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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女主又清醒又理智的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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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女主又清醒又理智的文?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虐文 有没有女主又清醒又理智的文? |
幼时,谢家三郎救下了落水的我。 为报答救命之恩,我与他定下婚约,我也悄悄心生爱慕。 他身子不好,我为他佛前叩首三千遍,只求他一生顺遂。 他想与心上人策马游历河山,我便努力学骑马,即便摔断了腿也不放弃。 可他不爱我,爱的是城门口摆馄饨摊子的崔家丫头。 我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然后转身嫁给了他那不近女色的大哥。 1 谢慎之爱上了城门口摆馄饨摊子的崔家丫头。 她连名儿也没有,因为排行第三,大家都叫她崔三娘。 她上头有两个兄长,浑得很,在外面欠了些赌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常有人去崔三娘的摊子上寻事。 她染着风寒又被要债的纠缠,险些病死在大雪里。 谢慎之为崔家还清了外面欠的钱。 又为她两个兄长谋了份好差事。 他把他的心上人从泥沼里救出来,唯独忘了我。 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茶余饭后到处都在谈论谢家三郎的这段风月,苏家嫡出的女儿沦为上京城笑柄,母亲大怒,要父亲到圣上面前,取消这门婚事。 父亲把我叫到书房,却自顾练字,一言不发。 我知晓父亲的意思。 苏家和谢家联姻是好事,犯不着为了一个女人闹掰。 更何况,这是当年太后在寿宴上指的婚,如今闹到圣上面前去,未免太不好看。 父亲写的,是个「忍」字。 我跟他说,我自会去见谢家三郎一面。 父亲点点头,放下笔,转身拿起书架上的册子翻看。 踏出书房那一刻我到底有些不甘心,我没忍住,出身询问父亲。 「『忍』字刀上一点血,倘若婚后,谢慎之待我不好,该怎么办?」 父亲从案上慢慢抬起头,眸中一片肃杀清冷,含着嗜血的冷意。 他一字一顿道:「苏家的女儿,无人敢欺。你只管放心。」 2 一开始谁也不会想到,谢慎之会爱上一个摆摊的平民丫头。 谢家三郎忙于公事,常常踩着宵禁才回城。 他不喜欢麻烦府里的下人深夜还要烧火起灶,往往在城门口随便吃碗馄饨就打发了。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碗馄饨就成了谢慎之的习惯。 而某一天,馄饨摊子不见了。 谢慎之一开始也没当回事,他等了一个来月,馄饨摊子还是没有支起来,他便派人去查。 其实也不难查,这一片的人都知道,随便打听打听就出来了。 谢家三郎素日高高在上,头一回低下头来,凝神去听一个女子的生平。 他朝她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摆馄饨摊子的老板娘,我想她大概不会同谢慎之论佛经,也不会陪着他策马长驱。 可是谢慎之深夜踩着风雪归来,屋里面会亮着一盏灯,里面有个头发低挽的女子,站在灶前为他盛出一碗热腾腾的夜宵。 怎么想都很温馨的画面。 谢三郎,崔三娘。 他们连名字都这样般配。 我去见了谢慎之。 他大抵很忙,我等了两个时辰,也只等来他府上小厮一句:「我家大人还在待客,苏小姐不若改天。」 我不是纠缠不休的人,眼见天色还早,便吩咐车夫,到崔三娘那里去看看。 城门口的馄饨摊子早不开了,谢慎之替崔三娘新盘了个铺子。 铺子不在上京城最繁华的地段,反而在一处略显偏僻的巷子头上。 以谢家财力,养只金丝雀容易,金丝雀可不兴在外面抛头露面地做买卖营生。 谢慎之许她继续做想做的事,又选在这个环境清幽的地段,显然是花了心思。 店不大,很干净。 我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店里没有几个人。 崔三娘现在已经不做馄饨了,店门口打着面片汤的招牌。 城门口的馄饨汤,以后终究是谢家三爷独享。 我坐在马车上,透过帘子,远远地看那个正在擀面的姑娘。 隔得太远了,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她绑着大红色发带,袖子挽到肘上,动作很麻利。 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我听过崔三娘的生平,原以为她该是温婉的模样。 巷子僻静,苏家的马车扎眼,崔三娘显然是看到我了,她犹豫了一会儿,擦干净手,走到马车面前来。 「敢问车上坐着的,可是苏家大小姐?」 「何事?」 站在外面的人道:「我听谢公子提起过小姐,这个铺子,是谢公子借银两给我开的,等挣了钱,我就会还给他。」 我拨弄着腕上常年戴着的佛珠手串,还未来得及开口,后方传来疾驰的马蹄声。 「正在待客」的谢慎之勒紧缰绳,面上带着冷意,一脸警惕地把崔三娘挡在身后,急声道: 「苏小姐,有什么事冲着谢某来,你为难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意思?」 我怔住,张了张口,半晌,问车夫:「我为难她了么?」 车夫道:「自然没有,小姐到了这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我又问那个红袖半挽的人,「我为难你了么?」 她似是吓到了,抓着谢慎之的袖子,小声道:「公子,你这是做什么?你误会苏小姐了。」 谢慎之的面色渐渐发白,慢慢涌上一丝羞愧。 我知道谢慎之在担心什么。 苏家势大,我便是当街打死崔三娘,也无人敢追究。 可我苏慕云也有自己的尊严和骄傲。 我只不过想来瞧瞧,自己究竟输给什么样的姑娘。 「抱歉,三娘和你不一样,谢某刚刚一时激动,唐突了苏小姐。」 我在谢府外面整整等了他两个时辰,而崔三娘有难,他却在顷刻间赶到。 日头已经西斜了,谢慎之身后,一轮红日正轰轰烈烈地沉下去。 我在这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今后的几十年。 我会夹在谢慎之和另外一个女人中间,只因为我出身高贵,便做什么都是错。 说话声音大了是盛气凌人。 不说话是以势压人。 坐着看崔三娘是看不起她。 站着看崔三娘是教训她。 我被困在内宅,日复一日,盼着不爱我的夫君能够回心转意。 我突然觉得好没有意思。 连带喜欢谢慎之的八年都好没有意思。 我曾经跪在佛前叩首三千,也曾经为了谢慎之驯服烈马。 我畅想过无数次,和谢慎之婚后的生活。 我们有势均力敌的家世,有相似的爱好,有当今太后赐下的婚约。 再般配不过。 可是终究敌不过谢慎之不爱我。 我想我就是在这个瞬间放弃谢慎之的。 我咬紧牙,把眼泪逼回去眼眶里,因为太过用力,连声音都在发酸。 「谢公子,谢家和苏家有婚约,这事你知道么?」 「自然知道,只是此事还需从长……」 我平静地打断他的话。 「谢家二郎已经成家,苏家的女儿不做妾。」 「那么,烦请转告你家老夫人。」 我面上微微含着笑,藏在袖里的手止不住颤抖。 我尽量绷直了身体,说出我对谢慎之的最后一句话。 「婚约不可取消,让你大哥来。」 3 我喜欢谢慎之好多年了。 我第一次见他,不过六七岁光景。 那时我随母亲去金山寺上香,母亲在前院听大师讲经,我坐不住,偷偷溜去后院玩。 我贪心摘池子里的荷花,不小心掉进水里,一个小沙弥将我救起。 我当时浑身湿透,袜上都是泥浆,一只鞋还丢了,整个人吓得不轻。 真奇怪,他明明穿着小沙弥的衣服,却束着发,竟然是个俗家弟子。他的衣裳也湿了,紧紧贴在身上,狼狈得很。 小沙弥把腕上的佛珠手串套到我手上,用帕子擦净我脸上泥沙,轻声叫我不要怕。 母亲身边的嬷嬷来寻我,大惊之下,抱着我道过谢便急急离去。 后来母亲辗转打听,救我的人是谢家三郎。 谢家三郎出生时天有异象,路过的修士说,他十九岁时,命中有一劫数。 谢家本没有当真,可那修士说的几件事后来都一一应验。 谢家老夫人慌了神,把年少的谢慎之送到寺庙,求高僧代为抚养。又请高人指点,传授一身武艺,只盼他能逢凶化吉。 我本是不信这些东西的。 六七岁的年纪,哪里能看进去佛经。 可是事关谢家三郎。 好心救我温柔的哥哥,怎能折在十九岁的大劫里。 旁的小姐放纸鸢扑蝴蝶的年纪,我日日泡在佛堂。我在佛前叩首三千遍,只求谢家三郎一生顺遂。 谢慎之十二岁那年方被谢家接回去,也是在那一天,太后下旨,赐婚云谢两家。 母亲不喜,自己的女儿早早被困住一生。 殊不知,我高兴坏了。 世间的女子,岂是想嫁哪个就嫁哪个? 而我却这般幸运。 谢慎之习武,他曾说过,等他一展心中抱负,海晏河清,便要与心上人策马游历河山。 他希望自己的妻子会骑马。 其实苏家的姑娘,大可不必学这些东西。 上京城里,也没有几个贵女会去学。 我的手上是缰绳勒出的茧子,腿上是被马腹摩出的血印。 我为学骑马,甚至摔断了腿。 听闻他喜欢性情坚毅的姑娘,我便强忍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倒是照顾我的嬷嬷眼泪掉了一筐。 谢慎之送我的佛珠手串断过一回。 掉得不巧,掉在庙会中,人流如梭。 我勾着腰在拥挤的人潮里摸索,一身白裙被蹭得不辨颜色,手上被踩了好几脚,踏破了皮。 身边的嬷嬷看情况不对,强行抱起我,几乎是拽着我回了府。 后来我再去找过,可惜一十八颗佛珠,只找回来十二颗。 我弄丢了救命恩人送我的唯一东西,母亲看我实在伤心,着人去寻了另外六颗差不多的给我。 看上去是一模一样的,旁人都瞧不出来不同,只有我,一眼就能分辨出那些细微的差别。 这些事情,我原打算等着洞房花烛夜讲给谢慎之听的。 可惜那是以前了。 4 母亲听说我了改主意,惊得失手打翻了茶盏。 「你怎可嫁他,谢家大郎,他……他岂是良配?」 不怪母亲有这样的反应。 谢家大郎谢妄之,以心狠手辣著称。 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天子近臣,享巡查缉捕之权,执掌诏狱。 而诏狱,是比死更可怕的去处。 被锦衣卫盯上的人,少不得要脱一层皮,没有人能从那里完完整整出来。 朝中重臣,皆对谢妄之忌惮三分。 谢妄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婚娶,曾有女子故意泼湿他的衣裳,借故亲近,却连他的身也没有近,就被谢妄之反手卸了胳膊。 整个上京城,从来不见他对哪家姑娘多看两眼,也不曾出入风月之地。外界有传闻,谢家大郎根本不近女色。 更何况,谢妄之虽是长子,却是庶出。他长我十岁,我还在学认字的年纪,他已经满京城拿人办案了,是以这桩婚约一开始,没人往这方面想过。 母亲顾不得其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云儿,你同娘说老实话,是不是那个谢三郎同你说什么了?这些年你做的娘都看在眼里,若是谢三郎对你做了什么事,娘决不轻饶他!」 我反手握住母亲,「谢慎之没说什么,是我自己想通了。他确实对我有救命之恩,可惜我们有缘无份,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若是强行嫁给他,以后少不得夫妻生分。况且——」 我扭过头去看父亲。 「况且,同谢妄之成婚,对我们苏家大有好处。」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坚定,长久的沉默后,父亲缓慢道:「你决定了?」 「决定了,再不更改。」 本以为这桩婚事还要再拖一拖,太后突然病重,圣上为了叫太后高兴,想起太后早年赐下的一件喜事,朝散后,专门同父亲和谢家老太爷提了提。 半月后,谢家把聘礼送到了苏家。 谢家这礼下得极重,整整六十四抬,前厅没放下,甚至有部分抬到了后院。 我院子里的丫头满脸喜色。 「六十四抬的最高规格,小姐,姑爷当真对你上心呢。」 我看着满屋满院的大红色,心里面清楚,谢妄之于我交情泛泛,不过是皇家赐婚,不得不体面而已。 只是我有些好奇,不知道谢慎之最后是怎么同他大哥说的。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阅读完整内容可在知乎 APP 搜索 「再寻不见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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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为我择了位吃喝嫖赌养外室的良婿。 同天,嫡姐被许给傅家三公子。 那是京城最明媚的少年,也是我的心上人。 但我不争,我只要活着就好,这比什么都强。 1 作为大庆朝的七公主,天家血脉,金枝玉叶。 但这尊贵的前提是,我母妃还活着。 可惜她没有。 我母妃当年,绝代风华,宠冠后宫,可与中宫分庭抗礼。 前两句是真,后一句,是她自认为的。 容貌再美,她到底也仅是个州官之女,而皇后,出身自一门三宰相的傅氏,又生了嫡长子,她怎么斗得过? 在这后宫里,美貌,是最不值钱的。 皇后,以贤惠大度的中宫身份,看着我母妃蹦哒了几年。 然后,刚满两周岁的九皇子夭折了,完整的证据链表明,我母妃是凶手。 彼时,母妃已入宫六年,容颜已不如当年惊艳,君王的宠,早就开始渐渐淡了。 而皇后的舅舅镇南将军,刚刚击退南越进犯,得胜回朝,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已被立为太子。 所以,尽管皇后陷害母妃的手法极简单拙劣,母妃仍然被赐一条白绫。 那简单拙劣的陷害手法,是皇后对我母妃最后的羞辱。 不,也不算最后,后面,还有我。 母妃死了,年仅五岁的我,无人扶养。 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不计前嫌,把我这个最会给她添堵的宠妃的女儿接到她的凤仪宫,与长我一岁的嫡姐同吃同住,一同教养。 她说,稚子无辜,她说,宫里的皇子皇女,都是她的孩子,她有责任照顾。 从此,我与我的嫡姐形影不离。 