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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哪些好看的古言婚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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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要好,情节也要合理,人设没太大硬伤的。如蓬莱客的《折腰》海青拿天鹅的《嫤语书年》或者清歌一片的《步步莲华》这种的古言婚后文。
我是当朝长公主,下嫁给了新科状元。
可新婚夜,揭开我盖头的却是——
我看养长大视作亲弟的少年帝王!
他神情阴鸷,眼底藏着浓浓的占有欲:
“阿姐,你逃不掉的。”
“也只能是我的。”
1.
长安宫内,红烛跳跃。
我坐在梳妆台前,铜镜中映出我姣好的容颜。
凤冠霞帔,妆容精致。
是新嫁娘的装扮。
没错,我即将嫁人了。
嫁给我亲自挑选的郎君——
年少有为、风流倜傥的新科状元裴怀辞。
他曾在桃树下向我许下“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誓言。
一想到自己即将远离朝廷纷争、后宫争斗,过上侍花弄草、闲云野鹤的生活,我的唇边便不自主染上了一抹笑。
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构想中。
以至于钟离渊是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未察觉。
“阿姐。”
一声低沉冰冷的呼唤响在耳侧。
身着玄色华袍的少年俯身贴近我,从铜镜中打量着我。
他和我挨得极近。
乍一看,给人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
我一惊,急忙起身走到一侧朝他行礼。
“陛下怎么来了?”
“想到阿姐就要出嫁了,甚是不舍,便来看看你。”
我展颜一笑,道: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乃人之常情。”
言下之意——
没什么好不舍的。
可好像就是这句话惹怒了钟离渊。
他平静的眼底汹涌成浪。
骤然上前几步,我被他逼着后退,后腰磕在梳妆台沿上。
我不得不弯下腰,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钟离渊却不愿意放过我,手撑在我腰侧,欺身过来。
灼热的呼吸打在我脸上。
语气危险:
“阿姐,你就这么想离开皇宫离开朕?!”
2.
我心头一跳,骇然抬眸。
对上少年阴暗晦涩的双眼只觉压迫无比。
好似回到了冬雪飘飞的那夜。
我们一起守岁,醉了酒。
半梦半醒间,我发觉自己被他死死锁在怀中。
他的唇在我唇上辗转,最后在我耳边落下呢喃:
“阿姐,你是我的。”
我长睫轻颤,心慌敛眸,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心生疑虑。
我从小看护视作亲弟的少年,何时对我生出了那等龌龊的心思?
“阿姐,答话!”
钟离渊不满我的沉默,两只掐住我的下颌,迫使我抬起头。
“殿下,吉时到了,该上轿了!”
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的贴身宫女珠露从外冲了进来。
我回神,猛地推开他。
之后在珠露的伺候下上了花轿。
直到花轿抬出宫门,我才如释重负般长吁了口气。
裴怀辞答应我,大婚后就自请外出做官。
到时候我随他一起去,过个十年八载再回京。
想必到时钟离渊那些心思怎么都该歇了。
想到这里,我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3.
婚礼过后,裴怀辞亲自将我送回新房。
轻声道:“公主且等等我,下官先到前院待客。”
“驸马自便。”
我莞尔一笑,目送裴怀辞清俊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婢女端来一盘糕点,福身道:
“公主,这是驸马怕您饿,特意为您准备的糕点。”
我看着那一盘香甜可口的糕点,感叹裴怀辞的细心周到。
捡起一块放到嘴边。
可就咬了一口,我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昏了过去。
再有意识时,感觉有人在剥我的衣裳。
肌肤直接接触空气,凉意袭来,我打了个寒战倏地惊醒。
睁眼的刹那,看到的却是钟离渊那张清贵俊雅的脸!
他修长的手指从我散乱的衣裙里探入,在我身上各处游离。
我骇了一跳,呵斥:
“钟离渊,我是你阿姐!”
“阿姐,你现在是我的妻,只是我的妻。”
钟离渊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神色如旧。
我如坠深渊。
从他平静无澜的眼底看到了浓浓的偏执。
当即想逃。
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细细的铁链绑住了。
下一秒,钟离渊高大的身影压过来,把我拽入了地狱。
抱着我在飘摇的海上沉沉浮浮。
4.
我怎么也没想到钟离渊会如此大胆。
居然玩了招偷龙转凤。
在新婚夜上将我劫走。
他不仅觊觎臣子之妻,我还是他名义上的皇姐!
只可惜他并没有伦理道德之感。
我或打或骂或说教,他都无动于衷。
临了我耐心耗尽,一脚踹向钟离渊的胸膛。
却被他半路截住,拿在手里细细把玩。
一瞬不瞬地盯着,好似我的脚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这时,他的贴身太监赵海明低着头进来,禀报:
“陛下,长公主和驸马在殿外求见。”
长公主?
我就在这里。
哪里又来了个长公主?!
我满腹疑惑。
钟离渊仰起头:
“阿姐,你想去看他吗?”
我垂眸,见他满目真诚。
心头却在打鼓。
直觉他不会那么好心。
可没等我拒绝,便被他一把抱起,大步走向殿外。
5.
钟离渊所谓的见,就是隔着一张半透的屏风。
我死死地瞪着屏风。
上面显现出两道身影来。
一道高大,一道纤瘦。
两人一同跪地拜见。
钟离渊叫起。
裴怀辞将那道纤瘦的身影捞入怀中。
两人真似新婚燕尔的夫妻般,亲密无间。
钟离渊饶有兴味地瞥了我一眼,调侃:
“看来皇姐和驸马很是恩爱啊?”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亲选的驸马。”
娇娇柔柔的女声响起,声音居然和我一模一样!
我迫切地想弄清楚真相,看看那冒牌货究竟是谁。
可刚起身,便被钟离渊伸手拽回去。
跌落在他怀中。
他顺势箍住我的腰,湿热的唇在我耳侧作乱:
“阿姐,不听话是要受到惩罚的。”
然后按了按我某个敏感的位置,我不受控制的吟哦出声。
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暧昧突兀。
裴怀辞疑惑问:“陛下,是什么声音?”
