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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古言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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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荒了!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像冉冉孤生竹,月在回廊新月如钩,扑倒变态妖孽之类的男主特别妖孽的古言啊,简直太上头了!
京城皆知我心悦丞相府公子。
可裴容与却不喜我,日日冷脸相待。
我不服,醉酒轻薄了他。
结果没过多久便听闻他入宫请旨求娶我的死对头的消息,而我被我娘打得下不来榻。
于是我死了心。
后来家中生变,我成了女土匪。
再见时,我当着裴容与的面劫了新晋探花郎上山做压寨夫人。
是夜洞房花烛。
向来清冷自矜的右相打晕了探花郎,又把我囚在床榻上。
抬眸衣衫半解,神色隐忍:
「他们可以,为何独独我不可?」
1.
我又堵着裴容与了。
趁着他好不容易出府时,使计偷溜进他的马车。
「公子?」
小厮安抚好受惊的马,高声询问。
而我笑嘻嘻地凑了上去,扯着裴容与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哄:「你快些回答呀,不然你那小厮要起疑了。」
于是裴容与看了我一眼。
眉头紧皱却又极力维持着语气不变:「无碍。」
马车继续行进。
我假装身子一个不稳跌到裴容与怀中。
却没收住力,砸得裴容与本就苍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要不你还是随我一起操练吧?不然你这身子哪受得住我啊!」
我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了起来,有些忧愁。
「姜小姐!」
他似乎恼怒了,连素来平淡的语气都噙着抹警告。
于是我见好就收,重重叹了口气。
转而又高高兴兴地递给裴容与一方帕子。
语气骄傲:「给你,我绣的!」
裴容与瞥了眼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我习惯了他这般冷淡的态度。
于是自顾自朝他摊开手,语气抱怨:
「这玩意可比打仗累多了,你瞧我手都成什么样了!」
指尖上都是针眼。
其实这也没什么的。
当年随我爹上战场杀人时,那刀刺着我肩膀我都不吭一声。
可小莺说姑娘家得示弱。
君不见京城儿郎大多喜欢那些弱柳扶风态的京城贵女?
我想了想,便掐着嗓子娇滴滴开口:
「裴郎,我好疼啊。」
小莺这法子果然有效。
素来对我冷脸相待的裴容与难得脸色一变。
他接过了我的帕子细细看着。
我一喜,准备再接再厉时。
却听到裴容与嗓音冷淡:
「姜小姐绣的烧火木头倒是不错。」
烧火木头?
可我明明绣的是青竹啊!
我刚想反驳,却见裴容与将那帕子还给我。
「本就不合适,姜小姐又何必强求?」
他一错不错地看着我。
于是我便知道裴容与说的不仅仅是女红。
2.
这并非裴容与第一次说我们不合适。
京城皆知我心悦裴容与。
他生得好看,文采又极好。
阿爹说,若我能寻得裴容与这般夫婿,将军府定然不会没落在我手上。
没入京前,我对阿爹的话很是不屑;
入了京瞧见裴容与后,我在祠堂跪了一夜,就想求着我老姜家列祖列宗能显个灵,让裴容与瞎了眼跟了我。
然而老姜家祖宗没显灵。
裴容与瞧不上我。
于是我只能想着法子多出现在裴容与面前。
结果这瞧不上又成了不喜。
裴容君子端方,素来待人温和。
唯独在面对我时冷着张脸。
但那又怎样?
我阿爹不也是厚着脸皮追了许久才追到了我娘?
两人不照样还是和和美美,甚至还打算给我再生一个弟弟妹妹?
于是我并没有把裴容与的冷脸放在心上。
依旧每日想着法子乐颠颠去寻他。
3.
马车停了下来。
「姜小姐——」
裴容与语气无奈地叫了我一声。
于是我回过神来,手上的帕子随意地就往裴容与怀里扔。
又咧嘴笑:「本就是送你的。你要是不喜欢,扔了也行,左右都是你的了。」
话虽这么说。
但我还是希望裴容与能留下这帕子。
然后看也不看裴容与是何脸色。
我掀起车幔,在裴容与小厮震惊又愤怒的目光中利落跳下马车。
潇洒朝后摆手:「改日我再来寻你啊!」
结果不曾想还没等我寻着法子去找裴容与,阿娘就压着我换上女装,去了九公主的赏花宴。
「整日就同那些小子混在一起,你可还记得你是个女儿家?」
我娘戳我脑袋戳得实在疼。
于是我无奈应了下来。
但赏花宴实在忒没意思。
我寻了个由头独自一人呆在亭子里,却没想遇到了魏婉婉。
尚书府嫡女,又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可我和她的关系委实称不上好。
果不其然,魏婉婉在瞧见我时嗤笑了声:
「哟,这不是我们脸皮忒厚又粗鄙不堪的姜蛮人嘛?」
4.
我入京时便与这些京城贵女格外不同。
于是一些看不惯我的人便私下里叫着我蛮人。
尤其是当我追着裴容与跑,她们又气又恨时。
可今日出门前阿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万不可惹是生非。
于是我瞥了眼魏婉婉,便又低头数着我衣摆上到底绣了多少花。
心想我若是穿着这身去见裴容与,不知他是否会觉得我好看些?
不过他觉着不好看也得说好看!
魏婉婉见我不理,又气着了。
可她很快就笑了起来。
见着有一群人往这走的时候,魏婉婉突然换了张脸,佯做焦急:
「听闻你前些日子送了裴公子一方帕子?姜夷,你久在塞外不懂京城内规矩,这未出阁的姑娘家要是私下送男儿郎帕子,传出去是会坏了名声,说你不知羞的。」
「你、你怎的就做出——」
她欲言又止,最后眼眶通红:「也是我不曾提醒你,怪我。」
我瞬间一愣,身子僵硬。
魏婉婉素来在外人面前表现一副待我极好想与我交心的模样。
为此她还赢得了不少好名声。
而刚来就听到这般话的京城贵女纷纷窃窃私语了起来。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有鄙夷不屑,亦有看好戏。
可我顾不上。
我只是突然站起,打翻的茶水湿了裙摆。
死死地盯着魏婉婉:「这些话是谁同你说的?」
话虽是这般问。
可我心中已隐约有了个答案。
那日四周无人,只有裴容与同他那小厮——
「你、你别误会,裴大哥本是想让我提醒你的。」
魏婉婉小声说着。
可眼底分明闪过一丝得意。
5.
裴容与让魏婉婉来提醒我。
这倒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毕竟魏婉婉是京城贵女典范,而裴容与亦觉得我同魏婉婉是交好的。
哪怕我曾无数次说过我不喜魏婉婉。
不过想来他也不曾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那日我不知是怎么出了赏花宴,又去了醉花楼。
心里烦闷,自然是要喝酒。
但京城的酒同京城里的人一样,温温吞吞不爽利。
于是我便多喝了些。
直到一直同我厮混一块的许成颂突然开口问我:「又是因着裴容与?」
我抬眸瞪了眼他,没吭声。
「何必呢?」
他苦口婆心劝我:「想想你以前遇到自己喜欢的都是直接上手抢的,怎的遇到裴容与就缩手缩脚的?要兄弟说啊,不如就生米煮成熟饭!」
「那裴容与不是自诩君子吗?他还能对你不负责?」
阿娘说的没错。
京城果真是个大染缸。
连以前说个荤段子都会脸红害臊的许大傻都变了。
在我痛惜看着他时,许成颂又嘿嘿一笑。
他伸手搭着我的肩又作势要宽衣解带:
「阿夷如今这般苦恼,实在让为兄心疼不已。不若这样,你瞧瞧我?为兄也不过只比那裴容与差一点点嘛!」
「滚滚滚!」
我不耐地想要撇开他的手,却突然顿住。
——有人在看我?
我下意识警惕看去,却不曾发觉异样。
于是只当自己吃醉了酒。
低头自顾自喝酒时,隐约听到有人喊了句「小裴大人」。
但问旁人又说不曾听到。
「你喝酒的本事倒退了。」许成颂摇头感慨。
我嗤笑。
本想继续,却没想这些人接二连三地被府上小厮叫了回去。
许成颂更是直接被几个护卫绑了回去。
「阿夷你等我啊!」
临走时,他朝我伸手,面色不舍。
我直接扔了酒壶:「滚!」
喝酒都没人。
更烦闷了。
6.
我虽警告了许成颂以后不得说这般话。
可在回府时又忍不住想了起来。
我追了裴容与这么久,总不能一点好都讨不着吧?
这可不符合我小霸王的性子。
将军府和丞相府靠得极近。
我仰起头,看着眼丞相府的外墙。
不高。
挺好翻的。
这活儿我干多了。
于是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进了丞相府。
我僵硬着身子。
又安慰自己。
若遇到府兵,我就歇了心思。
结果熟门熟路走到裴容与院子时,一路畅通无阻。
连个丫鬟小厮都不曾见得。
于是我又安慰自己。
裴容与素来早睡。
若他已就寝,那我便歇了这心思。
可待我踏进小院,就瞧见裴容与只身着单薄的寝衣,墨发散在身后。
一旁的石桌上还放着一壶酒。
他大概是刚饮过酒,原本苍白的脸色如今染上点红意。
那唇还亮晶晶的,忒好看!
