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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的虐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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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的虐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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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追妻火葬场的虐心的故事?
车祸失忆后,我忘记了顾长川,并且包了一个贫困的男生。
男生性子温吞,可只要和他在一起,牵手、拥抱这些事就不需要我主动。
周围的朋友见了,只是笑笑:「大小姐,玩玩得了,别太过了。」
我托着腮,想了想,诚实道:「我认真的,我挺喜欢他的,到时候请你们喝喜酒。」
众人脸色微僵。
当晚,有人坐了整晚的飞机,在连天的大雨里敲响了我家的门——
那是七年未见,从未给我打过一次电话的顾长川。
1
虽然好朋友李筱月给我看过照片,但我是真的不记得顾长川了。
因此当我看见门外戴着黑色口罩,被雨淋湿的男人时,我不确定地问了这么一句:「敲错门了吗?」
他没应,黝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我看,周身气质阴鸷冷漠。
加上他个子很高,压迫感扑面而来。
我不自在地退了小半步。
「如果是找宋知愿的话,他回学校了,你再联系他吧。」
我正要把门关上,就听见他嘲弄地笑了一声:
「姜明初。
「这样子逼我回来又装作不认识我是什么意思?」
微微发涩的嗓音,带着无数克制又压抑的情感。
我一怔,突然想起李筱月口中那个被我遗忘的人。
透过半掩的门,我盯着他被雨水洇湿的眉眼看了好久。
直到和照片里少年的轮廓渐渐对上。
终于。
连天的大雨里,我打开了门。
迟疑地喊出了那个陌生的名字——
「顾长川?」
2
由于缺失了记忆,我对于顾长川所有的了解,都来自李筱月。
性子肆意又张扬,是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学习不好,偶尔打架,但由于那张脸,他极其受女生的欢迎。
还有。
我特别喜欢他。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忍不住推了推我:「话说,你俩我当初可是特别看好的。」
「我早恋吗?」
「嗯,也不是,虽然你俩没确定关系,但是也差不多了,就是到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程度。」
我「哦」了一声,继续问:「那然后呢?」
「然后你俩吵架了,接着顾长川他爸妈离婚,他就一声不吭地跟着他妈妈出国了,你俩就 BE 了。」
虽然最后几个字她用了痛心疾首的语气,但我依旧没什么感觉。
李筱月看着我眉毛都没动一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不问问你们为什么吵架吗?」
「为什么呢?」我顺着她的话问。
「我也不知道。」她十分老实,「你没告诉过我。」
我:「……」
如果按李筱月说的,那我和顾长川也差不多是前任的关系了。
虽然我不知道对待前任的正确态度是什么,但一定不是我这样的。
自己开车回了老宅,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叫王妈接待一下。
3
宋知愿的事情我爸妈很早就知道了。
他们表面恩爱,但私下也是各玩各的,对于包养这种事见怪不怪。
因此知道聚会上的事情后,他们也只是提点了我几句,叫我注意点分寸。
晚上回来的时候,王妈说顾长川连姜糖水都没喝,就又冒着雨走了。
「那他有说什么吗?」
「没有。」王妈摇头。
我没纠结这件事,径直上了二楼。
卧室里很安静。
男生穿着简单的白 T,修长白皙的手指端着玻璃杯,眼神落在电脑屏幕上。
我偷偷摸摸地走进去,正准备吓他一跳。
可下一秒,他就偏了头,把我抓个正着。
我的动作顿住。
目光相接。
我先发制人:「你为什么不配合?」
他想了想,认命地转头:「好吧。」
我蹑手蹑脚地继续前进,直到站到他的身后。
「宋知愿!」
他十分配合地「啊」了一声,甚至还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眼弯弯地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他的怀里:「还挺上道,奖励你。」
「这是什么?」
「给你买的西装,去换了给我看看。」
宋知愿衣柜里几乎所有衣服都是我买的,他那张脸无论怎么搭配都好看。
这个换装游戏我玩得不亦乐乎。
尽管他的头发还是凌乱的。
但纯白色的西装,剪裁得体,还是衬得他的身形修长,斯文又儒雅。
「宋知愿!你真的很适合白色的西装!」
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把手边的金边眼镜双手递上。
他戴上眼镜,提醒道:「明初,你不用给我买新的,我已经有很多套西装了。」
「这套好看。
「正好你过两天论文答辩,你到时候穿,你开发的游戏那么厉害,人长得又那么帅,到时候肯定迷倒一大片。」
他侧身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满脸欢喜的我,唇边也跟着弯出弧度,应了个「好」。
「答辩完你没什么事吧?」
「有个聚会。」他顿了顿,「但是可以推。」
「那和我去看赛车呗,我好久没去了。」
甚至不用我解释或者说些别的话,他就答应了下来。
他好像永远都是这样,我问什么他都说,我说什么他都好。
我问过他,他一本正经地说这是他作为小情人的自我修养。
4
九月秋高气爽。
半山腰的这场赛车只是富家子弟们的娱乐赛,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来了。
平常我去一些聚会也会带上宋知愿,他们都没什么反应,好像所有人都默认我是玩玩而已。
但是今天,他们看见我旁边的宋知愿却眼神稍顿,而后开始窃窃私语。
「好像听说今天顾长川也来了,修罗场哇!」
「感觉也不算,顾长川分分钟碾压这小子好吧,虽然他走了七年,但是这青梅竹马的感情呢,肯定深得很。」
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落到我的耳朵里。
我下意识偏头去看宋知愿。
他没什么反应,像是没在听,垂着薄薄的眼皮,安静地牵着我的手。
于是我就放心下来了。
虽然不是专业赛事,但我看得还是很投入,喊得嗓子都干了。
宋知愿适时递水给我润嗓子。
直到赛事结束,旁边还有几辆跑车。
这群人似乎准备去飙车,副驾驶座都坐着漂亮的女孩子。
有人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我摆手拒绝。
宋知愿就静静地待在不远处等我。
忽然。
引擎轰鸣声响起,有人启动了车子。
我下意识偏头去看。
红色的跑车,像被激怒的猛兽,以 180 迈的速度直奔宋知愿。
远光灯刺眼至极,他抬手挡了挡。
周围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我靠,那不是顾长川的车吗?我靠!」
「这一回来就干这么猛吗?可问题是这距离太近了,会撞成残废吧?」
「赔点钱就摆平了。」
我的瞳孔骤缩,脑子嗡嗡嗡地响,甚至来不及作出反应。
下一秒,风声呼啸而过,轮胎和地面狠狠摩擦,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子从宋知愿身边差之毫厘地擦了过去。
像极了挑衅。
「宋知愿!」
颤抖的声音被风声模糊。
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我脚步慌乱地朝他跑过去。
车门打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半倚在车身上,眉眼间带了几分的玩味,居高临下地欣赏着面前人的狼狈。
「怎么,这么不堪一击。」他嗤笑一声,嘲弄的眼神明晃晃地落到我身上,「看来,姜大小姐的眼光不怎么好。」
他刻意用了这种有距离的称呼。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顾长川的长相,他生了张攻击性很强的脸,五官立体冷沉,薄薄的眼皮下压的时候,有种天然的强势和不可触犯。
看着就让人不敢接近。
但是这个时候我什么都管不了了。
所幸宋知愿只是擦破了手,我扶着他站了起来,气得半死:「顾长川!你是不是有病!给他道歉!」
顾长川无所谓地耸耸肩,笑着:「一个玩物而已,费得着生这么大气?」
「你道不道歉!」我气得冒火。
他环抱着手臂,噙着笑,依旧优哉游哉地看我:「跟一个玩物道歉?姜大小姐别不是在……」
「男朋友!」我打断了他。
他敲手臂的手指停了,脸上的笑淡了几分。
「现在立刻,和我男朋友道歉。」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极认真地盯着他。
「姜明初。」他褪了那份笑意,「别玩太过。」
「你别太有病。」
我不想和他纠缠,扔下这最后一句话,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拉着宋知愿转身就走。
身后,男人的眸色加深,脸色逐渐阴沉,绷着脸吼了一句:「都他妈看什么看!」
周围看热闹的人唏嘘散去。
5
虽然只是擦伤,但我还是坚持带宋知愿去了医院。
医生开了点药,叫他按时擦。
我缴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他坐在椅子上,抿着浅色的唇,半阖着眼睛。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卷翘的睫毛,以及灯光在他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我顿时鼻子有些酸,叫他:「宋知愿。」