钟离渊道:“猫儿不乖。”
裴惊林同我一起长大,是我亲手挑的驸马。
他发誓要和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邻国点名要我和亲,他却把我塞进去敌国的花轿。
向我许诺定会等我。
后来,我满身伤痕被送回,却发现他娶了我的皇妹。
「你是和亲公主,怎能擅自回朝。」
原来,他从未爱过我。
再睁眼,我回到了选驸马这一天。
「听闻邻国皇帝好男风,不如把裴小公子送去求和吧。」
1
我被送回来这天,浑身是伤。
为了活下来回去再见亲人,我愣是忍下所有的屈辱。
邻国皇室是一群未开化的东西,他们会笑嘻嘻凑上来摸我的脸:
「公主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呢,倒真是水水灵灵的。」
……
我抿着唇不说话,因我知道若是反抗,他们只会更加放肆。
被绑在靶心「陪」太子练弓箭,和皇帝的爱马同吃同睡。
太多太多。
蹲在马厩里为他们报京都的美景时,我暗自发誓。
待我回朝,一定带着裴惊林杀过来,杀他个片甲不留。
于是留在这里和亲的我,就任由他们百般折辱——
想着夫君定在家好好照料狸奴,日日盼我归来,便能咬着牙坚持下去。
可我坐着那顶破旧的马车进入京都时,却被守卫下了大牢。
他看着我的脸叹息。
「您不该回来的。」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便被剜去耳朵毁了容。
然后被裴惊林下令倒挂在城墙上。
我的驸马一身龙袍,目光平淡的看着我。
「这样解气么?」
他挽住我妹妹的手,满眼宠溺。
可我曾和裴惊林反复提起。
沈忆雪是我毕生最恨,她抢走我的一切。
甚至还带走了我母后的命。
那时裴惊林把我揽在怀里,下巴抵在我的肩头:
「雍雍放心,我定不负你。」
「她能夺走你的全部,能夺走我么?」
……
可此时,我听见耳边女声清晰地甜腻,温柔的跟我的未婚夫撒娇:
「她身上的血好甜,不如给我们的儿子喝来补补气血吧。」
「他们姜家的血,都很有用的。」
「姜世安不死,我儿怎能活下来?」
我目光欲裂。
姜世安是我哥。
是把我宠上天的皇兄。
身上的疼痛远不及怒意那般冲天。
「皇兄知道你心仪……」
我耳边轰鸣,人声杂乱。
再睁眼,我回到了选驸马的那天。
皇兄站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向下看。
台阶下站满了如玉君子。
个个貌比潘安。
「雍雍心仪……」
2
谁也没有皇兄宠我。
我眼睛一酸,却开口打断了皇兄说出那个名字。
「不然,今儿先别选了。」
「本宫倒是听说邻国皇帝刚刚登基,需要贺礼。」
皇兄看向我,目光疑惑。
「听说他好男风,不如先选个人送过去吧。」
我状似不经意的往下巡了一圈,看见了裴惊林的脸。
此刻他正温柔的对我笑着。
我自小便喜欢温润公子,所以他才藏起了满身的锋芒,装成他看不上的样子来接近我。
我咬住牙根,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杀了。
却还是微微一笑,随手一点。
「本宫看,裴家小公子就很合适。」
「容貌出众,又肤白俊美,真真儿是合了男子的眼缘。」
裴惊林满脸不可置信,手指扣紧,青筋暴起。
殿里殿外都沉默了。
良久,终于有人笑出声来。
是皇兄。
他站起身摸了摸我的头:
「朕知道了,雍雍再选选合适的驸马,朕先回去了。」
皇兄身边的沈忆雪满脸不可思议,临走之前还瞪了我好几眼。
我从前不知道她温柔皮囊下的野心。
她父亲为国捐躯,她留下来受了封赏。
沈忆雪是父皇亲封的郡主。
宫中没有女眷,皇兄把她接进宫以后我向来尊她敬她。
可我却不知,她恨极了我。
嫉妒我可以和裴惊林风光大婚,而她只能舍弃青梅竹马,眼睁睁看着他成了我的驸马。
却还要道一句:「恭喜裴小将军。」
她向来不知,如非她父亲以死相逼,皇兄断然不会把她带入宫门。
心绪流转,我盯着身形如松的皇兄,眼眶发热。
前世我一心追着裴惊林跑,从未认真看看皇兄疲累的脸。
父皇早逝,留下了一堆烂摊子。
皇兄如今不过而立之年,拢起的长发都藏了白丝。
皇兄走出门的瞬间,我便满脸泪痕。
怔愣间,听见耳边一阵轻笑:
「不舍得,还让他去和亲?」
来人懒懒的伸了下双臂,就坐在宫墙墙头双手作枕看我。
我眯了眯眼。
我认得他。
李行疑。
哥哥的贴身侍卫,我曾经自己定的——
「娃娃亲」。
3
思绪突然被拉长。
李行疑和皇兄向来兄弟相称,凭借这层关系,哥哥做了皇帝后也不该只叫他当侍卫。
我还替他不服气去问皇兄,结果被拍了脑袋。
李行疑笑而不语。
后来他也出现在驸马候选单上,可惜我从没想过他来当我的驸马。
皇兄后来提起还笑着骂我是「小白眼狼」,李行疑入宫那天,小小的我便把玉佩给他,说要做他媳妇。
……
「不如选我?」
突然被打断。
「那个狗皇帝,我做他面首,必能杀他。」
他眉眼低垂,眼尾上挑。
「你选我吧,我比裴惊林好用。」
李行疑从高墙上跳下来,高大的身子弯腰拱手。
却被我扶起来:
「你娶我吧。」
他像是被雷击中,半晌没有抬头。
我正以为自己要被拒绝,却听见身后「砰」的一声响。
裴惊林拎着羹汤的食盒跌落在地。
我转身,看见了他泛红的眸。
「公主,不是只心仪惊林一人吗。」
这双眼睛漂亮至极。
可我只记得火光中他命人把我凌迟,任由沈忆雪侮我辱我,扒干净我的衣服,被万人紧紧盯着——
活生生榨干了我最后一滴血。
李行疑这才站直身子。
面对他人时,他向来桀骜难驯。
「扰得公主清誉,裴惊林,你是死罪。」
李行疑抽出腰间佩剑,直指裴惊林颈间。
我印象中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可此时裴惊林却像是被抽了魂一般跌落在地。
「你选我吧……」
恍惚中,我似乎看见他冷漠着扇我耳光的模样。
前世嚣张冷漠的裴惊林此时卑微地跪在地上,泪眼婆娑。
「我绝不背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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赞赞孩子,各位宝宝发财暴富!
新帝要打仗没钱,盯上了我这大楚首富。
莫须有的罪状抄了我钱家,全家四口无一放过。
重生后,为了复仇,我选择与「软弱可欺」的淮南王世子合作,翻了这天。
1
「钱家女钱鑫鑫勾结敌国,罪大恶极,判全家抄斩,家产充公。」
什么勾结敌国。
不过是因为钱家那些个黄白之物,引来了觊觎。
看着家人一个个人头落地,我大口吐血。
红的血,白的雪,像是一幅红梅图。
我好恨。
是我钱鑫鑫有眼无珠,错把豺狼当良善,若有来世,我定要替钱家,替自己报了这仇。
「咳!咳!咳!」
我剧烈咳嗽。
「让你大雪天去赏红梅,自己什么身体不知道么?」
一个声音讽刺我。
我却大喜抬头,眼前的,不正是我的娘亲?
