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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古代的丫鬟每天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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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使丫鬟和贴身丫鬟?
《颜元集》:
凡内外仆妾,鸡初鸣咸起,栉总盥漱衣服。男仆洒扫堂室及庭,铃下苍头洒扫中庭,女仆洒扫室堂,设椅桌,陈盥漱栉靧之具。主父主母既起,则拂床襞衾,侍立左右,以备使令。退而具饮食,得闲则浣濯纫缝,先公后私。及夜,则复拂床展衾。当昼,内外仆妾惟主人之命,各从其事,以供百役。
女仆作息:
东方翻起鱼肚白,鸡叫第一遍即起床。
起床后穿衣、梳洗,男仆洒扫堂屋和庭院,内外院之间的那个看门老头打扫中庭,女仆则要清扫、陈设桌椅,把洗漱用品全都弄好。等主人起床,则去拂床平褶叠被子,侍立在主人左右,等待主人命令。等主人让退了,就立即去厨房做饭。日常百般杂事,一应听候主人命令。如得闲,就要缝洗衣物,原则是“先主家的,后私人的”。到了夜里,就再铺床展褥,伺候主人睡下,自己再去睡觉。
另:
男治外事,女治内事。男子昼无故不处私室,妇人无故不窥中门。男子夜行以烛。妇人有故出中门,必拥蔽其面。男仆非有缮修及有大故,不入中门,入中门妇人必避之,不可避亦必以袖遮其面。铃下苍头,但主通内外之言,传致内外之物,毋得辄升堂室、入庖厨。
男仆主外事,女仆主内事。男的没事不能进内院,女的无故不得出中门去外院。男仆夜行必须掌灯,女仆有事出中门,必须以盖头、面帽遮住脸部。男仆如不是有修缮、捉盗、救火等原因,不得过中门,如有事进中门,女人须回避,仓促间无法回避的,需要以袖掩面。中门的铃下看门的老头(苍头),负责传递内外的话和东西,即便传话,也不得登堂屋,入厨房。
有人问,为啥还分个内外院?
我们打个比方,富庶家庭的老爷,都是一个妻子么?不是的,是多个。乡间普通百姓,无妻或一妻。监生、大宾一类的,妻子可以有两三个。而富户的妻妾,可以多达四五个,更厉害的可以有十三房姨太太。这些老婆,自然是安置在可以防范的有安全性的空间,即所谓的“后房”,就是防备其他男人接近。
为何女仆住后房?男仆在前院?
这不一目了然么?
男主在哪里呢?
平日里办公或谈事在堂屋,堂屋在前院中央。夜里,男主想去谁房了,就摸后院去。男主去后院,男仆不跟随,贴身伺候主人的是女仆。这就跟皇宫差不多了,不同的是男仆不割屌,既然不割屌,那就不安全,因此富翁的后院没男仆。前、后院有个中门,中门上挂着个铃铛。由一个老头子负责看门。后院有事振铃,事情或东西交给老头,老头再去传递。这种严格的划分有时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有时候穷讲究的人家也有。
如碰上很富有又精力旺盛的不要脸男主(通常有很多),则后房的丫鬟就成为性奴,此时丫鬟往往遭遇女主毒打。如女主柔弱,则是婢女僭越,很难说具体情况是什么,如果是家里礼教不严,大家都自在一些,就怕是举人老爷底下的女婢,粗使的丫鬟端着洗脸水去上房,被主人的贴身丫鬟拦住,差点把她的嘴给撕烂。
那么,严肃、正经、富庶的男主,像这一类,丫鬟的遭遇会很好么?
不会。
正因其目不斜视,规矩严格,丫鬟才被封禁在后房之内。譬如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司马光,家中的婢女,除了干活,根本不让出门。不仅不让出门,其他衣物、打扮(不能穿曳绮),一律是不许有的:
司马温公,清修寡欲,家无曳绮之妾,而婢仆之禁甚严。一日,有客自轮盘隙中,窥见一婢,蓬首垢面,形状疙瘦如鬼,不觉惊叹。乃知前辈持家,严内外之分如此。
穿越爱好者穿越回去当丫鬟,是可以的。
但不要心比天高,非要上房行走,登堂入室。谨慎顶嘴、反抗,因为这真的是犯法的。
骂主母者,绞刑。
俗称勒死。
是不是很酸爽?
刚好有一个古代文件,不过不是丫鬟是童仆,可供参考。
王褒买僮,名便了。僮曰:“欲使便了,皆当上券。不上券,便了不能为也。”褒乃为券曰:“神爵三年正月十五日,资中男子王子渊,从成都安志里女子杨惠买夫时户下髯奴便了,决卖万五千。奴从百役,不得有二言。晨起早扫,饮食洗涤,居常穿臼,缚帚裁盂,凿井浚渠,缚落锄园,研陌杜埤。地刻大枷,屈竹作杷,削治鹿卢。出入不得骑马载车,踑足大呶,下床振头。垂钩刈刍,织履作麄。粘雀张鸟,结网捕鱼。缴雁弹凫,登山射鹿。入水捕龟,浚园纵鱼。雁鹜百余,驱逐鸱鸟。持梢牧猪,种姜养芋。长育豚驹,粪除堂庑,喂食马牛。鼓四起坐,夜半益刍。舍中有客,提壶行沽,汲水作餔。但当食豆饮水,不得嗜酒欲美。饮酒惟得沾唇渍口,不得倾盂覆斗。不得晨出夜入,交关伴偶。多取蒲茅,益作绳索。雨堕无所为,当遍将织薄。植种桃李,梨柿柘桑,三丈一树,八树为行,果类相从,纵横相当。果熟收敛,不得吮尝。犬吠当起,惊告邻里。撑门拄户,上楼击柝,持盾曳矛,环落三周。勤心疾作,不得遨游。筋老力索,种莞织席,事讫欲休,常舂一石。夜半无事,浣衣当白。若有私钱,主给宾客,不得奸私,事事关白。若不听教,当笞一百。”
简单说,有个人在成都买个童仆,童仆要求在卖身券上写明工作范围,如果没写上去的主家就不能要求他做,然后这个主家就洋洋洒洒写了一大堆,概括起来,除了不捅皮燕子,基本上就是当牛马用…
╮( ̄▽ ̄)╭
…补充一下清代的丫鬟生活…
不是重度字母圈爱好者的,还是不要被《红楼梦》骗了。以下均出自《阅微草堂笔记》:
1,虐待
东光霍从占言,一富室女,五六岁时,因夜出观剧,为人所掠卖。越五六年,掠卖者事败,供曾以药迷此女。移檄来问,始得归。归时视其肌肤,鞭痕,杖痕,剪痕,锥痕,烙痕,烫痕,爪痕,齿痕,遍体如刻画。
2,露出调教
从占又云,一宦家妇遇婢女有过,不加鞭捶,但褫下衣使露体伏地,自云如蒲鞭之示辱也。
3,教导教导
某侍郎夫人卒,其生时御下严,凡买女奴,成券入门后,必引使长跪,先告戒数百语,谓之教导教导,后即褫衣反接,挞百鞭,谓之试刑。或转侧,或呼号,挞弥甚,挞至不言不动,格格然如击木石,始谓之知畏。然后驱使。安州陈宗伯夫人,先太夫人姨也,曾至其家,常曰:其僮仆婢媪,行列进退,虽大将练兵无如是之整齐也。又余常至一亲串家,丈人行也。入其内室,见门左右悬二鞭,穗皆有血迹,柄皆光泽可鉴。闻其每将就寝,诸婢一一缚于凳,然后覆之以衾,防其私遁或自戕也
想逆袭的有个超虐的剧本
去余家三四十里,有凌虐其仆夫妇死而纳其女者。女故慧黠,经营其饮食服用,事事当意。又凡可博其欢者,冶荡狎昵,无所不至。皆窃议其忘仇。蛊惑既深,惟其言是听。女始则导之奢华,破其产十之七八,又谗间其骨肉,使门以内如寇仇,继乃时说水浒传宋江 柴进等事,称为英雄,怂恿之交 通盗贼,卒以杀人抵法。抵法之日,女不哭其夫,而陰携卮酒,酬其父母墓曰:父母恒梦中魇我,意恨恨似欲击我,今知之否耶?人始知其蓄志报复。曰:此女所为,非惟人不测,鬼亦不测也,机深哉。然而不以陰险论。春秋原心,本不共戴天者也。
…至于想搞书童皮燕子的…
也有个故事
王兰洲尝于舟次买一童,年十三四,甚秀雅,亦粗知字义。云父殁,家中落,与母兄投亲不遇,附舟南还,行李典卖尽,故鬻身为道路费。与之语,羞涩如新妇,固已怪之,比就寝,竟弛服横陈,王本买供使令,无他念,然宛转相就,亦意不自持。已而,童伏枕暗泣。问汝不愿乎?曰:不愿。问不愿何以先就我,曰:吾父在时,所畜小奴数人,无不荐枕席,有初来愧拒者,辄加鞭笤。曰:思买汝何为,愦愦乃尔。知奴事主人,分当如是,不如是,则当捶楚。故不敢不自献也。
…总结…
捅人妻女笑呵呵,妻女人捅意若何?