我是长在中宫膝下的公主,我的每一件衣裳,都与嫡姐一样,华丽而贵重。 而我每天要做的,是在外彰显皇后贤良,在内陪伴嫡姐,讨好她,服侍她,替她背黑锅。 然后,让皇后看着,看我的卑微,看我的可怜,以此获得她内心极大的快感。 2 我就这样,小雀儿一样,被养到 13 岁。 这一年,皇后为我选了一门尊贵的亲事,开国功臣武安侯韩家的嫡幼子,我的父皇夸赞皇后说: 「梓潼有心了,武安侯家是开国功勋,便是永安,也配得上。」 永安,便是我的嫡姐,中宫皇后所出的永安公主。 我尊父皇的旨意,叩谢皇后为我择的良婿。 吃喝嫖赌纳小妾养外室的良婿。 母妃死前,抓着我的手说,活着。 是的,活着,活着就好,没有其它盼头。 永安,她被皇后许给了傅家三公子傅璟,她的亲表哥,傅家最明媚的公子。 傅璟,皇后同胞哥哥的次子,当朝右相傅均的孙子。 二八少年,挺拔俊朗,潇洒肆意,自幼出入宫中,皇后对他的疼爱,不比太子少。 他是这京城中,最明媚的少年。 他和永安,青梅竹马,他进宫的日子,永安心情总会很好,而我,就会少很多搓磨。 我跟在永安身后,看他们赏花摘桂,吟诗颂词,阳光打在傅璟身上,闪亮闪亮的。 我远远地欣赏着,那是我人生中唯一的一束光。 尽管,他的姑母,与我有血仇。 有时,他的目光也会落在我身上,我轻轻撇开头,不敢碰上他的眼睛,我怕与他对视一眼,便万劫不复。 3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他陪着嫡姐,在花园里放纸鸢,我月事在身,脸色煞白,难受地紧。 可我不敢说,不敢扫了嫡姐的兴致,我只能带着一众宫女,在一旁备着茶水点心,再去为她拾起她掉落的纸鸢。 嫡姐又一次将纸鸢掉落在百米外,她对我抬抬下巴,示意我去捡,我咬紧牙关,抬脚要去,傅三却喝住了我,「那是本公子亲手扎的,哪容她碰?」 说着亲自小跑着,去捞回了纸鸢。 他抱着纸鸢回来,撇我一眼,在嫡姐耳边轻语:「春光这样好,你叫不相干的人回去!」 嫡姐脸色一红,转过头对着我和一众宫女太监娇叱:「你们都回去,不用你们跟着!」 只留下她最贴心的的大宫女。 那一日,傅三直到晚膳时分才出宫,我得以在床上,静静地躺上一个下午。 那些时日,宫里流行一种南方传来的面茶,茶汤里加了各种碾碎的干果仁。 在皇后宫里请安时,那些嬷嬷也会上这个,我吃了,会起疹子。 可是过敏这种事情,我一个字都不敢透,只得陪着一起喝,然后趁着出去方便时,悄悄扣吐自己。 有一次,被傅三瞧去了,他盯着我皱皱眉头,也没说什么,只是,再去皇后宫里时…… 「这南蛮子搞的东西,喝几次就腻得慌」 傅三一边喝一边嘟嘟囔囔,皇后一听,赶紧一连声的命人换清茶来。 傅三公子说腻的东西,从此,再不会出现在皇后宫里。 嫡姐生辰的前几日,傅三进宫,带了一支簪子,说是作为嫡姐的生辰礼。 没等嫡姐仔细看,傅三就献宝一样,亲手将簪子簪到嫡姐头上,左看右看,却渐渐皱了眉头,低声叨咕:「胡宝那厮办事儿果然不牢靠,什么眼光。」 胡宝是他的小厮。 「什么胡宝?关他什么事?怎么回事?」嫡姐耳朵尖,听见了他的嘀咕。 「哪有,哪有什么胡宝,你听错了!」傅三马上否认。 「不可能,你快说,我都听见了!」嫡姐岂容他抵赖,立逼着他交代。 「额,那个,哎呀,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傅三支支吾吾,「我这两天事情太多,没腾出手去宝珍阁,就叫胡宝替我跑了一趟,这簪子是他选的。」 傅三一边说一边安抚着眼看炸毛的嫡姐: 「哎呀,说好了不生气,那胡宝自幼跟着我,我以为他眼光会和我一样好,哪知道他这么不靠谱啊!」 嫡姐气了,拔下簪子,就要往傅三身上扎,傅三一边躲一边哄: 「我明天亲自去选,一定在你生辰前,选一支最漂亮最华贵最配你的簪子!胡宝挑的这个,你随便赏人用就是了。」 嫡姐停下脚步,哼了一声,眼睛一转,随手将那簪子扔给了我。 「老七,给你了,胡宝可是跟着三哥身边多少年的小厮了,几代都是家奴,他选的簪子,配得上你!」 我接过她抛来的簪子握在手里。 嫡姐没仔细看,我却看得分明,这是上好的冰翠玉雕的,而且雕工并不精细,毫无匠气,这不是珠宝匠人打的。 玉握在手里凉凉的,我却感觉很烫手。 那日,是我及笄。 皇后娘娘说,两个公主,姐妹情深,不分你我,生辰也一起过了就是,多热闹。 我自己的生日,是没有人记得的,也不允许被记得。 4 那晚,我握着那根簪子,辗转反侧,胸口那处,钝疼钝疼的。 我知道,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 亥时,窗外两声蛤蟆叫,我心里一动,悄悄起身,出去到后面存杂物的偏殿处。 果然,见明如在等我,怀里抱着一罐热腾腾的面条。 「七公主,快趁热吃,我偷了五皇子小厨房的不少好东西,细细炖了一个晚上,才出了这么一罐好汤,克扣了三皇子的河套粉,擀了份面条,您快尝尝!」 我没客气,接过罐子,坐在偏殿的地上,一口一口,吃着我的生辰面,热乎乎的,汤鲜得不得了,明如说的对,这里面,有很多好东西,火腿、干鲍、冬菇、松茸...... 皇子,就算不受宠,也有这么多好东西,我有些嫉妒。 又赶紧摇摇头,我若是皇子,只怕早陪了母妃走,哪能残喘到现在。 偏殿常年不见阳光,明如大概是冷了,抱着肩膀,我拿勺子舀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喝点,暖和」。 她也没客气,直接就着我的手,滋溜起汤来。 月光从窗子的残洞扫进来,清冷的月光下,一个宫女,一个公主,抱着一罐汤面,你一口,我一口,一罐子的汤和面,我俩分吃得干干净净。 肚子饱了,身上也暖和了,心里,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明如收了空罐子,「七公主,生辰快乐!」 我没应声,只把头靠在她肩膀上,这是我今日听到的,唯一的一声祝福。 「七公主, 淑妃娘娘在保佑你,你一定会幸福的,你值得的。」 幸福吗?我能拥有吗? 我不知道,我只记着母亲最后留给我的话,活着。 5 每一年,我生辰时,明如都会悄悄过来,在这个没有人迹的偏殿里,给我带一份长寿面。 明如是我五哥宫里的一个宫女。三年前,我第一次遇到她。 彼时,她大概是被人算计,冲撞了永安。 金尊玉贵的嫡出公主,哪容得了一个奴才,当即要送她去慎刑司。 这种事,我一向是做壁上观的,我能护着自己活着,就是出息了,哪管得了别人。 可那一日,我撇了一眼,动了恻隐之心。 宫女们,总有那么点念想,哪怕最低品的粗使,也总会费劲心思,衣裳上滚个花边,头发上簪个别致的小花,叫自己显得有那么点特殊。 可是这宫女,一身尚宫局统一制的宫装,头上只一支银簪,也是宫里最常见的式样,此外再无任何多余。 只是,我仔细看过去,厚厚的前发,齐刷刷地剪到眉眼,脂粉里加些茯苓粉,就会显得粗糙暗黄,口脂涂到唇外一点,会显得嘴唇粗厚难看。 呵,遮掩的手法,十分熟悉——那也是我惯用的。 许是这同样手法的惺惺相惜,也许是,我总归还是个人,有那么点不忍之心。 「皇姐,送去慎刑司,又有人报到皇后娘娘那,娘娘少不得要叫您过去问两句。」贤良的皇后娘娘要培养贤良的公主,大庭广众送个撞她一下的宫女进慎刑司,皇后娘娘必是要问的。 「您今日可要和师傅选一副画送傅公子的,一个宫女罢了,哪值当耽搁您,我替你处置了她就是。」 说罢,我上前一步,一巴掌扇过去。 「哼,你说得倒也在理,你留下,好好教训她!」 我替她出气,我替她打人,我替她背上苛刻的锅,她何乐不为。 我用身子挡住跪着的宫女,左手手背贴在她右脸上,右手甩过去巴掌,甩了十几个,直到他们走远,才停下。 「奴婢谢七公主大恩!」 呵,我算哪门子公主,我心里自嘲,「走吧,以后谨慎着些。」 那宫女叩了个头,就迅速走了。 没有感恩戴德,没有哭哭啼啼,更没有自报家门,果然是个通透的,知道这种情形下,速速离开才最应该。 过了几日,我照例去西苑的梅园给皇后选插瓶的白梅时——皇后说宫女选得不好看,这冬日里的梅花,必要我亲自去选去折的,我又碰见了那宫女。 和上次一样的装束,只这次没跪着,只轻轻福一礼,要背挺直,脸上笑意温婉。 不知为何,我竟晃眼觉得,她的身姿和这满园的梅树,一样挺拔,一样孤傲。 她递上一只胭脂盒子,宫里最常见的粗瓷造的。 「奴婢明如,在五皇子处当差。」 大概怕我有什么误会,她先自报了家门,「那日我见公主手上有些冻疮,这是奴婢自己调的药膏,是祖传的秘方,原料常见,也不值当什么钱,公主您试试?」 她又追加了一句:「公主放心,这个药膏无色无味,涂了也无人发现。」 我接过药膏,直接打开了盖子,挖了一点涂上手,果然不痒了,滋润很多。 这深宫里,我第一次感受到一丝暖意。 我在这宫里是什么地位,除了我生身父亲,其他所有人都知道。 我没什么值得算计、亦或是讨好的。 五皇子所住的皇子所,在西苑的前面,我来梅林折梅的必经之处。 后来,我们便时常在梅林碰见,她永远都是一个装扮,但是看得出来,她过得算是舒心。 比如,她脸上总带着温暖的笑。 比如,她总能顺一点五皇子那的好吃的,我也会藏一些皇后做面子时赏我的上好点心。 我们俩经常像小老鼠一样,找一颗隐蔽的梅树,就着冷风啃干硬的点心,啃完了,相视一笑。 她会给我讲一讲我从没出去过的宫外是什么样子,我会跟她幻想,要是我母妃还是宠妃,我就和她一起,在宫里横着走。 然后抱着她哭上一通,再任由她用那黄噗噗的脂粉给我遮掩住红肿的眼睛。 我没把她当奴婢,她也没把我当公主,我们就是两个,在苦难中挣扎的女孩子。 两年前,明如成了五哥身边的大宫女。 五哥,也是个没娘的孩子,他母妃大概也是个美人,把他生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们是亲兄妹,可也只在皇后宫里请安或者家宴上见过,只说过,皇兄安,皇妹好之类的客套话。 这两年,他有时会多看我几眼,与我微点个头,偶尔,也会在请安时,不动声色地替我引走皇后或者永安的为难。 我不知道他对我的这一分照顾,是出于兄妹之情,还是他与明如的主仆之义。 6 我将那只翠玉簪拿出来:「你有门路带东西出去吧?帮我换了银子吧,咱俩一人一半。」 明如接过簪子,也没问我哪里来的,只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多好的簪子,舍得吗?」 「就是太好了,才不属于我啊!」 我抱着膝盖,清清冷冷地回答,告诉她,也告诉我自己。 傅璟与永安,婚事已定,皇后的亲生女儿,太子的同胞妹妹,傅家的嫡亲外孙女。 我争不过,我不想步母妃的后尘。 我那个未婚夫,纵然再不堪又如何,我总归将以公主之名下嫁他家,日子,总不会比现在更差。 7 日子一天一天熬,明如那晚收了簪子,后来却一直没给我银子。 没人再提簪子的事,我依旧是永安公主身后的小透明。 傅璟入宫的日子少了,说是开始跟他父亲哥哥办些差事。 偶尔入宫,话也少了很多,没有以往那股子爽朗明媚。 我低眉顺目地服侍永安,忽略偶尔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傅璟进宫少了,永安便不那么开心,皇后这些日子,脸色也不是很好,我听宫人们嘀咕,太子,最近又荒唐了些,惹得皇上,哦,是父皇,发了几次脾气。 我父皇虽说子嗣不算多,可也有几个成年皇子,除了太子,二哥和四哥,也不是省油的灯。 二哥的母妃,一向得父皇宠爱,外家掌着兵部十几年。 四哥的母妃,则是北边镇南侯越氏的嫡女,出身尊贵。 至于体弱的三哥,明如的主子、生母宫女出身的五哥,带一半朝鲜血统的六哥,倒不在皇后和太子眼中。 也因此,五哥顺利得封燕郡王,出宫开府。 明如,也随着我五哥走了。出宫前一日,我去了梅林,她果然在那里。 我给她一只小荷包,里面装着一把金瓜子,是我好不容易存下的。 五哥出府封王,接下来,就该成亲了,明如以后的日子,有钱傍身,总是好的。 明如噗嗤一笑,也递给我一支荷包,里面竟是一沓小额银票:「这是五殿下给您的,以后我们不在宫里,您只能靠自己了,多打点些,让自己过的舒服点。」 听说是五哥给的,我接了下来,也没忘把那一包金瓜子塞给她:「这个别和五哥说,自己留好了。」 想了想,还是说出口:「以后,争不过的,别硬争,自己过好,比什么都强。」 她一汪泪直接涌出来,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她那些年的又土又丑的妆容,也没挡住他成为五哥身边第一大宫女。 五哥开府,迎娶王妃,之后呢,她只怕早晚要进了五哥的后院。 只盼,她别落得我母妃那样的命。 8 皇后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太子,和他的母后和妹妹一样,愚蠢而高傲。 德与才,皆不够,年岁越长,东宫之位就越摇晃,我的二哥和四哥,闹得很凶。 五哥的亲事也因此拖了下来,再不受宠,他也是个开府的郡王,皇后想把傅璟婶婶的外甥女许给他,可和父皇提了几次,都被父皇岔开了。 父皇不想让五哥上太子的船,可也一直不给五哥指婚。 直到,五哥跪在大殿,为自己求娶朝中新贵靖南将军之妹、十三年前兵败被诛的靖南侯之女。 听说,靖南将军在敌营忍辱负重十年,一举击杀南蛮王,并带回了当年他父亲兵败的真相。 那几日,宫里都在说,靖南侯府平反,燕郡王长跪大殿,求娶侯府千金。 我很想念明如,她出宫两年,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 五哥定亲,王妃是他自己跪求来的。明如以后,会怎样呢? 五哥成亲第二日,进宫认亲。我早早过去,想看看五嫂,是不是温和之人。 明如! 我紧抿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王妃是明如! 明如! 她在五哥身边,笑盈盈向我看来,没有新嫁娘的娇羞,只从容地递上一只精致的荷包:「七妹妹好」按着我手指捏了一下荷包一角。 「五,五嫂好!」我略有些慌的低头福礼。 原来明如就是靖南将军的妹妹。 难怪,当年一身低等宫装也挡不住她的风华。 难怪,我一直觉得,她与宫女二字格格不入。 原来,她是侯府千金。 那天明如很美,许是因为将门出身,她美得很大气,很明艳,与俊朗的五哥站在一起,真真儿的一对璧人。 那天晚上,我捏着她缝在荷包皮里的金叶子,笑着睡着了。 真好,她了有军功在身哥哥,有了温润如玉的夫君,我就知道,那样好的女孩子,一定会得老天厚爱。 嗯,我倒是也有点盼着嫁人了。 以前,我觉得这宫里是狼窝,韩家是虎穴,在哪里都是一样,没什么大区别。 可这会儿,明如以燕郡王妃的身份,总能保我在韩家有吃有喝不挨打受罚吧? 看吧,所谓金枝玉叶的公主我,所求的,不过就是清清静静地过个吃喝不愁的日子。 我趁着明如进宫请安,笑呵呵地叫她罩着我在韩家过日子。 