可能让我和离回去继续做国公府的姑娘。
「他们爱我这个女儿,但他们更爱国公府的颜面。若有一天,我声名狼藉,损伤到了国公府,我爹娘也会毫不留情地舍弃我。」
锦心脸色几变,她从小跟在我身边,在国公府长大,她知道我说的这些并不是没可能。
「夫人,那您怎么办?」
「放心,只要我不行错踏错,国公府永远是我的后盾。安南侯府,早晚亦会是我的家。」
我摸了摸我的肚子,笃定地说道。
按照时间来算,我上一世无缘见面的孩儿,现在已经在我肚子里生根发芽。
3
我尽心尽力为我的夫君办这一场纳妾礼。
林曼柔没有亲人,我亲自带她去最好的铺子挑选胭脂首饰,又找了盛京最好的裁缝来为她量尺寸做衣裳。
我预备让她住在蘅兰院,这是距离赵士斋书房最近的一个院子,我从库房挑选了古董花瓶去布置,又去花鸟行采买了花草,催着下人们赶工种上。
江南商行送来了太湖石和寿山石做年礼,我都让搬到蘅兰院做了假山。
府里的老人劝我,没必要给一个妾室这么大的脸面。
我叹息说道:「我不是在给妾室脸面,我是在给我的夫君脸面,谁叫她现在是我夫君心尖上的人呢。」
林曼柔本就是张扬倨傲的性子,被我这么一捧,更加张狂起来。
府里谁惹她不高兴了,不管是家生子还是管事,她都要骂一通。仆人们来我面前告状,我都叫他们忍让。
于是一来二去,府里上下都知晓了,林曼柔是侯爷心尖上的人,就连我这个正房主母,都要避她锋芒。
很快,就到了冬月初七这天。
大早上的,我将林曼柔叫到我房间里,交给她一个锦盒。
「这是我成亲那日,宫里赏赐的坤灵丸。」我对她说,「宫里赏赐了两颗,今天是你正式成为士斋妾室的日子,我赏你一颗,希望你努力为侯府开枝散叶。」
坤灵丸是促使妇人怀孕的药丸,只有宫里有,一颗价值千金。
林曼柔欣喜接过药丸,也不同我道谢,得意道:「侯爷爱重我,我一定能很快给侯府添丁的。」
她走后,锦心厌恶道:「太张狂了,不过是一个妾室,居然敢在夫人您面前你啊我啊的,夫人您何苦抬举她,连坤灵丸都给了她。」
「左右是我用不上的东西,给就给了。」我摸着我的肚子,笑着说道,「养条狗,也要喂肉骨头的。」
上一世,林曼柔虽然不是死在我手里,可我腹中的胎儿,确确实实是在她和我推搡的时候,摔没了的。
因此,现在我利用起她来,心安理得。
4
我担心赵士斋为了许湘瑶,今日不肯碰林曼柔,因此吩咐下人,将蘅兰院的酒水,全部换成了桃花醉。
桃花醉口感缠绵,但后劲十足,我了解林曼柔,今晚赵士斋只要走不出蘅兰院,林曼柔就会让那颗坤灵丸发挥作用。
果然,第二天早上,林曼柔来给我敬茶时,双颊绯红,眼下虽然有些青黑疲惫,却神采飞扬。
我问了下人,蘅兰院天快亮的时候才要热水。
死了一次,我对赵士斋的爱也死了。知晓他与林曼柔酣战一夜,我不但不难过,甚至觉得痛快。
我喝了林曼柔敬的茶,带她去见婆母。
慈安院,许湘瑶正站在婆母身后捏肩。看到我同林曼柔一前一后进来,她眼里的嫉恨一闪而过。
婆母赐座后,林曼柔跟着我一起坐下。
「林姨娘,叫你坐了?」许湘瑶虎着脸呵斥林曼柔,「你是侍妾,只能算半个主子,你应该站在主母身边端茶递水伺候着。」
她阴阳怪气道:「林姨娘,请你认清自己的身份。」
她看起来是为我出头,其实是为自己出气。
我笑着对婆母说道:「母亲,林姨娘昨夜辛劳,我身边又不缺人伺候,就让她坐着吧。回头士斋下朝回来,该心疼了。」
婆母叹气:「阿芜,你这孩子,过于心善。」
但到底还是默许了林曼柔坐着。
纵然许湘瑶会掩饰,我有心去看,还是从她眼底清清楚楚看到她对林曼柔的恨意。
今早这一场不大不小的交锋之后,许湘瑶和林曼柔开始不对付起来。
许湘瑶打着为我出头的旗号,去磋磨林曼柔,林曼柔也不是好相与的,把前世用来和我斗的劲头,都用在了许湘瑶身上。