《阅微草堂笔记》中特别有趣的几个捅皮燕子故事
https://www.zhihu.com/answer/2716743076
忙着在这个回答下面写小说
小姐偷懒我放哨,小姐翻墙我搭梯,小姐打人我递凳。
论敬业精神,放眼望去整个京城也没有比我更合格的狗腿子。
作为卖身的丫鬟,我只是小姐故事里的附属品,是说书人口中不值一提的存在。
但我从未有过不甘心,小姐那么好,我能注视着她走完这久久的一辈子便是我最幸福的事。
1
小姐身子丫鬟命。
我犯错时李嬷嬷总是这么说我,我听了有些不理解。
小姐生下来就是小姐,丫鬟生下来就是丫鬟,明明是投胎便定好的事情。
我被人牙子卖进王府的时候刚满六岁,那天爹爹破天荒地在集市买了一串冰糖葫芦给我,只给我,没给哥哥和弟弟。
出门的早上娘亲给我下了一大碗面条里面卧着两个鸡蛋,弟弟眼馋得不行想要拿筷子抢。
娘亲侧目怒斥:「那是单给你姐姐的。」
平日里受尽万般宠爱的弟弟第一次挨了骂愣在原地。
「给你。」我把其中一个鸡蛋夹给了弟弟。
娘亲还想要阻拦,我却说:「我吃的少,这些太多了。」
娘亲怔怔地看着我,然后摸了摸我的头说:「好孩子。」
我是家里的次女,上面有一个读书的哥哥,下面是一个和我相差两岁的弟弟。
明明都是小孩子,却总是被逼得需要懂事。
这句话是隔壁王盼娣姐姐说的,她是家里的老二,但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姐妹四个在今年刚出生的幺弟面前都是中间人。
王盼娣坐在屋前的小板凳上编着竹篮,看着我与老四念娣翻花绳:「大姐今年就要嫁人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家了。」
我问:「离开家就会变得好起来吗?」
王盼娣很认真地想了想说:「嫁的男人要有良心,还要生小子才算好。」
弟弟出生的时候虽然我才四岁,但娘亲痛苦的尖叫和端出来的血水至今让我感到心惊:「那我还是不要离开家了。」
「那小苹果可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左邻右舍都会嚼舌头的。」王盼娣搂着她的四妹同我笑做一团。
那时谁也未曾想到第一个离开的人是我,不是作为蒙着红盖头被抬走,而是以二两银子成交卖给大户人家当丫鬟。
2
五文钱=一斗米。
一千文=一两银。
我掰着手指头算不出来,一个我可以换多少米。
人牙子是个板着脸的矮胖妇人,见我被卖也不哭闹她面色缓和不少:「今年收成不好,你也别怨你爹妈。你不和我走,全家都要受冻挨饿。」
我仰着头问她:「我少吃一点也不行吗?」
没等胖妇人回答我的问题,屋子里一个女孩突然嚎啕大哭:「我要回家,我要娘……」
其他女孩子也跟着突然哭起来,倒是给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要应该跟着一起哭嚎。
胖妇人一声怒喝:「别哭了,再哭卖你们去窑子。」
女孩子们被吓到了,收了声音只敢哽咽着。
我的反应向来有些迟钝,突然开口问:「他们不要我们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胖妇人露出满意的神色冲我点点头:「年纪小倒是想的通透,你们也一样,早想开早解脱。我胖婶不挣那毁姑娘清白的钱,你们都是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到了主人家手脚麻利,机灵一些,日后过的可都是好日子。」
我从生下来便过的都是苦日子,胖婶说的好日子有多好我也是想不出来的。
胖婶在屋里来回踱步挨个仔仔细细看了所有女孩子的长相,好看的被她拽起来单拎出了一列,到了我她却只是草草看了两眼:「长得漂亮的,到了岁数给府里头的少爷们当个通房丫鬟,这便是你们能为自己挣到最好的命。」
那看来我是没这个命了,看着水里倒映着的我这张扔进人堆里都找不到的脸暗自想着。
肚子发出「咕噜咕噜」饥饿的声音,不知道我走前剩下那一大碗面条下面被藏起的荷包蛋有没有被人发现,如果爹娘看见会不会能想起我这个懂事但多余的二女儿,哪怕片刻也好。
3
我和其他五六个女孩挨着站成一排,胖婶谄媚地对着眼前一位中年男子介绍:「这个最漂亮,这个会识字,这个会女红,这个力气大。」
到了我的时候胖婶停顿了几秒又开口:「这个最聪明。」
买卖人的嘴骗人的鬼。
一个通身贵气约摸十岁的贵小姐突然从偏门进来:「李管家,是在给我挑丫鬟吗?」
「是的,小姐。」李管家连忙矮身回话,然后朝着我们这边威喝道:「还不给大小姐行礼。」
行礼?怎么行礼?我一个村野丫头哪学过这个?