他睁开眼,偏头。
医院的这条长廊很静,空气间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顶灯明亮又刺眼。
深夜的凉意无孔不入。
对视间,他先伸手来拉我。
我吸了吸鼻子,在他旁边坐下,愤愤道:「早知道顾长川那个傻逼在,我就应该早早带你离开的,玛德,我就没见过那么傻逼的人,他之前一直待在国外,你没见过他也正常。」
他默了默,然后坦诚道:「我见过他。」
我一怔:「什么时候?」
「就那天下雨,我从学校折返回来拿资料。」
「那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他近距离地盯着我看了会,喉结上下轻滚,吐出两个字:「没有。」
「我不信,肯定有!快点说!」我不依不饶。
他看了我一眼,慢吞吞地搪塞道:「我忘记了。」
「……」
6
赛车场的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又传到我爸妈的耳朵里了。
他们再次打电话过来告诫我:「明初,你玩可以,但不能带到明面上,家里的生意也不好做,将来还要靠你们联姻,你这样约等于自降身价,为了一个小白脸不惜和人撕破脸面,这说出去我们姜家的脸往哪搁?」
宋知愿打开卧室门,看见正在打电话的我,又自觉地退了出去。
我收紧手指,压低声音对电话那端道:「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听见我妥协的语气,他们也缓了声:「别总是盯着这一个不放,他在你身边也待了三年,也该换换了,接触得多了,就会发现他们的本质都是一样的,都是为了钱讨你欢心,玩玩就行了,别陷进去。」
「嗯,好。」
「听说顾家那个儿子回来了,他妈妈在欧洲的生意做得挺好的,我记得你们以前关系挺好的,和他联姻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要不这样,你们周末抽时间见见?」
「他不行。」
「明初。」那边的语气明显严肃了起来,「别闹小孩子脾气。」
城市的霓虹灯火璀璨而纷乱,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闪烁着红绿灯。
我垂下头,扣弄着窗沿,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他们永远这样,明面上在给我自由,但又必须给我戴上枷锁。
他们把笼子打造得很大,但这还是笼子。
包养宋知愿只是意外。
但喜欢上宋知愿,是我对于打破牢笼的一次尝试。
电话的最后,他们像是还不放心,又叮嘱了一句:「卡先停了,你趁早把那姓宋的打发走,等你处理好这件事,我们再给你恢复。」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黑色寂寥的夜色发了好久呆。
客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宋知愿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微微垂着眼,专注地打着游戏。
暖黄的光晕落在他的碎发上,眼角眉梢都被光柔和得不像话。
他打游戏很安静,从来不会情绪失控,偶尔只会吐出一两个字。
「哦。
「菜。」
我红着眼眶,走到他面前,抬起腿,自顾自地上了沙发,然后拨开他玩游戏的手,安安静静地跨坐在他的怀里,把脑袋埋进他的脖颈间。
直到熟悉的雪松香将我完全包裹,我才渐渐放松下来。
「怎么了?」他被我挡住了视线,一手搭在我的后腰上,停止了游戏操作,垂着眼看我。
我闷着头没答话。
倒是游戏里的队友接话了:
「啊,没怎么啊。
「我靠,宋哥,你平时高冷惯了,突然语气这么温柔,我有点受不了,哎哟,我的小心脏。」
他看了我一会,朝那边道:「你接着测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缺陷 BUG 或者其他可以改进的地方,事后写个报告给我。」
「哥你有事?」
「有点。」他抿了抿唇,看着我想了想,补充道,「我的女朋友好像有点不开心。」
「啊?你!」
没等那边震惊发问,他就关了麦,退出了游戏。
他把手机屏幕摁灭,放到了旁边,然后撩开我额前的碎发,低声问道:「睡不着吗?」
我偏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眼睛的酸涩更重了,我眨了眨,眼泪顷刻掉了下来。
「宋知愿。
「我要养不起你了。」
他的喉结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温热的指腹很轻地给我擦去眼泪。
他什么都懂,也什么都明白。
夜色深邃,微凉的风从窗户吹了进来。
皎洁的月光洒落一角。
他的手指在无意识收紧。
良久,他低头,亲了亲我的眼睛:「明初,你随时可以结束。」
声音微哑,藏了些不易察觉的苦涩。
7
所有人都在告诉我,是时候该放弃宋知愿了。
包括宋知愿自己。
包厢里的灯光纷乱又迷离。
我盯着面前的高脚杯发呆,直到醇厚的红酒渐渐从杯口溢出来。
「哎哎哎。」李筱月的声音拉回了我的思绪,「想什么呢?酒都倒出来了,裙子没湿吧?」
我回神,才发现酒流了满桌。
「没事没事。」我把瓶子放回了桌面,站起来,扯了扯裙摆。
两个服务生赶忙上前来收拾。
看着满桌的狼藉,李筱月迟疑着问我:「最近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我爸妈不准我包养宋知愿了。」
服务生很快收拾好桌面。
我浑身像脱了力气,往后瘫倒在沙发上。
她犹豫了一下:「你真就这么喜欢?」
我盯着天花板上游移的光斑,抿着唇,没说话。
这是默认的意思。
李筱月坐了下来,斟酌着开口:
「明初,虽然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得说。
「像包养男人这种事,本来就不能当真,能被包养的都不是什么好男人,如果遇上那些家里贫困的、自卑敏感的,他们就会觉得这是对他们尊严的一种践踏,他们只是表面乖巧听话,但私底下不知道多恨你。
「不过这种还好,起码有个情绪价值,我更看不起的是那种拿了你的钱还给你摆冷脸,仗着自己是高岭之花的,我上次包养的就这类型的,我二话不说就把他甩了。」
我听着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没说话。
宋知愿的家里确实贫困,父亲酗酒,母亲改嫁,是他自己把自己养大。
白天学习,晚上打工,深夜就在那个狭小的出租屋点着台灯刷题。
直到考上这所 TOP1 大学。
可即使是这样的经历,我好像也没从他身上看到敏感自卑。
别人会觉得他高冷漠然,不爱搭理人。
但只有我知道,他性子有多温吞,情绪是永远稳定,做事是永远不慌不乱。
他从来不会说狠话,也不会给人摆脸色。
我们甚至没有吵过架。
只记得有一次,他有点生气了,自己回了学校。
说一周都不会再联系我。
可没过半天,他就发消息过来问我吃饭了吗。
我当即回了个问号。
他慢吞吞地敲来一行字:【我现在就想给你发个消息怎么了。】
想到这个,我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弯。
旁边李筱月见了,以为我想通了,立刻递了杯酒过来:「就是嘛,别为男人伤心,不值得。」
澄澈的酒杯相碰,音乐声震耳。
喝到中途,李筱月还点了一排男模。
让我挨个挑。
少年人们眉骨硬朗,穿着半透的白衬衫,站得笔直。
我喝得有点醉了。
望着他们,我发现自己有点想宋知愿了。
于是我掏出手机,按下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8
晚上十二点。
我是被热醒的。
看着周围熟悉的陈设,我费了点力气才认出来,哦,卧室。
我撑着昏沉的大脑坐了起来,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睡在卧室。
那边电脑桌前的人看见我醒了,迈着长腿走了过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
微凉的手就贴上了我的额头,那张帅脸在我面前放大,鼻梁高挺,额前黑发微湿,薄凉的唇一开一合:「头疼吗?」
我还有点迷糊,头微微往后仰。
他收回手,端起床边那碗蜂蜜水:「再喝点。」
温热的碗沿碰到我嘴唇的时候,我听话地张开了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夜间的风拂过纱帘,吹出很轻的抖动声。
皎洁的月光洒落一角。
那碗蜂蜜水很快见底,他刚要直起身,就被我突然拉住。
他没有防备,半个身子跌到了床上。
我立刻压到他的身上。
不锈钢小碗跌落地面,转着圈,哐当哐当地响。
我近距离盯着他,直到卧室归于寂静。
「宋知愿。
「我醉了。」
他微微偏垂着头,黑发微湿,眉眼清冷,身上的肌肉线条结实而流畅,下颌绷紧,耳尖微红,哄道:「嗯,好,你先起来。」
他的手肘刚要撑起,就被我立刻按了下去。
「我醉了。」我又强调了一次。
「醉鬼是不讲道理的。
「宋知愿。」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用通知他的口吻道:
「我今天要睡你。
「我包养了你三年,我才睡过你几次,我太亏了。
我的手指不由分说地去解他的衣服。
「等等,明初。」他按住了我作乱的手,肉眼可见紧张和羞涩。
「我不管!」
「现在不行,你还醉着,等明晚好不好?」
手腕被攥住,我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酒嗝,觉得脑子里的那股晕乎劲又上来了,有些茫然地问:「等明晚做什么?」
他耳尖滚烫,声音微哑:「给你睡。」
我闭了闭眼睛,浑身失力,俯身埋进他的脖颈里。
熟悉的雪松香将我包裹。
「好累。」我嘟囔了这样一句。
他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
安静良久。
我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声音黏糊地喊他:
「宋知愿。
「你会恨我吗?」
他一怔,重复了一遍:
「恨?
