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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女主清醒理智独立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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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女主清醒理智独立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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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女主清醒理智独立的爽文?
我青梅竹马的相公养了三房外室。
和我成婚的第二个月,便开始喂我吃慢性毒药。
我和外室一拍即合,一个图财,一个害命。
不装贤惠之后,病情稳定多了。

谢止年初去南方做了场买卖,回家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小厮告诉我,谢止人到而立逢了第二春,在江南酒桌上遇到了一位江湖女子——凌厉娇媚、艳绝无双。
我搅着手里的药碗,从温热搅到冰凉。
我和谢止自幼相识,求娶的时候他对着我爹娘的牌位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永不背弃誓言。
手一松,药碗滚在地上「咣当」一声。
「所以,我病倒这半个月,他都在同那位……谈情说爱?」
那小厮被架在条凳上挨板子,四十下完事,打得只有出气儿,没有进气儿了,他用尽全力张了张嘴,最后也没个动静。
我看向他,苦笑一声出来:「我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你偏要做这卖主的事儿,帮着谢止打掩护。」
小时候谢止家徒四壁,我爹看着不落忍,经常要下人给他们娘俩送些吃食。我娘死得早,谢止的娘经常省吃俭用,买些好料子给我做鞋袜。
一桩一件,我都记得。
我搭着奂玉的手站起来,她心疼地说:「夫人,回去歇会吧。大夫不叫您太劳累。」
我摇摇头:「等会吧,他要回来了。」

谢止从江南回来,第一件事就是问我要库房里的一柄宝剑,他说有一位水路转运使素爱名剑,可生意场上的变动,我一直留心,并没有这样一位李大人。
那是我外祖母的东西,我一直放在库房中珍藏,如今被他骗去,送给了一位江湖女子。
可笑。
谢止回来时,我命人生了个火盆,他的东西整整齐齐地码在院子里。奂玉逐一去烧。
烟火顺着院子飘出去,黑灰的一团升上去,轻飘飘地又被风吹走了。
谢止着急火燎地从大门跑进来,看到这样一幕,整个人都愣了。
「慧娘,这是做什么?」
我靠在贵妃椅上,三面都架着屏风,一面锦缎双面绣,一面紫玉刻山屏,还有一面是当年谢家仅剩的值钱东西,求娶的时候做了聘礼。
我立掌示意小厮叫他推倒了。
屏风上嵌了一层翠玉,叮叮当当全碎在地上。声音十分动听。
谢止脸色阴沉,并没有上前来阻止。聪明如他,自然已知原因了。
「马源呢?」
我看着他,嗓子发痒,故而等了一会才说话:「背主的奴才,打一顿卖了。」
「马源跟了我八年,你凭什么!」谢止急冲冲地走了过来,看我的眼神是从未表露过的憎恨。
「我跟了你十六年,你不是也找了红颜知己么?谢止,这世上,哪有凭什么的事儿?嗯?」
我这样撕破脸将事情摆在台面上,是谢止没有想到的。头前的年月里,我对他谢家百依百顺,温柔小意,何时表现出如今的强悍样子。
谢止看着我如今的样子,长叹一口气:「慧娘,生意上逢场作戏罢了,你若是吃味,同我好好说便是了,何必要闹这一场。」

谢止带着宝剑出门的那一日,我曾问过他。
我说:「相公,这宝剑上的装饰太女气了些,咱家在胡城的一处当铺里,有一把更为古朴大气的,是不是送那把合适些。」
谢止拿着宝剑在手心掂了两下,笑说:「不用了,这把就很好。」
我说好,相公觉得好便是稳妥,于是我看着他走,一路派人跟着他到郊外的别院去。
那是一处我留着养老的地方,风水是特意找大师看过的,山水四象,好得不能再好了。
我曾同谢止夸过好几次,还娇气地问他是不是记在心里了,如此看来,确实记住了。
那日后,他便整日不着家,连商行都不怎么过问。
婆母在吃饭的时候阴阳怪气地摔了筷子:「我儿接了你们家的事儿,便没有一日得闲,家里这许多银子,就不能雇两个人去忙么?」
我笑眯眯地叫人又上了一副筷子,还亲自给她盛了汤:「婆母说的是,我这些日子安排一下,很快就不用相公再忙了。」
我知道自己有病,是在一日晴天。
我好好地在书房看账,鼻子突然流了血。
天干物燥,我觉得是吃东西上了火,还琢磨着叫奂玉叫厨房做些清淡的。可我一站起来,便摔到在了地上。
大夫对我说这是胎里带的弱症,不知怎么藏到现在忽然发作了。
他三番五次地把我的双手脉,最后长叹一口气,说我活不过五年。
我脸色苍白,心口像被刀绞了一般,骤然发痛,冷汗出了一身,我攥紧奂玉的手,一声又一声地问她:「谢止呢?谢止呢?」
奂玉哭得如泪人一般:「您别急,我这就派人叫姑爷回来。一个大夫怎么看得准呢,咱们再找几个大夫,我们写信给大小姐,让她去请一请国都的圣手来。」着急过了,奂玉连门都没迈出去,被绊倒在门槛上,她飞快地爬起来,「去叫姑爷回来,快去。」
「不用了,我轻声说。」奂玉没有听到,我提起嗓子又说了一遍,「别去找了,我知道他在哪。」
奂玉抹了一把眼泪:「夫人,不叫姑爷,咱们还能倚仗谁啊。」
我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她发顶:「傻丫头,我还盼着他知道我要死了,回心转意么?」我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纹路从清晰到模糊,眨眼间便落下两行泪来,「我们靠自己吧。」
谢玉除了郊外别院那位,还有两个外室,一个在城北姓郑,一个在江南的潇城。
从前我不曾发现,后来这位叫孙妙珠的姑娘令谨慎的谢止逐渐放纵起来,便连带着被我查出来了。

闹么?
我看着谢止,这个我从小爱慕到大的男子,从眉眼看到他凉薄的唇。看着看着我突然耸肩大笑一声:「谢止,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闹。」
谢止觉得我只是吃醋,要闹一闹,叫他回心转意。
故而那日他哄了我半日,赌天咒地地发了毒誓,说再也不去见那位侠女了。
我如从前一般温柔地靠在他身上:「阿止,我只有你了,你若是弃我而去,我要如何度日呢?」
花钱度日呗。
第二日起,我便开始花钱,流水一般往外撒,收都不往回收的那种。
我叫账房开始清算魏家的产业,预备花一半,留一半给远嫁的姐姐。
这一日,我魏慧与成了半个樊城的财神爷,一街的商铺老板都跷着脚等我去撒钱。玉石宝珠砸出去,只为听个动静。吃的喝的我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叫人送到城西去给那头生计艰难的老百姓加餐。
直到逛到一家铁匠铺前头,我见到了那位背着我外祖母宝剑的孙妙珠。
红衣黑发,她站在铁匠铺子门口,指点着叫人给她打一把弯刀出来。
「兄弟,火候差一点儿都不行,这是我从古籍里找的方子,出来之后您就瞧吧,若不是神兵利器,我付您三倍钱。」
她爽朗义气,身上是我没有的鲜活。
我站在街口,前后跟着十几位仆从,我死气沉沉地看着她,看了一会又转过头看奂玉:「你看,若是我,我也选她。谁会选一个要死的人呢?」
我腿上膝头都软得很,扶着奂玉的手都在抖。
此时孙妙珠正取了一把铁匠铺中的斧子,在门口耍了套极漂亮的招式。我从不曾见过这样的风采,看得我心魂俱颤。
「奂玉,你带着人回府吧。」
我突然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我想认识这位侠女。这位令我夫君神魂颠倒的绝色女子。
奂玉不肯,只叫旁人先回了,迈着小碎步又跟着我走进这家铁铺。
刚到门口,便袭来一脸的火热,孙妙珠正和打铁的小哥说笑,没见我来,一挥手打到我头上,新绾的发髻叫她都打开了。
「哎呦,这位姑娘,真对不住对不住,我这说起话来没个形状。」她看到我鬓发皆散的样子,更加歉疚。
鬼使神差地,我看向她:「姑娘可会梳头?若不妨事,姑娘现下这个头,好看得很。」
「啊?」
孙妙珠和奂玉一齐诡异地惊叹一声。
「我这个头,胡闹惯了。」她打量我一眼,又看了看杂乱火热的铁匠铺,「您这装扮,怎么看得上我这江湖样子,还是告知您府上何处,改日我孙妙珠登门致歉。」
我摇了摇头,示意奂玉将篦子拿出来:「我当真觉得好看,劳烦姑娘了。」
孙妙珠愣了愣神:「姑娘美若天仙,咱俩一个发饰,我要自惭形秽的。」她柔和地笑了笑,接过奂玉手中的篦子,又借了铁匠家的后院,给我梳起头来。
她五指修长,内掌有茧,骨骼也比寻常女子健硕一些。
但是梳起头来,手上灵活得很,比我家梳了十年头的老麽麽梳得还好。
「小时候家里姊妹多,都是我给她们梳头,这位姐姐,您是樊城人么?」
我眨了眨眼:「我是樊城人,姑娘是哪里人?」
「我家在西北,小时候跟着师父去了江南。姐姐,我想同你打听个人。」她从怀里掏出一根束发的带子,利落地缠在我发上。
我心间一紧,面上不动声色:「什么人?」
「谢止,行商的,姐姐可认识?」

谢止家祖上是做官的,后来在朝堂上犯了忌讳,便被打压贬谪了,到他这一辈,产业寥落子嗣单薄。只剩他和他娘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我两家祖上有亲,到我爹这辈认回来,便一直照应着。