娘亲没有死,反而更年轻了。
「娘子,你就别说女儿了。她感染风寒,已经够难受。」
娘亲身后,是爹爹。
此时的爹爹还没有蓄须。
我眨巴眨巴眼睛,唯恐是梦。
看到我红了眼眶,娘亲终于慌了:「我的好女儿,别伤心!娘亲错了!行不行?」
「娘!」
我用力地扑上去,狠狠抱住了娘亲。
娘亲差点被我扑倒。
关键时刻,还是爹爹从后抱住了娘俩。
爹爹说:「鑫鑫,你娘没睡照顾你一晚上。下次还是顾着自己的身子。」
我重重点头:「好,我们都要好好的!」
经历过生死,才明白,钱财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人好好的就行。
等到爹娘离开房间,我却拧起了眉。
赏梅生病,已经是五年前,我刚满十八岁。
钱家的生意还没发扬光大。
我还没当上全大楚的首富,就连京城首富都还差点。
此次赏梅,是为了一桩生意。
正是这桩大生意,半年后,我打败了原本的京城首富左家。
钱家势头扶摇直上,终于在三年后成为全大楚首富。
随之而来的,是那场惊天冤案。
半个月时间,钱家从首富成了阶下囚。
风光霁月的哥哥,前一天中状元拍马游街,一天后就坐在囚车里走过同一条街。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新帝好大喜功,嫌钱家捐的十万两白银不够。
我不想坐以待毙。
趁那个人还没登上帝位,还只是二皇子,我们放手一博,未必不能把他拉下马。
2
哥哥的书房,我把上一世的情况一说。
最先暴走的是哥哥。
哥哥一心考功名,十二年的寒窗,一朝成状元天下知,换来的不是功成名就,而是西市砍头。
哥哥扔了案前的书:「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帝王不要怎么办?不读了,这破书谁爱读谁读!」
我帮他拾起了书:「哥哥,书还是要读的,不过我们可以换一个人效忠。」
爹爹一拍桌子:「哼!他早就盯上我家了吧,上次找我捐钱,许诺到时让你做贵妃。我说钱家女儿不做人小妾,他才作罢。」
我娘竖起了眉毛:「让我宝贝女儿做妾,亏他想得出。」
我不由有些感动,女儿能做贵妃,就算是官宦人家,很多也求之不得,而我爹娘虽然没权,但他们有一颗疼女儿的心。
哥哥凑了过来:「妹妹,你比我们多了五年记忆,你说我们不效忠那位,那效忠谁?」
「淮南王世子。」
我收获了三张疑惑脸。
爹爹:「这淮南王世子何许人?」
淮南王,是当今年皇上的弟弟。
早些年就去了封地,皇上对这个弟弟不放心,淮南王就送了嫡长子过来为质。
当然,这些事并没有摆在明面上说。
淮南王世子以探亲为由来上京城三年,我们这小老百姓的,也不会去关注一个世子有没有离京。
如果不是死后,看到这位世子夺了皇位,为钱家平了反,我也不会知道有这么个人。
爹爹:「为我们钱家平了反?那是我们钱家的恩人。就找这位世子爷吧。」
我们达成了一致。
我与哥哥约定两年之期。
两年,他参加科举进入官场,哪怕拿不到状元,先混个一官半职。
同样,两年我要搭上淮南王世子这条线,助力淮南王世子提前三年拿到大位。
窗外,梅花开得正好,是时侯会会这位淮南王世子了。
据我看到的,这位世子虽然是明君,但是他夺位的过程却是有些不择手段。
3
找到淮南王世子时,他正趴在地上与人斗蟋蟀斗得起劲。
动作十分不雅。
任谁也想不到,这只是他庄明昊的伪装。
为了迷惑皇位上的那位,也为了迷惑他爹后娶的继母。
庄明昊的手气不错,十赌八赢。
眼看过了午饭时间,他才把他的蟋蟀收回竹笼里:「小爷我要吃饭了,明日再来。」
等到他出了茶馆,拐进一条小巷子,我赶紧上前:
「世子爷,我有事找您相商,不如这一顿由我请?」
庄明昊嘴角含着一根稻草,像足了痞子:
「你谁呀?要请我吃饭,我可是非聚贤楼不去的。」
聚贤楼一顿能吃百两银子,是上京城档次最高的酒楼。
不过我吃得起。
毕竟,聚贤楼幕后老板是我。
我喜笑颜开:「正好,我原本也是想邀请世子去聚贤楼的,那里好谈事。」
庄明昊咬着嘴里的稻草:「真的聚贤楼,不骗我?我跟你说,你要买我的大将军?我可不会卖。」
大将军,是帮庄明昊赢了好几场的那只蟋蟀。
我摇头,知道他是装傻。
等到了聚贤楼,要了三楼的包间,我介绍自己:「庄世子,我叫钱鑫鑫,是银丰银庄钱家的女儿。」
庄明昊大笑:「钱鑫鑫,钱六金?你爹这是多缺钱?」
我不以为意,从小到大,因为名字被笑也不是第一次了:
「庄世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跟你合作,我出钱粮助你上高位,你帮我对付二皇子。」
庄明昊吊儿郎当:「你出钱助我?笑话!上京城首富是我外公,我犯得着舍近求远么?」
庄明昊寄居外公家,外公姓左,目前是比钱家还有钱的存在。
我抬眸:「可世子不姓左!」
他拧了眉。
我继续说:「就算世子姓左,左家人数众多,也不可能把所有资源都放到你一人身上。」
左家老爷妻妾九人,有名号的儿子就有十二个,虎视眈眈地盯着家产,不可能让他这个外孙捞到多少。
上辈子,我正是分化左家,才能成为京城首富。
我明显戳到了庄明昊的痛脚。
「那你是老几?我是左家外孙说不上话,你一女子,就能在钱家说上话?要与我合作,让你爹来谈。」
「庄世子错矣。」
我直接拿出了印信。
十五岁代替我爹出门谈生意,就经常被人瞧不起,我养成了带印信出门的习惯:
「庄世子放心,钱家早就是我钱鑫鑫来当家。」
庄明昊挑眉,显然对于钱家让女儿管家有些意外:
「没想到钱老爷倒是高明,可惜我就是个不受宠的嫡子,让我对付二皇子,钱姑娘太强人所难。」
果然是只狐狸,不肯轻易露出尾巴,我不得不指出:「我知道,百花楼翩翩姑娘是世子的人,与翩翩姑娘一样,为世子卖命,分布各行各业的,不下……」
话音未尽,一把匕首重重地压在我脖子上。
庄明昊痞笑着:「钱姑娘觉得,我今天杀了你,别人会不会怀疑到我头上?」
4
大意了!
不过我也不是很怕。
「世子可能不知道,聚贤楼是钱家的,我让掌柜一刻钟过来添茶,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话音刚落,楼梯响起脚步声。
庄明昊大笑着收回匕首,提出让我答应一个条件。
他不想皇上拿他婚事做文章,要与我假成婚。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不放心皇上是真的。
但他目前不相信我, 想以婚姻做保障也是真的。
「假成婚可以,世子得与我约法三章。」
庄明昊没有立即答应,而是说:「说来听听。」
我:「第一条,婚姻无效,世子登上高位那天,也是我们解除婚约之时。你得放我离开。」
庄明昊点头:「这条没问题。本就是权宜之计。」
我:「第二条,世子登位后,钱家可以捐出半数家产助世子立国,以后钱家也会每年上交十万两白银,就算是钱家为大楚作的贡献,但世子不能对钱家出手。」
庄明昊这次没有满口答应,而是道:「你继续说。」
我:「第三点,我要一道免死金牌。」
庄明昊笑了:「我现在可拿不出免死金牌。」
我自然知道,我也不要求现在就给:「我们签个契约就行,等到了那一天,拿契约找你兑换。」
庄明昊眨眼:「钱姑娘就不怕我卸磨杀驴?」
这一点,我还是有信心的。
毕竟上一世,钱家没有帮他,他也帮了钱家。
而且,那些助力他得江山的女子,一个个得了善终。
除了中间的小插曲,我们相谈甚欢。
离开的时候,二皇子正好从大门口进来。
他在我和庄明昊之间逡巡,冷笑:
「你们两个怎么凑一起了?怎么钱家看不上我这个二皇子,倒是看上这软脚虾?」
我以为庄明昊会避其锋芒。
没想到他却朝我一笑,低声说:「我先帮你出出气。」
他二话不说,抢了店小二手上的拂尘,就朝二皇子身上招呼。
店小二蒙了。
二皇子的侍卫蒙了。
我笑了。
庄明昊似乎很气愤:「说谁软脚虾呢?说谁软脚虾呢?让你在我喜欢的姑娘面前乱说!我喜欢钱姑娘怎么了?不准你欺负她!」
他是个狠的,专挑二皇子肉少且被衣服盖着的地方打。
二皇子的护卫要上前,我赶紧挡着:「世子殿下是皇上请来的贵客,伤了的话,你们担待得起吗?」
侍卫首领犹豫:「可是二皇子伤了的话……」
我轻喝:「那你们还不去禀告皇上?」
5
侍卫一路跑进宫,还在等着皇上接见,庄明昊已经放下了拂尘,扯着二皇子去皇上面前见分说。
皇上百忙之中,还要给儿子和侄子做裁判,脸色自然不怎么好:
「说吧,你们怎么回事?」
庄明昊再次刷新了我的下限。
他一个滑跪,扑过去抱住皇上的大腿,放声痛哭:
「皇伯父,你要为我做主。我对六金……不,对鑫鑫一见倾心,非她不可。可是二皇兄他仗势欺人,他在鑫鑫面前嘲讽我!太气人了!太气人了!他是不是不想我娶妻。不行,我知道您向来对我好,今天您得帮我做主。」
二皇子的嘴张得大大的,显然被庄明昊的厚脸皮惊到了。
二皇子凑到皇上面前:「父皇,世子他打我!」
庄明昊挑衅:「那不是你在鑫鑫面前诋毁我!我就一时气愤,再说,我手下很有分寸的,根本没打疼你。」
什么叫没打疼!