我没出息地咽了下口水,只觉得先前有些发晕的脑子如今是晕了个彻底。
裴容与抬眸安静地看着我。
许是月色美好,惹得他面对我时都带上了几分少有的温和。
裴容与起身。
大抵是醉酒了,他身子恍惚下,吓得我蹭地过去扶他。
「你没事吧?」
裴容与借着我的手臂稳住身形,脸上薄红更甚。
看着我的那双眼睛水灵灵的。
就连那句「你大胆」都无甚威力。
天时。
地利。
人和。
我没忍得住诱惑,凑上去吧唧了一口。
语气极为真诚:「裴容与,你生得可真好看。」
裴容与被我这大胆动作吓得身子一僵。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生气。
这人只是松开我的手,轻嗤。
「就只是个嘴上会说的人。」
他凤眼上挑,眼尾嫣红晕染。
又睨了我眼:「是我生得最好看?」
我呼吸一窒——
夭、夭寿!
这京城的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7.
事没干成。
但裴容与被我糟蹋了不少。
那淡色的唇都变得红嫣嫣的。
可好看了。
但醉酒干坏事的后果就是深夜我被我娘发现,揪着耳朵从丞相府小门提着去将军府祠堂罚跪。
阿爹倒是看得开。
他不甚在意:「我们朝朝顶好,裴家那小子不吃亏。」
于是我爹被我娘一块罚。
我娘打忒狠。
尤其是听说裴容与因着那夜还受了风寒。
他身子向来不太好。
我想去看看他,却被我娘打得下不来榻。
只能心理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和裴容与同甘共苦了。
等能下床了,我悄摸着想去看他。
结果被我娘领着人拦住。
「要去裴家?」
她冷笑。
我嘿嘿一笑,低着头默认。
原以为她又会骂我,却没想阿娘这次沉默了下来。
「朝朝,」她叫我:「裴家那小子一大早就去了宫里求了赐婚。」
「赐婚?」
我眼睛一亮,扭头叫我爹:「阿爹,你快把我的嫁妆备好!」
我想那魏婉婉果真又骗了我。
裴容与分明同我天下第一好!
但这次连我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阿爹?」
「他求娶的,是魏尚书之女魏婉婉!」
一字一句,又如平地惊雷。
宝子们点点左下角小三角或者双击屏幕,数据到了我超快!
婚后,懦弱夫君为求自保将我献给太子做妾。
太子狠戾阴沉,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我不堪折辱,死在了他为我打造的金丝笼中。
太子登基,同年哥哥率兵北上直逼皇宫。
他将皇子的头颅放置于我的灵位之上。
「浣儿,哥哥替你报仇了。」
睁眼,我回到了 15 岁。
看着议亲的怯懦夫君,我躲在哥哥身后。
「哥哥,我不嫁!」
1
「浣儿本就是妾室之女,又非将军亲生,能嫁入王家已经是顶顶的好婚事了。」
庭院内,议亲的媒婆对着家中祖母苦口婆心。
「王家虽为商贾之家,但家中富庶。秉义那孩子忠义厚道,更是许诺浣儿正妻之位,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正妻之位让旁听的母亲眸色微动。
态度有些松动了。
是啊,我虽长在将军府。
却与将军没有半点关系。
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母亲改嫁前带来的「野种」。
我这样的出身,即便是长得再漂亮,嫁入官家也只能当个妾室。
王家愿意明媒正娶,可见诚意。
上辈子就连我,都觉得这是上好的姻缘。
但如今我已经知晓王秉义贪生怕死的本性。
喜欢我有什么用?
还不是在太子看上我时,将我迷昏后双手奉上。
但我在府内本就身份尴尬,没人会在意一个继女的意见。
眼见着婚事即将促成,我匆忙跑出去想找顾珣帮忙。
还未出门,迎面撞见一堵结实的胸膛。
顾不得其他。
我一把攥住顾珣的手,眼底还带着两滴泪珠。
「哥哥,我不嫁!」
2
此前,我与顾珣素不亲近。
甚至我对他颇为畏惧。
顾珣身为长子,个性沉稳、冷峻寡言,鲜少插手弟妹之事。
然而对我,他却意见良多。
不准让我与他的弟弟走得太近,不准让我学那些个官家小姐穿纱制长衣。
我身为继女本就心思敏感,总觉得他是厌恶我的身份,对他也能避就避。
当年匆匆嫁给王秉义,我也是存了想快些离开他,免得讨人嫌的心思。
但我没想到就是这么一个男人,会为了我颠覆朝政,将亏欠我之人的性命一桩桩讨回来。
如今再面对顾珣,我心中没有恐惧。
只有感激和信赖。
顾珣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腾出手抚上我的脸颊,粗粝的指腹在我脸上轻轻揩了揩。
「哭什么,我不是在呢。」
说完松开我,大踏步走向前堂。
「浣儿尚且及笄,年纪尚小,谈什么婚事?」
顾珣突然出现,屋内女人都吓了一跳。
祖母不赞同的摇了摇头,「15 岁也该议婚事了,王家我瞧着不错,先定下来也未尝不可。」
「都说长兄如父,父亲出兵在外,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要担负起父亲的责任。浣儿的婚事祖母您就别操心,交给我负责吧。」
然后看向媒人一眼,「劳烦您回去转告王家,就说这门亲事将军府顾珣不同意。」
直到媒人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
从方才躲着的门后面走出来,却没想到顾珣还在。
在军营时穿的铠甲还未来得及换下,身材高大英挺,脸上还带着一股可怖的厉色。
探寻的目光盯着我,「为什么不愿嫁?」
该来的,还是来了。
我垂眸,「不喜欢。」
他扬了扬眉,「那为什么要找我求助?」
「因为你是我兄长。」
闻言,顾珣嗤笑了声,「兄长?」
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你要知道,我想要的可不止是当你兄长。」
3
上一世,顾珣从未对我表明过心迹。
我到死都不知道,我这个便宜哥哥对我有过男女之情。
当年我与王秉义订婚一事,顾珣并不知情。
他常年住在军营,回府的次数屈指可数。
待他知晓,婚事已定。
大婚当日,顾珣以长兄的身份送我出嫁。
他比往常更沉默了。
把我背上肩头,「这门亲事,你可是自愿的?」
「对。」
顾珣捏紧了拳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良久他嗤笑,「你看人的眼光,可真够差的。」
那时我还以为他还在奚落我。
然而将我交给王秉义的时候,他却开口,「倘若你对浣儿不忠,天涯海角我也要取你头颅。」
后来王秉义将我送给太子后不久,我便听说这人失踪了。
再听到他的消息,是有人发现他的尸首被吊在城门口。
当年我只觉得恶人自有天收。
根本没想过会是顾珣的手笔。
几日后,府中收到了宫中来的帖子。
宁宣公主 16 岁生辰,在宫内设私宴,特邀将军府的少爷小姐一同前往。
意外地是,我居然也在邀请名单之内。
其实前世,我和宁宣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我被送给太子不久,在宫中赏花时恰好与她撞上。
「你就是我哥哥看上的贱人?」她单手捏着我的下巴,「狐媚相,倒是会勾人。」
说着,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命人将我带入公主府。
然后将我关在一个房间。
同时与我关在一起的,还有一只巨大的猎犬。
「勾人算什么本事,你勾个公狗给本宫开开眼?」
我年幼时被狗咬过,如今和站起来有半人高的猎犬共处一室,简直要了我的命。
慌乱中我只能躲进柜子里,外头还能听到猎犬的吠声和宁宣的笑声。
不知在里面多了多久,太子来了。
他一把踹开门,将几近昏厥的我从里头抱了出来。
宁宣见太子面色阴沉,开口解释,「只是开个玩笑,我这狗是从小养到大的,不咬人。」
「来人。」太子手一挥,「将这孽畜打死。」
宁宣变了脸色,但太子是当真动了怒。
时至今日,我还能记得那只猎犬被打得血肉模糊的样子。
在那一刻我没有爽快,只有畏惧。
后来,太子在宫外建了座庭院,将我彻底豢养了起来。
如今再提宁宣,旧时的噩梦再次涌上,我心中不免惴惴难安。
倒是母亲得知此事分外高兴,还特地拿了私房钱命人去外头扯了布料,给我做了套新衣裳。
「这次参宴的都是名门贵族,浣儿好些表现,兴许还能相中个如意郎君。」
我不知如何告诉娘亲前世的经历,只装得满脸羞红,「浣儿谁也不嫁,就留在娘身边。」
娘摇了摇头,似是对我的言论极不认同。
半晌才又说道,「前些日子那王家来提亲,你大哥出来搅了这门亲事,原本我还有些怨他。但今日我听说,王秉义竟然被关进大牢了。」
「王秉义入狱了,为什么?」
「说是欺辱了良家,真不是个东西!」
说着感慨了句,「这次啊,反倒要感谢顾珣,不然你真跟他订了婚,怕是你的名声也要坏了去。」
不对。
不对不对。
上辈子根本没这回事啊!
我和王秉义结为夫妻的时间虽说不长,但对这人的秉性却还是有些了解。
胆小怕事、懦弱无能,绝做不出来欺辱良家这等事。
难道……这件事跟顾珣有关?
4
这一世我与王秉义已毫无关系,他的生死我并不在意。
因此也并未深究。
公主生辰那日,我随将军府马车一同前往。
继女身份低贱,府内小辈不愿与我同乘,但碍于顾珣在场没敢提出异议。
到了皇宫他们便迫不及待跳下马车结伴而入,远远将我甩在了后面。
霎时就剩下了我跟顾珣两人。
「衣裳新做的?」
通常我用的衣服布料都是府内其余人挑剩下的,款式单一、颜色也老气。
我没说这一套是母亲为了让我来钓「金龟婿」特地购置的。
我点了点头。
他弯了弯唇角,「粉色,甚是衬你。」
夸赞让我红了脸。
他不紧不慢跟在我身后,等到了公主府门口,才叮嘱了句,「晚宴的时候,安分点。」
我才想反驳,自己什么时候不安分了。
就听他说,「宫内不比宫外,但倘若有人欺负了你也不必委屈了自己,先记着回头我替你讨回来。遇事不慌,万事有我。」
声音低沉。
稳了我的心弦。
才进公主府,就听到有杯子摔碎的声音。
随即是几个仆人从房间内跑出来,神色慌张。
「快去收拾,今天公主心情不好,都给我打起精神伺候着!」
心情不好?