「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摇摇头,不愿意说。
「明初。」他安静了一会,才道,「我也许会恨我的父亲母亲,恨我糟糕的出身,我遭遇的所有不公,但我唯独不会恨你。」
「为什么呢?」我打了个哈欠,撑着困倦的眼皮问了这样一句。
「因为,是你让我看到这个城市的繁华,是你把我带出那个逼仄破败的出租屋,是你站在我的身后无数次鼓励我,在物质上和精神上一如既往支持我。」他说得很慢,但是很认真,「明初,是你让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光明面。」
外面夜色渐渐深了。
大脑渐渐昏沉,后面的话,我已经听不真切了。
9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我完全没有宿醉的头疼。
望着身边空落落的位置,我盯着天花板看了会,隐约地想起昨晚的一些事。
宋知愿。
对,宋知愿来接我了。
然后我要睡他。
我掀开被子,看了看自己身上完好的衣服,看来没睡成功。
哦,我好像还问了他恨不恨我。
他说、他说。
昨晚灼热的呼吸仿佛还落在我的耳边。
我猝不及防地脸红起来,捂着脸在床上滚了两圈。
天啦~
宋知愿没有恨我,宋知愿要给我睡诶……
天啦~
我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起床,换好衣服准备去见顾长川。
10
和顾长川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咖啡厅。
我到的时候他还没来。
我自己点了杯咖啡,慢悠悠地喝着,喝着喝着,我又不自觉地想起宋知愿。
顾长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我傻笑的模样。
「怎么,姜大小姐见到我就这么高兴。」
他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脸上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表情,漆黑的瞳孔混杂着眉眼间的戾气,毫不掩饰地盯着我。
我听出了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认真道:「顾长川,你别自取其辱。」
赛车场的事情还没来得及算账呢。
「呵。」他嗤笑一声,双手搭在靠背上,二大爷的坐姿。
「我说姜大小姐,还和我生气呢?这么多年也该过去了吧。」
「是你过不去。」我提醒他。
他的眸光闪烁了一下,若无其事地笑了一声:「屁。」
「怎么说呢,姜大小姐,你要是还对我旧情难忘呢,那我可以勉为其难不计较之前的事,你养的那个小玩意,我也权当没有过。」他这话说得漫不经心,可眼神却始终观察着我脸上的表情,最后喉结轻滚,说出那一句,「咱俩和好。」
「我再说一次,那个不是什么小玩意,他是我男朋友。」我有点生气了。
「好好好,那和你——」
他顿了一下,抿了抿唇,吐出了那三个字:
「男朋友——
「分手,咱俩和好。」
「顾长川,你是不是有病?」
「对,我有病。」他接着我的话说,缓声一字一顿道,「所以,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别和我闹脾气了好不好。」
外面日头渐高,阳光落在蕾丝桌布上,晕出一圈金黄。
街道上行人熙熙攘攘。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我,手背绷紧,青筋微微凸起,眼神里流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看着他,忽然没了脾气:「顾长川,我失忆了。」
他一怔。
「我不记得你了。」
「明初。」他忽然扯出一个笑,生涩道,「你开玩笑,哥这种这么有魅力的人,你怎么会忘记。」
最后几个字,他的声音却低了下去,目光落在我推过去的那份病情报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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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女抢了我的身体。
家人和未婚夫发现后,关禁她,折磨她,任由别人欺凌她。
穿越女哭着说:「都是我的错,如果折磨我能让你们好受点,我做什么都行。」
渐渐地,我的家人于心不忍,接受了她。
未婚夫对她说:「如果一开始我遇见的是你就好了。」
所有人都爱她。
后来,我又穿了回来。
他们让我把穿越女还给他们,说我恶毒。
我决定把人还给他们,他们却后悔了。
可这次我再也回不来了。
1
落水后。
我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的灵魂,挤进我的身体。
将我的灵魂挤出躯体之外。
那人成了我。
我莫名知道了她的名字。
夏黎。
夺走我的身体后。
她故作无辜地对着虚空说:「温茉,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我用了你的身体,便一定会好好帮你爱你的家人。」
可我没死啊。
是你占了我的身体。
没人能听到我说话,我不过是个只能跟着夏黎的游魂罢了。
竹马顾景辞是我的未婚夫。
他紧紧抱着夏黎回家。
妈妈跟哥哥为我撑腰收拾推我下水的人。
所有人都担心我。
可我心里空落落的。
没人能看见我的灵魂飘在上空。
我爱的家人,爱的男人都关心着那个抢占我身体的女生。
回到我的卧室里,我看到顾景辞深情款款地望着夏黎。
他说:「今天我来晚了,抱歉,以后不会让人再欺负你。」
我心里酸软一片。
想让他不要自责,这不怪他。
可我只能飘在一旁,手指穿过他的脸,什么都碰不到。
我黯然放下手。
却见夏黎朝顾景辞笑得温软:「你别怕,我没事。
「而且你这么怕水,要是你来得早我也不敢让你下水,我不想让你有一点危险。」
她动作温柔地摸了摸顾景辞的头发。
顾景辞更加心疼,目光直勾勾盯着夏黎。
两人之间升温,气氛变得暧昧。
顾景辞抚摸夏黎的耳侧,渐渐靠近她的唇。
温柔吻上。
这都是他平时对我的小动作。
下一瞬,夏黎反客为主,圈住他的脖子仰头凶猛进攻。
可我不会这样主动。
他们吻得投入。
我心里阵阵刺痛。
与此同时,我浑身如坠冰窟。
顾景辞很怕水,跟小时候的一件事有关。
五岁时,顾景辞在外面玩耍不小心跌进河里。
他差点淹死,是我经过时发现了他,立马跳进去搂着他把他救了回来。
那之后,他对我越发地好。
却也开始惧怕水,洗澡时也有阴影。
我跟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这件事也只有我们二人知道。
顾景辞说过,他不会向外人透露半点他的弱点。
只有我。
明明只有我知道顾景辞怕水的事情。
夏黎她又怎么会知道!
2
我的呼吸越发急促。
可顾景辞全然没有发现。
一吻毕,他错开唇,嗓音性感问道:「今天怎么这么主动?」
夏黎躲进他怀里羞红了脸:「你难道不喜欢么?」
「喜欢,茉茉怎样我都喜欢。」
夏黎不依不饶:「那你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顾景辞不明所以:「这不都是你?」
「你快说啊~哥哥~」
顾景辞的眸色倏然暗沉:「更喜欢现在的你。」
他们的话化为无数细密的针,刺进我的心脏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明明知道顾景辞是在哄我,他不知道我的身体里已经换了一个灵魂。
可我还是很难受,难受得胸腔沉闷。
想哭。
可我没有一点眼泪。
夏黎慢悠悠抬眸,在顾景辞怀里瞥向虚空中我的位置。
锁定我的身影。
我正低头失魂落魄时,突然对上她的视线。
她像个小可怜,小鸟依人地窝在顾景辞的怀里。
柔柔弱弱地朝我看去。
轻启唇,我看着唇形读懂了她的意思。
我会替你好好爱他,还有你的家人。
我如遭雷劈,不可置信。
原来,她一直都能看到我的灵魂啊……
3
除此之外,夏黎再没有看向我。
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可那个画面清晰在我脑海里轮播,我攥紧了手。
想夺回自己的身体。
可每次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碰都碰不到。
我看见夏黎又朝我勾了勾唇,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和异想天开。
我终于累了,安分下来。
我本以为夏黎一定会好好伪装成我。
可我错了。
这段时间她突然在我的家人和顾景辞面前露出破绽。
还吃了我会过敏的芒果。
过敏进了医院后。
妈妈嗔怪她怎么吃了芒果。
夏黎吐吐舌头:「啊,我忘了嘛~妈妈你就别生气了,芒果这么好吃的水果为什么我会过敏呀,这样我会失去很多乐趣!」
我哥、顾景辞也都在场。
他们担忧的神色蓦然一僵。
因为我芒果过敏,小时候尝了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当时在医院病房里,还有顾景辞的父母。
我哭着说:「芒果这么难吃的东西我以后再也不要吃了!」
我妈心疼我,抱着我哄:「好,好,好,难吃以后都不吃了!」
我哥说:「都怪臭芒果!以后我们家一律不准出现芒果,茉茉别哭了。」
那之后,家里真的再也没有芒果。
他们也清楚地知道,我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吃芒果。
我心里忽然燃起希冀。
哥哥他们肯定会发现夏黎不是我。
顾景辞最先发现不对劲。
我哥和妈妈都还没来病房时,他发了狠地掐紧夏黎的脖子:
「你不是茉茉,你是谁!」
夏黎脸色涨红,掰他的手却掰不开,怔怔望着他的眼睛:
「景辞……我确实不是她,咳咳……我是夏黎。」
「茉茉呢?茉茉被你弄哪去了?」
「她已经死了,我不小心卷进了这具身体里,现在这具身体里面只有我,喜欢你的也是我……」
她不是不小心卷进我的身体里。
当时我能感觉到有另一个灵魂疯狂挤压着我的灵魂。
将我的灵魂挤出体外。
实在太疼了,像是被活活撕裂般。
她刚开始就想要抢占我的身体。
顾景辞的脸铁青一片,握紧夏黎的脖子把她摔到床上。
全然没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柔情。
我什么都做不了,看到他这副模样我心又软又疼。
却突然看到门外站着两人。
妈妈和哥哥在病房门口,一个哭红了眼,一个握紧拳头。
我哥咬紧牙关:「是你害我妹妹没了,你应该偿债!」
4
哥哥和顾景辞的恨来势汹汹。
妈妈整日以泪洗面。
夏黎被接回了家,囚禁在地下室里。
哥哥冷眼看着她:「你就应该被关在这里一直忏悔,直到我妹妹回来!」
顾景辞别开眼,不去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
「在茉茉没回来前,你没资格享福。」
夏黎小脸虚弱,唇色惨白倒在地上哭着说:「都是我的错,如果折磨我能让你们好受点,我做什么都行。」
我心里好难过!好难过!
