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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有没有什么巨爽无比的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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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啊,转生啊,虐渣啊(一定是虐渣不是虐我!!!),又甜又爽的啊,无敌复仇的啊啥啥的,求推荐!!!!!
穿成虐文女主后,我开始洗脑霸总。
「男人最好的聘礼,是忠诚,清白和贞操。」
「你连我都勾引不了,还想勾引她?」
1
我穿成了虐文女主。
在文中,我是白月光的替身,被霸道总裁毫无尊严地对待,还一心一意为他付出。
我要给他做家务,给他煲汤,为他暖床,忍受他朋友的明嘲暗讽。
最后白月光回来,拼命欺辱我。
而他为了取悦她让我滚,最后在我得癌虐死后,才痛悔莫名。
我只是丢了命,而他弄丢了他的爱情!
我决定走一条从未设想到的道路。
目前剧情刚刚开始,林越给了我三十万一个月,让我做他的替身女友。
林越外形还是很不错的,符合霸道总裁的所有想象:
「你以后就住在这里,照顾我的起居,每天等我回来。」
「我还要上课。」
「退学。」
原女主就是退了学,一心给他当家庭保姆,跟社会脱节,一点退路也没有。
我自然不想走她的老路:
「林总,我打听了一下,您会选择我,是因为我长得像您的白月光徐珊珊。」
「您既然这么爱她、忘不掉她,怎么会找替身呢?这不是玷污了您的爱情吗?」
正想把我摁倒在沙发上的男人愣了一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男人最好的聘礼,是忠诚,清白和贞操。」
「徐姐姐只是出国了,不是死了。她要是回来知道您有过情人,她该有多失望!」
「恕我直言,在我们女生圈子里,您这种情况会被称为烂黄瓜,下贱,不值钱。本来有破镜重圆的希望,这下也没有了。」
林越猝不及防听了一场男德课程。
「不要想着欺瞒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严肃地摇摇食指。
「而且我们之间是金钱来往,如果发生了关系,您这个就属于嫖,已经在刑法的范畴内了,对您的个人形象和公司股价都不是很好。」
「那你收钱还这么快。」他淡淡地瞥我一眼,出于谨慎,起身放开了我。
「我是想拯救您。既然我拥有您梦寐以求的脸,可以抚慰您失恋的心灵,那我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这个责任——当然不是用卖身的方式。」
「你不想给我当情人,你打算怎么抚慰?」
「我可以帮您练习如何追她。」我换了个坐姿。
原作中说我仰视的时候,特别像她。
「您不要想着我是替身,您要有信念感,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徐姐。想象一下,如果她现在在这里,您会怎么样。」
林越抽着烟,眼神有些迷离:「……她从没来过这里。」
呵,没用的舔狗。
「看,我现在不是来了吗。」我温婉笑着,「你打算怎么办,嗯?」
林越沉醉于我昏灯下的容貌,侧脸吻过来。
我一把拍飞了他。
「在女生没有允许的情况下私自亲吻,是猥亵。」
我的眼神变得凌厉,下巴微微一扬,「去卫生间,把衬衫弄湿,露出腹肌。」
林越尚且沉沦在刚才那一巴掌里,满脸写着震惊。
我强硬地把他拉起来,推进卫生间,拍下了腹肌照。
我精心给他打理过,衬衫扣子还扣错了一粒,人鱼线蔓延进黑色皮带下,西裤黑皮鞋,禁欲又色气。
徐姐看了都说好。
我把手机丢给他:「发给她。」
林越眼神游移:「……我做不到。」
「您是不是没有追过女生?没有谈过正常的恋爱?」
林越眼中闪过一丝狼狈和恼火。
我舔了舔唇角:
「那这样,我来做您的专属恋爱陪练,模拟徐姐跟你互动,告诉您怎样做更能讨女生喜欢。」
「您既培养了恋爱技巧,也有了恋爱经验,以后再去向徐姐表白的时候,不会这么一筹莫展。」
「而且我们这个走合同的,属于纯商业性质,不掺杂一丝情感,也不会有肢体接触,对您的清白没有影响。」
林越考虑了一下:「行吧。」
「那现在我要回去了,您开车送我。」
「什么?」
我看了眼表:「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天太晚,女生回家不安全,您得送——而且我现在可是徐姐,您不能拿司机敷衍我哦。」
林越盯着我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拿了车钥匙把我送回学校。
我把微信改成徐珊珊同款,给他发消息:今天很乖。
林越:晚安。
渣男都是惯的。
你为他付出,还赔上感情,他觉得你下贱。
你设立有利于你的游戏规则,立好规矩,然后坦然地赚他的钱,他就很有礼貌。
甚至还要谢谢你。
2
第二天我主动给他发了早安,林越也回了早,留言中午约。
我捯饬了一下,踩着点儿坐上了他的宾利车。
「今天表现不错。回微信很及时,邀约也主动,开的车很给我面子,就是……」我微笑着打量着他。
「就是什么?」
「您这个头发要理一下了。」我看了足够久,状似礼貌地挪开视线。
林越第一次感受到了「女凝」,有点惶恐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之后全程都在不自觉瞟后视镜,看自己的发型到底哪里有问题。
其实目光是一种权力。
男人总是在审视女人,他们的眼神为女人设立了规定,比如什么是美,什么是性感。
我对林越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只是为了告诉他,我们之间谁是爹。
后来在餐桌上,我也保持住了这个状态:
「餐厅很好,饭菜很可口,您也非常绅士,但是我感觉您不太会逗女生开心——您跟徐姐在一起,也这么沉默寡言的吗?」
林越略显紧张地咳嗽了一声:「我不太清楚跟女生聊什么。」
「夸我。」我身体前倾,看着他的眼睛。
他有点蒙了,脸上微微泛红:「……你今天很漂亮。」
「继续。」
他扭过头:「你的穿着打扮很朴素,很清纯。」
「增加了一点点细节,比笼统的夸赞要好,还有呢?」
他憋了很久:「你的口红色号很好看。」
我看他实在憋不出来了,低头切着牛排道:「今天上午忙吗?」
「还可以。」
「跟我讲点公司里的事情吧,我特别想知道,我没见过别的总裁,就认识你一个。」
我托着腮,特别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
林越开始讲他的工作,我就负责引导和夸赞,不知不觉他就跟我讲了很多。
末了我指点他:「看到了没有,您要去引导对方讲自己的事,然后不停地夸他,他就会愿意跟你分享,增进彼此之间的了解。」
林越举一反三:「那你早上在干什么?」
「想你。」我张口就来。
他眼神闪烁,掩饰性地扭过头去,俊脸微红。
我敛眼,施施然切着牛排:「一点小话术。」
3
我对这次约会基本上是满意的,原作中我这个替身从来没有跟他约会过哦,一餐正经的饭都不配吃哦。
这不是他爱不爱我的问题,是我在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做人的基本尊严、值不值得被认真对待的问题。
想到这个我就让他给我拎包,话里话外指责他没有眼力见。
堂堂总裁拎着我的帆布包,样子好看是好看的。
回宿舍之后,林静迎面就泼我一杯水:「唐心柔,听说你攀上我哥了,你可真够不要脸的啊。」
林静是林越的妹妹。
每一个虐文女主的背后,都有个跟着他哥一起作践她的极品小姑子。
徐珊珊是他们青梅竹马的朋友,我跟他们不是一个档次。
她觉得我高攀了她哥,原作中对我动辄打骂羞辱。
「你以为你长得跟珊珊姐很像有用吗?给人当替身,你一辈子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替身!」
我抹了把脸上的水,打通了林越的电话。
没有哭,也没有闹,我问他晚上有空吗。
「有。想去哪儿吃?」
「下馆子没有诚意啊,」我舔了舔唇上的水珠,当着林静的面说,「晚上我去你家,你做给我吃啊。」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
林静破防了,叫得像只开水壶:「我哥怎么会允许你去他家,他还给你做饭吃?他疯了吗?你凭什么?!」
我扯高了唇角:「你猜?」
「贱女人,你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毕不了业?!」
林家确实家大业大,很有势力。
很快我就被导师叫去,他义正言辞批评了我的作风问题:
「我招你是来做学术的,你却在外面傍大款,搞得满城风雨,声势浩大。成天豪车来去,你的心思还在学习上吗?」
原作中,导师帮着林静折腾原主,把她的名声搞得很差,导致她只能退学,变成了林越的金丝雀。
「我是项目没做,还是数据没记?哪一次实验我不是留到深夜?」我质问他,「这么大顶帽子扣我,林家的臭脚就这么好捧?」
导师掌握着每个学生的生死前途,哪里被这么怼过,火冒三丈地把我赶出了实验室。
已是深秋,天气很冷,我站在走廊里,突然发觉我的衣服还是湿的。
隔壁徐副教授看我可怜,把我领进办公室,给我找了件干净衣服:「换上吧。」
我看着她斯文素净的面庞,依稀记起她叫徐知秋,是原作中为数不多对女主释放过善意的配角。
可惜笔墨不多,只知道她一直卡在副教授这个职称,升不上去。
「得罪了导师,你可能真的拿不到学位证书。」她给我泡了杯热奶茶。
「拿到了又怎样?研究生毕业照样失业,现在工作可不好找。」
「况且我是个女生,真要往学术圈发展,这其中的滋味,徐老师您是最清楚不过的。」
我捧着咖啡,眼神往她身上一转:
「徐老师,我手头有个项目,很有前景,客户都是现成的,您有兴趣了解一下吗?」
4
晚上,林越开车来接我:「林静欺负你了?」
林静很喜欢打电话告状,在林越面前讲我坏话,我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导致林越越发厌恶我看轻我。
「她很依赖您,看您对我比较照顾,心里舍不得您这个哥哥,没关系的。不过……」我恰到好处地停顿。
「不过什么?」
「林静很想往娱乐圈发展,不好好读书,到处试戏——她原本成绩很好的。」
三言两语,让林越蹙起了眉。
原作中,林静后来居然当影后去了。
什么鬼东西,还是顶流,日入 208w,怎么好事都让你们林家人撞上了?
我打定主意要改变她的命运:「我们班上像她这样的家世,一般都出国深造了。」
「你说得对。」林越深以为然。
赶紧地,把她送出国,读她个三四年,等她回来都多大年纪了,娱乐圈可容不下她。
我们去了趟超市,然后回到林越的郊外别墅里。
「现在的女生都很娇贵,特别像是徐姐这样,您把她追到手,肯定不是为了让她烧饭做菜伺候您对吧?」
「到时候会请阿姨。」林越很自然地说。
我冷笑,特么的你现在倒知道请阿姨了。
怎么原作里我给你煲了三年的汤啊?!
「男生会做饭是很大的加分项,一般也会被认为顾家有情调。您在情调这块比较劣势,因为工作原因很少能有大块时间陪伴,那我是建议您多多下厨、多多做菜。」
林越脱掉了西装,在白衬衫外扎上围裙:「在外面留学的时候有做过,现在都生疏了。」
「我都快等不及了,快让我验验您的手艺。」
我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懒洋洋地托着腮旋转着,看他在里面忙活。
哎呀,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终于轮到他为我洗手作羹汤了,美得嘞。
5
林越留过洋,做西餐的手艺居然挺不错。
我表扬他:「色香味俱全,大问题没有,您只要弄清楚徐姐喜欢吃什么,然后投其所好就可以了。」
「她喜欢吃辣,吃重口味的。」林越的眼神有些怀念。
原作中,我给他做了三年的菜,他都不记得我的口味,白月光一回来就点了个水煮鱼让我这个痛经体质一起吃。
可见不是记性不好,就是心思没花在我身上。
也是,谁会记一个倒贴女奴爱吃什么啊。
我搅动着鸡茸蘑菇汤:「这不大健康,您可要费心一些营养搭配了——您做菜奶油、芝士放得很多,血脂还正常吗?」
「啊?」林越愣了一下。
「我看您平常工作很忙,也没什么时间运动,吃得大鱼大肉还要喝酒,您上次体检报告怎么样?」
林越郑重起来:「……还可以吧。」
「您也快奔三了吧,年纪不小了,要注意保养了。」
林越愕然,似乎从没想过会被我这个清纯女大学生说老。
「不过现在生物科技很发达,可以让你一直保持二十五岁的生理状态,硅谷那边的大佬圈子里很流行配个专门的私人医生团队,用各种补剂和药物维持精力。我们院里就有个教授引进了这个项目。」
林越一开始没什么兴趣,但我知道他所有的问题:睡不好,胃病,过敏体质……
我一直 pua 他,说他看起来黑眼圈重,整个人没精神气儿,眼角都有皱纹了,可见是湿气入体啊!然后在时机成熟时,把徐知秋推荐给他。
我们院就是生化环材四大天坑里面的第一坑,徐知秋做药物研究,给他开了点补剂让他回去吃。
他感觉还不错,徐知秋又给他组了个私人医生兼营养师团队,每天监测他的身心状态,然后给他喂药。
我也没闲着,跑前跑后注册公司,挂在我们院里,拿到了大学生创业政策补助,背靠学校把各项许可证批下来。
等林越和徐知秋签合同的时候,我已经是赛博生物科技的联合创始人了。
「我最近确实感觉身体好了很多。睡眠质量很好,白天起来也有精神,注意力提升以后,处理工作更轻松,每天还能挤出时间锻炼。」林越容光焕发地看着我。
我冲他微笑:「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徐教授是专业的。」
「那么具体费用是多少?」林越看向她。
「两百万。」徐知秋缓缓勾起唇角,「一年两百万。」
6
签下第一个单子后,我和徐知秋约了个馆子庆祝。
「你老板知道你跟我一起合伙后,发了通火。」徐知秋告诉我。
我们研究生管自己的导师叫老板。
「还有这种事?他今天倒是打电话让我过去继续上课。」
导师听说我创业了,还签了林家的大单,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未有过的热情好说话,还明里暗里问我为什么不找他。
我直接告诉他:「创业,我只考虑跟女生合伙。女生心细,谨慎,情商高,同理心强。」
导师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下一届再不招女生,女生反正都要去傍大款,他以后只招男的。
徐知秋又问:「那你打算回去吗?」
我摇摇头:「上学说到底是为了工作,我已经有工作了,我有公司要管。我让他可以把我的学籍直接取消,我无所谓。」
徐知秋略微差异,然后笑了:「就算他同意,院里也不会同意,院里还要让你做优秀毕业生致辞。」
「也祝你早日升任教授。」
我俩碰了碰杯。
其实我做的事情跟原作没有两样:尽心尽力地照顾林越,让他身心舒适,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不一样的是,原作我亲自洗手作羹汤。
现在我找了个专业团队来做,中途还敲了他一笔,顺道成为了学院的明星,从此再也不是中途肄业的苦情菟丝子。
妈妈型的付出和牺牲,是不值钱的,男人不会因为这样就爱你。
因为掺杂了感情,男人还觉得这是他们自己的魅力,他们值得,而你很傻很天真。
我始终不懂为什么虐文女主总在照顾男人,这似乎有一种东亚式的规训在里头——爱谁,就做他的妈。这也被认为是一种普遍的女性美德。
可这要真是美德,男人自己怎么不践行呢?