第一次见谢止时,他在门口烤红薯,脸上衣裳都灰扑扑的,他看着我和我爹,小心翼翼地将红薯包着袖子递过来。
「你们饿么?」
那一年他八岁,我六岁。
想到这,头已经梳好了,我笑着对孙妙珠说:「认得,是街里街坊都夸的好郎君。」
听到此处,她脸上似乎一僵:「我听说,他是有夫人的,他夫人可好?」
我略略垂眸:「姑娘是来投亲戚的?怎么问这个。」
「哦哦,没什么,我听说他家夫人生了重病,怕是不太好了。心里惦记。」
我看了一眼奂玉,奂玉皱着眉摇头,示意我生病的事不曾透露出去。
我「嗯」了一声:「这倒没听说,怕是人家里的辛秘吧。」
孙妙珠应过,小声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是什么病,若是吃坏了东西就不好了。」
我嗖的一下站起来:「吃坏了什么?」
似是被我吓了一跳,孙妙珠支支吾吾地说:「身体弱的人不能乱吃东西的,姑娘怎么了?」
我嫁给谢止四年,新婚的时候他便日日吩咐厨房给我炖一碗燕窝,情浓的时候,他甚至要看着我喝下。
我手心有些发冷,强笑道:「孙姑娘府上何处,我改日登门拜访。」
等孙妙珠说了地方,我又同她寒暄几句,便告辞了。
方出铁匠铺,我便攥紧了奂玉:「她知道是我。」我不知道她说那句话是有意还是无心,但是我感觉得到,孙妙珠知道,「你派人悄悄地从临城找个大夫回来,要医毒双绝的,不消花多少钱,越快越好。」
奂玉没反应过来:「您可算想通了,咱们多看几个大夫。」
我点了点头:「好,多看几个。」我停了停,「北边几座城都在闹时疫,咱们这粮价也涨了不少,不要用我的名义,建两个粥棚。再煮些防风寒的草药。回去就办,要快。」

到家的时候,我重新梳过头发去正院吃饭。
婆母和谢止已经在等我,两人脸色都不大好,我却笑眯眯地。
「相公今日怎么回得这么早,快吃吧,都是一家人等我做什么。」
谢止脸色更臭:「长英说你今日去街上了?」
「是啊,买了些东西,不喜欢,又扔了。」
嫁给谢止这些年,我极少如此张扬露面,谢止说生意场上的人都知道这是我家产业,总出去,他要被笑话的。
「咱家大业大,也不要这样败,成什么样子。」
婆母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完,便不动声色地看着我。
我笑了笑:「哦,原来等我吃饭,是为这个事儿。我家大业大,花便花了,不值当几个钱。」我端起饭碗,左夹一口又夹一筷子,都不是我愿意吃的菜:「郊外的别院,相公还去么,不去的话我预备着卖了。」
谢止刚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好好的怎么想起来那个,你不是说喜欢来着吗?」
我盯着谢止,冷冷道:「近日突然觉得晦气。」
他不说话,婆母也看出几分不对劲来,搅和着让我们吃饭。
「对了,看您脸色不大好,我今日出门,听了个笑话,讲给您乐乐?」
「啊?」婆母有些蒙。
我接着道:「那句话是说,王八买西瓜,该滚滚,该爬爬。哈哈哈哈哈。」我放下碗筷大笑起来,「是不是逗趣儿极了。」
谢止眉头一皱:「什么话。」
「菜色我不喜欢,不吃了。」我站起来,行了个敷衍的礼,「婆母吃吧。」
我说完,并不看二人脸色,直接就回院了。
身后噼里啪啦两声响,我估计是婆母又摔筷子了。
早些年,谢止的母亲对我极好,我将她当自己娘亲,经常背着我爹跑到她家,只为了腻在她膝头撒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越来越像一个婆母,却不是从前的谢姨了。
回去之后,我叫奂玉往孙妙珠那递了帖子,约她明日小招楼听曲儿。
家里的账房周先生岁数大了,上次听完我的话,颤颤巍巍地算了半个月账,带着自家孙子来找我。
我看着整整两个箱子的账本,笑说:「您说吧,我爹在世没疑过您一笔账,我又看这些做什么。」
「姑爷这几年打理家业,亏了不少钱,不是商铺明面上亏,而是各处进货的价,都高出了两成。」
谢止从来没有经商的天赋,只是我家底子厚,稍微会算数的管家,每日数钱便能度日了。前面丰年好日子,亏钱这事儿还是头一回听说。
「我知道了,您给个数吧。」
周先生「哎」了一声,从袖兜里掏出张纸来:「从三年前开始,大头都在这了。您平日审的是总账,他做得严实,故而不细细纠察,看不出来。」
我看着那张纸,冷哼一声。
「我知道了,劳烦周先生了,您回吧。」

晚上的时候,我又叫奂玉安排人去江南查一查这个孙妙珠。奂玉脸一红,和我说早去打听了,连带那两房外室一起,月末再过一个月就有信儿了。
临睡下,厨房来送燕窝。
谢止也来了,还多预备了几道菜,是我爱吃的。
我披衣坐起来,看着谢止殷勤地走进来。
「方才怎么发了那么大脾气,母亲吓了一跳。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给我好一顿教训。」优渥的日子将谢止养得极好,温润君子,翩翩少年。他走到我身前替我紧了紧衣裳,一副好郎君的样子。
我身子晃了晃:「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烦气躁,精神恍惚。阿止,我觉着我这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谢止皱着眉:「思虑太过,最损耗人了。我听下人说,你这几日又看账了?」
「没什么事儿,总觉得闲得慌。」
「莫看了,凡事有我呢。」
我在桌边坐下,手里舀着燕窝:「我方才吃过了,如今胃里顶着难受,相公喝了吧。」我情真意切地将碗捧到他脸上,看到他眼神中的一丝慌乱,又拿了回来,「相公不爱吃甜的,还是我吃吧。」
他暗暗地松了口气:「听话。」
「听什么话,你让我好好听话,自己要出去找那些狐媚子是不是?」我突然生气起来,一把掀了桌上的饭菜,「谢止,你好没良心,你好没良心。」
这一晚,我又作又闹,时而演一个怨妇,时而装一个疯子。
极费心神,费谢止的心神。
他哄得不耐烦,时常借故不回家。这方便了我,白天出去同孙妙珠谈心,买买衣裳,听听曲儿。晚上看账择人,每一个管事伙计,我都要斟酌半晌。
姐姐本听到我的信儿便要回来给我做主,却被时疫耽搁在路上。南方倒没什么事儿,奂玉已做贼一般借各种原由给我找过好几拨城外的大夫,都说我是中了毒,长年累月的侵蚀,叫我五脏都受了难。
不好治,只能养。
这一日,奂玉上午说孙妙珠的查验信估摸这两天就要到了,下午又高高兴兴地带回了个人,说是不出世的医仙。
这人是个少年样子,性子跳脱不羁,又有几分英俊。看着有些像年轻时候的谢止,我不是特别喜欢。他看了我的面相舌苔,两指隔着帕子搭了一下我的脉象,连连啧声。
他桃花眼一弯,笑眯眯地说:「巧了巧了,夫人这毒,正是我配的。」
我面上一笑,颇为差异:「你这样同我说,是手眼通天不怕吃官司了?」
「汗颜汗颜,在下配的,在下能解,若吃了官司,可就解不开了。」
我定睛看着他,这人面色入水,话里话外再寻常不过,冷静得令人害怕:「怎么个解法。」
「三千两,底子怕是会虚点,不过人一时半会死不了就是了。」
我点了点头:「你这毒药怎么卖,我来一份。」
他看着我,笑眯眯地,十分欠打的样子:「毒药二十文。」
「你这账是怎么算的?」
「夫人,死人不值钱,活人值钱。」
说得还怪有意思,我两指敲在案上:「当初买你毒的是什么人?你开个价,我买个踏实。」
「在下秦十二,买药的人叫谢止,正是令夫君了。」秦十二冲我抱拳,十分迅速地就报了名字,「当初他也是托了好些个人来买,出了不少钱。这事儿估摸有三年多了,和夫人病症也能对得上。」
三年多,谢止方同我成婚没几日,便惦记要毒死我了,我气得牙直痒,喉中腥甜,直呕出一口血来。
秦十二见状急忙后退了一步:「夫人,咱先说好,我这人不赊账的,银货两讫,才是买卖。」
我掏出帕子,一把将嘴上的血迹擦抹干净,又喝了口茶:「嗯,给钱,秦大夫再开个价吧,我要那副毒药,无解。」
秦十二开了药,施了针,还给了一副方子,叫我每日按时按点行事,我看了看直接加钱给人留下了。
「你住这吧,左右我相公要死了,家里缺个男人。」
秦十二一向淡定的脸终于有些僵,我看了大乐。

奂玉托人找了漕运的马师父,又加了些钱,将那三位都摸了个底儿掉。城北的郑环是好人家的闺女,如今才十六,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潇城的照影是一位美艳无双的花魁,听说弹唱文舞都精绝,当初谢止出了大价钱才将人赎出来。
而孙妙珠,着实是一位妙人,我去年预备的事儿,成了。
我同她坐在小招楼的雅座里,笑眯眯地想,谢止知道孙妙珠到底是什么人的那一日,定然十分热闹。
小招楼今日在唱荆轲刺秦王,正唱到图穷儿匕首现,我大笑一声抚掌叫赏。
孙妙珠也在笑,她放下上好的汝窑青盏:「听说魏夫人派人去了趟江南?」
我同她说自己是个寡妇,夫家姓魏,死了有四五年了。
「嗯,查点事儿。」
孙妙珠看着我:「夫人查得还满意么?」
「满意极了。」
我端起茶杯一茶代酒,干了。
孙妙珠不说话,但饮尽了盏中茶。
和聪明人说话,本就无须说开了,意会最好,意不会也无妨。
孙妙珠的确是江湖人,这一行里首屈一指的女骗子,江湖人称美人燕。
帮派行事,一旦出手,家徒四壁。
谢止从我家搬运了好几年的钱,如今私下里折腾得厉害。估计是想以钱养钱,折腾出些动静来,如今倒好,有这样一位美人燕,我便省心许多。
我要让谢止一无所有地绝望而死。
一边这样想,我一边又叫了一笼果子:「我听说谢止家夫人的病好多了,孙姑娘好心肠。」
「人家好了是人家的福气,同我心肠有什么干系,从前打听是因为有些买卖牵扯,如今买卖快做成了,往后也无挂碍矣。」
孙妙珠伸了个懒腰,面色流光眼中璀璨,是我们商户要赚到大钱的样子。
「嗯,那谢郎姿色好,又有些钱财,一副风度翩翩的样子。我还当是孙姑娘心上人呢?」
她手从果子上缩回去,正色地看我:「姐姐,你知男人中有断袖么?」
「啊?」我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怎么说到这。
「女人也有。」
???