他们把夏黎关了起来。
这两个月里,顾景辞跟夏黎做尽了情人之间亲昵的事情。
夏黎比我热情,会主动撩拨顾景辞。
经常猝不及防亲顾景辞。
她甚至还做了我以前从未与顾景辞做过的事。
顾景辞经常边吻她边哄她:「我的乖宝,我真喜欢你现在这副主动的模样。」
顾景辞的眼眸很深,紧紧盯着地上那道娇小的身影。
最终什么都没说,摔门而出。
我以为夏黎会就此颓靡。
可没有。
出乎意料的是,她逃了出去,像是要跟我的身份道别。
我只能跟随着她,看着她进了一间酒吧里做服务员。
赚钱养活自己。
没两天时间,顾景辞就发现了她的踪迹,派人找来了。
5
一群人鱼贯而入。
把酒吧包厢里原先的人都赶了出去。
顾景辞身穿定制西服,不言一发地坐在沙发上。
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你的债没偿还,有什么资格逃跑?」
夏黎抿紧唇瓣,神色黯然。
她的脸血色很淡。
紧紧抱着酒托。
「景辞,我不是她……」
「闭嘴!」顾景辞的声音很冷,像是地狱撒旦轻吐出一句话,「不是喜欢伺候人?那就伺候个够!」
夏黎的脸越发苍白。
半晌,她才抖着唇道:「好。」
顾景辞带来的人就是故意给夏黎难堪用的。
他像个上位者,身上气息凛然。
可我觉得不对。
顾景辞平日里做事不会这样冲动,他不像是想为我出气。
他像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证明些什么。
但我不知道。
6
一群人在包厢里喝酒。
夏黎像是一只小白兔,给人倒酒时,那人伸手一捞把她搂进怀里。
又捏了捏她的脸,笑着让她倒酒。
我无法直视这样的画面,尤其是她用着我的身体。
夏黎羞愤委屈咬紧唇瓣。
泫然欲泣地瞥了顾景辞一眼,他却如同冷面阎王,连个视线都没分过来。
夏黎忍着屈辱,继续倒酒。
一个个倒酒过去,她被揩油了不少次。
直到到了顾景辞跟前。
她的脸色更差,忍不住抚了抚小腹。
咬紧牙关给顾景辞倒酒。
倒了酒后。
她刚想走,顾景辞忽然叫住她:「站住,谁准你走的?」
「顾景辞,我不太舒服,我让我同事来替我行不行?」
顾景辞呵了一声,笑得冷血:「行啊,你把这瓶酒全喝了我就放你走。」
夏黎不可置信:「你要让我喝这个?」
见顾景辞一脸冷漠,她咬咬唇:「顾景辞,我来月经了……」
眼神中带有希冀。
他淡漠凉薄的双眸稍抬:「现在还不到你的经期。」
他记得清楚。
夏黎红了眼:「好!我喝!」
端起酒杯,一杯杯灌进肚里,委屈的泪水决堤。
我瞥见顾景辞的眼神微动。
心脏抽疼似的。
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他动心了。
顾景辞带来的人都以为夏黎惹到他了,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说不定欺负得越狠,他越满意。
有个吊儿郎当的男人走过来,把夏黎捞进怀里准备带走。
她已经醉醺醺的没了意识。
顾景辞就这样盯着她的背影,直至看不到。
我不喜欢夏黎,也不想看见她糟蹋自己,糟蹋我的身体。
在一旁着急大喊:「顾景辞,你在做什么!夏黎还是个小女生,你快去救她啊!」
他听不到,如一座雕塑坐着,其他人都不敢出声。
倏然听见门外传来夏黎的尖叫声。
他终于忍不住,站起身冲出包厢,拎起那个男人的衣领一拳揍上去:
「谁准你动我的女人!」
7
我该高兴的。
可我心里越发难受。
顾景辞解决了那人后,将夏黎小心翼翼捧进怀里。
却看见夏黎意识蒙眬从怀里掏出一个丑萌丑萌的小挂件:
「顾景辞,生日快乐,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可你好讨厌好讨厌我。
「明明我这么喜欢你,但是你们都喜欢温茉不喜欢我,还要把我关在小黑屋里,我偏不随你们愿……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呜呜……」
他接过挂件。
是两个小娃娃,一个是他,另一个是夏黎,他们牵手、接吻十分温馨。
背部还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夏黎亲手写的。
【恩爱两不疑。】
顾景辞蓦然怔住,无边无际的后悔朝他袭来。
他身子轻微发抖,抱起夏黎去了他家。
像是看待至宝。
我似乎能清晰感受到顾景辞对夏黎的爱意。
心里越发恐慌。
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夏黎酒醒后,惊恐地看着顾景辞。
不住地往后退,明显还在害怕他。
可我知道,她是故意的。
顾景辞将她搂进怀里:「是我错了,没看清自己的心。
「我爱你,夏黎。」
她又哭又笑,似乎不可置信,终于放下了防备。
顾景辞哄着哄着,吻上她的唇。
两人滚到床上。
我痛苦地闭上眼,却还是听见了他的那句话。
「如果我一开始遇见的是你就好了。」
我的心凉了半截。
8
我失魂落魄地躲在厕所里。
不想看见与他们有关的一切。
「看到了吗?你的一切,都只会是我的。」
我愕然抬眸,对上夏黎的视线。
她推开门走进来。
终于不装了。
噙着笑的眼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知道吗?你们这里就是个小说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假的。
「以前你是女主,以后只会是我。」
厕所里只有她的声音。
我嗓音发颤,满是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配!」
夏黎的神情发了狠般:「这是一本青梅竹马小甜文,你就是女主,而顾景辞是男主。他会缔造一个商业帝国,而你什么都不会!
「凭什么啊!顾景辞喜欢什么,最想要的是什么你都不知道,你怎么配得上他啊?
「不过没关系,我来了,我知道顾景辞的抱负,知道他的喜恶。你不过是作者配给顾景辞的小玩具罢了,真正跟顾景辞契合的是我!」
我浑身僵硬。
想让家人和顾景辞看到她这副嘴脸,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甚至连哭都哭不了。
夏黎满意地扫了我一眼
她洗了手,推开门时看到顾景辞已经起床了。
立马娇嗔一声,眼波流转:「景辞,我腰好酸啊~」
我攥紧了手。
疯了一样冲过去,想夺回自己的身体。
可每次都直接穿过我的身体,碰都碰不到。
我看见夏黎又朝我勾了勾唇,似乎在嘲笑我的无能和异想天开。
我终于累了,安分下来。
夏黎小鸟依人地靠进顾景辞的怀里,娇声问道:
「你更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
「以前都问过多少次了?」
「哥哥~我想听嘛~」
顾景辞的眸色倏然暗沉:「只喜欢现在的你。」
「为什么呀?」
「有了你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都把茉茉当妹妹。」
……
9
如夏黎所说。
妈妈跟哥哥好像已经接受了我已经不在的事实。
他们开始将对我的爱意倾泻投入到夏黎身上。
这次将夏黎带回家后,我哥笑着说:「以前不知道茉茉已经不在了,你还要按照茉茉的习惯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夏黎摇摇头:「哥,一点都不辛苦,跟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我已经把你们当成我真正的亲人了!」
哥哥也红了眼:「好,好,好,以后都是一家人。这间房都是按照茉茉的喜好布置的,既然你来了,那就按照你的喜好重新装修吧?」
没一会我妈也走过来:「茉茉那些衣服都太幼稚了,你不应该活在茉茉的阴影之下,衣柜里的衣服我到时候都捐出去,给你重新买!」
他们像极了一家人。
只是没有我。
然而这只是开始。
我眼睁睁地看着家里属于我的痕迹一点点消失。
就连挂在客厅一家三口的合照,也变成了夏黎。
关于我的照片全都收起来了。
他们说是怕我妈看到睹物思人。
我的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半晌才缓慢哭出声:
「妈妈,哥哥……不要!你们说过这张照片永远不会收起来,你们忘了吗?不要丢下我……不要……
「我只有你们了……为什么不听我说话啊,妈妈……哥哥……」
我倒在地面上。
泪水开了闸似地,怎么也止不住。
呜咽出声,哭得嗓音嘶哑。
可任由我怎么哭。
家里属于我的痕迹,终于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我终于明白夏黎当时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以后再无温茉。
各种意义上的。
10
我整日浑浑噩噩。
被迫跟着夏黎,看着她跟顾景辞亲密,跟我的家人嬉笑温情。
我如同行尸走肉,日复一日地过着枯燥的生活。
可我没想到,夏黎被人推下水,就像是当初我落水时的情景。
一道强劲的吸力吸着我的灵魂。
我昏了过去。
睁开眼时,笨重的感觉席卷而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我久违地感受到阳光的暖意。
我伸出手,怔然地望着双手。
几乎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
我回来了……
惊喜感冲昏了我的头脑,我适应了现在还虚弱的身体后。
情绪才缓了过来。
我突然意识到,如果我回来了,妈妈哥哥还有顾景辞,还会欢迎我吗……
我不敢去试探。
等顾景辞冲进来时,我才下了一个决定,先装成夏黎。
顾景辞身上卷挟凉气,紧紧搂着我,像是要把我融进骨血。
我身体僵硬,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我没事。」
心里想的却是:
【顾景辞,这么久过去你有没有那么一刻想过我?】
可下一瞬,我的手被他狠狠攥紧,腕骨处磨得生疼。
顾景辞的嗓音凉薄阴冷:「温茉,夏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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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十年,我和梁彦舟早就相看两厌。
他和新晋小花 CP 炒得飞起,我俩被 CP 粉票选上「最想看见哪对娱乐圈夫妻离婚」第一名。
为了噱头,公司安排我们上离婚综艺。
主持人问我们想不想离婚,我们白了对方一眼,异口同声:
「离!」
狗才要和他在一起!
直到节目组翻出了梁彦州十七岁那年写给我的情书。
稚嫩青涩的笔迹,一笔一画地认真。
【阮筝,我很喜欢很喜欢你。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1
离婚综艺上,主持人对着弹幕念道:
「网友想知道,现在你们双方是否都想离婚呢?」
大屏幕上出现了我和梁彦舟的脸,即使在把人拉宽的镜头下,他那张脸看起来还是十分能打。
堪称完美的下颌线被白衬衫的领子挡住一侧,弹幕瞬间疯狂刷起来。
【妈妈问我的手机屏幕为什么这么湿!】
【老公老公老公老公!!!我老公真的好帅!】
【每天都沉迷在舟舟的盛世美颜里,不敢想象对着这张脸怎么还有人会想离婚,真的身在福中不知福!】
……
梁彦舟穿着西裤的大长腿在狭窄的空间里有些拘束,却仍试图离我更远一些。
我们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里的嫌恶。
这狗东西,在外面就表现得人模狗样的。
没人知道私底下他是个多么恶劣的人。
狗才想继续跟他在一起!