明如没回答,只认真地打量我,然后轻轻地说:「韩家老太太挺不了几天了,你怕是要等三年了。」 哦?那是要等三年的,还要在这里熬着。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听见明如那句更轻的「傅三也得等三年」。 「七妹妹,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不急的,有些事,等一等,说不定就不一样了。」 等一等什么?我不知道,这一等,就是两年。 然后,果然就不一样了。 ? 本内容版权为知乎及版权方所有,侵权必究 最低 0.3 元/天开通会员,查看完整内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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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大婚之日被人抛弃,成了整个上京城的笑柄。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我会因此堕落,嫁给了一个乞丐。 那日红绸满天,我站定在那人身旁,垂眼问他: 「公主,敢娶吗?」 那乞丐睁着与新郎官相似的眉眼,踉跄的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愿为公主,裙下之臣。」 从此我养了一条野狗,野狗目光炙热,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占有。 1. 建安三年,我亲自养大的幼弟将我唤来,说要让我亲自选择驸马。 我看着面前眉眼相像的七个少年郎,轻笑一声,转身看向上位的幼弟,面色一瞬便冷了下来: 「皇帝,你什么意思?」 林怀止扑进我的怀里,指着那群少年郎: 「阿姐,人总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世人说我掌控朝堂已久,却不知我早已还政于林怀止。 可我的势力终究还在,我的弟弟啊,又怎么会放心呢? 将我嫁给无权无势之人,慷他之慨,削我之势。 想我近来无事,便陪他玩上一玩。 我的目光略过那七人,停在满脸写着不甘的程钰身上。 「皇帝。」 我笑出了声,一边支着脑袋看程钰,一边和林怀止道: 「你确定没逼人家吗?」 林怀止睁大了眼睛,他覆在我耳旁小声说: 「阿姐,若说旁人也就罢了,这程钰,可是自荐枕席。」 「当今探花郎,这脸,这身姿,阿姐不心动?」 话落,程钰跪在地上,朝我说: 「殿下,我心悦殿下。」 「那便他罢。」 我笑着,对上程钰挣扎的双眸,走到他身边,朝他道: 「我心悦探花郎,要嫁探花郎,驸马也只能为探花郎一人而已。」 我没错过程钰眼中的一闪而过的厌恶,只当做没看见般问他: 「不知探花郎呢?」 「臣,亦如此。」 我实在好奇是什么能让一个男人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直到成亲那天,我得到了答案。 是他的,心爱之人。 程钰被父母以心上人的性命胁迫他迎娶公主,却不知心上人亦以命相逼让他迎娶自己。 就在这大婚之日,鲜血流入红绸,程钰抱着她,大步离开。 满堂皆静,我没忍住,红唇开合,吐出了四个字: 「俗不可耐。」 等了一年,这答案真是,无聊至极。 2. 人群中,不知是谁开了头,周围人都在互相耳语。 我冷笑,一把掀开盖头,环顾四周,视线停在不远处身形狼狈的乞丐处。 我朝他道: 「喂,公主,敢娶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乞丐睁着与探花郎相似的眉眼,踉跄的跪在地上,声音嘶哑: 「愿为公主,裙下之臣。」 那日红绸满天,赶回来成亲的程钰愣在原地,他皱眉看向站在在我身旁的乞丐,不耐的说: 「殿下,莫要胡闹。」 「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同本宫说话?」 我支着头打量着身着喜服的程钰,忽而唇角勾起,心情颇好的朝他道: 「这身喜服也不能浪费不是?」 「不若本宫为你们赐婚,成全你们这对苦鸳鸯罢。」 「殿下!」 程钰红着眼打断我,他跪在地上,微微俯身靠在我的膝头。 「吃醋便罢了,莫要将我们的情谊践踏。」 我恶心的不得了,招了招手,让暗卫把他扔了出去。 「那我改日再来看望殿下。」 探花郎爱面子,当即摆了摆手,逃也似的离开。 低下头,我看向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的乞丐。 「你是驸马你比他先跪?」 那人低下头,似是委屈极了: 「我以为,您要扔出去的是我。」 我朝他笑:「再装,我直接叫人打死你。」 今日我成亲时,他便坐在墙角,透过碎发,露出那双精明的眼。 他一直盯着我瞧,我朝他挑眉,他反而低下了头去。 我兴致来了,忽然就想看看,野狗,究竟能疯成什么样? 所以程钰走与不走,这个人,我都会收。 3. 我纳了一个乞丐为驸马的消息不胫而走,俨然成为了人们的饭后谈资。 不过外界怎么说都与我无关,我看着面前洗干净后眉清目秀的小乞丐,心情颇好的赏了他一颗荔枝。 「以后你就叫慕朝。」 那人很乖的跪在地上谢恩: 「谢殿下。」 「慕朝…」 我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轻嗤一声。 「除了这身贱骨头,你倒是有些故人之资。」 「他的那身傲骨,除非碎成渣,也不会弯下来半分。」 跪在地上的人恍若没听见,低着头为我倒茶。 「殿下。」 我歪头,兴致缺缺的看向来人。 程钰难得的对我有了好颜色,他神色动容的看着我。 「殿下,我就知你心里是有我的…」 这人真是自恋啊。 我不理他,只抬手饮尽了茶水,转身抬起慕朝的下巴: 「慕朝,想做人上人吗?」 慕朝低垂着眉眼,不点头,也不摇头。 狐狸啊,总是狡猾得很。 我便覆在他的肩膀,咬上他的耳垂,诱他道: 「这探花郎,你来做怎么样?」 程钰的笑僵住,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殿下?」 「是殿下说心悦我,要嫁我!」 「是殿下说驸马为我一人而已!」 「殿下要负我?」 我微微抬眼,看着面前伤心的探花郎,噗嗤一笑。 「程钰啊,你就只记得那三句话了吗?」 看来世人说的不对,被情爱迷了心智的人,根本不是我。 我叫人把他压在地上,伸手挑起他的下巴: 「程钰。」 「就以你昨日的所作所为,死也不为过了。」 「你以为,你因为什么活了过来。」 程钰毫不犹豫的说: 「因为殿下心悦我,舍不得我。」 我朝他微笑:「因为本宫善良。」 话落,周围落针可闻,唯有慕朝勾起唇角。 当年元府满门被屠,鲜血顺着门缝流出,门内却尽是断肢残骸。 那是我的手笔。 程钰打了个哆嗦,他似乎是终于想起了我的身份,背脊弯了又弯。 可他又不死心的问我: 「殿下,这一年里,你就未曾心动过吗?」 我一向不骗人的,可看到那张脸,我又决定说的委婉一点: 「我若真心爱你,被如此背叛,你程家满门都要被牵连。」 程钰又跑了。 人可真奇怪,明明不喜欢,却又要占有。 明明就是有利可图,偏偏又不承认。 我歪头看向乖乖站在那里的慕朝,问他: 「你想要什么?」 那人目光炙热,像是要把我吞吃入腹。 「只要殿下。」 |
我是个坏人,一直都知道。 就像烂泥里长出来的只有恶草,没有兰菊。 所以沈诺富有,努力,善良。 而我贫穷,卑劣,恶毒。 1. 小说里常写家境贫寒,但心地善良获得男主欢心的小白花女主,以及家世富有却心思歹毒的恶毒女二。 可就我的经验来说,这是纯粹的胡诌。 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自小接受的就是阳光,甘泉,她都不曾见过恶,如何变得恶毒? 就像沈诺一样,她家三代高知分子,家境优越,父母和睦,是在爱意中长大的孩子,所以她不会争也不会抢,因为一切最好的东西本身就是属于她的。 但我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意识到,贫穷相伴而来的就是恶。 我妈是生弟弟的时候死掉的,她死了,弟弟也死了。 第二年,我爸拿医院赔的补偿金娶了新老婆,生了新儿子。 后妈对我不好,在资源极其有限的贫穷人家,她要为她的孩子争取最大的利益。 我爸告诉我,女孩子生下来就是要去嫁人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是沈诺告诉我说,女孩子也可以大有所为,永远不要放弃读书,努力比成就本身更值得骄傲。 我现在还记得她说这些话时的样子,站在阳光下,满眼都是意气风发。 而我每日在街角游走,口袋里装的全是嫉妒,怨恨与不甘。 支持我走下去的,从来不是那些奋斗,勇气,梦想,而是恨意。 我们本该一直这样格格不入下去,像是两根永远不会平行的线,短暂相交然后渐离渐远。 可是我们成了同桌,后来又成了朋友。 “楠楠,我妈给我多带了一份早饭,你吃吧!”沈诺很自然地将我的早饭递到我的手里。 我接过来,饭上还带着温热的气息。 看啊,她可真是太讨厌了,像一个太阳,试图照耀所有死阴幽谷里的人。 我嫉妒她,没有理由。 因为有的人只要出现在那里,就是一切嫉妒的中心。 2 将嫉妒推到顶端的,是有一天我发现沈诺和我喜欢上同一个人。 纪轻舟和沈诺是同一类人,舒展从容,让人向往。 我是从当地最差的高中,因为扶持政策才得以进入一中的,他是第一个对我释放善意的人,那天当他披着朝阳,将一块巧克力递给贫血的我时,我喜欢上了他。 多么肤浅,又多么可笑的喜欢。 无数个饿着肚子的晚上,我就会拿着没墨的笔在纸上一遍遍写下“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天当沈诺红着脸,凑在我耳边,悄悄告诉我: “我喜欢纪轻舟。” 我忘记当时我是怎么反应的,或许是虚情假意笑着揶揄了几句,又或是愣在了原地,我记不清了。 他们太配了,班级合唱的时候,纪轻舟弹琴,沈诺在前方跳中国舞。 穿着白衬衫青涩的少年,和衣袂翻飞,翩翩起舞的少女,他们本该是一对。 而我则是躲藏在人群中间,注视着别人幸福的小偷。 沈诺一直是个坦坦荡荡的人,对于自己的喜欢,她也选择明晃晃地展现出来。 在她的人生词典中,爱是个美好的东西,用不得遮遮掩掩。 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理所当然到,就像学校食堂今天又有番茄炒蛋那样自然。 各方面匹配,挟持着相互进步的学霸情侣,只要不过火,老师都默许了这样的存在。 我将我卑劣的喜欢,又往心底深藏了几寸。 3, 我能做的只是每天继续拼命地学习,尽管我已经用尽所有的努力;我还是只能够勉强追赶到班级平均水平。 很多时候我的悲哀在于即没有背景又没有很强的天资,我的天花板压在头顶,就在那儿,明晃晃地令人绝望。 每天清晨,我都来的很早,在学校的一处偏僻处联系着我跛脚的口语。 在那里我遇到顾野,懒洋洋地躺在大树下,阳光透过缝隙零散打在他的脸上。 我猜我的发音有愉悦到他,他坐起来,勾勾唇角,饶有趣味地望着我。 我知道他,顾野,和我一样属于学校的透明人,没人管。 但我们又有些不一样,我是因为太乖了,没什么存在感,他是因为太野了,没人敢管他。 我惹不起他,只能当他不存在。 或许是我蹩脚的表演,取悦了他,下一次见面,顾野破天荒地冲我笑了笑。 沈诺很快发现了我每日清晨的晨读,提出希望我能陪她一起上英语口语课,自己上课太无聊了。 她讨厌的点就在于这里,善良又周到,帮助人都还会考虑到我那几丝不值钱的自尊心。 她那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的嫉妒是多么阴暗的想法。 周五晚上,我与沈诺去她家上英语口语课。 4. 那天下了很大雨,校门口的大路被水淹了,我带着沈诺走了一条小路。 运气不太好,遇到几个混混在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 看见脚步声,几个混混面色不善地看着我们。 我低着头,拉着沈诺想走,我从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也没有乐于助人的品质。 我爸从小就告诫我,不要给家里惹事,不要多管闲事。 我连自己都护不住,谈何再去保护别人。 但是沈诺不一样,她从小接受到的教育就是与人为善,路遇不平拔刀相助。 所以就算她自己害怕到不行,依旧颤抖着走向前: “放开他。” 那些混混似乎被沈诺给逗笑了,哼笑着围上来。 沈诺红着眼,像一只小白兔误入了大灰狼的窝里 她试图用自己过往十几年受到的教育来教化他们,可是她不知道有时候恶就是那么不讲道理。 沈诺长得好看,下雨天湿了的校服贴在身上,她有些无措地站在原地。 为首的混混吹了个口哨,自上而下的打量着她,猥琐而卑劣。 沈诺对坏人的想象还停留在她看过的书上,这样赤裸裸的恶,让她一时僵在原地。 地上被打的那个人,有气无力地冲沈诺喊了声: “大姐,求你快走吧。” 我这才认出,这是顾野,蜷缩在一旁,雨水淋湿的校服,显露出少年的清隽。 4, 我想了很久很久,按照我的处事原则,我应该头也不回地离开,去喊人帮忙,以最大程度地抱全自己。 可是当我看见,混混的手不老实地搭在沈诺的肩膀上。 雨下得大了,乌云遮盖了月亮,可是—— 月亮就该在天上,自顾自的皎洁。 而我本来就是烂泥中生长出来的恶草 对付这些混混的办法,无非是比他更狠。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要命的也不怕要命的,我死死扑在那人身上,咬在他的肩膀上。 我厉喝了一声: “赶紧走。” 沈诺看了看我,咬了咬牙,终于离开了。 我的心放下了,还起手来,更加的不要命,我的体力上没有优势,打架靠的就是不要命的冲劲。 不过这股冲劲持续不了多久,很快我就被控制住了。 几个人将我的脸按到积水的水洼里,砂石充斥在鼻腔,我感到窒息的感觉。 恍惚间,身后的力消失了,我猛地抬起头,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 是顾野,跌跌撞撞地拿着木板乱砸一通。 我缓了缓,加入战局,我两背靠背,暂时成一个防御的姿态,有些费力地抵抗着。 索性沈诺叫人的速度很快,带着学校的保安,纪轻舟跟在后面,有些费力地替沈诺撑着伞。 5. 混混很快被控制在一边,沈诺满脸泪痕地蹲在我面前,看着我满脸的伤。 纪轻舟站在她身后打伞,清爽干净,像是给予她力量般轻按在她的肩上。 