二皇子明明疼得不得了,可是他又不可能脱了裤子给皇上看,只能吃闷亏。
皇上心里向着二皇子,面子上却要做出一副对庄明昊慈爱的样子,申斥了二皇子。
庄明昊趁势提出要娶我,请求皇上赐婚。
对于淮南王世子要娶我这个粗鄙的商户之女,皇上明显乐见其成:
「昊儿,你这不胡闹么!我得去信跟你爹商量商量,他没意见的话,我就下旨。」
哼!明明巴不得。
还要装。
庄明昊拉着我谢恩,一副非我不娶的样子。
如果不是多活了五年,我还真会当他就是个看上女子不眨眼的登徒子。
出来的时候,庄明昊一直牵着我的手。
当然,这是别人眼中的我们。
实际上,他牵着的,仅仅是我的衣袖,而且,仅仅是抓着一点点。
等到出了宫,上了马车,我们当即各据一方,恨不得中间隔着楚河与汉界。
很好,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合作而已,并不涉及任何男女私情。
我衷心感谢:「谢谢你帮我教训二皇子。」
他笑得漫不经心:「没事,举手之劳,就当我提前付的利息吧。」
我不由问道:「世子就不怕引火烧身。」
他又眨了眨眼:「我算计好的,他们这些伪君子,向来会装伪君子。」
伪君子,说的不仅仅是二皇子,还有明明恨不能弄死庄明昊,还有跟庄明昊演慈爱的皇上。
「哈哈哈!」
我不由大笑。
重生后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轻了很多。
6
三天后,钱家名下当铺掌柜来报。
二皇子亲自去店里,要当一块玉佩。
又来了!
上辈子二皇子也来过这出。
我想着他是皇子不能得罪,按市场价三倍收了他的玉佩。
没想二皇子贪得无厌,把钱家当成私人金库,缺钱了就来当铺。
等到他登了位,就翻脸不认人,拿钱家开刀。
我很心疼自己的钱,还不如买包子喂狗呢!
重来一次,我自然不会惯着:
「以后二皇子再来,都按市价一半来收!」
掌柜要劝,我挥挥手让他退下。
掌柜走后,爹爹过来:「看来二皇子已经盯上钱家,我们何不装穷。」
爹爹的想法与我一拍即合。
隔天我以高僧点化,钱家有大难,需要多做善事为由,把街上所有乞丐接到我名下的院子,放言要养上京城所有乞丐。
上一世,钱家被二皇子盯上,就是因为钱家钱多。
那我现在让钱家首富变首负,那些另有目的的人就不会注意到钱家。
当然,首负是明面上的。
钱还是要赚的,要不我拿什么与庄明昊合作。
没想到,首负没当成,我还赚了一笔。
半个月后,管家一脸喜意地告诉我,乞丐吃过苦,珍惜来之不易的生活。
他们主动要求干活。
同样的工钱,他们能干两倍三倍的活,每月两天的休息,他们也不肯休息。
管家一脸崇拜地看着我:「不愧是大小姐,懂得收买人心。」
我苦笑。
管家火上浇油,问我要不要在京城以外的城市也收留乞丐。
能得好名声,又能赚钱的事,真的不嫌多。
我……
如果让二皇子知道,他求而不得的财,被我往外推还推不掉,不得气死?
我想起一件事,上京城马上要流行云锦。
我大量收购云锦,在其他城池先赚了一拨快钱。
又在上京城大肆宣扬云锦。
热度炒得差不多了,我名下的铺子放出少量的云锦,不出所料,一下就抢空了。
很多人愿意出高价收。
从我铺子抢了云锦的人,出了店铺就三倍、四倍被人买走。
上京城一锦难求。
二皇子也急了,他名下有三个卖布的铺子,挂在别人名下。
几天后,一外地客商,运了一船上好云锦来上京城。
二皇子得了消息,用双倍的价钱抢下。
他以为可以大赚一笔。
他就高兴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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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公考中探花郎后迟迟未归乡。
邻里看我的目光里充满同情。
他们说我夫如今高中探花郎,怎会记得我这糟糠妻,怎会记得我这绣花女。
我走到巷口赛神仙算命的小摊,叫他替我写信。
我说:「夫君,原想借你生个儿,谁想成亲两年,半个孩儿也没有,我觉得你大约没种,那咱们就和离。」
话还没说完,我背后有人咬牙切齿,「谁没种?你要跟谁和离?」
1
豆黄在院子里狂叫,把铁链挣得哐哐响,我走出门去骂那傻狗:「你瞎叫什么李豆黄!」
这时门外有人高声问:「顾娘子在家吗?」
我说在呢,款着步子去开门。
门一开,我吓一跳。里里外外三层人,又是敲锣又是打鼓,还噼里啪啦放鞭炮,比我成亲那日还热闹。
我叉着腰问:「这是做甚?」
人群里挤出个差爷,对着我满脸堆笑:「娘子有礼,娘子大喜,顾相公名题金龙榜,高中探花郎。这是娘子的福气,也是咱锦城的福气,知府老爷派我来同娘子贺喜!」
他「哐」一声敲一下锣。响声激得我心口跳,我捂着胸口问:「啥是探花郎?」
那差爷说:「状元榜眼探花郎,天下才子第一等。人说进士好进,探花难当。这探花郎,模样要好,学问要高,人还要风流年少,可不就是顾相公吗!」
我喜不自禁,模样好,学问高,人还风流年少,的确是我夫君。我又问:「那中了探花郎又怎样?」
他说:「朝中探花郎,暮登光明堂,顾相公往后就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做大官,做宰相,你就是那官家娘子了!」
我心口突突地蹦,我夫要做大官,做宰相,我就是那官家娘子了。
娘啊,碧桃也有这等的命,您在天之灵可瞑目。
我笑脸盈盈,喜不自禁,益发思念我夫君。想当初,我原本只想同他生个儿,我养儿,儿再养我,何曾想过这光景。
那年娘病重在床,娘问我说:「你没爹,没兄弟,娘死了你怎么办?」
我说:「娘死了我也死。」
娘含泪敲我的脑袋,骂我没出息。娘说:「姑娘大了要嫁人,你要嫁个老实人,疼你爱你不欺负你。」
我问娘:「什么是老实人?」
娘说:「卖猪肉的王三是老实人。」
我不说话。
娘又说:「打油的崔二是老实人。」
我还不说话。
娘生气,骂我死小蹄子,问我想找个什么人。
我说:「识文断字,生得白净。」
娘不说话,眼泪簌簌地淌,娘说:「找谁也不能找读书人。」
我问:「为甚?」
娘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我不服气,我说:「他们读的是圣贤书,肚子里面装仁义,怎就不是老实人?」
娘叹气,娘说:「读书人有什么好,肩不扛,手不能提,眼里只有风花雪月,哪有油盐柴米,心里只装圣贤书,哪还装得下你。」
我说:「无妨,他读书,我绣花,他管风花雪月,我管油盐柴米。」
娘说:「你绣残了手,熬坏了眼,他一遭飞黄腾达不要你,那时你待如何?」
我想一想说:「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我就借他生一个儿,我养大儿,儿再养我。」
娘问:「你挺着肚子如何生养?」
我说:「我就找个尼姑庵,给笔小小的香火钱,姑子们菩萨心肠,会给我容身之地,还会照顾我生产。」我又说,「娘就这么生的我。」
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巴掌啪啪往我身上落:「你要随娘,你不争气!」
娘哭我也哭。
娘只剩下一口气,从枕下摸出块帕子,帕里包着个银簪子,娘说:「你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娘也管不到你。娘给你三间房,你找你的读书郎。」
娘拽着我手不肯松,她闭不上眼,咽不下气,她说:「你若活不下去,就去找张中堂。」
张中堂是京里的大官,他来锦城巡察,坐着八抬的轿子,后面跟着一串的侍卫,都骑着高头大马。我那时挤在巷子口看他的轿子和马,娘就把我拽出来,看什么看!回家!