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我恍然大悟,「噗通」一声跪下喊着:「一拜天地!」
我这掐着嗓子的一叫唤着实吓了李管家一跳。
见我跪下,其他没见识的小丫头也跟着跪下了,惹得小姐咯咯乐起来。
看这位大小姐的反应,我觉得我真是没辱没胖婶赞誉的聪明一词,我连忙又喊着:「二拜高堂!」
所有小丫头跟着我齐刷刷又给小姐拜了一拜。
胖婶脸涨得通红:「这帮小丫头片子才收上来还没来得及教,让小贵人看笑话了。」
大小姐笑得「诶呦诶呦」岔了气,拉着一旁上了岁数的妇人给自己揉肚子指着我说:「我就要那个「一拜天地」。」
因为这件事,大小姐给我取名喜儿。
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叫陆之苹的乡野丫头,也再不会有亲近之人叫她小苹果。
有的只有这个跟在将军府大小姐身后的小尾巴——喜儿。
4
总有人讥讽我们这些跟在贵人身边的下人为狗腿子,那我自认为是一条合格的狗腿。
小姐偷懒我放哨,小姐翻墙我搭梯,小姐打人我递凳。
李嬷嬷说我干活不积极,惹祸第一名。
努力去打扫庭院,扫帚比我人都高,至今也未能驯服它。
伺候小姐去洗漱,腿短绊倒在门槛,把小姐泼了个正着。
精心学习上红妆,散头白脸大红嘴,谁看都以为见了鬼。
我至今能安然无恙地待在府里,全是因为小姐偏爱,李嬷嬷一要罚我她便护着我:「才是个小孩子,哪里做得来这些。」
于是我每天除了给小姐解闷外便没有旁的事了,比如现在我薅了老爷的名贵兰花叶子只为给小姐编个草蛐蛐。
小姐正在窗旁练字,我拿着编好的蛐蛐凑到小姐旁边,看着小姐娟秀的字体我指着一个字说:「这个字奴婢认识,是苹果的苹。」
小姐摇摇头,在这个字旁边又写了一个字:「这个才是苹果的苹,那个是萍水相逢的萍。」
我问:「什么叫萍水相逢?」
小姐给我耐心解释:「素不相识之人偶然相遇。」
我把草编的蛐蛐放到小姐的砚台旁边:「我和小姐也是萍水相逢。」
小姐被我逗得笑起来:「是这个意思,但你我萍水相逢,你却要和我拜堂。」
我的糗事被提起脸烧得通红小声辩解:「奴婢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
小姐把毛笔搁下摸了摸我的头:「现在也还是小孩子。」
我不服气道:「奴婢都八岁了!」
但我又想到小姐今年过了金钗之年,盘起的长发上开始佩戴起各式精美的发簪,对于十二岁的小姐来说可能我的确是小孩子。
「走,我带你去集市逛逛。」小姐把桌子上的物什随意归拢了一下。
「啊?又翻墙吗?」我想起上次和小姐偷偷出去被李嬷嬷打了屁股,现在都能感觉到屁股疼痛的滋味。
小姐拍了一下我的屁股:「这次不会挨打,我去求大哥带我们出去。」
我眼睛亮了亮,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小姐。
5
「大哥,你就带我出去吧!」小姐扯着大少爷的衣袖开始撒娇:「我还是不是你最最最最喜欢的妹妹!」
「家里就你一个女娃……没的对比。」大少爷刚从练武场回来,正坐在前厅里拎着茶壶喝水。
刚下朝的老爷看见后发话:「你就带你妹妹出去逛逛吧,省的老祸祸家里这些玩意。」
「那也不能出去祸祸别人的啊,还不是要赔钱。」大少爷扶着额看着对自己眨着水润杏眼的妹妹最终还是败下阵来:「趁我没反悔,走吧!」
小姐开心极了,忙跟着大少爷往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拉起我的手:「快走快走,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人开心。」
小姐自小开朗可爱备受老爷喜爱,夫人每次惩罚小姐的时候总有老爷在一旁搅浑水,以至于小姐的性子越发跳脱。
得亏李嬷嬷的教导强硬,小姐才勉强在外端得一副名门千金的架子。
但私底下策马耍枪、招猫逗狗、以及躲在大少爷身后朝貌美的小娘子吹口哨。
当然这桩桩件件都少不了我这位狗头军师背后的出谋划策。
李嬷嬷经常说我:「净出些上不得台面的馊主意。」
我次次都低着头认错。我错了,下回还敢。
小姐却不同意李嬷嬷的话:「耍点小聪明没什么不好,世上有几个人有大智慧?」
我听后连连点头,我一个小丫鬟要是真有着老爷嘴里那些安邦治国的谋略,这才是让天底下的男人都变成了笑话。
6
「沈兄左拥右抱真是好福气。」在集市大少爷的几位好友迎面走来笑着打趣。
大少爷左手拽着小姐,右手拎着吃肉包子的我冷眼瞪过去:「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拎着相差 6 岁的幺妹,小豆丁的我又跑在身后,哪怕是剑眉星目初有将门风范的大少爷爷看起来也有一丝滑稽。
几位公子一起笑了笑,其中有一位邀约道:「听闻前面新开了家茶楼,不如一起去看看?」
大少爷本想拒绝,但小姐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抬着头睫毛忽闪忽闪:「哥哥,我想去。」
我站在听见几位公子被可爱击中心脏的抽气声。
「难怪沈兄每次下学都匆匆忙忙往家赶,要是我家妹妹也如此可爱便好了。」一位公子忍不住去捏小姐的脸。
我心中大惊,礼数合不合我不知道,但小姐最讨厌别人捏她的脸,连老爷都不行。
「啪」地一声小姐的手已经挥开这位公子的手,面色不霁冷哼一声。
大少爷先我一步按住小姐的肩膀:「知兰,算了。」
我也连忙上前蹲下装模作样地给小姐整理裙摆,小姐回过头向上看了大少爷一眼,不满地开口:「不是说前面新开了茶楼吗?」
几位公子连声附和:「对对对,要是不快些怕是雅间被旁人订了去。」
我听见有人小声埋怨那位手被打红的公子:「我看你是疯了,如果今日沈兄没出手干预,就是今日那将军府的小姐折了你一只手你都要认命。」
小姐对我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即便是犯了错误在小姐那也会轻轻就此揭过,以至于我忘了小姐是天子脚下真正的名门千金,每日里她就算是笑着,下巴也是微微抬起,傲慢与疏离永远刻在她的骨子里。
那时候我也突然有一点明白了,为什么对村里温柔的盼娣姐姐可以自称我,而对于同样待我极好的小姐却要自称奴婢。
生来便天差地别,怎能相提并论。
7
「喜儿,快来看看今日穿哪件袄子比较衬这对珊瑚耳环。」
小姐最近高价得了一对珊瑚耳环喜欢得不得了,自从进了年关就没摘下来过。
我从屋外进来缓了缓身上的寒气忙走进里屋:「奴婢记得刚入冬少将军为您猎了只白狐,整皮做成了大麾,余的皮毛缝到一件对襟红袄上,那件奴婢看就不错。」
依我看这对珊瑚金丝镂空耳环,大红大金俗气得很,只有小姐仗着一副明艳长相才撑的起来,旁人来戴的话,那人可就完全成了个珠宝展示架。
小姐随意翻着手头的梳妆匣子,突然痛呼一声,手中把玩的金钗没握住掉落在地,紧接着便一个耳光就打向身后的小丫鬟:「蠢货,你在做什么?」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笨手笨脚没轻没重弄疼了小姐。」
随着年纪增长,小姐性子愈发变得娇纵与霸道,但我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小姐生来娇生惯养,金贵的身子本应当伺候得小心些,反倒是好说话的主子就会被这帮蠢货爬到头顶上去。
我走上前去俯身把钗子捡起来用手帕擦干净放到小姐桌上,随即踹向那个梳头的丫鬟:「还不快滚,别一大清早就触了小姐霉头。」
那个小丫鬟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平日给小姐梳头的三姑姑告假还乡去了,听闻是抱了孙子呢!」我一边给小姐揉头一边说。
小姐脸色渐渐缓和下来:「这倒是喜事,你记着一会和李嬷嬷说一嘴,给三姑姑包个红包。」
「哇,听着奴婢都羡慕了呢!也不知道谁这么有福气能摊上小姐这样的主子。」我刚想拿起梳子给小姐梳头小姐就按住了我的手。
「去找如意过来给我梳头,我还不知道你的手艺?」小姐对着铜镜白了我一眼,「你要是弄痛了我,我还舍不得打你,岂不是又自讨苦吃了。」
我故作委屈地说:「小姐,奴婢私下有认真练习了。」
「我还不知道你?」小姐的下巴微微抬了抬,「那个簪子给你了,看见我都觉得晦气。」
我连忙拿过金簪,喜笑颜开地说:「谢小姐赏赐,奴婢这就去找如意给您梳头,今天的赏梅会小姐一定美得让那群公子哥移不开眼。」
小姐笑斥道:「去去去,一天天净会寻我开心。」