一口水险些呛出来,我捂着胸口一顿咳嗽,奂玉也着急,直拿眼睛瞪孙妙珠。她反而爽朗地笑了起来:「姐姐,男人没什么好东西的,你再选,可要叫人好好掌掌眼。」
我咳嗽过了,将帕子叠好揣回腰间。
「姑娘说得有理,我从前不知道,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后来发现,也不都是。好在商人重利,我也不曾托底。」
「那便好,我认识个人,同男人交了底儿,最后差点连尸骨都叫人给卖了。」说这话时,孙妙珠没有笑,眼中如一摊水,濯濯动人。「后来呀,我只同男人做买卖。」

回去的路上,我买了几本话本子,其中有一本,讲的是孟女杀亲,毒死婆母的故事,还有一本略为伤风败俗,讲的是闺房里两个姑娘的故事。
其中一本我混着这个月给婆母的例份送去了那院,还有一本留着灯下看。
城中的郑环又有了身子,谢止最近都歇在那处,只说又南下去督货了。
我曾趁着他不在去看过郑氏,看着眉目顺和、温婉大方,她拉着两个孩子有说有笑地去集市买东西。
糖人、布老虎、小风筝。我看得出神,膝上还扭了一下,当日倒不打紧,隔了一天肿得老高。
奂玉叫了秦十二来看,这人扔下一副膏药就了了,十分敷衍。
「先生杀人是主业,治病只是偶尔吧。」
听到我凉飕飕的这句,他倒不乐意了:「多少老百姓腿断了也就夹两块板,你们倒十分娇气。」
我没生气,却由这句想到了别处:「秦先生可知道哪里有孩子?」
秦十二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夫人这是要做什么?」
我状似十分柔弱伤心的样子:「奴家相公有些难言之隐,无法生育,奴家又想做个母亲,先生可有药医治?」
秦十二看了看我认真的神色,急忙跑了。
约莫晚饭的时候,婆母派人来叫我,我皱着眉问奂玉什么事儿,她颇不耐烦:「秦先生的事儿呗,一个大男人住进府里,还总往您院子里跑,问冬说咱们老夫人可气得不得了呢。」
我「嗯」了一声,便叫人抬着往那院去了。
我是故意叫秦十二留下的,就为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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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乡下种地十五年,忽然做了个梦。
梦里,我是首都名门叶家走丢的大女儿,马上就会被接回家。
我是在田野长大的农家女孩,我的妹妹却是天真烂漫的千金小姐。她有百般娇宠她的父母,有温和体贴的青梅竹马,而我只有一片地。
我嫉恨她,厌恶她,漠视她,甚至陷害她,仇视她,没过多久,就离开了家。
不久后,人间末日,丧尸横行。
爱慕妹妹的「男主」觉醒了异能,成为一方豪强,将她强取豪夺,心软善良的父母被作为要挟她的把柄囚禁在家,温柔体贴的竹马为了救妹妹死于非命。
日复一日,妹妹爱上了男主,成为了他后宫里唯一得宠的白月光。
我:「……」
一觉醒来,接我的人来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背着种子和锄头回了叶家,在一众鄙夷和嫌恶的目光里,拉上了小心翼翼讨好我的妹妹和父母,继续种地。
一个月后,末世爆发了。
我种的豌豆自动吐籽堪比加特林,西瓜甩着两根藤子把丧尸抽了个稀巴烂,荷花举着莲蓬重拳出击,把来找妹妹的男主打得鼻青脸肿。
一群围观群众:「……?」
妹妹抱着我的手臂欢呼:「姐姐好棒!」
我:「没玩过植物大战僵尸吗?」
(01)
我回叶家那天,烈日炎炎。
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地,背着锄头和种子坐上了来接我的车。
「小姐,老爷和夫人其实是想第一时间就来找您的,」管家从后视镜里偷看我,清了清嗓子,「但是他们还在国外,所以只能让我们先接您回家了。」
我打了个哈欠:「哦,好。」
这段时间天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我的睡眠质量直线下降,面色憔悴不堪,现在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
我踏踏实实睡了一路,被喊醒的时候,面前正伫立着一座巨大的庄园,庄园门口,站着一个女孩。
她明眸皓齿,清秀脱俗,乌发雪肤,睫毛又长又密,漂亮得像一个洋娃娃。
——这就是我的妹妹,叶呦呦。
她看见我,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一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你好……」
她是第一次见我,我却已经在梦里见过她很多次了,于是很平静地喊她:「呦呦?」
「你知道我的名字吗!」女孩子忐忑的神色显然明亮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牵住我的手,撒娇般摇了摇,「我叫叶呦呦。」
我没有挣脱:「我叫叶其蓁。」
「我也知道呀,」呦呦笑得眉眼弯弯,「其叶蓁蓁,姐姐的名字真好听!」
她笑得很可爱,我也跟着笑了笑。
一旁的管家仔细观察着我的反应,见此,松了一口气:「两位小姐快进去说话吧,这里太热了。」
我看了一眼身后的车:「等一下,我的东西还没拿下来。」
「什么东西呀,」呦呦自告奋勇,「我帮你拿。」
「种地的工具,」我解释道,「还有一些种子,家里有地吗?」
呦呦明显呆了几秒,随后又反应过来,不断点着头:「有地的,姐姐喜欢种地吗,我正好有一片花园,都是空的呢。」
那个花园我也知道,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父母送给她的玫瑰园,她很喜欢玫瑰,可惜还没繁育好,末世就来了,玫瑰园也荒废了。
后来,那个「男主」圆了她的梦,给她的门前种了一小片玫瑰。
……不过这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也可以。
虽然我和叶呦呦素不相识,但我自认为,我做不出那些荒谬的梦里的事情。
我的前十八年,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有十五年都在种地,过得平静快乐,自由自在。
我在梦里看见呦呦从小到大接受的都是最好的教育,周末也报了很多补习班和兴趣班,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在京城有什么好的,学习哪里有种地快乐。
我不觉得自己会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妹妹嫉恨不已,甚至恨之入骨。
呦呦带我去我的房间,问我过去几年的生活,我思索几秒,如实回答:「一直在种地,马上就要收成了,可惜我回来了。」
「啊,」听出我语气里的惋惜,呦呦的表情也变得有些心疼,「那些地会自然荒废吗?」
「不,」我说,「我拜托了人去看护它们。」
「太好了,」呦呦的眼睛亮晶晶的,「姐姐要是想回去看看的话,可以带我一起吗?」
我很自然地答应:「可以。」
我的房间看得出来经过了精心布置,各项生活用品一应俱全,风格简洁大方,还有很多精致漂亮的小装饰,应该是呦呦为我准备的。
她先带我逛了逛别墅,又迫不及待地拉着我去看自己还没来得及繁育玫瑰的花园,还不忘指着一边的锦鲤池说:「姐姐要种水生植物吗,那个池子也可以给你!」
我观察了一下水质:「嗯,可以种莲藕。」
管家一脸欲言又止,但看到我们两个都很高兴,他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晚上,我们的父母回来了。
他们连夜坐飞机回家,风尘仆仆地打开门,看到我的第一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妈妈冲上来抱着我,不停地哭,爸爸搂着我和妈妈,拍着我们的肩膀,泪眼蒙眬。
呦呦也哭,一边笑一边哭,抱着我的手臂,不忘给一家人递纸。
他们三个都在哭,我有点不知所措,为了合群,只能也挤出两滴眼泪,把头埋在了妈妈的怀抱里,开始放空思绪。
在我的梦里,这样感性温柔的一家人,末世来临之后,会被嚼碎吞下,渣子都不剩。
……暂时托管我的地是正确的。
我想保护他们。
(02)
我开始了热火朝天的种地工作,每天戴着手套和帽子播种。
叶呦呦也每天像个小尾巴一样蹲在我身边,兴致勃勃地问我这些都是哪种植物。
爸妈早早就把我的身份公布了出去,然而那些闻讯而来想看看叶家大小姐的人们看着我沾满泥土的衣服,虽然面上含笑说着恭喜,眼里却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半是轻蔑,半是厌恶,还有许多嫌弃。
呦呦是看不出来,而我是视若无睹,假装没听到他们背地里一口一口「乡下来的村姑」。
不知道末世的具体爆发时间,不能浪费心力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我的视力、听力都相当好,比如呦呦在我的隔壁房间打电话时,我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江澈,我跟你说,姐姐今天亲手带我种莲藕,可好玩了!
「你这个夏令营什么时候结束啊?等你回来,说不定能吃到我亲手种的菜呢。
「姐姐对我可好了,嘻嘻,正好暑假没事,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出去旅游!」
她说得兴致勃勃,我听出来这就是她那个温柔体贴的青梅竹马,忍不住想:旅游是肯定不行了,不知道这个江澈愿不愿意菜园子一日游。
我也曾想过要不要把这个离奇的梦告诉其他人,可惜当我旁敲侧击地问呦呦相不相信末世的时候,这个傻白甜立马兴致勃勃地和我讨论起了《釜山行》。
而当我试图告诉父母这件事的时候,他们虽然点头说会注意,但是眼里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回头就对管家说:「蓁蓁最近总是做噩梦,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
算了,这种超现实的事情料想也不会有人信。
我不知道末世的具体爆发时间,所以当家里人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不可以办个欢迎晚宴来正式公布我的身份时,我顿了顿。
这事在梦里也出现过,如果没记错的话——就在末世爆发的前一天。
我看了眼花园里冒出新芽的植物们,答应了:「好。」
顺便发了个信息出去:「这几天你就可以进城了,带着我的地。」
半晌,那边回了个「收到」,并贴心地附上了一张我的土地照片。
我:「……师兄,你对它们做了什么?」
为什么我走之前,这块地还生机盎然,我走之后,这些植物脸上全是「生无可恋」?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锻炼。」
我:「……」
晚宴的日子到了。
我穿着家里人为我定制的高级礼服,不习惯地皱眉看向脚上那双缀满了宝石的粉色高跟鞋。
「姐姐!」正当我想提出换双鞋子的时候,呦呦喜笑颜开地冲过来,抱住我的胳膊撒娇,「我专门给你选的鞋子,好看吗?」
我硬生生吞下了到嘴边的话,面不改色:「好看。」
算了,妹妹喜欢。
父母和呦呦看上去都很高兴,逢人就介绍一遍我,而我则百无聊赖地坐在一边,看向窗外不知何时逐渐弥漫的浓雾。
风起了。
我辨识出了那些絮絮低语的声音,正要仔细听,面前却忽然站了几人。
「这就是叶大小姐啊?」神色傲慢的女孩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我,「果然是,闻名不如一见呢。」
说完,她和她身边的女孩都吃吃笑了起来。
这几张脸看上去有点眼熟——我想了想,男主后宫里女人众多,她们好像就是其中一员。
她们和呦呦的关系一直不好,抱上男主的大腿后,更是和男主沆瀣一气,草菅人命。她们处处针对呦呦,甚至想出了许多恶毒的点子,要置呦呦于死地。
也许末世前的她们并不会如此,但整个末世,摧毁了人的心智,也扭曲了她们的道德感——
我连和她们搭话的兴趣都没有。
见我不说话,为首的女孩眼里闪过一抹得意:「听说你从乡下回来以后,天天的爱好就是在家种地啊,正好我们家也有个花匠,说不定还能和叶大小姐你交流一下……」
我这才抬头看她一眼。
「董轻!」可这时,一向温柔可爱的呦呦已经变了脸色,冲过来把我护在身后,敌意满满地说,「离我姐姐远点!」
「叶呦呦,你还是这么虚伪,」董轻哼笑一声,「一个乡下来的村姑,你还真把她当姐姐?」
呦呦气得眼睛都红了:「你太过分了,我不准你这么说姐姐……」
她不会吵架,就算放起狠话来,威力也只比小学生哭闹大上一点。
我捏了捏呦呦的手以示安慰,然后平静地说:「董小姐,人人都是平等的。」
「平等?」董轻错愕了几秒,旋即神色嘲讽,「就算你凭借血缘勉强坐到了和我们平等的位置,你难道还真的以为自己比得上……」
轰隆!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再细细听去,一阵细微而令人心惊肉跳的咀嚼声,缓缓响起,间或清脆的碎裂声,就仿若人体的骨骼组织在经历一场扭曲的变形。
可惜,没人能听到。
晚宴里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皆是神色不定地看向巨响传来的地方。
而我,神色冷淡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董轻:「董小姐,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我说的平等,是建立在面对生命遭受威胁时……那种,可能就连你死了,也没人知道你是谁的危险情况。」
「你胡说什么……」董轻明显慌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包围着她,她后退两步,「神经病吧!」
「姐姐?」呦呦看上去也不太舒服,她捂着心脏,有些惶然地看向我。
「没事,」我望了眼越来越大的雾,「看起来要变天了,让客人们都回去吧。」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搅乱了所有人的兴致,虽然管家过来告知那声音只是后院的浇水泵忽然坏了,但是人类对于危险的预感也让客人们没有久留。
看着最后一个急匆匆离开的人,我若有所思。
如果没记错的话,浇水泵挨着庄园最低的那堵墙,旁边被我种下的是捕蝇草。
……不会真的有丧尸这么倒霉吧?