皇帝设专宴为她庆生,放眼望去其他公主可没这个待遇。
这还心情不好?
我留了个心思,差人前去探听。
不多时来了结果。
说是昨日太子前来,命人毒死了公主养了四年的狗。
心脏猛地紧缩。
「可有打探到什么缘由?」
婢女摇了摇头,「就是没有缘由公主才生了气。」
隐隐有个念头闪过,但随即又被自己否认。
突然前堂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低呼,「太子殿下来了。」
在场的人全都过去与太子寒暄。
我躲在角落,打定主意这一世离他越远越好。
却没想到刚抬头,就对上一双炽热的眸子。
隔着众人,他的视线精准的落在了我身上。
犹如看猎物般自上而下打量着我,最后落在我的嘴唇处,眼眸闪了闪。
是欲念。
这个眼神我太熟悉了。
上辈子有无数次他都如此看我。
手脚霎时冰凉,那股不安感再次涌来。
突地视线被阻隔。
顾珣站在我面前。
「在看什么?」
我抿唇摇了摇头。
顾珣转身看了眼我方才盯着的方向,「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我没有。」
男人脸色不好看,硬邦邦回了句,「那便最好。」
晚宴还未开始,一群人聚在庭外说笑。
太子忽然提议,「干巴巴等着未免太过无趣,不如比试一番强强筋骨?」
来得皆为平辈,唯独太子身份最为尊贵。
自然没人反对。
太子喊了宫人吩咐了几句,随后便有人搬来了箭靶与弓箭。
「就比射艺如何?不过单单射艺似乎失了些趣味。」
说着太子环视一圈,开玩笑地说道,「我瞧着将军府的四妹妹长相甚是甜美,不如以佳人为赌,谁赢了便让她跟谁走如何?」
闻言,我脸色微变。
在场的人也各怀心思。
贵族游戏以美人做赌注司空见惯,我又是个继女,表面上看来选我作为「奖品」最为合适。
但今日提出游戏的人却是太子。
太子身份高贵,就算是提出了筹码也不会有人傻得跟他争。
要比射艺是假,趁机宣誓我是他看上的人才是真。
现场没人敢说话。
我捏紧双拳,既有被羞辱的恼怒,但更多的是恐惧。
王秉义的入狱、被药死的猎犬,还有……这样古怪的游戏。
太子眼眸下蕴藏疯狂,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太子主意甚好。」
突然,顾珣打破了沉默。
他从后面走来,笑意未达眼底,「不过臣以为,以我四妹妹为赌注不妥。按照太子所言,要选取一位姿色最美的女子作为赌注,虽说四妹妹容貌娇美,但宁宣公主却是国色天香。加之今日乃公主诞辰,让我四妹妹有此殊荣未免也喧宾夺主了些。」
此言一落,现场哗然。
太子表情微凛,「大胆,竟开公主的玩笑!」
「臣不敢。」顾珣轻笑,「但太子方才不是也开我将军府的玩笑?」
气氛瞬间紧绷。
两个同样高大的男人相向而立。
「做什么这么热闹?」
今日的主角,宁宣公主姗姗来迟。
神色桀骜,打扮甚是华丽。
但眼眶微红,像是才哭过。
没人敢在公主面前提及刚才的争论,现场恢复了方才的热闹。
唯有我,脊背寒凉。
5
虽说宴席之事明面上无人提起,但私下大家却议论纷纷。
回去的路上,顾家二妹顾萱在旁边冷嘲热讽。
「就知道带她出来准没好事,今儿个将军府的脸都被丢尽了。」
「瞧瞧她穿的衣裳,平日在府上装模作样,打扮得跟我们亏欠了她一样,出来倒是会打扮,生怕别人瞧不见她似的,公主都比不上她精心。说不准就是她勾引了太子殿下,才生了这么多事端。」
旁人没搭茬儿,但大抵都是这么想的。
上一世我被太子收入宫中,坊间传言比这难听的多。
那时我太过软弱,日日啼哭。
太子找到了传谣之人,在市井之中割了那人的舌头。
并放话倘若再有人议论,下场便如那人一般。
这才熄了谣言。
马车内无人说话,突然车帘被人从外面掀开。
顾珣脸色阴沉看向顾萱。
「不怪起邪念者心术不正,反怨被害之人衣冠不整。我顾家,就是这么教你的?」
顾珣继续说道,「传下去,二房半年内不准添置新衣裳,我倒要看看你们多朴素。」
其余几个人见状也都不吭声,顾萱瞬时就红了眼眶。
一直到了家,顾珣才把我单独留下。
「受委屈了?」
「没有。」
「骗人。」
我低头,还是红了眼眶。
顾珣叹了口气,犹豫了片刻还是单手搭在了我的肩膀,轻轻一拢将我的头抵在了他的胸口。
我吸了吸鼻子,「你就不怀疑我吗?怀疑我……勾引太子。」
「你是我教出来的,你什么品行我怎么会不知道。」
顾珣说完,我适才记起了一件事。
小时候,我没资格去学堂。
母亲也觉得女人能嫁个好人家就行,自然不肯因为「这点小事」麻烦继父。
最后是顾珣和先生打了招呼,让我读书。
我入学晚跟不上进度,顾珣便每日辅导我功课。
仔细想来,顾珣对我的好还不止于此。
顾珣捏的泥人,买的玩具,送的零嘴,塞的碎银……府中孩子有的我不仅被他补上了,就是没有的也全都给我了。
我在府中这几年,各房瞧不上我,但也没人敢真的欺负我。
这些,也全是顾珣的功劳。
以前我竟没发现顾珣为我做了这么多事。
「盯着我做什么?」
「我就是突然觉得你对我还……挺好的。」
顾珣挑眉,「被狗吃的良心终于找回来了?」
我胆子也大了起来,「嗯,被你吃的。」
顾珣这回是彻底笑了出来。
眉心舒展,整个人都柔和了。
我飞速移开视线,心跳不知道为什么快了些。
隔天,我是被府内的喧嚣声吵醒的。
丫鬟喜气洋洋跑进来,「小姐,太子来了,夫人喊我叫您出去。」
「太子来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听说,是亲自给您赔礼道歉的!」
外头,母亲跟在祖母旁边招待太子。
母亲一改平日在祖母面前的畏首畏尾,笑得花枝招展。
对我招呼道,「浣儿,快来。」
太子弯着嘴角,眼底的占有欲却让我打了寒颤。
「昨日回去之后,我回忆自己的行为确有不妥。以四妹妹当赌注多有冒犯,还望四妹妹不要见怪。」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
太子又说道,「过些时日宫内举办灯会,届时还望四妹妹赏脸。」
我未开口,母亲便替我回答道,「太子邀请,我们浣儿一定去!」
不着痕迹的蹙了蹙眉,我登时理解太子此番前来的意图了。
母亲爱慕虚荣,上辈子所有人都对我改嫁太子颇为不齿,唯有我母亲以此为荣,自觉有了太子这个靠山就高人一等,在府内坐稳了地位。
若单是递张帖子送过来,灯会我断然不会前往。
但当着母亲的面邀请,我就没了拒绝的借口。
果然,太子走后母亲立刻把我喊了过去,「浣儿,太子是不是对你上了心思?这般好的机会。你可得把握住!」
我绷住脸,「那是东宫。」
「娘真是白给你这幅好皮囊了,你怎么就不动动脑子。东宫怎么了,你可是将军府的四姑娘,要是太子碰了你,他就是不要也得要。」
我没想到母亲居然存了这样的心思。
母亲继续说道,「将军府这些人即便不说,我也知道他们从来没正眼瞧过我们娘俩。要是你嫁入东宫,娘也算扬眉吐气了一回。」
「难道娘你这一生过得还不够窝囊吗?」
「你说什么?」
「利用将军对您的恻隐之心,以自己性命作为要挟,逼迫父亲娶了您。您是成功嫁进来了,有了身份地位,但您开心吗?父亲不爱您,祖母瞧不上您,您现在又想让我过一样的日子?」
闻言,母亲一巴掌拍在了我的脸上,「那还不是因为你!」
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
据说是母亲被人强迫,恰好被路过的将军搭救。
母亲以此赖上了将军,成功嫁入将军府。
只是没想到那一次母亲居然怀了身孕。
她本不想要我,无奈太医却说若是服药以后她恐再难怀孕。
母亲想为将军生儿子保住地位,最后还是把我生了下来。
只可惜造物弄人,到最后她还是没能给将军生下子嗣。
也因此母亲不爱我,却不得不对我好。
她知道我就是她能利用的唯一一颗棋子。
而太子,终于让她看见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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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跟他的白月光大婚时,我孤零零地在冷宫里咽了气。
所有人都试不出我的呼吸,却不知道,我是唯一的闭气功传人。
皇帝在我的墓前痛哭失声,我却已经跑到了塞外,在酒楼里大吃大喝,顺便摸西域小郎君的腹肌。
日子本该这样愉快地过下去,直到有天地震把皇陵震塌了,皇帝发现我的棺材里装了一堆烂土豆。
那日,天子动怒,立志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
1
楚祁安和宋姝即将大婚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冷宫,吃一碗馊了的冷饭。
我的宫女银翘心疼我,冲着来送饭的太监道:「我们娘娘只是被禁足,吃食用度上还是贵妃!」
太监冷笑:「你知道是贵妃就好,贵妃上面还有皇后,奴才也只是听皇后之命行事。」
银翘气红了眼,她知道,是宋姝在刻意折磨我。
可是全宫上下,没人敢说什么。
谁都知道,宋姝,那个刚入宫没多久的美丽女子,是楚祁安十几年来的白月光。
人人都说她心慈貌美,如同神女下凡,纤尘不染。
连这个送饭的太监都偏帮着她:
「娘娘,你下毒谋害皇后,皇后还留你一命,已经十分仁善了。」
银翘急道:「我们娘娘是被冤枉的……」
我按住她,示意不必多说。
楚祁安都不信我,跟这个太监说有什么用。
太监不屑地撇撇嘴,离开了。
我听到外面有侍卫在闲聊,说楚祁安对宋姝如何如何宠爱,婚礼的排场是如何盛大。
「小声点,别被里面这位听见了。」
「听见也没事,她仗着跟了皇上几年,就敢毒害皇后,皇上不会允许她活着离开冷宫的。」
嘈杂的议论声中,我自顾自地在床上盘起腿,闭上眼睛,开始练习呼吸吐纳。
银翘帮我端了洗漱的水进来,一眼看到我这样,有些担心。
她凑上前来,小声问:「娘娘是在练功?」
我闭着眼睛,缓缓点头。
银翘更加不放心了,她咬了咬嘴唇:
「娘娘,你是不是想逃出去?