8
小姐今年芳龄十六,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按常理,及笄之年便该定下婚约。
但老爷与夫人爱女心切不愿将这唯一的掌上明珠早早嫁人,便生生挡住踩破门槛的提亲者,硬是将小姐留了一年。
我经常想不知什么样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小姐,虽然能在小姐的脸上看见与老爷和夫人相像的地方,但小姐这张绝色容颜确实是不知随了谁。
听老爷讲,小姐有可能是随了祖母那一脉,那可是名动天下的绝代美人,哪怕祖父去世后,年过半百的祖母也受到好多王公贵族的追求,祖母不厌其烦躲进了青山庵这事才算完。
最近,小姐情窦初开迷上了话本子,我经常翻墙去给小姐买书,小姐也常常拉着我一起看,和我一起讨论书中的情节。
我年纪虽小不太懂这些爱恨情仇,但前几年一直搁置的识字任务倒是突飞猛进。
毕竟只有认字才能看完话本同小姐一起讨论里面的内容。
我有问过小姐:「小姐您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这么多话本子里有吗?」
小姐头发半干地披散在肩上,趴着翻阅手里的话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那小姐不喜欢那个人怎么办?」
小姐慢慢把书合上:「既然父亲让我嫁给那个人,那自然是有原因的。也许是为了家族荣耀的延续,或者为了父兄的仕途平坦,我只不过是红盖头一蒙的事。」
我听完有些心酸:「那小姐的心意便不重要吗?」
小姐示意我过去挨着她坐:「不喜欢有什么不好吗?他三妻四妾我也不会伤心,他对我冷淡漠视我也不会在乎。只要我稳坐主母之位,手握执家大权,我依然拥有我的骄傲与尊严。」
我知道我有些越了规矩,还是轻轻抱住小姐:「那妾室们不还是会欺负小姐。」
只听小姐冷哼:「没生孩子的妾都不如主子身边贴身的婢女,生了孩子又怎样,孩子还不是归到正房夫人名下。」
我有些迷茫:「那为什么当时的牙婆和我们说长得漂亮的如果当了通房丫鬟便会是最好的命?」
小姐听了嗤之以鼻:「她又没被卖进到高门大院里来,听她胡说。正房夫人容得下的便是妾,容不下的找机会处理掉又能如何?入主王府的夫人们没有一个娘家是吃素的,就是老爷们因着纳妾的事发脾气,都要冷静下来先想一想老丈人与大舅哥得罪得起吗?」
听小姐这么一分析,那我岂不是抱紧小姐大腿这辈子都可以狐假虎威了?
「那奴婢要一辈子都陪着小姐。」
小姐搂着我笑起来:「那我嫁人了怎么办?」
「奴婢给小姐做陪嫁丫鬟」
我又接着说:「奴婢未来还可以做姑姑,然后做嬷嬷。一直陪着小姐,还有小小姐和小少爷。」
「好啊!那喜儿便一辈子都陪着我吧!」小姐带着困意如此说道。
9
因为我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进府的时候年纪也小,是不需要和主子告假返乡过年的。
我也确实出了王府无处可去,年年我便跟着忙活将军府的家宴,待老爷年三十那天从宫里回来我们这边也就可以开席了。
小姐对合心意的下人向来宽厚,我们自然不必跟其他下人挤在一起,可以在小姐的院子架一张小桌,而小姐也会将家宴上的一些菜肴赏赐给我们。
「你们还真是形影不离。」少将军看着小姐身后低眉顺眼的我一眼。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又小又软又香,少将军怕是在军营里掘地三尺都找不到这种。」小姐从少将军的筷下夺走了一块烧鸭。
少将军刚想怼回去就听夫人说:「兰儿虽然用词不妥,但你确实应当相看合适的对象了。」
「她不也应该嫁人了吗!凭什么只说我!」少将军有些不服气。
夫人依旧轻声慢语:「前几日本来应当举行的赏梅宴因着四公主染上风寒,当日突然取消了,你妹妹本来是要去相看的。」
老爷听到这里也插了一句:「兰儿,你以为成王如何?」
「老爷,许是妾身目光短浅,但这……怕是攀不上。」夫人手中的筷子慢慢放下。
「父亲的意思是……侧室?」我发现小姐握住筷子的手微微有些抖,但她的语气却依旧平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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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花那么点钱就能买断一个小丫头的生死,想让她干嘛就得干嘛,给点饭就行,不喜欢了还能添点卖出去就觉得
真是造孽哟
我在霍府当了多年丫鬟,一直老实本分。
直到某夜王爷失控了,将我抱上了床。
芙蓉帐暖,一夜旖旎。
可上一个爬王爷床的人,已经被送去了乱葬岗。
第二天,望着自己浑身暧昧的痕迹,和在身边熟睡的王爷。
我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跑!
1
寒冬将至,这年我刚满十五。
爹娘一大早破天荒地给我和小妹一人煮了个鸡蛋。
这鸡蛋白里透着黄,晶莹剔透,闻着味可香了,可我却不敢吃。
往年寒冬腊月连米都吃不起。
娘居然舍得煮鸡蛋给我和小妹吃。
以往鸡蛋都是留给弟弟吃的。
我和小妹只能等弟弟吃完鸡蛋喝口汤尝尝味。
我犹豫着没敢动手,小妹倒是等不及吃了。
「娘!我也要吃!凭什么她们俩有我却没有?」
弟弟一筷子将我碗里的鸡蛋抢走。
我娘却着急地抢回来:「你个兔崽子!以后有你吃的!」
转头笑着把碗推向我:「来,月芽,你跟妹妹赶紧把这鸡蛋吃了!」
我吞了吞口水,到底没抵住诱惑。
三两口下肚,全身上下暖融融的。
这鸡蛋,真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2
「月芽,莲儿,来见过玉婆。」
那婆子上下打量着我和妹妹:「两丫头五两银子收了。」
听着他们嘴里的「卖钱」、「收丫头」、「银子」。
我才明白,爹娘这是要把我和小妹卖给牙婆!
我嘴里哪里还有半点鸡蛋的香甜。
只觉得嘴里泛苦。
小妹吓得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爹娘!求你们别卖我!我以后什么都不吃,我就光喝水就成!别卖我好不好?」
爹娘哪里理她,只一心想那婆子再加些钱。
「咋这么少啊?玉婆子,我听说隔壁王婶子家姑娘卖了十两,我家两个姑娘咋只卖五两?」
玉婆子白眼一翻:「人家姑娘是卖到北城霍府去的。」
「啥?」
「北城霍府是什么地方,卖进府的奴都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签的可是死契,可不把人命当命,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玉婆子看着我娘游移不定的脸,有些鄙夷:「有点良心的,谁愿意将孩子卖进去。」
我娘讪讪地笑了笑,心想若是两个都卖进霍府可有足足二十两。
「我去!」我抢她一步开口。
我娘眼睛一亮:「你说啥?」
「但小妹不许卖!」我定定地看着她。
「那怎么成?多个人得多张嘴吃饭了!」
我冷笑,平日里我和小妹两人加起来也没弟弟吃得多。
「你不答应,我就去跳河,让你们一两也拿不到!」
3
僵持之下,爹娘终于松了口:「只要你进府后将每月的月钱寄回家里,我就多养这赔钱货几年。」
呵,月钱,我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他们却只惦记着我的月钱。
小妹哭得泣不成声。
我擦了擦她的泪,轻声说道:「莲儿莫哭,你等着姐姐,姐姐一定想办法带你走!」
「姐姐!」莲儿忍不住抱着我痛哭。
那边爹娘数着银子,高兴地把烧鸡从柜子里拿出来:
「儿啊!快吃!咱以后有肉吃了!」
弟弟连忙大口吃起肉,一口接着一口。
我娘却斜眼盯着莲儿:「你自己说的啊,你留下什么也不吃,光喝水就成。
「这烧鸡是留给你弟弟长身体的,刚已经白给你吃了个鸡蛋,哭完了赶紧去干活!」
我气极反笑,冲上去撕了个大鸡腿,塞进莲儿的手里:
「莲儿吃!姐姐的卖身钱你怎么吃不得?」
「你这臭丫头!」
我双手一叉,护在莲儿身前。
许是从未见我如此彪悍的模样,爹娘到底还是没敢出声。
我守着小妹吃完大鸡腿。
抹了抹眼泪,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真的不明白,我娘也是女人。
为什么她可以这样对我和妹妹?