而我,一边劝许湘瑶「林姨娘是你表哥心尖上的人,你不要总招惹她,回头你表哥要心疼了」,一边吃的玩的衣裳首饰流水般送到蘅兰院,让人告诉林曼柔:「夫人贤良,不是那种善妒的人,表小姐云英未嫁,以己推人,误解了夫人,才会来为难姨娘你,夫人已经规劝过表小姐,希望你们能不咎前尘。」
之后,两人之间的冲突更频繁了,每天都要大大小小闹一两场。
她们俩,一个是赵士斋明面上最爱的女人,一个是赵士斋真正的心上人,她俩撕起来,赵士斋一个头两个大,正好年底快到了,户部事情多,他便总借口差事忙,窝在户部不肯回家。
他回不回家,我并不管。
我趁着这个工夫,将大大小小的管事都见了一面,恩威并施,等到冬月底,侯府一切事宜被我打理得井井有条。
我没有着急将一些重要的位置换成我的人,还不到时机。
等到了腊月中旬,我和婆母商量为各府准备的年礼时,我情不自禁将桌子上的一盘酸梅吃得干干净净。
「阿芜,你牙不酸吗?」婆母停下话头,盯着我问。
「不酸啊。」我垂下头,不好意思地说,「我近日是有些贪嘴。」
婆母是过来人,她压抑着心头的狂喜,让下人去请大夫。
大夫很快来了,他手指在我腕上一搭,就诊断出我有喜,已经三个月了。
婆母欢喜极了,她激动得语无伦次:「好阿芜,好,好,好。你这个傻孩子,自己有身孕这么久了,都没发现!快派人去将侯爷请回来,他要当爹了。」
我抿着嘴笑,然后看到婆母身侧站着的许湘瑶,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
「等下,先别去请侯爷。」我叫住下人,扭头对婆母道,「先让大夫为林姨娘也请个脉。」
婆母可有可无道:「也行,那给她也请一个吧。」
大夫的手指搭上了林曼柔的手腕,林曼柔期待地看着大夫。
「恭喜老夫人,恭喜夫人,林姨娘也有喜了,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大夫笑着贺喜。
我高兴极了,让下人给大夫取赏银来。
林曼柔喜滋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说道:「侯爷若是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开心呢。」
婆母一迭声催下人:「快去户部给侯爷报喜!」
我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去看许湘瑶。
她脸色惨白,眼神疯狂,难过和恨意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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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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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夫君挡了一箭,伤及脏腑。
养病四年,回到京城时,家里多了一妾室。
儿女依赖她,婆婆器重她。
就连夫君与我同房时,都唤她的乳名兰兰。
后来,他们联手推我落崖,一家人其乐融融。
再睁眼,我回到魏府门前,凝着窦凤兰阴晴不定的脸冷笑:
「当家主母回府,还不跪迎?」
1
我叫赵温芷,蜀王遗孤。我父战死时,我九岁。太后怜我失怙,将我接到宫里抚养。
十六岁出嫁。