「奴婢知道娘娘有功夫在身,可这宫城内有侍卫把守,外有禁军巡逻,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可能逃得出去。」
我睁开眼,呼吸沉入丹田。
银翘不知道。
我练的是闭气功。
2
我叫姜颂,是世间唯一的闭气功传人。
四岁那年,我还是个孤儿,跟野狗在街头抢半块红薯,抢赢后就遇到了我师父。
我师父是个胖墩墩的小老头儿,他说我根骨清奇,问我愿不愿意成为他的弟子。
我问他:「做你的弟子有烤红薯吃吗?」
师父说:「有。」
就这样,我加入了我师父的门派。
我们门派一共有三个活物。
我师父,我,还有一只老乌龟。
据说这老乌龟已经活了一万年,而我们练功的方法就是盯着万年龟,缓慢呼吸。
想象自己是这只龟,一百年不用呼吸,一千年不用吃喝,一万年不用动窝。
这就是龟息功。
而龟息功练到极致,就是闭气功。
因为呼吸太过缓慢,所以约等于无。
闭气时我们就犹如进入了冬眠,不吃不喝不呼吸,新陈代谢慢到不可思议。
十五岁那年,我出师了,功夫大成,犹在我师父之上。
但很快我发现,出师似乎并没什么用。
人家的功夫练成了,可以一剑开天门。
我们的功夫练成了,可以特别像乌龟。
糟老头子坏得很,我觉得我被他骗了,十一年来练了个寂寞。
但师父并没给我质问他的机会。
他通过写信,爱上了远方的一个老寡妇笔友,千里迢迢地跟人家黄昏恋奔现去了。
至于我,他认为我功夫大成,已经可以自力更生了。
就这样,十五岁的我再一次流落街头。
好在我师父人缘不错,江湖上其他门派的叔叔姑姑们轮流投喂我,我今天在峨嵋派学两天剑法,明日在霸刀门耍三天大刀,就这么一路晃悠。
晃悠着,晃悠着,我就遇到了楚祁安。
3
楚祁安当年还不是皇帝,是不得宠的六皇子。
他微服在酒楼里出访,结果遇上了太子派来的刺客。
眼看着刺客就要一刀捅穿楚祁安的心口,我使了个在峨嵋派学的劈挂掌。
运气不错,刺客被我打得吐出一口血,随后被赶来的侍卫们制服。
楚祁安向我拱手:「多谢女侠救命之恩。」
我从被打翻的菜里摸了个鸡腿吃:「光用嘴谢?不得给点儿银子?」
楚祁安笑了。
他向我伸出手:「你愿意进王府跟着我么?」
我问:「跟着你有鸡腿吃吗?」
楚祁安说:「有。」
就这样,我跟着楚祁安进了王府。
各位应该已经发现了,我这人没出息,老是为了点吃的跳进火坑。
4
我从进王府的第一天起,就听到下人们议论。
「这模样,长得好像宋家大小姐宋姝……」
「唉……宋大小姐已经远嫁北安王三年了,殿下竟然还是放不下她。」
「可不是么,书房最里面的架子上,还挂着宋大小姐的画像呢。」
他们很快发现我听到了,不敢再多嘴,匆匆散去。
我耸耸肩。
这有什么的。
不就是替身梗吗。
我当初穷的时候跟着一个说书先生游走过江湖,看过好多话本子,这梗我熟。
而且我不在乎。
我在楚祁安的书房里见到了那幅宋姝的画像。
画面中的少女一身绿罗裙,清秀绝伦,的确是美极了。
我像她又怎样?普天之下,美女总是相似的。
于是之后,楚祁安送来了绿罗裙让我穿,我立刻穿上。
他让我学琴棋书画,我立刻学(但学得很糊弄)。
直到那天,在暖阁里,楚祁安喝了许多酒,吻了我。
我看着他。
玄色长袍,墨发披散,剑眉秀目,靠近时身上有清冷的梅花香。
他抱住我,我能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以及结实的胸膛和精窄的腰。
我颤抖着在心里对自己说:「姜颂,你何德何能吃得这么好!」
楚祁安不知道我的颤抖是因为兴奋。
他以为我害怕。
将我抱上暖榻,他轻声在我耳边说:「别怕,我会疼你。」
然后,他凝视着我的脸,半晌,伸手熄灭了床前的烛灯。
其实皇子们即便没娶妻,有个通房丫头也正常。
但楚祁安,他竟然是第一次。
没人能想象平日里冷淡矜持的六皇子,在撕开那月白衫子后有多反差。
我被折腾到天亮时才睡。
后来,只要楚祁安来我房里,天亮才能睡就成了常态。
楚祁安对我真的很好。
宫里赐了金贵的荔枝,每个皇子都只有一盘,我狼吞虎咽地吃完,才发现一个也没给楚祁安留。
楚祁安却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
「我记住了,阿颂爱吃甜的。」
从那以后,但凡有好吃的甜食水果,楚祁安都会第一个想着我。
其他的吃穿用度更是从来没缺过我。
他说:「阿颂,王府里没别的女人,银子都是给你花的。」
于是我真没客气,开始大手大脚地接济我的穷兄弟们。
要知道,武林中人看似威风,实则穷得一匹。
而楚祈安哪怕是所有皇子中最不受宠的一位,那也是滔天富贵。
楚祁安发话后,所有江湖的穷弟兄们找我借钱,我全都慷慨大方。
张大侠的母亲生了重病?
不要紧,我给请名医,再雇八个丫鬟伺候老太太!
玉清宫的女弟子没钱做冬衣?
不要紧,我当场甩出一厚沓银票给裁缝铺,顺便再为姐姐妹妹们每人打一套首饰!
飞鹰山庄的楼塌了?
不要紧,我出钱,咱再盖个十座八座!
