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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哪些好看的古言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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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要好,不要悲剧,没有太多要求,最好是冷门的,看书很多年,基本都看过
完结文
我为救豫王摔断了腿,圣上降旨为我赐婚。
豫王却恨我携恩图报,挡了他和相府二小姐的幸福。
他隐忍不发,暗中报复,害父兄死无全尸。
再睁眼,我重生到豫王被劫当日。
这次,我趁乱混入山匪群中,一脚让他绝后。
我倒要看看,谁会要个无所出的废物!
1
夫君回来的时候,我正红着眼掐住沈星语的脖颈。
他见状,一脚将我踹飞。
脊背磕在红木桌上,疼得人牙齿发酸。
我开口想解释一切。
话到嘴边,却止住了。
对面,楚天霖心疼地将沈星语揽在怀里,动作间是我未曾见过的温柔。
“星语,疼吗?”
我竭力克制愤怒,质问道:
“楚天霖你知不知道,是沈星语命人在我安胎药中掺了过量的红花,害我小产!是她杀死了我们的孩子。”
我嫁到王府六年,和楚天霖相敬如宾。
他对我冷淡,却也遵守将军府规矩,即便我身无所出,也未曾纳妾。
京城人人称我为好命的瘸腿王妃,称赞楚天霖的一腔深情。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宫中贵妃拿孝道压我,逼我尝尽生子偏方,终于在年初怀孕。
此胎来之不易,兄长为他取好了小名,天赐,上天赐予的麟儿。
三天前,沈星语来看我,送了我一碗安胎药。
我喝下后,腹痛异常,鲜血打湿襦裙,还未成型的胎儿便这样没了。
杀我孩儿,我怎能饶她?
可看着眼前郎情妾意的二人,我猛然意识到,两人恐怕早有私情。
楚天霖不纳妾,也不是遵守将军府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规矩,而是为了给沈星语守节。
我望着两人,一时不知道是被亲人出卖的背叛更痛,还是失去霖儿更痛!
楚天霖看我这般,冷声嘲笑:
“不过是一个孽种,没了就没了。只有星语才配生下本王子嗣。”
“啪——”
我没忍住,直接给了楚天霖一巴掌。
“贱人!”
我起身来至门口。
我一定要让这对儿狗男女付出代价。
即便楚天霖是当朝王爷,沈星语是相府二小姐,我也不怕。
我是将军嫡女,背后有前线立下赫赫战功的父兄为我撑腰。
楚天霖看出我心思,命他心腹将我扣押:
“林若棠,你觉得若你父兄尚活在人世,本王敢在人前暴露,让星语置于险境吗?”
我忽然想起,一月前,楚天霖自请为运粮官,去前线押运粮草,支援父兄。
我暗道不好。
2
当晚,前线战报传来。
说父兄刚愎自用,延误军情,深入敌营,害前线将士枉死。
圣上大怒,次日下令,罚将军府一众人等抄家问斩。
楚天霖自动请命,大义灭亲,将我送入大牢。
诏狱内,我作为罪臣之女,跌坐在发霉的稻草堆上。
楚天霖带着一纸休书,前来嘲笑。
“贼子,是不是你在粮草里动了手脚!”
我怒目而视。
楚天霖禀退狱卒,得意嘲讽:
“本王运去的粮草只有一成是新粮,其余都动过手脚。若他们聪明,偷偷享用那些新粮,还能多活半月。偏生你父兄愚蠢,非要与将士同甘共苦,夜袭敌营。若不是他们自负,也不会如此!”
“畜生!我自嫁到王府后操持府内事宜,并无半点怠慢,自认问心无愧,你何苦设歹计陷害我父兄,连累将军府名声!”
我愤恨交加,恨不得将眼前人大卸八块!
“你还敢问为什么?当初白马寺山匪一事,若不是你自导自演,携恩图报,求父皇下旨赐婚,我和星语早就是京城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她也不会受人非议,嫁给一个低贱的侍卫,受尽苦楚!”
“你若痛恨,为何不一早奏明圣上?”
“你心思歹毒,若是因此恨上星语,为难她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
我不想同这蠢货争辩其中因由,却没忍住笑出声。
“听闻你父兄死状,你居然能笑出声,果真是个毒妇!”
“陛下,您可曾听见豫王言论。臣女林氏若棠今日请陛下诛杀欺君罔上、陷害忠烈的乱臣贼子!”
“朕怎么会生出来你这么个孽障!”
一旁,楚天霖并未在意的死囚起身。
凤眸凌厉,正是当今圣上。
很快,太子带着禁军鱼贯而入,将楚天霖下狱。
我乘人不备,拿走牢房钥匙。
当今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
楚天霖是他骨肉,我恐怕他割舍不下。
仇,要自己报。
是夜,月黑风高。
我潜入诏狱。
楚天霖一开始不以为意,讥讽我蛇蝎心肠。
直到我掏出剔骨刀。
刀尖旋转,片下他的肉。
他才害怕。
一片又一片。
声音从辱骂变成跪地求饶。
“痛……若棠,本王好痛,求求你……”
痛?
我笑了。
林家抄家前夜,我收到了前线的信。
敌军将父兄尸骨暴晒三日,悬墙示众。
阿娘趁夜收尸,中了敌军奸计。
她当着两支军队,引火自焚,死无全尸。
陛下同意我计策,揪出真相,凭得不是三言两语,而是我全家的命!
不知什么时候,利刃划破我血肉,同楚天霖的混在一起,不分彼此。
我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畜生的血同我一样,都是红的。
3
楚天霖死了。
沈星语还活着。
我到王府时,她还以为冤魂索命。
她抖似筛糠,嘴上却不饶人:
“林若棠,莫怪我,要怪便怪你技不如人!我不过是为自己争取利益罢了!你活着争不过我,死了更不能!”
“所以,我活着来要你的命了!”
说话间,我卸掉沈星语下巴,将一盘肉塞入她口中。
“香吗?”
沈星语闻言,不可控制地干呕。
“我还以为你有多爱,就吃了一口肉便怕了吗?”
那夜过后,她成了疯子。
杀人偿命,我不后悔。
可陛下却让我起身。
“为一女子害死守护江山的忠臣良将,莫说千刀万剐,便是死上百次,也死不足惜。是朕教子无方,连累你父兄。你替父报仇,何罪之有?”
楚天霖目盲心瞎,耽于沈星语编织的花言巧语。
他恨将军府“携恩图报”,自以为深情图谋隐忍,策划一切,却从没想过了解事情真相。
他诬陷父兄通敌叛国,却忘记林家满门忠烈,祖祖辈辈,鞠躬尽瘁,战死疆场。
他以为捏造流言,就能破坏将军府声望。
可他忘了,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不是愚民。
他们从来知道,是谁在前线拼死杀敌,免他们颠沛流离之苦。
陛下贤明宽宥,并未治罪。
反而要封我为县主,享公主之荣。
皇恩浩荡,我不敢要。
是夜,我带上家当,骑马行至塞北。
楚天霖、沈星语自然该死,可害我父兄阿娘死无全尸的胡人也当诛。
京城人只记住我是好命的瘸腿王妃,却忘了。
嫁给楚天霖前,我也曾策马行至疆场,一刀将胡人毙命。
4
再睁眼,檀香扑鼻。
不是塞北凛冽的风,不是那股熟悉的青草香。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白马寺。
面前是沈星语那张娇俏可人的脸颊。
我重生了。
前世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掠过。
“棠棠,听说白马寺的姻缘树很灵,我们去那里求签吧!”
沈星语说着要来拉我的手。
前世,我在白马寺替父兄祈福,不料一伙山匪闯进,挟持楚天霖做人质。
沈星语挺身而出,同山匪交换人质。
沈星语是我手帕交,是闺阁弱女子。
山匪狡诈,我担心她遇到不测,便和她互换身份,提醒她去叫援军支持。
我舍命相护,为救楚天霖摔下山崖。
后因救治不当,落下残疾。
圣上下旨,为我赐婚,也有了后来一切。
“求姻缘?京中公子如云,不知星语爱慕何人?”
“我不过是相府庶女,能嫁个好人家便不错了,怎敢谈爱慕呢?”
沈星语声音哀婉。
乍一听,倒像我在刁难奚落她。
我顺着沈星语的目光望去,瞥见一抹黄色,是楚天霖。
他大步流星,朝这边走来。
沈星语躬身行礼,看似躲避,帕子却在无意中拂过楚天霖手腕。
前世,沈星语在我面前,并未显露过对楚天霖的半分好感。
是以,我并未怀疑过这二人暗通首尾。
如今想来,若沈星语从未拿我当知心好友,一开始便存心欺瞒呢?