十八岁,我诞下龙凤胎,与夫君魏煦感情笃深。儿女六岁那年,我随魏煦打猎,三皇子故意拿箭对他。
似开玩笑,又似认真要害他。
我挡了那一箭,脏腑受损。我伤重,借机向皇帝、太后卖惨,三皇子被重罚。
我夫家投靠的是二皇子。
我的伤,让皇帝、我父旧部,都对三皇子不满,从而给二皇子的储君之路清扫障碍。
魏煦同我说:「阿芷,你这伤轻易不能好。三皇子记恨咱们,不如趁机彻底扳倒他。」
我总以为,自己和魏煦一体,荣辱与共。
为了大业,我这个伤必须远离京城去养,养个三年五载,让朝臣与二皇子有借口攻讦三皇子。
我果然去了南边庄子。
待二皇子被封储君,魏煦却没第一时间派人来接我。
我预感不好。
待我回家时,才知道属于我的位置,早已被旁人顶替。
重生归来,我先去宫里看望了太后。
她是这世上唯一待我真心之人。
「已经无碍。」我说。
太后拉住我的手:「回来就好。时常进宫陪陪哀家,免哀家挂念。」
我道是。
临走时,我悄悄把手腕上的金镯子褪下来,放在弹墨椅袱之下。
这是我生母遗物。
太后亲手替我戴上的,她知道此物对我很重要。
回到宋国公府,半下午。
日影西斜,金芒筛过树梢,落下一圈斑驳。我夫君、孩子们簇拥着我婆母,他们每个人脸上表情都有点意外。
跟在他们身后,有个穿藕荷色衣衫的女郎,温婉娇俏。
「阿芷怎今日归来?管事没提前知会我们。」婆母上前,拉住我的手。
我微笑:「我回家,无须繁文缛节,是不是娘?」
婆母尴尬一笑。
魏煦上前几步,问了我路上情况;两个十岁的龙凤胎儿女上前,与我见礼。
「阿芷,你还不认识她,她是兰娘。我替颂颂找的女红师父。」婆母见我看那藕荷色衣衫的女郎,主动介绍。
「窦凤兰见过夫人。」兰娘上前行礼,落落大方。
她是我婆母远房侄女,丧夫后投奔了我婆母。
她绣活与厨艺都绝,凭借这两样,收拢了我全家。
「免礼。」我笑着虚扶了她,「我不在家的日子,多谢你照顾颂颂。」
我女儿魏颂立马说:「娘,您不知道兰姨有多好!」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颂颂回头慢慢告诉我。」
我没有和前世一样,回府敏锐发现所有人都偏向窦凤兰,脸色不佳,导致回府第一晚气氛很糟糕。
我与他们有说有笑,陪着吃了晚饭。
饭后,我夫君魏煦很明显心绪不宁。
「……我车马劳顿,想早点歇息,能否劳烦国公爷外书房凑合一夜?」我主动说。
我知道,魏煦这个时候已经和窦凤兰睡过了。
比起我,他今晚更想安抚窦凤兰。
他闻言大喜:「阿芷,你好好休息。」
我安睡一夜。
翌日早晨,我瞅准时机,发了脾气。
2
早膳时,窦凤兰依旧出席,立在我婆母身边,帮衬布菜。
吃完了饭,门房小厮通禀,宫里来了一位嬷嬷。
我就在这个时候,把碗摔在地上。
众人诧异看着我。
我婆母和魏煦都微微蹙眉,很是不解。
「我是国公夫人,既然要给国公爷纳妾,怎么不问过我?娘眼里既然没有我这个儿媳妇,就该休书与我,叫我别回来。」我很大声地说。
众人震惊地看着我。
我儿女首先很尴尬。
我儿魏昶像个小大人:「娘,您当着国公爷和太夫人的面砸碗,成何体统?」
我女儿脸上不敢置信:「娘,您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吗?您误会兰姨了。」
我婆母脸色也气得发青:「阿芷,你太骄纵了。太后娘娘是这样教你的吗?」
只我夫君魏煦很敏锐。
他走过来,柔声细语对我说:「阿芷,你是不是回家不太适应,没睡好?失手打了一个碗不算什么的。」
他给下人使眼色。
同时,他又给婆母和窦凤兰使眼色。
然而,她们并没有那么精明。
「我何时说过纳妾何人?」我问。
众人微愣。
他们此地无银三百两。所有人都知魏煦和窦凤兰的关系,包括我的孩子们。