我低着头,望着水坑里的倒影,头发混着泥水,脏成一绺一绺,满脸的青肿。 雨水顺着伞檐淋在我破烂红肿的膝盖上,伤口上的疼痛似乎能够抵御掉一些心口的抽痛。 索性,警车很快到了,将我从这样难堪的境界里拯救出来。 我与顾野坐在一辆车上,他与我一般无二的狼狈,但浑身散发着无所谓的洒脱感,靠在椅背上。 警察叔叔是个中年男人,看着我满脸的心疼,安慰道: “没事的,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下手这么重,伤到自己可怎么办?” 我从来没在打架过后收到过这样的安慰,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有时候痛意不会让人落泪,爱意才会。 直到顾野凑在我耳边,轻声说: “你喜欢那个男生吧!” 我猛地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顾野的脸上是斩钉截铁的确认。 他没再说话,头搭在沙发靠枕上,闭目养神。 到了警察局,做了口供,最先赶到的是沈诺的爸爸妈妈,他们像我想象中的一样,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满脸焦急地,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观察了沈诺一遍,才长舒了一口气。 沈诺满脸内疚地指指我: “是方楠救了我。” 沈诺的妈妈,走到我身边,很郑重其事地像我道了谢: “谢谢你,我家箐箐很多时候太过幼稚了一点,谢谢你救了她。” 她拿出包里的湿巾,眼底都是心疼,坐在我旁边,很温柔地替我擦拭。 擦着擦着,忽然落下泪来: “女孩子家家,要是留下疤了,可怎么办呢?” 自我妈妈死去,再也没有人这般温柔地对过我。 感受到她温暖的手心,我有些发怔,今天我感受到太多的善意,这让我有些惶恐。 这样的善意很快在我爸到来时,被打破殆尽。 6. 我爸红光满面,估计是吃饭吃到一半被叫过来,正好是满心的火气。 几个踏步走到我的面前,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耳光: “一天天就会惹事,老子供你吃,供你穿,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么。” 他下手很重,打的我有些耳鸣。直到所有人都一脸惊恐地看向我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捂上鼻子。 满手的鲜血,混着昏黄的灯光,显得异常的灿烂。 纪轻舟紧锁眉头递上餐巾纸,我有些麻木地低着头擦拭着似乎永无止境的血。 我爸还要冲上来打我时,被警察制止了,满脸不耐地签了保释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知道所有人都在看着我,我只是有些难以忍受这些怜悯的表情,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有人想要叫住我,我只是假装没有听见,低着头快速走着。 临走前,我听见沈诺爸爸温言教育到沈诺: “箐箐,爸爸希望你成为一个对社会有担当的人,但是爸爸希望这是在保护好自我安全前提下的担当。” “高考完了,我给你报个散打班吧,要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爸爸希望你有自保的能力。” “爸爸的宝贝女儿,别哭了,像个小花猫一样。” 雨声渐渐大了起来,像是形成了一块天然的帘帐,那些话语渐渐被淅淅沥沥的雨声遮盖。 我爸走的很快,坐上车,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天太晚了,没有公交车了,我只能淋着雨,走了很久回到家。 继母和弟弟已经睡了,我胡乱吃了几口桌上的剩菜,换了衣服,蜷缩在被子里。 这种感觉就像在妈妈的怀抱里似的,我抱着自己,一下一下地拍着,好像有人安慰那般告诉自己: “楠楠,不怕,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7. 沈诺一连几天没有来学校,据说是她的父母怕她留下心理阴影,所以带她去外面散散心。 我一个人占据着两个位置,沈诺不在的日子里,顾野来的格外的勤。 他坐在沈诺的位置上,自然到那似乎本来就是他的位置。 老师不愿意搭理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燃的炸弹,也就随着他去。 他为什么来,我一清二楚,就像他知道我喜欢纪轻舟,那么我也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对沈诺的喜欢。 我们太相似了,我们都是在阴暗角落里长出来的种子,看到阳光底下的人,便会忍不住动心。 而极为相似的我们,则相互生厌,顾野对我上次不想救他而耿耿于怀。 见面就喊小没良心的,顺便幼稚地将我桌上的东西扫到地上。 他同我做了个交易,于我而言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每天五百,按时汇报沈诺的一举一动。 他问这话时,显得很笃定,因为他了解像我这样的人,是完全会被金钱收买的。 我接受了顾野的委任,每天要做的就是尽心竭力地汇报沈诺今天讲了几句话,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和纪轻舟交流。 每天汇报时,我还贴心地在沈诺说的每一句话旁,标注了她当时的表情和动作。 顾野有的时候看着那些形声并茂的文字,会突然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我忙敛住脸上的笑容,无辜地望向他。 每当我想起,顾野对着这些动作而反复琢磨的时候,都有一种莫名的快感。 他和我同样是爱而不得的人。 顾野很沉得住气,没有贸然出手,对于沈诺,他难得的有耐心。 像是在做一份方案,一连几个星期做的都是产品分析。 在第四周的时候,纪轻舟放弃高考准备出国,沈诺对此有些不满。 顾野的机会来了,我望着他时,觉得他就像是一头狼,随时准备出击的狼,等待最好的那个时机。 9, 高考结束,我们正式跨入成年人的社会。 顾野选择这样的时机,强势地出现在沈诺的生活中。 他与我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认识,沈诺乖乖女的人生中,是想要有一丝反叛的。 当幸福的日子,一眼似乎可以望到头的时候,有时候人会渴望新的际遇。 在高考的志愿上,她第一次和父母发生了分歧,她想要学土木。 而我还不知道幸福的日子是什么样子的,我只想着或许高考以后都会好的吧。 我还是一遍遍写着轻舟已过万重山,有时我会忍不住卑劣地想着,如果顾野追上沈诺,那我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机会。 在高考毕业晚会的那天,我满心欢喜地穿上了我唯一的一件裙子,偷偷用了继母的口红。 只是那件裙子被我爸带来的油漆弄脏了。 在纪轻舟站在台上,抱着吉他唱着青春时,我爸走了进来。 在与他的眼光交汇的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想要毁了我,让我永远逃不出这座城市。 左下角点赞催更哦~~ |
我是史上最年轻的太后,现在正被狗皇帝搂在怀里。 方才太监们通传道皇帝来了,巧娘和侍女们还没来及退下,眼睁睁就看见皇帝把喝醉的太后一把腾空抱起,横抱上床,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掌握就和上自家炕一样。 巧娘轻咳一声,众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这大逆不道的一幕,急忙匆匆退下,最后把门关上。 陛下仁孝,纡尊降贵,竟亲自侍奉太后。 今日的酒古怪的很,才喝了几杯,就头重脚轻,因为早年的缘故,我一贯身娇体弱,被这炽热难耐的感觉烧的难受,现在更是直接软成水,瘫在他怀中娇喘吁吁。 见状,他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缓缓的褪去我的外衫。 我暗暗握紧拳头,好得很啊,居然着了这小子的道。 1. 词人曾云: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街市陈列着珍奇珠玉,各色各样的绫罗绸缎,以及吴侬软语、温柔如水的江南美人…… 烟柳画桥,菱歌泛夜。 扬州最有名的风月之地,高楼红袖客纷纷,管弦丝竹,不绝于耳。镜花楼里,往来客人与姑娘衣着光鲜亮丽,人来人往。 花娘急蹬蹬的上楼,只看见如玉美人,对镜梳妆。 花娘轻摇着扇子,乐呵呵地眯缝着眼[我的姑娘啊,怎么还不下去啊?客人们还都等着呢!] 我没有搭话,动作依旧慢条斯理的,穿上火红的石榴裙,缓缓从珠宝匣子中拿出一支蝴蝶流苏步摇,斜插进进云鬓,再戴上一对明月耳铛,轻轻梳理着斜边垂下的青丝。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才抬眼看向在我左手边的女人。 [好看吗?]我脸色绯红的问道。 花娘在一旁忍不住仔细打量着我,笑得合不 嘴[好……真是好看!] 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自九岁时被人贩子以五两银子贩卖进来后,就一直待在镜花楼。由于样貌生的好,进来后一眼被花魁选中,得她的亲传。娘子教我歌舞书画,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在这个风月场所,努力的生活着。 我一开始没有名字,但是姑娘们都叫我娇儿。 因为,她们知道我长得好看,而且会撒娇。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楚楚动人,人比花娇。 可是再美丽娇俏的脸蛋和玲珑有致的身段,都不能成为卖艺不卖身的理由。 这一喊就是很久,直到我十四岁的时将要挂花牌,预备着接娘子的衣钵,便是[娇儿]二字。 眉如远山,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冰肌玉骨,一笑倾城。 花娘笑笑:[不错,真是上品。] 今天是我出阁的日子,花娘老早就造好声势,指望借此大捞一笔。 新花魁,作为娘子亲手挑选出来的花魁之首,自然是众多少爷争抢的对象。镜花楼的花魁五年一换,自是新鲜,尤其是初夜最为金贵。 [快看啊!花魁!] 我垂首低眉站在珠帘外,朝众人福了福,声音柔媚[奴家给诸位见礼。] 镜花楼里挤满了宾客,都是凑热闹的,见到珠帘隐隐绰绰的身影,一时间人头攒动。 果然是一顾倾人城的美人,她担的花魁的头牌。 花娘坐在台上,身边站着十多位姑娘,每一位都美艳如花,娇媚无限。她们一起唱道:[红绡帐暖,春意正浓,莫负良宵......] 我站在珠帘内,等待着那一刻到来。我不知道自己会被谁选中,只觉得心跳的厉害。 还没等花娘开始,只听见一声[我出五百两!] 我细不可闻地冷笑。 紧接着又有人喊到[我出三百两!] [五百两!] [六百两!] …… [八百两!] 众人惊呼,寻声而看去,那双肥大的手出现众人之间,手指头上还套有几个珠光宝气的戒指。 花娘眉开眼笑,[王员外果然豪气!] 王员外是做布匹生意的,是扬州有名的富户,刚家里娶了第八房小娘,身子也愈发圆润饱满。 有人道:[王员外,这么快就喜新厌旧了,令夫人刚消停,这是又要给她找事干了?] 此话一出,引得哄堂大笑,为的王员外纳小娘,他生生挨了王夫人半月的打骂,脸上淤青刚下去,这是又要上赶着添新的。 王员外不怒反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一旁有人起哄[王老板威武!]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目光一扫,瞬间眸光黯然。 居然没来。 [若是无人出价,那便是王员外……] 我见势不妙,整个人都在颤抖,深深吸气,尽量平复心情,却紧张地握紧拳头。 眼看要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这时,人群里传来一声[我出一千两。] 我瞬间松开了拳头,唇角漏出一丝狡黠的浅笑 是他,可终于来了。 不枉费我搭了好大的戏台。 人群中走来一个锦衣公子,面如冠玉,风姿绰约,举止投足皆透露着贵族气息,他身后跟随几名小厮打扮的侍卫。 扬州节度使叶泓之子——叶云洲。 他才华好,人也俊俏,生性沉稳内敛,是扬州城内多少小女娘的梦中人。 此刻的叶云洲面带浅笑,眉目含情,步履轻快地朝前走着。 没想到也是个俗物,出入风月之地。 画风一转。 [云洲公子真是好福气啊!] [就是就是!] ...... 人群中不断响起议论声,众人看向叶云洲的眼神都带有羡慕。 花娘有眼力见的给我递眼色,我从珠帘中走出来,一双星眸脉脉含情望着他,声音极其甜腻,就像蜜糖一样,让人听了酥麻不已。 [云洲公子。] 就在一切都顺利进行即将画上句号时。 [我出一千两!] 画风不对啊。 谁不合时宜的喊了句。 嘁,众人又是不屑,谁啊,如此无趣,敢和节度使府叫板。 [黄金。] 这二字出口,掷地有声。 屏息以待。 又是一个衣冠楚楚的少年,他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神情慵懒,一副玩世不恭的荒诞模样。 坏我好事。 2. [公子]我轻声叩开雕花朱门,端酒走入画舫,将酒壶托盘等物放到桌上,对躺在红鸾帐中的男子恭谨的行礼。 男子支头闭目,也不知睡没睡,只有他浅浅呼吸声。 我站在床边,不知道做些什么,今日也算得我的洞房花烛,龙凤喜烛高燃,烛花在灯台上跳动,不时噼啪作响。我随手取下鬓边的步摇,挑弄着烛花。 过了好一会,床榻上的男子依旧是睡着,我想到画舫外别有一番热闹,我提起裙子蹑手蹑脚的想出去看江景。 [你要去何处?]床上的少年揉着惺忪睡眼,眉宇之间带着几分邪魅,看上去倒像只狡猾的狐狸,不怀好意。 我唇角一弯,手指轻轻抚摸着门框,回头对他笑颜如花。 [公子醒了,我正欲下去准备些下酒小菜。] 他摇摇头朝我走来,[不必。] 如此,我无辜的眨眨眼。 而他单手勾起我的下巴,我也不客气的顺势依偎进他怀里,手指也不安分的挑逗着他的腰带。 