我们异口同声道:
「离!」
我们互相白了他一眼,扭过头去。
主持人有些尴尬,继续问道:
「那你们是怎么想到要上离婚综艺的呢?」
梁彦舟向后靠在沙发上,大咧咧道:「因为我们被网友投上了『最想看见哪对娱乐圈夫妻离婚』第一名,公司安排的。」
这是个某博发起的投票,我和梁彦舟的名字以一骑绝尘的票数达成了断层第一。
其中大部分票是他和林暮雪的 CP 粉投出来的。
林暮雪是梁彦舟的师妹,梁彦舟经常带着她拍戏。
前两个月他俩拍的一部仙侠虐恋剧刚爆了,网上嗑他俩 CP 视频的到处都是。
连我这个原配都看过一个,走红毯的时候林暮雪在角落亲昵地给梁彦舟整理领花,梁彦舟垂眸看着她,眼里的爱意几乎要溢出来了。
视频的主题是「前世今生」,配乐缠绵悱恻,要不是我是他老婆,我都要忍不住感动了。
下面成千上万的评论都让他们原地结婚。
就在这时,我和梁彦舟的隐婚关系被曝了出来。
CP 粉们大受打击,又翻出了许多我和梁彦舟以前的相处片段。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经常在公共场合互相拆台嫌弃。
后来梁彦舟接受采访,记者问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
梁彦舟沉默许久,回答道:
「结婚吧。」
……
就这样,我们被疯狂的 CP 粉投了上来。
大概是为了刻意制造热点,主持人在大屏幕上播了一段 VCR。
「让我们来看看双方的朋友对这段婚姻是如何评价的吧。」
说是双方的朋友,播出来的却是林暮雪。
她妆容精致,对着屏幕笑意盈盈。
「彦舟是我工作中的好搭档,也是我很崇拜的一位哥哥。」
「我觉得彦舟不管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都是一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他真的很优秀,希望这么优秀的彦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我忍不住冷笑一声。
让她评价我们的婚姻,她从头到尾都在说梁彦舟的好。
梁彦舟这么好,那我们婚姻里的问题,都成了我无理取闹了。
果然,弹幕突然刷了起来。
【暮雪真的好美,镜头直拍也这么好看呜呜!】
【只有我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茶吗……?人家是要评价婚姻关系,她在说什么啊?】
【楼上无脑黑?呵呵,自己茶看谁都茶呗。】
【说心里话,我还是觉得阮筝配不上梁彦舟,林暮雪和他真的很有 CP 感,希望他能和阮筝离婚,和林暮雪在一起。】
【同意楼上,梁彦舟根本就不喜欢阮筝,阮筝也配不上他,干吗还非要捆绑着他不撒手啊?真恶心!】
……
我面无表情。
其实我也不想来上这个综艺,本来婚姻就是一地鸡毛,还要展示给全国观众看。
多丢人啊。
但是公司的人跟我们说反正都决定要离婚了,不如再最后炒一波热度。
一期三百万,哪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呢?
也好。
等过了这三个月。
我们就可以彻底分开了。
2
当晚睡觉的时候,梁彦舟抱着被子就离开了。
我皱眉:「你去哪儿?」
他头也不回:「我去客厅睡。」
从始至终,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我没拦他。
我们已经分床睡很久了。
在镜头面前,也没必要假装。
沙发上,他的手机一直亮着。
从卧室开着的门缝里看过去,我能看到他脸上隐约的笑意,打字的速度很快。
是在跟林暮雪聊天吧。
我躺平了看着天花板。
我突然没来由地想到以前。
以前我和梁彦舟也是有过这样无话不说的时候的。
我们会一直分享心事到深夜。
他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却还搂着我撒娇不肯睡。
「再说一会儿嘛。」
我被他的头发蹭得脖子痒痒的,忍不住笑着推他:
「几点了还不睡,明天不干活儿啦?」
是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样无话可说了呢?
好像就是从……他的分享对象换了个人开始的吧。
……
第二天的综艺是谈心环节,主持人挨个问来的几对嘉宾,大家为什么想离婚。
我想了想:
「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
主持人看着弹幕:
「可是喜欢梁老师的粉丝很多呢,大家都很奇怪,梁老师长得这么帅,又年纪轻轻就拿到了影帝,这样才貌双全的人为什么你会想跟他离婚呢?」
「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我摊了摊手:「我俩现在基本不说话了,这样相看两相厌有什么意思呢?」
「那梁老师呢?」主持人问他。
梁彦舟捏了捏鼻梁。
他鼻梁很高,中间略微的凸起不仅没有破坏那一分精致,反而让他的好看更有辨识度了。
他的嫌弃几乎不加掩饰:「因为没有共同语言了。
「这些年我在外面拍戏,很多事情我们都说不上话了,回家除了沉默就是无尽的争吵。」
他有些不耐:「很烦。」
弹幕纷纷刷了起来。
【好同情影帝,天天在外面忙着挣钱,回家老婆还要跟他吵架,怎么找了个这样的人啊?】
【对……真的好希望他们离婚,暮雪才是最适合他的。】
【看他们的视频,梁彦舟看林暮雪的眼神真的是喜欢的,呜呜好希望他们俩能在一起。】
【阮筝根本就配不上他!】
……
我忍不住反唇相讥:「是啊,明明有老婆了还跟别的女人炒 CP,这种人我也确实挺难有共同话题的。」
「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梁彦舟拧眉。
「我们那是为了宣传新剧!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心里那么肮脏!」
眼看着我俩就要吵起来,主持人赶紧打圆场。
「那你们现在后悔当初在一起了吗?」
梁彦舟毫不犹豫地点头:
「当然。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跟她结婚。」
我低下头,指甲掐入掌心,尖锐的疼痛逐渐麻木。
「那你们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呢?」
主持人继续问。
这个问题问得我和梁彦舟都愣住了。
那已经太久远、太久远的事情了。
我们是十七岁在一起的,到如今,已经过了十三年了。
「是梁彦舟先表白的吧?」我皱眉思索,「是他追我的。」
「不可能!」
梁彦舟嗤笑:「我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肯定是你死缠烂打。」
我俩又要吵,主持人却笑眯眯地拿出了一个铁盒子。
「两位别吵了,答案就在这里哦。」
我一怔,那个铁盒子是我给经纪人,让她给节目组的。
装了我和梁彦舟以前很多七零八碎的东西。
但是时间太久了,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我也没完全看一遍,只记得有些我们曾经写过的信和明信片之类的东西。
主持人抽出一张泛黄的信纸,摄像头拉近。
「这是梁老师 17 岁的时候写给阮老师的情书,让我们一起来看一下吧。」
我和梁彦舟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了眼里的迷茫。
那张起了毛边儿的信纸被展开,露出上面青涩稚嫩的笔迹。
【阮筝,今天我爸妈找我了,他们不许我早恋。
【他们说我只是一时冲动,不会喜欢你很久。
【但我觉得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
【我们要永远都在一起。】
一笔一画写得很认真。
已经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穿越了时间洪流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那是已经十年未见的,十七岁的梁彦舟。
没有现在这样处处完美,也没被岁月打磨得面目全非。
额角黏着因为打球而汗湿的黑发,身上的球衣不知道在哪儿蹭得脏兮兮的,眉眼漆黑,嘴角的笑肆意张扬。
「阮筝!」
他凑到我身边,眼睛亮晶晶的:
「刚才我那个球你看见了吗?帅不帅?!」
我故意不夸他:「没看见。」
他身后的尾巴立马就耷拉下来了,随即又提起笑容:
「没事儿,下次你老公单独投给你看!」
「你是谁老公!」
我推他,两个人边打闹边笑着走进小巷。
夕阳把纠缠在一起的影子渐渐拉长。
梁彦舟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张信纸。
他好像被这张十年前的信纸攫取了全部的心神,一动不动,眼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
主持人又问了一遍那个刚才我没回答的问题。
「阮老师,那你现在后悔当初和梁老师在一起了吗?」
梁彦舟手上微微一颤,扭头看向我。
我垂眸看着那张信纸。
沉默了几秒后,我低声道:
「我不后悔。」
那时候我们那么相爱。
年少情深,又怎么会想到也会走到相看两厌呢?
只是何必要让我想起当初的那些美好。
若是没想起来,也不会觉得现在的一地狼藉有多惨烈。
明明我们也是那么相爱过的。
只是那些爱,终究没能熬过时间。
梁彦舟眼神有些恍惚。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又什么都没说。
弹幕也纷纷感慨:
【看得我有点难受,我还以为是阮筝纠缠梁彦舟,没想到是梁彦舟主动的,当初那么喜欢,现在怎么就不爱了呢……】
【年少夫妻就是这样啦,我看过你最美好的样子,也见过你最不体面的样子,好的坏的都经历过了,新鲜感一点都没了,哪比得上外面的新人呢?】
【我觉得还是阮筝不好,梁彦舟现在都是影帝了,她根本跟不上他的脚步,林暮雪确实更适合梁彦舟。】
【都十几年前的事儿了,有什么好拿出来说的,怎么可能十几年一直喜欢一个人啊!】
……
是啊,那都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我和梁彦舟 17 岁,少年人的情感比火还要热烈,不管不顾地就这么熊熊燃烧起来。
而如今,我们马上要 30 岁了。
这把烧了这么多年的火,早就已经在岁月里熄灭。
只剩一把无法复燃的余烬了。
3
晚上,林暮雪来节目组探班了。
其他几位嘉宾和摄像看我的眼神带上几分尴尬。
我走过去,看到林暮雪从包里掏出几个看起来很高级的日式便当盒,语气娇憨:
「知道你在节目组肯定吃不惯,你那么挑嘴。
「这是我刚打包的料理,是你最喜欢的那家,赶紧吃吧。」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好像她才是梁彦舟的老婆。
梁彦舟坐在她身边没说话,他有些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
看到我时,他动作顿住。
林暮雪嘴角勾起笑意。
「阮姐要不要一起来吃点儿?