太后娘娘身边的周嬷嬷进来时,就瞧见这一幕。
——我的人在门房等候,小厮进来通禀,就直接放了周嬷嬷进来。
「这是怎么了?」周嬷嬷神色不定,「郡主,可是受了委屈?」
我眼泪立马涌上来。
「我并不知家里换了主持中馈之人。昨晚被褥潮了,想找人换一床,没寻到人,一夜未睡。
「这不,早膳时候手软,把碗碟给砸了。国公爷和太夫人怀疑我闹脾气,我真冤枉。」我说。
周嬷嬷看向众人。
我婆母不傻,她这个时候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是误会。」她赔笑说。
「我为国公爷挡箭,出去养伤。婆母身体欠安,有个人帮衬管家,我是能体谅的。
「只是既然纳妾了,为何既不告诉我,也不对外说?我回来还一头雾水。若不是瞧见管家的钥匙在她身上,我竟稀里糊涂把她当外人。
「我得了个善妒名声,旁人只怪太后娘娘教导无方。嬷嬷,都是阿芷无能。」我哭着说。
周嬷嬷脸色发青。
我婆母、窦凤兰和魏煦这个时候,神色都极其难看。
不管窦凤兰是不是妾,他们都进退维谷。
我没有继续闹,而是哭着和周嬷嬷一起进宫去了。
周嬷嬷一大清早送金镯给我。太后知道我「丢了」金镯会担心,早早送过来,替我见证了这一幕。
我一个人的嘴,是说不清的,我前世在这上面吃够了苦头。尤其是魏煦天生言官,他可以颠倒黑白。
太后的人不替我作证,各种帽子扣在我头上,我很快在京城声誉扫地。
我死了,人人称快,反而赞窦凤兰贤惠、忠义,与国公爷很般配。
现在,魏煦需要去解释,为何他的正室夫人为他受伤去养病后,他府里多了个「主持中馈的女主人」。
我跟周嬷嬷去了太后宫里。
太后揽住我肩膀。
她这个时候没跟我说:当初魏煦是你非要选的,哀家不是很喜欢他。
她只是说:「受了委屈就多住几日。赵氏的姑娘,还轮不到魏家糟践。」
我想起前世太后也劝我和离。
那时候我不想。我和离,是被丈夫、孩子厌弃,我忍不了这口气。我一定要跟他们斗到底。
最后赔上了性命。
为我痛哭的,只有太后。
前世我并不是很相信太后对我的感情。太后是个手段狠辣的老太太,杀伐果断。
她能有多喜欢我?只不过是安抚我父的旧部,做戏罢了。
做鬼二十年,我时常看看她。
她提到我时,总会为我哭。
养只猫,时间久了也有了感情牵绊,何况那么听话又美貌的我。太后是真疼我。
3
我提出和离。
华阳郡主赵温芷的陪嫁,一百零八抬,太后竭尽所能把好东西塞给我。
我要带走我的全部财产。
魏家自然不同意。
我婆母进宫哭诉,说我误会了:「窦氏只是投靠孤女,不是什么妾室。再说了,不准丈夫纳妾就要和离,郡主名声也有碍。」
作为主母,应该主动为丈夫纳妾,为家族增添子嗣。
用这个理由和离,不正当。
「母亲说得是。」我低垂眼睫想了想。
魏煦到宫里接了我回去。
魏家送走了窦凤兰。
我回来后,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压抑,我婆母甚至气病了。
「娘,奶奶病倒了,你去煮几样菜给她吃。」我儿魏昶对我说。
我:「我不会。」
「兰姨每次都能做好吃的,奶奶吃了很快身体就痊愈了。」我儿子说,「不仅奶奶,我生病时也是兰姨守在床侧,娘你呢?」
我淡淡笑了笑:「我为了你爹的前途,替你爹的主子太子殿下诬陷三皇子,主动去庄子上。
「没有『射伤华阳郡主、致华阳郡主旧伤难愈』这一条,你外公的旧部如何会慢慢疏远三殿下,从而投靠太子?」
我儿子愣住。
他十岁了,启蒙多年,知道一点常识。
前世我不忍心在他面前说破我丈夫贪慕权势的嘴脸,没把这话告诉他。
儿子一直怪我,说我善妒容不得人。窦凤兰真做了二房又如何,公卿世家谁不是妻妾成群?