男人怎么不做女人的贤内助,而要去打拼事业,然后飞黄腾达在外面莺莺燕燕?
我钦佩贤内助们,但我做不到,我不爱照顾人,尤其不爱照顾男人,男人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要我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我的时间也很宝贵,所以我选择跟他们一样爱钱爱财,权欲熏心,还贪恋年轻美色。
就像那不勒斯四部曲封面上写着的那样: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7
一个月到的时候,林越给我打钱,我拒绝了:
「我开玩笑的林总,您是林静的哥哥,我觉得您人挺好,想跟您交个朋友而已,怎么可能真要您的钱呢。」
清纯小白花唐心柔可以为这个价钱委身做你的情人,无怨无悔,临走还不带走你一个子儿。
婊子的名声也背了,好处是一点没有。
我就不一样了。
我赚你的钱,还要堂堂正正走公账,把我从替身情人这个身份中彻底洗出来。
我把他给的三十万换做哈雷摩托送还给了他,他特别惊喜,高兴得像个孩子,看我的目光闪烁。
隔天,我就收到了一堆奢侈品。
DIOR 新款的包包,香奈儿的项链,宝格丽的手镯。
挺好,不枉我教他当男人要大方。
小白花唐心柔清纯朴素,换而言之她不怎么花钱。
现在,他知道要给我花钱了。
社会地位的低俗游戏中,每个人都是有自己的标价的,你是什么人,配什么规格的礼物,享受什么样的对待。
「我给您送礼,因为您是我们的大客户。」我发微信语音给他,「您这是做什么呀?」
「祝贺你创业成功。」林越的声音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冰冷。
「那我就敬谢不敏了——周末我带你去试试新车。」
我陪他去飙车玩的时候,遇上了他的朋友。
「哟,这是谁?你的小情儿?长得跟珊珊真像啊!」
林越显然有些尴尬。
我则镇定自若地从包里掏出了名片递给他:「我是赛博生物的小唐,请问怎么称呼。」
林越哥们看了眼名片上创始人的头衔,主动跟我握手:「我姓宋,叫宋铭。」
哦,这又是个傻 X 男配,林越的发小。
觉得林越和徐珊珊可惜,唐心柔趁虚而入恶心,看她哪儿哪儿不顺眼,配不上他的好哥们。
同时觉得唐心柔既然当了女奴,林越但凡有个什么事儿都是她的错,将她毫无尊严地呼来喝去。
他们在外面喝花酒喝醉了,还要打电话给她,叫她去接人。
「你什么时候开始玩车了啊?」宋铭问林越。
林越看了眼我:「小唐送了我辆哈雷。」
对啊,反正用你的钱。我腹诽着,笑得端庄得体:
「他平常没有什么休闲娱乐,一直在工作,我觉得他有点太紧绷了,希望他多尝试一下速度与激情。」
宋铭嚯了一声:「好家伙,怎么没有这样的大美女送我车啊!林越你小子艳福不浅,富婆啊这是。」
我装做很吃惊的样子:「我跟林总不是那样的关系,我们只是有业务上的来往。」
宋铭依旧贼眉鼠眼地在我俩中间乱窜:「你俩什么业务?我能加入吗?」
「高端医疗。」我笑了笑,「宋先生感兴趣的话,我一会儿让我助理把公司简介和项目简介发给你。」
听见助理,宋铭终于信了,收拾了脸上的玩世不恭。
他可以对林越的情人呼来喝去不礼貌,因为情人是玩物。
一位并无感情纠葛,又有生意来往的年轻创始人,就不同了。
都是社会上混的,男人很会看碟下菜。
他们一群人每个都带了女伴。
我跟她们一样打扮时髦,满身奢侈品,但是我们之间又泾渭分明。
最明显的是,吃饭的时候,宋铭敬我茅台。
「我不会喝酒。」我推辞。
我会喝,一瓶茅台不是事儿,但我不会为了男人喝一滴酒,他们跟我有个屁关系。
「我来吧。」林越站起来接过他的杯,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一饮而尽。
「这么绅士啊。」
「你教得好。」林越也很高兴。
我坐他身边,他很有面子。
回去之后,我真把项目书和公司简介丢给了宋铭:
「这个套餐是林总也在用的,您可以了解一下,询问一下他的使用情况。」
宋铭这个人特别好色,我委婉地说,我们可以保证他的性生活体验特别好,他非常开心就跟我签了单。
我跟林越的朋友出去玩了几趟,把他们都变成了我的客户。
这也是我不能理解虐文女主的一点:已经能够接触到上流社会的资源,却什么事情都没搞,似乎除了受虐什么都没想。
反正大家都觉得你冲男人的钱,那你特么倒是狠狠捞点他们的钱啊,这么客气干什么!
年底分红,我在市中心买了套大平层,乔迁之日我特意请林越过来吃顿饭,领着他到处看看。
「刚毕业就能买得起颂园的房产,你应该是你们这届当中的佼佼者。」
林越的眼神充满赞许。
我笑而不语。
我怎么知道这房子好?还不是原来他选中的?
原作中大概这个时候,林越把唐心柔安顿在这里。
三年后白月光回来,唐心柔就拎着个手提箱走了,她离开了这处豪宅,心里只有她逝去的爱情。
——她怎么不想想逝去的三年青春?
好歹要套房啊!
我把房产本丢在茶几上,透过落地窗,俯视灿烂的江景。
落日下,林越还要敬我一支香槟。
美得嘞。
8
开春我忙着拉投资,在林越家的晚宴上碰到了他母亲。
「这位就是唐小姐吧?一直听林越谈起你,想跟你见一面,都约不上。」珠光宝气的夫人对我和颜悦色。
我也和和气气:「我的锅。原本上礼拜是要拜访您的,但临时接了个任务,实在脱不开身。」
「她荣获了市杰出青年代表,去市里开会了。」林越站在一旁对他妈妈介绍。
林夫人的眼睛微微睁大:「阿越,你从哪里遇见这么优秀的女孩子的?太厉害了,看上去年纪好小的。」
「我是林静的室友,一开始林先生跟我攀谈,说是因为我长得特别像他一位故友,让他很有亲切感。」说着,我看向林越。
林越连忙咳嗽了两声,给他妈递眼色。
林夫人笑道:「哦,你说珊珊啊。珊珊是我们从前的邻居,她啊,性格太跳脱,太自我,远远不如你稳重。你们俩眉眼有点相似,但女人嘛,总归是看气质的。」
噢哟。
我想起原作里林夫人每次见我都高高在上,还花钱让我离开他儿子,心里觉得很好笑。
徐珊珊原本才是她心中的完美儿媳,我这个冒牌货,让她觉得掉价。
前期一门心思要把我打发了,后来实在赶不走,就每天挑刺,要不就是嫌弃我做菜盐放多了,不健康;要不就是给他洗的衣服没用天然香精熏够,让他过敏。
总之我是林越小妈,她是她亲妈。
亲妈觉得小妈伺候得不够好,恨不得亲手上。
每回回大宅我就跟个下人似的,这么大个大户人家,我吃两颗西梅,还要看她的眼色。
与其说抠,不如说 pua,疯狂贬低你的尊严,加重你的不配得感。
林夫人此时此刻亲热地挽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一边,原来她这么着急找我,是林越向她安利了生物黑科技。
她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对延迟衰老的追求更加迫切。
「我们主要面对的是年轻的高净值客户……」因为年纪轻不容易出事。
「不过我和林越是很好的朋友,您有这方面的需求,我肯定尽量满足。」送上门来的钱不赚白不赚。
「只是我没有办法保证这么好的效果,日常养护也没有办法替代医院。」平时就水水,出了事儿赶紧送住院,再给她多买几份保险。
我心里已经有了全套定制方案。
林母热情道:「没关系,阿姨想试试。」
那我能说什么啊?当然是含泪签了单,因为她年纪过大还把价格翻倍了,一年挣他个四百万。
忘了说了,原作中唐心柔不但伺候林越,也伺候林越他妈,变着法儿给她做美食,每每探望时还送保养品。
她得到的待遇是不准上二楼。
大宅里有徐珊珊的空房间,唐心柔却不能住哪怕一个晚上。
他们在一起第一个春节,唐心柔在后厨忙到半夜,最后他妈告诉林越已经喝醉睡下了,让她收拾完回去。
她一个人走在新年的钟声里,走在白茫茫的大雪中。
当天晚上林母邀请我住下,我跟着她上楼,看了看传说中的二层:「怎么样,这个房间特意为你准备的。」
我仔仔细细审视了一番,直到这位贵妇神色紧张起来:「……算了阿姨,我还是回去了。」
我非常失望地拎着包扭头就走。
她的脸色一刹那变得煞白——我对她的房间不满意,觉得配不上我。
而我这辈子都不会告诉她哪里不满意。
她得战战兢兢地去猜,就像原作中的唐心柔猜她的心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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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超市开在了当年我大爷爷的必经之路上。
寒风凛冽中,一个十六岁的落单小同志,望着我泡好的香菇炖鸡面,抱着双臂蹲在门口狠狠咽了口水:「俺是不会出卖队伍的,这一定是敌人的陷阱。」
我打开超市门,冲他喊道:「小哥,一把炒面换五个白面馒头,搞不搞?」
1.
好说歹说,这小哥总算是进门了。
在暖烘烘的空调下,他身上那套在雪地里被冻得硬邦邦的棉衣,此时一遇到暖风,布料就开始变得潮湿了。
我怕他穿湿衣受凉了,赶紧让系统从后台赊出一套加了厚棉的抗风服。
系统不满意地嘟囔:「还以为可以去星系开超市,绑定你我真是要亏到姥姥家去了。」
我没空理睬他,把衣服递给了小哥:「我最近在研究布料的耐磨性,你能帮个忙把你身上的那套棉服换给我吗?」
我又指了指旁边的泡面:「这碗面算是报酬。」
他虽然满眼都是警惕,肚子却噜噜咕地唱着歌。
我扔下一块浴巾:「换好衣服,喊我过来拿衣服。」
2.
我躲进屋里头,兴奋得双手不停地颤抖。
这一切竟然是真的,我真的回到了七十年前,真的看到了我的大爷爷了。
昨夜我躺在床上正在睡觉,耳畔传来了一阵嗡嗡作响的电子音;
「嘀嘀,系统检测此人具备穿越条件。」
「嘀嘀,性别:女,姓名:苏梅梅,年龄:26 岁。」
「请问是否愿意接收万界超市?您可以选择把超市开在任意时间,任意地点。」
「我们的目标是:为了金币。请宿主指定此次超市营业的时间,地点」
我想起了小时候爷爷给我讲他哥哥十四岁去保家卫国,后来却杳无音讯的故事。
每当提到大爷爷的时候,爷爷都是老泪纵横。
我不假所思:「绑定,开在七十年前,我大爷爷苏爱国所在队伍的旁边」。
系统哀号一声:「完了,这次要亏死了。」
3.
过了五分钟,门外传来一声:「俺换好了,姐姐你出来吧。」
我看着我大爷爷换了这一身崭新的抗风服,他的手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
我挥挥手,把旧衣服扔给系统了。
系统含泪把它挂在了万界超市上:「一套重度磨损的棉衣,起拍价:1 金币。」
我看着穿着焕然一新的大爷爷十分满意,端起了泡面碗,打算热一下再给他吃。
他十分紧张地盯着我,生怕我反悔的样子。
我解释道:「这个面冷了,我给你加热一下,凉的吃了肚子疼。」
他一把抢了过去,也不用叉子。
一口气就把汤喝完了,接着三口两口吸溜着面条吃完了。
我有些心酸,这一看就是饿了好几天了。
之前还怕他吃不饱,提前泡了四个面饼子在里面。
吃完之后,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不用热,这面温乎着呢。真香啊,俺队长估计都没有吃过这么香的面。」
他踌躇了一会问我:「你刚说一把炒面能换五个大白馍,是真事儿还是哄俺的?」
我点点头:「真的,有多少给你换多少。」
他低下头不敢看我,在地上拿起自己那只破麻袋包翻了半天,才从下面拿出半斤不到的炒面来。
炒面已经被冰雪冻成面团了,他有些犹豫,迟迟没有说话。
我知道大爷爷是觉得占了我便宜,又想换馒头救他的伙伴们。
我一把夺了过来,用手掂量一下:「大约一斤多,我就占你点便宜,给你五十个白馒头吧。」
心里小声呼喊:「系统,上肉馅馒头!」
系统:「……」
我又顺手从超市货架上拿了一个超大双肩包,把五十个馒头全放里面。
把双肩包给我大爷爷背在背上:「钱货两清,下次有生意再找我。无论你在哪儿,你往南走 400 米,然后喊苏梅梅就可以了。」
大爷爷有点好奇:「你是仙女还是妖怪?是佛祖派来救俺们的吗?」
我摇了摇头:「都不是,你再不走追不上你的队伍了。」
他双眼亮晶晶地看了我一会:「你是好姑娘,俺会记得你的。」
临出门的时候,他冲我喊:「俺也姓苏,俺叫苏爱国,这次是俺们占了你便宜,有机会俺们会报答你的。」
我鼻头一酸,点了点头。
我不但知道你姓苏,我还知道,你是我们整个老苏家的骄傲。
4.