她总说她小时候也是这样过来的。
那我更不理解了。
明明自己受过伤,为什么还要将同样的伤加注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往后我若有了孩子,不论男女。
我定不让他们受一丝伤害!
4
玉婆子将我送到霍府,便赶紧走了。
北城霍府诚如玉婆子所言,死气沉沉。
听说霍府的主子霍云容是京城被贬的贵人。
仕途不顺、怀才不遇,因而性格极为古怪。
府里人人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主子丢了小命。
我来不过五天,里院就抬出了五人。
那盖着白布的尸体从我耳边擦过,鲜血流了一路。
我冷汗涔涔,低着头动也不敢动。
可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啊!」
不好!是和我一同进府的银儿。
她与我小妹同岁,到底没忍住害怕叫出了声。
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府里,却极其尖锐。
5
「是谁?」男人的声音沙哑而慵懒,却像是从地狱传来的。
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瞬间,银儿就被拖到他跟前。
「公……公子饶命!奴婢知罪!」
「哦?你知何罪?」他邪魅一笑,倒像是真心在问她。
她被他绝世的容颜惊得羞红了脸:「奴婢……怕血,一时害怕……」
他却转瞬带了杀意:「怕血?可我却爱极了。」
他抬了抬手。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侍卫牵了一匹马进来,丢下一把刀。
「本公子最爱看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扬的美景,你若是让我满意了,我就饶你一命。」
说完就端坐在那儿,一副看戏的模样。
银儿颤颤巍巍地拿起刀,还没上前。
那马似是感应到危险,一声嘶鸣,将银儿又吓得瘫软在地。
那上位者冷笑一声,再不带丝毫感情:「带下去喂狗。」
我紧握着拳头,指尖泛青。
这霍府里人命果真如草芥。
可若我今日如同他人一般当个旁观者,又和死人有什么两样。
左不过一条命丢在这儿。
我牙一咬,捡起地上的刀。
钻进马的胯下,一刀开膛破肚。
马一声哀鸣,瞬间倒下。
我翻身滚到一旁,不顾全身污血,跪在地上:
「银儿妹妹还小,奴婢替妹妹动手,求公子饶了……」
「抬起头来我看看…… 」
我抬起头对上那人,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脸庞干净洁白,棱角分明。
高挺的鼻、薄凉的唇,恍若救世的天人。
只是那双清明透澈的眼,为何带着嗜血的冷?
6
「胆子倒是不小……可本公子最讨厌强出头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跳,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不停地求饶。
「若是……」
他话锋一转,带着些许玩弄:
「若是,你把这肉吃了,让我看开心了,兴许能饶你们一命。」
他笃定了我吃不了这生肉。
我却松下一口气。
往年冬天,我和小妹喝着冷水望着田间的牛羊流口水。
穷人的冬天,只要有口吃的,哪怕是吃生肉也是吃得的。
我用刀挖出几块肉,嘴里血腥味四溢。
我喉咙一咕噜咽了下去,一口接着一口。
周遭的奴仆有些忍不住吐了一地,可我依然面不改色。
「行了!」
许是觉得恶心,那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终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我和银儿的命。
银儿止不住地朝我磕头:「谢姐姐救命之恩!谢姐姐救命……」
我嘴角一咧,胃里如波涛翻滚,呕的一声全数吐了出来。
7
那夜过后,我便成了霍云容的贴身侍女。
我不知他是何意。
只知道他身边的侍女没有一个活满五天。
因为都被他亲手杀了。
我战战兢兢当值的第一天。
他就杀了春桃姐姐。
至此,我才算弄清楚。
为何他身边的丫鬟活不过五天?
那春桃趁他午睡,爬上了他的榻。
不过瞬间就被他当场斩断了双手拖了出去。
他看着脸色苍白的我笑道:「月芽,你看这血可有你那日的好看?」
我喉头一哽:「自是公子今日更加出彩。」
霍云容说这话又何尝不是在警告我。
可悲的是,那些丫鬟们整日对着这谪仙的假面孔,竟生了别的心思。
可她们却忘了,他本就是毫无人性的冷血动物。
此后,我收起心思。
谨言慎行,一刻都不敢懈怠。
暗暗将他的习惯喜好全都记下。
他每日待的最多的地方便是书房。
我便卯时起床,采晨间的梅花煮茶。
他不喜人近身,每日辰时我便准备好热水和衣衫,放在外间榻上。
待他去了书房,我才会进屋,将屋内窗户全打开,放些新鲜空气进来。
再算着时辰,每隔一个时辰候在外间替换新煮的茶。
到了晚上,我将洗漱的水备好,提前用暖炉暖床。
知他胃不好,我便想起往日小妹胃里难受时。
我便半夜去塘里挖些野生的莲藕。
回来偷偷磨成粉,用热水一冲,喝下去立刻胃里暖洋洋的。
只是他这样的贵人,应是没吃过这样的吃食。
我便想了法子往精致里做。
我瞧他抿了一口,朝我看了一眼。
他虽没说话,但我知道,他是满意的。
他满意时便会面无表情,若是生气了反而会笑。
8
短短五天,我却过得无比漫长。
我没死。
霍府上下皆像看到了曙光,人人眼含泪花。
只盼我将霍云容伺候好,他们也不必天天提心吊胆。
我虽忍辱负重,但一想到身上背负着上百人希冀,不免干得更起劲。
我日日跟供祖宗似的供着霍云容,想着法让他满意。
这贴身丫鬟也越做越顺手。
一做便做了三年。
霍云容瞧我的脸色也终于好了一些。
我也能进书房伺候些笔墨。
偶尔我做了什么合他心意了,他也能夸我两句:
「你倒是聪明,与那些蠢人不同。
「模样丑,心倒是细。」
我不骄不躁:「伺候公子是奴婢的福分。
「万不会再生其他的心思。」
这话也是我的真心话。
即使天天面对这人畜无害的面孔。
我依然忘不了春桃被砍断双手时的样子。
这三年我走得步步惊心。
唯恐哪天犯了错。
就没了小命。
这些年我存了好些钱。
我一个月光月钱就有三两,我自己存下二两,往家里寄一两回去。
还有平日的打赏,加起来也能凑个百两银子。
赎身是够了,虽然当初签的是死契。
可我总想着,若是哪日他高兴。
兴许能看在我尽心尽力照顾他的分上,还我自由身。
9
日子过得还算顺风顺水。
可小妹却给我来了急信。
爹娘要二十两银子将她卖给一个四十岁的鳏夫。
小妹今年不过十六,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又为了钱卖女儿?