相比较其他公侯,魏煦很忠贞专一了。
不能叫他守我一个人。
今生,我已经不在乎这个儿子了,他怎么想无所谓,什么都跟他说透。
「你休要扯虎皮做大旗!」他愣怔片刻后怒道。
「你不信,去庄子上看看,你奶奶生病时,你外出处理公务的爹爹,是不是和你的兰姨在私会。」我说。
儿子转身出去。
我女儿也很难过。
她没那么强势,而是委委屈屈跟我说:「娘,我答应给太后娘娘五十寿诞送一副双面绣。没有兰姨,我不会。」
「她教你,还是她帮你?」我问。
女儿:「教。」
「我重新换个人教你。」我说,「这世上还有会双面绣的师父,不单单窦凤兰会。」
「可我绣的这幅,只有兰姨会。独一无二,才能讨太后娘娘欢心。」女儿说。
「你是我女儿,哪怕拿一块破布给太后娘娘,她也会欢心;你不是,你巧夺天工太后娘娘也不稀罕。宫里缺绣娘吗?」我说。
我女儿气哭:「娘,您不能这样贬低兰姨。」
我笑了下:「她抬高自己的时候,你没发现;我说句公道话,反而是贬低她了?」
儿子蠢、女儿傻,和前世的我一样。
情分至此,随缘吧。
我拍了拍衣袖。
等和离后,我托总管事照料孩子们一二,给他们留稀薄足够生活的钱财,养他们到成年,替他们婚嫁。
尽一个母亲的义务,毕竟自己生的。
其他的,不做指望了。
我离家的时候,孩子们六岁了,理应懂事。
当时我留了人照顾他们。
等我回来,他们身边服侍的人全部换了。
是我婆母换的。我身边的人,与婆母那边的人有了利益冲突,婆母自然容不下他们。
孩子们对我的感情,也换了。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不执拗。注定是这样的缘分,我不强求。
4
我在等一个合理和离的机会。
我知道,这个机会很快会来的,和前世一样。
九月初一这日,我回国公府已经三个月了。
婆母一大清早要出门,说去庙里拜佛。
她没叫我和孩子们陪同,只让魏煦送她。
等他们出门,我叫上了我儿子、女儿,跟他们说:「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我女儿有点怕我了。
她奶奶说我发疯,善妒到了痴狂的地步,女儿听进去了。
「我们去哪里?」我儿子语气不善。
「去拜佛。」我笑着说。
「奶奶和爹爹刚走,你就要去,你想做什么?我不去,你诡计多端。」儿子道。
女儿犹豫不决。
「不仅仅我去,安宁公主也去。我是想带你认识安宁公主家的小郡王,听闻你很想跟他学枪。」她说。
安宁公主是我族姐,比我大四岁。
她儿子少年英武,一杆长枪得名师指点,耍得极好,还赢了武状元。
——武状元给小郡王扬名,自降身价也是有的。
我儿子一直很想和小郡王结交,可惜我不在家,安宁公主府不怎么爱搭理他。
「颂颂,你想去见见安宁公主吗?她深得太后娘娘欢心。」我说。
我女儿松动了。
我儿子迟疑几分后,也点点头。
我们和安宁公主会合后,上了公主府极其宽大的八乘马车。
我儿子也见到了他崇拜的小郡王,很开心。
马车一拐,却往庄子上去了。
安宁公主问我:「华阳,咱们去哪里?」
「这边有个我们家的庄子,路过一下,我有点事。」我笑说。
安宁公主看了眼我:「什么事啊?」
我笑着依偎她:「姐,您疼疼我。」
安宁公主亲昵摸我的头发:「孩子们都大了,你还撒娇呢。」
女儿见我和安宁公主亲近,她有点艳羡;儿子看着我,几乎有点不相信。
估计他以为我在皇家早已毫无地位了。
这些话,是魏煦告诉他的,也是窦凤兰说的。
马车去了庄子上,我们一群人下车,直接进了一处院落。
敲开门,瞧见一个小腹微隆的美貌妇人,我婆母正拉着她的手和她说话,魏煦在旁边搀扶着她。
此情此景,除了我,所有人都惊呆。
当然,我也故作惊讶,上前几步:「娘,国公爷,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碰窦凤兰的肚子。
魏煦下意识一挡。
我也就顺势跌倒在地。我惊呼,袖子里准备好的碎瓷落到掌心,把我的手掌刺穿。
安宁公主急忙来搀扶我:「安国公,你好大胆子,竟敢当我的面,虐打嫡妻?你眼里还有陛下,还有太后娘娘吗?」
我似受不住,快步往外跑。
安宁公主追我,她儿子拦住了想要追出门的魏煦。
马车上,我的手鲜血直滴。
碎瓷扎进了肉里,我一狠心拔了出来,血如泉涌。
「我这次帮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安宁公主说。
「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我说。
安宁:「你和离,反而是输了。我要是你,跟他们纠缠到底,看谁折腾死谁。你太窝囊。」
我苦笑。
正常女人都会这么想。
如果辜负我,我一定要和你们鱼死网破。
但我真是死了一回。
我宁愿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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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母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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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夫君养在后宅多年的表妹突然害了喜。
郎中还没来,我那猴急的夫君就牵起她的手,朝我走来:
「芸娘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要抬她为平妻。」
呵,我当然知道。
不仅她肚子里的那个是你的。
就连我养了十四年的女儿,也是你狸猫换太子偷养在身边的私生女。
想要齐人之福,你也配?!
