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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信息]有没有校园暴力的复仇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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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校园暴力的复仇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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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
复仇文
爽文
现言
校园文
有没有校园暴力的复仇爽文?
【已完结】
高三那年,姐姐和陆安礼成了同桌。
班主任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姐姐去感染他,从而让陆安礼能够改邪归正。
乖乖女和校霸当同桌。
所有人都说,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桥段。
可现实是——
陆安礼讨厌约束,更讨厌姐姐。
他各种捉弄欺负姐姐,还害她被造了整整一年的黄谣,名声尽毁。
高考那天,严重抑郁的姐姐从教学楼跳了下来。
1
我被人堵在巷子里的时候。
陆安礼出现了。
他手里握了根棒球棍,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却并没有立刻出手相救。
就这么静静倚靠在墙根,饶有兴趣地盯着我。
「救我,求你……救救我。」
我跪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被扯得有些凌乱,身子也止不住有些发抖。
看向陆安礼时,满眼都是哀求和渴望。
练习了千百回的无辜姿态。
最是清楚,我此时这副模样,像极了一只瑟瑟发抖的小兔子。
淌着泪,乖巧却又无助。
没有任何杀伤力,以一副极其无辜的姿态,可怜兮兮地盯着他。
果然,陆安礼的目光沉了沉。
他立刻转头看着那两个染了黄毛的小混混,又用棒球棍敲了敲墙面,带着警告。
「赶紧给老子滚!」
陆安礼直接吼了一声,那两个小混混对视一眼后,不约而同都朝着后面的巷子逃跑了。
无论如何,是他救了我。
所以我向他道了谢:「谢谢你救了我,陆安礼。」
我声音也是刻意练习过的。
很轻,又很乖。
他冷冷看着那两个逃跑的背影,直接丢了手里的棒球棍,然后走到我面前。
弯腰、蹲下。
陆安礼的视线,在我身上上下扫视着,像是带了些许趣味,又带着审问。
「啧,你认识我?」
盛京大学的陆安礼,谁不认识?
大一刚开学,他就整日打架惹事,却没有收到任何处分,是学校里无人不知的校霸,也没有敢惹他。
而陆安礼家也足够有钱。
模样又好,说一句京圈太子爷也不为过。
总之——
他有无尽光环,也是天选之子。
所以哪怕曾经做过恶,间接害死过别人,也依旧拥有一群疯狂的女粉丝,还有家族带给他的保护,满身荣光。
多好的命啊。
我按捺住内心的愤怒,拢了拢被撕碎的衣服,胆怯怯地盯着他。
「认……认识。」
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胆怯懦弱到了极致。但陆安礼眼里的兴趣却愈发浓郁,甚至还伸手揉了揉我脑袋。
「像个小兔子,胆子怎么这么小?」
陆安礼嘀咕了一声,我却吓得一哆嗦。
他却似乎很喜欢看到我害怕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一些,揉我脑袋的力度愈发重。
好半响才将外套脱下来,随手丢进我怀里。
「谢谢。」我抱着衣服站起来。
陆安礼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那么一丁点的兴趣,不足以让他在我身上多花心思。
所以他同样站起来后,就准备转身离开。
但我抢先一步拉住了他的衣袖。
「怎么了?」
他微蹙着眉,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些许戾气,还有些不耐烦。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声音也很小:「这里好黑,你……你可以送我回学校吗?」
得寸进尺。