「彦舟比较挑嘴,拍戏的时候都不吃剧组的盒饭的,我担心他胃口不好才来送饭,你不会介意吧?」
另一对嘉宾里的妻子忍不住嗤了一声,别过头去,显然很看不上林暮雪这种低劣的挑衅。
我平静地笑了一下:
「你都不介意当众犯贱,我又有什么可介意的。」
说着就转身离开。
林暮雪气得脸色铁青。
其他几位嘉宾忍不住偷笑出声。
这不是林暮雪第一次挑衅我了。
也远不是最过分的一次。
一年前,我妈病重,我大半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当场就崩溃了。
为了梁彦舟我远嫁千里之外,回家最少也要坐几个小时的飞机。
我六神无主地给梁彦舟打电话,可是打了无数个他都没接。
最后我只能绝望地一个人坐上回家的飞机。
午夜的红眼航班在夜幕里穿行,我看着窗外,眼泪好像怎么也流不完一样。
四个小时后,等我下飞机时,我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我再也哭不出来了。
听家里人说,我妈为了等我回去撑了很久。
可我还是去晚了。
我妈一句话都没给我留,也没来得及再看我一眼。
我父亲早逝,我只能一个人处理我妈的后事。
就在我最难熬的时候,林暮雪给我发了一条微信。
是梁彦舟和她的合照,她正对着镜头,而梁彦舟正在侧眸注视着她,眼里是温柔的情意。
【不好意思啊阮姐,昨天梁哥帮我庆祝生日才没接到你电话。
【听说你妈妈没了,我都劝他赶紧回去看看你了,但他非坚持说我的生日比较重要……】
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你别怪梁哥,都是我不好,要骂你就骂我吧。】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其实痛到极致人是不会痛哭流涕,难以忍受的。
反而会陷入一种如时间停滞般的麻木里。
我的眼睛看不到了。
我的耳朵听不到了。
我整个人都没了知觉。
过了好像有一整个世纪那么长后,那种蛰伏的、恶毒的痛才从心脏里慢慢绽放开来,然后顺着每一根血管蔓延开来。
我慢慢跪了下来,死死按住胸口。
一夕之间,我失去了世界上两个最爱的人。
我的妈妈。
还有,我那陪伴着一起走过了十二年的……爱人。
梁彦舟是第二天晚上到的。
我看着他,第一次没有因为林暮雪跟他争吵。
以往为林暮雪的事儿,我们每次都会闹得昏天黑地,他冷眼旁观地看我哭闹摔打,歇斯底里到不保留一丝体面。
可这次,我突然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我平静地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一个人踏上了回程的航班。
当天晚上,我就给他发了离婚协议文件。
……
离婚的事情到底没成。
那时候梁彦舟已和公司签了对赌协议,一旦涉及离婚的财产分割会很麻烦。
他的经纪人好说歹说,劝我等他对赌完了再离婚,作为补偿会多分给我 10% 的财产。
也就是从那天起,我和梁彦舟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那把挣扎着烧了这么多年的火,终究是彻底熄灭了。
4
第二天,节目组把我们送到了一个地下室,让我们当天住在这儿。
食物只给了三碗泡面。
主持人对我们微笑道:
「根据节目组的了解,这个地下室是当初梁老师和阮老师住过的。
「现在希望两位能够再在这里住一晚,找回一些当初的回忆和感情。」
我走进逼仄阴暗的狭小空间,一时有些恍惚。
这确实是我和梁彦舟曾经住过的地下室。
七八年过去了,这里却没什么变化。
露出的水管还在渗水,滴滴答答地响。
只能容纳一张小床的房间,连张桌子都没有。
只有马桶上面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哪怕是上午整个屋子也不见什么阳光。
我和梁彦舟坐在床上,相顾无言。
许久后,他站起身来泡了一碗泡面,皱眉道:
「今天只给了三碗泡面,咱们得分三顿吃,一人一半吧?」
于是时隔多年,我俩再一次坐在床上碰头吃着一碗泡面。
只是虽然环境没什么变化,但是现实早就物是人非了。
梁彦舟微微皱眉,只吃了一口就吃不下了。
我嘴里的面也有些味同嚼蜡,草草放下已经泡烂的面条,谁都没再吃了。
也是。
他早就吃惯了林暮雪的高级料理,又怎么能再吃得下五块钱一盒的泡面呢?
屋里陷入沉默。
两个不再相爱的人同处密闭空间,只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就在我想找借口出去走走的时候,屋里的小电视突然打开了。
雪花过后,梁彦舟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是节目组放的 VCR。
我一愣,那是年轻时的梁彦舟。
他正一只手举着手机自拍,另一只手往泡面盒里放卤蛋。
二十二岁的梁彦舟眉眼间少年的青涩和稚气已经褪去,然而那双眸子却黑亮如昔,笑起来好像弯弯的月亮。
他献宝似的把泡面盒放到二十二岁的我面前:
「梁大厨的独家秘方,红烧牛肉面,卤蛋特制版!」
我噘嘴:「又是红烧牛肉面,我想吃猪骨面!」
他用手指戳我的额头:「有得吃就不错了,今天我在楼下跑了三家商店都没有猪骨面。
「明天我再去买,你今天先凑合着吃这个,我还给你加卤蛋了呢!」
我拉他的袖子,笑得腻腻歪歪。
「一起吃嘛!」
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无奈又得意的笑:
「老婆太黏人了也没办法,那我就勉为其难地陪你一起吃吧!」
我俩就这么头对着头吃完了这一碗面。
吃到最后,梁彦舟把盒子端起来,把汤都喝干净了,忍不住感叹:
「我的手艺真是太好了。」
……
短视频一个接着一个。
晚上睡觉的时候,梁彦舟从身后搂住我。
冬天的地下室滴水成冰,我冻得直哆嗦,感觉电热毯都没了热气。
我颤声问梁彦舟:「以后你拿了影帝,带我去走红毯好不好?」
「当然!」他丝毫没犹豫。
「我还要第一个感谢你,我到时候就说,感谢我有个世界上最好的老婆,要是没有我老婆,我也走不到今天!」
我笑着推他。
「你有病吧!」
他也忍不住乐。
「夸你你还骂我有病!」
就在这时我的肚子咕噜噜叫了一声,我摸了摸空荡荡的胃,忍不住叹气。
「老梁,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啊?」
梁彦舟沉默片刻后,扯出一个笑容。
「很快了,我朋友说他过几天问问他公司要不要新人,不行我这几天再去看看有没有要群演的剧组。」
他的声音有些空落落的。
「阮筝,跟我在一起吃了这么多苦,你后不后悔?」
我翻过身抱住他,笑嘻嘻道:
「没有吃什么苦,你还给我做了特制版红烧牛肉面呢。
「没事的老梁,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只要咱俩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啦。」
梁彦舟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搂紧我。
过了很久,就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他轻声道:
「阮筝,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5
我和梁彦舟看完视频都没说话。
事实上,这些回忆我都快忘了。
那阵子梁彦舟很喜欢记录我们的生活,只不过后来他越来越忙了,也就不再拍了。
梁彦舟成功后更是好像下定决心彻底和过去割裂,再也没提过这些事。
后来梁彦舟确实拿到影帝了。
只是跟他走红毯的却不是我,而是林暮雪。
他们的合照占据了头版头条,在我眼前晃了很久。
他也没有感谢我。
他感谢了剧组,感谢了工作人员,感谢了和他搭档的林暮雪。
唯独没有感谢我。
梁彦舟脸上的血色一寸寸褪去,他慢慢转过头来。
他似乎想看我,又不敢看我,只能低下头去。
这个口口声声说不会辜负我的男人,早已把当年的承诺抛之脑后,把我辜负得彻彻底底。
「对不起,」他颤声道,「阮筝,我……」
他的拳头攥起青筋,声音竟然似乎带上一丝哽咽,硬生生地说不下去了。
我平静道:
「你不需要向我道歉。
「我相信你曾经说不会辜负我的时候,是真心的。」
只不过后来不爱了,也是真心的。
弹幕数量翻了好几倍。
【天哪,原来阮筝陪梁彦舟吃了这么多年的苦,我现在有点能理解她了……要是我陪一个男人在低谷这么多年,他发达了却跟别的女人炒 CP,我肯定比她还生气!】
【梁彦舟白瞎长了这么张好脸,没想到竟然是个渣男,yue 了。】
【林暮雪才真 yue 了好吧?这不是妥妥的小三插足吗?!】
【又不是舟舟逼阮筝陪他吃苦的,她自己愿意的怪谁?再说舟舟火了赚的钱她没花过吗?装什么受害者啊?】
……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暮雪的电话又打来了。
往常每次都接得很快的梁彦舟这次却只是看了一眼,就划了挂断键。
他坐在床角,欲言又止。
「……今晚怎么睡?只有一张床。」
我回身看了一眼床。
1.5 米的单人床,我和梁彦舟在这上面挤了三年。
那时候我们虽然穷,但满心都是对彼此的爱和对未来的期待。
苦吗?
也不觉得苦。
如今他发达了,有钱了,跻身一线了。
他说我陪他吃苦了,的确是,只是这满心的苦涩,迟了这么多年才来。
我站起身来,低声道:
「我出去,你睡吧。」
梁彦舟一把拉住我,声音里居然带上一丝哀求。
「阮筝,我们很久没一起睡了。
「你忘了吗?我们之前在这里也很快乐的,节目组不就是为了让我们找回当年的感觉吗?