(03)
第二天,我是被家里人的尖叫声吵醒的。
「外面、外面……」
一向温婉可亲的妈妈脸色苍白,跌坐在地,被我扶起来之后紧紧抱着我:「蓁蓁,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整座庄园里,都布满了一种奇怪的雾气,那些遮蔽度极高的白雾里,隐隐绰绰,能看见坚硬的铁门外,一双又一双惨白泛青的手,在尽力地往门内抓,发出可怖的嚎叫。
丧尸。
我皱了皱眉,又看向花园。
却听见一阵又一阵安详的呼吸声。
我:「……」
丧尸都打到门口了,怎么这群植物还在睡懒觉?
我又问妈妈:「爸爸和呦呦呢?」
「你爸昨晚喝多了酒,还没起,」妈妈被我温暖的手握着,逐渐停止了颤抖,「呦呦应该下去给你种的东西浇水了。」
话音未落,呦呦的声音就从院子里远远传来:「妈妈,姐姐……你们没事吧?」
前一天家里的佣人恰好放了假,留在家里的只剩下管家伯伯和我们一家四口。
我安慰了几句妈妈,让她把爸爸叫醒,就下楼去接呦呦了。
她看上去天真柔弱,胆子却不小,似乎是已经震惊过了,站在庭院中间观察着门外的场景,看上去有些恍惚,微微皱着眉,小声问我:「姐姐,这是末世吗……」
我没有否认:「昨晚做噩梦了?」
「嗯……」呦呦垂下眼,「梦到了不太好的东西。」
我并不意外。
和我的植物们朝夕相处这么久,呦呦沾染了足够的「进化之力」,对身边的气息会更加敏感。
「不用担心,」我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八点……该醒了。」
「什么?」呦呦还有些茫然,却见整个庭院狂风大作。
在她震惊的目光中,花园里的植物仿佛是睡醒了一般,一个接一个地长高变大,就连土地边小小的三叶草都瞬间长到了我们腰间,然后它们弱不胜风地抖了抖纤细的根茎。
下一秒,呼——
三叶草们就像是被加足了马力的电风扇,三片叶子旋转出看不清晰的残影,转瞬间就把一大片雾气吹得干干净净。
而在三叶草边上安安静静长到半米高的蒲公英,就在这样的狂风中「不小心」飞了出去,落进了门口丧尸们的头顶、躯干……
「噗噗噗」几声,丧尸们木愣愣地被种了满身蒲公英,然后一个个倒在了地上,逐渐化成一摊血泥,惨嚎声逐渐消散,最后只留下门口轻盈可爱的蒲公英们在风中微微摇曳。
呦呦已然目光呆滞:「姐姐,这是什么?」
我云淡风轻:「你忘了,这是我买种子的时候商家赠送的蒲公英和三叶草。」
「可是,你不是说,它们都是最普通的种子……」呦呦看着身侧正用叶片给她扇风的三叶草。
「确实是普通品种,」我怕呦呦感冒,示意三叶草别吹了,「三叶草只有三片叶子,蒲公英也会随风播种。」
呦呦:「……」
半晌,她有些艰难地说:「普、普通?」
「当然也有不普通的,」我看了眼花园,「还行,都成熟了。」
只见这一整座被我开辟为土地的花园已经变了个样子,原先光秃秃的土壤已经冒出了各式各样奇异的植物,它们所属种类不同,生活习性也不同,本来应该存在于不同的季节,可此时却全都盛放在了这一片花园中。
无论是陆生的还是水生的,春季开放的或是秋季生长的,无论是农业作物还是观赏类植物,高大的乔木或是低矮的灌木,仿佛一夜之间,它们就长大了。
此时,花园内姹紫嫣红,生机勃勃,这些膨胀了几倍体积的植物就这样怪诞却又和谐地存在于同一片空间,如果是一个植物学家看到这一幕,只会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被震碎了。
面前的场景和我噩梦中的一切截然不同,我轻轻抚摸着身侧的一株三叶草,陷入沉思。
这个世界的真相,源于「进化」。
抚养我长大的师父曾经告诉我,世界万物都会进化,只是这过程漫长而自然,倘若不是出现了意外,绝对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变化。
我的身上有罕见的进化之力,所以我培育的植物,多少也沾染了这样的力量,比起其他的植物,不知道通灵多少倍。
只是,加速进化的植物原本也属于正常的范畴内,只是更加生机勃勃,并不具备强大的力量。
丧尸化,也是一种「进化」,只不过是恶性的进化。
「是人为的灾难,」我将噩梦告诉师父后,师父说,「这也许是一种预知,可能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只是,如果有一天真的暴发了这样的灾难,自然会平等地给予所有人生机。」
也就是说,丧尸爆发的那一刻,我的植物也会彻底进化。
我明白她的意思。
按理来说,末世应该爆发在今天,可昨晚,我分明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
叶家是市区内进化力量最浓郁的地方,第一只丧尸被吸引来此,甚至捕蝇草提前进化,能说明的只有一个——这场进化的源头,就在京城。
(04)
末世,彻底爆发了。
屋内的电视和收音机都开了,信号却断断续续的,依稀能听到国家在对这场异常事件做出紧急疏散和救援行动,并要求普通居民躲进室内,将门窗紧闭,尽可能少地发出声响。
网上的舆论众多,几乎每一秒,就有数以万计的视频和文字消息发表,有人在求救,有人在哭泣,还有人在质问,那些充斥着血腥的画面无一例外地昭示着世界陷入了混乱。
被我安抚下来的父母和管家安静地待在客厅里,并没有多少惊慌,可神色却很忧郁。
我回来后,提前囤积了大量的物资——这些比起叶家的财富不值一提,父母虽然不解,但他们对我向来百依百顺,因此也由着我。
这些物资,起码能保证我们这五个人生存几年了。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呦呦在不断地发消息。
我知道她在试图联系谁——叶家人丁稀少,能联系得到的人都已经相继报过平安,只有一个人,还不知所终。
那就是江澈。
江家父母就住在我们家隔壁,同样十分安全,可是他们也联系不上江澈,此时正心急如焚。
「姐姐……」呦呦在又一次的电话忙线后求助般看向我,目光里有显而易见的慌乱无措。
我在他们联系外界的时候就开始收拾背包,此时直接说道:「今天你说的夏令营结束,现在这个时间点,那一批学生应该都被困在基地里了,我们去接他。」
「不行!」
没等呦呦说话,父母就已经严词拒绝了这件事。
妈妈甚至站起身,眼眶已经红了大半:「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你们两个女孩子不能出去!我不同意!」
出乎我意料的是,呦呦也摇了摇头:「姐姐,要去也是我一个人去,你不能去。」
爸爸很严肃地说:「你也不行!」
我一愣,随即又反应过来,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十分温暖。
「你们不用担心我……」我重新坐下,将这些年的经历纷纷都告诉了他们,「外面的丧尸对我构不成威胁,而且,寻找进化源头的事情,还需要我去做。」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神色平静,「虽然会有其他异能者觉醒,但是我身负进化之力,就不可能不参与这种行动。」
最后,尽管父母还是满心担忧,但他们都被我说服了。
——更准确地来说,是被我那一箱各显神通的盆栽说服了。
开上家里的越野车,呦呦坐在副驾驶上,小声问我:「姐姐,你说我能觉醒异能吗?」
「不知道,」我启动汽车,向夏令营所在的基地开去,「不过你天天和我待在一起,觉醒的概率会大一些。」
呦呦点了点头,开始为我人工导航。
「江澈……」她看上去心事重重,「他不会有事吧?」
原剧情中,江澈也是觉醒了异能的。
可惜,他那个异能,对他着实不太友好。
后来他为救呦呦而死,靠的也是那个异能。
我垂下眼。
既然他在我的梦中救过呦呦一次,那么,我也会尽可能地保护他一命。
「呦呦,」我说,「我们会救出他的。」
呦呦愣了片刻,随即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跃翔基地在京郊地区,距离叶家有些远,一路雾霭重重,本该寸步难行,然而我的车顶却放了一盆绿萝和薄荷。
绿萝安安静静地待在小小的花盆里,除了看上去更大一些的叶片,好似没有任何反常,可那些碧翠的叶子却长出了类似于嘴巴的脉络,此时正有节奏地鲸吞着周遭的雾气。
一呼一吸,它看上去神采昂扬,就像是个巡视领地的将军。
而另一边的薄荷就变大了许多,它的枝叶和根茎弯弯曲曲地蔓延了整辆车,叶片舒展,远远看去,这辆车就像是一株巨大的移动绿植,散发着一阵淡淡的清香,却有效地驱逐了一路上的所有丧尸。
一路上,虽然遇见了不少丧尸,却没有一个想要靠近我们,全部躲得远远的。
跃翔基地到了。
一路横冲直撞地进了基地大门,我看着教学楼一楼紧闭的大门和铁刺等防具,眉目微动。
基地外围被密密麻麻的丧尸包围了,而基地里也游荡着不少的丧尸。
呦呦看着着整座基地成千上百的丧尸,脸色发白:「怎、怎么会这么多?」
她毕竟只是个刚成年的女孩,头一回看到这么冲击力的场景,一时之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呼吸急促起来。
那些口涎乱淌、皮肤青灰、眼珠暴突的丧尸发出嘶哑的嚎叫,无焦距的目光在我们身上一掠而过,因为薄荷没发现我们的存在,扭曲的四肢依旧扒拉着门和墙,有着布满血丝的尖锐指甲划过墙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方圆十里的丧尸都围着这座基地,也就难怪我们来这的一路上都没遇到什么丧尸了。
它们都被什么东西吸引着,来到了这里。
呦呦被恶心得开始干呕,我让薄荷递了一片到她面前缓解她呕吐的欲望,若有所思:「有人觉醒了。」
只有进化之力,才能吸引这么多的丧尸。
人类觉醒异能的过程,也是一种进化。
「你在这里休息,车里很安全,」我对呦呦说,「我进教学楼把他带出来。」
「不行,」呦呦扯住我的衣服,「姐姐,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我原本想要拒绝,可是想到剧情里她被那个男主圈禁的场景,思考半晌,还是说:「好。」
痛苦在大部分时候都源于无能为力,如果足够强大,就不会再沦落那样悲惨的结局了。
不管怎么样,我必须要教给呦呦一些足以自保的东西。
我把一株小小的仙人掌盆栽塞进呦呦怀里,又从车后尾厢拖出一把锄头和嫁接刀:「选一个吧。」
呦呦毫不犹豫地把刀系在了裤子上,左手抱着仙人掌,右手拎着那把对她来说有点重的锄头,对我点点头:「好了。」
然而,正当我们准备翻窗从一边的教室进入教学楼的时候,我忽然有所感觉,抬起了头。
呦呦也抬头看去,眼睛顿时瞪大了。
只见二楼的教室窗边,站着几个年轻男孩,为首的是一个神色焦急的俊秀男孩,他正向我们比着手势——大概是快离开的意思。
「姐姐,是江澈!」呦呦激动万分,却还是小声在我耳边说道。
他大概是为了不吸引丧尸,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当他出现在窗边的那一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出现了涟漪。
倏而,所有被薄荷气息蒙蔽的丧尸,都转过了头,向我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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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生了我以后,突然开始小规模地流行基因编辑婴儿。
爸妈痛心疾首:「就差一年,生了个废物。」
于是他们紧急追加二胎,生了我妹。
即使非法实验室很快被取缔了,他们仍然庆幸自己的「幸运」。
他们对我说:「别妒忌你妹妹,你就是个废物,基因注定的。」
可是他们没发现吗?