我抬头望向楚天霖,却见他眸中的怒意和嫌恶。
恍惚间,我想起前世和楚天霖见面的场景。
似乎每一次,沈星语都在场,每次她都这种哀婉的声音同我言语。
每次都是被欺负的模样。
蠢货——
我暗骂。
一句是骂自己。
恨我前世识人不清。
更恨我骄矜自满。
自以为熟通兵法道诡,轻视后宅女子争斗,招致祸患。
一句是骂楚天霖。
恨他目盲心瞎,被人左右,全无半点主见。
沈星语一人就能迷得他神魂颠倒,不辨是非。
想起前世惨状,我心如刀绞。
既然楚天霖觉得我救他是错。
那这次,我便成全这对狗男女。
说话间,人声哄闹。
十多个黑衣蒙面的匪徒闯入寺庙。
突遇险情,即便强撑,楚天霖脸色依旧难看。
再看沈星语,面色看似惊恐,眼神镇定,甚至有闲心整理发鬓。
前世我担忧二人安危,并未注意。
如今想来,此事的确自导自演。
那伙山匪动作干练,脚步沉稳,走路时向右倾斜,步幅小而有序。
即便他们有意摆出山匪架势,却还是遮不住平时习惯。
他们走的是雁行步,皇城黑羽军特有的步伐。
黑羽军统领叶澄正是楚天霖前世所骂卑贱的侍卫。
楚天霖以为沈星语遭遇不幸。
可他不知道,叶澄暗恋沈星语。
楚天霖人菜瘾大,很快被人捉走。
“你们要抓就抓我,我是相府庶女!”
沈星语惊呼出声,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说是这么说,可她却死拉住我的手不放:
“若棠,我此去生死未卜,你定要替我照顾好姨娘。”
说罢,看我的眼神充满期待。
她知道我脾气,知道我会护着她。
前世的确如此,可这次,不会了。
我微笑着从她手上摘下玉镯。
“星语,你且放心去,这传家之宝我会替你交给何姨娘。”
5
沈星语面色难堪,愣在原地。
沈星语此人看似温婉大方,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实则贪婪,虚伪,野心勃勃,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
像楚天霖这种手到擒来的货色,牺牲这么多,不划算。
这戏,怕是演给太子看的。
今日来寺中祈福之人,不止楚天霖,还有太子。
男人怜弱。
若沈星语以命相护,定然会打动太子。
施恩太子,又借机成为豫王的白月光。
一石二鸟之计。
想到这儿,我倒有些钦佩沈星语的胆识了。
只是这次,怕是让她失望了。
我趁乱逃出人群,高呼:
“有相府二小姐在,你们这群贼子,谁敢造次!”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沈星语若不被团团包围,戏就假了。
山匪不是怜香惜玉的人。
可叶澄是,他小心翼翼庇护沈星语安全。
沈星语却担心遭人怀疑,故意夹在人群,弄了不少伤。
此刻,她发髻凌乱,狼狈不堪,一点都看不出大家闺秀的模样。
没这两个拖油瓶,我走得飞快。
寺庙鱼龙混杂,我趁乱混入山匪群中,寻找到楚天霖身边。
不出我所料,楚天霖这只小虾米身边无人看守。
他躺在稻草堆上,呼呼大睡。
美救英雄,神仙眷侣。
想起楚天霖前世的怨怼,我抬脚踹去!
眼看绝后脚马上发挥作用。
关键时刻,却听“咣当”一声。
有人进来了。
本文已完结,站内搜索 真心若棠 即可阅读全文一、姐妹情深古言复仇文:嘎嘎长姐
六皇子为白月光背弃阿姐,害死林氏满门。
我入宫寻仇,却不幸惨死。
重生在六皇子向阿姐表白当日,我决定以身为饵,做个恶人。
可我没想到,阿姐也重生了。
她为复仇步步为谋,入主东宫,却嘱咐我忘记前仇旧恨,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二、重生古言复仇爽文:倒霉恋脑
妹妹同小侯爷私奔那日,被我阻拦。
我劝她:
“聘为妻,奔为妾。他若真心,定会上门求娶。”
后来,妹妹成了将军夫人,私通贼寇杀我全家。
我抱着女儿凉透的尸体问她为什么。
“若不是你,我早成了侯府夫人。”
我才知道,她为小侯爷恨了我一辈子。
再睁眼,我重回两人私奔那日。
三、古言复仇虐爽文: 真心阿暖
公主府来了位丰神俊朗的小公子。
长公主体弱多病,他便为她踏遍大昭,寻医问药,跪断半条腿。
驸马不忠,他便提刀冲到府内,一剑斩杀驸马放在心尖的娇妾,为此盲了一只眼。
……
后来,长公主终于被小公子打动,废掉驸马,以十里红妆为聘。
如果我是长公主该多好。
可我却是这故事里,被长公主害死的无足重要的炮灰。
四、古言复仇爽文:强宠卿卿
萧晟为我废贵妃,诛丞相,许我六宫独宠。
朝臣以我无所出逼萧晟扩充后宫,他便来问我:
“朕无子嗣,卿卿有何高见?”
我咬着他耳朵:
“要不,让我跟侍卫试试?”
萧晟气坏了。
隔天,金銮殿上的血溅起一丈高。
嫁与秀才当天,他被抓去当兵。
给我留下五个嗷嗷待哺的娃,叫着娘亲。
我柔弱不能自理,哪里能养活五个娃,准备卷包袱走人。
当晚我听到孩子在争着把自己卖了,给我买猪肉吃,这样我就会留下。
1
与秀才拜完堂,一伙人闯进家里来,捉了秀才就跑。
秀才大喊着:“我是秀才,可以免服兵役!”
然而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我向来柔弱,一口气没提上,晕倒了。
等我醒来,我与五个孩子面面相觑。
媒人与我提过,他们都是秀才的孩子。
五个孩子,大的十岁的,小的两岁,老四还是个残疾。
我内心第一反应是离开。
关我底事。
我柔弱不能自理,让我养五个孩子?
我也是世家的庶女,嫁与秀才是盼他有出息。
我看了一眼这个家,除了我带来的嫁妆,其它的家具都是破破烂烂的。
灶房里面有柴没米。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苦哈哈,吃糠咽菜?
我暗恨自己反应不够快,没让秀才离开前写下和离书。
我回房清东西,却听到房门外有人怯怯地喊。
“娘亲,我挖了野菜,给你吃。”
打开房门,阿蛮捧着一碗野菜高高地举起。
阿蛮是几个孩子中最小的。
她的手上都是土,沾染了血的土。
手臂上,伤痕累累。
他怯怯地看着我,“娘亲,你快吃。
我愣了片刻.
阿蛮突然咧嘴哭了,“娘亲,你是不是还要走。我明天会去多挖点。”
我放眼望去,别四个孩子都在偷偷地看我。
显然,他们也是想我留下的。
我有一瞬间的心软。
可是一想到,以后我就要养着五个小孩。
我不得不硬起心肠。
“阿蛮,你别为难她了。”
老大擦了擦眼睛,像个小大人一样,“陈姑娘,今天天已经晚了,你先留一晚,明天白天再离开吧。”
我答应了。
阿蛮立即把野菜捧给我,“娘亲……不,李姑娘,你吃。”
我一边吃,眼泪一边往下掉,一定是野菜太难吃了。
2
许是认床,我半天没睡着。
半夜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话。
秀才不在家,我怕有贼。
我悄悄地穿鞋,出了房门,才发现是几个孩子在“算计”我。
听到一个男孩子的说:“西村有牙婆在买孩子,明天我去把自己卖了。
“换得银两,你们买猪肉给娘亲吃。
“你们跟她多求求情,或许娘亲吃了那猪肉,就不会走了 。
“我也告诉你们,不要怨恨娘亲,以后要把她当亲娘一样看待。
“要怪,就怪这个该死的世道。”
说完,他淬了一口水,骂骂咧咧:“记住,哪怕她最后走了,也不要埋怨人家,谁第一个埋怨,就不是我们李家人!”
我就着月光,从破了的窗户纸看过去,说话的是排行第二的李胜。
李胜话一说完,几个小的就嘤嘤嘤哭了起来。
阿蛮扯着他的袖子,“二哥力气大,干活是好手,还是卖我吧,我最小,也干不了什么活。”
李胜很不耐烦地吼:“都他娘的给我别哭了!