大爷爷走后,我把炒面扔给了系统:「系统,我们要批发一大批食物和药品了。」
系统冷笑:「批发不要钱吗?刚赊的棉服还欠了两个金币呢。」
我挠挠头赔笑:「你们没有新手大礼包吗?一般的系统不都是有的吗?」
系统:「一上午就赔了四包泡面,五十个肉馅馒头和一套抗风服。你还管我要新手大礼包?」
「等一下!」
我和系统突然同时听见了一个声音:「『一套重度磨损的棉衣』已被拍下,成交金额:10000 金币。」
???
我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问道:「统子,你是不是出 bug 了?」
再三确定没有出 bug 后,系统将信将疑地把炒面也挂了上去:
「一把被雪水沁湿的炒面(或许可以食用?),起拍价:1 金币。」
下一秒,机械的电子音又响起了:
「『一把被雪水沁湿的炒面(或许可以食用?)』,已被拍下,成交金额:10000 金币。」
系统一声尖叫:「批发食物和药品!必须批发!我要把他们身上那些破衣服,烂炒面全换过来!」
它念叨着:「发财了,发财了!」
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这么有钱没地方花?
一万块买一套破棉服、一把炒面?
挣到钱了,系统对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原来都喊我宿主,现在亲热地喊我梅姐。
我在超市里待了几天,每天心里都很着急。
大爷爷走了挺久,怎么还不来找我啊?
我当时绑定的这个时空的地理位置就是以大爷爷为基准的。
所以就让系统去了解了一下大爷爷所在的小队伍。
整个小队大概有二百多人。
里面大部分的人都是受了伤,留下来慢慢赶路的。
而大爷爷当年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受伤的人群。
5.
风雪中,苏爱国把仅剩的半个馒头从麻袋包里拿了出来。
那个姓苏的姑娘给的双肩包质量太好了。
他不舍得用,送给了队里王医生。
王医生是个十八岁的姑娘,身上带着队里为数不多的药品。
苏爱国回归的时候,看到她的麻袋包都让树枝划破了,就提出跟她换了。
那天,他在冰天雪地里拿出那五十个馒头的时候,他们队长徐云生的眼睛都直了,把他拉到一边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爱国一五一十地说了。
徐云生表情很严肃:「这如果是那边的奸计怎么办?这馒头有没有毒还说不定呢。我们时刻都不能放松!」
苏爱国想到苏梅梅和善的模样,他一见苏梅梅就觉得心里亲切得紧。
但是他又不能反驳队长,两人对着这袋白花花的馒头僵住了。
过了一会儿,徐云生看了看外面饿得吊着一口气儿的那些伙伴,叹了口气,用手随机挑了一个馒头,咬了下去。
苏爱国瞪大了眼:「队长!」
徐云生狠了狠心,大口地嚼着馒头,努力咽了下去:「过半个时辰,如果我没死,就把馒头分给外面的人。」
「我要是死了,就让李杰出继续带队,队伍不能停下。」
真是上好的老面白馍,说是馒头里面还有一大块猪肉馅儿。
嚼着满嘴生香,一个下肚就已经半饱了。
这一个小时,苏爱国过得可谓度秒如年。
终于徐云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拿十个馒头出来,挖点雪水给大家伙煮一锅馒头汤。剩下的馒头统一交给王医生收着。谁也不许偷吃!」
「另外,我刚吃过了一个馒头,这两天就不用算我的伙食了。」
苏爱国赶紧说:「我也在那个姑娘那儿吃了面条,我这两天也不吃了。」
徐云生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跟我比什么?我是老当益壮。你个小伢子还长身体呢,不能不吃!」
五十个馒头,听起来很多,可这个小队里足足有二百多张饥肠辘辘的嘴。
这温暖的馒头汤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有希望走到尽头。
6.
半个月后,苏爱国这天趁大家都睡着了,偷偷地往南走了 400 米,然后喊了一声「苏梅梅」。
下一刻超市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正百无聊赖呢,突然看见我大爷爷出现在门口。
系统比我更激动:「快开门!」
超市门口的霓虹灯牌一下就亮了,进入营业状态。
我把他拉了进来:「苏爱国,你来跟我做生意了吗?」
他有些不好意思:「你们这儿,还换棉服吗?」
系统尖叫:「收收收!梅姐,快答应他,快答应他!」
我故作为难:「收是收,不过这次有点要求。」
他有些失落:「有什么要求你说,实在不行,光换女同志的棉服行吗?俺们倒是能扛,就是女同志更怕冷。」
我看他身上又穿回了单薄的破棉服,叹了口气。
不用问也知道,我给大爷爷的那套抗风服,肯定被他送给更需要的人了。
我指挥系统先去泡面,这次统子毫无怨言,不但照例下了四个面饼,又放了两个卤蛋,半斤酱牛肉。端出了整整一海碗。
我捧着面道:「先吃完,我再给你提要求。」
我知道饥饿太久一次性吃太多不好,可我这个大爷爷也太倔了。
给他五十个馒头,二百人都能撑半个月才来找我。
我不让他吃个肚圆回去,怕下次再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又给他开了一瓶苹果醋,让他边喝边吃。
等他吃饱喝足的时候,我开口说:「你之前只换一套,效率太低了。」
「我给你二百套新的抗风服,你把旧的棉服明儿送我门口来。对了,你还有炒面吗?我这需求挺大的了,能成吗?」
他兴奋地点头:「能成能成,俺明天就把衣服给你送来。炒面我们手里还有十斤左右,你需要我全都换给你。」
我装模作样地说:「统子,把衣服和馒头给他吧,记得明天把旧衣服和炒面送过来。」
大爷爷有点好奇地左右看了看:「你跟谁说话呢?这儿还有别人吗?」
我捂着嘴一笑,没有回答。
我看着大爷爷背的麻袋包皱了皱眉,从货架上又顺了一个双肩包。
我往里塞了满满一整包的卤蛋,说是给他的报酬,又亲手帮他背上了。
他望着我说:「有朝一日,俺一定会回报你的。」
我摆摆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在你眼里没有用的东西。在我这儿说不定能发挥大用处。下次有需要记得喊我哈。」
7.
大爷爷前脚出了超市门,感觉风霜打在脸上都不觉得冷了。
接着就看到了二百套崭新的抗风服放在了地上。
而且还有手套、鞋子、帽子、全是加绒的!
旁边还放着五百个热腾腾的肉馅馒头。
他背着一包卤蛋,快速往回跑,喊人回来拉东西。
这次大爷爷自己挨个馒头掐了点,确定没问题。
徐云生派了几个手脚利索的手下人,跟着大爷爷一起把东西搬回去。
队伍里一下子比过年还热闹。
徐云生大手一挥:「拿三十个馒头出来,把肉馅抠出来和卤蛋一起煮了,煮成肉汤给那些体力不行的队员和妇女喝,至于成年的男同志,则吃剩下的馒头皮。」
谁也没说不好,都吃得津津有味的。
记忆中的白面馍还停留在很多年前的年夜饭上。
彼此脸上浮现了很久没看见的笑脸。
大家吃饱喝足,徐云生拿出那二百套抗风服让大家挨个领了换上。
有个想得多的开始抠嗓子眼了,徐云生不解地问他:「狗二蛋,你干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狗二蛋咬牙切齿:「俺就是饿死,也不要他们的衣服和吃食。队长,你是不是投敌了?」
徐云生被逗笑了,大掌一拍狗二蛋的脑袋:「谁敢叛变,老子第一个踹他。这些东西,算是我们借的,早晚会还的。」
他才不像苏爱国那个傻小子一样这么天真,人家摆明了就是想帮他们渡过难关。
现在也不是客气的时候,能让大家伙活下来,什么脸皮子都是虚的。
大家伙换上了新的抗风服,身体舒适了很多。
天太冷了,换鞋的时候,有几个汉子的鞋都脱不下来了,死死地黏在了脚皮上。
后来是王医生想办法,用剪子硬给他们剪碎了鞋子,才脱了下来。
就是这样脚上还撕掉了不少皮。
这几个没心没肺的汉子还在嘻嘻哈哈:「王医生,要俺说刚用力一撕就下来了,还浪费队里这么些柴火。」
王医生没好气地说:「对对对,撕下来感染了,脚都不要了,还在这干什么,直接回家吧。」说完一扭头就走了。
苏爱国看她有点奇怪,偷偷跟了上去。
看到平日里有巾帼不让须眉之称的王医生正抱着膝盖在哭。
撞见这一幕,他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走上前安慰着:「咋啦王医生?他们几个是不会说话。你别生气了,我帮他们道歉。」
王梅摇了摇头,擤了擤鼻涕:「我没跟他们生气,我只是气我自己。要是我能把药再省着点用,就能给他们上点药了。我刚才看猴子的腿都冻烂了,他还装不在乎。我是哭我自己没本事。」
苏爱国突然就想到了神奇的超市:「王同志,你把需要的药告诉我,我去试试。」
王梅不敢置信地看着苏爱国:「你?你上哪儿去弄药。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跑远了就太危险了。」
苏爱国说:「俺不会有危险的,你就别问了快说吧」
王梅看他执拗,就说道:「那我说了,你可要量力而行,现在需要冻伤膏、止血膏、要是能弄到退烧药和消炎药就更好了。」
苏爱国一一记下了:「好,我去试试。」
8.
大爷爷带着二百件旧棉服和十斤炒面,如约出现在了店门口:「苏梅梅,我来了!」
系统:「Show Time!霓虹灯亮起,欢迎贵宾一位~~」
我看了看堆成小山的棉服,统子心领神会:
「一套重度磨损的棉服*200,起拍价:200 金币。」
「十斤普通炒面(口感粗糙),起拍价:10 金币。」
果然,下一刻就被人用最高价格拍下了:
「『一套重度磨损的棉服*200,起拍价:200 金币』已被拍下,成交金额:2000000 金币。」
「『十斤普通炒面(口感粗糙)起拍价:100 金币』已被拍下,成交金额:100000 金币。」
二百一十万金币到账,系统都快乐宕机了。
我看大爷爷像有心事的样子,一直等他开口。
过一会儿,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苏梅梅,你这里有没有药品?」
我一拍脑门,光想着给他们吃了,忘记了他们赶路途中药品也很重要,之前光准备了,还没找机会给他。
还好大爷爷主动开口了。
这边我还没点头,我一回头,统子把面都给大爷爷下好了。
今时不同往日,一毛不拔的统子今天给大爷爷下的是精品云吞面,
里面配上了各种关东煮丸子
鸡腿、牛肉、猪蹄儿跟不要钱的一样,在碗里堆尖儿了。
我抽了抽嘴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大爷爷已经把面端到自己面前了:「俺懂,俺吃完再说是吧?」
十分钟后,风卷残云。
「嗝……现在可以说了吧?」
大爷爷扶着肚子坐在了椅子上,肉眼可见被统子的投食撑得难受。
真实在啊,吃饱了还硬往下吃。
我掏出两粒健胃消食片给他塞嘴里了。
他一个激灵吐出来了:「这是药吗?俺不吃,俺能不能带回去给俺队伍里的人吃?」
我揉了揉脑袋:「大爷,不是,苏爱国,你先把这个吃下去,药品我这里有的是。」
大爷爷看着我:「那这次的条件是什么?俺们需要的药品量很多。有什么需求你尽管提。俺们队长说了,你要什么都尽量给你。现在给不起就以后给。」
我问系统:「你进了多少药?」
系统洋洋得意:「青霉素一千盒,头孢一千盒,阿莫西林应有尽有。云南白药啥的按箱子批的。能让这一群人用到五年后。」
我想了想:「把头孢换成大量土霉素,这里没法皮试,他们体质也和我们未来人不太一样,万一有人过敏就不好了。」
我冲大爷爷说:「我能给你五十盒青霉素,五十盒土霉素,以及大量的跌打损伤和冻伤药。」
大爷爷眉头舒展开了:「你说你想要什么?」
我有些为难,本身就是去做贡献的,加上他们从头到尾都让我换完了,真没想好要什么。
系统出了个主意:「梅姐,换他们的包!破衣服能卖到 10000 金币,没道理麻布包卖不上价。」
我眼前一亮:「这次我要你们的麻袋包,一个麻袋包我给你换一个双肩包外加任意一盒药。」
「还是老规矩,二百起换。你回去跟你队长商量一下行不行。」
大爷爷有些着急,扶着撑着了的肚子就往外走:「苏梅梅,你等俺,俺一刻钟后就回来。」
看着他猴急猴急的样子,我笑笑:「不急,我随时都在这里。」
大爷爷摇摇头:「一堆人等俺拿药救命呢。你不知道,俺有个朋友的腿冻得像个烂梨。王医生说再没有药,可能就要把腿砍了。那他就不是猴子了,就是瘸子了。」
我的眼泪差点下来了,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东西给大爷爷塞上让他拿走。
理智告诉我不能这样做,超市的规矩就是交换,更何况我不想让大爷爷他们觉得欠我的。
我装出着急的表情:「苏爱国,那你快去快回。这批麻布包对我很重要。」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撒腿就往超市外跑。
超市离他所在的队伍只有四百米,但是旁人看不见我们。
当时苏爱国说自己能搞到药,就头也不回走了。
王医生怕出事,连忙去向队长打了报告。
徐云生让她先保密,就加快脚步追上了苏爱国。
他没有看到苏爱国嘴里所说的什么交易所,但是眼睁睁地看着苏爱国消失在原地,又出现了。
他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想去兜里摸卷烟,才意识到这个时期兜里比脸还干净。
随手薅了一小把松针放嘴里咀嚼,他太需要镇定一下了。
随着酸苦味道的逐渐蔓延,二十分钟后,苏爱国又出现在原地。
他一门心思就往回跑,甚至没瞧见不远处的徐云生。
徐云生快步追上了他,苏爱国以为被偷袭了,下意识就要一个过肩摔。
徐云生镇住了他:「爱国,是我!」
苏爱国定了定心神:「队长?」
徐云生:「嗯,我听王医生说你去弄药了,我怕有危险。药品不比粮食,要是实在难弄就算了。」
苏爱国上气不接下气:「弄、弄到了队长。店主说要我们拿麻布包跟她换。」
「一个麻布包就能换一个双肩包和一盒药。」
徐云生不愧是队长,没有像苏爱国那样被震得魂不守舍。
巨大的利益当前,他出奇地冷静了下来。
苏爱国有些着急,明明是天大好的事儿,怎么自家队长反而不吱声了。
他以下犯上,晃着徐云生的手臂:「队长,快答应了吧,狗二蛋的手和猴子的脚。再不上药,王医生说可能就保不住了。」
「你回去跟那个叫苏梅梅的姑娘说,换可以,这次我亲自跟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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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失足跌下选秀舞台,一个古代女子占据了我的身体。
她说她叫林黛玉。
她硬着头皮替我参加了「国风少女 101」选秀。
本以为只是打个酱油,没想到她直接代我从 F 班杀进了 A 班。
后来,全网追着她喊妹妹。
热搜第一是:林妹妹终于走出了那座大观园。
01
我跌下舞台,失去了知觉。
这天,原本是「国风少女 101」的首期节目录制。
做练习生已经四年,这是我第一次出镜。
公司的本意是让我作为陪衬,用来捧起他们最看好的新人薛如曼。
即便如此,我还是极力争取到了这次机会。
只为了让姥姥能够在电视上看我一眼。
可谁知,表演还未开始,我就一脚踩空,跌落舞台。
再醒来时,我的灵魂飘浮在半空。
竟看见被送到医院的「我」,在病床上缓缓睁开了双眼。
很奇怪,脸分明还是那张脸,气质却与我全然不同。
经纪人常说,我徒有一张漂亮的脸蛋,浑身上下却透着一股乡野的土味。
但眼前的「我」,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只一抬眸,便掩不住那超逸绝尘的灵气。
「你是谁?」我不由问。
病床上的那个「我」似乎更加惊讶,但她很快冷静下来,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周围的环境,才看向我道:
「我姓林,名黛玉。你又是何人?」
林黛玉?跟《红楼梦》的主角同名?