我妹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两个牲口。
1
那是我出生的第二年。
我爷爷还在,江家还是 T 市数得上号的人家。
而我爸妈因为沉迷赌博被老爷子逐出了家门,虽未断绝关系,但限制了消费。
我爸气不过,就给我爷爷放话。
「等着瞧,总有一天我要证明给你们看,这个家以后还得指望我!」
怎么证明?
他俩啥也不是。
唯一的希望就是生孩子。
先生了我,在家族六个孙辈中平平无奇——毕竟还是个婴儿,有什么奇的。
终于,我爸妈改变命运的转折点出现了。
基因编辑婴儿。
昂贵、小众、高科技。
最适合我爸妈这种,人傻,钱多,又自命不凡的人。
我爸妈立刻追生二胎,有了我妹。
据说,他们抱着襁褓中的我妹回去显摆,被我爷臭骂了一顿,提前把家产分了,让他们以后都不用回家了。
我爸妈气坏了,又放狠话:「好,你们等着瞧。」
2
瞧瞧瞧,不知道让人家瞧什么。
刚分到家产的时候,我爸妈还憋着逆袭。
有了我妹还不够,又觉得不能「偏心」。
虽然我已经自然孕育出生了,但是或许还有救?
所以从我六岁开始,他们就开始带我往返各大实验室,在我身上做各种实验。
最不靠谱的是有一个实验室自创了一套「电击疗法」,理论不明。
六岁的我啊,在电椅上被电得死去活来。
我妈合着戴满珠宝的手,一边念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然后她就跟实验室的人签了一年长约,说一个星期电击一次,能有效提高我的智商。
我当时就左看右看,找了一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实验室的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
我妈一脸欢喜地走过来:「小禾,等你长大你就会感谢妈妈了,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我一杆子就捶了过去:「那这苦你怎么不吃?!」
当时六岁的我爆发出了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暴戾。
可惜一个小孩子即使拼尽全力,也没多大力。
我很快就被制服了,然后被送到了精神病院。
院长本来不肯收,说我没病。
但是那时候我妈钱多。
我妈一口咬定:「这孩子的基因有问题!她肯定有那个暴力基因!现在不好好管,她以后会杀人!」
3
我在精神病院碰见了裴泯。
当年,他十岁,我六岁。
医院里小孩子不多,正常谁会把小孩送到精神病院去住院?
当时我还小,就是比较喜欢小孩,尤其是比自己年纪大一点点的小孩。
他怎么做,我就跟着做。
他不哭不闹,喂药就吃,我也这么干。
结果发现等护士走了,他把药吐了。
我:「……」
下次我也把药吐了藏在枕头底下,却被护士发现了,被一群人摁住打了针。
我:「……」
我天天跟着他,终于有一天他受不了了,把我从厕所里赶了出来。
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他把药片带进厕所去冲了。
于是我也这么干,再也没被抓住过。
裴泯几乎不开口说话,我后来才知道他在装自闭症。
我觉得奇怪,悄悄蹲在他身边:「哥哥,你没病,为什么要装病?」
裴泯坐在墙角画画,他的画很漂亮,不过不如他人漂亮。
他整个人好像是被精心雕琢过的一样,好看得不像个真人。
闻言,他缓缓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然后一声没吭,继续低头画画。
那我也一声不吭,继续蹲在他身边。
我那小心思,感觉他的「病」比我的好,我想装跟他一样的病。
可惜我不知道自闭症不是不说话就行,我妈当时让院长给确诊的是「狂躁症」。
4
我肯定没有狂躁症,裴泯也没有自闭症。
他妈来接他了。
那天,医院里所有放风的病人都被锁回了病房。
走廊里平时趾高气扬的医生护士都不见了人影,取而代之的是站满了一排黑衣保镖。
一位高挑明艳的女士推开了我们病房的门,对坐在病床上的裴泯说:「来。」
裴泯站了起来,很冷静地看着她:「你是谁?」
女士冷笑:「别装了。」
裴泯别开脸:「我在这挺好,不用你管我。」
女士肉眼可见地暴躁:「小泯,我是你妈!」
说着她就过来扯他:「等我把你带出去,我再去找那个疯子算账,好好的孩子给我送到精神病院里!」
裴泯突然一把挣脱他妈的手,冲向了卑躬屈膝站在一边的院长。
他一巴掌就把惊恐的院长扇了出去,紧接着用脚踹,用椅子砸。
把人打了还不算,又开始砸东西,到处砸!
那个时候他像一只暴怒的少年雄狮,力气大得又不像个少年。
把医院里的人吓得尖叫和四处逃窜。
他砸完东西又去打院长,直到他自己累了。
他抓着院长的头发,问他妈:「我没病?」
他妈全程站在一边,紧紧蹙眉,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也没去阻止。
院长被打得满脸是血,哭着说:「他有狂躁症!」
裴泯笑了,笑得像个漂亮的小恶魔:「不是自闭症?」
院长疯了:「裴女士,令公子真的有病啊!他一直伪装成自闭症,还故意画有自闭症倾向的画来误导我们……」
裴泯给了他一拳让他闭嘴。
然后继续挑衅他妈:「您说,我有病吗?」
裴女士看着他,慢慢地眼睛湿润了。
她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缓缓走向他,然后,抱住他。
「你没病。」她非常坚定地道。
「你爸才是疯子,你不是。」
5
我是后来才知道的,裴泯的父母离婚了,他爸确实是个疯子。
因为当时做的是试管婴儿,所以他背着裴泯的妈去给孩子做了基因编辑。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至于离婚了还被裴泯的妈给发现了。
他爸许是觉得他还不够完美,裴泯从小几乎是在实验室被当成实验品度过的。
这可比当时我被电击惨多了。
实验结果并不乐观,裴泯始终无法达到那个男人想象中的「完美」。
后来他爸放弃了,直接把这个「瑕疵品」就送进了精神病院去治疗。
终于,远在非洲的裴女士发现了。
6
裴泯临走之前终于看了我一眼。
「来。」
我跑过去,抬头看着他。
那时候还小,所以不懂,现在想起来,他当时的表情冷静得可怕。
他说:「妈,这东西是我的朋友,她叫江禾。」
裴女士纠正他:「怎么可以叫你朋友东西?」
然后她尽量摆出和蔼的笑容,微微蹲下身问我:「小朋友,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一看这是个机会啊。
小孩的逻辑比较直接。
我立刻大声喊:「妈!我也没病!有病的是我爸!还有我那个妈!」
裴女士:「……」
我满心以为,我只要换个妈,只要一个不会说我有病的妈,就行了!
不过当时她没带我走。
我那个哭啊,抱着她的大腿一路跟着她哭到医院大门口。
嘴里还嚷嚷着:「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后来裴女士举报了这家医院,然后通知我爷爷来把我接走了。
7
我在我爷爷家住了几年。
我爸妈用来看我的借口,天天上门来吵。
而他们的目的竟然是试图跟我爷爷修复关系?
我爷不吃这套,就生气:「你都瞒着我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了,还敢来啊!」
为什么不敢?他们敢得很呢!
我那时候虽然小,但是在精神病院待过,心眼比较多。
别的不怕,就怕我爸妈闹得我爷爷烦了,他会连带着不喜欢我了。
好在,爷爷在世的时候,虽然没有偏爱我,却也没有讨厌我,更没有让我爸妈把我带走。
直到爷爷去世。
那一年我十五岁。
8
爷爷走得非常突然,心梗发作到离世就几分钟。
我爸和两个叔叔迅速带着妻儿回来,操办丧事。
爷爷在本地还是很有排面的,很多富豪和知识分子都来奔丧。
裴女士也来了。
我看到她在人群中四处张望,就知道她在找我,想站起来迎上去。
结果我爸先过去了。
我爸一看到她就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就在葬礼上呢,我爸就开始嘲讽她:
「哟,靠跟前夫打官司飞黄腾达的裴女士,你也算是挤进上流社会的门槛了。」
这些年,裴女士一直在跟她前夫打官司,让她前夫逐步破产。
因为,她前夫是国内基因编辑实验的第一投资人。
她赢了,后来那些非法实验室迅速被国家取缔,并且抓捕了一大批违法实验人员。
国家公布了实验室的骗局,包括各项实验成果造假,非法实验的危害性和可能的后遗症。
这项技术,除了伦理争议,脱靶问题根本无法解决。
当初被人人羡慕的基因编辑婴儿,现在大家提起来都讳莫如深。
别人我是不知道,我爸妈反正是恨死她了。
因为我爸虽然无知,但很倔,他就觉得这是穷人为了拉他们后腿胡说八道的。
裴女士没跟他一般见识,她说:「江先生,节哀顺变啊。」
我爸还是不甘心,他把我妹江穗拉出来显摆。
「看看我们穗穗,才十三岁,已经这么高了。学习成绩也好啊,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喋喋不休说了半天。
最后他总结:「裴女士,你要发财,不丢人。但是你断了其他父母的路,毁了祖国的未来,就是你的不对了。」
裴女士认真听完了,最后只是冲他笑笑。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9
被这么一闹,裴女士也就没有过来找我了。
其实我知道她的顾虑。
她跟我爸妈关系不好,可我还要跟着回家去的。
让我爸妈看见她来关心我,对我的处境只能是雪上加霜。
葬礼过后律师当众宣读了遗嘱。
我爸妈带着江穗走过来站在我身边。
这些年我和我爸妈的关系都不好。
或者该说,他们很恼我。
因为他们之前试图拿我打感情牌,可我从来不帮他们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我爸,我爷爷的亲儿子,他甚至带着一种报复的快感看着我。
「我看你这次还能指望谁。」
我没吭声。
爷爷的遗嘱里,给了我和江穗同样的股份,但是我比江穗多一个葡萄酒庄园。
我爸妈什么都没捞着。
甚至我爷爷生前的收藏品,还给了照顾我们的保姆谢阿姨。
我爸不可置信,问律师是不是漏了?