他低头看着我的动作,我抬眼对上了他的视线,他眸子里满是情欲,还不忘回我一笑。 接着他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我横抱,挨在酒桌旁坐下。我善解人意的执手给他倒酒,将玉瓷酒杯递到他唇边,眉眼如丝:[来,先喝了这杯酒。] 他低头看我,眼中带着戏谑和玩味,笑得有些坏,但又有些邪肆:[好。] 说罢端起玉盏,轻啜一口,将空碗放在一边,再次端起那个酒瓶子给自己满上,然后仰头,将酒全部都倒进嘴里。 我微怔,随即娇嗔道:[你这样喝酒会醉的!] [醉了更好。]他勾唇,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逼迫我与他对视,声音有些低哑却很磁性:[就能做点喜欢的事了。] 闻言我的脸立刻红透,低头不语。 他玩弄着我垂下的头发,有意无意的将其缠绕在手指上,然后讥诮一笑[我原以为,你会杀了我,毕竟我可坏了你和叶云洲的好事……] 我眸光动了动,从他怀中起身坐到一旁。 他似乎也没想到我会突然离去,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但是并未恼怒,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真是变化快,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公子说笑了。]我给自己要倒了一杯,对他举杯示意[娇儿怎敢?] 他挑眉,眼神危险:[哦?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来者皆是客,小女子不会厚此薄彼……但……公子不觉得你现在这个模样,像是在调情吗?]我淡定的笑了笑,然后一饮而尽,一滴都没剩下。 他沉声来一句[叶云洲可是已有妻室的,是当今驸马。] 我无奈地摇摇头。 就这样相视而坐,他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仿佛要穿透我一般。 我支着头,并回以含情脉脉的表情看着他。 他侧过头,语气平淡[本公子也算有财有貌,可为何她还是喜欢别人?就因为他比我有文采?] 扬州首富卫家的独子卫霁,卫家家大业大,使他从小性情乖张、骄纵任性,常常与一群纨绔子弟胡混混在一起,不学无术、不思进取,常常流连于青楼楚馆。 和叶云洲这类是两相对比。 一个天,一个地。 这是又和叶云洲吃飞醋,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女娘子惹了这主,受了气,所以来这儿争高低。都说功名利禄,卫家有钱财,叶家有权势,士农工商,被压的死死的,既然如此,还是努努力吧。 不能招惹这个祖宗,我倒了一杯酒,咯咯娇笑[那就考个功名出来,挣个诰命夫人,凤冠霞帔给她,天底下没有哪个女子不想做进士娘子的。] [呵呵。]他冷哼,接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把将我拉到怀里,俯身吻住我的唇一时间分不清是酒还是他的舌…… [唔!] [嗯!] 两道低吟声交错起伏,我不知道这样被吻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和我自己急促的心跳。 卫霁终于放开我,我却依旧晕乎乎的,身子一轻,就被人凌空抱起,身为镜花楼培养的优秀姑娘,我自然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双手环上他脖颈。 卫霁抱着我径直朝内室走去...... 砰一声,我被重重摔在床榻之上,身上那件薄纱裙被他粗鲁扯去扔在地上,接着他整个人便压了下来...... [你是我的......]他喃喃的低语着…… 翠蛾懒画妆痕浅。香肌得酒花柔软。粉汗湿吴绫。玉钗敲枕棱。 3. 花娘说的对[男人都是禽兽,尤其是床上的男人禽兽不如!] 非要我哭给他看,下手没个轻重,我的腰被掐的硬生生疼了好几天,不仅如此,还没脸没皮地,说些脸红心跳的话……甚至趁我没力气时给我按手印…… 最后他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落叶,只留下一张纸,上面还就两个字[等我。] 等你。 干嘛? 惜字如金吗?话也不说清楚,云里雾里的。 花娘看我眼下的乌青以及脖颈遮不掉的暧昧,也是吓一跳,直呼[你这实心眼的傻孩子!] [我说,男人都是禽兽,尤其是床上的男人禽兽不如!] 我听了花娘这句话差点没背过去,当即就想找块豆腐撞死。 香蕊姑娘揽过我的肩,替我揉着腰[你虽然年岁小,还是要爱惜自己的。娇弱惹人怜爱,那是女人最美的姿态,男人都吃这一招!千万别逞什么能啊,吃亏的你。] 我听后颇为感慨,默默记在心里。 算算日子,该来的也该来了。 撒下一把鱼饵,鱼儿立刻争先恐后的上钩。 一曲舞毕后,人群中一片抚掌喝彩之声。 我朝台下的客人行礼便退下。 [哎呦,我还没看呢。] [就是就是。] [这个小娘子身材可真不错啊!] [啧啧......] [这脸蛋也长得挺水灵的,啧啧......] 才刚下去,花娘一脸堆笑的迎上来[娇儿啊,云洲公子来了。] 我立即提起裙子加快了步伐,走到绣房,叶云洲寂然独坐,自顾自的品着茶,门外站满了姑娘们。 没等我靠近,叶云洲一把扯下我的遮面的薄纱帕子,露出那张的脸庞。 他的眸光灼灼的凝视着我,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浅笑:[样貌生的不错。] 花娘眼神暧昧的看向我俩,谄笑道:[那当然啦,娇儿姑娘可是我们镜花楼的花魁头牌呢......] [好了,你先回去吧!]叶云洲看也没看,随手塞给花娘几张银票。 花娘鱼贯退下,带上门,叶云洲抓着我的肩膀一转,把我推到椅子上。 我两颊微红地看着他,而叶云洲伸手抚弄我的鬓发,将我揽入怀中,贴着耳畔说[我要你进宫。] 我一下变了脸色,眼眸光闪过一丝寒意。 居然要我嫁他岳父! 叶云洲自然是没察觉我的异样,他侧首看了我一眼,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如此善解人意,自然要顺他心意。为了矜持一点,顿了顿,淡淡错开他的目光,还是站起来…… [好。]我答应道,声音平静,像是做了个无关痛痒的决定。 为了所爱之人,我愿意入宫,做皇帝的女人。 听我应下,叶云洲似乎十分满足,伸臂将我拉住,将我按回椅子上坐着。他往我身边靠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尖,接着想要在我唇上亲吻,而我怔怔看着他,没有回应。 他愣了愣,勉强一笑[你有福气。] 我低头掩去脸上的情绪,心想[哼 !有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叶云洲长的也是俊俏,皇帝要是好龙阳,把他收进宫也好。 我心里想的挺美,故事能凑齐一本南风话本,可惜只能心里想想了,不然肯定名传千里。 可是默默地视线范围内,看见了梳妆盒下压的一张书件,是那个傻子写的二字[等我。] 顿时就不高兴了。 等你? 等你,干嘛? 4. 为了给镜花楼头牌花魁赎身,叶大公子一咬牙一跺脚割了不少肉。临了,在我的要求下,叶云洲还给花娘一笔客观的封口费,只道是[镜花楼一个姑娘被叶公子看中,赎了身。] 花娘不解,我笑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想临走前再敲他一笔。] 花娘打断我[那你呢?] 我摇摇头往前走,[过段时间就宣布花魁娇儿亡故吧。而我叫颂月。]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百姓唏嘘[叶云洲这和公主成亲不过半年,转头就纳一个烟花女子为妾。] 听说节度使气的在府里摔东西,直言[家风败坏。] 我进府后,叶云洲害怕节度使找我麻烦,于是给我安排在公主府别院,位置不算偏僻,紧挨着花园,闲暇时也可以出来赏景。 湖心的亭子里,叶云洲身旁有一个女子,紫衣华服,雍容尔雅,眉宇间透出几分英气。女子手握茶盏,眼眸清澈,唇角含笑,看向我的方向。 叶云洲坐在她对面,一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斟茶倒水。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她就是当今皇上的女儿,大郑唯一的嫡出小公主,李淼。 我微微颔首,朝她福了一礼,[见过襄华公主] 李淼眼中露出几分失望之色,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叶云洲见状,[颂月,快跟淼儿赔罪,是我疏忽了你。你才刚到府里,还不熟悉规矩。] 李淼见此情形,眉头一皱,[你……] 叶云洲抬手止住她的话,伸手搂住李淼的肩膀,[淼儿,我们先回去吧。明日,父皇要来扬州,诸多事宜,还你我需再准备。」 叶大公子自己都没发现他眼神里带着的宠溺。 李淼抿了抿嘴唇。 我淡然的笑笑,[是我唐突冒犯了公主。] 她看着我的目光更加深沉几分,我却依旧淡定如初,丝毫看不出破绽。 叶云洲笑着捏捏她的脸颊,[乖,我们回去吧。] 三月三,皇帝祓禊归来,顺路探望出嫁的女儿襄华公主。 这是难得的一次机会。 我站在镜前,将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理着长发,我的动作轻柔而缓慢,仿佛在享受这最后的宁静时光。 铜镜后女子身穿一件白色绣金边的月华裙,头上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插着两支珠花,耳垂上坠着一对碧玉耳环,整张脸上脂粉未施,只露出那双如水般灵动的眸子,眉目精致而秀气。 我盯着铜镜里那张容颜出神。 [姑娘,时候差不多了!] 恍惚间听到丫鬟催促我的声音,这才收起思绪,回过神来,转过身走向铜镜中的女子。 [我送你走。]她的语气坚定和决然。 我毫不在意的笑道,[这不太好吧,毕竟答应了人家的事,还收了钱。] [那是他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的话语带着几分嘲讽。 她的表情看似平淡,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似乎是在隐忍着些什么。 [你会死的!]公主的话语很无奈,也很苦涩。 我微微挑眉,眼里露出几许疑惑之色,[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她怔了怔,满面泪痕望着我[你能不能好好活下去?] 我笑笑[那还真没想过。] 5. 驸马摆上酒菜开筵,这时,府中的歌女舞伎上堂踏歌,我亦在其中,合着悠扬婉转的歌声,随着舞伎们翩跹起舞,一支曲子过去,众人纷纷鼓掌。 这时,我抬头看见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不由得呆了。 陛下已经五十多岁,但是保养得极好,挺拔健硕,所以愈加肥胖。人食五谷,难免会有衰老的痕迹。 驸马见状,赶紧让我上前,站到皇帝面前,皇帝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惊艳和欣赏。 他微微眯眼,唇边含笑,[朕今日有幸能看到这等美人儿,实乃三生有幸。朕甚为喜欢,便让她随朕回宫如何?] 他的话音落下,大殿之中的人皆露出诧异的表情。 这不是驸马的外室吗? 公主坐在皇帝身边,眼睛盯着我看,脸色越来越差。 我看向坐在主位的那个已过半百的男人,只见他一脸温和地对我说:[怎么样,愿意跟着朕走吗?] 公主咬牙切齿地瞪了驸马一眼,然后对皇帝行礼道:[请父皇,收回成命!] [颂月多谢皇上隆恩!] 我抢先一步,跪拜在地上,朝皇帝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抬头看着皇帝,眼底满是感激。 他看着我,目光中带着一丝宠溺,像看着失而复得的宝物。 宴酣过后,陛下赏赐驸马黄金千两。 我低头略微算算,驸马亏了。 毕竟我的身价可不止黄金千两。 皇帝的宫殿,布置奢华,雕梁画栋,各种装饰极尽奢侈。 宫女们服侍我沐浴更衣后,我躺在贵妃榻上,手指捏着额头,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婉转承欢? 我举起雪白的藕臂,搭在他俯下的左肩上 ,老皇帝伸手抚上我的脸颊,轻佻的摩挲着,眼睛里满是笑意,[阿月,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低头看向自己身穿的红色寝袍,乌发雪肤,并用上好丝绸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略微动动,胸前大片春光乍泄,我宛如孩子般懵懂的问他[我不知道您说什么] [哈哈,你不用怕,朕不会伤害你。]他温柔的笑着说道,他伸出舌尖用力舔吻着我的胸口,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兴奋。 我抿起唇角。 看着身旁的老皇帝自娱自乐的情动,嘴里不停喊着[美……美人……好软啊,阿越乖……朕会好好疼你的……] 我厌恶的挪了挪位置,离他远点,擦去他留在我身上湿漉漉的口水。 镜花楼的秘药果真厉害,这是我临走前娘子特意给我的思无邪。 思的就是无邪。 皇帝醒来时,只发现自己怀中抱着衣衫凌乱娇羞无措的我,和昨天的旖旎风光。 襄华公主府进献美人,帝见之甚喜,于是封如夫人,宠冠后宫,引得后宫嫉妒。 一连十几天,我都和老皇帝在一处,老皇帝用手勾住我下巴,[和阿月在一起,怎么也不腻。] 都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如此看来,老皇帝被我迷的神魂颠倒,颠三倒四。 真是男人至死是少年。 终于有一日空闲,我还没来及松快。 就看见皇后娘娘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我看着皇后走进来,规规矩矩地行礼:[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她的声音里含带着淡淡的冷意,让人听不出情绪。 我直了直身体,抬头看向皇后,心里猜测着她此番来到宫里的目的。 