要是学校里其他人看见了,恐怕会吓得不敢说话。赫赫有名的校霸陆安礼,能够大发慈悲救一回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还居然奢求他送自己回学校。
当真是,胆大包天。
陆安礼脸上也没有一点笑意,眼神比先前看那几个混混时还要冷漠,仿佛下一刻就会动手弄死我。
我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眼泪吧唧吧唧掉,轻咬着唇,胆怯怯地抬眸:「陆安礼,我……我怕黑。」
练习过了无数回。
一个仿佛受了惊的小兔子模样,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陆安礼盯着我看了好久,没了先前的冷意,眼里甚至还带着些许笑。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主动问我名字,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我叫,沈岁欢。」
我轻声细语地告诉了他我的名字,陆安礼勾着唇笑了笑,又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脸颊。
「行,沈岁欢。老子就做一回好人,送你回学校。」
说完,他反握住我的手。
拉着我出了巷子往学校方向走。
我顺从地被他拉着,看着他的背影,眼里的害怕惊恐一点点退却,剩下的只有恨意和冰冷。
很少有人知道。
不可一世的校霸陆安礼,喜欢乖巧胆怯如小白兔类型的女孩。
但,我是装的。
2
爸妈离婚后。
我被法院判给了妈妈,从林岁欢变成了沈岁欢。
至于姐姐,依旧是林岁舒。
但爸妈也只是短暂地照顾了我们一年,就各自有了新家庭,有了喜欢的孩子,没打算要我们姐妹俩。
我和姐姐成了拖油瓶,爸妈只是给了法院规定的最低额度的生活费,就让我们在出租屋里自生自灭。
我比姐姐小三岁。
所以她十岁的时候,就成了我的「新妈妈」。每天不仅要上学,还要照顾不懂事的我。
相依为命,大概就是这样。
但姐姐从来没有因此喊过累,对我也一贯温柔,学习成绩从小学开始就永远是第一名。
她说:「姐姐要努力读书赚钱,欢欢才能过得更好。」
为了这个目标。
姐姐很努力,拼命地想要考上全国最好的大学。
虽然原生家庭不好,可是有姐姐在,我从来没有觉得日子苦,反而很有希望。
可直到高三那年。
原本和姐姐没有任何交集的校霸陆安礼,却被突然塞到了重点班。
班主任想要实行学生一带一的帮扶。
所以他要我姐姐和他当同桌,让我姐姐尽自己所能,带动陆安礼学习。
出发点或许是好的。
可姐姐,一开始是果断拒绝的。
她太累了。
不仅有繁重的学业,还要照顾即将中考的我,周末也要挤出时间兼职,维持生计,根本没有精力再去帮扶其他同学。
可这根本容不得姐姐拒绝。
而这被迫塞给她的任务,却成了她悲惨人生的开始。
乖乖女和校霸当同桌。
所有人都说,按照言情小说的剧情,这是校园男女主初遇的开端。
多浪漫啊。
可小说永远不是现实。
陆安礼最讨厌别人管着自己,束缚是原罪。
即使姐姐在试图两次交涉被骂后,就再也不打算再和他有所交流。
但陆安礼还是很讨厌姐姐,甚至是厌恶。似乎觉得只要姐姐在,她就是故意帮着老师监视自己,所以他厌恶极了姐姐,然后用着拙劣的手段,一次次欺负姐姐。
文具盒里放虫子。
凳子上粘五零二胶水。
关在厕所里,用洗拖把的水浇在她身上。
所有能够想到欺负人的拙劣招数,陆安礼都曾在我姐姐身上做过实验,甚至没有下限。
班级里的同学知道,但他们每个人都只是笑笑,说这是小说必有的剧情,只有一开始捉弄,才会有之后的互相喜欢。
所以没有人在意姐姐被欺负。
反而那些喜欢陆安礼的女孩子,嫉妒姐姐能够和她当同桌,一开始只是孤立,后来就是跟着陆安礼一起欺负。
还有那些为了讨好陆安礼的男生,也开始跟风,变本加厉欺负姐姐。
姐姐反抗过,可没有人能够为她作证。
即使是闹到了老师面前,又或者是闹到了警察面前,最后也只会变成同学之间的打闹,然后不了了之。
没有人能帮姐姐。
陆安礼的变本加厉,他身边人的刻意讨好,许许多多的人,以欺负姐姐为乐趣。
甚至还造姐姐黄谣, P得极其拙劣的裸照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还有各种污言秽语。
「林岁舒啊,给钱就能睡。」
「别看常年是第一名,指不定这个第一是用了什么不正当的手段才得来的呢。」
「看着清高而已,实际上私底下可主动了。」
「……」
一句又一句,最后都成了淹死姐姐的唾沫星子。
而那时因为我才上初三。
和姐姐并不是在一个学校里,甚至每个星期只会匆匆见上一面,所以当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姐姐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我气到极致,怀里揣了把刀,红着眼就想杀到学校里捅了陆安礼,还有那些曾经欺负过姐姐的人。