1
我的侍女夏至是个穿越女。
就在昨日,她救下不慎落水的长宁郡主后,便换了个芯子。
我为什么会知道呢?
是因为我忽然能听到夏至的心声。
夏至说,我生活的世界是一本话本。
我养了十四年的女儿实际上是个假千金。
而我真正的女儿,刚出生就被人丢去荒山野岭,自生自灭。
按照原本的轨迹,我和女儿都会不得善终。
因为我的夫君许三郎背着我养了个外室。
那外室与许三郎是旧识。
二人早就定了亲,只等着许三郎高中后,便会娶她为妻。
然而许三郎进京赶考时,却被定国侯府的嫡次女谢婉宁相中。
定国侯颇受天子重用,那谢婉宁的长兄的师父又是当朝首辅。
许三郎乡试的名次并不算太好。
对于这次会试,他并无太大的把握。
为了能一举高中,在谢府的人询问许三郎是否定亲时,许三郎否认了。
许三郎知晓谢家一定会派人前去他的老家查证,所以他连夜写了信,花重金让人送回老家。
最终许三郎如愿成了定国侯府的女婿。
但二人成婚前,许三郎便已经将老家那位未婚妻接进京中,养在了外头。
那外室甚至先谢婉宁一步,为许三郎诞下长女。
为了将长女留在府里享福,许三郎设计让谢婉宁早产。
趁着谢婉宁尚未清醒,便悄悄将外室的女儿和谢婉宁诞下的孩子调换。
而我便是谢婉宁。
2
夏至心中所想,我原是不敢相信的。
我与许三郎成婚多年,夫妻和睦。
他当初高中探花,这些年仕途顺遂,可他待我和谢家,却从未有过半分轻慢。
我实在难以相信,他会是那般狼心狗肺之人。
可我当初生女儿许虞时,也的确是早产的。
夏至是前两年才进府的,对于这桩往事,她不可能知晓。
为了验证夏至的那些心声,翌日一早,我便带着夏至出了城,前去相国寺上香。
因为夏至在心里说过,我真正的女儿如今就在相国寺。
3
在相国寺内,我遇到了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年轻小姑娘。
只一眼,我便断定,夏至的心声是真的。
因为这个小姑娘,与我年轻时候生得极为相似。
她的眉心处,有着一颗红色的小痣。
我记得我生产时,隐约间似乎曾听产婆说起过,孩子的眉心长了一颗红色的痣。
还说这孩子与佛祖有缘。
等我醒来后,许虞的眉心处却什么也没有。
我那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今想来,哪里是我听错了,分明是孩子已经被许三郎给调换了。
我下意识走上前,同她打招呼:「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还未回话,夏至的心声便陡然响起:【天啦,谢婉宁竟然遇到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原著中好像没有这段剧情吧?】
「回夫人的话,小女名叫梵音。」她有些好奇地看着我。
【谢婉宁的亲生女儿的确叫梵音,可原著里,她和谢婉宁到死都没有见过彼此啊,怎么突然就相遇了?