“阿蛮你就别抢了!我问过了,男孩子一个三两银子,女孩子只有一两。再说,只有你一个是……”
他后面的声音太小,听不太清。
老四阿素用手急急的比划着什么。
虽然不懂哑语,也能猜出,她是想把她给卖了,让几个哥哥妹妹留下。
那一刻,想到了自己曾喂过的一窝失去猫妈妈的小猫。
我每次去喂,它们都怯怯地看着我,怯怯地叫。
我推门进去:“不行,一个都不能少!我不缺那一口猪肉!”
阿蛮泪眼汪汪:“娘亲,你不走了?”
我转身离开。
3
我后悔自己闯进去。
给不了诺言,何苦给他们希望。
隔日一大早,我准备离开。
我的东西不多,就几件衣物,十两银子。
我清好包袱,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在问:“李家大娘子在吗?”
我一下子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并没有意识到对方问的是我。
直到听到阿蛮的脆脆的声音:“村长,娘亲在房里。”
村长带着乡亲们送来了一点点白面。
他让几个孩子都出去玩,才开了口。
村长:“李秀长是一个好人,可惜运气差了点。他的几个孩子,只有阿蛮是自己的,另外几个都是捡来的。”
他指着老大,“捡到老大时,是个雪天,秀才自己才十六岁。那会我们都劝他,捡了孩子,以后不好结亲。可他说不能眼看着孩子饿死、冻死,或者被豺狼叼走。”
另一个大娘继续说:“阿胜本来是村里的孩子,三岁没了爹妈,由爷爷带到六岁,爷爷也去了。那个时候秀才正在议亲,对方不让他收养阿胜,是他坚持。说阿胜的爷爷对自己有恩……”
大娘说着抹了泪,“我跟阿胜的娘是亲戚,秀才对阿胜是真好。可惜他一个文弱书生,被抓去充军。李大娘子,你是个好人,你愿意留下来,我家也没什么好东西,你家的柴,我家给包了。”
老三老四也是村里人的孩子,要么父亲充军没了音信,要么一家子病没了。
村长说,要是我能留下,村里每个月凑两斤白面。
五个孩子其实并没有走远。
都在院子里蹲着,期盼的看着屋里。
我突然不想走了。
4
我回去干什么?
娘家是世家,可是大娘子是个厉害的。
她用我小娘和妹妹威逼,要把我送给姨母家表姐夫当小妾。
表姐与表姐夫恩爱两不疑。
表姐夫早就放话不要妾室。
大娘子不是不知道。
她不过是贪图表姐夫家的富贵权位。
我是表姐的帮助下,才离了那魔窟,嫁到这乡下。
“我留下!”
话说出来,村长和乡亲都有了笑容,招呼着孩子们叫我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娘亲!”
老四阿素也急急地比划着。
阿胜帮妹妹解释,“娘亲,妹妹叫你娘亲呢!”
我跟阿素学着怎么比划。
“娘亲”是我学会的第一个哑语。
乡亲送来的两斤白面,我让阿胜去换成了五斤粗粮。
每天半斤粗粮,加上很多野菜,也就够吃十天。
一天下来,吃得一个个满是菜色,连我也觉得饿,更别说几个半大小子。
我问他们:“你爹在家时,家里可有营生?”
阿胜捧出一个瓷罐子,里面是两百文钱。
阿胜:“是爹爹的全部积蓄,爹爹在家时,带着村里十个学生,每月能有十六文和一些吃食进账。”
秀才不在家,这份钱自然没有了。
老三阿青哼了哼,不知道是觉得我养不活他们几个,还是怎么回事。
我当作没听到。
我的嫁妆里还有点绣品。
穷乡僻壤的也用不上。
我清了手帕之类的小玩意出来。
三天后,我从家里拿了一百文,让老大阿凡陪我去镇上卖绣品。
阿胜主动提出让他去,“哥哥就是个老实头,要干活叫他准没错,去卖东西就别找他了。”
阿凡也说:“娘亲,让阿胜陪你去,他鬼精鬼精的,我正好把院子里的柴整整。”
阿胜那位远亲方大娘果然送了不少柴过来,有些是树墩子之类的需要劈开。
5
镇上有两家绣品店,店家只肯给五文钱一块帕子。
我正要跟店家讲价,阿胜就说了,“娘亲,上次那个贵人不是给你开了二十文钱一张,让你留着给他?”
我意会,一脸为难:“可是贵人上次离开已经三个月了,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正好有两个姑娘在挑绣品,闻言拿过我的手帕瞧了瞧,“绣工不错,店家不要的话我就全要了。”
店家当即表示,“十文钱一块,我全要了。”
离开绣品店的时候,阿胜问我,“娘亲,怎么不卖给那两个姑娘,我看老板把你的绣品转手二十文卖给了她。”
我摸着她的头:“那两个姑娘也是来买绣品的,不可能老是遇到,我卖给店家,图个长久生意。而且,我在绣品店里抢店家的顾客,不仅得罪了这一家,说不定以后另一家也不敢收我的绣品了。那就彻底断了自己的路。”
阿胜眨了眨了,“娘亲你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不一会,他回家,高兴地告诉我,“娘亲,我去找了那两位姑娘,她们是镇上大户康家一等丫鬟,说娘娘亲的绣工好,以后还有帕子可以让我送去,她们20文一块都收。她们也答应帮我向店家保密。”
他喜笑颜开,我也跟着高兴。
路过卖冰糖葫芦的时候,我想买一串给他吃。
他说不要。
我:“那买一串,回去你们几个分着吃?”
他仍是拒绝了我。
“娘亲,我们不吃糖葫芦,您的钱留着买粮吧。”
走到粮店,门上挂着涨价公告,涨到了一斗米35文,粗粮的价简直翻了倍,一斗要20文。
店门口正在有人吵:“前两天才涨了价,怎么又涨,还让不让人活?”
店小二诉苦:“现在到处打仗,田里收成也不好。”
阿胜扯了扯我的袖子:“娘亲,我们多买点粮食吧,全部买粗粮。”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现在到处是兵祸,一时半会结束不了,现在又是冬天,离明年的粮出来还早,粮价还会长的。”
我深觉有理,买了三斗粗粮,有38斤多,剩下的钱,买了2斤米。
绣品的钱只剩下33文。
我又买了点木炭、棉花、丝线等物。
路过肉铺,我又割了三两肉,绣品的钱算是全花光了。
阿胜说自己是男子汉,主动提粮食,让我提轻的那一袋。
我们满心欢喜地回家。
阿蛮一脸慌乱:“不好了,不好了,三哥赌钱去了!他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6
我们赶到时,老三阿青正被老大扯着往回走。
阿青很不服气,“别扯我,我没错,怪只怪我运气不好。”
我还没说话呢,阿胜已经一股风一样刮上前去,狠狠踹了老三两脚。
老三当即被他踹倒在地,头埋进满是黄土的地上,吃了满嘴灰。
看到阿胜,阿青的气焰缩了缩,“二哥,你回来了?”
阿胜哼了哼,“我不回来?是不是妹妹都要被你输光?李阿青,你出息了!还学会赌博了!”
看着阿青满头满脸都是灰,半天没爬起来,我去扶人。
他却甩开了我,声嘶力竭的喊道:
“你不是我娘亲,你不是我娘亲,我那天看见了,你收拾好了包袱要走。你去镇上,肯定是想着摸清了路好跑回去!”
话音一落,他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停住了嘴。
可惜,一切来不及了。
耳边,孩子的哭声接连响起
阿蛮抓着我的衣角,红了眼,眼泪止不住地流下:“娘亲,别走,阿蛮以后少吃点,好不好。”
“娘亲别走。”
几个孩子哭得我也忍不住跟着一起掉泪,“我不否认,开始我动过走的念头。”
几个孩子都不出声了。
阿青恨恨,“你们看吧看吧,我就说她没安心留下来,她养不起我们几个,想着离开呢!”