律师说:「大公子的部分,之前就已经分过了。」
我妈尖叫:「可是那之后公司市值又翻了两倍啊!老头子后来又赚了那么多钱!」
律师反正就是说没有。
我爸大闹了灵堂,开始打砸,场面一度失控。
裴女士把我一把拉过去护在了身后。
而这个时候,我看见我妹江穗。
她站在人群里,一脸嫌弃地看着我爸妈。
这眼神……
像看畜生……总之,不像在看人,更不像父母。
闹啊闹,后来我二叔就出来说算了,让我爸妈别吵了。
「老爷子的藏品拿回去好了!也值一两个亿的。」
我爸说:「这点钱你打发叫花子呢!」
10
葬礼结束过后,我得收拾着回父母家去。
原因无他,我未成年,还没参加高考。
我爷爷留下的遗嘱明确说了,我和江穗的遗产,必须等到结婚以后才能给我们。
我爸妈是不会放过我的。
这时候宾客大多数已经走了。
我爸妈又开始吵着说要那些藏品,跟我两个叔叔在那掰扯。
我自己一个人走到花园。
爷爷的房子是他当年和奶奶结婚的老院子,后来改过,但大多数还是保持着老式风格。
奶奶年轻时种的玉兰,有爷爷在,就打理得很好。
在我家花园里不知道繁衍了多少代了。
可是爷爷不在了。
此时盛夏的夜晚,这些玉兰好像也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正肆意怒放,好像想将这炽热的芬芳留在人世间。
我深吸了一口气,发胀的脑袋也渐渐冷静下来。
这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我知道。
11
说来也是奇怪。
前头只觉得我爷对我冷冷淡淡的,话也不多。
现在他走了,突然想起他说过的很多话。
每一句都十分有用。
他说:「小禾啊,人只有用自己的手挣过钱,然后用自己的钱过出日子来,以后的路才能走得稳。」
他说长辈给的,只能当锦上添花来看。
我后知后觉地想,他可能那个时候就开始立遗嘱了。
我爷爷其实为子孙操心了很多。
他有他的安排,只是走得太急。
前厅又传来打砸的声音。
许是我爸他们又没谈好。
然后我妈冲着后花园喊:「江禾!你死哪儿去了!还不给我滚过来!以为谁还能给你撑腰啊!」
我捏了捏拳头,然后伸手轻轻抚摸那张爷爷经常坐的摇椅。
「爷爷,你放心,我都会了。」
说完我就转身离开了。
12
我爸妈二脸怒气。
虽然我两个叔叔为了打发他们,把我爷爷原定留给谢阿姨的藏品扔给了他们。
但这意味着他们得自己想办法让谢阿姨失去继承权。
用我爷的话来说,这两口子就是,「喂饭给他们吃,都怪你没嚼烂」。
回家的路上,他们也是骂骂咧咧的。
「什么东西,一个个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爸扭头问江穗:「穗穗,你什么时候高考来着?」
江穗淡淡道:「明年。」
我爸说:「要不你今年考吧,考个清北,好好给爸爸妈妈争口气!」
江穗说:「爸爸,高考是六月份,今年已经考完了。」
我爸又在骂骂咧咧的,我妈就是个捧哏的。
他们俩商量着,就等江穗考好了,让大家知道下一代的希望还在他们这一房!
江穗可能是听烦了。
但她很聪明,不会直接让我爸妈闭嘴。
而是,把话题不动声色地往我身上引:
「这个女的为什么跟我们一起回去?」
我妈哄她:「宝,她毕竟是你姐姐。」
江穗冷冷道:「我可没有这么平庸的姐姐。」
我爸哈哈一笑,对她说:「你忍一忍,过几年她很快就嫁人了。」
江穗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吭声。
13
回到家,我妈让我住在楼下保姆空出来的房间。
「没准备你会来,你就先在这儿凑合一下吧。」
我低头看了看空空的手,说:「好。」
这么一番折腾我爸妈估计挺累的。
他们俩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楼去了。
只有江穗站在楼下,冷静地上下打量我。
我也在打量她。
她说:「你是狗啊?这么对你都没反应。」
我倒是笑了一下:「你很漂亮。」
江穗显然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愣了好一会儿。
她确实很漂亮。
今年虽然才十三岁,但是个子很高,五官都是挑我爸妈最好的长,组合出了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蛋。
这种感觉,和裴泯很像。
他们都是被基因编辑过的,外貌是最基本的优势。
大概是因为裴泯的关系,而她又才十三岁而已,我竟然不讨厌她。
我继续对她笑:「我不讨厌你。」
江穗脸色一变:「你有病。」
她怒气冲冲地就往楼上走了。
我抬头看了看这个家,这个暴发户的装修品位……
突然看到二楼有一颗小脑袋伸出来看我。
我俩一对眼,她跑了。
14
因为我没有带行李,当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就开始买买买。
刷的全都是裴泯的卡。
终于他受不了了,凌晨两点给我发了条微信。
「你能不能买点好的?」
我没回,还在买买买。
他又受不了了,又发一条:「你终于买了超过三位数的东西了?是什么?」
我说:「裤衩。」
终于世界安静了。
然后我继续买买买。
凌晨三点多,买到眼睛都酸了。
然后就睡了。
15
隔天一早我是被小提琴的声音吵醒的。
通常来说,我睡眠质量不错……
但这个小提琴的声音太闹心了。
乍一听好像拉的是「阿莱城的姑娘」。
可又哪儿哪儿都不在调上,听得我浑身难受。
我爬起身,推开窗户往外看一眼。
然后看到了非常诡异的一幕。
江穗在花园里练琴。
家教的表情难看得像吃了土,因为江穗是乱拉的。
而我妈,妆发整齐,手里拿着咖啡,陪女儿练琴。
好像一脸陶醉的样子,但她又听不懂。
等江穗拉完了,她就欢喜地鼓掌:「我女儿真棒!老师,你教过那么多学生,我们穗穗是不是最厉害的?」
老师看了一眼江穗的脸色,只能说:「是啊,这个,就……是啊!」
我妈高兴得差点摇了个花手。
江穗笑眯眯地看着她。
那表情,怎么说呢……
好像去了一趟峨眉山,看猴。
16
早上七点。
没人叫我,我自己准时出现在了早餐桌旁。
我妈看我一眼:「脸皮挺厚。」
我没吭声,主要是懒得跟她拌嘴浪费力气。
这时候江穗过来了,低头看看自己面前一碗糊糊,又看看我的三明治。
我妈敏感地感觉到了,就跟她说:「宝,咱跟她不一样,咱不能吃这种垃圾食品。」
江穗臭着脸吃了。
这节奏也有点诡异。
我低头看看我这块简单的三明治,还是保姆匀给我的。
怎么就让江穗这么上眼了?
然后吃完饭她被叫出去磨牙。
真磨,几个医生围着用工具磨。
江穗一脸痛苦,却没有反抗。
我妈在旁边举着镜子给她看:「宝啊,你这个牙齿你看看,多漂亮。」
我一脑门问号,问家里的保姆沈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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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宴和小花去酒店开房被人拍到上了热搜。
小花挑衅发来密照,让我退位。
殊不知,这只是靳宴引我吃醋的手段。
我转身换了未婚夫。
官宣那天,靳宴跪在我面前忏悔。
求我回头。
我嗓音冷酷:
“可是,你脏了。”
1.
订婚宴就要开始了。
可是作为男主角的靳宴迟迟没有出场。
我端着酒杯周旋在宾客之中疲于应付。
找了个借口回到包厢,我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问助理:
“联系到靳宴了吗?”
“还没,”我略微失望,准备去宴客厅时,助理说,“但是,但是……”
见她吞吞吐吐,我心头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抢过手机一瞧,居然是一条热搜!
#靳氏少爷和当红小花疑似恋爱#
附带的照片是他们亲密搂着去酒店的背影图。
而我的手机里还躺着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我打开迅速翻看,是宁薇薇抱着靳宴拍的亲密照,各种角度都有。
霎时间,我胃里翻江倒海,冲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一番狂吐。
“千蕴姐。”
助理跟进来,担忧地喊了我一声。
我冲她摆了摆手,鞠了捧冷水浇在脸上,失神地盯着镜中的自己。
昨天我熬了个大夜处理公司的事务,统共睡了不过两个小时。
早早地爬起来收拾化妆,就是为了今天的订婚宴。
我期盼了好久。
临了却给我当头棒喝,我的未婚夫出轨了。
我闭了闭眼,压下眼底就快浮起来的悲伤,吩咐助理:
“通知宾客,今日的订婚宴暂时取消。”
2.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人。
拿了车钥匙赶往酒店,势必要问靳宴讨个说法。
我单刀赴会。
到时靳宴正搂着宁薇薇吻得难舍难分。
亲眼所见比照片更具有冲击力。
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顷刻间全部崩塌。
我在最后一刻还幻想着是个误会。
可现实变成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脸上。
他们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十分钟后才停下来。
宁薇薇趴在靳宴肩头,饶有兴趣地问他:
“阿宴,这就是你今天要订婚的未婚妻啊?”
“嗯,”靳宴嗓音散漫,像是在讨论一件没有价值的商品,“一个下作的女人,哪有你温柔可爱?”
他的手掌拂过宁薇薇的脸。
宁薇薇娇滴滴地叫了一声“宁少”,挑衅的目光从我身上划过。
以胜利者的姿态宣告着我的惨败。
我深吸了口气,强撑着自己那点可有可无的尊严,宣布:
“靳宴,我们完了!彻彻底底完了!”
话落,靳宴凉薄的眼底闪过一丝若有似无的慌乱。
可我都不在乎了。
趁着泪掉落前转身离开。
3.
我埋着头踉踉跄跄跑着,不小心扎进了一人怀里。
抬起泪水迷蒙的眼,我依稀辨认出这人的长相,试探着喊了一声:“二叔?”