【难道是因为我穿越了,所以产生了蝴蝶效应?】
闻言,我心头一酸,下意识便问:「梵音,你可愿做我的女儿?」
4
从梵音口中,我得知她从小被人遗弃在山林之中,幸得寺中僧人上山砍柴,偶然遇到被遗弃在山林之中的她,将她捡了回来。
方丈做主,将她留在了寺中,并取名梵音。
这些年来,梵音从未离开过相国寺。
而我并不信佛,也从未来相国寺上过香。
在见过方丈后,梵音随我回了家。
我将梵音送去了定国侯府,并托我父亲帮我去查当年之事。
我虽然通过夏至的心声知晓了许三郎换女的内情。
可她的心声只有我一人能听见。
要揭穿许三郎的真面目,光靠心声,没有实质的证据,那是行不通的。
5
晚膳时分,我才回到许府。
刚进正院,侍女便来报:「夫人,表姑娘来了。」
侍女口中的表姑娘名唤赵芸,乃许老夫人娘家的侄女。
前些年来京投奔老夫人,老夫人便做主让她在府里住了下来。
赵芸来时,身边还带了个小郎君,说是她的儿子。
至于为什么孤身一人带着儿子前来投奔老夫人,老夫人没说,我这个做儿媳的自然也不便多问。
这些年来,赵芸一直以老夫人侄女的名义住在许府。
老夫人做主,让那孩子改姓许,对外便称是许三郎的侄子。
许三郎还替她的儿子寻了名师做夫子。
「嫂嫂。」赵芸抬脚从外头走来。
她穿着一袭素衣,身姿丰腴,笑容也十分明媚。
「芸娘,可用过晚膳了?」我语气淡淡。
因着许三郎的事,我对赵芸自然也不如以往亲厚了。
【卧槽,芸娘?她是赵芸!】
夏至的心声再次响起。
【不得不说,许渣男真的是个狠人。
【别人养外室,一般都养得远远的,生怕被原配发现,但他姓许的就不一样了,他竟然把外室养到家里来了!
【不过这赵芸的身材是真好啊,肉都长在了该长的地方。
【谢婉宁也是真的可怜,不仅替人养女儿,还给人养外室,我要怎么提醒她呢?唉。】
听着夏至的心声,我心乱如麻。
许三郎养的外室,竟然就是赵芸!
6
我与许三郎成婚时,许老夫人便搬来京中,与我们同住。
这些年来,许三郎对老夫人一直都十分孝顺。
空闲时候,时常会去陪伴老夫人。
那时许三郎说他母亲自小过惯了苦日子,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小毛病。
他不愿我为他受半分委屈,所以平日里我便不必去同老夫人请安。
我为此感动万分,时常觉得歉疚。
可如今想来,许三郎去看望的哪里是老夫人。
他真正陪伴的,是住在老夫人院中的赵芸!
这也就意味着,老夫人对于许三郎和赵芸之事,一直都是知情的。
她甚至还为他们打了掩护。
赵芸带回来的那个孩子,恐怕就是许三郎的儿子。
我手脚发冷,赵芸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
好一个许三郎!
好一个表姑娘!
7
赵芸是来向我讨银子的。
「阿晋那孩子如今读书越发刻苦了,每日除了完成夫子布置的课业,他还坚持练字。」
赵芸说着,脸上多了几分笑意。
「这京城的宣纸昂贵,我每月的月钱都给他买宣纸了,可仍是不够……」
【该说不说,这赵芸的脸皮跟她的胸一样厚啊,竟然有脸向原配讨钱来养她和许三郎的孩子。
【许三郎的月例大都进了她的口袋,许老太太私下里也没少补贴她,她竟然还跑来问谢婉宁要钱?】
我的视线从夏至的脸上一扫而过。
这人心里的话一直就没断过,面上却丝毫未显。
倒是个沉得住气的。
我强压下心底的恨意,道:「月钱不够,那便省着些花吧。」
赵芸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我会拒绝。
过去我为了补偿对许三郎的「亏欠」,老夫人看重赵芸,所以在钱财上,我从未短缺过他们母子。
许家家贫,起初花的,都是我的嫁妆。
一年四季,赵芸母子的新衣都没断过。
【谢婉宁有点奇怪,原著里,她对赵芸可谓是有求必应,怎么这回不给赵芸钱了?