7
阿青话一说完,被阿胜拍了下后脑脑勺:“说什么呢!娘亲去镇上,是用绣品换粮食去了。我们背回来了粮食,结果听到你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
“你好样的,娘亲她一个弱女子,为了省牛车钱,一路提前东西走回来,你倒好……”
阿胜越说越气,眼看要将阿青狠捧一顿。
阿青悻悻地解释:“我是想赢钱的!赢了钱我们就有钱买粮了……”
居然还想着赢钱。
我没阻止阿胜,幸好我们带走了一百文。
要不所有家底都得被他输光。
赌博不是小事,我这个新来的后妈不好管,免得生意见。
他哥哥能管,自然是最好。
阿胜那是真揍,树上掰下来的枯树枝,往阿青背后和腿上抽。
剩下几个大的小的都不说话了,紧紧地盯着他们俩,却没人阻止。
我看教育得差不多,再打下去打坏了家里也没伤药。
“对了,粮食丢在家里,家里门没关,不会被野狗叼走吧?”
那可是我绣了不少天的绣品,又亲自背回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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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子们支持一下小作者,两百赞完结
系统让我救赎少年阴郁反派。
他很乖,每次都会跟在我身后叫我姐姐。
我觉得他不需要救赎,脱离了这个世界。
十年后,我又穿了回来。
当初那个乖戾少年已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而我看他似疯魔,执剑杀了一群人。
血液落在他的脸上,他笑得渗人。
血红的剑指向我:「该你了。」
却在对上我目光的瞬间,红了眼。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1
我意识刚回笼。
就听见有尖锐的声音骂骂咧咧,「狗杂种真没用,让你洗个衣服都这么慢!」
少年眼神死寂,对这个场景仿佛已经习惯了。
整张脸冻得通红,小手也是。
却在刺骨的湖水中浣洗衣物。
他动作稍慢,太监的拳头就落下来了。
我皱紧眉,意识到这就是这次的救赎对象。
立即过去。
太监看到我笑得谄媚,「娘娘,您怎么来了?这小畜生手脚慢,洗不好娘娘的衣裳今晚一定将他活活饿死!」
哦。
原来我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2
我来到了古代。
只为了救赎这个世界里未来的大反派。
萧云川。
不巧的是,这具身体时常使唤萧云川去湖边手洗衣服。
冬日里寒冷刺骨。
我瞥了一眼现在瘦弱得跟个小豆芽一样,风一吹就能倒的萧云川。
平静道:「如果下次再这么欺负他,那我不仅不会给你好处,还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可以试试看。」
眼里杀气一闪而过。
太监敢怒不敢言,悻悻离去。
萧云川仿若未闻,机械地清洗衣裳。
我赶紧将他扶起来,不嫌脏地把他的手拢在掌心里。
擦干暖热。
他的目光平静望向我。
他在审视我。
我赶紧将身上的裘衣脱下,盖他头上。
「好生穿着,若是冻死了,日后我的衣服由谁来洗?」
他这才打消了怀疑。
小脸和双手都冻得通红一片,手上满是冻疮。
他却仿若未觉,消瘦的身子笨拙扛起裘衣往回走。
我松了口气。
只是没想到,他的身子这般脆弱。
当晚他就发烧了。
意识不清。
我来时,他躺在冷硬且破败不堪的硬板床上,浑身发抖。
唇色乌青。
时常闷闷咳嗽两声。
裹紧我给的那件裘衣,汲取暖意。
如果我没来。
他今晚会落下终身病根,无药可医。
日后,每次犯风湿都要杀人。
3
我靠近时,萧云川倏然睁开双眼。
我赶紧说:「来看看你死没死。」
他太聪明了。
如果我不维持人设。
他对我的怀疑不会消减。
我拿来一碗药,「不想死就赶紧喝了。」
他一言不发,乖乖喝药。
这个时候还没经历后面漫天的欺凌。
他倒是还没那么狠戾。
还能救。
系统这时语气笃定:【救赎第一步,先救他的病。】
我微微颔首。
萧云川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红。
我赶紧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
好烫。
我让他去床上休息。
他刚躺床上,很快意识不清。
小小的身躯蜷成一团,手里还捧着我送与他的暖手炉。
但依旧觉得不够温暖。
我叹息一声。
刚起身,一只又小又瘦弱的手抓住的我衣摆。
「母妃……」
我心软了一下。
弯腰在他的脸侧轻轻吻了下。
「不要怕,母妃永远不走。」
他的眉头松了松。
我赶紧去拿了一床被子,给他铺上。
搓热他的手。
他终于睡熟了。
我守了他一段时间。
后来实在没撑住,伏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脖子上痒痒的触感让我猛然惊醒。
好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从脖子上拂过。
是萧云川的手!
他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
像是阴暗的毒蛇,稍有不慎就会死死咬住猎物释放毒液。
一举吞并猎物。
下一秒就会掐死我。
我迷迷糊糊伸手抓过他的手,捧在怀里搓热。
嘟囔道:「怎么这么凉啊……萧云川你真不让人省心。」
4
再醒来时。
我察觉到一股强烈灼热的视线。
睁眼时,猛然对上萧云川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
他执拗地盯着我。
见我醒来。
他面无表情,「你该回去了。」
原主是弃妃,怨恨皇上把她扔在这。
所以把怨气全撒在不受宠的萧云川身上。
她家底不错,那些奴才不敢怠慢她。
处处捧着她,等着她赏钱。
但大多数时候,她也是不能出门的。
长久处于寒冷中的反派,需要的不是别人的高看。
而是一点温暖。
我应声,而后俯身靠近他。
他猛然往后仰,我这才拿出一条项链。
疑惑他怎么反应这么大。
又亲手给他戴上一条项链。
察觉到萧云川的脸上有抹可疑的红晕。
我笑着摸摸他的脸,「放心,姐姐不打你。」
姐姐这个辈分,属实离谱。
他是当今皇上不受宠的儿子。
而原主是皇上的弃妃。
「姐姐?」
我笑得弯了眼,摸摸他的头,「哎,真乖。」
5
萧云川竟然真的日日喊我姐姐。
那天半夜他是真的想杀了我。
后来不了了之。
我想着,救赎就应该把他的障碍清理掉。
让他的阴影消失。
太监拎着食盒大喊:「狗东西,吃饭了!」
我没出面,萧云川走出去。
太监把食盒扔他面前,「哟,今日看上去脸色不错。」
食盒里装的是馊饭。
我隔着一段距离都能闻见那股馊味。
萧云川却面不改色。
俯身拿了食盒往回走。
太监眼尖地瞥见他脖子上的金项链。
一把拽断。
发现是好东西。
太监骂骂咧咧,踹了他一脚。
「再让咱家看见你私藏好货,就别怪咱家下手狠了!」
他笑着走远了。
我忍着气。
萧云川全然不在意。
拎着食盒放到桌子上。
坐下。
端起碗准备吃。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把碗重重放桌子上。
「你就吃这个?」
萧云川点头。
我要带他去吃其他的。
他摇头,静静说吃这个就好。
我转身也坐下,「那我也吃。」
吃我是吃不了一点。
我就是要逼他跟我一起去吃好吃的。
萧云川默了两秒,「姐姐吃这个不好,你若是饿了……我去后厨偷拿给你。」
剧情里,萧云川以前去后厨偷过吃的。
只是偷了两次,被那些太监宫女发现了。
将他打了个半死。
我摸摸他的脑袋,「我不吃,你也别吃了,我给你吃其他好吃的。」
是我的拿手好菜。
一碗阳春面。
我端给萧云川时,轻声道:「生辰快乐,岁岁欢喜。」
他愕然。
他自己都要忘了他的生辰,也从没人给他过。
我笑着,「我给你加了两个鸡蛋,还有很多青菜,你多吃点。」
他抿紧唇瓣,黑眸越发暗沉。
朝我道谢。
最后,他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
「你装的一点都不像她,姐姐……」
只是我没听到。
6
夜里我偷偷教训了那个太监,夺回了项链。
那太监鼻青脸肿,哀嚎痛叫。
我没管他。
次日清早。
我听见吵闹声。
我悄悄出门后,看见湖边围了一群人。
岸边一具太监装扮的尸体冷冰冰躺在那。
是昨日欺负萧云川的那个太监。
我心里隐隐不安。
突然瞥见覆了白雪草丛里的一抹红。
我偷偷捡起来,揣进怀里。
又悄悄前往萧云川住的地方。
他与往日一样,瘦小的身躯扛着巨大的扫帚清扫地面的积雪。
我面不改色,给他套了加绒衣衫。
「萧云川,我希望你以后又可以保护自己的能力,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萧云川不解。
我说:「不要滥杀无辜。」
他眸色微暗,乖巧点头,「好,都听姐姐的。」
我刚刚捡的珠子像是萧云川的。
但我看向他的手腕时,却看见了黑绳串着红珠子的手链。
他的没丢。
是我想多了。
他现在还没那么强大,如果有自保的能力也不会轻易动手。
我摸摸他的头发,把项链重新给他戴上。
又拿出系统空间里的药喂给他吃。
他的眸光微亮,才有了几分孩子气。
「这项链只能是你的。」
「如若有人欺负你,以后也要让他们加倍疼回来,知道吗?」
「你所受的苦难,未来都会成为他们的报应。」
「但如果你不好好喝药,不好好长大,他们依旧可以欺负到我们头上来。」
他忽而抬眸,黑眸阴沉沉一片。
像是毒蛇般黏腻湿冷。
「他们欺负你?」
然后微微露出笑意:「哪一个?」
我心里的有些发毛。
像是撸猫一样狠狠揉他的头,「小孩子说什么呢?你今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好好练武,日后保护好自己。」
如果是之前我不会这样嘱咐他。
但是现在,我有事情需要离开。
而且,萧云川看起来太乖了。
我问过系统可不可以直接离开。
它也模棱两可地回复说:【也许吧。】
萧云川抓住我的手,「姐姐,你会离开我吗?」
我安抚一笑,「不会,但是未来的路总需要你自己走。」
「还有,你现在不怕我了?」
他别开眼,耳尖微红。
怎么也想不到。
就在我答应了他之后的七日。
我离开了这个世界。
陈婕妤又变回了原先的那个灵魂。
一年后莫名痴疯。
后来不多久,陈婕妤跳河而亡。
尸体不知所踪。
7
时隔十年,我在现实世界里处理快穿局的问题。
脑海中毫无征兆响起系统的声音。
这几年我在快穿局混得风生水起,基本上不需要再出任务了。
我这人容易动真感情,确实不适合。
我眉梢一挑,「又有新任务了?」
系统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机械。
【不是新任务,准确来说,是继续任务。】
【当初的救赎任务的目标,准确来说应该是二十岁的摄政王,而不是十岁时不受宠的皇子。】
【这次才是真正需要救赎,黑化扭曲的反派。】
我:???