张中堂在锦城,娘就把我拘在家,我憋得饭都吃不下。有人啪啪地拍门,娘头也不抬地继续绣花。
我去开了门,凶巴巴地官爷问,你叫什么名,你是哪里人?
我说,奴叫李碧桃,土生土长锦城人。
官爷又问我娘,问她哪里人。
我说,娘叫张秀娘,也是锦城人。
官爷又问,你家可有男人,都做什么营生?
我说,奴爹死得早,如今埋在土里,奴上下无兄弟,里外没男人,娘俩绣花做营生。
官爷拿着画像,将我仔仔细细端详,又探头将娘端详,最后仍不死心问,可曾认识李秋霜,眉州口音,生得貌美,性格泼辣,识水性,会打渔,年有三十六七。
我说,不曾识得此人。
我关上门同娘讲,秋霜这名儿比秀娘好听。娘说,闭嘴,死小蹄子。
邻家三姑六婆来串门,她们说,那张中堂,是个有情有义的郎,他挨家挨户敲门,要找一个打渔女,那是他的结发妻。
娘说,哎哟,比我那死鬼强。
张中堂没找到打渔女,坐着轿子回了京。
娘那以后就生了病。
娘把银簪子给我,躺在枕上喃喃语:「…呸,无情无义的死鬼…谁还会打渔,谁还会貌美…」
娘就闭上了眼。
我就没有了娘。
娘有了儿,不能再打渔,她丢下打渔的本事,又学会了绣艺。娘绣活了花,绣白了发,养大了儿,又把绣艺传给了儿。
我不想去找张中堂,我守着娘给的三间房,抱只奶狗叫豆黄,终日坐在院里绣花,绣荷包,绣腰带,绣手帕,养活我自己,养活李豆黄。
每月我要出门三次,把荷包送到书院街,腰带送到天仙桥,手帕送到水井坊。
这日我提着小篮出门去,走到书院街口,平白被人拦下。那人生得可恶,一笑还满口黄牙,他故作斯文地问我:「小娘子哪里去?」我忍着厌烦回答:「青天白日大路朝天,你管我去哪。」
他笑起一双眯眯眼:「哟,脾气挺大。」
我绕过他要走,却被他扯住了衣袖,他将我逼退到墙边,上上下下打量我,还要来摸我的手。
这混球。
我忍着气,咬着牙,盯准了他的裆。娘说那地方是男人的要害,你遇上混球就死命地踹。
我正要提脚死命地踹,一只脚先我一步将他踹飞。那混球趴在地上直吼:「哪个踹的爷爷!」一个好听的声音懒洋洋说:「你爷爷我。」
我抬头去看那位爷爷,他穿一身青衫,慢摇着折扇,俊眉朗目笑得懒散,浑身上下都好看。
我就只敢看一眼。
地上的混球爬起来说:「好你个顾邻,你给我等着!」
他说:「等着你什么?来给爷爷磕头?」
那混球气得满脸通红,哼哼唧唧逃走。
他这时才对了我笑,晃得我心乱跳,他问我说:「姑娘是否吓着?」
我低着头柔着声:「是有一些吓着。」
他说:「莫怕,姑娘欲往何处?我送姑娘一程。」
我说:「奴送荷包去绣铺,劳驾恩人相送。奴叫李碧桃,不知顾邻相公尊姓大名?」
他笑出了声,他说:「顾邻相公尊姓顾,大名邻,还有个表字叫有邻。」
我管你表字不表字,我嘴里叫他顾相公,心里叫他顾郎君。
他说送我去绣铺,我挽着篮子低着头,小着步子慢慢走,他跟在旁边背着手,同我一道慢慢走。
阳春三月里,燕子双双飞,地上两个影子连在一起,一个低着头,一个背着手。
我胸口像揣了只兔子,蹦哒得捂不住。
路上有熟人问:「碧桃,哪里找的俏郎君?」
我面红耳热地答着:「这是我的恩人相公,不是我的郎君。」偷瞟他神色,见他垂眸看路,嘴角微微笑。
送完了荷包,我该回家,在街口东望西瞧找不到路,他就问我:「姑娘家在何处?」
我心头有些欢喜有些羞,我说:「奴在万里桥西住,沿街一路粉桃花,桃花尽头是燕子巷,奴在巷里第三家。」
我有些期盼地看着他。他点头说巧,他说:「在下也住万里桥,沿河往东皆垂柳,柳下有巷名青衣,我就住在巷口。」
我默默在心头念一遍。
他问:「姑娘记下了?」
我点头:「记下了。」
他就笑。我这才反应过来,暗骂自己不知羞。
他说:「既然都在万里桥,不如同行一路?」
我红着脸点头,随他慢慢走。还没走多久,就到了青衣巷,我该同他告别,脚却不肯走。
我立在他家巷口,心慌意乱,不知该怎么办。他看了看我,又看向桥对岸,他说:「对岸风景如斯,过桥看看桃花也好。」
我安下心来,又同他慢慢走,路怎么那么短,我听到豆黄在叫唤。
我有些莫明地黯然,指着家门对他道:「那里就是奴家,叫唤的是奴家的狗,它叫李豆黄,奴家就我俩。」
他点头微微笑,告辞转身要走,我心头一急叫住了他。
我说:「多谢相公相送,来而不往非礼也,奴送相公回家。」
他怔了怔,笑容一时亮了春色,淡了桃花,他问:「然后我再送姑娘回家吗?」
2
我大约生了病。我饭也吃不下,花也不想绣,镇日坐在巷口,看着隔河的柳。
我问豆黄:「他顾是哪个顾?邻是哪个邻?」豆黄也不知道,卧在我脚边舔我的手。
我暗暗一咬牙,去找三哥买肉,又去太白坊打酒。我剁肉切葱包好饺子,带上饺子和酒,出门沿河走。
我走过一路桃花,走过一河柳,走到青衣巷口,在门前停住脚,踟蹰不敢抬手。
我在他门前来回走,恨自己胆小,恨自己无能,我又不是想男人,我是来还他人情!