还别说,她这一句的口吻和神色,当真有几分林妹妹弱柳扶风的气韵。
我见她似乎并无恶意,也开口道:
「我姓戴,叫戴玉,只不过是佩戴的戴。你现在这具身体,原本是属于我的。」
听了这话,林黛玉倒比我想象中镇定许多。
她叹了口气,似无奈又似歉意:
「戴姑娘,我本寿数已尽,入了太虚幻境。幻境称,我会在另一个时空,与一位姑娘交换机缘。想必,你便是我的那份机缘了。」
等等,太虚幻境?
这不也是《红楼梦》中的场景吗?
我的头脑一团乱麻:「你真的是林黛玉?贾宝玉和薛宝钗你认识吗?」
林黛玉的眼中浮出一抹黯然:「我死后,宝玉同宝姐姐,应是礼成了。」
她眼中的悲恸不似作假,我突然想起,《红楼梦》中林黛玉气绝身亡,正是宝玉娶宝钗的时候。
难道是书中的林黛玉死后,魂穿到了我的身体里?
我正思索着,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
经纪人大步走了进来。
我原本想躲一躲,但她径直穿过了我的魂魄,走到林黛玉面前:
「戴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经纪人问她,全程没有瞟我一眼。
看来,除了林黛玉,其他人压根看不见我的魂魄。
林黛玉冰雪聪明,想必也是猜到了这点,只道:
「好多了。」
我在她耳边介绍:「这是我的经纪人。」
见她紧蹙眉头,似是不解,我又补充道:
「用你们那个时代的话来说,我算是个做工的伙计,她就是我的掌柜。我们都在东家手底下干活。」
林黛玉这才微微颔首,明白了。
经纪人见她精神头不错,也松了口气,问道:
「国风少女的选秀,你还要继续参加吗?我跟节目组沟通过了,虽然首期节目你没有表演,但舞台的升降台出了问题,他们也有责任。如果你想继续参加,节目组会保留你的名额,但只能分到最差的 F 班。」
林黛玉听得眉头微蹙,谨慎地问:「选秀入宫的事,还由得我说去或不去?」
经纪人愣了愣:「你说啥?」
我心道不妙。
在古代,凡是符合标准的官宦之家的女眷,必须要进宫待选。
林黛玉想必是将「选秀」,理解成了「宫廷选秀女」。
我连忙向她解释:
「这个时代的选秀,跟你们那时候不一样。这里没有皇帝,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选秀,指的是选拔某方面优秀的人,这是个展示自己的好机会啊!」
林黛玉抿了抿薄唇,陷入思索。
生怕她会拒绝,我着急道:
「姐妹,你就当帮我一个忙,同意参加吧。我从台上摔下来,魂魄离体,应该是活不成了。你既然占了我的身体,就行行好,替我完成死前最后一个愿望,可以吗?」
见黛玉目光松动,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又悲恸道:
「我自幼父母双亡,是被我姥姥带大的。这么多年,其他人都不看好我,唯有姥姥坚信我有一天会发光发亮。我想让姥姥在节目上看到我的表演,哪怕就一次,让她知道,我没有让她失望。」
这话似乎触动了黛玉内心深处的某段记忆,她天性中有悲悯,即便仍不明白「选秀」是个什么选法,却是轻轻点了点头:
「既如此,我便去吧。」
经纪人打量了一番黛玉,见她目光澄明清澈,的确没有大碍,才开口道:
「那行,我这就去跟节目组说。你还可以休息三天,三天后,就是主题曲 MV 的拍摄。虽然你不一定有镜头,但队形得提前排,所有选手必须到场。」
黛玉大概不懂 MV 是什么意思,但还是应了声「好」。
我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新人,经纪人没有逗留多久,很快便走了。
病房里,一时陷入了某种微妙的沉默。
她就如同初入大观园时那样,处处留心,细细观察,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现在有点相信,你是从古代来的林妹妹了。
「或许你需要先了解,现在究竟是个怎样的时代。」
02
之后三天,我大致向林黛玉介绍了现代的情况。
我教她使用智能手机,还告诉她微博和微信的用法。
她不愧是《红楼梦》中的才女学霸,即便隔着时代的鸿沟,也能一点就通。
甚至还在微博上,自行搜索了「国风少女 101」的视频。
之前录制的第一期节目已经播出,黛玉看了片段,顿时大惊失色:
「你说的选秀,便是这个意思?这与戏子有何异,不怕被人看扁了去?」
我无奈扶额,便知道这天迟早会来。
记得《红楼梦》里,史湘云说黛玉像戏子时,宝玉在一旁乱使眼色,还惹得黛玉恼了。那时候戏子是最下层、最卑贱的职业之一,黛玉一个出身高贵的官家小姐,要是让她去当戏子,怕是比让她死更难受。
我只得耐心解释:
「林妹妹,在我们这个时代,戏子不叫戏子,叫明星,意思就是明亮的星星。他们不光不卑贱,还受到很多人的追捧。」
黛玉仍是难以接受,一双罥烟眉萦绕着愁绪:
「戴姑娘,我既是答应了你,自然不会反悔。但最初你只说让姥姥在节目上见你一次,便可了却心愿。可这选秀竟持续两月有余,实在是太久了些。」
黛玉言而有信,我的一颗心落回了胸腔,安抚她道:
「你放心,第一次公演以后,一半的人都会被淘汰。我只是公司送去衬托别人的牺牲品,铁定是一轮游,至多十天就结束。」
「十日……」
黛玉轻声喃喃,看得出,她仍对「戏子」的身份心存芥蒂。但十日的时长,总归让她稍微好受些。
她想了想,问我:「若是十日之后,没有被淘汰,又该如何?」
我大手一挥,相当自信:
「不可能!公司把钱全砸在了另一个新人身上,没有资本捧,我肯定排名垫底。林妹妹,你就安心表演,替我露个脸就行,最后铁定能被淘汰!」
黛玉听了我的话,也是松了口气:
「那咱们便说好了,十日为期。期限一到,我说什么也不再做戏子了。」
我得了她的承诺,立马点头如捣蒜:
「没问题,凭公司对我的安排,淘汰指日可待,你就安心等着吧!」
03
我跟着黛玉,前往主题曲 MV 的录制现场。
这档选秀,是首个以「国风」为主题的女团选秀。
MV 的录制地点,居然大手笔地选在了故宫。
黛玉同另外 100 个女孩扮上妆容,身着汉服,在节目组的带领下进入故宫。
「如今的皇宫,竟是平民百姓能随意进的?」
黛玉看着朱墙黄瓦下川流不息的人潮,感慨万分。
我在她身边充当解说:
「我们这儿人人平等,不分平民和皇室,只要买门票就能参观。」
黛玉垂下眼睫,眸中似有万千情绪流转,轻声道:
「没想到,头一回进宫,竟是在另一个时代,以这般方式。」
她今日身着一件白底绿萼梅披风,再搭配浅紫色绣折枝梅花上襦,更显得清新脱俗、风流婉转,与巍峨恢宏的故宫形成了鲜明对比。
再加上那哀婉动人的眼神,很快吸引了 MV 导演的注意。
「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导演特意走过来问。
「我叫戴玉,F 班的。」黛玉按之前商量好的答道。
听到了「F 班」,导演方才期待的眼神顿时黯了黯。
MV 的镜头分配,也是有讲究的。
在第一期节目中,被评为 A 班的 12 位女孩,有更多的镜头,还有单独的唱词。
等级越往后,拿到唱词的概率越小。
F 班的,如果能露个脸,便是幸运了。
我心情失落:「唱词已经分配完了,都给了 ABC 班。队列也是按等级排的,F 班只能站在最后。唉,我怕是没有机会露脸了。」
黛玉听我叹息,却是宽慰我道:
「事若求全何所乐。据我说,处于末梢,退无可退,或许也是种机缘。」
我微微一怔,这话从父母双亡、寄人篱下的黛玉口中说出来,不免让人失神。
如今,网络上流行一种「林黛玉式发疯文学」,网友们争相模仿她阴阳怪气的怼人语录。
这样的模仿多了,竟让我忘记,黛玉原本是个多纯粹通透的人儿。
她对身边的人和事有着清醒的认知和共情力,在看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贾府,她能对每个人的苦痛感同身受,这是她的敏锐之处,也是她的悲悯之心。
和黛玉相处了好几天,我这才对她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更没想到,她话音落下没多久,那机缘便来了。
「你们当中有没有毛笔字写得好的?MV 需要拍一段国风少女写诗的画面,还没定人。」导演问在场的女孩们。
「我来吧,我写得还不错。」
A 班的薛如曼头一个站出来,她跟我同属一家经纪公司,也是公司力捧的对象。
我紧张地看着黛玉,古人写毛笔字,应该得心应手吧?
黛玉会意,从人群中袅袅婷婷走出,出声道:
「我可以一试。」
她这一出声,立刻引来无数侧目。
参选的女孩们小声嘀咕:
「这是谁啊?气质真好,上次录节目怎么没见过?」
「F 班的,还没上场就摔下舞台了。」
「啊,原来是她呀,听说本来就是个打酱油的。薛如曼可是上位圈选手,她居然也有胆子来争?」
「话不能这么说,我看她身上有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味道,说不定写字真的很漂亮。」
导演看了薛如曼,又看了看黛玉,吩咐助理将笔墨纸拿过来。
时间有限,便省去了磨墨的环节,让两人写几个字瞧瞧。
我飘在一旁看热闹。
还别说,薛如曼的字写得的确不错,那字体方方正正,类似「衡水体」一般稳重规整。
黛玉的字则多了几分风骨,风格隽秀多姿,灵气四溢。
导演一看,心中便有了人选。
「如曼,MV 里已经安排了一段你的古典舞,写诗这段就让戴玉上吧。」
薛如曼一怔,神情颇有几分不服。
她是见过我写字的,歪歪扭扭,跟狗爬一样。眼下听导演这么说,不由过来看黛玉的书法。
只一眼,神情便从不服转为了惊讶。
「戴玉,你的毛笔字和硬笔字,差别也太大了吧。」薛如曼皱着眉头道。
黛玉却只低低一笑,并不解释。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黛玉成功帮我争取到了单人镜头。
这在 F 班,是独一份的。
导演似乎对黛玉格外偏爱,从各个角度拍了又拍,只怕没能拍出她身上那股独特的气韵。
到收工时,他对黛玉说了一句话:
「你会火的,一定会的。娱乐圈里美人很多,但你这样的气质,却是独一份的。」
黛玉只是淡然处之,笑着说:「谢谢导演。」
我知道,她对娱乐圈还是心存抵触,只想着十天后跑路。
然而,「无心摘柳柳成荫」这句话当真不假。
主题曲 MV 发布那天,网上的讨论爆了。
101 名「国风少女」身穿汉服,在故宫朱墙黄瓦的映衬下尽态极妍。
A 班的 12 位女孩,大都自带粉丝,又有单独的唱词和表演,自然收获了一堆弹幕的追捧。
尤其是薛如曼,她身段一流、轻步曼舞,在 MV 中的独舞大放异彩,颇有几分「汉宫飞燕旧风流」的味道。
到 MV 的后半程,却有一个全新的面孔,吸引了网友们的注意。
那是黛玉写诗的片段。
夕阳西下,瑰丽的霞光映照在故宫的琉璃瓦上。
而在那重重朱门、深深庭院之内,清新脱俗的少女执笔挥墨,笔下的每个字都似沾上了历史的光辉。
那眉目,那举止,即便未曾开口,也自有一段风流态度。
弹幕霎时沸腾了——
「一分钟以内,我要知道这个女孩的名字!」
「这是什么神仙妹妹!她好像在发光哎!」
「怎么初舞台没见过她?我不管,我要 pick 这个妹妹!」
「pick!必须 pick 得死死的!」
我看着这热闹的弹幕,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怅惘。
我终于得到了观众的喜爱,但观众喜爱的,却偏偏不是我自己。
而黛玉,则是新奇又动容地翻看着网友的评论。
纵然她才华横溢,得到过众多褒奖,也从未见过这种阵仗。
大概到这时,她才相信了我的话:这个时代,戏子是明星,地位不再卑贱。
她会因此改变观念吗?