我想拒绝。
系统不给我机会。
下一秒,我又穿回了那个古代世界。
成了谋反将军名不见经传的庶女。
我们一群人站在殿外。
手都被捆着,连到一起。
可以活动,但不多。
萧云川要见我们。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脏狂跳。
我算了算时日。
今日刚好是萧云川的生辰。
剧情如我当初接收到的一样。
萧云川成了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扶持五岁的小皇帝继位。
听到太监宣读让我们进殿,我心跳更快。
其他人满脸惶恐。
还有人大喊大叫说萧云川是奸臣。
我上去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
「再骂一个试试?」
8
进去后我发现。
摄政王始终戴着一张黑色怪物般的面具。
他的身子比十年前高了很多,并没长成个小矮子。
瘦,但有结实的肌肉。
身上是玄色金丝边的长袍。
案上随手放了把长剑。
嗓音低磁,「等你们很久了。」
原主的爹刚说一个字,下一秒。
萧云川随手拔出长剑,一剑捅进他的喉咙。
他的眼神阴戾残虐,染了点嗜血的杀意。
不像小时候的他了。
真正地像一个反派。
所有人被吓得四处逃窜,只是每个人身上绑着绳结,跑不掉。
我望着那道像是杀人机器的身影。
跌坐在地上,靠近门槛。
漫天的血色,几乎染红我的眼。
萧云川杀疯了。
执剑杀了一个又一个。
他的衣服上溅了血,面具上也都是血。
长剑上的血滴落。
杀了最后一个后。
萧云川的目光缓缓看向我。
我能感觉到他面具下的笑意越发深,嗜血残暴。
对这个局面近乎痴迷。
笑容渗人。
血色长剑指向我,步步紧逼。
「该你了。」
他却在对上我目光的瞬间,红了眼。
「姐姐,是你回来了吗……」
9
萧云川此生第一次拿不稳剑就是此时。
他的手颤了颤,剑一个不稳落在地上。
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漆黑幽深。
近乎不可置信看向我。
又半跪在我的面前。
我哑声道:「怎么连剑都拿不稳了?」
我想看看他面具下的容貌,伸手想触碰他的面具。
却见他瑟缩了下。
别过头。
下一秒,他仿佛恢复了平静。
不紧不慢直起身子,神情阴戾却不再看我一眼。
「来人,把她带下去看管好。」
我再看去时,他已经离开。
脊背笔直。
身后是一片血迹,混乱不堪满是尸体。
我生理不适。
也意识到一点,萧云川真的生气了。
而且跟以前不一样。
这次哄不好了。
10
我被带到宫女住的地方。
这里都是打杂的。
萧云川没杀我,也没管我。
原主之前不受宠爱,比打杂侍女的地位还低。
她爹谋反的事情她甚至全然不知。
后来在天牢里撞墙自尽。
醒来后,就成了我。
这层身份是剥脱不掉的,那些个宫女知道我的身份。
又知道当日将军一门只有我活下来了,满屋的尸体。
摄政王独独放过我一个。
几人笃定道:「摄政王必定有什么新的折磨人的法子。」
「对对对,肯定比那些被摄政王一剑捅死得到逆贼死的更加惨烈。」
偷听的我:……
她们以为我快死了,就让我多干活。
我没干,把几人打服了。
看她们可怜巴巴地洗衣服。
我干脆弄了一个简易版的洗衣桶,还可以甩干。
这些宫女两眼发光地看着我,被我收买了。
直到夜晚我看见她们偷偷给我准备的草席、纸钱和一些蜡烛。
被我发现后她们说,摄政王把我放在这,肯定不会放过我。
所以提前给我准备死后可以用上的东西。
萧云川当然不会放过我。
系统一本正经:【救赎第二步,救他的心病!】
我觉得算有道理。
算时日,明日正是萧云川的生辰。
我借用厨房打算亲手给他做一碗长寿面。
跟我最亲近的小乐问我做什么时,我如实说道。
「给萧……摄政王过生辰。」
小乐:「你不要命了!皇宫上下都知道,摄政王不喜欢过生辰,没人敢去触霉头。」
以前好像也没发现他不喜欢过生辰。
我问:「为什么?」
她压低声音:「之前有个不识趣的宫女想攀附权贵,偷偷给摄政王过生辰,就像你这样给摄政王煮了长寿面,结果摄政王看都没看一眼,砍烂了碗,剁了她的手。后来那个宫女再也没回来过了,大家也不敢提及他的生辰。」
我一脸正色:「可能因为她没有加俩蛋。」
小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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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明是我的未婚夫,却在大婚当日带着我的丫鬟私奔,只余下我面对满堂宾客,颜面扫地。
后来,常明同母的胞弟常钰代替兄长娶了我,给这场闹剧收了尾。
当一切尘埃落定,常明却回来了,他握住我的手,将我堵在墙角,红了眼眶:「你不能嫁他,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我们都被骗了。」
1.
「嫂嫂,夜深了,该歇息了,大哥他……」常钰顿了顿,才继续道,「想必不会回来了。」
游廊立柱上挂着大红色的灯笼,今日是我和常明的大婚之日,到处张灯结彩,十分喜庆。
我的心却犹如坠入寒潭里,冷得整个人都止不住的颤抖。
良久,我深吸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回身望他。
长身玉立的郎君着大红喜袍,眉眼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涩,他五官生得优越,长眉高鼻,京中无数贵女做梦都盼着要嫁的人,如今,就站在我的面前。
却是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
我垂下眉眼,思忖片刻才道:「承景既不愿娶我,那这婚事,便作罢了吧,明日我会与你爹娘说清楚,聘礼也会全退回,定不叫你难做。」
承景是常明的表字。
常钰面色一变,急道:「不行!」
我怔怔望着他。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缓了语气,向我解释:「如今礼也过了,堂也拜了,加上大哥那事,若是再退了婚,嫂嫂的名声怕是……」
他没再说下去,我们却都心知肚明,若再退了婚,这京中有名望的人家,怕是不会再愿意娶我了,即便这事我是全然的无辜,但旁人不这样想,他们只会觉得女方也有问题,甚至问题更大,否则好好的郎君怎么说逃婚就逃婚了呢。
自古以来,女子总是更吃亏的。
「……嫂嫂,不瞒你说,」常钰面色如常,但耳尖那点薄红还是出卖了他,「钰比大哥,要更早见过你,也更早对你产生了爱慕之情,所以。」
他轻轻捉住我的手指,「你留下来吧,钰会对你好的,我们行过礼,拜过堂,是正儿八经的夫妻了,我向你保证,我不会纳妾,除你之外的女人碰也不会碰,不会给你惹是生非,你叫我往东,我定不会往西……留下来,好么?」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也说得我心乱如麻。
这桩婚事是当年外祖和常明的祖父定下的,从我记事起便知道了有一个大我一岁的未婚夫,这些年来因着这纸婚约,两家没少走动,逢年过节都能见得着面,连着在官场上的诸多事务也能互相帮衬扶持。
可以说,于两家而言,姻亲关系带来的好处只多不少。
常明是个温和有礼的人,长相儒雅,待人接物细致又周全,是爹娘眼中的好郎婿,立嫡立长,他亦是常家未来将要倚仗的存在。
我原以为,常明待我始终与旁人不同,心里定然是有我的,却不曾想,一切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对常明,不说有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但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他却也能狠心说弃就弃了,把我置于这般尴尬境地,进退维谷,即便有过女儿情思,如今也都荡然无存。
我心里不是没有怨恨。
可怨了恨了,又能如何呢?