上下打量一番后,皇后的表情瞬间云开雾散,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我明白她什么意思。 她在笑我。 5 夜晚,我横坐在老皇帝的腿上,他搂着我的腰,头埋在我的肩膀上。 [阿越!朕......朕要你......] 这句话从老皇帝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无力,他在看着我,想通过我看到他希望所见的。 [可是,你的身体已经......] [没事,没事,朕还能行,朕可以的。]老皇帝激动地拍打着我。 我的脸红到耳根,心跳加速,背后却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没有反抗,也没有推拒,而是由他抱着。 他把脑袋埋得更深了。 没过一会,思无邪的效果就上来了,他不断战栗地揉搓着,手法是越来越刁钻。 我背过身去,懒得看这不堪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极为沉重的呼吸,老皇帝嘴里闷闷哼了一声[阿越!] 一股酸水从胸腔中涌上吐了出来,我暗暗握紧拳头,冷冷的撇了一眼床上烂泥一般的老翁。 [陛下,在透过我看谁啊?] 老皇帝自然是听不见我的话,回答我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我懒得自找没趣,暗自盘算着心里的小算盘。 老皇帝膝下八个皇子一个公主,可惜啊,如今凄凉,只剩三个最小的皇子。 想当年,因为老皇帝自己的猜忌,一日连杀五子。 到底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皇后膝下无子,独有一个襄华公主,于是她收养了六皇子。六皇子的生母,不过是一个小官吏的女儿,这样的式微的皇子母族,好拿捏,所以六皇子一出生就是皇后亲自带大的。 剩下的两个,老七和老八。 [嘤嘤嘤] 老皇帝一醒来,就看见我哭肿像核桃般的双眼,见他醒来我的眼泪止不住,哭的稀里哗啦,我敢确定我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老皇帝顿时心都化了,将我抱进怀里[爱妃啊,这是怎么了?谁惹朕的爱妃不痛快了!] 我摇摇头,可是眼泪还是断线珠子般涌出,老皇帝用绣有龙纹的寝衣给我擦泪,拍我的背,老皇帝眉头紧皱:[阿越你这样子,让朕如何去上朝。] 我哽咽道[臣妾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娃娃,向臣妾索命!] 老皇帝眼神中闪过一抹心疼:[阿月别怕,梦都是假的,不要放在心里......有朕在呢!] 我哭着说[臣妾心好慌啊!唯恐不能与陛下长相厮守!] 老皇帝沉默许久,安慰道[爱妃莫怕,朕找道士为爱妃驱灾!] 说完,便派人去请三清观的道士。 这道士叫泽阳道士,是一位年逾花甲的老者。 老道士拿出罗盘,看了半天。 他捻着胡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我看着他,问:[大师可有办法?] [娘娘体内有阴阳之气,而且阴之气很强!需要阳气克制鬼物的绝世凶胎!] 老道士叹气道[贫道也只能尽力而为,希望能帮助贵人化解此劫难吧。] 我急忙感谢道:[多谢大师!] 在道士的建议下,陛下同我说[爱妃不如过继一个子嗣,增添火阳之气挡灾。] 据说皇后极力劝阻,奈何老皇帝意决。 我泪光闪闪,叹息[只怪臣妾不能为陛下生养。] 老皇帝握着我的手,颤抖着说[阿越,咱们一定会有自己孩子!] 6. 我隔着一道帘子,看着两个同我年岁无差的好大儿。 我一副西子捧心的病弱之态,老皇帝温言道[阿越,又疼了?] 我点点头,依偎在老皇帝怀里,娇喘吁吁[陛下,臣妾心慌啊!] 老皇帝低首吻了吻我的额角,旁若无人的一番耳鬓厮磨过后,我张口的大喘气…… 八皇子明显脸皮薄,七皇子倒是坦然处之。 未等我开口,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七皇子弯腰拾起掉落的玉佩,向老皇帝致歉,生怕玉佩粘上灰尘,细心拂去[父皇勿惊,这是母亲生前留给儿臣的遗物。] 那玉佩的成色并不好,可以说是不值钱。 八皇子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微微皱眉,心下已经了然。 于是我清楚的答道[七皇子自幼孤苦,妾愿做他的养母。] 七皇子也是个人精,扑通跪下[儿臣见过母妃。] 在老皇帝的首肯下,我双手搀扶起来七皇子[快起来,好孩子。]说着,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这是母妃给你的礼物。] [谢母妃。]七皇子看见我的右手上带着一串紫玉珠手链,心里十分欢喜。 真是,莫名天降一个好大儿,感觉还不错。 觉也睡得香了,饭也吃的多了。 这天,我吃饱后在花园里散步,正好遇见了进宫探望皇后的襄华公主和驸马爷。 襄华公主看起来清减了不少,驸马倒是精神矍铄,他被老皇帝一连升了两级,人逢喜事精神爽。 见到我后,叶云洲也是满脸堆笑的[如夫人安好。] 我也笑着还礼,毕竟做人要感恩,不忘走过的路。 襄华公主走到我身旁,道[可否与夫人一同走走?] 我点点头。 [你如今圣眷正浓,又有了七弟为子嗣,风头正盛,京城里没有人不羡慕你?] 见我无所谓的淡然处之,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你还有什么动作?] 我微微一怔,她轻叹口气,给我递上一个册子,自顾自说道[你多保重……小心母后,好好活着。] 我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 十二月初三,这天是阿劭,也就是七皇子的生辰,这是身为养母的我,给他过的第一个生辰,为了展现我的母爱,我按照民间的习俗准备给他洗三。这是我身边巧娘说的,新生儿,洗三是很隆重的,可惜七皇子出生的时候由于不受重视,便没有洗三。 我听后和陛下笑着建议道,老皇帝听后也是乐见其成,顺便给我赐下一整套洗三工具和许多金银。 巧娘觉得不妥,劝我道[夫人此举,未免落人口舌。] 我沉默了一会,唇边勾起笑意[这样挺好的,多有意思啊?] 温泉宫内,七皇子在汤池里净身,我赤着足站在岸边,看着他身影,七皇子一扭头看见我长发披肩,衣衫半解…… 他皱眉,目光冷冷的看向我。 我随意坐下,双足开始踢起一阵阵水花,水花溅的李劭无处安放,他忍不住道[夫人何意?] 我觉察到背后的目光,便急不可耐地褪下轻盈的纱衣,只身着亵衣缓缓走向水里李劭,伸手抱住他精瘦劲壮的腰身,将头靠在他肩膀上,七皇子是个妙人,倒也配合我演着活色生香的一幕。 李劭顿时笑开,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我柔顺乌亮的青丝,眼中尽是宠溺[你啊!] 他的眼神很是迷离。李劭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我不禁想起了当年在镜花楼遇见那个的少年。 等她派人报信后,巧娘的人也动手了。 我一把推开他,从温泉池子里出来,对李劭回眸一笑[收拾一下和我看戏吧?] 李劭淡淡的看着我。 7. [贱妇!] 老皇帝这中气十足的一声吼骂。 当皇后和老皇帝气势汹汹浩浩荡荡的过来时,只看见我和七皇子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洗三仪式。 [啪] 老皇帝不由分说的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眼前一黑,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这一张打到地。 李劭立即叩头[父皇息怒。]他这一出声不打紧,老皇帝瞬间把怒火撒在他身上,一脚踹进的心窝子里,李劭也口吐鲜血。 我不可置信的附上红肿的脸庞,血顺着嘴角流下,泪眼汪汪地看向他[阿越不知,做错何事?] 老皇帝显然没有以往怜香惜玉的心情,一阵寒光逼近,剑指我[水性杨花的荡妇!] 我却并不怕,甚至还笑了,强撑着站起来抵着利刃,而李劭见状立即伸手握住,顿时鲜血直流…… 皇后趁机添火[劭儿可是真是有情义的孩子!] 老皇帝听后冷哼道[果真一对男盗女娼!] [敢问陛下,阿越犯了何罪?]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老皇帝和对视一眼,皇后道[情况还不了然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任凭如夫人在如何狡辩都无用。] 皇后这般不讲理的武勇,一时也让我怀疑是真的手段高明,把她逼的狗急跳墙,无路可走吗? 这时巧娘进来见到这一地狼籍,惊的目瞪口呆,跪下磕头[陛下,夫人是被遭人诬陷。] 巧娘的出现,一下子让老皇帝回过神来,问道[怎么回事!如是禀报!] 皇后见是巧娘,冷笑一声[陛下,这个老媪是如夫人身旁的贴身侍婢,她说的话,如何能信?] 巧娘一听这话,急忙跪下去[奴婢自知位卑言轻,不敢信口雌黄,然出事时亦有在门外守卫的侍卫在此。] 老皇帝挥一挥手,[带上来。] 侍卫将自己所见如实告知,并抬上一句尸体,在洗三过程中有人偷窥,巧娘发现后便命人追查,谁知那个宫女居然在躲避过程中自溺亡于温泉池中。 [查到身份没有?] 侍卫长报[此宫女面生,非宫中之人。] [便是如此,也不能证明如夫人的清白!]皇后道。 [妾,愿意验身!以证清白]我重重跪下向帝后三拜[为保公平,不如由皇后娘娘贴身侍女来验。] 煎盏茶的功夫,验身的妇人们摇摇头[并无欢好痕迹。] 闻此,老皇帝的表情稍霁。 我也含泪控诉[阿越不知何处招惹了皇后?] 皇后嗤笑道[这个意思是怀疑本宫害你!] 我摇摇头[阿越不敢。何故陛下突然怒气冲冲来捉奸!] [妾身为皇后,何故戕害一个无辜妃嫔?]皇后鄙夷的说。 这番景象,让老皇帝也迟疑了。 [父皇,儿臣有奏!]一旁的七皇子道,老皇帝抬眸看着他,七皇子平静的说[父皇可还记得,儿臣要回禀户尚书挪用倒卖,并将那些个贪污受贿之人全都革职查办一事?] 老皇帝不解[这件事……] [此案牵扯甚广]李劭沉声道[六哥、护国公、襄华驸马皆牵扯其中。] 老皇帝冷着脸,转头看向皇后[一箭双雕啊!既除去了宠妃,又替你的嗣子铺了路!] 皇后脸色大变,急切地跪下去[臣妾惶恐!] [惶恐?]老皇帝蹲下去,眼神中尽是厌恶,就像是看路边的野狗一般,捏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只怕你巴不得此计成功,摇身一变成太后!既然如此,朕成全你,反正你也不是贤后,一想到你手上还沾了她的鲜血,朕便恨不得杀了你泄愤!这般恶毒,也做不得母仪天下之人。皇后王氏,即刻废除后位!打入冷宫!改立如夫人为后!] 皇后听后哭泣一止,目瞪口呆,最后瘫倒在地。 8. [恭喜夫人!]巧娘领着一屋子的下人们来祝贺。 我坐在那里,低着头什么话都没说,疲惫的打发她们都下去,做那个皇后,有什么好高兴的? 捉奸一事,败露后皇帝下令严查户部尚书挪用一案,王氏一族都脱不了干系,以王氏为饵钓出很多贪污蠹虫,是为朋党,一时间人人自危恐为王党。 七皇子的声望在朝中也越来越好,毕竟他的养母是未来的皇后。 老皇帝也愈发懒惰,这几日连朝也不上整日的来央烦我,因在白日里,我也不好施展给他下思无邪。 推脱不得,只好相伴他动不动就发疯,随时就要白日宣淫,我不愿,老皇帝便换法子折磨,肥重的身体死死压着,用力的啃咬我的唇,撕扯着我的衣衫狠狠的施虐,乐此不疲的留下一个个牙印血痕。 高兴时还阿越,阿越……的叫。 [阿越,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皇后,我们再也不分开!] 我疼,恨不能杀了他,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任由他去,只是我心中有事,却怎样都静不下心,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有意思的一幕。 我看着身上没一块好地的身体,慢慢的笑了出来。 我作为母亲,自然要好好的关心一下好大儿的人生大事,怎么说也要做皇后了,操心未来的储妃,也是本分。 十几张世家贵女的画像被我依次排开,我细细端详着每一个人的长相、气质和品性。 李劭来时正好看见我拿着林家小姐的画像高兴,见他来,便递与他[这个小姐,我很满意做我的儿媳妇。] 他面无表情接过去,[你还真是好兴致,不操心封后大典,居然有空关心我。] 我丝毫不在意他的刺挠,走到他身边,摸了他的头,痛心疾首说道[我你和你差不多大,我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了,你却还单着。] 李劭面无表情的一把抓着我,冷笑一声[四下无人,倒记得清楚你我的关系?] 我淡淡开口[自然知道,母子关系嘛,你是本宫的养子。] 这话没毛病。 李劭额角的青筋暴起,他慢慢将我逼退至墙角,在我耳畔细语[你别招惹我!还有,你生不了我这么大的儿子。] 我不可置否的点点头,双手轻拂过他的胸膛,反问道[也不知七皇子可碰过女人吗?] 李劭选择扭过脸,回避这个问题。 既然做不了母子,那就试试别的。 我踮起脚尖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上一次是逢场作戏,这次纯情的七皇子当即就像发烧,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满意的笑了,闭眼在他唇上落下一吻,继续诱导,慢慢厮磨。 他的唇很凉,唇齿相依之间,我明白自己有多贱! 他也回应着我,两个人紧密相贴的身体仿佛要融化在一起,我们忘记了时间和地点,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李劭将手探进我的衣服里,凌乱的胸前让他呆住了,他的手指温柔的拂过那青紫的齿痕,我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哽咽道[把他杀掉!] 把杀他掉,江山,就是你的了! 9. 七皇子是我最好的刀。 好刀就应该用在致命一击上。 封后大典终于在紧赶慢赶中进行,在皇宫外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座巨型的祭坛,这是封后大典必须经历的祭祀仪式。 