我们二人心思各异,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
我一看,不由大惊失色:
「是我姥姥的电话!」
04
我下意识想拿过手机,但半透明的手指却径直穿过了屏幕。
无能为力的悲伤瞬间占据了我的心神。
差点忘了,我已经变成魂魄,再也无法和姥姥说话。
黛玉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代我拿起手机:
「你说,我转达,可好?」
我酸着鼻子点了点头。
黛玉按了接听,姥姥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玉儿啊,我看网上说你摔下了舞台,怎么回事?伤着没啊?」
我让黛玉转达:「姥姥,没事的,我这不是好好跟你说着话吗?」
姥姥还是不放心:
「要是身体撑不住,就别录节目了。我家玉儿这么棒,今后肯定有的是机会。」
姥姥对我总有一种盲目的自信,事实上,要不是我极力争取,连上这档节目打酱油的机会都没有。
我忙让黛玉安抚道:「姥姥,我真的没事,你看到网上的主题曲视频了吗?」
提到这个,姥姥的声音才带了一丝笑意:
「看到啦,你教我用的那个微博,我每天都搜索你的名字哩。我家玉儿真好看,字也是下苦功练的吧?」
提到那一手根本不属于我的字,我的喉咙像是被哽住了。
黛玉见我顿了半晌不吭声,柔声对姥姥道:
「姥姥,您看我在视频里气色还不错吧?我好着呢。您总说我有一天会发光,还没让您瞧见,我怎么能退呢?」
她所说的,竟正是我所想要表达的。
电话那头,姥姥总算是放下了心:
「玉儿想做,那就安心去做。姥姥会守着电视给你加油的。」
我的眼眶不由红了。
姥姥总是这样,无条件支持我的一切。
自从父母去世后,我和姥姥就相依为命。
人活在世上,总得有点盼头,我知道,姥姥的盼头就是我。
要是她知道真正的我已经死去,要如何才能支撑下去?
「林妹妹……」
电话挂断后,我嚅嗫着,想请林妹妹今后多陪陪我姥姥。
不料我还没开口,却见她眼中泪光点点,亦是动容的模样:
「戴姑娘,你放心,我既占了你的身体重生,你的姥姥便如我至亲。节目镜头我也会尽力争取,定会让你姥姥看见。」
黛玉似乎总能洞察我心中所想,这般聪颖过人,怪不得曹公说她是「心较比干多一窍」。
「谢谢……」我诚恳地说。
黛玉却是不介意地摇了摇头,眉目含情,动容道:
「你的姥姥,跟我家的老太太很有几分相似。只是她虽疼我,却终究护不住我。也不知我走以后,她过得如何……」
提及过往,黛玉眼中水汽氤氲,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恰在这时,薛如曼经过此处,催促道:
「戴玉,你怎么还在这儿?马上就要小组排练了。」
黛玉纤纤细指拭了泪,却也未矫情,应声道:
「这便来了。」
主题曲 MV 拍摄结束后,选手们便投入到第一次公演的准备中。
这次公演,由 A 班的 12 位选手作为组长,带领其他选手分组进行对决。
节目表演被赋予了 6 个可以诠释国风的主题,分别为「趣、雅、狂、达、真、痴」。
每个主题由两组选手分别演绎,胜利的一组成员可以获得加票,由最终投票结果决定去留。
黛玉通过抽签,分到了薛如曼的小组。
薛如曼作为组长,选了「雅」这一主题。
「怎样的节目,才算是雅呢?」
小组 9 人聚在排练室里,商量着表演形式。
薛如曼提议:「咱们既然是国风少女,节目中必然要有体现传统文化的部分。但如果全是传统,又不够吸睛。所以我觉得,咱们可以找一首旋律雅致的流行音乐作为曲子,再自己往里填上带古韵的词。」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众人的认同:
「不错不错,传统和现代交织在一起,有看点。」
薛如曼是个做事周全的人,她提前准备了两首曲子,一一播放,让大家选择。
敲定了其中一首后,新的问题又来了:词谁来写?
众人跃跃欲试,又心有顾忌。
如果名字能出现在「作词人」一栏,对人气可能有加成作用。可古韵的词不是谁都能写,这些身处时尚潮流中的少女们,不敢轻易应下。
薛如曼一个个扫视过去,见组员们踌躇不前,正准备将此事接下。
却见黛玉恰好收了笔,抬眸道:
「我刚写了一首词,诸位看看,能不能用得上。」
薛如曼不由惊讶:「这么快?你什么时候写的?」
黛玉道:「便是方才播放曲子时,有感而发。」
全员倒吸一口凉气。
这反应速度之快,实在让人震惊。
有人便提出质疑:
「我们的主题是『雅』,字词都要斟酌。你写得这么快,该不会是什么口水话吧?」
薛如曼也不愿错过成为「作词人」的机会,斡旋道:
「作词的事不着急,我们今晚可以各自回去写写。明天再请导师帮忙看看,要是各自有好的句子,还可以拼在一起,不要为了图快不顾质量。」
话里话外,看似公正,实则暗讽黛玉只有速度没有品质。
然而,黛玉看似柔弱,却从来不是好欺负的。
她冷笑道:「我竟不知晓,各位妹妹都是长着千里眼的。看也不看,便知我写的比不上了。」
一句话,戗得众人一声不言。
薛如曼哽了哽,才开口劝道:
「戴玉,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更多选手参与进来。」
黛玉笑道:「组长要是这般态度,倒不如直接不理我的好,又何必假惺惺问谁作词,再出言嘲讽呢?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些。」
薛如曼没想到黛玉的言辞如此犀利,一时愣在原地。
我在旁边看着,不由拍手叫好。
记得《红楼梦》里,黛玉偶尔也会显露出这样的一面。
有个桥段我印象极深。周瑞家的送宫花时,先给其他姑娘送完了,才将最后剩下的两枝给了黛玉。那时候,黛玉也是如此冷笑道:「我就知道,别人不挑剩下的也不给我。」
她入了贾府后,虽是谨慎小心,却不乏自己的锋芒与个性。因此常被人视作目下无尘,爱使小性子。
殊不知,黛玉寄人篱下,若是一味的好性子,只知唯唯诺诺,难保不被人欺负。该甩脸时甩脸,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知道她不可冒犯,下回才知道收敛。
人活到一定阶段,就会明白犀利也有犀利的好处,省心省力,一本万利。
就如同眼下,纵然局面陷入尴尬,黛玉却不急不躁。
反是薛如曼坐立不安。
她张了张嘴,正准备开口时,却有一人推门进来。
竟是本次节目的「国风召集人」兼导师——季岚。
一看到她,我就激动了,迫不及待向黛玉介绍:
「季岚是现在圈内最具号召力的女演员,曾经因为扮演一位古代花魁获得影后。她对古筝、茶道这些传统技艺研究很深,既有美貌又有才华!就是因为她成了这档节目的『国风召集人』,才让节目一开始就备受关注。」
黛玉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季岚。
而季岚敏锐地觉察到屋内氛围不对,笑着抛出话题:
「怎么样,表演的曲目定下了吗?」
薛如曼很快应声道:「曲子已经定了,我们准备晚上回去各自填词,明天再碰。季岚姐,刚刚正想问你呢,你明天有时间帮我们定一下歌词吗?」
「没问题。」
季岚微微一笑,目光流转,旋即停留在黛玉身上。
她的气质,似乎和这里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季岚好奇问黛玉:「你手上的纸上写的是什么?我看着像歌词,方便看看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神情紧凝,担心黛玉会向季岚告状。
黛玉却丝毫没提方才其他人的针对,只大大方方将纸递给季岚:
「是方才听了曲子,现写的词。」
季岚接过纸,先是赞了一句「字真漂亮」,待看了两句词,便定住不动了。
只见她眼中浮出惊艳之色,等全部读完,不由赞叹道:
「这词写得风流别致,灵气四溢。只听一首曲子的时间,便能写出这样的句子,戴玉,你很有才华。」
季岚是娱乐圈里出了名的才女,不光精通古筝茶道,还有极高的文学素养。
她这番话一出,无疑让刚才讽刺黛玉的人更加尴尬了。
薛如曼倒是个识大局的,见季岚对黛玉的词赞不绝口,便笑着改口道:
「可以给我们也看看吗?要是大家都通过,也省得今晚回去再想了。」
黛玉点点头,季岚便将歌词递给薛如曼。
其他组员围着黛玉写的词嘀嘀咕咕讨论了一番,神色竟也都平缓柔和了起来,甚至带了几分动容。
最后,薛如曼站起身,代表其他人向黛玉致歉:
「戴玉,刚才不好意思啊,只看你写得快,就以为内容不过关,是我浅薄了。你写的词,大家都觉得很好很好。你愿意将这份歌词,用在我们第一次公演的节目里吗?」
她语气真诚,面带踌躇。
无论这份真诚是不是伪装,但薛如曼显然是个识大局的人,知道以其他人的水平,短时间内很难写出超越黛玉的词作。从小组的整体利益出发,必然是用黛玉的词能获益最大化。
黛玉也没有深究方才的事,只淡淡笑了笑,应道:
「自然是愿意的。」
她虽然时有锋芒,但并不是个记仇的人。
《红楼梦》里,很多人都说过黛玉的坏话,连袭人都在背后说黛玉小心眼,但黛玉却从没在背后说过任何人的坏话。
我们都听过一句俗语,「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黛玉就从不在背后说人、嚼舌头。很多人只揪着黛玉耍小性的一面说她不懂事,可实际上,黛玉却是「知世故而不世故」的真性情之人。
薛如曼见黛玉大度,总算放下了心,展开笑容道:
「既然曲和词都定了,我们就可以往下排练了。季岚姐,你看可以吗?」
季岚笑着点点头,对她们的效率很是满意:
「不过现在,还缺一个节目名字。戴玉,词既然是你写的,要不然,你来取个名吧?」
黛玉垂下眼睫,只思索了片刻,便开口道:
「不如便叫,《冷月葬花魂》。」
05
「下面有请,薛如曼小组带来表演,《冷月葬花魂》。」
随着主持人报幕的声音落下,琉璃荧光屏上浮出投影。
只见天上一轮皓月,池中一道月影,上下争辉。
晚风一过,波光粼粼。伴随着那荡漾的水纹,幽幽的古琴声响起。
黛玉身着一件月白圆领长袍,配上天蓝腰带、雪青小衣,如同冷月下的仙子,正轻轻拨动琴弦。
琴声宛然动听,伴着琉璃屏中的碧波月影,更衬出黛玉绝艳凄楚的美。
而后,薛如曼领着其他组员,在琴声中起舞吟歌。
裙裾飘飞,歌声清亮。水袖甩开时,似有无数花瓣飘飘荡荡凌空而落,而歌曲也在此时达到凄美的高潮。
观众都看得痴了,听得痴了。
待节目表演结束,现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导师席上的季岚也被牵动了情绪,拊掌叹道:
「真的非常好!你们给观众带来了一场视听盛宴,完全配得上主题那个『雅』字。」
其他导师也纷纷致以赞许,待夸奖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季岚又开口道:
「而且我注意到,你们这首歌,是组员戴玉自己填的词。戴玉,你能说说填词时,你是怎么想的吗?」
我没想到,季岚竟会单独提问黛玉。
黛玉从未单独在摄像头下发过言,这既是机会,也是考验。
我不由替她紧张起来。
却见黛玉毫不犹疑,接了话筒答道:
「我只觉得,落花应是有生命的,怕她流落到肮脏的地方被玷污了。世上一花一木,都应被细致周到地对待。哪怕花期短暂,她也曾绽放过、存在过。便如那些落花般的女子,这一生可能短暂,但绝不贫乏。」
她答得如此流畅自然,言语间都是对世间万物的悲悯。
季岚感慨万千地看着黛玉,一脸「后生可畏」的赞许之情:
「戴玉,你真的是个充满灵气的女孩。刚才听你演奏古琴,也让人觉得非常惊艳,如果不是对世间万物饱含深情,是奏不出这样动人的琴声的。」
她看向身旁的其他导师,提议道:
「初舞台时,戴玉出了意外没表演,被分到了 F 班。但今天看了她的表现,我认为让她升到 A 班,当之无愧。其他导师认为呢?」
有导师提出异议:
「我们这毕竟是个选秀节目,刚才戴玉只演奏了古琴,没有展现歌舞方面的才艺,这样就评到 A 班,是不是片面了些?这样吧,戴玉,你给我们展示一下歌舞方面的才能吧。」
这话问得黛玉一怔,只能诚实答道:
「歌舞,我的确是不擅长的。」
排演节目时,黛玉在歌舞上,总是迈不过心里那道坎。她一个官家小姐,平日里学的是琴棋书画,何曾涉猎过这些?