梁家离不开常家,常家亦离不开梁家,由亲事作为纽带维系的关系,一个常明走了,又有个常钰顶上了。
何况……
爹娘的不反对,也是一种表态。
嫁谁不是嫁呢?若非如此,今日还没等常钰站出来,我就该扭头走了。
我闭了闭眼,有些疲惫,到底没能说出反对的话,「你让我再想想吧。」
2.
其实我很清楚,这桩婚事已是尘埃落定,再无回转的余地了。
我只是在等,等常明回来,等他给一个交代。
只是半个月的光景过去,常明却始终没有再回来。
时值深秋,小雨淅沥,院中落满枯叶,平添几分萧瑟冷寂。
肩上一暖,常钰替我披上薄薄的披肩,挡去了料峭寒意。
「天冷了,小心着凉。」
语气同他的人一样,温柔且又细致。
他刚下了朝,官袍还未换下就匆匆赶来后院寻我,我从袖中取出帕子,轻轻替他拭去额角汗珠。
身旁的丫鬟婆子不知何时已悄然退下。
我沉默了一瞬,「可是有消息了?」
常钰面色有些不大好看,迟疑片刻还是开口道:「人已经找到了,只是……」
见他一副想说,但又说不出口的样子,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不肯回来,是么?」
常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叹了口气,「罢了,他既铁了心不要我,便是回来了也一样。」
宁肯放弃世袭的爵位,也要选择和心上人一处,既然真心早已交付出去了,那么人回不回来,已经不重要了。
我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要回房。
「婉儿。」
常钰忽然叫住我,我回头,却撞进一双满藏温柔与爱意的眼眸里,情意几乎要溢出来似的,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
他不再称我「嫂嫂」,而是唤了我的闺名「婉儿」,惯常清冷的语气里藏着紧张,他小心措辞道:
「大哥既然不肯回来,婉儿可有何打算?」
不待我回应,他继续道:「钰的心意,已是全盘托出,不论婉儿愿不愿意,我这个人和这颗心,早已是系于你一身。」
只盼你珍之、重之。
不知怎的,我忽然想起这样一句话。
是我未出阁时,闲书里的一句话。
那是一个蛇女爱上赶路郎君的故事,从初见的悸动,到相爱的甜蜜,再到郎君变心后的狠心抛弃,痴情的蛇女不明白人心的易变,悲痛欲绝的她饮下忘情水前,望着与郎君初见的淮水河,想起曾经对郎君说的那句「此爱轻易不交付,只盼郎君珍之、重之」,只剩下满心悲切。
我不知道常钰是否看过或听过这个故事,也不清楚,他说这话时,是否怀抱着和蛇女同样的心情。
但我正如故事里最初的郎君,即便对爱情并不如何珍重看待,但最终还是接受了对方的心意。
我很清楚,我并不爱常钰。
与之结合,只是无奈之下的上上选,除他之外,我实在没有了更好的选择。
也没得选择……
是夜。
红烛垂泪,纱帐轻摇,是时隔了半月的「新婚夜」。
我未曾想到,他竟是同样的青涩。
常钰面色通红,神色既痛苦又欢愉,我也没比他好受多少,即便有看过小画册,母亲和嬷嬷也传授过,但身体力行,总是不大一样的。
我不知晓旁人是如何感受,我囫囵感受了一番,起初是难熬的,后面……就好些了。
成婚了,或早或晚,总是要有这么一遭的。
我望着昏黄的烛火,这样想着。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我终于接受了常钰之后,常明却回来了。
他将我堵在后院墙角处,满眼不甘愤恨,眼眶通红:
「婉儿,你不能嫁他,这一切都是他设的局,他把我和你一起诓骗了,是常钰把我们给害了!」
3.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
已是深秋,前院栽植的木芙蓉和秋菊开得正盛,热烈灿艳。
府内很是热闹,前院丫鬟婆子来来往往,皆是忙得焦头烂额。
我的面前,是多日不见的常明。
他瘦了,面色憔悴,眼底泛着浅浅的淤色,下巴冒了胡茬,一身青色长袍皱得跟刚捞出来的腌菜似的,活像受了什么虐待。
我定了定神,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微微皱眉道:「大伯慎言,此话若叫旁人听了,恐有误会,以为你与夫君之间兄弟不和。」
许是「大伯」二字刺激了他,常明面色一白,眼底浮上痛色,「婉儿,你可是怪我……」
我既没摇头,也不应答,若说不怪是不可能的,他弃我于不顾在先,我不恨他骂他已是大度,自然给不了他好脸色。
常明一把攥住我的手,神色焦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信我!」
他五指收紧,手劲十分大,我只觉腕骨要被捏碎般,剧痛无比。
「你放——」
话未说完,忽一声细细踩石声响起,紧接着一角月白衣袍兀的出现在眼前。
常钰不知听去了多少,此刻正从假山后走出,执一柄折扇,端得是清风朗月,眉目如画。
他面上带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大哥这话可是冤枉弟弟我了。」
常明一见着他,登时便沉了脸,冷冷嘲讽:「弟弟?我可不知,身边何时出了个罔顾人伦、觊觎兄嫂的好弟弟。」
常明这话说得不可谓不严重。
常钰却也没恼,仍旧满面笑意,「大哥此言差矣。」
他还待要再说什么,目光落在常明攥着我的腕上,已经泛起淡淡红痕,眼底浮上怒意,立刻便将我二人分开。
他轻轻揉着我的手腕,哄小孩似的呵了一口气,柔柔暖暖的,我羞涩难当,面庞发热,便要挣脱。
「别动,」他将我紧紧按在怀里,克制着力道,并不让我觉得难受,语气很轻,「疼吗?」
我抿了抿唇,轻轻点了点头。
常钰抬头,目光冷冷投向常明,再开口时,语调已然冷了下去。
「大哥回来,可禀给祖母了?」
不待常明开口,他又道:「我且问你,当日逃婚时可有顾全过婉儿的颜面?顾全我们常家的颜面?你说走就走,如此任性妄为,留下满堂宾客看笑话,可曾有想到今日局面?你身为堂堂侯府世子,该担的责任,你担了吗?」
「如今婉儿已嫁为我妻,身为大伯,无论过去你们之间是何关系,如今身份摆在这里,难道还要我来教教大哥何为避嫌?」
这一番话,可谓字字诛心。
常明脸色灰白,嘴唇蠕动着,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连带着整个人都开始战栗,像一只寒风中受惊的鸟雀,下一刻便直挺挺倒地不起了。
4.