在祭台下,有一个高达十米的石碑,要碑上刻着文字:[皇后颂月] 随着这句话语落下,整个祭坛便剧烈的颤动起来那块石碑也跟着摇晃起来,似乎随时都要被震垮一般。 祭坛下面站满了人,所有人脸上全都露出了惊慌失措的神色,他们看着那石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要塌了吗?] 百官惊呼中纷纷抱头鼠窜。 这场景就算是九五之尊的老皇帝也外在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之色,着急喊道[来人护驾!……阿越,我们快走!] 闻言,我甩开老皇帝的手。 祭坛四周的御林军纷纷出动,将其团团围住,寒光零乱…… 老皇帝这才发觉气氛有些不对,直接愣住了,等看清了眼前的场面之后,面色苍白的后退…… [你、你们想干什么?!]老皇帝颤抖道。 [父皇,别怕,只是求您件事。]年轻的皇子冷笑着说道,他穿着盔甲,浑身散发出冰冷肃杀之气。 我抽出侍卫的刀剑架在老皇帝的脖子上,声音依旧是软糯温柔的说道:[陛下?] [阿越]老皇帝哆嗦着道,他的双腿已经软了。 我听后缓缓蹲下与他平视,宛若懵懂无知的孩童问[阿越?你到底在喊谁啊?] 老皇帝后退两步,有些发怔[你是谁啊?] 我笑了,淡淡看向他,如今已经风烛残年两鬓如霜,老态尽显,再没了年轻时的狠戾猖狂。 我有些失神,脑海又浮现出那血腥的一幕,高大威猛的父亲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染红了地面,整张脸血肉模糊,被人揍得已然不成人样,他眼睛瞪的老大,双手还挣扎着往前爬…… 多可笑啊,一个马上横扫千军,一生忠君爱国的将军,战场上的刀枪剑戟都没有让他裹尸与还,宫廷上的云诡波谲却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我心中涌起浓烈杀意和无边仇恨,如火山喷发般不可收拾,手腕轻转,一道银光闪闪,正刺名门[我是宋越啊!你忘了吗?] 老皇帝杀了我爹爹,害的我宋氏阖族覆灭,家破人亡,还有我娘亲……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一报还一报。 看着他一点点的死去。 我笑了,不能自抑的后退了几步。 9. 终于结束了。 我转身就要走,却有人一把反手抓住我的手臂,[你要去哪?] 我垂眸看着他的手,李劭看了我良久,慢慢地松开了,我扯下头上沉重的凤冠,这是桎梏枷锁一件件卸去,我迎着寒冷疾风和满天飞雪,赤足狂奔,像是想迎接新生一样,直到跑到了关闭的、沉重的宫门。 两侧守门的侍卫见到披头散发的我,跪倒附地[皇后娘娘]我拼命地拍打着铁栓,我想出宫,我想离开这儿,都是徒劳无用,最后两膝一软,失力的跪倒在地上,我透过那宫门的两缝之间,看到了宫外的自由…… 但是,我看不见了。 我睡的很沉,就像是做了一重又境的梦魇,也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 听人说过,人死之前会有走马灯的环节,走马灯一幕幕的倒放着你记忆最深之处。 可能我快死了。 所以…… 我梦见娘亲了。 娘亲是一个很美的女子。她是越国公的孙女,出身将门,少年时曾女扮男装入军营,随军出征,在战场上也立下赫赫战功。后来 ,卸下戎装,换上嫁衣成了将军夫人。 这段峥嵘岁月,都是在我出生前了,我不曾见过。这些,都是听爹爹说的了,他们在军中相遇,并肩作战是最好的伙伴,那个一袭戎装英姿飒爽的女将,曾射杀过无数敌将…… 爹爹和娘亲,咳咳,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战事结束后,少年将军娶了那个将门虎女。 而我记忆里的娘亲,眉目间一片淡然温和,她喜欢煮茶,也总爱穿着苍葭色的衣衫,一双眼睛清亮如水,乌亮的长发软软的垂着,烹雪煮茶,云雾氤氲袅袅,醉了悠长岁月。 煮好后,她递上一杯清茶给爹爹,爹爹轻轻啜饮,对上娘亲明媚温暖的笑容,他也绽出一个微笑。 岁月静好,大概就是这样的。 爹爹本喜欢饮酒 ,后来也爱上了喝茶,茶不似酒,温润内敛,清香宜人,而酒酣畅痛快,却也摧人心肝,醉而不醒。 所谓众醉独醒。 小轩窗,正梳妆,娘亲轻轻梳理自己的青丝,眉头紧锁,因为爹爹又要带兵出征,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只见窗前突然冒出来的爹爹,她忍不住眉眼弯弯,爹爹拉住她的手,然后将两粒红豆放于掌心。 娘亲两颊绯红,凑在耳畔轻语,[等你。]不禁羞涩难当,避开爹爹那双炽热的眼睛,娇羞地躲进屋里。 她一生中最美的光景都留在了春天,她的将军笑容干净,一双眸子里只有她的样子。 我叫宋越,宋是爹爹的宋,越是娘亲的越,合的是两姓之好,是他们的爱。 世间潦草悲壮的结局,怎么如何配得上最初美丽的遇见。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猛地一踩空,梦中惊醒,讶然发现泪湿枕席,侍女见状惊喜道[醒了,快去通知陛下,太后娘娘醒了。] 打量了一下四周,依旧是华彩的装饰,身处九重城阙,这个精致的牢笼。 我翻了个身,面朝内室睡着,这次只是浅眠,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轻轻帮我掖了掖被角,只听见他语气轻柔: [等你醒了,会发现一切都会好的。] 我眼角却噙出泪来。 10. 咸通三十一年,帝浚崩逝,另皇七子劭登基,改元启明。 老皇帝下葬那天,我携一壶酒去了冷宫,看望幽闭的废后。 废后正靠在窗子边,手指轻轻合着丧钟的声音,轻轻的磕着。 见我来了,也没有惊讶,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你来了。] 我点点头,将酒放在桌上,朝她行福了个礼[姨母。] 废后王氏,与我阿娘是姑表姐妹。 废后听后深深看了我一眼,她笑了道[我早该知道的,天下不可能有如此相似的脸,原来是故人之女。] 我没有说话,找了个凳子坐下。 [你和你娘亲长的真像。]她说道。 我还是沉默,没有说话。 [不过她比你倔强,也更决绝……]废后又道,[所以啊,任凭那个贱骨头如何威逼利诱,她就是不肯屈服,真是太傻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拿起酒壶给废后斟酒,她看我这样斟酒,皱眉道[这如何算饮酒?应该用海碗来!大口喝才过瘾嘛!] 我听后命人去找海碗来,废后一饮而尽。 咸通二十一年,爹爹由于大破西戎铁骑,战功显赫被调任京城受封景桓侯。 我自小是被爹娘带在身边,也是军营里长大的,少年喜欢游侠,期望行侠仗义,便同当年娘亲那般,扮作男儿。 娘亲带着我进宫拜见多年未见的皇后姨母,娘亲说姨母是一个极为爽快的人,她们是闺中好友,不过出嫁后,天南海北的,已经数年未见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襄华,襄华见到我这身男儿装扮,就是一句[这是哪家阿弟,生的这样俊俏。] 娘亲和皇后相视一笑,皇后指着我问道[襄华,若是招他做你驸马,你可愿意?] 襄华公主如玉的小脸顿时变成了红苹果,她低下头不说话。 我在一旁偷笑,看着襄华喊道[公主姐姐。] 襄华走到我面前牵起她我的手,笑道[我们出去玩吧。] 我看向皇后,皇后对我微笑点了点头,我便跟着襄华离去。 屋外阳光明媚,我和襄华坐在一处亭子里,襄华一边给我塞着桂花糕,一边对我说[这桂花糕是我跟着嬷嬷学的,你快尝尝。] 襄华该是比我大五个月,长得粉雕玉琢可爱极了。她穿着粉红色衣裙,脸蛋圆润粉嫩,皮肤白皙如雪。 在她期待眼神中,我笑着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真的味道很惊艳。 我不动声色的咽了下去,对襄华道[我给你煮茶吧?] 娘亲煮茶的手艺,我也算学个皮毛了,襄华托腮看着我有条不紊的动作,赞叹道[你好厉害。] 我看着她这由衷的赞叹,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脖子。 [公主] 这时来了一个宫女道[公主,太傅请您过去。] 襄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脑袋,[哎呀,我今日的文章还没给太傅背呢!] 原来公主也要背书啊,我忍不住捏了捏额角,襄华抱歉的说[我……太傅找我] 我摆摆手,还是背书重要。 襄华走后,我甩开了那些罗里吧嗦的宫人们,在宫里瞎逛,我也不知道自己跑到哪里了,听见有马声,我便爬上墙看热闹。 只见是几个皇子们在比射箭,说是在比射箭其实是欺负人,那几个大人模样的皇子欺负一个衣衫淡薄,甚至有些脏的孩子,我随手摘了几个枣,超他们扔去,他们纷纷爆头! 待他们反应过来时,我早就逃之夭夭了,在军营了,这些身手还是有的。 我回到皇后宫里时,发现气氛有些不太对啊,娘亲表情很微妙,皇后姨母也面露难色,而那个明黄色男人一直不怀好意的看着娘亲,而且步步逼近。 这让我想到了,路边恶心的大狗看着肉。 我跑了进去,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娘亲,我困了。] 从皇宫回来后,我能感觉到娘亲明显的有心事。 爹爹附上娘亲的手问她,娘亲拍了拍他的手[无事,只是夜里睡的不好。] 我戳着碗里的红烧肉,一点胃口也没有。 11. 我不知道后来是如何变成那个样子的,那是亲蚕礼,娘亲是有品阶的内命妇,被皇后宣进宫后,谁知突发恶疾,皇宫中抬出一个棺材进了景桓侯府。 爹爹那时并不在府中,他在廷尉府领了职务,一听消息当即昏死过去。 我看着被钉的死死的棺材,对家丁道[给我打开!] [是!]家丁应了声,便开始行动。 棺材盖一点点打开,一股子难闻的味道扑鼻而来,我皱起眉头,家丁们忍不住掩着口鼻,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棺材的女子就是娘亲,只是她面色惨白,七窍流血,身上的痕迹,凌乱的衣衫,表示她死因没有并没有恶疾突发那么简单,脖子上有啃咬的印迹,血淋淋的齿痕,手腕处有身子捆绑的青紫,手臂上也有伤。 有经验的仵作看了,也是说[手法残忍,浑身上下没有好地。] 爹爹看着棺材里的娘亲,怒不可遏,拿着剑就杀气腾腾走出去,要为娘亲讨个公道…… 不过有人动作更快。 我记得那天,大雨倾盆,一连三日才冲刷去宋府的血流成河,爹爹拼死护着我,他说好好活着,叫我去卫家。 我只能看着一向高大伟岸的爹爹倒在地上,一群人连番暴揍,到最后面部全非,而那个九五之尊皇帝踩在奄奄一息的爹爹脸上,如同一个疯子[宋清明,任你再如何功勋卓著,也不过是孤的一条狗罢了!] 爹爹的指甲深深扣在地上,咬牙切齿。 [哦!对了……令夫人的滋味可真是销魂啊!又香又软,就是性子太烈了!孤不过就是玩玩而已,她就寻死了!] 爹爹一把抓住他的脚踝,将一身肥躯的皇帝扑倒在地,要不是侍卫们眼疾手快,这狗皇帝必定死在爹爹手上。 [给我打死!打死他!]皇帝大喊着。 直到侍卫们禀告[陛下,没气了。] [死了?死了就丢到大街上喂狗!] 被这一闹,狗皇帝直接下令屠灭宋氏全族!走时,他们抬走了娘亲的棺椁,放了把大火烧毁痕迹。 我被压在死人堆里,直到后半夜因为下了倾盆大雨,收敛尸身的官差们一时都躲雨去了,我趁机跑了出去,从恶狗嘴里夺回爹爹的尸身,跪在地上,挖坑安葬尸骨。 我才知道何为悲伤绝望,何为生不如死。 废后看着空碗,又看了看我[是我对不起你娘亲。] 我垂眸,死死咬着嘴唇,拂袖而去。 身后,废后突然跪在地上,口吐鲜血。 这是她要的。 她当年成全了娘亲,一杯毒酒。 而今,我也成全她。 她和那个皇帝,年少夫妻,她十四岁的时候就嫁给了他,也是有情分在的,虽然他不在乎…… 我走出冷宫时,迎面遇见七皇子,哦不,现在应该是皇帝了,他见我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微微皱眉,[怎么穿的这样单薄?]说着将自己的狐裘披在我身上。 我无助失措的看着他,泪水瞬间簌簌落下,李劭将我抱进他的怀里,仇恨像无形的手攥的我喘不过气,可是大仇得报后,短暂的痛快后,只是极度的麻木,陷入无尽的绝望。 除了仇恨,我什么也没有了。 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李劭轻拍着我的背,[别怕,呆在这个笼子里,我会一直都在,陪我一辈子好不好?] 我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强打起精神,说话时牙关都在发颤,朝他展示着我的手[知道我干了什么吗?废后死了,我干的!] 我杀人了。 手上又多了一条人命。 他没有惊讶反而笑了笑,将我的手放到脸旁蹭了蹭[无妨,死了便算了。放心,该死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一震,咬住嘴唇看着他,心里一阵恐惧。 我以为我做错事,他要责骂我,或者是让我跪地认错。但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将这件事揭了过去。 他说的轻巧,我却觉得可笑。 废后的死,没有掀起太大的风浪,可能这就像是李劭说的死了,就算了。 只有襄华公主操持着废后的葬礼。 以妃礼,入皇陵,和先帝合葬。 日子是浑浑噩噩的,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什么时候才算过完…… 巧娘说,李劭总是会来,每每见到呆呆发怔的我,只说[别打扰她。] 这一切,我全无所觉。 巧娘一边为我挽髻,一边叹息,而我木木然的听着,最后点点头。 12. 在镜花楼的时候,花娘常说[女人就像花一样,花开花落,花自有期,春时娇俏,秋时憔悴。] 直到桃花怒放时候,我才意识到春天了,对巧娘道[出去走走吧。] 巧娘笑着点头。 远处的戏台正唱着[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宫女们衣裳如蝶,人影绰绰,细细交谈的嬉闹声,以及偶尔慌乱的脚步。 胭脂雨下,落英缤纷,春日第一片花瓣落地,我忽然有些不敢走了。 花开花落,不过一瞬。 刚刚还热闹的园子渐渐沉寂,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暖意都化作无声的叹息。 