但即便是这样,季岚依然坚持道:
「国风少女,最重要的不是歌舞,而是传播中国的传统文化。凭戴玉的琴技和才华,我认为完全够格。歌舞方面的不足可以通过练习提升,但她的灵气和才气,却是再多练习也取代不了的。」
季岚当真是惜才之人,对黛玉有种近乎执着的偏爱。
在她的据理力争下,黛玉最终从 F 班跳入了 A 班。
这种逆天改命的剧本,迅速在网上引发了热议——
「我承认她确实有气质,但从 F 班直接跳到 A 班,这也太夸张了吧?」
「刚发现,她不就是故宫写诗的仙女妹妹吗?我真有眼光,早早 pick 了一个宝藏女孩!」
「不会歌舞确实是个短板,但不得不说,戴玉弹着琴出场的那一刻,我是真陷进去了。」
「作为一名古琴演奏家,有一说一,她弹得是真专业,不是花里胡哨糊弄人的。」
「我已经把《冷月葬花魂》的歌词抄了十遍,写得太美太有意境了!凭这歌词我也要无脑支持戴玉姐姐!」
我飘在黛玉身后看网上的评论。
还好,大多数都是夸赞。
这期节目播出后,黛玉人气飙升,一跃成为「国风少女 101」讨论度最高的选手之一。
然而,这跟我们最开始说好的「十天淘汰」,差了十万八千里……
我搓搓手,心虚地开口:
「林妹妹,我是真没想到,你不光没被淘汰,还进了 A 班……」
我忐忑不安地开口,却见黛玉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眉间紧蹙。
我更心虚了,弱弱道:
「虽然我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帮我实现梦想,但毕竟之前说好了十天,你要是实在想走,我也不拦你……」
黛玉却像是没听见我的话,迷迷痴痴地翻着手机。
我心下不安,凑过去看。
发现让黛玉魂不守舍的,竟是一条微博:
「有没有人觉得,戴玉很像《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之前看她故宫拍的那段 MV,我就觉得有林黛玉的味道,今天再看她弹琴和说话的样子,更觉得像了。难道戴玉是林妹妹的转世?」
下面的评论也是讨论激烈:
「林黛玉是书里的人物,根本就不是现实中的,怎么可能有转世?」
「书里的人物又怎么了?在我心中,黛玉、宝玉、宝钗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人,都是封建时代下的牺牲品。」
「博主真是说出了我心里话!我看节目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林妹妹穿越到现代,大概就是戴玉这个样子了。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说的不就是她吗?」
「会不会是她在刻意模仿林妹妹?《冷月葬花魂》这个节目名是蹭的林妹妹的诗,具体歌词虽然是原创,但也很像林妹妹的风格。」
「……」
我看得心惊胆颤。
黛玉虽然清楚自己来自另一个时代,却一直不知道,她只是别人笔下的书中人。
记得她刚穿来时,我曾问她,认不认识贾宝玉和薛宝钗。
她当时还沉浸在悲伤中,后来反应过来,也曾问我,为什么会知道那两人的名字?
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她其实是一本小说中的人物,便顺口胡诌,说是太虚幻境告诉我的。
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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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大病一场后,变得很奇怪。
我爸打她,她递菜刀,还笑着说:「来来来,朝这儿砍!杀了我,你那些侄子、外甥都别想考公!」
奶奶嫌我是女孩儿,打骂我,我妈直接去姑姑家骂街:「我婆婆不争气啊!生个女儿,天生讨人嫌的赔钱货。」
嫁给村支书的姑姑,当场黑了脸。
我妈得意洋洋地拉着我:「发疯的人,狗都怕!」
1
我啃着手里的玉米面窝窝头,看着堂哥手里的鸡腿流口水。
鸡腿肉掉在桌子上一块,我立马伸手抢过来塞进嘴里。
我奶奶的筷子狠狠抽在我手背上,骂道:「讨吃鬼!」
就那么指甲盖大小的鸡腿肉,太香了,香得我觉得窝窝头都不噎嗓子了。
我二婶儿看见我嘴馋的模样,骂了句:「真是没教养!桌上的东西都捡着吃。」
我二婶儿啊,在县里上过班,讲话总是让人听不懂。
教养是啥,我也听不懂。
反正看她表情,不是啥好词儿。
我没吭声,盯着堂哥手里的鸡腿,心里念叨着他再掉一块。
在饭桌上,只有堂哥能吃肉,吃白米饭。
而我只能吃窝窝头,配上很咸的白菜帮子。
吃完饭,二婶儿抱着堂哥回屋睡觉了。
我奶奶瞪着我说:「去洗碗,再摔了碗,明天你就吃猪食。」
我低着头没说话,收拾着碗筷。
出了门,我把藏在兜里的一个白面馒头拿出来。
馒头是真香啊,我咽了咽口水,忍着不吃。
我又从锅里舀了一碗稠粥,偷了一个鸡蛋。
端着饭,我去堂屋找我妈。
前些天,我爸喝醉酒打了我妈一顿。
没想到我妈那个时候竟然怀了身子,流了好多血。
她躺在床上,烧了好几天了。
昨天我去找她,怎么叫都叫不醒她。
进了堂屋,我看见我妈坐在炕头,表情呆呆的。
走近了,我听见她念叨着:「卧槽!我这是猝死后穿越了?老天爷啊,我这穿的人也太惨了,这记忆里,就没有一点好事儿啊。」
「妈?你咋了?」我吓了一跳,赶紧走过去。
我妈看着我,忽然抬手摸着我,不停地流泪。
她一把抱住我,轻轻说了句:「姐,你安心走,我会照顾好小草的。」
一开始我妈抱我抱得很紧,她说完这句话,身子忽然就松软了。
我怕她是病得厉害,中了邪,赶紧给她白面馒头。
「妈,你快吃,吃了有劲儿,病就好了。」
我妈接过馒头吃了一口,我肚子不争气地响了。
我赶紧说:「妈,你吃,我要去捉泥鳅喂鸡了。」
鸡吃了泥鳅以后下的蛋又大又圆,一天不喂就不行。
我妈揪住我,她仔细看了看我,莫名其妙地就哭出来了。
「好好一个小姑娘,都快瘦成猴了!」
她下了土炕,拉着我去了厨房。
厨房的碗柜里,还有半只鸡,那是我奶奶留给我爸的。
我妈拿出鸡,又从米缸里挖了米焖饭,还炒了四个鸡蛋给我,放足了油。
我妈骂骂咧咧的:「吃他娘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架!」
厨房里,冒着香气,我肚子叫唤得越来越厉害了。
可是我害怕。
「妈,妈!」我往窗外看了一眼,声音都在发抖,「咱们要是偷吃了鸡,爸爸会打死咱们的。」
我妈没说话,塞给我筷子,让我吃。
我太馋了,也太饿了,没忍住,跟我妈一起吃起来。
真香啊,我原来也能吃上鸡腿啊。
油汪汪的鸡腿肉,狠狠咬一口,满嘴都是油。
鸡蛋搅拌上大米饭,再淋上一勺鸡汤。
香!太香了!
「好呀!我说烟囱咋冒烟呢!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在偷吃!」
我奶奶站在厨房门口,扯着嗓子吼道:「老大!你媳妇带着这个讨吃鬼,在偷吃呢。我看你就是打她打得轻了,才让她胆子这么大。」
2
我爸出现了,他看了一眼饭桌,沉着脸抄起了鸡毛掸子,咬牙切齿地说道:「好呀你个懒婆娘!居然敢偷鸡吃,今天不打死你,明天你就敢偷男人了。」
我怕得腿都在抖,挡着我妈,哭求道:「爸,是我要吃的,别打我妈,她经不起打了!」
我原以为我妈会吓得下跪,哀求我爸。
可是我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我妈抄起菜刀塞到我爸手里。
她站在院子里扯着脖子吼道:「王贵,你别用鸡毛掸子啊!用菜刀,给我个痛快!砍!就朝着脖子砍!杀了我,你那些个好侄子、好外甥,都别想考公了!」
考公,这两个字,我听懂了!
我们这儿的人,一旦考上那个公,就能当官,能光宗耀祖。
东村一个远方表哥,就是考了这个公,他爹妈走路都抬着头,说话都硬气三分。
「反了你了!」我爸手里的菜刀扬了起来。
他还没下手呢,我妈把厨房门口的鸡血,往身上一泼。
她躺在家门口,又哭又闹:「杀人了!杀人了!王贵杀人了!」
刚吃完午饭,大家都在家门口闲聊,一听我妈喊杀人,都聚集过来。
我爸正好举着菜刀冲了出来,所有人都轰的一声炸开了。
没一会儿,全村都知道我爸要杀人,砍了我妈一身血。
这事儿闹大了!
村支书都来了!
「关起门打媳妇,谁也管不了你。但是动刀子杀人,这就是违法了!」村支书气道,「王贵,咱们村要是出个杀人犯,家家户户抬不起头!」
村支书这话讲得没错,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一旦村里出了杀人犯,别人喊我们都是:「奥,你是杀人犯村里的!」
我妈躺在地上,疼得直哼哼。
我姑姑也赶来了,急急忙忙地说道:「哥,你这是要害死咱们一家子啊。」
村支书黑了脸说道:「淑萍,你要是管不住你哥,惹下这大事儿,咱就离婚。刚刚县里都给我打电话了,问咱们村杀人是咋回事儿。咱们儿子可是在城里念书,坏了他的名声,毁了我这个位置,我跟你们王家人没完!」
我爸平时就知道动拳头,也没啥脑子辩驳。
他急得直嚷嚷:「没有啊,我可没有杀她。」
我奶奶也急了:「那刀子,是这个疯婆娘自己塞到王贵手里的。」
我妈哼哼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是呀,我疯了,要自己男人砍死自己,这传出去谁信呀。反正我也不想活了,我要去县里告,去市里告,去北京告!就说男人动刀子,支书包庇大舅子,不给我主持公道。」
村支书跟我姑姑,狠狠地骂了我爸一顿,让我爸安抚好我。
我姑姑说:「让嫂子养好身体!过阵子村里锣鼓大会,让她到县里亮亮相,也破了谣言。否则的话,咱们谁都不好交代。」
经过我妈这一闹!我爸爸跟我奶,都不敢动手了!
我们吃了半只鸡,四个鸡蛋,三碗白米饭,居然没挨打!
这日子,我可是想都不敢想。
晚上,我妈烧了好多热水,给我洗澡。
这在平时,根本不可能,敢用柴火,我奶第一个打死我俩。
「给泥猴子洗洗澡。」我妈给我搓着泥,看到我身上以前被我爸打的疤,抿了抿嘴。
我觉得像做梦一样,飘飘忽忽地说道:「妈,这日子咋这么好呢。能吃肉,还不用挨打。」
我妈不知道为啥,又哭了。
她一抹眼泪,志气满满地说道:「这算啥!妈要带你过好日子,往后谁也不敢打咱们。咱天天吃肉,吃白米饭。不光吃得好,妈还要送你去上学。」
我听了,觉得我妈说得太玄乎了。
我问她:「妈,你今天咋想的啊,万一我爸真砍你可咋办啊。」
我们洗干净了,躺进被窝里。
我妈一边摇扇子,一边跟我说:「这就叫策略。」
小小的堂屋里,燥热得很。
我妈摇着扇子,带来一丝清凉。
她跟我讲什么是以退为进,什么叫狐假虎威。
我妈说着说着,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睡梦中嘟囔一句:「唉,我这是二十五岁,无痛当妈啊。好闺女,妈一定好好养你。」
我看着她睡着的模样,却有些害怕了。
我妈,连个小学都没有读过,咋懂这么多道理呢。
这里面的魂儿,到底还是不是我妈?
3
我妈从前大字不识得几个,可现在却能说出好多大道理。
我怀疑那里面的魂儿不是我妈,但是我也不敢漏了馅儿,得再观察观察。
我这个妈,是真虎啊。
她插上门,搂着我睡到晌午,任凭我奶骂街也不动弹一下。
恰巧我爸接了个活儿,去邻村帮人盖房子了,不然又得打她。
上午我二叔从县里回来了,二叔在县里有个正经营生,是给家具城做工的。
他每个月回来几次,都带着肉。
我奶最喜欢二叔,总是夸他长得好,有出息。
二叔回来,我奶就催着我妈做饭。
我妈嘀咕一句:「就是挑软柿子捏。」
我听了,默默地帮她烧火。
在这个家,我二婶儿是不下厨房的,她每天就是看看书,带着我堂哥到处转转。
二婶儿原来是县里的人,可惜她爹死得早,她妈重病一场也没了。
我二叔命好,娶了二婶儿这个县里人。
我私心觉得,我二婶儿是瞧不上这个家的。
当然,我也不懂她凭啥看不起我们家。
毕竟她自己一穷二白的,要钱没钱,干活儿都不利索,连个鸡都不会喂。
我妈嘴上骂我奶,但是干活儿还是很利索。
看她干活的那个架势,我又开始疑心,难不成她还是我妈?
只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变聪明了?