这三年我每月往家里寄的钱,也够他们生活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爹娘,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卖女儿?
这信一来一回就是好几天,不知妹妹如今是什么情况?
我急得求到霍云容贴身侍卫展风那儿:
「展大哥,我等公子睡了再走,最迟明天就能回!求你,帮我遮掩遮掩!」
展风有些为难:「月姑娘,不是我不帮你,只是公子如今日常事宜都要靠姑娘打点,万一……」
我心里着急,眼泪在眼眶打转:「可我妹妹……她等不了,公子的一切事宜喜儿也在我身边学了两年,她定能应付!求你,我只去一天,明日傍晚便回,平日我也甚少与公子碰面,他不会发现的!」
展风挨不住我的乞求终是点了头,只叫我快去快回。
我待霍云容睡后,将明日要做的事写在纸上,千叮万嘱了好几遍才离开。
10
我赶到家时,家里贴满了囍字,小妹穿着大红嫁衣被绑在屋里。
我朝大门一踢:「谁敢!」
爹娘三年未见我,我通身绫罗绸缎,再加上我跟在霍云容身边几年,将他的气势也学了三分,也被我吓了一跳。
他们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敢说话。
「我说过让你们别把心思动在小妹身上吧?」
我娘回过神,双手一叉:「婚姻大事,父母做主!要不是你一直拦着,莲儿早该嫁人了!」
我周身冷冽,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我给你五十两,你把小妹卖给我!」
「五十两?你有这么多钱?」
「北辰霍府记得吧?你们打听打听,霍家家主身边是不是有一个月姑娘?
「我如今在霍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霍家家主宠我宠得不得了,我只要一句话,你们连命都别想要了。」
我爹作势就要打我:「臭丫头!我可是你老子,你说的什么浑话?」
「打吧!霍家家主看到我漂亮的脸蛋弄伤了,我叫你手都保不住!」
我眼神一狞,学着往日霍云容的样子瞪着他。
他扬起的手抬起又放下,我松了口气,唬住他了。
「想想看?五十两,比那鳏夫的二十两可只多不少!」
我爹娘眼珠子咕噜一转:「行!五十两把莲儿卖你!」
「立字画押为证!」
待他们立好字据,我仔细看了几遍,妥善收好。
给了他们五十两,便迅速地带着莲儿走了。
11
莲儿抱着我大哭:「姐姐……呜呜呜……姐姐,还好你回来了……」
我抹了抹泪:「好了,好了,姐姐带你出去了!以后咱俩好好过,咱不欠他们了。」
到北城时已经是傍晚了,我安顿好莲儿,急急回了府。
一进霍府,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月芽姐姐,你快去吧!再不去展侍卫和喜儿就要被打死了!」
我脑袋一嗡,耳边只有「展侍卫和喜儿要被打死了」!
我冲进屋里时,霍云容的剑正滴着血。
「公子!」
展风腹部鲜血淋漓,喜儿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他提剑的手一顿:「很好,你若是跑了,我便杀了他们俩,再将你抓回来杀了。」
我忙上前探了探喜儿的呼吸,还好还好,还有气。
他眼神透着强烈的杀意,仿佛要将一切毁灭。
我胆战心惊,暗道今日恐怕要交代在这儿了。
可纵然是死,我也不能拖累无辜的人。
我跪倒在地:「公子,月芽从没想过逃走!
「是……是奴婢的妹妹出了事,我一时心急,才擅自跑了,他们俩并不知情,是我威胁他们替我掩盖……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错!求公子饶了展侍卫和喜儿!求公子责罚奴婢!」
霍云容却笑了:「那你说我该如何罚你才好?」
我认命地闭上眼睛:「公子杀了我吧。」
过了许久,只听他咬牙切齿道:「本公子不想看到你,要跪给我滚出去跪!」
待我睁眼时他早已不见,他是不杀我了吗?
我瘫倒在地,忙唤人来救人。
自己则老老实实地跪在屋外。
霍云容向来最会折磨人,寒风刺得我骨头生疼。
可他只叫我滚到外面跪,却没说跪到什么时候。
我便在屋外跪了一夜。
卯时快到,离天亮也不过几个时辰,我搓着冻僵的手频频哈气。
里屋的门却猛地被打开,一股暖流袭来,我却摇摇欲坠。
霍云容面色愠怒:「谁让你跪在这儿的?」
我盯着他的脸天旋地转,他的气怎地还没消?
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12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屋里暖和极了,居然放了好几盆炭。
膝盖不知道贴了什么草药,暖洋洋的。
「月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正要说话,喉咙却如刀割一般。
喜儿忙扶起我,给我喂了口水。
「我……这是怎么了?」
「姐姐烧了两天了,」喜儿边说边抹眼泪,「都怪喜儿没做好,害得大家都……」
我关切地握住她的手:「你可有受伤?」
「我没受伤。」喜儿脸又一红,「那日幸亏展侍卫救了我,我是被吓晕的……」
我点点头:「那就好,展侍卫他可还好?」
「大夫说是皮外伤,只伤口看着吓人,没什么大碍。」
我似想到什么,急急道:「那公子那边谁伺候着?是银儿去了吗?」
「月姐姐别急,银儿妹妹去做别的活计了。公子那边发了话,一切只等你好后再去,没让人伺候,只让展风跟着。」
我暗暗忖道,那他应是消了气的。
沉吟片刻,就要往那边去。
喜儿拦着我:「月姐姐还没好全,公子那边既发了话,姐姐何不多休息几日。」
我摇摇头:「我早早地过去伺候着,心也安些。」
喜儿红着眼:「月姐姐,都怪喜儿没用!害公子发现……」
我点了点她的鼻子:「可别这么说,眼下我确有一件事求你帮我去办。」
「月姐姐只管说,这次我定办得妥帖!」
「你帮我去城西的客栈给我妹妹莲儿带句话,就说……就说我一切安好,让她安心住下,其他的不必忧心。再替我将这些银子交予她。记住,绝不能将我在霍府的事告诉她,只叫她照顾好自己就行。」
「姐姐放心,我这就去!」
13
眼看着马上就到巳时,我心中一动,转道去了厨房。
找厨房借了石磨,磨了些黄豆,想做些嫩豆腐去讨霍云容欢心。
做至一半,又想起霍云容极爱梅花,何不磨些梅花混进去?
说干就干,混了梅花汁的豆腐粉粉嫩嫩,精致可爱,让人一看就食欲大增。
又做了个寻常的藕丝炒肉,清脆爽口。
算着时辰往那边送去。
我敲门进去时,霍云容的发只用了根青色的缎带简单系着。
乌黑的发随意地垂至腰间,皱着眉在书案前写些什么。
我见他装扮,心中默想今日定是不会外出了。
「公子,用膳了。」
「嗯。」他目不斜视,放下手中的笔。
我忙将热帕子递给他。
在一旁打开盅碗,扑鼻的香味不禁让人食指大动。
他接过小碗,浅尝一口。
不过几下便将菜全部吃尽。
我站在一旁,静等他用完膳,迅速收拾了餐盒便要走。
「等等……」
我心中一惊,想着是哪里让他不满意了,忙跪在地上等他发话。
膝盖一跪便痛得发胀,我仍面不改色:「公子有何吩咐?」
他呼吸一滞,冷哼一声:「下去吧!」
我不明所以,却也知他本就喜怒无常,默默起身。
只起来时差点站不稳,还是展风扶了我一把。
「多谢展侍卫。」
抬眼却瞥见霍云容面色铁青,更不敢逗留,忙急急退下。
晚间我寻了展风,向他郑重道谢:「多谢展大哥,此次是我连累了你。」
「公子并不是真要杀我,姑娘也救了展风一命,可见于公子而言姑娘是不一样的。」
我苦笑:「不过是比别人多花了三分心思,若有心,谁都能做。」
他沉吟一会儿:「姑娘可知,公子可是一大早就知道姑娘不在了,硬是忍到了晚上,才知姑娘是出了府,这才大发雷霆。」
「怎么可能……喜儿分明是按我说的做的。」
「我原也不信,却想起晨间公子看了眼衣衫,说了句什么『这丫头也会偷懒了』。我当时以为听错了,现在回想定是喜儿哪里和月姑娘做得不一样,公子一眼就识破了。他以为姑娘只是想偷偷懒,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料……」
14
展风的话不仅没让我觉得自己是特别的独一份,反倒让我如临大敌。
我将事事做到最好,只是想霍云容往后能开恩放我自由。
可照这架势,岂不是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霍府了?