我懒散的半倚在石桌上,执着酒壶喝了一杯又一杯,被风吹的有些醉了,也有些倦了,我微微仰起颈脖,饮尽了最后的酒,随手将酒壶丢进湖里,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残液,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湖边走去…… 湖边很静,静的可以听见我的心跳。 未曾想,手腕一紧被人拉了回去,我跌坐在他怀中,头抵在他结实的胸膛前,我身体微僵,显然不知该作何反应,过了好一会他抬手抚了抚我凌乱的黑发,我有些烦躁的想挣脱枷锁,最后……愣愣地看着他把我横抱起来,[别乱动……] 细细算来,我今年不过二八年华,堪称史上最年轻的太后,被少年帝王这样亲密的搂着,传到那些大臣们的耳中,像什么样子? 可是我一点力气都没有,就像磕了药一样,燥热难耐,柔弱无骨的靠在他怀里,我连眼神都迷离了,声音也断断续续的[你……你] [嗯……我在……]李劭将我放在床上,动作行云流水,熟练掌握就和上自家炕一样。 巧娘轻咳一声,众人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这大逆不道的一幕,急忙匆匆退下,最后把门关上。 陛下仁孝,纡尊降贵,竟亲自侍奉太后。 这福气我受不住啊! 我暗暗握紧拳头,好得很啊,居然着了这小子的道。 我闭上双眼,侧身躺着,李劭伸手抚弄着我的脸,我赶紧裹上被子向角落里躲,李劭坐在床边,笑而不语,随后我唇边便落下了一个强势霸道的吻。 我来不及反应,又被他附身压上,在脖颈间细细地啃咬,最后他的舌尖钻到我耳廓里轻轻舔了舔,我凌乱的脑子闪过一丝光亮,我主动地勾上他的脖子,回应他的吻,我们两人都很激烈,几乎要将彼此吞噬殆尽,直到他松开了我的唇,我才缓过劲儿来,喘息着看他,他也看着我。 [怎么停下了?要我像伺候先帝那样伺候你吗?] 说着,我反扑在他身上,开始解他的衣襟,像是急不可耐般,只见李劭面色一冷,止住我的手,走时还不忘给我拉上了被子…… 13. 我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宿醉的痛真是要命,我抱着脑袋缓了很久。 巧娘赶忙上来给我递上醒酒汤,我瞬间清醒,接过汤淡淡的看着她,道[巧娘,你年岁也不小了。今日哀家做主,赐你黄金百两,出宫养老吧?] 巧娘闻言顿时愣在那里。 我看着她眼底的慌乱,继续道:[巧娘,哀家知道你是个好人,但是你昨日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寒心,今日之后再无瓜葛。你走吧!]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巧娘朝我缓缓行了个礼[谢太后娘娘恩典。] 我喝完醒酒汤后,又躺下睡了。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论闭目塞听的危害。 最近宫里宫外关于我的风言风语,一传十十传百,议论纷纷,不堪入耳…… 等到我听到时,谣言已经传了好几轮。 但这些,我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襄华来找我时,正是一个恬淡宁静的午后,她行过礼后便坐下,见她正带些疑惑地注视我,遂对她笑笑:[看什么?] 襄华看着我脖子上残存的吻痕,似乎有点欲言又止,但很快就平复了自己情绪,道:[七皇弟......想娶你?] 我微愣,随即苦笑道:[他倒是会打主意。] 襄华闻言,眉头皱了起来,沉默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愿意还是......] [他想做遗臭万年的昏君,我可未必想做世人唾骂的妖后。]我不屑地摇摇头。 襄华叹口气:[可是......] 我打断了她的话:[别可是了,我跟他不可能。」 爱谁不行,爱上自己的仇人,这纯纯有病。 我摇摇头,将刚沏好的茶递给她,襄华接过后,放在鼻尖轻嗅,莞尔一笑[真是好手艺,如今可算是喝到你煮的茶了。] 这样啊。 我闻言后一阵沉默,内心五味杂陈。 襄华微微侧首,转而对我微笑道[近来京城里流传一出折子戏,唱的是一个富家公子为了博美人一笑考科举,却没曾想考中之后,美人月坠花折……惋惜叹道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我眉头一皱,觉得这故事多少有点耳熟。 世人都说,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以尔青楼素身女,怎配红衣状元郎? [只怕在那个公子心中,纵有金榜题名上,却无佳人在身旁。世间千百风流色,不及倩影倾城笑。] [这是个傻子。]我叹了叹气。 襄华握住我的手放在了桃花笺上,摇摇头[人家自是有情痴,此恨无关风与月。不是吗?] 见我久久不语,襄华惊呼[莫不是,你真的喜欢叶云洲?] 啊? 这是什么话! 我冷笑一声。 一切不言而喻。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轰隆声,是架子上的牡丹花被人踹倒了……而后,是脸色铁青的新帝…… 真无语,偷听就算了,还偷听的不明白。 我看着地上的狼藉,心中叹息:真是浪费,这牡丹花价值斗金,养了许久就这么毁了。 [皇姐,时候不早了,太后该歇息了。] 襄华担忧的看着我,我对她微微颔首,示意意她放心。 眼看她走到门时,我开口叫住了她[公主姐姐,对不住……] 襄华犹豫一会儿,回首对我微微一笑,而后离去...... 她说[好好活着。] 14. [现在这个时间,陛下怎么来了?]我缓缓走到他面前,笑语嫣然。 他脸色依旧很难看,从我身边走过,拿起襄华留在桌子上的桃花笺,嘲讽的说[还真是情深义重。]眸光微动,转过身死死盯着我, 先时有位乐伎和一个文人相恋,后文人外出游历,乐伎为表相思之意,特别出心裁以桃花入纸,信笺成红色。 桃花笺,情人见。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情敦鹣鲽,愿相敬之如宾;祥叶螽麟,定克昌于厥后。同心同德,宜室宜家。永结鸾俦,共盟鸳蝶,此证。] 他的手指都发白了,死死攥着那张笺纸。 我也没什么反应,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锦帕。心中了然,想起那个旖旎的夜晚,以及爹爹多年前给我定下的婚约。 [卫霁 宋越] 原来,在那一天我曾嫁作人妇。 [等我] 这轻飘飘的二字落在心里,翻出层层涟漪。 可惜,我没等他。 李劭冷笑一声,三下五除二将其撕碎,把碎片扬了出去。 我淡淡地看着他,转身要走,李劭却抓住我的手[我要娶你。] 我听到这话后,轻笑一声,缓缓道[要娶我啊?你真的爱上我了?] 他没回我,只是说完后就要走。 我挽住他,道[你帮宋家平反,把我娘从皇陵迁出来,和我爹合葬。我就嫁给你。] 襄华同我来信,李劭对外声称太后身患恶疾,病逝。而叶云洲因贪污一事,被判流放三千里。谈起了平反宋家一案,不日迎娶宋家女为后。以及,卫家独子,新科状元郎出殡。 封后的前一天,我提着花灯去找宣室殿找他,李劭高坐那个位置上,见我来了,他从奏折里抽出神来。 [今日是十五,月圆之夜,陛下陪妾走走吧。] 他停了停,凝视着我,见我一脸期待,便放下手上的奏折,从宝座的高处走下来。 他看着我随意垂下的头发,问道[你为何梳着未嫁女子的发髻?] 我柔声道[明日和陛下大婚,今日臣妾也算是未嫁的少女。] 李劭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掌心,就像亲密无间的夫妻。 我们并肩走在回廊里,月光照射过长长的青石板路,映衬着两人的影子。 也算般配的。 我们牵着手,走过重重宫阙,踏上层层台阶,比肩站在城楼上,俯瞰万家灯火通明。因为明日帝后大婚,彩灯高照,表示喜庆。 迎着皎洁明亮的明月,听到耳边响起阵阵欢笑声。 他看着外面的风景,眼睛里却满是温柔,他说:[你不要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我问:[什么?] 他轻叹口气,伸出手,刮了刮我的鼻子:[你还不知道么?] 我笑而不语,心口却是一紧。 过了很久,月亮渐渐被云雾掩住,李劭见我还在出神,他挡在我面前,握着我的手[我们走吧。] 明日,帝后大婚,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下以继后世。 万不可出差错。 我点点头。 踉跄着走了下去,只觉嗓子一甜,胸腔的血气翻涌,我推开他扶着胸口,嘴中吐出黑血。 「你......」李劭似乎不敢相信这一幕,他伸手捂住我的脸颊,眼里流露出惊慌之色:[怎么会这样?] 我张了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胸口疼痛得厉害,好像有把刀在绞,眼前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淡然看着他,揽着他的脖子在他耳畔,用尽气力的说着[别怕……我服了毒……不……怪别人。]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我抱起来,不停的安慰我[我带你去找太医!] 我靠在他的怀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领,努力吸着气,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没用的……] 我这个人,心胸狭隘,最是小家子气了。他想做遗臭万年的昏君,他自己当吧,我不想再做一次后世口中被人唾骂的祸国妖妃。 我真的倦了。 所以含笑喝下了混着毒药的甜汤。 少年时,我期望未来夫婿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这样我们可以一起行侠仗义,走遍江湖。 不像最后困于深宫。 再到后来,我和卫家的小子定了亲,他除了长的好看,那里和我期望的一样。 他愿意许诺我未来。 可惜,我没等他。 最后啊,我的夫君,可以是布衣白丁,也可以是贩夫走卒,却不可以是隔着血海深仇之人。 是被折磨至死的娘亲,还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爹爹,整个宋家都死了…… 一场熊熊燃烧的大火,一整夜的倾盆大雨,十余年也洗刷不掉的罪恶。 他说爱我。 可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呢? 我不要这样...... 也不能这样。 我忘不了! 爹爹娘亲会恨我的。 我害怕。 死亡不可怕。 我害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弥留之际,我看见那被春风误了的一生,而月光倾泻了一地的明亮。 众生皆有情,众生皆过往。 如此 ,而已。 (全文完) 番外——襄华 侍儿说「驸马在外面带了一个女子,想要充作外室。」 我听后轻轻哦了一声,没什么感觉。本朝没有不许驸马纳妾的先例,且随他去吧。 倒是公爹被气的不轻,动用家法伺候。 叶云洲来见我时,腿一瘸一拐,很明显看出来他是受伤的。 可我没说什么。 他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当我的面发誓道「叶某此生唯有公主这一个妻子……」 我连忙摆手,不想听他这些话。 身为驸马,当然只能有我这一个妻子,说什么废话。 我并不爱他,这些话实在没值得听,纯纯用来浪费时间。 嫁给叶云洲,不过是我母后为我做的安排,为了后族的荣华富贵。身为扬州节度使的叶家,掌控着烟柳繁华的财富。母后娘家那几个不争气的舅舅们,亏空了户部钱财。 出嫁前,母后说「叶云洲,才华横溢,气宇轩昂,性子好,家世好。」 我装作很满意,因为这门婚事知道无论我再怎么不满意也无可奈何。 母后总说「可惜,我是个女孩。」 最后,还不是要我去替她延续她皇后威仪。 皇家中,最看不得的就是亲情。 我嫁过来后才明白,所谓的扬州才子,不过是重金堆出来的,是个追名逐利的普通男人。 叶云洲想要才和权。 当我看见叶云洲费心竭力找来的美人,心立刻揪成一团,我知道的:「她回来了。」 叶云洲喜欢和他的狐朋狗友厮混,得知当年的宫中秘辛,他想让我学当年的平阳长公主,献美争宠。 他有这大志向,我却不想掺和进去,更不想看着她一步步走向那深渊里。 这条路太苦了。 我找到了她,放她自由。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她拒绝了我的好意,我知道阻止不了她,如果只能这样,那就祝她事事顺心。 你多保重……小心母后,好好活着。」 后来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 如我所料的那般。 母后父皇身死,叶云洲被流放。 这都是解脱吧。 那段日子不太平,我就处理一下琐事,整理母后的遗物,闲暇时,听见府中下人们在讨论茶馆里新出的折子戏,状元郎如何如何情深不能自已,最后身死的惨淡结局。 那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和宋家小女有婚约的卫家公子。 后来我进宫时,拜见她,讲着这桩堪比梁祝的爱情故事,不曾想正好被我的好皇弟听去。 我轻叹了口气,只能摇头走开。 再次说了句「好好活着。」 她对我笑了一下,「别怪我。」 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不怪她。 谁能又说的清楚呢?她看似赢了所有,又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凡事皆有因果。 当初,父皇母后种下了恶果,致使宋家无端飞来横祸,合族尽灭,如今付出代价,便也怨不得别人了。 为人子女的我,应该规劝的,可我的力量太过弱小,改变不了那些过去的事情,或许是囚于深宫太久了,人人都活的狭隘。 太可怜了。 我想自己也该离开了,于是回府收拾了一下行李打算去找自己的一番天地。 还没出城门,就听见皇宫里传来丧钟「皇后娘娘薨逝了。」 我没有回头,朝身后的京城摆摆手。 从此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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