她烧好了一桌子饭菜,我帮她端到了堂屋去。
「小草,快过来吃。」我妈给我盛了满满的白米饭,塞给我筷子。
我奶一看,当场就给了我妈一个耳光,骂道:「哪有你这么糟践粮食的,不是还有粗面窝窝头,干啥吃白米饭。」
她说着,抢了我的碗,塞给了我堂哥。
二叔跟二婶儿,低头吃饭,没说话。
堂哥拿了一个猪蹄,美滋滋地啃着,还朝我做鬼脸。
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怕我妈再挨打,扯了扯她的衣袖。
没想到我妈眉毛一横,笑了:「啥意思啊,小草吃米饭,就是浪费粮食?」
我奶理直气壮地说道:「咋的!你还跟我摆脸色啊,生了个女娃娃,天生的讨吃鬼,赔钱货!我告诉你,能让你上桌吃饭,就是我们老王家对你的恩德了。」
「恩德?」我妈抓了桌上另外一个大肘子,往我怀里一塞。
我傻了!
其他人都傻了!
我妈站起来,猛地掀了桌子,哗啦啦的,饭菜全都砸在了地上。
「既然不让我们吃米饭,那你们都别吃!」我妈抓住我的胳膊,麻溜地就往外跑。
我奶反应过来了,去厨房拿上擀面杖,就追着我妈打。
「快吃快吃。」我妈拉着我一路狂奔,路上催着我啃肘子。
村里的人,跟看猴儿似的看我们。
我一边跑,一边啃。
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猪肘子!
我妈煮的肘子,放了糖,吃着有淡淡的甜味儿。
我不知道为啥,吃着吃着就眼泪就流出来了。
这两天,我竟然吃了两次肉。
「你这是口水从眼睛里流出来了?」我妈笑话我,给我擦了擦嘴。
我呜呜地哭:「妈,我奶经常说,吃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吃这么好的肉,是不是快死了啊。」
「听她放屁,她一顿吃两碗饭,咋没阎王收她呢。」我妈骂了一句。
转眼间,我们就跑到了我姑姑家。
4
我妈拽着我在泥塘里滚了一圈儿,往地上一坐,开始嚎啕大哭。
我姑姑听见动静出来,她一出门,就看见我奶举着擀面杖冲过来,要打我妈。
「小姑子!这日子没法儿过了啊!」我妈扑过去,抱住我姑姑的腿,「生个闺女,没活路啊!咱们整天骂小草是个赔钱货!是个讨吃鬼!一口白米饭都不让吃啊。」
「咱们女人啊,真是命贱!」
「小姑子啊!你说妈也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你是不是也不能吃白米饭啊。」
我妈哭着,又对我说:「小草,快去你姑厨房瞅瞅,看她是不是天天吃糠野菜,啃黄面窝窝头。」
满村的人都在围观,大家看好戏一样。
「让你胡说八道!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我奶奶气得要打我妈。
我脑子一转,扑通一下子倒在了地上,也大哭着:「妈!我要死了!都怪我,不该偷吃荤腥。可是我太饿了,我梦里都在啃树皮啊。」
没想到我哭得太用力,哇地一声吐出来,有肘子还有我啃的半个窝窝头。
我姑姑推搡着我妈:「有啥事儿!进屋说!」
「围这么多人,干啥呢!」村支书的声音传过来。
大家立马让出来一条路。
我瞄到村支书带着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没法活儿了啊,我的小草啊。」我妈过来抱住我,哭得歇斯底里:「妈带你去城里要饭,也比待在这个家强啊。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可是伟人的话被你奶奶当成了屁,你奶奶虐待咱俩啊。你爸才把我打得流产,你奶又不让咱们吃饭,这日子,咋过下去嘛!」
「小赵,这就是你说的误会?」那个男人黑了脸说道,「你们村杀人的事情,你跟我说是谣言。县里派我下来走访调研,没想到你们村还有这种虐待妇女儿童的事情。还申请模范村?我看你,想都别想了。」
村支书连忙说:「误会,刘科长,真的是误会。」
「这位妹子。」另外一个大婶儿过来把我妈扶起来,严肃地说道,「你有啥委屈,都跟我讲。我是县里的妇女主任,有任何问题,都会帮你解决的。」
「青天大老爷啊!真的是大老爷来了!」我妈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激动地说道,「咋还有这种大好事儿呢!我要写信感谢你们替我们娘俩做主啊,往县里写,往市里写。不是还有啥子记者,我要去城里找他们。告诉大家,我们县里的官儿,是真做主啊。」
我妈这么一说,我看到,那个大叔跟大婶儿对视了一眼。
那个男人的表情更柔和了,过来主动把我抱了起来。
「叔叔,你真的是电视里演的青天大老爷吗。」我怯生生地说道,「你来了,我跟我妈是不是能吃白米饭,能不挨打了。」
站在边上的妇女主任哭了出来,她还特意换了个方向哭,一边哭一边对我说:「孩子,你放心。我们这次来啊,就是解决问题的。」
「咋!当官的也不能管我们家务事啊!」我奶奶还不服气,嚷嚷着,「谁家婆婆不打骂媳妇两句了,她生不出男娃娃,还有理了?」
我姑姑立马把她扯住,不让她再说了。
他们带我们去了村委,说了一大堆话。
临走前,我妈再三说,她会给县里写信,感谢刘科长跟妇女主任。
这两个人走的时候,表情挺好。
等他们一走,我当村支书的姑父,狠狠把茶杯砸在了我奶奶脚下。
他瞪着我姑姑说道:「咱俩也别过了,你回你们老王家吧!」
我妈叹了口气说道:「她姑父,你啊,也别着急上火。毕竟这事儿,小姑子没做错啥。」
我奶奶恨恨地说道:「都是你这个搅屎棍!还有脸说!」
「你这是啥意思?」村支书姑父,好像听出点啥,看向我妈。
我妈抱着我,咧嘴笑:「我刚刚可是看见了,那两个人啊,是带了记者下来的。她姑父,我闹大了,这事儿才有人关注啊。在村里做事儿,最怕的就是没人知道,你说是不?」
我姑姑黑了脸说道:「你是嘴里喷粪,这是啥好事儿。」
「对啊,就是好事儿!」我妈一拍我的大腿,「坏事儿变好事儿,政绩这不就来了?」
我大腿被她拍得生疼,脑瓜子嗡嗡的。
这肯定不是我妈,我妈胆儿小,从不敢在我姑父面前说这么多话。
5
我这个假妈,也不知道私下里跟我姑父讲了啥,把他哄得团团转。
「她姑父,你放心,一个月后,县里的表彰信肯定会下来。」我妈信誓旦旦地说。
我姑父撂下话说:「淑萍,往后你妈跟你哥再敢动手打人,不给她饭吃,那咱俩的日子也别过了。你收拾铺盖回娘家,咱儿子也不认你!」
这可是重话啊!吓得我奶奶跟我姑姑脸都白了,哪个还敢不答应。
回家的路上,我妈想拉我的手,我躲开了。
她看了我一眼,也没说啥。
回家以后,我妈找我二婶,拿了笔跟纸。
我二婶不情不愿的,我妈直接上手抢了。
我这个妈,咋能这么牛呢。
不给饭吃,就掀翻桌子。
不给笔、纸,就直接抢。
我听见我妈嘀嘀咕咕:「与其委屈自己,不如逼疯别人。」
我听了,觉得颇有些道理。像村里的疯婆子,人人都嫌,人人都怕,过得倒是舒坦。
我奶骂她:「小学刚毕业,大字不识几个,还学人家写信。真是猪鼻子插葱,装相!」
我奶奶这个大嘴巴,满世界说我妈装相,学文化人写信。
村里人还来看热闹,阴阳怪气地笑话我妈,说她肚子里没墨,尽作怪。
我妈反驳说:「我这是要给市里的报纸投稿的!什么写信,不懂别瞎说。」
她这么一说,连我那个话少的二婶都开口了。
二婶拉拢着脸说道:「大嫂,你就这样的,别侮辱了文学!」
哎哟,听听,文学这俩字,多高尚呢。
仿佛说出这两个字,我家的鸡屎都变香了。
这么多年,我二婶就是靠着文学俩字,在我家当菩萨呢!
她高中毕业,天天做着文学梦,我二叔每次回来,都把她写的信拿去投稿。
可来来回回这么多年,也没见她发表过一篇。
村里本来见我二婶是高中毕业,想请她到村小学教书。
结果我二婶去了两天就不去了,嫌村小学的学生蠢笨,掉价。
我呸,还掉价,她啥价啊!
「我这样的咋了?」我妈扬了扬手里的稿纸,往地上呸了一声,「没有我这样的,你这清高的高中生,能每天一睁眼就能吃上饭?你那些脏衣服,是谁给你洗的?地里的活儿,又是谁给你干的!」
我妈越说越气,嗓门都拔高了:「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谁家的活儿谁自己干!我们各家都有三亩地,别指望我去给你种。从今往后,我做饭你就得洗碗。否则的话,你给老娘喝西北风去!」
我奶急道:「你别蹬鼻子上脸啊,少说两句。我听女婿的,不打骂你,可是该干的活儿,你一样不能少!眼看着就要秋收了,你别想偷懒。咱家那六亩地,可指望你了。」
这一次,我妈没有说那么多话。
她掷地有声地问了三个字:「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
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一样,在我脑子里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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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族的女人个个都是为情而死的恋爱脑。
物极必反,所以这代才出了我这么个接连害死几任夫婿的毒妇。
1
我生来就能看到亲近的人一日的气运。
晨起问安时扫一眼众人头上的气,我就知道傍晚嫡姐要摔跤,嫡母要罚我捡豆子。
从小,姨娘就教导我,不要让人知道我的本领。
姨娘说我的天赋比她好。
我们掌命女一族,原本是修仙界绵延数千年的上古遗族。
掌命女可以和夫婿共享气运,修到极致,甚至能为人改运换命。
但由于长辈们代代都是痴情种子,为了护道侣平安,不惜牺牲自身气运。
于是一代比一代倒霉,如今仅剩的这点血脉甚至沦落到了凡间下界。
我外祖母好歹还是个大家闺秀,我娘却成了个妾。
我跟姨娘保证过很多次,绝不轻易动用天赋。
直到我爹满身是血被人抬回府。
第二天向祖母请安,见她满脸欢喜地念叨「祖上显灵、先人庇佑」时,我就生出不祥的预感。
我跑到姨娘的院子,她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面白如金纸。
「娴儿……」她捂嘴咳嗽了几声,指缝里全是血。
「你用了对不对?」我问她。
「你明明知道,你根本不是正妻,妾室与夫主是不配共享气运的。」
「你会被反噬的!」
她摇摇头。
「你不懂。我和你爹……已经这么多年了。明明有办法,却要我眼睁睁看着他送命,我做不到啊。」
我想问,那我呢。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但我没问出口。
我以为我娘会是例外,没想到她也逃不过掌命女的宿命。
2
我娘死后,我爹并未替她安排丧事。
「游娘替我挡了一劫,年纪轻轻便去了。为父心中,甚是哀恸啊。」
他摸着胡子,意有所指,「听闻你外祖也曾重病不治,你外祖母求了几天神仙,身子就虚了下去。」
「说来也怪,此后,你外祖身体便好了。」
他探究地看向跪在地上的我。
「娴儿,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我闭了闭眼。
姨娘,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救的良人。
「因为……」
我咬着格格打战的牙,一字一顿告诉他。
「我们家血脉的女人,生来能替夫家挡灾。但必须是正头夫妻。」
「我娘只是妾,福薄,所以挡不住灾祸。」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爹神情激动起来。
他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扶起。
「娴儿,爹现在有一烦忧,不知我儿愿不愿意替爹消解。」
「我娘的丧事……」我欲言又止。
他大手一挥,「那有什么!只要你替爹解了这桩烦心事,你娘的棺木、道场、长明灯,爹自会命人齐备。」
就这样,我与长平侯濒死的独子戚长澜定了婚事,成了他的未婚妻。
3
我爹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我被接到长平侯府,和那个进气少出气多的少年同居一室。
你看,在权势面前,女子的规矩就不存在了。
我爹以前总是把女子的德行挂在嘴边教训我和嫡姐。
可是长平侯一句话,他便二话不说把我送入府。
我抓住那少年惨白的手。
其实渡气运并不需要肢体接触。
但我从未碰过男人,今日摸一把,就像是对父亲权威的抵抗。
他睁开眼虚弱地看着我。
「你……就是来救我的仙女吗?」
我突然很想笑。
我见过他随军归来神采飞扬桀骜不驯的样子。
听说他勇武过人,是罕见的少年英才。
如今为了保住性命,居然连这么离谱的事都信,还要装成傻子讨我欢心。
我低头,「将军是妾未来的夫婿。妾无用,只能对天祈祷夫君安康。」
这样我姨娘才有葬身之处。
他反过来抓住我的手,「你叫什么?」
「我叫阿娴。」
「娴娘,我若能活,定不负你。」
这句话言犹在耳。
被捆着四肢扔进水里时,我想,骗子。
4
得到我的气运后,戚长澜果然奇迹般康复。
我娇嫩的脸上却长出了一枚又大又黑的痦子。
自此,我成了远近闻名的丑女。
戚长澜却不见嫌弃,整日送吃的玩的给我。
他到处说:「若无我妇,我早便死了。如今她不过容貌有损,我要是嫌弃,和禽兽何异!」
人人称颂这段佳话,无数闺中女子羡妒我的好福气。
只有我知道。
他送来这么多东西,却从不肯亲近我。
他看着我的侧脸时,总是笑得温柔。
可我转过脸,显露出痦子。
他眼里就会闪过淡淡的嫌恶。
哈,男人。
戚家相关的人总来旁敲侧击,明里暗里告诉我,一个丑女不配做长平侯世子夫人。
而我爹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牢牢抓紧戚长澜,这门婚事绝不能丢。
也是,毕竟卖我的那一次,我爹的官升了两级。