他是靳宴的二叔靳云琛,常年生活在国外。
他嗯了一声,粗粝地指腹拭去我眼角的泪,疑惑问道:
“你不是应该在和阿宴订婚吗?”
我唇瓣颤动着,什么都不没说。
我不想让别人看我笑话,尤其是他还是靳家人,靳宴的亲叔叔。
“千蕴!”
靳宴竟然追了出来,他脚步踉跄,有些急切。
一看到他,那些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统统涌了上来。
我恳求眼前这个高大俊美的男人,“二叔,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靳云琛冷睨了眼靳宴,在他快要靠近的时候,一把抱起我阔步离开。
他没问我要去哪里。
直接把我带回了他的别墅——
这个我生活了八年的地方。
管家看到我回来差点喜极而泣,“小小姐,真的是你?!”
我轻轻地喊了一声:“靳爷爷。”
“诶!”
管家爽利地答应一声,喜上眉梢。
相比起他的热络,靳云琛的态度就要冷淡多了,“你的房间还保留着。”
我心中动容。
盯着男人上楼的背影,眼底皆是难掩的苦涩。
当初和靳宴谈恋爱后,我就搬出了这座别墅,没想到这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4.
我洗了个头,洗了个澡。
屈腿坐在沙发上回想这一天的经历,顿觉自己可悲又可笑。
“千蕴!”
失神间,熟悉的声音响起,是靳宴追了过来。
他焦急地冲进来,看到我在这里时松了口气。
来拉我的手,声音里满是恳求:
“千蕴,我错了,我们回去继续订婚。”
“我和宁薇薇只是玩玩而已。”
玩玩?
我被他这番荒唐的言论都逗笑了,“靳宴,需要我提醒你吗?你出轨了!”
对爱情不忠的男人就像垃圾,该扔进焚毁炉烧了。
一点回收的可能都没有!
“可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啊!”
他烦躁地抓着头,见我一脸决绝,忽然想到了什么,大声质问我:
“你一定要和我取消婚约,是不是因为我二叔回来了?!”
到了现在他还不肯反省自己的错误。
反而在别人身上找问题。
我内心陡然升起一股无力感,索性破罐子破摔:
“是!”
“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二叔,只把你当替身而已。”
“现在他回来了,你可以滚了!!!”
我嘶声力竭地吼着。
视线范围内却多了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清冷矜贵的靳云琛正立在二楼,一瞬不瞬地瞧着我。
我的心脏蓦地漏跳了一拍。
被他听到了……
不死心,最后试一次,起来好不好?
太子逼我退亲,为了给他和离的白月光腾位子。
皇后捧着我的手:「珠珠,我们换个人当太子,你还是我的好儿媳!」
后来我嫁给了八皇子,太子却后悔了。
01
我被皇后叫到坤宁宫,起因是顾卿卿和离了。
顾卿卿是太子的白月光。  
太子殿下想要退亲,让我给他白月光腾位子。
为此,他甚至放话出来,宁愿不要太子之位,也要娶顾卿卿为妻。
真是此情可感动天地!
坤宁宫,阿娘大呼:「不行,我不能答应。」
我微低头:「如果是太子殿下意愿的话,我接受。」
我可没有捡垃圾的习惯。
心都不在我这了,我要了何用!
被罚跪的太子估计是误会了什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想要起身。
阿娘心疼得不得了:「珠珠,我苦命的珠珠。太子殿下这是要逼死珠珠,被天家退了婚,以后还会谁敢娶?」
我想着,没人敢娶正好可以不嫁。
皇后挑眉:「太子殿下继续跪着吧。不对,你说宁愿不要太子之位,那以后你就别当太子了,二皇子你继续跪着吧。」
皇后走下来,拉着我的手:「珠珠,让他娶他的白月光,咱们换个人当太子,你还是我的好儿媳!」
太子很倔强:「让不让儿臣当太子,母后您说了不算,父皇说了才算。」
皇后娘娘被气笑了:「是么,本宫倒是要看看,是你说了算,还是本宫说了算。」
正热闹着,皇后身边的林嬷嬷来禀告:「皇后娘娘,陈公公来传圣旨。」
02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二皇子私德有亏,即日起废除太子之位,新任的太子,请皇后帮着甄选。
二皇子顿时面无血色。
虽然他说宁愿不要太子之位,不过是想着皇后是他娘,皇上是他爹,想要威胁他们罢了,哪成想真的就「心想事成」。
正热闹着,林嬷嬷又禀告:「皇后娘娘,顾卿卿求见!」
皇后点头。
顾卿卿被带进来。
一进来,看到二皇子跪着,她就扑上去:「太子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地上凉,我拉你起来。」
一屋子的人,她当我们不存在似的。
我呵呵笑:「皇后娘娘,您觉不觉得伯爵夫人,不,顾大小姐真是对二皇子一往情深。」
顾卿卿又扑到皇后娘娘的腿边:「皇后娘娘,请您饶了太子殿下。千错万错是臣女的错。」
皇后娘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而一脸笑容地问我:「珠珠觉得该怎么处理?」
03
我淡然一笑,朗朗开口:「顾大小姐确实有错。
「一进来,就往二皇子身上扑,就没看到皇后娘娘在此么?蔑视皇后娘娘,此其一错。
「顾大小姐与二皇子未有婚约,就动手动手,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此其二错。
「顾大小姐未和离前,与二皇子私通书信,有二皇子寝宫的床头柜里书信为证。此其三错。
「二皇子已经不是太子了,顾大小姐却口口声声喊太子,是要抗旨么?此其四错!」
皇后娘娘冷哼:「既然顾大小姐知道自己错了,那本宫就不浪费口舌了,林嬷嬷……」
五大三粗的林嬷嫲,立即如座小山般站在如瘦鸡般的顾卿卿面前:「顾大小姐,奴婢来帮您长长记性。」
林嬷嬷如蒲扇般的大掌扇到顾卿卿巴掌大的脸上,立即肿胀如猪头,顾卿卿更是一头扑到地上,额头也出血了。
林嬷嫲视而不见,又拎起顾卿卿,给她另一边脸一巴掌,这一下,两边对称,成为完美的猪头。
二皇子却似才反应过来,把顾卿卿抱住:「卿卿,你怎么样?」
「我没事,为了二皇子吃再多的苦,我也甘愿。」
等到二皇子看到顾卿卿的猪头脸,下意识地往外一推:「怎么这么丑。」
「砰」的一声,顾卿卿又被他扔地上。
这一次,依旧是脸先着地,顾卿卿正式晕了过去。
我嫌弃顾卿卿弄脏了地板,往后退了几步,被皇后娘娘看到,伸出手来:「珠珠到婆婆这来,我们去吃顿好的。」
我自然是答应的。
等到我们刚出门,二皇子就要带着顾卿卿起身,林嬷嬷立即说:「二皇子,您私自退亲,皇后说让您罚跪三个时辰,少一刻钟也不行。」
我不过愣了一下,皇后娘娘就过来牵我的手:「珠珠,咱们不看他。你看几位皇子,你更中意谁?你中意谁,我们就选谁当太子!」
04
选谁当太子?
我认真思考起来。
皇长子的母妃娘家,前段时间才查出重罪,显然不适合当太子。
三皇子是淑妃之子,淑妃向来与皇后不合,选三皇子,显然过不了皇后这一关。
余下就只剩五皇子和八皇子。
五皇子温润如君子,八皇子看人阴鸷,能止小儿啼哭,阿娘总叫我离八皇子远一点。
我却说:「皇后娘娘,我选八皇子!」
「八皇子?」
皇上来了,对于我选择的人选,显然并不满意。
八皇子的娘亲,是一个宫女,并且早就过世。
身为皇子,却是连外家人都没见过,可以说,八皇子是几位皇子中最不可能成为下一任皇上的人。
皇上有些犹豫。
我立即挑眉:「怎么,不可以吗?」
其实我是楚国女首富。
三年前,我爹告诉我,皇上有意为我赐婚,我便找上了皇上。
用五十万两,并且以后每年再捐二十万两砸开了皇上的金口。
皇上答应,让我自己选婿,虽然只能从几个皇子中间选。
并且皇上许诺,我选谁就让谁当太子。
难道皇上要反悔?
05
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皇后向我眨了眨眼,让我少安毋躁。
她咳了咳,低声提醒皇上:「二十万两。」
皇上猛然醒悟。
跟谁过不去也不能跟钱过不去,一切朝钱看。
他要是反悔,一年二十万两的银子我可就不会再捐了。
「你选老八,也不是不行。不过,珠珠呀,咱们也不急,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这三个月,朕也想办法让你跟老八见见面,相处相处。」
皇上说是给我留后路,更多的是给自己留后路。
显然,我选的八皇子,他并不太满意,却又舍不得我每年捐出的二十万两。
故而,他只能寄希望于,我自己主动放弃八皇子。
好在,我也并不急着与八皇子订婚。
对于八皇子,我所了解的。
是他那用兵如神的兵法。
他打仗厉害,此时守着边关呢,短期内无人可替。
正好,我并不急着成婚。
可是我守着偌大的财富,皇上是不会放心我嫁给别人的。
选八皇子,至少我还能缓冲缓冲。
离开坤宁宫的时候,看到二皇子还在跪着,顾卿卿陪他一起跪。
我以为我与这两人再无交集,没想到,不过三天,又见面了。
06
我去巡视产业。
搞事业,我是认真的。
虽然每一家店,都有请管事,我还是会时不时地去每家店看看。
并且,每月都会看看账本。
金满楼,是京市最大的一家首饰店。
也是我名下最赚钱的店铺之一。
我去金满楼,却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顾卿卿。
她正在选首饰。
我第一反应是看她的脸。
却看到她涂了厚厚的脂粉。
厚得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看到我进来。
顾卿卿笑得一脸灿烂。
「哟,是谁来了?钱珠珠你也是来看首饰的?」
我哼了哼,懒得与她说话。
她却更来劲了,花蝴蝶似的转了一圈。
「钱珠珠,你看到没,这是殿下给我在衣满楼买的新衣。还有今天的首饰,也是殿下让我来的,他说了,他送我。我听说,你做殿下未婚妻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给殿下花钱?啧啧!」
言下之意,二皇子显然对她比对我好。
她不说我倒是忘了。
我唤出我的丫鬟:「魏紫,你给我拟一份账单,把我送去给二皇子的钱或物,统统给我列出来。婚都退了,这些俗物再留在二皇子那里也不妥。」
魏紫立即交给我一沓纸:「姑娘,我猜着您会要,早就列好了。」
上面列明了自从定亲后,我送给二皇子的各种财物。大到前朝真迹,小到庄子上送来的一筐子红薯。
不愧是我的大丫鬟,给力。
我看到最后,列出来一共是五万八千零一两白银。
难怪我都不记得这回事了。
我每天要经手数十万两的生意流水,区区五万八千零一两,我还真不放在心上。
今天若不是顾卿卿提醒,我都忘了这回事。
不过,对于我来说,只是我在京城店铺半个月的收入,对于二皇子来说,至少得让他扒一层皮下来。
07
「魏紫,你让人拓一份,送去二皇子府,让他三天内还。如果暂时还不了,可以让他先写个欠条,到时记得连本带利还我。
「还有,你记得跟二皇子说,本来这笔钱财,我是没准备要的,谁让顾卿卿跑到我面前,让我不痛快!」
听到我要找二皇子要钱,顾卿卿脸都白了。
「哪有送出去的东西,还要回来的道理?」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不要回来,难道留着二皇子花在她顾卿卿身上?