我大笔支出,楚祁安也从不过问。
他对管家说:「只要阿颂能笑一笑,花多少银子无所谓的。」
师父教我,收人钱财,就得好好交差。
我花了楚祁安这么多钱,自然得贡献点价值。
于是,得知太子和奸相合谋,又要杀楚祁安时,我埋伏在奸相家的莲花缸里一天一夜,泡得我人都肿了,总算成功刺杀了对方。
后来,宫变之日太子引兵围了王府,万箭齐发之际,我护着楚祁安杀了出去,后背中了三箭,才护得楚祁安毫发无伤。
累死累活,总算把楚祁安搞上了皇位。
我以为至少可以过段安生享福的日子了。
结果宋姝就回来了。
5
其实楚祁安喜欢宋姝,当年在京城里,根本不是秘密。
只不过当初楚祁安只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皇子,所以没人在乎他罢了。
如今不同,楚祁安已经是皇帝了。
娶了宋姝的北安王日夜战战兢兢,生怕夺妻之恨惹恼皇上,于是赶紧写了和离书,把宋姝送了回来。
宋姝入宫第一天,就来看了我。
她比画像上更美,一身芜绿色软烟罗曳地裙,清丽出尘。
那个时候,我已经被封了贵妃,皇后之位空悬。
宋姝回宫后虽然还没名分,但人人都知道,楚祁安爱了她十几年,如今终于得到了她。
所以她一定是后位的不二人选。
宋姝自己显然也清楚这一点。
于是在见我的第一面,她就没有对我行任何礼,只是笑着说:
「啊,你果然长得很像我。
「祁安身边的宫人说,他每次和你在一起,都要熄灭床头的烛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光线昏暗的时候,你会显得更像我。
「啊,对啦,你也穿了芜绿色的裙子。」
宋姝瞧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笑:「可惜啦,画虎终类犬,你穿得没有我好看呢。」
我点头:「懂了,宋姑娘喜欢绿色,刚好我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我拍了拍手。
银翘应声而出,呈上了一顶绿帽子。
那一日,宋姝那张美丽的小脸气成了猪肝色。
她回去给楚祁安告了一状。
当晚,楚祁安来找我。
我头一次看到他的脸色那么难看。
楚祁安说:「你刁难姝儿了?」
我说:「没有啊,我好心好意送她礼物,还挑了她最喜欢的颜色。」
楚祁安气结。
从那之后,他就没再来过我宫里。
曾经楚祁安得了什么好宝贝,都会第一时间送给我。
但现在,无论是江南进贡的荔枝,还是西域献上的鹦鹉,各种珍奇异宝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宋姝那里。
就连有一次,银翘去御膳房拿我的冰糖燕窝汤,也被厨子为难地告知:
「姑娘,对不住,最近宫中血燕紧俏,皇上说宋姝姑娘身子虚,先紧着给她。」
宋姝连我最喜欢的甜食都抢了,但她似乎还是觉得不够。
一次,在御花园相遇时,她指着我腰间的玉佩:
「贵妃的气质与这玉佩不搭,不如给了我如何?」
我不同意。
那玉佩很贵,翡翠为底,外面用金子雕了竹枝做点缀。
但我不给宋姝,不是因为这玉佩贵,而是因为它是楚祁安送我的第一个礼物。
后来在宫变中,我带着它陪楚祁安出生入死过。
我越不给,宋姝越想要,争执之间,楚祁安来了。
宋姝立刻跪下:「贵妃娘娘,是臣女僭越了,臣女不过是从未见过这样美的玉佩,多看了两眼。」
她杏眸湿润,颊边挂着一滴泪,我见犹怜。
楚祁安皱了皱眉,他疾步上前,将宋姝扶起来:
「这是怎么了?」
宋姝哭了:
「皇上,我真的只是看到这玉佩,心里无比喜欢,所以不由得一直盯着看。
「但贵妃娘娘就说我觊觎这玉佩,莫不是想要逼她送我。」
宋姝望向我:「娘娘,臣女真的没有这个意思……」
我叹气。
宋姝如果去演戏,应当已是梨园一绝。
楚祁安的面色沉了下来。
他看了看那玉佩,对我说:
「贵妃,一块玉佩罢了,你给姝儿。」
他不记得这是他送我的初见礼了。
宋姝站在楚祁安身后,对我勾起唇,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我装作看不见她,淡淡道:「凭什么?」
楚祁安还要跟我讲道理:「贵妃,你跟了朕这么多年,世上的好东西你应有尽有。
「姝儿不同,她在北地这些年,受了许多苦。
「她也不是爱金玉之人,旁的东西她大多没什么兴趣,好不容易有个这么喜欢的东西,你让让她不行吗?反正你宫里,这样的玉佩成千上万。」
我静静地听楚祁安说完,笑了笑:「这样啊?」
随后,我拿起玉佩,扔进了旁边的池子里:
「她喜欢什么,皇上给她就是。
「但我的东西,只能由我自己处置。」
据说那夜,我吓到了宋姝。
她回去后就积忧成疾,一病不起。
流水的汤药灌下去,病情始终不见好。
直到后来查出,汤药里有慢性毒。
被揪出的宫人战战兢兢地叩头,供出了幕后主使:
「是……是姜贵妃让我们这么做的……」
而那时,宋姝已经有了身孕。
孩子因此没保住。
她跌跌撞撞地扑进我宫里,抱着一个空襁褓哭泣:
「娘娘,你可以嫉妒我得到了皇上的心,但孩子总是无辜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昏倒在了地上。
楚祁安在随后赶来。
他扶起宋姝,宋姝靠在他的怀里,面色苍白的哭相,像一具美丽又脆弱的瓷器,仿佛下一瞬就会碎掉。
楚祁安看向我。
他轻声道:「姜颂,你没资格嫉妒姝儿的。
「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么多年来对你好都是因为她。」
说完,楚祁安抱着宋姝,转身离开。
他走后,那一晚的晚膳,我吃了三盘樱桃肉两块烤羊排五只炸乳鸽七碗糖蒸酥酪。
银翘不停地帮我拍打后背:「娘娘,你慢点吃。」
不行,吃慢了的话,我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我对银翘说:「你也吃,不然之后可能没机会了。」
我猜得没错。
第二日,圣旨到了。
我下毒谋害宋姝,罪名落定。
剥去贵妃服制,打入冷宫。
冷宫中,我有了许多时间回忆过去。
我想起了师父说的话。
他说,人啊,身在局外都清醒,入了局都糊涂。
我跟了楚祁安七年,以为自己清醒,但到底还是入了局。
情爱是天下最厉害的局,师父被困住,抛家舍业地跟美艳寡妇奔现去了。
我也被困住,不知不觉间对无情帝王动了真心。
但师父也教我,人犯了错,什么时候想改都不晚。
我头一次发现,师父真是伟大。
他教了我世间最正确的道理。
还传授了我世间最有用的功夫。
6
这一夜,我静静地吐纳,体会着呼吸越来越慢,身体如沉入水流。
远处是楚祁安和宋姝大婚的声音,鞭炮不知放了几百几千响,喜气几乎要一路溢到这冷宫里来。
银翘坐在我旁边,冷宫里炭火不够,她心疼地揉着我冻红的手。
我帮她擦掉眼泪:「别哭,银翘,咱们马上就能自由啦。
「对啦,你知不知道,贵妃如果下葬,陪葬品都有什么?」
那日我虽然被剥去服制,但名分还在。
银翘立刻皱起眉头:「娘娘说什么胡话呢?快呸呸呸!」
「哎呀,我就问问,主打一个纯好奇嘛。」
银翘掰着指头道:「那可多了,就说先帝的刘贵妃吧,有金镶东珠耳环、珊瑚十八子手钏、镀金累丝凤钿、青金松石项链……」
我在心里算了算。
不错,别说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是挥霍八辈子也花不完!
万恶的狗皇帝,宁肯把这些钱埋在坟地里都不给俺们老百姓花,没良心。
趁着银翘去院子里取衣服,我又做了几件事。
等银翘回来,已经万事俱备。
她服侍着我就寝,我状若不经意道:「对啦,枕头底下我留了封信,皇帝如果来看我,你就帮我交给他,别忘了。」
银翘犹豫了一下。
她其实知道,楚祁安和宋姝刚刚大婚,怕是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来看我了。
但她害怕我心情不好,于是安慰我说:「奴婢记住了,娘娘放心。」
我闭上了眼睛,黑暗将我包围。
呼吸越来越慢,血液的流速也越来越慢。
我感觉我的身体一点点凉了下去,先是手和脚,接着顺着四肢往上走,最后是心脏。
心脏的节拍越来越慢,直到终于不跳了。
很好,也算是还了这些年来,我见楚祁安时,它多跳的那些拍。
楚祁安应该正在和宋姝洞房花烛吧?
这一次,他终于不用再刻意熄灭蜡烛了。
7
第二日清晨,人人都见证了新婚帝后的恩爱。
楚祁安陪着宋姝坐在凤仪宫里,这是宋姝成为皇后的第一天。
按规矩,所有的宫妃都应该来向她请安。
但楚祁安没有别的妃嫔,唯一的妃子,是那个已经被打入冷宫的贵妃姜颂。
宋姝挽着楚祁安的手臂,温柔道:「姜贵妃还是贵妃,不如让她也来请安吧?」
楚祁安的眸色暗了暗,他冷淡道:「她下毒害你,已被打入冷宫,你还有什么必要见她?」
宋姝柔声道:「姜妹妹也是一时糊涂,再说啦,姝儿如今终于嫁给了你,想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楚祁安转过头,看着宋姝美丽的脸。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你开心就好。」
他转头对太监道:「带姜贵妃来。」
宋姝坐在椅子上,嘴角是一抹淡淡的笑意。
等姜颂真的来了,见证自己和楚祁安恩爱无比的模样,自己才算真的赢了。
可太监这一去,就去了很久。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太监才脸色苍白地回来。
他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良久才用颤抖的喉咙吐出几个字:
「姜贵妃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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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侯府嫡女,却被逼嫁给了一个穷秀才。
秀才早年丧父,家中只有一个寡母。
婚后夫君冷眼,婆婆刁难。
爹却一味让我忍让孝顺。
直到我意外发现,婆婆竟是爹当初的心上人。
他将我嫁入他家,只为替心上人儿子改换门庭。
1
「住嘴!」
「这里还轮不到你一个小丫鬟说话!」
一盏茶碗飞出,重重砸在胭脂额头上。
茶水混着茶叶从她白嫩的脸上流下,额头上更是红肿了一片。
胭脂死死地咬住唇,背却倔强地挺得更直了。
我「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娘惊慌地扯了扯我的衣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理智早就被胸中的怒火燃烧殆尽,哪里顾得上看她的眼色。