「别走了好不好?」
我慢慢扯掉他的手。
「梁彦舟,我没忘。
「是你忘了。」
梁彦舟好像被人打了一拳,面色惨白,一言不发。
随即他一点点弓下身去。
「对,你说得没错。」他惨笑。
「忘记的人是我。
「我红了,有钱了,迫不及待地想抛弃过去那个失败的我。
「连带着看到你,我也会想起当初那段落魄的日子。
「与其说我不想看见你,我厌烦你,倒不如说是厌恶曾经的自己。
「对不起啊,阮筝。」他紧紧捂住脸。
「你一直没忘记,忘记的那个人是我。
「我忘了我曾经有多爱你。」
我无言以对。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事实上,走到这一步,我们也早就无话可说了。
过了很久,梁彦舟站起身来,眸子还残留着红血丝。
他强撑微笑:
「我出去转转,你睡吧。
「我……我就不在这烦你了。」
说着他转身出门了。
许久后,外面传来低低地、闷闷的哽咽声。
压抑难言,满是悲哀。
我看向窗外的月亮。
明明月亮还是这个月亮。
屋子里的气味却变了。
人也都变了。
6
这档离婚综艺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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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恋竹马十年。
一夜荒唐后,他恨了我十年。
直到车祸去世,他终于得偿所愿。
和他的心上人双宿双飞。
再睁眼,又是那个醉酒的暧昧夜晚,我卷着铺盖就跑路。
却听说傲气了半辈子的沈濯翻遍淮城。
寻找他的小青梅。
1
我居然重生了。
屋外霓虹闪烁,屋内空气滚烫。
我用力抠了一把手心。
疼,不是梦。
哦,也不对。
我早就死了,就算不是梦,也不该能感觉到疼。
「漾漾。」男人沙哑的声音响在耳畔。
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不仅重生了,还重生在那个要命的夜晚。
「漾漾。」沈濯捏着我的下巴,缠绵地吻下来。
我撇开脸,灼热就落在我脖间。
不是的。
他喊的,不是「漾漾」,而是「央央」,秦未的小名。
上辈子,我以为他终于看到我,满心欢喜,和他一夜荒唐。
后来才知道,沈濯喜欢的,一直是秦未。
他喝多酒,认错人而已。
「沈濯,你清醒点!」我用力将他往外推。
我暗恋他十年。
这夜之后,他却恨了我十年。
幸好,这一次,什么都还没发生。
沈濯愣了下,低头看我。
屋子里没开灯,但窗外灯影敞亮。
他喝多了酒,依然面容白皙,眸光沉静。
以至于上辈子的我,以为他是清醒的。
「漾漾?」他大概终于看清我的脸,声音里有一丝异样。
可下一秒,他眼神变得混沌而复杂。
居然急切地捧起我的脸,再次亲下来。
我抬起膝盖就是一脚,用尽全力推开他。
夺门而出。
2
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拿出手机,再三确定时间。
我才确信。
我真的重生了!
我飞快地往家里赶,上辈子的记忆纷至沓来。
我和沈濯青梅竹马,两家是世交。
今夜,原本是沈伯母给我打电话,说沈濯手机一直没人接,让我过去看看。
沈濯公寓的密码,我一直知道。
我顺利地开门,撞上醉酒的人。
我爱恋沈濯多年。
他一声又一声的「漾漾」,我根本无法抗拒。
我一夜未归,第二天一早,爸妈和沈伯父、沈伯母找来,就看到我和沈濯躺在一张床上。
凌乱的衣裳丢了满地。
两家长辈本就有意撮合我俩,这下正合他们意。
正值我快大学毕业,我和他的婚事提上日程。
那阵子我开心极了。
暗恋多年,修成正果,简直要上天了。
我以为沈濯也是高兴的。
他惯来性子冷,不轻易向外表露情绪。
可他陪我拍婚纱照,陪我选钻戒,从没说一个「不」字。
直到我和他的婚礼。
妆容精致的姑娘在台下失声痛哭。
人人都以为沈濯在亲吻我,其实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
「姜漾,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3
在此之前,我并不认识秦未。
沈濯比我高两届,我们在同一个城市,念的却不是同一所大学。
我没听说过他喜欢哪个女孩子。
更没听过他谈恋爱。
沈濯给了我一个没齿难忘的新婚夜。
他指责我在那个夜晚给他下药。
怒斥一切都是我有意为之,蓄意安排:
「姜漾,你的歹毒让人胆寒。
「你的喜欢让人恶心。
「你那么想和我在一起,我成全你!
「你破坏了我的幸福,这一辈子,你也休想得到幸福!」
他摔门而去,开启了对我长达十年的彻骨之恨。
4
我用力拍拍脸颊,深吸一口气,才上楼。
「漾漾,这么快就回来了?小濯没事吧?」
听到妈妈的声音,又看到坐在客厅看书的爸爸,我瞬间酸了鼻尖。
真好。
是我最怀念的样子。
和沈濯结婚后,有很多年,我都不敢回家。
「漾漾?」
我含糊「嗯」了一声:「他没事。」
真没事。
回来的路上,我给他叫了救护车。
有没有下药,下了什么药,让医生查去吧。
「漾漾来,这一行是什么字?帮爸看看。」
强压下心中不安的情绪,我佯装无事地过去,又跟爸妈说笑了好半天,才回房。
一进门,就看到书桌上摆满的照片。
是我和沈濯从小到大的合影。
打开抽屉,日记本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
沈濯当着我的面,一字一句将我对他的爱恋念出来。
又一页一页将它们撕掉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少女心事撒了满天,他就坐在这张书桌前,面色讥诮又嫌恶:
「十岁就想将我占为己有了。
「姜漾,你真是个变态。
「也是,那些事情,不是变态怎么做得出来?」
5
我到底犯了什么大罪?
值得他将一个十岁孩子懵懂的爱意称为「变态」。
直到秦未出国前,我才知道事情的全貌。
私人茶舍里,秦未端庄又得体,和当初在婚礼现场抱膝痛哭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都要结婚了,姜小姐,那些视频可以删了吧?」
我一脸茫然。
她笑吟吟地递过她的手机。
手机上是一段聊天记录。
头像和昵称都是「我」。
「你识相就早点离开沈濯。
「我和他青梅竹马,从小订的娃娃亲,你要不要脸?
「不离开也无所谓,视频我会发到学校论坛,让大家看看到底谁和沈濯是一对!
「毁了我自己?重要吗?没有他,什么都不重要!」
我点开视频。
居然是那个意乱情迷的夜晚。
几乎是下意识地,我拿出手机。
秦未真的在我的联系人列表里,但我和她的对话框是一片空白。
秦未又笑:
「说起来,那晚还是我好心通知沈伯母,阿濯醉酒,需要人照顾。
「没想到姜小姐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她说着谴责的话,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得意:
「为了阿濯的颜面和前途,我不得不忍痛和他分手。
「姜小姐,很高兴吧?」
说出来的话和她的表情太过割裂,我才反应到,她是防着我录音。
可她又忍不住想耀武扬威。
将她中指上硕大的钻戒转了又转。
直到准备离开时,才压低声音露出了本色:
「沈伯母反对我和阿濯在一起。
「她看不起我,认定你和阿濯才是良配。
「可惜……」
秦未站起来,倾身在我耳边:
「姜漾,你们不会有好日子过!
「这辈子,沈濯都忘不了我。」
6
秦未说对了。
我和沈濯没有好日子过。
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恨我。
可事情已经过去三年。
这三年间,我和他之间早已分崩离析。
三年前他就不信我,三年后,他连我的声音都不想听见。
我让他放下,他不肯。
我要离婚,他不愿意。
他以我爸妈的公司为要挟,铁了心要捆着我,让我看他一辈子的冷脸。
我以为我和他之间就这样了。
从两小无猜到势不两立,唏嘘又好笑。
可秦未的第二句话,也对了。
沈濯忘不了她。
我和沈濯结婚的第九年,秦未离婚回国。
沈濯和她高调地同进同出,屡次被拍到十指紧扣,深情拥吻。
真好啊。
我终于,能解脱了。
我特地挑了秦未的生日给沈濯打电话。
一份离婚协议书,对秦未而言,再好不过的生日礼物。
沈濯却沉默了很久。
「你过来,当面跟我谈。」我以为他又要拒绝的时候,他开口。
我看一眼外面绵延的大雪:「没有别的要求,我只要我爸妈的公司,属于你的,我一分不多拿。」
「过了今天,一切免谈。」然后无情地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对我已经没有半点情分可言。
拿着协议书就出了门。
可那天的雪实在太大了。
大到我一脚刹车下去,轮胎打滑。
前面是正在放学的小学,我猛打方向盘,整个车翻了。
真不甘心啊。
到死,我还是沈濯的妻子。
7
【漾漾?】
手机振动,我打开,居然是沈濯发来的信息。
这是去了医院,清醒过来了?
我没回他。
翻看自己的联系人列表,果然在这个时候,秦未已经在里面了。
只是我什么时候加的她,一点印象都没。
【漾漾,去哪儿了?】
沈濯的信息又发过来。
我皱了下眉。
他这个时候虽然被沈伯母棒打鸳鸯,却还没和秦未彻底分开。
清醒了不找秦未,找我干什么?
我退出界面,看到还有很多未读消息。
大四下刚刚开学,年级群,班级群里各种消息。
【夏悠:漾漾,行李收拾好了吗?明天别迟到呀。】
我怔愣了几分钟,才回过神来。
上辈子这个时候,我打算和夏悠一起去淮城找工作来着。
后来发生那件事,我以为我和沈濯在一起了,当然还是想留在本市。
去淮城的行程就取消了。
我飞快地给夏悠回信息:
【悠悠,我们临时改下行程怎么样?】
夏悠:【?】
我:【我们去京市吧!】
夏悠:【京市?】
夏悠是我最好的朋友。
正想着怎么跟她解释,她的信息已经发过来:
【京市好诶!我可以!无条件跟随漾漾的步伐!】
我莞尔一笑。
一番商量过后,起身重新收拾行李。
结束时,把桌上的合影,抽屉里的日记,连着我的电话卡一起。
全部扔进垃圾桶。
8
我去了京市。
除了夏悠,没有人知道。
连我爸妈都以为,我是去了淮城。
秦未的棋下了一半,我没像上辈子那样入局。
我不确定她还会耍出什么后招。
十年纠缠,十年爱恨。
沈濯也好,秦未也罢,这一次,我再也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纠葛了。
不过到京市一个月,夏悠就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
「听说沈濯到处在找你呢。
「快把淮城翻个个儿了。」
他找我?
为什么?
那晚最后那一推我用了十分力气,他的脑袋磕在墙板上,估计有些重。
难道还记恨上了?