我也没有想到,竟会闹成如今这般局面。
因着常明的忽然昏迷,府内一阵兵荒马乱,尤其是常老夫人,听闻消息后立时将一切事宜交由儿媳张氏,也就是我的婆母后,便撂下一众宾客急急赶往了后院。
府医替常明把过脉后,道是血气虚亏,忧思过度所致,只要好生将养一段时日,自然会慢慢好转。
「只是,」他捋着山羊胡,斟酌着措辞,「世子此番怕是落了心病,郁结难解,怕是会积郁成疾……还需好生开导一番。」
他这话说得委婉,在场众人却无一不明白他的意思。
常老夫人掀了掀眼皮,看了我一眼。
极淡的一眼,却莫名裹含了威压。
我面上一白,只觉得心尖都在发颤,尚未明白这股惧怕的缘由,手却被另一只温暖大手牵住,热意顺着掌心传递给我。
常钰在我耳边低声道:「莫怕,我在这里。」
一颗悬着的心,忽然就有了着落,我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江府医,劳你费心了。」
常老夫人轻轻颔首,身旁的嬷嬷心领神会,上前恭恭敬敬将江府医带了下去。
有眼力见的,知道这是有事要说了,便都悄悄退了下去。
不多时,屋内便只剩了常老夫人,躺在榻上昏迷的常明,还有常钰和我。
「梁氏,你也先回房吧。」
老夫人也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看了眼常钰,有些踟蹰,他却是朝我露出个放心的笑,捏了捏我的手心,很快便放手了。
我于是便退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们祖孙之间说了什么,只是等常钰回来,已是亥时了。
此时秋深露重,他发梢间染了些许湿意,踏着月色归来,一见着我便紧紧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中。
我有些喘不过气,好在他很快便放了手,借着油灯,我这才看清他面上的神情。
眼尾……似乎有些红。
「发生了何事?」我将他濡湿的外袍褪下,交与一旁伺候的丫鬟,「祖母与你说什么了?」
常钰却沉默着,抓着我的手却迟迟不肯松开。
好半晌,他方沙哑着嗓音道:「婉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5.
他这话说得奇怪,我再追问,他却不肯再说了。
这一夜他似乎有些失控,好几次都险些弄疼了我,后来却温柔摸着我的脸,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凝望着我,不肯闭眼睡去。
他很是奇怪,但没过多久,我就知道了他这般反常的缘由。
常明昏迷了整整两日方醒,醒来后消沉颓靡,据伺候的丫鬟道,不仅是水米不进,连药也不肯吃了。
「母亲,听丫鬟说您找我,可是有何要紧事?」
我甫一踏进门,端坐在交椅的婆母张氏便朝我招招手,面上带笑,语气和缓,令人如沐春风。
「婉儿啊,你与子成成婚也有月余了吧?」
她牵着我的手,一副亲昵姿态,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只点点头应是。
张氏面上笑意更盛,笑得我心里很是不安,她轻拍了拍我的手,柔声道:
「好孩子,委屈你了,是承景不对,做出那等混账事,我这做娘的今日要给你赔个不是,也不奢求你原宥,但如今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便都各退一步,也免伤了和气。如今你嫁与子成,他待你如何我们也都有目共睹,也算一桩好姻缘,不算亏待了你,过去的事,便都让它过去,你说可好?」
婆母都发话了,我这做儿媳的哪里有反驳的道理,只得点头应是。
「既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没有隔夜仇,承景和子成又是亲兄弟,从小一块儿长大……如今承景的情况,想必你也有所听闻,他自醒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屋里不给人进去,饭不肯吃,药也不肯用了,我这做娘的心里实在担心得紧……」
我终于听出不对劲,「母亲,您的意思……」
「是这样的,承景如今只愿意见你,也只肯听你的话,」张氏微垂着眼睑,避开我的目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咬咬牙道,「婉儿,算我求你,你去哄他说几句好话,让他顾着自己身体,不要再这样闹下去了……我也知道你为难,可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向来懂事心善,便帮娘这一回吧。」
即便有所准备,但真听到她说这话,我心里还是被狠狠击了一下,只觉不可置信。
我眨了眨眼,很是缓慢的开口:「您与夫君说过这事了么?」
张氏勉强维持面上笑容,解释道:「子成那边,我自会与他说,你且宽心。」
那就是还没说了。
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何滋味,我捏紧了手中帕子,起身朝她福了福身,委婉拒绝:「这于礼不合,若无夫君首肯,婉儿难以从命。」
「你这孩子,」张氏急了,「只是叫你去看看人,说几句话罢了,若有什么事情,我替你担着便是,子成那边也自有我去说,有什么好怕的?」
我心中一冷。
有什么好怕?
话说得倒是轻巧,如今常明于我是大伯,作为弟媳越过夫君私下探望大伯,若是传出去我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若出了差池,没脸的是我,她如何替我承担?
「若母亲实在担心,不妨传唤府医前去查探,或是等子成下了朝,婉儿再与他一同前去探望。」
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只身前去。
张氏面色有些难看,语气也差了几分,「婉儿,你向来聪慧懂事,应当知晓轻重,也当体谅我这为娘的难处,可如今我这个做婆婆的有事相求,你却半分不肯答应。」
话里的埋怨责怪,不加掩饰。
6.
我最后还是去了。
自然,是等常钰下朝后一并去的。
常明整个人瘦得脱了相,再无往日温润儒雅模样。
见着我的时候,眼中先是一亮,还未挤出笑颜,便看见了我旁边的常钰。
「你来做什么?」
常明情绪激动,语气十分尖锐刻薄。
常钰却并不在意,「弟弟来看望病重的兄长,只是出于关心之意,大哥不必激动。」
「嗬,关心?你怕巴不得我早点死吧!」
「大哥,」常钰叹了口气,「你我兄弟之间,何苦闹成这样,若是让娘看见了,少不得伤心难过。」
常明并不领情,一张脸阴沉带怒,「滚出去!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猫哭耗子装慈悲!」
「大哥既不待见我,我走便是,只是,」
他顿了顿,
「我此番前来,除了看望,也是有事相告——
「昨日,绿珠已诊出有孕。」
绿珠正是成婚当日和常明私奔的丫鬟。
也是我的陪嫁丫鬟。
她竟有了身孕!
常明如遭雷击。
怔愣片刻后,他很快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嘴唇都有些哆嗦。
「不可能!」
他急急看向我,惊慌失措的解释:「我根本没有碰过她,那孩子不可能是我的!」
见我无动于衷,他又急又气:「婉儿,难道你竟不肯信我?」
我瞥了眼面色如常的常钰,又看看神色焦急的常明,扯了扯嘴角,道:「大伯说笑了,这事乃是你房中私事,与我并无干系,何来信或不信?如今绿珠有了身孕,我这个做弟媳的,当恭喜你们才是。」
常明瞳孔震颤,一脸受伤。
下一刻,他猛地看向常钰,双目赤红,「是你!是你做的对不对?你见不得我好,就故意设局害得我,是也不是!」
「事实如何,只有你与绿珠清楚,」常钰神情未变,语气却意味深长,「大哥当日肯抛下一切带她走,情难自已下与其珠胎暗结,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你……」
常明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一张脸浮上不正常的潮红,指着常钰「你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我实在担心他又像上次一样被气晕过去,扯了扯常钰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再留下去,只怕探病不成,反倒会激得他病症更严重了。
常钰很快住了口。
常明捂着胸口,整个人剧烈颤抖,连着锦被也一块跟着抖起来,好在并没有像上次那样直接厥过去。
「承景——」
身后传来一声极惊惧的叫声,我回头看去,只见婆母张氏猛地甩开丫鬟扶着的手,一脸焦急地扑向常明。
「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张氏目中含泪,哽咽道:「我的儿啊,你怎成了这样?」
常明整个人依旧不断颤抖,竟是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府医呢?快去请府医过来!」
丫鬟得了令,匆匆寻府医去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嬷嬷守在门口,像一尊尊门神。
张氏目光很快扫过来,定在我脸上,恨恨道:「梁氏,你既不愿见承景,不要来便是,既然来了,又何苦成心要气他。」
她这话好生刺耳。
竟连「婉儿」也不肯叫了。
常钰将我挡在身后,「娘,您这话说得过分了。」
「我哪里过分了,分明是她不安好心!」张氏眼泪很快落了下来,「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先是和你大哥定了亲,如今嫁给了你也不肯安分,承景若是被气出什么好歹,我也不活了!」
常钰语气沉了下去,怒气腾腾,「何为不安好心?什么叫做水性杨花?婉儿什么也没做错,您凭什么这样说她?娘您自己也是女人,这等羞辱人的话也能张口就来?」
张氏一脸不可置信,连哭也忘了,「你,你怎么能这样跟娘说话?难道竟连你也怨我……」
「您自己做过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一遍,大哥落到如今模样,其中可少不得您的良、苦、用、心。」
话落,常钰冷着一张脸,直接带着我离开了常明的屋子。
只留下张氏僵着一张脸,和几个想拦却又不敢拦,只得装聋作哑的婆子。
7.