胭脂是我的贴身丫鬟,从五岁那年就开始跟着我了。
我嫁给张子安才三个月,他母亲竟然开口向我讨要胭脂做张子安的妾室。
她说我三个月了还没怀孕,就应该自己主动替张子安张罗妾室。
她还说,为了让我安心,才特意选了胭脂。
胭脂是我的大丫鬟,哪怕当了妾,也定然会一心向着我。
我不愿意,婆婆却找到了我爹告状,说我善妒。
所以我爹今天特意早早下差,就为了要替张子安做主。
胭脂看到我起身,有些着急。
她用力磕了个头,声音沉闷却响亮。
「老爷,是奴婢不愿意。」
「奴婢不愿意给人做小,小姐碍于往日情分,才替奴婢回绝了太太。」
听到这话,我爹嗤笑一声,冷冷地看着我:
「我侯府教养你十几年,你却连个丫鬟的主都做不得?!」
2
我毫不畏惧地仰起头,学着他冷笑一声:
「以前我是侯府嫡女,自然是做得了主的。」
「现在,我是一个区区秀才娘子,身份卑贱,哪还敢有脾气。」
听到这话,我爹眼睛瞪得极大,精心修理的胡须都快气得飞起来了。
他重重拍了下桌子,吓得我娘一哆嗦。
「孽障!子安如此人才,哪里配不上你!」
我心中恨极,我爹不知道着了什么魔,死活要把我嫁给张子安做妻子。
虽然他在朝中只有一个闲职,但毕竟是侯府,有爵位在身。
那张子安只有寡母一个,纵然 16 岁就考中了秀才,但是在这偌大的京城,举人满地走,秀才多如狗,他又算得了什么。
我当初嫁他时,他那二进大的小院,连我一半的嫁妆都放不下。
为这,爹又让娘亲替我陪嫁了一间更大的院子,如今张家人就住在我那院里。
张子安母亲是个卖花女,父亲生前是开布店的。
在普通百姓中,张家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差,可和我相比,却有着云泥之别。
我订婚的消息传出,在族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族长带着耆老们亲自上门,在我们侯府待了整整一天。
最后,族里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
亲事一定,我便再也没有收到过其他贵女的聚会请帖。
贵女圈阶层分明,一个秀才娘子,是没资格同她们在一处玩耍的。
想到这儿,我垂下眼眸,怒气愈发高涨。
那张子安和他寡母,住我的吃我的穿我的,现在还要抢我的人,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3
「孽障!孽障!」
我爹气得在屋里转圈,袖子随风舞动,看得我愈发烦躁。
「子安他天资聪颖,今年下场必然能中举人!」
「中了举人再一鼓作气,未必不能状元及第!」
「到时候入了翰林,假以时日,封侯拜相,自然少不了你的诰命!」
「你如此头发长见识短,哪懂为父的一片苦心!」
我都快被气笑了:
「爹,您画的这饼太大,我牙不够硬,吃不了,您留着自己慢慢吃吧。」
我爹怒极,瞪着眼举起手作势要打我。
我梗着脖子,将脸伸在他面前:
「你打,你今天敢动手,我明天派人敲锣打鼓给你送牌匾。」
「逼女儿给女婿纳妾,这天下第一岳丈的牌子,你当得起!」
「夫人!」
胭脂一声尖叫,我和我爹一齐转过身去,才发现我娘从椅子上瘫软下来,晕了过去。
「娘!」
一场闹剧就这么不欢而散。
我坐在我娘屋中,看着她苍白瘦削的脸,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她好似更瘦了,形销骨立,眼眶深陷。
外祖家是皇商,为了攀上我爹这门亲事,特意把娘记到大夫人名下认了嫡女。
成婚之后,我爹才知道他不但娶了一个商户女,还娶的是一个庶女。
为了那十几船的嫁妆,他捏着鼻子咬牙认下了这门亲事。
但对娘亲,却从来没给过一点好脸色。
娘亲自知理亏,又从小就是任人宰割的脾气,到了府里,很快连自己的嫁妆都看不住,尽数给了我爹。
4
当初要订婚时,我死活不同意。
一哭二闹三上吊,什么法子都用了。
最后我爹派人把我娘送进了庄子里,说那儿环境清幽,适合她养身体。
什么时候我嫁人了,什么时候再接她回来。
我娘素来身体不好,十分畏寒。
那庄子我知道,冬日里冷得吓人。
我怕如果我还是不愿成婚,她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
再后来,我爹给我递上了厚厚的嫁妆单子。
田产,庄园,铺面,还有数不清的珠宝首饰,真正的十里红妆。
我想,握着这样的嫁妆,就算张家再破落,我也还是能把日子过好。
没承想,成婚之后,张子安对我极为冷漠。
婆婆也是百般刁难,幺蛾子不断。
他们俩成天逼着我交出嫁妆,我不给,就时不时找事情来我爹这儿告状。
这次,是我婆婆看上了我手中的金玉楼。
金玉楼是京中有名的珠宝店,贵女们平日里最常去逛的地方之一。
也是我所有陪嫁中,最值钱的一间铺子。
婆婆想要这间铺子,我不愿意给。
她就开始给张子安张罗纳妾,还把手伸向了胭脂。
「云锦,别哭,都是娘没用……」
脸上突然一凉,我回过神,发现我娘已经醒了,正轻柔地摸着我的脸。
我擦了擦眼泪,对她咧嘴一笑:
「我才不哭呢,眼泪是最无用的东西。」
5
因着这场不愉快,我爹亲自押着我回了张家,说是要给张家赔礼道歉。
我懒懒地靠在马车上,看胭脂咬牙切齿地拿鸡蛋在额头上揉。
「胭脂,你说这张子安是不是救过我爹的命?」
胭脂点点头,随即摇摇头:
「应该是救过咱们周家祖宗十八代的命。」
这丫头,我扑哧一笑,压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不由得散了一些。
娘亲软弱,府里妾室又多,为了保护自己和弟弟,我把自己养成了刺猬。
不管谁想咬我一口,我都能扎得他满嘴包。
和张家人斗智斗勇已经很难了,偏我爹还不停扯我后腿。
「胭脂,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给张子安做妾的。」
胭脂认真地点了点头:
「小姐,我相信你!」
我爹给我陪嫁了十里红妆。
但是所有陪嫁的丫鬟小厮,卖身契却依然捏在他手中,包括胭脂的。
我爹的所作所为常常给我一种错觉,好似我是捡来的,那张子安,才是他的亲生儿子。
想到这儿,我自嘲地笑了笑。
张子安长得有三分像他大伯,自然是板上钉钉的张家人。
6
「子安,下个月就要下场了,你可有把握?」
我爹虽然是在和张子安说话,眼睛却一直朝婆婆的方向瞄。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们一眼。
每次爹来家里找张子安说话,都让我感觉十分怪异。
张子安跟着我父亲去了书房,大堂内就剩下婆婆和我二人。
「胭脂的事情,还没完。」
婆婆闺名叫柳三娘,今年不过三十六岁,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她长了双漂亮的桃花眼,看人时眼波流转,好似能把人心给勾出来。
她的行事做派,常常让我觉得她好像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和你说话呢,听到没?」
见我发愣,婆婆不高兴地嗔了我一眼。
「行了,退下吧。」
「还是侯门贵女呢,一点教养都没有!」
她甩了甩帕子起身走了,我心中愈发奇怪,忍不住偷偷跟了上去。
这院子很大,我虽带了不少仆人进来,架不住张家人口少。
我成婚之前,张家除了张子安和他娘亲外,只有一个小厮一个丫鬟。
婆婆越走越偏,一路上都没撞见什么人。
她疾步而走,很快就来到了西院的竹楼中。
这竹楼盖了两层,整间屋子,连同屋内器皿家具都是竹子做的。
是我夏日里最喜欢来的地方,清幽凉爽。
可现在是冬日,她来这里做什么?
7
我和胭脂借着风声,藏进了竹林中,一起蹲在窗外。
窗户敞开着,入目处,满窗都是郁郁葱葱的竹子。
有人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干偷听这种事情,心里紧张又激动。
「三娘,你可是生我的气了?」
这声音,是我爹?!
胭脂倏然抬起头,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连个丫鬟都舍不得给我儿子,你还有脸来!」
婆婆的声音又娇又媚,听着不像生气,更似撒娇。
我爹疾步上前,语气急切:
「你这话说得好没良心!」
「我给云锦这丫头陪嫁十里红妆,你当我是为了谁?」
我茫然地眨了眨眼,给我陪嫁,难道不是为了我?
「我把这婚事办得如此热闹,不就是为了你!」
「当初我欠你一场隆重的婚礼,如今,也算弥补给你儿子了。」
柳三娘静默了一会儿,半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
「你我,终归是无缘。」
「我已经厌恶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
我爹十分着急:
「如何无缘!」
「待云锦和子安有了孩子,也算我们俩骨血交融!」
8
柳三娘似乎情动,低声叫道:
「恒郎,你真愿意待子安如同你亲儿?」
我爹有些不高兴:
「这么多年,我如何对子安,如何对你,你都看不到吗?」
「子安既是你生的,在我眼里自然千好万好。」
「我只恨不得将一颗心剖给你们母子。」
接下来,响起了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呕!」
我再也忍不住干呕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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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个纨绔公主,有了一个穿越女皇姐。
在她的纵容下,我不用成婚,跑到边关封地养马。
而她选择扛起责任留在朝堂。
从此她打工,我玩乐,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直到有一天,她失踪了。
所有人都以为,她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直到被称为废物公主的我连夜赶回了京,暴露了我隐藏多年的实力……
她要是没了,我还怎么安心当废物?
1
「公主,我们这是谋反。」
在快要进京的时候,我身边的小将冉牧提醒我。
我说:「我是公主,又不是王爷,没有无召不能入京这一说。」
他说:「可是咱带了兵,还是私兵。」
我说:「你放心,这个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冉牧问我什么办法?