【而且她今天还把梵音给带回娘家了……
【我靠,谢婉宁该不会是重生了吧?】
我下意识朝夏至看去,只见她的面上快速闪过一抹惊讶。
见状,我不由弯了弯唇角。
她倒是敏锐。
8
赵芸没能在我这里讨到银子,转个身便去同老夫人哭穷。
「老夫人让人拿了五十两给她。」周嬷嬷压低声音道。
「前院那个,似乎是打算明年便要下场去参加县试。」
闻言,我并未急着开口,而是不着痕迹地看向夏至。
我是故意让她听见周嬷嬷的话的,想看看她会有何反应。
而夏至也没让我失望。
【我记得原著里许晋十一岁参加县试,之后一路考到了会试,次次拿头名,许三郎就是因为许晋的聪慧,才决定杀掉谢婉宁的。
【毕竟许晋真的太聪明了,但谢婉宁又不愿意收他当儿子,所以只要谢婉宁在一天,他就做不了自己的儿子。
【所以许三郎为了让许晋名正言顺地喊自己爹,便伙同赵芸,将谢婉宁给毒死了。
【不过也幸亏谢婉宁的哥哥争气,在谢婉宁成亲后,就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但凡谢婉宁的父兄有一个不争气的,许三郎都不可能忍那么久。
【只是可惜谢婉宁,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给别人养了十几年的女儿……
【甚至就连定国侯府,在将来也会被许晋给搞团灭……】
9
我让人从私库中拿了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带着这些东西去前院见了许晋。
许晋正在池边读书。
许是过去我从未好好儿瞧过这个孩子。
如今细细看来,倒是有几分许三郎的影子。
他继承了许三郎和赵芸的优点。
不仅聪明,长得也丰神俊朗。
如今不过才十岁,已经十分俊美。
【这就是许渣男和赵芸的儿子啊?长得确实好看,可惜内里是个变态。
【谢婉宁的长兄只不过是疑心谢婉宁的死,他就直接把定国侯府给全部搞团灭了。
【手段还十分粗暴,直接伪造信件,诬陷定国侯通敌卖国。
【偏偏前线这个时候又打了败仗……谢家也是倒霉。
【我都忍不住要怀疑作者的精神状态了,怎么会让这么个垃圾玩意儿当男主?】
我长吸了一口气,对周嬷嬷吩咐道:「把这些东西送去侯府,就说是我送给长兄的。」
至于许晋,定国侯府的东西,他不配用!
10
周嬷嬷回来时,还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当年的事情,有了些消息。
但如今的证据,只能证明梵音是我的女儿,却证明不了许三郎是那个换孩子的人。
父亲让我自己决定,是将梵音接回来,还是先按兵不动,继续养在侯府。
我决定先把许虞送走。
过去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还流落在外也就罢了,如今既然知道了,就没道理继续替别人养女儿。
至于梵音,还是先留在定国侯府。
所以我派人去将许三郎请了过来。
「许虞不是我的女儿。」
我是故意这样吓唬许三郎的。
就如同我预想的那般,闻言,许三郎的脸色猛地一变,慌忙道:「阿宁,你在胡说些什么?阿虞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这话若是让阿虞听到了,她该有多伤心?」
我心中冷笑,道:「她不是。」
我让人将证据一一摆了出来。
「当年我就奇怪,产婆明明说过我的女儿眉心有颗红色的痣,怎么许虞没有。
「原来我的亲生女儿,竟被人换走了。」
我直勾勾地瞧着许三郎,「也不知是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把我的女儿换走后,竟将她丢弃在了荒郊野岭,让她自生自灭。」
许三郎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却并未说出口。
下一刻,夏至的心声便再次响起:【孩子是许渣男换的,丢孩子的是赵芸。
【她怕留下隐患,就让人把真千金给丢到山林里,想让她成为野兽的口粮。
【可惜作者没打算让梵音死那么早,让她被相国寺的僧人给救了。
【等等,谢婉宁不会真的重生了吧?原著里她可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是梵音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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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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