好景不长,戚长澜京郊剿匪时,竟救了长公主。
长公主看上了少年将军,直说非君不嫁。
皇上送了一道旨意到我家府上,我爹看完,二话不说,放出消息说我病重,需要送去庄子上养病。
然后命人将我捆上,扔到城外河中溺毙。
寒冬腊月,河里的水冷得刺骨。
我身上的袄子迅速吸饱了水,带着我往下坠。
冷水灌进我的肺腑,我四肢冰冷,河里仿佛有无数冤魂抓着我的脚腕。
生死之际,我凭着本能,从戚长澜那里借了气运。
幸好当初只说了一半实话,他们万万想不到,我不仅能以身相替为夫婿挡灾,也能攫取夫婿的运道。
如今我们还是未婚夫妻的关系,借运对我来说易如反掌。
我挣开了绳索和沉甸甸的袄裙,挣扎着爬上了岸。
在重新活过来的一瞬间。
我想。
不管是我爹还是戚长澜,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悔不当初。
我要夺走他们最重视的权势,让他们知道,像条狗一样被人践踏是什么滋味。
在运势的作用下,湿淋淋的我被一个牙婆捡走。
她把我卖去了京城最大的花楼,春驻楼。
鸨母嫌弃我脸上的痦子,说这等资质接不了客人。
我二话不说跪在地上。
「小女自知容貌有瑕,可是在家颇读过几本书,识文断字,还有一手梳发的本事。」
「求妈妈发发善心可怜可怜我,留我给姑娘们当个梳头丫头吧!」
鸨母和牙婆讨价还价一番,最终点了头。
「就当我今天做一回好事。因娘还缺个梳头丫鬟,若她不嫌你,你便去伺候她吧。」
5
因娘是春驻楼的头牌,生着一张芙蓉面,还有一管风流的好嗓子。
当着鸨母的面,她喊我喊得亲亲热热:
「多么伶俐的好妹子,我喜欢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来,姐姐房间在这儿,你就住外间。只要听话,吃的玩的少不了你。」
回到房间后,她就满腹怨气地摔东西,碎片撒了一地。
「我都说了,这次一定要个齐整些的,凭什么那几个蹄子的丫头个个干净妥帖,轮到我,就扔来一个长痦子的无盐女!」
「一个个的,都当我因娘不中用,好欺负!」
我攥着衣角,惶恐状瑟瑟发抖。
「是阿娴不好,还请娘子息怒。」
她瞪我一眼,一脚踹上我的膝盖。
「滚!平时不许用这半边脸对着我,丑死了!」
6
因娘嫌弃我的痦子。
就算我给她梳的新发式让她压了其他姑娘一头,她对我依旧没什么好脸色,整日非打即骂。
在客人那儿受了气,她就会冲我撒火。
她罚我长跪,抽打我的胳膊小腿,不许我吃东西。
我为了少挨打,就主动捉笔帮她写诗写曲。
她凭借这些诗词拉来了好些识文断字的客人,他们出手大方,要求少,比商人好伺候,是难得的佳客。
因娘的日子好过了一些,怕我投奔楼里其他姑娘,也就不再动手打我。
只是她有时候会故意问我:
「既然你识字,想来以前也是大家小姐,怎么会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方?」
我指指痦子,低下头,适时流露出一点难以启齿的羞愤。
她就心满意足地笑起来。
然后让我帮她脱鞋,倒夜壶什么的。
好像使唤了我这样好出身的小姐,让高枝的花落入比自己更不堪的泥沼,她就能更欢喜,更快活。
我总觉得,像因娘这样暴躁愚蠢,混混沌沌地活着,也没什么不好。
拿了赏钱就高兴,挨了打就拿更弱小的人出气,不去想明天怎样。
我厌恶她,看不起她,却又羡慕她。
7
没几年,因娘的眼角有了细细的纹路,脂粉遮不住疲惫的气色。
春驻楼有了更鲜嫩的女孩儿。
因娘年老色衰,那些风流雅客已经不再来光顾,换成了粗鲁汗臭的船工匠人。
甚至就连我,这个脸上长着大痦子的丑丫头,也被鸨母调去给新的头牌窈娘梳妆挽发。
我去因娘房里拿剩下的东西,不料房门突然被一个满身酒臭的醉汉撞开。
他挥舞着醋钵大的拳头,嚷嚷着:
「因娘呢!让因娘出来!说这贱人不在……我看、嗝!就是瞧不起老子罢了!」
我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躲避,就被他从背后抱住。
「因娘,因娘,老子可抓住你了,让我好好亲香亲香!」
他手背上都是粗黑的毛发,热烘烘的臭气从后袭来,熏得我几欲作呕。
一瞬间,我脑子里转过好几个能杀死他又不至于惊动他人的办法。
窸窸窣窣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扭头看去,是因娘。
她的神情很复杂,有怜悯,有悲哀,有快意,有「终于如此」。
啊,她很高兴吧。
高兴于,我马上就要尝到她尝了多年的苦楚。
我心里盘算着,要冲因娘露出挑衅的眼神,让她以为我在蓄意勾引她的客人。
她生性好强,又自恃美貌,肯定不愿意输给我这个丑女。
等她来抢,我就能趁机脱身。
可我还未来得及实施,她便冲过来一把将我扯开。
半委屈半撒娇地偎到那烘臭的男人怀里。
「死人!这么丑的丫头你也要,以后可别来找我了。被人知道,我因娘叫一个脸上有大痦子的丑丫头截了胡,人家还怎么见人哪?」
因娘年纪虽已大了,但风韵犹存,不是我这种痦子比眼睛还大的丑女能比的。
醉汉清醒了一点,见因娘为他争风吃醋,自然十分受用。
因娘嘴里捧着哄着,眼睛却向我示意,让我赶紧走。
我捂住衣襟,匆匆离开这间房。
把一切令我心神不宁的动静尽数抛在身后。
8
自那以后,我好几天没见到因娘。
我坐卧难安,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又觉得这么问会显得很可笑。
其实我身在春驻楼,有这天也不稀奇。只是我讨厌被人强迫。
再次见到因娘时,她穿着规规矩矩的深色衣服,一寸肌肤都没有露出,直挺挺地被龟奴小厮七手八脚地从绳结上抬下来。
周围的姑娘惊慌失措,有人高喊着「死人了!」,鸟兽般四散。
我浑浑噩噩地被人群挤开,脑子里一团乱麻。
因娘死了?
她怎么会死呢?
据我所知,她已经攒了不少钱财,甚至去年就在物色给自己赎身的人选。
她何必要寻死?
我眼前闪过她叉腰怒骂我的样子,揪着我耳朵训斥的样子,嗑着瓜子看我擦地的样子,在醉汉的毛手下把我用力推走的样子。
最后这些生动鲜活的因娘都慢慢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具冰冷的尸体。
她怎么能就这么走了,我呆呆地想。
我还有一句多谢,没跟她说呢。
9
我出钱买了些果子分发给丫头们,不动声色提起因娘的死。
在她们的七嘴八舌中,我慢慢拼凑出了事情的原貌。
施氏一族主枝的庶子,名施良。
河中施氏原本也是世家大族,在多年前的战乱中举家迁往南方。
施良途中病重,便被嫡母暗中抛下。
他欣赏因娘的才气,承诺要带她一起南下,到时因娘便是风风光光的世家夫人。
因娘就觉得,这时雪中送炭,必然能凭着恩义过上好日子。
和她有交情的几个姑娘都劝过她,说齐大非偶,不如踏实本分找个小行商。
凭妓子之身想当世家夫人,这是何等的妄想。
因娘却觉得她们看不起自己,一番争吵过后,更坚定了要嫁施良的想法。
结果财物反被榨得一干二净,其中甚至还有她向其他姐妹借的银钱。
钱到手后,施良便换了副嘴脸,整日避而不见。
因娘找上他,还被反咬一口,说她是想攀附世家想疯了的疯婆子。
还不上钱,又没了赎身的指望,因娘一时想不开,搭绳子寻了短见。
她还是这个性子。我想。
所以她会救我。
按时间算,她那天应该已经存了死志。
因娘愚蠢,刻薄,暴躁,浑浑噩噩。
欺软怕硬,受了气不敢去找始作俑者,只敢拿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当出气筒。
可她不该死在这里。
我趴在窗边仔细观察施良的相貌,他清秀斯文,是聪明人的长相。
他想必已经知道了因娘的死讯,神色却坦荡磊落,好像从不曾交往过一个过气的妓子。
因娘最大的错就是轻易将钱尽数给了他。
一旦失去了利用价值,施良又有什么理由不抛弃她呢?
很好。我暗忖。
这样的心性,合该是我宋娴的第一任丈夫。
10
施良,素日以世家子自居,哪怕掏尽里子也要充面子。
自矜自负,却又自卑自惭,生怕别人看他不起。
好色也好诗文,声称仰慕因娘才华而来,讨要手稿不得,和因娘偶有争吵。
平日里爱参加诗会。
迫切想往上爬,又自尊太强,不肯阿谀奉承。
眼高手低。
我脑中回忆着这几日在春驻楼打听到的消息,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自我长成后,我就在物色第一任丈夫的人选。
他命格不能太过特殊。
如戚长澜那般命格的人,借运虽易,却有反噬之危,不到危急关头最好不要轻易试险。
也不能太过强运。
强运之时向其借运就如狂风之处撑伞,只会事倍功半,亏本生意,不值。
他出身不能太高。
否则家族万不会接纳一个春驻楼出身的妻子。
但也不能太低。
低了,就接触不到更高的阶层,我会被困死在低处。
他手上应有罪孽。
就算伤了死了,我的因果隐患也可以降至最小。
他应有足以被我拿捏的短处。
这样我才有谈判的余地。
施良,刚刚好。
加上因娘的血债,我有什么理由不选他呢?
「阿娴,新诗可写完了?」
「回禀姑娘,已经写完了。」
我将最上层的纸折了折,塞进袖子。把桌上剩下的纸张拿给窈娘。
我是春驻楼才女花魁的丫头,伺候谁,谁就是才女。
马上,我还会有一个才子相公。
11
第二日,借着为窈娘买纸笔的名头,我去了施良常去的书斋。
按照惯例,约莫一炷香后他会来这里。
我耐心等待,在施良进门一瞬,恰好侧过头,用光洁无瑕的半边脸对着他。
他眼里闪过惊艳。
我拢了拢发,低下头,专心致志地看手里的书。
他热络地凑到我身旁,我眉头一皱,用纤薄的背对着他。
施良的方向正好能看到我素白的脖颈。
书斋很静,静得能听到他并不明显的吞咽声。
「这位娘子在看兰语?」
他探头看了一眼,张口吟出几句兰花相关的名句。
我一开始十分冷淡,但他态度热烈,又极会找话题。
我慢慢软化语气,和他攀谈起诗文来。
「我今日起了兴致,要作一份兰赋。可写到一半,便开始迷惘。」
「因此想来书斋看看先人之语。」
我将那半篇兰赋从袖中取出,递给他。
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突然眼睛瞪大。
又往下看去,他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这、这是娘子所写?」
「是啊。」我侧过头,全无戒心地回答。
「幼时读过些书,写东西也不知道好赖。如今无人教导,就自己写着玩。」
说话间,我的全貌彻底显露。
那枚硕大的痦子映入他眼中,他不禁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浮起嫌恶和惊愕。
施良好半晌才稳住情绪,勉强笑了笑,依依不舍地将纸张还给我。
张口却是这半篇赋的种种缺点。
「引经据典固然是好,但这些典故太过寻常,未免落了俗套……」
「这处隐喻也有些不恰当,冲撞了先皇时期的一位贵人……」
他东拉西扯说了半天,最后才义正词严地表示,不忍心见好苗子入了歧途。
希望等我写完下半篇后与我再约见一次,他需要仔细看过整篇,才能为我批改。
「好呀。」我柔声道,「我名阿娴。郎君若要找我,就来春驻楼吧。」
说完,我便带着书去结账,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12
有心算无心,没几日,施良就按捺不住来找我。
我将以前写的一些随笔拿给他看,他眼中异彩连连,又故作犹豫问我:
「因娘和窈娘都有才女之名,既然你是她们的丫头,她们的那些诗……」
我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低头道:「她们是我的主子,想要什么,我还能不给吗?」
他立时变作义愤填膺的样子。
「这些妓子,偷盗他人才名,真是可恶!听说那因娘死了,想必就是平时不修德行的缘故。」
我惊奇地看着他,几乎要为他的脸皮鼓掌。
嘴里却说道:「还从未有人对奴说过这样的话。
「她们是绝色花魁,我只是个无盐婢女。
「她们一定是好的,我一定是满口谎话的那个。」
话到这里,我含羞带涩抬头,眼中全是盈盈情意,「郎君当真是奴的知己。」
那颗痦子威力太强,他不禁艰难地撇过脸。
手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娴娘,你这些年太不容易,我实在怜惜。」
13
没几日,施良凭借一篇兰赋在诗会大出风头。
众人惊疑议论时,他又一鼓作气,连作了好几篇文采斐然的诗文。
往日看不起施良的富家公子围在他身边称兄道弟,求他指点。
如今施郎君用的墨,都是二两银子一块的松烟墨。
这段时日,他匆匆来春驻楼,总是一见面就问我有没有新文章。
我委屈地看着他,「施郎说要娶我过门,我日日惦记这桩事,什么诗什么文的,我哪还有这心思。」
他面上一僵,「不是我不愿,娴娘,我对你的心意你还不知晓吗?
「只是我如今家徒四壁,两手空空,拿什么娶你?
「我吃苦便罢了,可你在我心中是顶顶好的女子,我怎么能轻易委屈了你!」
若是傻女人,下一句必定要剖心自证:「我不怕吃苦,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非钱财!」
然后丢盔弃甲,被男人步步紧逼,一再让步。
其实,面对男人的质疑时,最好的方法并非自证,而是将质疑扔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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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4-01-07 13:12:17  更:2024-01-07 13:5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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