我说:「你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我这个关子一直卖到了我们来到京城城门下。
守城将军满头大汗地看着我:「公主您这是……」
我说:「哦,这些都是我的面首。」
冉牧:「……」
守城将军看着我身后的五千骑兵,沉默了。
2
我让他去禀报。
「就说本宫请旨携五千面首入京。」
他说:「不行……」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普天之下只有镇国长公主能管本宫。若是不行,让她来说。」
将军说:「长公主,身体抱恙。您不如卸甲下马,随末将进城。」
我说:「抬,也把她抬来。不见镇国长公主,本宫不下马。」
将军满头大汗地走了,临走吩咐关了城门。
冉牧说:「这话鬼都不信。」
我抬头看了看城楼。
「准备开战吧。」
冉牧又说:「您可要想清楚,一旦开战,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说没关系的。
「到时候有你替我背锅。」
冉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跟了您。」
3
我沈清宁,贵为皇朝万安长公主,国君的二姐。
却也不是一直尊贵的。
十年前我才十四岁,叛军攻入京城。
沈清壁就是那时候穿到我长姐身上的,因为她初来乍到,一眼就被我看出破绽。
叛军在街头抢劫、凌辱妇女、无论老幼见人就杀。
沈清壁立刻意识到这是在屠城。
我们逃跑路上曾经路过一座山,每一个山洞里都塞满了人。
密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那种。
沈清壁说她以前是「警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但我感觉得到,她和这个时代的女子不一样,「责任」这种东西,刻在她的骨血里。
被护送逃出城以后,也是她坚持反攻。
最终命悬一线,才终于平定叛乱。
此后她就留在京城扶持皇弟登基,重建京城。
相比起她的丰功伟绩,我这个不学无术的二公主仿佛是个皇家残次品。
那一年我十六,朝中急着给我议亲。
唯独她说:「急什么呢?小二才十六,还小呢,只管去玩。」
是她力排众议,让我直接前往封地。
在她的纵容下,这些年,我在封地遛马玩乐。
她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我这八年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
直到半个月前我收到她的信……
她说她要成亲了,驸马选的是池柱国的大公子。
于是我兴致勃勃地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吃喜宴。
结果人还在路上,又听说,婚事取消了,长公主失踪了。
4
眼看城门上瞬间站满了人,弓射准备。
城门大开,将领领兵而出。
冉牧道:「公主,属下最后提醒您一句,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这句话是我自己经常挂在嘴边上的。
我也是用这句话忽悠他这神将后裔留在封地帮我放马。
可是现在……
我想起的是当年刚来的时候,沈清壁的话。
她说:「眼看生灵涂炭,若无力就算了,手上既然有兵,那肯定是要一战的。」
此刻沈清壁生死不知,我手上有兵,那肯定,也要一战。
冉牧紧张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决断。
我道:「不管沈清壁是死是活,我要亲眼看到。」
冉牧很绝望:「我真是被你骗昏了……」
5
我没有下令攻打城门。
既然不让我带「面首」进城,我就掉了头。
京城城防最近的是京西大营,驻军两万,以车阵、步兵为主。
而我这次带来的是都是拼杀型骑兵。
我下令连夜奇袭京西大营。
五千战两万,不过一夜。
天明。
冉牧把在帐中睡觉的我叫了起来。
「公主,京西营破。」
6
京西营一夜之间失去战斗力。
我坐在原本的京西营主帐营,搓了搓脸,喝了一杯热茶。
望着被五花大绑跪在帐中的京西主将,笑了。
「天可真冷,江将军,您说是不是?」
他冲我吹胡子瞪眼,又看向旁边的冉牧,很是忌惮。
「二公主,您这是谋反!」
我淡道:「怎么算谋反?是他们不让我携面首进城,我又舍不得他们,只好来您这里凑合凑合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冉牧:「这是面首?!」
冉牧背过脸:「哪有这种好事……」
我不理他。
我问江将军:「有我长姐的消息吗?」
江将军道:「末将人在城外,不知。」
我微微眯起了眼睛:「看来江将军忘性大。忘了当初是谁帮你家平冤,救你性命,给你前途的了。」
江将军脸上露出狼狈的神色。
「二公主,末将是人微言轻啊!」
人总是这样的。
没有道德的人怎么会被道德绑架?
他总是能瞬间编造出万般苦衷和无奈。
我扭头瞥了冉牧一眼。
冉牧站了出来:「公主,此人忘恩负义,该杀。」
他就老实了。
7
江将军给我讲了一个很扯的故事。
他说这些年长公主渐渐式微。
其实那不是式微,是破落的京城渐渐缓过来了,她就松懈了。
瞧瞧,这就是穿越女的天真。
前阵子,她看上了池柱国家的大公子池渊,却不想太后的侄女嘉淑郡主和池渊早有情义。
两人在宫中起了争执,嘉淑郡主把沈清壁推下了水……
「天寒地冻,长公主病倒了,近日,一直在休养,闭门谢客……」
听到这个狗血的故事我都愣了一下。
这意思是:沈清壁跟人抢男人,还抢不过?
我回过神,盯着江将军:「你看本宫像傻子吗?」
江将军疯狂摇头。
我怒极反笑,「你们是以为她无人撑腰,就可以随意编排欺辱了?!」
江将军:「末将不敢,末将真的是这么听说的……」
我气得拍了桌子:「镇国长公主到底在哪儿?!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冉牧一蹦三尺高,连连后退。
「公主,不要冲动!」
我说:「传令,屠……」
那个「营」字还没有说出来。
属下连跑带跳地进来。
「启禀长公主,良王到。」
我眯起了眼睛。
8
良王是我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刚封了王位。
他进帐就看冉牧,不过只看了一眼就把头转过去了。
我也看着他。
八年不见,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躲在我和沈清壁身后哭鼻子的小子了。
「长姐呢?」
他叹气:「二姐,长姐真的病了。」
我皱了皱眉。
「五弟也长大了,是忘了当年你被忘在宫中,是长姐非要回去救你的了?」
他坐在我身边:「我怎敢忘?」
他说,当年城破,他被压伤了腿走不动路,又兼生母身份低微,被懒得背他的宫人故意落下了。
「长姐带人回来找我的时候,我正趴在我母妃的尸体边等死。」
他说起当年之事,倒是情真意切的模样。
我挑了挑眉:「既然如此,我能不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她,是真病了。」
他又把沈清壁跟人抢男人的故事说了一遍给我听!
「那池公子丰神俊朗,京中无数闺秀都为之倾倒,长姐也是女人啊。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我要杀人了。
沈清壁是什么人?
她向来愿意成人之美,亲口说过最讨厌「雌竞」。
我又想起她曾经调侃过,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威望,最容易的就是从私德上造她的谣。
冉牧轻咳了一声提醒我冷静。
良王又说:「长姐如今病着,二姐,你就跟我回去吧!此事只当揭过,也免去长姐烦忧啊!」
我回过神,看着我这五弟。
京城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这柔弱的弟弟,会骗人了。
我偏过头看着他:「你去看过长姐吗?」
他面上波澜不惊:「那是自然,隔一日便去探望的。」
我盯着他,笑道:「看来长姐确实在府里。」
他说:「当然。」
9
我接受了良王的条件。
只选「一些心爱的面首」随我进京。
冉牧不赞成:「他骗你的。如今京西营破,京城危悬一线,如果把你骗进城,就是兵不血刃的大功。」
我说我知道。
他说:「那为什么不直接攻城?兵贵神速,时间拖得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啊!」
我说:「那不行,万一他们以我长姐为人质呢?」
冉牧恼了:「你姐姐就一点险都不能冒吗?!」
我盯着他:「对。」
冉牧最终败下阵来。
他气得跑到一边蹲着:「都是骗我的,说什么从此天高地阔放放马就好……」
我知道对不起他,蹲在他面前。
当初他流亡,我忽悠他说,我封地天高地阔,可以一起来放马。
没想到他真来了,勤勤恳恳放了这么些年马。
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些兵马,是我早知我长姐天真,为她养下的私兵。
为的就是今日。
我只能承认:「我的确是骗你的。」
冉牧:「……」
「你帮我这一次,我只想救我的姐姐。」
冉牧面上瞬间浮现出恼怒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我冉氏子孙不会临阵负气出走……只是此间事了,你定要补偿我的。」
我说好的。
10
我挑选了一百名「面首」随我进城。
看良王的样子,他还有些顾虑,觉得我选的人太多了。
但他识相,终究是没敢再说。
我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骑马在京中招摇而过。
路人皆投来诧异的目光,甚至有人对我评头论足。
我皱了皱眉。
有人说……
「身为女子,简直有伤风化。」
我:「……」
明明长姐开办了女学,京城风气怎又变成如此了?
看来她确实,很不顺利。
11
我要去镇国公主府。
良王说:「长姐被挪到宫里去养病了,太后亲自照顾。」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好像忘了他说的,长姐在府里。
良王硬着头皮道:「姐姐,你难道不信我吗?」
我心想:就算是个坑,为了沈清壁,我也得往下跳。
于是我扭头吩咐小将白周:「去将池渊和嘉淑郡主绑来。」
良王惊愕地看着我:「二姐!」
我回过头:「怎么,害了长姐的,不是他们?」
这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故事吗?
良王急得头上都冒汗:「他们都身份高贵,如此未免失了体面……」
我直接给了他一马鞭,打得他那张嫩脸皮开肉绽。
「二姐?!」他震惊地看着我。
似乎,有一点不可置信,有一点伤心?