「顾卿卿,这是我和二皇子的事,我高兴的时候送他,现在他让我不高兴,我要回来有什么错。你手伸那么长,怎么不去当长臂猿?」
顾卿卿气得银牙暗咬,她身后的婆子就要上来对我动手。
我可不是吓大的。
我身后的侍卫,还有魏紫都挡在我的面前。
还有前一刻对顾卿卿笑脸相迎的掌柜,也站在我面前。
掌柜吹胡子瞪眼睛:「老板,这人来店里捣乱,要不要赶出去?」
我抿着嘴笑:「不急,进来的,都是客。顾小姐想让我赚钱,我没道理拒绝。」
顾卿卿抖着唇:「金满楼居然是你的?本小姐不买了,我们去对面银满楼!」
顾卿卿带着丫鬟婆子气哼哼地去了银满楼。
魏紫看着她的背影,就像是看傻子:「小姐,顾卿卿难道不知道银满楼也是你的?还有她买衣服的那家衣满楼也是你的!京城人没几个不知道吧?」
我不知道顾卿卿知不知道。
不过我也犯不着提醒她就是。
就算我有钱,可我也不嫌钱多,特别是赚顾卿卿的钱,想到她事后气得跳脚,简直不要太爽。
08
事后,听说二皇子与顾卿卿吵架了。
魏紫说这事时,眉飞色舞。
就着这个好消息,我多吃了一片瓜。
又赏了我院里的人各一片。
「魏紫,此事你多用点心。务必要把送去二皇子府的一针一线都给我要回来。」
魏紫笑眯眯地啃了一口西瓜:「是,姑娘!」
西瓜呀。
宫里还没吃上呢。
我们钱府倒是先吃上了。
正吃得惬意。
下人来报,皇后来了。
不用我去门口迎接,皇后直接来了我的院子。
「皇上派我来问问,你有没有改变主意。」
我呵呵:「没改变。」
事实上,我都没想过。
皇后哈哈大笑:「我带了点心,宫里新来的御厨做的,味道好得很。」
我眯了眯眼:「正好,我这来了新鲜的西瓜。」
我叫了一出戏,正是京城新出的一出佳人怒斗渣男才子的戏,我们吃着点心,啃着西瓜,看着戏,好不惬意。
偏偏这个时候,二皇子来了。
还口口声声要见我。
我只好失陪。
皇后看戏看得正过瘾,挥挥手让我自己去,别打扰她。
论谁看戏看到一半,被迫去见渣男也不会有好心情。
故而看到二皇子时,我是板着脸的。
「我们已经没了婚约,二皇子还来干什么?是不是来还我钱财的?」
二皇子:「珠珠,我们不谈俗物,谈钱伤感情。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可是不能负了顾卿卿。这样吧,我去请求父皇,让你做太子侧妃。」
我和他什么感情?
他当初用太子之位换求娶顾卿卿的时候,可没想过会伤感情。
让我做太子侧妃?
他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不是太子了。
渣男感觉这么良好,我竟无言以对。
我:「说真的,我挺羡慕二皇子您的皮肤。」
二皇子傻眼,没明白我的意思,谦虚道:「还好,还好。」
我翻了个白眼,把没说完的话说完:「您说您怎么能把它保养得那么厚?」
二皇子抖着手:「你你你……」
我不耐,正要继续怼他。
却见皇后沉着脸走了进来:「二皇子,珠珠是我跟你父皇定好的太子妃,不管是谁做太子,她都是太子妃,就不劳你操心。
「至于让谁当太子侧妃,也不用你操心,你已经不是太子了!」
09
二皇子大概是被钱珠珠传染了,脸色顿时刷白的,摇摇欲坠。
皇后见了更是拧了眉:「作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和你父皇都给过你机会了。来人,把二皇子送回去。」
正好,我也担心他这个样子,出了问题要怪在我们侯府身上。
我觉得晦气,吩咐了门房,以后二皇子来了,别让他进来。
不过,在那之前……
我:「二皇子,请等一下。」
二皇子立住,微扬起下巴:「怎么?」
看他的样子,肯定以为我要留他。
我笑容灿烂:「请问二皇子,账单收到了吗?五万八千零一两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二皇子肯定不会贪下我这五万多两吧?」
二皇子气得脸通红,「你你你……太无情、冷血了!」
我翻了个白纸:「这就没意思了,是你要退亲的,怎么,难不成现在二皇子府都到要靠前未婚妻的钱财才能养活了吗?」
二皇子气得牙痒痒,却又莫可奈何,一甩袖子:「你放心,七天之内,我一定退给你!」
七天就七天,谁让我这么人美心善。
皇后正等着我看戏。
她看完一折,看我不在,就让戏子们停了等我一起看。
我和皇后是忘年交。
三年前我救了她。
当时并不知道她是皇后,只知道她武艺不错。
还想把她招来为我干活来着。
后来她把魏紫推荐给我,魏紫已经成了我的左膀右臂。
找二皇子要回钱财的事,我就交给了魏紫。
几天后,魏紫黑着脸抱来十幅字画。
说二皇子还差着一万两,说是用这十幅字画抵。
我挑眉:「什么字画,值一万两?」
10
我拿过一看,气笑了。
落款是二皇子的名字。
他以为自己多出名么?
魏紫大概看出我的想法,说道:「二皇子说,让你别瞧不起他。他无论怎么也是二皇子,还是废太子,以后是能上史记的人,比那些什么名家出名多了。」
他比不比名家出名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肯定比名家的脸皮厚多了。
我可不能惯着他。
「魏紫,都给他退回去。让他还银子,少一两都不行!」
魏紫脆生生地答应。
两天后,魏紫又讲给我一个笑话。
二皇子凑不出剩下的一万两。
于是学我给顾卿卿开了一张账单。
上面列名各种财物三万两。
他很大度地只要顾卿卿还一万两。
我笑得肚子疼。
二皇子就是这么对他的白月光的!
眼见魏紫讲得眉飞色舞,我却冷静下来。
不对劲。
二皇子不至于这么穷。
二皇子的开支我之前有所了解。
他的俸禄足够了。
然后他名下的各种庄子、铺子,每年的租子都有不少。
一年下来,能余下五万两不止。
他的钱去哪了?
我让魏紫去查。
这事过后没几天,齐国公府开赏梅宴。
没想到又遇到了顾卿卿。
我跟魏紫嘀咕:
「下次出门得看看黄历,最近老是遇到这两个渣人。」
等看到顾卿卿向我走来,我的心情更糟糕了。
偏偏顾卿卿还十分没眼色。
说愿意跟我一起侍候太子,让太子立我为侧妃。
我大笑。
「大胆!魏紫,给我掌嘴!」
11
魏紫看着柔柔弱弱,仿佛哪家闺阁小姐。
武艺却仅仅次于皇后。
她上前,直接左右开张,把顾卿卿打得扑倒在地。
顾卿卿的头发散了,珠钗歪了。
我看到她穿的,正是她说的二皇子送她的那条裙子。
不动声色地踩住了裙尾。
顾卿卿愤恨地看着我:「钱珠珠,你也太霸道了。这是齐国公府,可不是你们侯府。」
我呵呵。
「顾卿卿!皇上还没立太子呢!哪来的太子?你封的?」
顾卿卿花容失色,知道自己说错了。
我继续补刀:「还是,你对皇上废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有所不满?」
顾卿卿急急解释:「我错了,我是说二皇子殿下,口误!」
可是已经晚了。
我看向齐国公夫人,这一场赏梅宴的主办人。
齐国公夫人果然明事理。
她说顾卿卿妖言惑众,让人赶出去。
顾卿卿气急。
「我是二皇子的人,未来的二皇子妃,你们敢拿我怎么样?」
我配合地瑟瑟发抖:「二皇子,我们好怕哦!」
脑子是个好东西。
显然有人忘记带来。
现在太子未立。
二皇子正是夹紧尾巴做人的时候。
今天就是二皇子过来,也未必像她这么嚣张。
魏紫低声告诉我:
「我去看了,顾卿卿出去后,上了二皇子的马车。」
看来,让我做太子侧妃,是二皇子的意思。
二皇子居然还没有放弃。
老虎不发威,二皇子把我当病猫。
12
出了齐国公府,我又进了宫。
隔天就传出来消息。
二皇子不是皇上之子。
二皇子在一众皇子之中并不出众。
当初我选他,不过是看在他是皇后的儿子。
想着好竹不至于出歹笋。
而且那会二皇子天天来侯府报到。
还许诺只要我原意与他成婚,他愿意一生一世一双人。
也怪我没多打听,不知道顾卿卿的存在。
现在,二皇子没了我的钱财支持,若是真的不是嫡子,他想被复立太子,几无可能。
大概也是听到这个消息。
二皇子当天喝了酒,闯进我家。
门房请他走人他不听。
门房能怎么办?
毕竟是皇子,又不能打他。
门房不敢打。
我爹却是敢的。
他年轻的时候,没少打仗。
年老了,打不动了,皇上给他赐了个金锏。
说是可以上打昏君,下打奸臣。
我赶到时,我那虎爹,正要拿金锏「招呼」二皇子。
「二皇子又怎的?我这金锏能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看看你做的那些好事,你怎么对我家珠珠的?我忍了,不过是看皇上的面子,可不代表我怕你!」
二皇子的屁股被他打了一下。
怕我爹气头上,控制不住。
我叫:「爹。」
13
我爹大概是学了变脸。
脸上怒气眨眼间全无。
对着我笑得一脸的褶子:「珠珠,你来啦!」
我冲他挤出个笑容。
转向二皇子时,我立即冷了脸。
「找我干什么?」
二皇子觍着脸,「珠珠,我知道错了。我不要顾卿卿了,我们和好吧。」
我切了一声:「二皇子,当初你为了你的白月光,宁愿不要太子之位,我还觉得你是条汉子。现在算是什么?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还是,你觉得还是做太子更好,白月光也抵不过太子之位?我奉劝二皇子还是赶紧走了的好,我爹这金锏,可不认得你是二皇子。」
我撕开了他的真面目。
二皇子酒也醒了,屁滚尿流地跑了。
哦豁,原来是装醉。
他跑是跑了。
我们可不能善罢甘休。
我爹拎着金锏,一路哭着进宫。
我搀着他,陪着他哭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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