天还未亮,我便将喜儿和银儿唤到跟前。
得知我想慢慢把霍云容的事摊给她们,喜儿和银儿竟急得哭了起来。
「月姐姐,我如今看到公子腿就抖,心里害怕得紧。」
「我也是……」 银儿也一脸恐惧,「公子吓人得紧,可只要月姐姐在,公子便不吓人了。」
我眉头一皱:「哪有你们说得吓人,公子平日里虽爱板着脸……但……」
我编不下去!
就连我心里都是极怕他的,又怎么说服她们呢?
「罢了罢了,你们去吧。」
喜儿撒娇地摇晃着我的手:「我们要一辈子跟着月姐姐才好呢!」
可我不想一辈子跟着霍云容!
他若是如平常大户人家那样,我就是做一辈子的奴又怎么样。
能保我一生温饱,我便是卖了死契也认了。
可他总是想要我的命呐!
心中有事,我日日无精打采、唉声叹气。
好在这段时间,霍云容出门出得很勤,倒也没注意到我。
今日子时更响了三响,他竟还未回来。
北城夜里还下起了暴风雪,连路都看不见。
我拢了拢披风,好像听到屋里杯子碎了的声音。
我守在正门,并未见霍云容回来。
怕不是风雪吹的?
霍云容屋里的物件都是他极爱的,若是坏了破了,指不定他又要生气。
我赶紧推门进去。
却被一个厚重的身影压倒在床,屋里的灯早被风吹灭了 。
那人身上虽带着血腥味,可独有的梅花香我如何不熟悉。
是霍云容!
「公……公子!」
他看上去神志不清,面色酡红,薄唇娇艳欲滴。
我看他如此,也猜到定是中了什么。
可体量悬殊,我怎么推都推不动。
夜里外面除了我之外,一个人也不会留。
我心中暗恼,早知如此,我管什么杯子?
我总防着自己别做错事,到头来却没防住他!
「公子!我是月芽,您清醒一点!」
他眼里似有几分清明:「是月……」
「是月芽!奴婢是月芽!」
「月……」他说完欺身压住我,脱尽我的衣衫。
我一记勾腿,他一声闷哼。
他有些委屈:「我难受。」
我心中掀起一片漪澜。
他这样谪仙的面孔,我这等凡人哪抵挡得住。
我想我此刻当是被美色迷昏了头。
像着了道似的,不再反抗,竟任由他在我身上驰骋。
床围里旖旎绯色,颠鸾倒凤。
15
折腾了半夜,他沉沉入睡。
我起身抱起自己的衣衫,悄悄地退了下去。
他若醒来,会如何对我?
杀了我?
之前的春桃姐姐不过是碰了他的脸,便被砍了双手丢出去喂狗。
还是会收了我?
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脑子异常清醒。
赶紧回屋收拾包袱,装好值钱的家当,带着妹妹连夜跑了。
等马车在鹅毛大雪中飞奔了一天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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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有一定的呢?
根据婢女、丫鬟及主人家世、家风、性格不同,每个婢女的遭遇都不一样。
你看《金瓶梅》、《三言二拍》、《红楼梦》诸书,就描写了各种各样的家庭,各种各样的丫鬟,每天具体在干什么,书中都有不少描写。
有像半个主子、就陪着主人玩乐基本啥也不用干的,也有整天挨打受气、做饭洗衣挑水捡柴忙个不停的。
丫鬟们呢,有极具反抗精神的,也助纣为虐的,还有麻木不仁的。千人千面,很难一言概之。
当然,时代局限,一个人的命运当然要靠自我奋斗,比如明末奴变,江浙湖广等十余省发生大规模的奴仆集体暴动,大量奴仆歃血为盟,结社起义,把主人绑了宰了再也不受那鸟气。
但在古代,丫鬟们的奋斗,大多数时候,所起的作用真是微乎其微,个人的命运自己把握不了,还是得看主人的态度。
跟着张天师、衍圣公这样荒淫残暴的主人,整天被淫虐,说不准哪天就被虐死了。
跟着苛刻的主人,那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儿,端茶倒水、洒扫、做饭、针织女红,早起忙到晚,晚上还要侍候主人睡觉,给摇扇、驱蚊。
跟着书香门第家的小姐,小姐性格好,那就是跟着小姐写写字、作作诗、伺候下笔墨纸砚,给她梳妆打扮,小姐看哪朵花漂亮,就让你去给她折下来。朝夕相处作伴,像个小姐妹,甚至还会教你认字作诗呢。
比如晚明才女叶小鸾之于贴身丫鬟红于,叶小鸾就曾为丫鬟作诗:
早春红于折梅花至偶成(红于,侍儿名)
迟迟帘影映清宵,日照池塘冻欲消。
公主梅花先傅额,美人杨柳未垂腰。
纱窗绣冷留余线,绮阁香浓绕画绡。
试问侍儿芳草色,阶前曾长翠云条?
清平乐 命红于折秋海棠花
断烟撩乱。霁景穿庭院。草色苔痕添一半。染得秋光堪玩。
流苏帐晓花开。海棠几蕊簪来。昨夜熏笼香冷,新寒多上妆台。
跟着好色、耳根子软的主人,说不定还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凌驾于主母之上呢。
天顺四年,彭城伯张瑾把妻子朱氏的陪嫁丫鬟收房做了妾,后来丫鬟死了,张瑾竟然上疏朝廷,称其为“次妻”,要给她祭祀。
彭城伯张瑾初收其妻朱氏从嫁婢为妾,婢死,自称次妻,上章乞与祭祀。礼部以无例格之。至是为校尉所觉,六科十三道劾举其罪。下都察院狱,具当徒。都御史寇深按瑾下乱家法,上欺朝廷,难处以常律。上是其言,命锦衣卫固禁之。
结果被锦衣卫查出来了,张瑾也因此被关进了锦衣卫监狱。
不知道这个张瑾是算“有情有义”呢还是好色到不管不顾,但可想而知这个“从嫁婢”平时生活应该相当不错的。
又比如天顺七年,辽王府奉国中尉朱豪坨的生母游氏,原为辽王朱貴烚(正统四年因罪被废为庶人)的婢女,被辽王看上,宠爱有加,甚至把辽王妃的服饰都给夺了让游氏穿戴,又把辽王妃和嫡长子朱豪?赶出王府。看看这个游氏,丫鬟出身,多风光啊。
废辽府奉国中尉豪坨为庶人。
初,辽王嬖婢游氏,生豪坨,因俾游为内主,夺妃曹氏服饰,尽与之。摈妃与其子豪?于他室,豪?几死者屡矣。豪坨长而淫暴,屡私娼于家,虐使下人,有捶至死者,甞詈妃与豪?,引巫魇魅之。又甞敺其母游,事觉,会官议当斩。上特宥为庶人,俾守祖坟。
可惜没生个好儿子,朱豪坨长大以后非常淫暴,天天把妓女带回家嫖,不仅骂辽王妃和嫡长兄朱豪?,连生母游氏也照骂不误,最后跟他爹辽庶人一样也被废为庶人。
又比如天顺七年,郑王世子朱祁鍈,就特别宠爱自己的婢女,竟然把自己的王妃赶到别处,最后放纵婢女将王妃凌逼欺辱至死。
郑王瞻埈奏:世子祁鍈妃张氏,因挞婢有伤,惊惧自缢。上览奏,疑其事有不实,遣中官往察之,中官言世子实嬖于婢,妃为所谮,置别室,不相见四年。及是纵羣婢凌逼至死。上怒命太监萧敬持勑符往召祁鍈。
瞧瞧这丫鬟,多嚣张啊,想来过得是相当不错的。
又比如普通文人士子及庶民家庭的丫鬟,因为主人家的经济实力、社会地位都远不如勋戚家庭、缙绅、富商大贾家庭。但随着中晚明以来商品经济的发展,雇婢成为社会风气,普遍百姓家庭往往也能雇佣一二婢女。
方苞就曾写道:“吾家寒素,敝衣粗食,颇能内外共之,而妇人必求婢女,犹染金陵积习,吾其惧焉。”言语当中展现了当时社会的雇婢习俗。
主人自己都不太富裕,那这些婢女生活自然不可能太好,而且家中婢女数量有限,往往一婢多用,注重实用性,所以婢女每天的活儿多的要命。
比如邓之诚的《骨董琐记全编》中一首打油诗,就对这类婢女的凄惨生活作了描述,也可以让我们粗略了解到每天婢女主要都在干什么?