可笑,明明没有姐弟情义,还要演。
也只有沈清壁会被他这拙劣的演技给骗了。
我轻蔑一笑:「身份高贵?若无长姐,他们,都是亡国奴。」
良王眸中的震惊和伤心渐渐敛去。
他垂下眸,一副可怜样。
「嘉淑在府中……但池渊出城半月了,二姐怕是要扑空。」
我扭头吩咐:「那先把嘉淑绑来。」
白周道:「末将领命。」
良王一把推开要给他处理伤口的下人。
「原以为二姐只是在封地养马玩乐,没想到如今竟是一副军中做派了。」
我侧过头:「哦,那就进宫看看,皇上和太后要治本宫一个什么罪了。」
他捂着脸,看着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怨毒。
「放心,我陪着二姐进宫。」
因为进宫必须卸甲下马,也不能带随从。
他大约觉得,我要完了。
12
进宫之前,我的「一百名面首」全被拦在皇城下。
我依了规矩下马卸甲,只带了两名女骑金玉和珍珠进宫。
一进太极殿,上座坐着太后这个老妖婆,和脸嫩的年轻王皇后。
良王就带着脸上的伤口上前一步。
他一脸激动:「启禀太后、皇嫂,二姐来请安了。」
我是不可能行礼的。
太后大怒:「清宁!你弟弟的脸,是你打的?」
良王忙道:「太后息怒,先前和二姐之间有些误会才……但二姐已经进宫了,有什么误会尽快说开了就好了。」
太后道:「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儿臣不委屈……」
我寻了个凳子坐下:「怎么,要不我先撤,让你们再演一会儿?」
太后气得拍了扶手:「胡闹!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把年纪不选驸马,这次回京竟带了足足五千个面首!你告诉哀家,这是真的吗?」
我笑了:「当然是假的啊。那些是儿臣带的私兵。」
太后冷冷道:「荒谬,你自小不学无术,能整顿出什么私兵。你不知道丑,哀家却还得给你遮掩着点。」
我就看着她。
太后想了想,就道,「你手下的那个冉牧,是前朝冉氏后裔,再怎么英俊,你也不能贪。」
我道:「哦?那太后您说说,我该怎么处置他?」
「自然是送进京,交给皇帝!至于你,虽然荒唐,但毕竟贵为长公主。只要你答应哀家,这次择一个正经的驸马,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这场面我早料到了。
这是她一贯的以退为进的话术。
只要不称谋反,就不是谋反,等于我放弃谋反。
我若以为她宽宥我,放松警惕,我就成了她的瓮中鳖。
我回过神,说:「可以。」
她一喜。
我说:「我的婚事要由长姐来办。」
太后道:「她身体……」
我摇摇头:「太后莫要跟我说什么长姐身体不适的事了。」
这时候殿外有人叫嚷起来。
太监惊慌失措地跑进来。
「太,太后!万安长公主让人,把嘉淑郡主绑了!」
太后一惊:「沈清宁!」
我无所谓地看着她。
「太后,您再看看,我这好像,是在谋反吧?」
她嘴硬:「胡闹!」
13
沈清壁一心向青天明月,她不知道皇族的亲情只在山河动摇,需要同舟共济时。
而在盛世,瓜分利益的时候,人心,就变成了最肮脏的东西。
为了利益,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比如我小时候,就见识过数次太后用这种温吞的方式煮死了很多人。
此时我看着她,发现她对她这点伎俩还是很有自信,还想用在我身上。
我不禁就在想:沈清壁,你被她骗过多少次?
14
此时嘉淑郡主被拉进来,扑到太后脚边。
嘉淑郡主哭:「姑姑!淑儿贵为郡主,却被此人拖出侯府,被千人看,万人笑,淑儿活不了了!」
白周冲我行了个虎贲礼,退到我身后。
一时之间只有嘉淑郡主的哭声绕梁殿内。
她哭着说:「淑儿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和池大公子情投意合,就不配活着了吗……」
我挑了挑眉:「敢碰我皇姐,你自然不配活。」
嘉淑抓住太后的裙摆哭。
她只觉得太后是她的靠山。
却没有意识到,太后面色狼狈难看。
年轻的皇后已经吓傻了。
良王也愣住了。
他们都惊恐地看着我身后的白周。
因为他一身盔甲,绝无可能是从宫门通报进来的。
他只能是,越过三丈高墙,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这里。
我也扭头看,然后做恍然大悟状:「你们不会以为,我只得一个冉牧就敢谋反吧?」
太后颤声道:「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笑了笑:「我说了,我是谋反。」
太后看向白周,白周丧心病狂地对这老妖婆一笑。
我故意道:「太后可曾听过,匹夫之怒,三尺之内,血溅五步……」
她被吓得跌坐在位置里。
「姑姑……」
太后一把推开嘉淑郡主。
她道:「清宁,你是不是一定要闹到骨肉反目,至亲流血的地步?」
我只是模仿沈清壁,跷了个二郎腿,交叉着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骨肉早已反目。至于流不流血,太后说了算。」
她最终道:「你容哀家……想一想。」
我还没吭声。
话没说完,我身边的女骑金玉突然走了过去,一把抓住嘉淑郡主的头发,把她撕过来。
太后颤了颤,但是没阻止。
「姑姑,姑姑救我……」
其实我也有些惊讶,但我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我只是盯着太后:「太后,你只管好好考虑。不过您这宝贝侄女,我可先带回去了。」
金玉下手重,嘉淑的眼睛被撕成了吊梢眼。
她含泪看着太后。
可是太后只说:「你随她去吧,好好解释。」
我站起身:「走,出宫。」
15
出宫后,我回头看了一眼远远地和我们保持距离的北衙禁军。
与其说是追击不如说是防备。
反正他们始终没有动我们,直到我们走出宫门。
我冷漠地回头看一眼。
看着宫门在我眼前渐渐关上。
16
金玉走过来,低声道:「主上,长公主还活着。」
我扭头问她:「你有把握?」
她说:「属下有。」
其实,现在沈清壁消息未明,我也不想贸然开战。
我想留在京城调查,但我不能接那个老妖婆递过来的台阶。
皇族子女学的第一课:绝不能被对方牵着走。
进城之前我就给金玉下过令:「务必把时间拖下来,让本宫有时间查清楚。」
她果然做到了。
她正在跟我说:「属下把人带走时,太后丝毫不慌张。这女子代表了她母家的体面,她不可能不顾……」
这时候旁边的嘉淑郡主突然开始喊:「爹!爹!救命啊!」
我扭头一看,太后的兄长忠勇侯一身绯色官服,带着两个下属,正远远地站着看向身边。
我倒是笑了:「金玉,你看他敢过来吗?」
嘉淑郡主撕心裂肺地喊:「爹!爹!我在这儿啊!」
金玉皱了皱眉,走上前去,当着忠勇侯的面,打了嘉淑十几个巴掌。
打得这柔弱的京城贵女瞬间软成了一摊泥。
忠勇侯终究是按捺不住,不顾阻拦冲了过来。
17
「公主!你欺人太甚!」
我微微一笑:「本宫怎么了?」
此时面对我身后的百骑,忠勇侯也不惧,想要给我一点下马威,好保女儿周全。
「我谢氏是开国勋爵,公主岂能因为一点儿女私情的事如此作践我谢家的小姐!」
几个大臣跟在他身后赶来,也纷纷劝我。
「长公主手下留情,郡主毕竟也是皇亲,何至于此啊!」
「是啊,这其中或许也有些误会……」
我道:「哦,原来谢家的女儿如此珍贵,却可以在战乱时乱丢。」
忠勇侯脸色一变。
大臣云:「公主这是何意?」
我侧开身:「给各位介绍一下,我这位属下,是陈郡殷氏小姐的女儿。」
忠勇侯冲口而出:「胡言乱语……」
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因为我并未说,是哪位殷氏小姐。
而「凑巧」他的原配妻子,陈郡殷氏和长女在战乱中走失。
其实只有少数人知道,是他一脚把正妻踹下马车,女儿又哭着追出去,可他并没有等。
为官者多是人精,哪里有不明白的?
他们顿时噤声,一句话都不敢说。
我等了许久,忠勇侯竟也一声不吭。
我走到他身边。
「侯爷,你的女儿,本宫可就先带回去了。」
那一刻我知道他害怕极了。
他们在一点一点摸我的底细。
我自然也要,一点一点透给他们。
18
我率领部下到了镇国长公主府邸。
然后吩咐我的另一个女骑珍珠。
「珍珠,去查。若有可疑者,严刑拷打,生死不拘。」
「是。」
珍珠出身我封地的仵作世家,虽为女子,却天赋异禀,并且耳濡目染。
她在家中只能背尸、给兄弟打下手。
心有不忿就来我麾下毛遂自荐。
上京之前我思虑用得上她的本事,就叫人教会了她京城的规矩。
我想着,我昨日才兵临城下,他们计划诱我进城。
不管沈清壁什么时候失踪,公主府总是昨夜乃至今天早上才收拾的。
行事匆忙必有纰漏,珍珠心细,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与此同时,金玉问我拿捏嘉淑郡主是个什么章程。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本宫从边关花寨把你救下,又苦心栽培这么多年,再不远千里带你上京。如今你终于走到了你仇人面前,你却问本宫要章程?」
金玉刹那间一凛:「属下,明白了。」
我挥了挥手:「给本宫本宫要的东西,讨回本该属于你的公道。」
「是!」
19
花了半天时间,把长公主府上下全翻了一遍,打死了两个管事,十几个下人。
好笑的是他们临死之前还喊:「万安长公主草菅人命!私设公堂!」
声音大得我在书房都听见了。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从来都是一句空话。
直到沈清壁出现。
叛乱后为了整顿一片混乱的京城,她用法从严。
这些人都被她惯坏了,以为每一个上位者,都有公正宽容之心。
既然如此,还敢背叛她,就要承受这个世界失去她的代价。
20
珍珠给我整理了我要的线索。
首先,沈清壁从半个月前进宫后,就没回来。
一直传的就是「在宫中养病」。
府里的老人陆续被带走了几批,但昨晚动了兵戈,余下内院伺候的人也被带走。
现在府里的管家是宫里的太监和女官假冒的。
然后,关于池渊。
沈清壁确实选了他做驸马……
如果是按照嘉淑郡主的说法,她和池渊情投意合,为了池渊皇后也不做,没想到被沈清壁横刀夺爱……
金玉说:「属下把她打得半死,她也这么说。」
总结一下:还是沈清壁跟人抢男人的故事。
这时候珍珠上前:「主上……」
「说。」
珍珠手里拿着一幅画像,此时就徐徐展开给我看。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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