我又抬手。
不行。
我数到一百再敲门。
我才数到九十九,背后嘎吱一声,站着我梦里的冤家。
我说:「顾相公,好巧。」
他站在自家门里点头:「嗯,好巧。」
我说:「奴见天色好,就出门随意走一走。」
他看着我臂间的食盒又点头:「嗯,很随意。」
我一下红透了脸,我咬住嘴,纠结了一瞬:「实际奴是专程来,答谢相公上回相救。」
他抱臂扬眉说:「客气。」
我说:「奴包了饺子,买了酒,还望相公不嫌弃。」
他说:「不嫌弃。」
他叫我进了门,我坐在他屋里。满屋都是书,满屋都是他的气息。里里外外干干净净,没有一丝女人气。我不禁抿起了嘴,乐透了心。
他慢条斯理地吃着饺子,就着小壶饮酒。
我壮着胆子问他话:「相公哪里人士?」
他说:「峨眉人士。」
我问:「峨眉距此多远?书信几日往返?」
他弯起嘴角说:「未曾修过书信,不知几日往返。」
我故作惊讶问:「堂上后宅不牵挂么?」
他绷不住笑意地说:「堂上早逝,后宅无人,年正十八,尚未娶亲。」
他又问我,「还有什么要打听?」
谁想要打听。
我只是还他人情。
他那以后常护着我出门,陪我送荷包,送腰带,送手帕,害我又承了许多情。我每每提着小篮去还他的情。
我坐在他小院里,看他看书,看他写字,看他将一片牛肉吃成了五口。
时光很好,岁月悠悠。我常看得失了神,看得他笑出了声。
卖手帕的春香姐姐将我拉住,朝门前的他努努嘴,问我说:「你何时攀上的顾相公?」
我说:「他是我恩人。」
春香姐冷笑:「恩人?你预备如何报这个恩?」
我脸有些红,我说:「不过平日里酒食侍奉。」
春香姐说:「别怪姐姐不提醒。这顾相公,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十里珠帘的梦中人,他如何看得上你一个绣花为生的孤女?你趁早醒醒神,莫到最后伤了心,还失了身。」
我被她话吓一跳,吓过之后脸更红。
他不曾伤我的心,也不曾要我的身。
那日我去还他的情,走过万里桥,远远见他在树下站着。
他背着手,挺直了背,一个姑娘拽着他衣袖,哭成梨花带雨。
那姑娘问:「顾郎,你为何不肯娶我?」
他拂了那姑娘拽袖的手说:「你是知府小姐,顾邻一介书生,不敢高攀,是我不配。」
知府小姐说:「我愿等你高中,那时你再娶我?」
他没有再说话。
我便转了身。
夜里我在灯下绣花,豆黄在一旁陪着我。我针穿得急,一下扎破了指头,疼得我眼泪流。
他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十里珠帘的梦中人,我只是个绣花为生的孤女,我拿什么同人比?
我在书院门口碰到了他。
他同一群人一起,虽说都是读书人,他偏要发着光,叫人眼里根本瞧不见别人。
我转过身就跑。
他在后面喊我:「李碧桃!」
我听到起哄声,跑得更起劲。
突然手臂被人拽住,他狠狠地问:「你跑什么跑?」
我垂头不说话。
他又问:「你为何今日来送货?」他低头抓我的眼,神色有些危险,「你为何躲着我?」
我轻声说:「你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子,是十里珠帘的梦中人。」
他有些好笑地点头:「嗯,此言不虚。」他又低声问,「也是你的梦中人?」
我眼眶一热,不敢抬头看他,我说:「我只是一介绣花为生的孤女,知府的小姐都想嫁你,我拿什么同人家比?」
他沉默不语。
远远有人喊着:「有邻,别在温柔乡里磨蹭,先生还在等咱们!」
顿时起了一片笑声。
他有些燥地说:「我改日来找你,你早些回家去!」
我回到家里,从正午坐到日落,从日落坐到月升。月光照着我的窗,我突然心头亮堂堂。
不能嫁给他,那我就借他生一个儿,我养儿,儿再养我。
这一生就这么过。
我更了衣,抿了发,头上还戴了花。我像个吸人精气的妖精,踩着月华去他家。
他家院子黑洞洞的,他竟然不在家。
我愣了片刻,把心一横,在他门前台阶上坐下。
我既然来了,不等到他我就不回家。
月上中天他才回,看到台阶上的我,眼睛比月光还明亮。
他走近来拉我,我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他生气地问我:「为何大晚上的坐这里?」
我说:「我在等你。」
他声音顿时放软:「等我做甚?」
我抬眸看他说:「我想找你借东西。」
他笑道:「借什么?」
我眼神坚定地说:「我想借你生一个儿。」
他眸子颤动,神色愕然:「借什么?」
我说:「我想借你生一个儿。」
他喉结滑动几下,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凶狠,他狠狠说:「不借!」
不借就不借,凶什么凶。
我忍着失落和伤心,抬脚就要回家。
他一把抓住我,冷冰冰问:「你去哪里,又找谁借去?」
我含泪说:「我回家去。」
他却抓紧我手不肯松,复杂地看了我片刻,「李碧桃,你还问谁借过?」
我说:「没问谁借过,你是头一个。」
他又生起了气,「我是头一个?」
他将我手攥得死紧,我有些怕,我点头说:「嗯,你是头一个。」
还不肯借我。
我心头很委屈。
他气得笑出声:「好得很呐,李碧桃。」
他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低头就吃上了我的嘴。他的气息像个笼子罩住了我,我吃到他嘴里的酒气,醉得晕晕乎乎。
他贴着我耳朵说:「你给我等着李碧桃,不准再找别人借去!」
等着就等着。
我等他好几日,不见他来,等到了媒婆。
媒婆站在门口说:「李家娘子大喜,有人托我来提亲~」
我一听就要关门。
媒婆把住门:「欸欸,娘子好歹听一听,是哪家公子来提亲。」
我说:「哪家我都不应,我要等一个人。」
豆黄伏低身子龇起了牙,媒婆吓得松了手,我趁机就阖上了门。
谁我都不稀罕,我就要等着他。
哼。
第二日又有人敲门。
我问:「谁呀!」
他说:「我。」
我连忙整了整衣裳,抿了抿头发,拉开了门。
他脸色不好,我喜色盈盈。
我问:「你怎么来了?」
可是应了我的请,借我生一个儿?
他有些无奈道:「我找你说事。」
我放了他进门,他在院中站着,看我种的花,又看我养的鱼,看看李豆黄,又看看我晾晒的衣。
那竿上晾着我的肚兜,粉嘟嘟,绣着莲花和鲤鱼。
他脸有些红。
我想,站着做甚,有什么事不能床上说。
我将他往屋里带,他坐在椅上咳了咳,「你说的事,我想了想,可以。」
我喜出望外,看了看天上的日头。
他又咳一咳,「不是现在。」
也是,日头这么大,到底不合宜。
我点点头,「夜里你再来。」
他脸皮红透,咬牙切齿,「李碧桃,你这个妖精,你为何把媒婆赶出门?」
我很委屈,我说:「明明是你让我等。」
他吞纳一番怒气,终于平静下来。
「要借可以,让媒婆进门,说媒,定亲,花轿过门。洞房之夜,随你借!」
他说完就撩袍起身,拂袖而去。
哟,好大的脾气。
3
我穿上红嫁衣,带上李豆黄,抱着娘的灵位,锁上了三间房。我坐在花轿里,锣鼓喧天,人声鼎沸,轿子摇摇晃晃,抬我出燕子巷,抬过了万里桥。桥西早谢了桃花,桥东柳丝还长。
我心儿怦怦地跳,像在做梦一样。
他挑了盖头来看我,我看到红衣的他,眉目如画,是叫我失魂落魄的冤家,是我朝思暮想的郎。
我唤:「顾郎。」
他挑眉问:「什么?」
我这才觉得不妥,我又唤:「夫君。」
他这才含笑同我并肩坐。
是了,从此我李碧桃,就是顾娘子,就是顾李氏,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
他把玩我一只手,玩得我脸红心跳,他低声说:「来,同为夫说说,你想如何借?」
我像船儿荡在浪尖,只听到豆黄在院子里叫,只听到他一声声唤着桃儿。
我在心里骂那傻狗,叫什么叫,这是你爹。
新婚第三天,顾李氏搬出了绣筐,整理着针线。
我夫他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要读圣贤书,考功名路。哪能叫他为柴米油盐耽误了功夫。
我得操持着这个家,经忧起两人一狗的生计。
我夫他卷一本书踱到我面前,「你在做什么?」
我说:「现时不同往日,我得多绣些货,早些给人送去。」
我夫他脸色一沉,有些无语,他说:「李碧桃,你想养着为夫?」
我奇奇怪怪看他一眼,小模小样的小气,我不养你,我养谁去?