贫家一婢任驰驱,不说傍人怎得知。
壁脚风多寒彻骨,厨头柴湿泪抛珠。
梳妆娘子嫌汤冷,上学书生骂饭迟。
打扫堂前犹未了,房中又唤抱孩儿。
普通人家的婢女往往承担多项劳动,包括洗衣做饭、侍奉主子梳洗打扮等等,是贴身婢女与粗使婢女的结合。
比如诗中的这位丫鬟,为全家烧火做饭被湿柴熏得满面是泪,为女主人梳妆还被训斥慢了汤都冷了,要去上学的书生也骂饭做迟了,早上忙完,又要接着在堂前屋后打扫卫生,正忙着却又被催促着去照顾小孩。
你看这一整天哪有歇息的时候?
而像文人、士子家庭中的婢女最重要的功能就是伴读,帮助读书人整理书籍、研磨、打扫房间等。
比如《十美词纪》中曾写道:
余年十五岁,外祖母以二十五金买一女,名如意,……女洗砚、拥书、拂几、扫榻莹洁一尘不到,余甚喜之。
这位叫如意的丫鬟是他外祖母花二十五两银子买来的,主要的活儿就是给他伴读,包括洗砚、拥书、拂几、扫榻莹洁一尘不到。
这样的已经很不错啦,至少不算太繁重。
也有的家庭对婢女非打即骂,还安排婢女繁重的劳动,自然会引起婢女的强烈反抗。又是邓之诚的《骨董琐记全编》记载到:
梅香苦,梅香之苦凭谁诉。赤脚蓬头年复年,青春渐渐忙中过。汲水昏随虎队行,拾薪晓踏鸡声破。衣绩无更身上衣,采桑空望蚕丝吐。煎烛成灰恨怎消,见花血泪盈盈堕。饮食烹调戒弗尝,不谙食性频遭怒。昏倦欲眠不得眠,事冗日长半饥饿。勤家未必主翁怜,淡妆亦被娇娘妬。纤毫有犯罪莫逃,毒手老拳不知数,罗帏内外冷暖分,咫足风光相辜负。残灯明灭更漏长,破絮无温片板卧。开眼他乡无六亲,自怨自泣忧满肚。
你看这位叫梅香的丫鬟,就是那个时代千万婢女的典型代表。每日辛勤劳动,汲水、拾薪(也就是捡柴禾)、采桑、做饭……
各种各样的家务劳动、甚至农活,太多了。可尽管她每天辛勤劳动,可还是饱受饥寒,却仍换不来主家的怜悯。
饭吃不饱,赤脚蓬头,衣服、鞋子都没得穿,睡的是破棉絮、烂床板,真的是饥寒交迫。做饭不合口味要被骂,困了打瞌睡要被骂,稍微注重下装扮还要被女主人嫉妒。动辄被一顿毒打。她是被卖来异地他乡的,也没有任何亲人可以言说痛苦和不幸。
这样的结局是,要么自怨自艾,要么反抗主家的苛刻、残暴的统治。
泄欲工具,作为地主老爷家里的丫鬟,老爷想睡就能睡,尤其是签了卖身契约买进来的,更是没有地位可言。
每天天不亮要起,伺候老爷太太,老太太、姨太太起床梳洗,稍有不慎出了差错,有的是痛的钻心却不伤身体的处罚等着你。
洗衣做饭、洗恭桶、浇花、打理花园等等,家里一堆脏活累活等着你。
完了晚上还不能早睡,得等老爷们睡了才醒。
还有就是暖床暖脚丫头,老爷睡觉要把脚丫子放到丫鬟怀里暖着,你不能乱动,乱动挨打,一夜一个姿势不能动,睡都睡不好。
古代丫鬟就是伺候地主老爷的命,古代地主什么德行,比资本家恶劣,比大坏蛋残忍。
看着自家电器就能想象出大概
洗衣机——洗衣服(也许还要去河边),扭干,晾衣服
电饭煲——劈柴,烧火,透炉子,做饭,清除木灰
水龙头——去井里或者河边挑水
灯——点蜡烛,剪蜡烛芯
暖气——烧炭
热水器——打水倒木桶里给主人洗澡
空调风扇——天热给主人扇扇子
主人写字还要研墨
还有些古代现代都要干的洗碗、拖地、清洁工作
一家人一个丫鬟哪够?????
陪主人打牌。
宋末元初的文人方回是一个毕生热爱蓄婢的丫鬟爱好者,
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一个真正在实践开后宫的人生赢家,
而且他本人老当益壮,
何止是打桩机,
简直是震楼器。
方回对于自己宠爱的丫鬟是很好的,比如《癸幸杂识》中记载这么一个细节:“
得一小婢曰半细,曲意奉之。每出至亲友间,必以荷叶包饮食、肴核于袖中,归而遗之。
看,这绝对是一个好主人,出去吃饭看到好东西都想到要打包回去带给半细。
到了晚上的时候,方先生更是要好好疼爱半细,
甚至在有人的情况下就公然进行亲密行为,
每晚都不曾停歇,
力道之大甚至连墙上的土都被震落了:“
每夕与小婢好合,不避左右。一夕痛合,床脚摇拽有声,遂撼落壁土。
到了半细合约期满的时候(宋代雇佣奴婢是要签合同的),方回不忍其归,最终又花大价钱把她买了下来:”
未几,此婢满,求归母家,拳拳不忍舍,以善价取之以归。
那么做方先生的奴婢幸不幸福呢?
从他之前一些奴婢的行为看,
我觉得应该是不幸福的,
毕竟方先生买奴婢明显是为了自己爽,
他的奴婢们可是抓准时机就想跑路:“
有二婢曰周胜雪、刘玉榴,方酷爱之,而二婢实不乐也。既而方游金陵,寄二婢于其母周姬之 家,恣开杜陵之门,胜雪者竟为豪客挟去。
古代人是不会和你讲女权的,遇到这样一个主人,那真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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