「对不起,婉儿,我让你受委屈了。」
回到房内,常钰更加握紧了我的手,生怕我逃走似的,卸下了在张氏面前的冷硬面具,低垂着眉眼,像个犯错的小孩,「我娘说话太难听了,你别往心里去。」
我看着他,只轻声问了一句:「水性杨花?外面人都是这样说我的吗?」
张氏能这样辱骂我,外面的人怕是说得更难听。
常钰面色一白,还待说些什么,我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我不想再听,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你出去,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婉儿……」
「出去!」
见我态度强硬,常钰只得闭了嘴,临出房门前,还是忍不住道,「你心中有气,只管发在我身上,要打要骂都随你,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等常钰一走,房门一关,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跌坐在地,望着周遭熟悉又陌生的陈设,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呜呜哭出了声。
我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侮辱?
张氏凭什么这样骂我?
就因为她是我夫君的母亲,我的婆母吗?
我从小在青楼长大,最有出息的愿望也不过是成为花魁。
第一次见面,萧懿之花光全部身家将我赎了回去。
那晚,我分外懂事地爬上他的床:「公子可是要为我开苞?」
他红着脸皱着眉将我拎下床去:
「从今往后跟着我修身养性,不准胡闹。」
1
我叫江莲莲,我娘是春风楼的妓子。
我从小在楼中长大,最大的愿望就是以后能成为花魁。
我娘一夜才五两。而花魁柳柳,一百两银子还排不上队。
好多王孙公子为和柳柳一夜温存,几次三番在春风楼大堂打起来。
楼里的老鸨花妈妈夸我有志气。
她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笑得连眼睛都看不见,说以后会好好培养我。
而我娘拿着鸡毛掸子将我打了又打,说我怎么天生下贱。
打着打着,她抱着我哭了:
「是娘没用,娘悔不该将你生下。既生到了此处,还妄想能如何呢?」
我娘原是好人家的女儿,家里穷的过不下去了,爹娘并一个小妹妹快要饿死,她将自己自卖进了春风楼。
我知道我娘一辈子的心愿就是想离开春风楼,回家。
可她的赎身钱,要五百两。
她赎不起自己。
但是不怕,如果我做了花魁,就可以将她赎出去了。
她就可以回家了。
2
我十岁了,花妈妈将我和其他买来的小丫头放在一起培养。
她说,我们都是有做花魁的潜质的。
我们的皮相长得都不错。
可想做花魁,不单单要皮相好,琴棋书画、舞艺乐曲均要涉猎。
花魁的客人,可不是那些凡夫俗子,而是风雅又讲品味的王孙公子们。
想要侍候好这样的人,各个方面都要出挑。谁学得越好,学的越精,日后才能一争花魁之位。
我学的既认真又努力,可是没一样成的。
练舞,我骨硬筋僵。教舞的舞伎说我像是木头托生的人,费了死劲学会的动作,跳出来有形无神。扔块骨头在台上,狗都跳的比我灵动些。
练曲,我声哑气短,没有一个音在调上。千般柔情的曲调,我唱出来跟哭丧一样。乐师说,猪拱食的哼唧声至少还比我的歌声欢快些。
习琴,不知为何,同一把琴,我的手抚上去,它就发出怪调,弹奏出来宛如魔音灌耳,琴师让我不要再糟践那些无辜的乐器了。被我抚一下,它们能难过一整年。
只剩下诗词歌赋一途。
别的再不行,但如果诗词歌赋能学出些名堂,日后能跟王孙公子们附和些风花雪月,也能装装样子,搏一搏花魁的名头。
可我怎么都认不了字。
所有的字在我的眼里好像一团团乱麻线。尽管我日日将夫子教的字反复临摹诵读,可第二天起来,我又变成了睁眼瞎,分不清它们谁是谁。
明明我的记性也不差的。
花妈妈气急败坏地将我逐出了她的花魁培养班子。
「白长了这张脸,不中用的贱蹄子。」她往我的脸上狠狠地啐了口唾沫。
我已经不是小女童了,春风楼不养闲人,花妈妈打发我去给客人端茶送水。
「自己摸索点怎么跟男人迎往拉扯。小心些,要是被哪个发了兴的客人提前破了身子,卖不了及笄后的第一夜,我就直接把你打发去最下等的窑子,明白了没?」她恶狠狠道。
我害怕地连连点头。
我不要去最下等的窑子。
都是妓子,本不该互有嫌弃,可是窑子里的妓子实在是太苦了!
不分昼夜都得接客,随便谁给几文钱就能沾她们的身。染了病,也不能歇。
春风楼里年老色衰、不再有恩客常来的妓子、或者不听花妈妈话的,都会被她赶到那里去。
我不能去,去了我就永远都不可能攒到五百两了。
3
我每日很小心的端茶送水。
初时年岁小,并没有什么客人骚扰。
随着岁数渐长,容貌和身型都长开了,总有不安分的客人想对我动手动脚。
好吧,来春风楼的客人骨子里就没有安分的,但多数在人前还肯披好那层人皮。
可那个客人太急色了,在仅用纱幔隔出的小茶间里就想要了我。
我哀哀求他等我及笄了来竞我的初夜,他扇了我一耳光,粗鲁地撕开了我的衣裳:
「迟早要做表子的,装什么?现在让老子快活了,老子也不少付银钱给你。」
我很绝望。
端茶送水是花妈妈对我最后的‘培养’,或者说是考验。
像我这样不通才情的妓,要学会自己练就一身风情。
能勾住男人,让他们神魂颠倒,任我说什么是什么,为我的初夜竞拍下足准备。
如果有这样的本事,纵使做不了花魁,也能做一个值钱的妓。
可今天我若折损在这里,便证明我没什么本事,以后只能卖个低价。
这就是花妈妈给妓分类的方法。
我奋力挣扎,除了多挨两个耳光,半分都撼动不了身上的男人。
这便是我的命了吗?
成为一个下等的妓。
我无力地闭上眼。
「放开她!」我听见一道清冷又严肃的声音。
有人将伏于我身上的男人大力扯开。
又脱了外衫替我遮掩了裸露的身躯。
我睁眼,眼前人如朗月清风、谪仙下凡。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萧懿之。
4
小间里的变故很快引来了花妈妈。
她早在暗中注意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她本在等着那男人成事后,狠狠敲他一笔,然后即刻将我挂牌外售,以下等的价格。
眼下的变故,让她敏锐地嗅出更大的利,笑的牙不见眼,和气的来打圆场。
那急色的男人是京中有名的纨绔,眼下想争回脸面,说什么也要问花妈妈买下我的初夜。
而萧懿之……
他说他要赎我。
第一面,他要赎我。
「都好说。」花妈妈笑的花枝乱颤,「莲莲是我潜心培养的未来花魁,此刻还嫩生。若现在就想与她春风一度,要千两纹银。若要赎身,万两。」
我大惊。
柳柳的初夜也才拍了七百两,赎身价也不过三千。
花妈妈是真敢开口。
纨绔变了脸色,狠狠地呸了一口:「也不看看什么货色,乳臭未干的毛丫头也敢叫这个价!」
他又斜眼看萧懿之:「萧大人做好事做到这秦楼楚馆来了,可这帮表子打量着要坑你呢。」
他转身离开了,花妈妈却并不慌张,只好整以暇的看着萧懿之,仿佛笃定了他会掏钱。
萧懿之确实没再多话,连讨价还价也无,只吩咐随身仆下回去取银钞。
我心头狠狠一动,扯住花妈妈的袖子:
「妈妈,我根本不值这许多钱,你能否行行好,让我娘跟我一起走。就当是给这位贵客买一送一。」
花妈妈笑的猖狂:「我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该去求那位贵人才是。」
萧懿之诧异问道:「你娘也在这?」
我点点头。
花妈妈趁势补充:「她娘便宜,只要一千两。萧大人何不顺手多带一个,母女二人一起,更有滋味。」
萧懿之似是听不得这种话,脸色涨的通红,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他对着我面露难色:「我的全部身家,将将只够赎你。」
我不敢相信。
一口气能掏出万金面不改色的人,应该有着深厚庞大的家底,不然怎会如此舍得。
可他为难的神色不似作伪。
我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能看出贵人赎我不是为了做那些腌臜事,只是见不得有人受难。贵人赎我娘出去吧,既不要那许多银钱,也是行了善。」
花妈妈脸色大变,伸手便过来掐我:「死丫头!作什么妖!」
我不管她,只用凄凄的目光一眨不眨的望着萧懿之。
他叹了口气:「办不到。我不是随意行善,我是专为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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