他抿紧嘴,像在生气,他问我:「成亲日我给你的钥匙呢?」
我说:「在呢,荷包里。」
他说:「你就不去开了箱子翻检翻检?」
这两日里里外外地拾掇,哪有功夫去翻检,我抿好线穿好了针,我说:「哪有功夫翻检。」
他叫我放下针线,拉我手起身,带我往内室去。立在大箱子前,下巴一指,叫我现在就翻检。
我打开大箱子,又取出里头的小箱子。
他叫我打开。
我就打开。
一打开我就愣了神。
我问:「这是啥?」
他说:「银票。」
我又问:「这是啥?」
他说:「地契。」
余下的我都认识,明晃晃的真金白银。
他看着傻愣愣的我,伸手将我抱住,他说:「为夫娶了你,你就不必再顾虑生计,从此有为夫养你,护你。」
我挣脱他怀抱,东张西顾。
他蹙眉问:「找什么?」
我说:「我我我得找个地方藏钥匙。」
我闲得浑身不利索。
我夫他说:「手生你就替为夫纳鞋做衣,闲你就陪为夫坐着看书。」
我陪我夫坐着,我纳鞋底,他看书。
我夫看书时,人就沉静威严,这时就离我挺远。我探头盯着他手上的书,密密麻麻的字,和我互不相识。
他转头来看我笑。
我问:「这是什么字?」
他说:「其。」
我又问:「这又是什么字?」
他说:「尔。」
我问:「这句怎么读的?」
他说:「其尔万方有罪,在予一人。予一人有罪,无以尔万方。」
我说:「好听。」
他笑起来,伸手抽走我的鞋底,拉我到膝上坐着,「为夫教你写字。」
我捏着笔杆,每根手指都不利索,他手掌又大又有力,带我稳稳地握着。
我被他带着写出个字。
我问:「这是什么?」
他说:「李。碧桃之李。」
他又带我写碧桃,又写了两个字。
他说:「猜猜这是什么?」
我说:「顾邻。」
他在我身后笑道:「桃儿聪明,这是你夫的名。」
他又另抽一张纸,这回写得多,我已识得自己的名,识得我夫的名。
他指着上面说:「这是在,这是家。」
我连起来轻轻读:「碧桃在邻家。」
我夫他柔情款款道:「嗯,碧桃在邻家。」
夫君在家窝了十几日,每日读书写字,还要教我写字,我成天鬼画符。
我坐在他桌边唤他:「夫君。」
他翻着书,淡着脸,鼻子里出音:「嗯?」
我说:「我想绣花。」
他有些凶地说:「画也得把今日的功课画完。」
我只好又低头画符,画得我手酸。
娘,碧桃命苦,碧桃遇人不淑。
我夫他终于要出门,他在院子里解开豆黄的链子说:「走,豆黄,今日跟爹出门。」
豆黄乐得原地转圈,大蓬尾巴不停地摇。
我问:「你哪里去?」
他说:「为夫出门访友。」
我说:「你访友就访友,为何带上狗?」
他牵着豆黄,在院子里委屈地站着,「李碧桃,为夫如此标志个郎君孤身出门,你就不担心?」
我白眼翻上天,青天白日,有啥好担心,难道还有人抢他个大男人不成。
但是看他那副神情,我说:「那你小心。」
他还不走,杵在原地,垮着脸,牵着狗。
我又对豆黄说:「豆黄,护好你爹,别叫人抢了。」
豆黄汪汪应下,他才眉开眼笑,「为夫就在望江亭,天黑之前准回来,你若想我,就来找我。」
我忙不完的正事,哪有功夫想他。我说:「好。」他才牵了豆黄出门。
我没想到还真有人抢他,还明目张胆地登门来抢。
我送走他们父子,拾掇了屋里屋外,又找了剪刀裁冬衣。
正把布料扯撑,啪啪有人拍门。
我问:「谁呀?」
门外一个趾高气扬的声音问:「顾相公可在家?」
我拉开门,见到个小丫头,抬着副小下巴,我说:「我家相公出门访友,此刻不在家。」
那丫头凶巴巴瞪我一眼,闪开身子,露出后面娇娇柔柔的知府小姐。
知府小姐淡淡将我看着,「你就是李碧桃。」
我答:「我就是顾李氏,小姐找我夫君何事?」
小姐眼眶登时一红,她银牙暗咬地问我:「你凭什么嫁他!」
我说:「我想找他生个儿,他就叫人来提亲,哪有什么凭什么。」
小姐说:「你不要脸!」
我无语。这就不要脸了?更不要脸的事天天做。我就不理她,转身做我的事去,门也开着,她爱进就进,爱走就走。
小姐在我门前哭,我就在院子里裁衣。他那身型我也摸熟,肩宽几许,腿长几何,我拿手比一比,长宽差不离。
小姐就盯着我裁衣,盯一会儿又哭,我心有些发软,我说:「小姐也别杵着,天黑他才回来,你要等就进来等。」
她就进来等,坐在我院子里,眼睛四处转,看看开着门的他的书房,看看竿子上晾着的他的衣,她就又哭。
我叹气说:「我夫也不顶顶好,他有时待人粗鲁,脾气也不大好。」
小姐说:「你懂什么!」
我又不想理她,惦记着我的夫,还说我懂什么。
我将裁好的衣料收进屋,看看日头,便去他书房捡一张废纸,引火烧饭。
小姐瞪大了眼:「你拿他的字烧火?」
我说:「篓里多的是,不烧火做什么?」
小姐说:「你知不知外面多少人重金求他一副字?」
求就求呗,他手又没残。我绣一张手帕,外面也是多少人求呢。
小姐气鼓鼓站起身,终于带着那眼睛长到头顶的丫头,夺门而去。
天将黑时,他牵了豆黄回来。
我还没质问他,他倒先沉着个脸。
他沉着脸撩袍往椅上一坐,问:「我脾气不好?」
哟,这还见着面了。
我盯一眼夹着尾巴躲在墙角的李豆黄。难道你脾气还好,脸一黑,狗都怕。
我将碗筷摆上桌,他说:「先回话。」
我说:「你爱吃就吃,不吃就上知府家吃去。」
他才有些讪讪地说:「我只是在桥头碰见了她,我都没同她说话。」
呵,没说话还知道得这么详细。
他盯了我片刻,带着笑音儿说:「我不喜欢她,一丁点都不喜欢,桃儿,我心里只有你。」
真是没脸没皮的冤家。
我说:「快去洗手,饭菜都凉了。」
他嬉皮笑脸凑过来问:「我何时待你粗鲁过?」
我瞪他一眼问:「我叫你轻些时,你可曾轻过?」
他想了想,咳一咳说:「不曾。」
我又问:「我叫你停时,你可曾停过?」
他红了脸热了耳,说:「不曾。」
我叉着腰问:「你这不是粗鲁是什么?难道我还冤枉你了!」
他觍着脸说:「为夫错了,是为夫粗鲁,为夫今晚就改。」
夜里我背身躺着,他就死皮赖脸来磨,「桃儿,你不检查为夫改的成效么?」
有个屁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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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裴昭三年,我与他琴瑟和鸣。
直到他登基,后宫进了不少新人。
裴昭一个月没进凤仪宫。
外面都传花丛艳艳,新帝迷了眼,皇后要失宠了。
他们不知道。
每每半夜,他们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跟做贼一样翻窗。
「好阿越,瑛贵人做的蛋羹太腻了,我想吃你做的甜汤圆~」
「阿越~王嫔做的香囊不好闻,你给我换一个新的好不好?」
「阿越阿越……」
啧,癞皮狗。
1
瑛贵人晨起请安来迟了。
她是七天前入宫的,这几日皇帝夜夜宿在她那。
我倒还好,其他嫔妃有点坐不住了。
其中包括半月前入宫的王嫔,俩月前来的欢嫔。
瑛贵人来的时候,王嫔开始阴阳怪气。
「妹妹伺候陛下真是辛苦了。」
瑛贵人甜甜一笑:「昨晚陛下批奏折到很晚,臣妾正好做了宵夜,陛下才留宿的。」
宵夜?