管他呢。
曾经我以为了解他,以为和他的感情非比寻常。
水中月罢了。
脆弱的假象。
到京的第二个月,夏悠顺利找到了工作,我还在各种磨蹭。
「漾漾,你不会把我骗来,其实你不想留在京市吧!」
当然不是。
第三个月,我终于等来想要的消息。
一位高中的学弟,说他手头有个项目,缺资金,问我感不感兴趣投资。
上辈子这时候,我只等着毕业和沈濯结婚,听说在京市,一口就回绝了。
后来学弟很成功。
十年时间,白手起家,身价百亿。
这一次,我当然不会再错过。
9
我调动所有手头能用的钱,还找爸妈借了一笔,加入了谢霖的团队。
上辈子我最大的错误之一,就是在结婚后放弃了自己的事业。
沈濯已经把话说得那么绝情,我还心存希冀。
觉得我和他之间有误会。
只要我做得够好,我和他从小到大的情分,没有过不去的坎。
等两年后幡然醒悟时,别说他的沈氏,就我爸妈那间小公司,都没有我插手的余地。
「小姜子,你看我这身怎么样?」
今晚有个行业内的聚会,谢霖正在试西装。
我无语瞥他一眼。
活了两辈子,有喊我「漾漾」的,喊我「姜姜」的,比我小的喊「姜姐」「漾漾姐」。
就他,喊什么「小姜子」。
「有点像服务生。」
谢霖去换。
「显腿短。」
谢霖又去换。
「老气。」
谢霖继续去换。
换到第五套,我没忍住笑出来。
不再逗他了。
「很好,很帅,艳压全场。」
谢霖志得意满,扬着下巴去买单。
要说他这个人,难怪会成功。
脑子好,脾气好,从来没有高高在上的做派。
相处起来如沐春风。
在车上我和他又对了一遍晚上出席人员名单。
初创公司,人脉很重要。
这种聚会,是拓宽人脉的绝佳机会。
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沈濯。
10
这是我来京市的第六个月。
也是我重生的第六个月。
联系上谢霖之后,我停用了所有社交软件,没再和从前的朋友联系。
当然,也没回原来的城市。
连毕业手续,都是委托夏悠帮我办的。
其实进门没多久,我就看到沈濯了。
他和秦未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很般配。
「认识?」谢霖低声问我。
我一时竟有些语塞。
其实我就是有些意外而已。
沈氏一直做是的实业,上辈子并没涉足游戏行业。
沈濯不该出现在这里。
可接下来,还有更「不该」的事情。
沈濯大概察觉到我们的目光,抬眸看过来。
衣香鬓影,遥遥对视。
他的眼圈蓦然就红了:
「漾漾。」
几乎是立刻,抽出被秦未挽着的手臂,大步朝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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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太子弟弟是个病娇。
他曾自穿肩骨,逼父皇留我一命。
也曾千里奔袭,浑身染血地从敌军阵营救下我。
“便是我命丧于此,也不会让皇姐受半点伤。”
他登基那晚,以红绸缚腕,求我垂怜:
“皇姐想怎么对我都好,只要,别离开我。”
然后。
在我住进深宫的第六年。
他带回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笑着问我:“这后位,皇姐让给绵绵来坐,好不好?”
1
李慕迟御驾亲征的第五个月,边关终于大捷。
他将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京中。
宫中流言四起,都说他这次回来,身边跟着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
“可是,陛下不是和长公主——”
旁边的小宫女吓得去捂她的嘴:
“嘘,敢说这个,你不要命了!”
我站在假山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走远。
不知怎么的,这天晚上,竟梦到了八年前的李慕迟。
那时夜色昏眛。
隔着一帘纱帐,他衣衫凌乱。
一张堪称美艳的脸,泛着情动的潮红。
气味迷乱,他喘息着地看着我,一步步走近。
我只下意识后退半寸,一柄冰凉的匕首就被递到我手里。
“皇姐怕我了是不是?觉得我肮脏又恶心,是不是?”
他绝望又惨烈地望着我笑,握着我的手,将匕首一寸寸插进他心口,
“皇姐若当真厌弃,便杀了我吧。”
我不如他心狠。
我终究没能忍心。
滚烫的鲜血浇在手上,我颤抖着丢下匕首,整个人滑落在他怀中。
……
我蓦然睁开眼。
殿外积雪折射阳光,隔着窗纸,仍然照得天色大亮。
“皇姐。”
有人站在榻前,挡住一线光亮。
因逆着光,那张美艳又漂亮的脸,显得模糊不清。
以至于有那么一瞬,我还以为自己身在梦里。
直到李慕迟居高临下地看向我:“皇姐既然醒了,便随朕一同出去吧。”
“朕带你去见一个人。”
2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沈绵绵。
她拥着昂贵的白狐裘,俏生生地站在殿内。
见到我,便直愣愣跪了下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李慕迟亲自去扶她:“你还怀着身孕,又随军长途跋涉,不必行如此大礼。”
沈绵绵吐了吐舌头,无辜的目光从我脸上扫过:
“唯恐长公主觉得我不敬。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的姐姐,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周全的。”
李慕迟翘了翘唇角,半是无奈地替她整理狐裘:
“绵绵这么懂礼数啊,想必能替朕将后宫打理得极好。”
沈绵绵小声嘀咕:“谁要替你打理后宫,累死了……”
他们旁若无人地做着这一切时。
我就坐在高座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温存几句后,李慕迟唤来宫人,让她们带沈绵绵去新收拾出来的未央宫中居住。”
大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他坐回我身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闲话家常一般开口:
“此番御驾亲征前,朝中那些老臣便多有进言,说朕已弱冠有三,膝下仍未有子嗣,后位亦是空悬,实在不妥。”
我淡淡道:
“不过一个皇后之位,说了这么些年了,随他们吧,你何曾在意过他人非议?”
“皇姐说的是。不过,绵绵如今已有孕三个月——”
“一团未成形的血肉而已,打了便是。”
他目光陡然定格在我脸上,一寸寸转冷。
这双眼,曾无数次含着缠绵至极的刻骨爱意看向我。
或者在床榻间,如脆弱琉璃般,被汹涌的情潮折磨得瑰艳至极。
唯独没有像此刻一样。
森寒无比,带着入骨般锋锐的凛然。
“——朕心怜她,不能不给她一个名分。”
我抬手,将整杯热茶泼到李慕迟脸上。
“你刚才的话,我只当没听过。”
茶水滚烫,他肤色本就冷白,被高温熏蒸,连同眼尾也泛起红色。
他盯着我,一字一句道:
“朕知道,皇姐向来聪慧至极,如今定然更胜从前,不会听不懂朕在说什么。”
“朕要立绵绵为后。”
3
沈绵绵并不是个聪明人。
比起从前我和李慕迟为这个皇位,一一拔除的那些人来说,她的演技和手段都拙劣至极。
李慕迟心知肚明,但仍然纵着她。
住进未央宫的第七日,沈绵绵又来拜见我。
她自顾自在我对面落座,神色天真又好奇:
“听闻公主比皇上还要年长三岁,如今已经二十有六,为何仍住在宫中?不该出宫嫁人吗?”
不等我开口,鹊枝已经呵斥道:“我们殿下是长公主,你是什么东西,也有资格置喙我们殿下的婚事?”
“长公主?”
她玩味地重复了一遍,突然笑了,
“李知渺,你死皮赖脸赖在宫中不走,莫非还做着荣登后位的美梦不成?你这个野种,同你母妃一样,做出那等肮脏的丑事,你们之间本就是有违人伦、恶心至极——”
她未出口的尾音,被我两个耳光,重重地甩了回去。
我动手未有丝毫留力,她那张雪团般娇嫩的脸当即高高肿起,唇边也溢出一丝血迹。
她要还手,被我一把捏住手腕,重重跌坐在地上。
沈绵绵哭哭啼啼地回了未央宫。
当晚,李慕迟便来寻我。
桌上两盏烛火,被他大步间带起的风吹得剧烈摇晃。
下一瞬,我便被掐着脖子抵在了榻间。
他盯着我的眼睛,森然道:“绵绵小产了。”
我仰起脸,盯着他的眼睛,抚掌大笑:“那真是极好,我畅快至极!”
扣在我颈间的手寸寸收紧,强烈的窒息感涌上来。
李慕迟漂亮的眼睛里,倒映出我涨红的脸,
“皇姐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4
许是殿内炭火烘烤,太过温暖。
逼人的窒息感里,我恍惚想到很久以前的某个夏日。
那时我们都年少。
我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折磨得奄奄一息。
太医说要以人血为药引,李慕迟便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地划开手腕。
他捧着那碗暗红色的药,喂我喝下。
又抓着我冰凉的手,小心翼翼贴在他脸上:“皇姐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皇姐,求求你,快点好起来……”
后来葡萄架下,午睡春迟,李慕迟困倦地伏在我膝上。
把玩着我腰间玉环,问我:“皇姐何故不肯笑?”
我轻声道:“我怕未来有一日,你到底会后悔。”
他立刻紧张地坐起身来,恨不得指天立誓:“我恨不能拆掉浑身骨头,与皇姐揉作一团,怎么会后悔?”
我轻轻叹了口气,没说话。
李慕迟怕我仍不肯信,第二日请来匠人,将我的名字刺在他腰间。
“若有来世,皇姐仍可凭此记寻我。”
他吻着我的额头,不知想到何处,竟然落下泪来,
“千万千万,要记得我。”
他食言了。
5
濒死的边缘,李慕迟终于松了手。
我伏在软榻上,拼了命地咳嗽。
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她、她应得的……”
“她敢骂我,不过落个孩子,已算我手下留情。若是放在从前,我早动手杀了她!”
“骂你?”
李慕迟怒极反笑,将我从榻上拎起来,撕开衣襟,冰凉的手指探进小衣。
我被冰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往后躲。
他却微微用力,攥得更紧。
“皇姐躲什么,你不就是要这个?”
“绵绵心直口快,说两句实话,也算骂你吗?”
“难不成皇姐并未违背人伦,同自己的弟弟鱼水交欢、纵情享乐?难道皇姐不是你母妃红杏出墙,与人通奸生下的——野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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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1-08 10:37:33  更:2024-01-08 10:44: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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