我本来撑着头在打瞌睡,听到这俩字瞌睡都醒了。
昨晚的宵夜是蛋羹,某人的评语是:
「又腥又腻,没在里面吃出蛋壳是我好命。」
我揉揉眉心:「妹妹体恤陛下心思是好,但夜里吃多容易积食,以后莫要天天给陛下做宵夜了。」
瑛贵人委屈:「臣妾给陛下做的都是易消化的……」
是啊,你倒是易消化,问题是他接着上我那蹭的第二顿,可是实打实的糯米汤圆!
我挥挥手,让她们请过安就散了。
我要补觉。
谁家好人大半夜被拽起来做汤圆,第二天都是会犯困的!
宽衣时阿玲在身后担忧:「娘娘不让嫔妃做宵夜,后宫该说娘娘善妒了。」
我一边爬上榻一边问:「吃撑死了算谁的?」
阿玲闭嘴了。
2
用晚膳时内监来报,说王嫔下午在御花园湖边跌了一跤,陛下为安抚已经过去了。
「哦,好。」我点头,喊阿玲:「去,这鸡汤再给我来一碗,哪个厨子做的,赏他!」
阿玲一脸无语地看我。
「娘娘,陛下这个月都没来……」
「嘘。」我竖手:「吃饭的时候别说晦气事。」
真的晦气,尤其当我夜里靠在窗前小榻,看话本看得入迷,突然被某人探进来的脑袋撞上脑门的时候。
「哎哟!」
我还没叫,他先号上了。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
「叫,继续叫,叫破喉咙,让整个皇宫的人都来看看你的英姿。」
裴昭一腿跨在窗内,一腿还在窗外,一手捂着脑门,委屈:「阿越……」
我把他拉进来。
「王嫔伤势还好?」
他贴着我坐下,伸手翻我的话本,随口:「御花园那路,闭着眼睛走都摔不死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摔不摔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都已经去了,能不能不要半夜溜?被发现了不还得你哄?」
「放心吧,我送去的安神香,把她们扛去卖了也醒不过来。再说,我不溜,你真看着我陪她们睡觉?」
我笑:「你是皇帝,早晚的事。」
他把话本轻轻一摔。
「我不。」他皱眉:「我只要你。」
3
我只要你。
这话换作寻常人家,倒是白首一人心的好听承诺。
可惜,我的夫君是皇帝。
裴昭生来就是太子。
我与他一起长大,六岁时他逃学被逮,被太傅打完手心来找我哭鼻子。
十岁他偷偷爬树打鸟,摔下来还要龇牙咧嘴地逞强说不疼。
十二岁我与他一起学骑马射箭,一起比赛,赢来的彩头是上好的玉如意,他转头就拉着我偷溜出宫,把东西卖了给我买宫里吃不到的街边甜点。
就是这样的情谊,我十五岁时,他就向先皇要了赐婚圣旨,与我定亲。
我从那一日就知道,我将来会面对什么。
哪怕现在,他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我,非要我再给绣一个新的香囊。
4
「我去看王嫔,她说她摔了一跤感念人生无常,决定把贴身带的平安符送给我,说是以后愿它保佑我。
「她也不想想,戴着平安符还摔跤,这东西她真敢往外送?」
裴昭说着来摇我的手:「阿越,我不想要她的,你之前给我绣的旧了,给我换个新的好不好?」
我拒绝:「不好,忙,没空。」
他愣愣:「你忙啥?」
「忙着处理你那些莺莺燕燕的纠纷呐。」
我从矮榻上的一堆话本里扒拉出一个小本本,一行行指给他看。
「喏,前天欢嫔丢了个钗子说是王嫔的丫鬟偷的,大前天玉贵人说夜里梦魇,结果从床底下摸出个针扎小人儿出来,昨天……」
说完了把本子一合:「这几位家里在前朝都是有头有脸的,我不稳住,难道让她们爹爹兄长找你合计去?」
他脸色不霁:「找我就找我,我叫她们少来烦你。」
我拿本子拍他脑袋:「你是不是脑壳不好!」
他也不躲,只握住我手。
忽而间,收敛了嬉皮笑脸的神情。
「阿越。」
「嗯?」
「当皇帝好累。」
他把脑袋搁我肩头:「以前觉得做太子就很累了,可至少那时候我不想娶谁,还可以耍横不要。现在……」
说着说着不说了,一手揽住我腰,默默扣紧,拥我入怀。
「我也不想你做皇后做得那么累,我们好久没出去骑马了。」
声音闷闷的,我听着都有些难过。
「阿昭,你……」
结果这厮一把抬头:「我们去骑马吧!」
5
半夜三更,宫外马场,一帝一后,两匹马。
不光我蒙,马儿也挺蒙。
裴昭不蒙,他精神抖擞。
有时候我会想,让这种脑子有病的人管天下,是不是太冒险。
我咬牙:「要不还是回去洗洗睡吧?」
他大手一挥:「怕什么,澄江在外面守着,马场主人拿了钱,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只当是半夜来找乐子的。」
我垂死挣扎:「还有两个时辰你就要上朝了……」
被他一把抱上马背。
「别啰嗦啦我的皇后娘娘!」
他随我一同上马,哈哈大笑:「就当我们微服私访!」
马儿奔出去,风扬起我们的鬓发,飞扬间若即若离,又缠在了一起。
直到跑完一圈经过起点时,我看见了另一匹马,它还在原地踱步。
「你要跟我挤一匹马,花那钱买两匹干什么!!」
6
第二天我腰酸背痛,还要起来处理后宫诸事。
裴昭那厮倒是跑了个痛快,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
再陪他发疯我就是狗。
打发完那几个美人的日常问候,我准备日常补个回笼觉。
躺倒前吩咐阿玲。
「最近老有野猫在殿后乱窜,你去找几个侍卫,把寝殿后面的窗户都封了。」
铁打的皇后,禁不起发流水疯的皇帝。
结果睡到一半阿玲去而复返,把我一顿摇醒。
「娘娘快醒醒,太医院刚刚传来消息,说是欢嫔她……」
我翻个身,嘟囔:「又谁摔哪儿了?别吵我,去喊裴昭……」
阿玲急急:「皇上已经去了!欢嫔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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