姐姐吓坏了。
抓着刀刃怎么也不肯松手。
将我紧紧抱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安慰我:「没关系,欢欢,姐姐没事。你不要冲动,不要因此毁了自己,不值得的,不值得……」
姐姐说即将高考,心里就算再恨,也得忍到高考之后。
这件事情一旦闹大,
无论真相如何,她一定会没了名声。
可前途太重要了。
只有考上好的大学,才能够实现人生的转折,才能有能力去创造一个更好的人生,才能让我不会过得那么苦。
所以她说:「欢欢,就算是为了姐姐。再忍一忍……」
可是就在高考那天。
我亲自送姐姐到了考场,就因为繁重的课业,被姐姐赶回了学校上课。
她总说:「只有好好学习,咱们姐妹才能过上好日子。」
所以不仅她要当年级第一。
就连我,也要尽自己所能做到最好。
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我们没法选择出生,却可以选择今后人生如何。
所以姐姐跳楼的消息,直到晚上我才知道。
是陆安礼带着几个小弟出现在她面前。
陆安礼那天心情不好,他撞见姐姐,故意弄坏了姐姐的文具,让她考不了试,又默许那几个小弟欺负姐姐。
「林岁舒都陪这么多人睡过了,还有必要高考吗?再多陪睡两觉,不就能上个好学校了?」
「就是,这种女人真叫人恶心。」
一句比一句难听的话。
不断刺激姐姐。
最后重度抑郁的姐姐,在众人异样嘲笑的目光中,情绪彻底崩溃,选择从教学楼顶跳了下来。
我再也没有姐姐了。
而罪魁祸首,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
因为姐姐是自杀的。
因为陆安礼家中足够有钱。
所以做错事的人不需要受到惩罚,甚至还能以特招生的身份,进入到全国最好的大学中。
倘若没有遇见陆安礼。
姐姐会金榜题名,会以本市状元的成绩,风风光光进入盛京大学读书,然后拥有一个崭新的未来。
可这一切,全都被陆安礼毁了。
他应该付出代价!
我冷冷看着眼前的陆安礼,他把我送到了宿舍楼下,准备转身离开时,忽然顿住脚步。
「我是不是以前就认识你?」
我没说话,就静静看着他。
陆安礼自顾自地又说了一句:「沈岁欢,这名字怎么有点熟悉?」
说罢,他又摇摇头。
「不记得了。」
我心里冷笑。
是啊,不记得了。
不记得他曾害死过一个叫林岁舒的女孩。
3
陆安礼送我回学校的消息。
不到一个晚上,就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毕竟是这所大学的风云人物,陆安礼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即使再怎么混不吝,他也鲜少会跟女孩子过多扯上关系。
更别提,送一个女孩回学校。
「岁欢,陆安礼居然亲自把你送回学校,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宿舍里的其中一个室友,平日从不爱搭理我,却在知道这件事情,主动来我面前。
只是说话的声音酸溜溜的。
我扫了她一眼,并没有打算接话。
「不过就只是送你回学校,也没说喜欢你,狂什么狂啊!」
室友冷哼一声,又抱着镜子开始仔细抹护肤品。
我看着手机里的那个被置顶的最火热的帖子,我就是楼主,陆安礼送我回学校的消息,也是我自己散播的。
所以隔天去上课时,一个打扮的特别时髦的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我认识她。
何姣姣,曾经因为喜欢陆安礼,而在女生里带头欺负我姐姐,也是造黄谣的始作俑者。
她拦在我面前,二话不说就甩了我一巴掌。
「长得一脸绿茶样,就知道勾引男人!」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副模样,恨不得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何姣姣家里同样有钱有势,上了大学过后,她就成了陆安礼的正牌女友,警告了一批学校里长得好看的女孩,让她们不要接近陆安礼。
甚至还曾亲自动手,弄伤了好几个女孩子的脸。只因为陆安礼多看了两眼,就嫉妒不已。
一如现在。
她做了美甲的那只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弯曲者,想要在我脸上狠狠一划。
「没有人敢跟我争!沈岁欢,我要你好看!」
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所以我也早有防备。
正当我准备避开时。
余光却瞟见了陆安礼,躲避的动作硬生生顿住,脸颊很快火辣辣地疼痛了起来。
大概流了血。
我捂着脸站在原地没说话,眼泪巴巴地掉落,依旧是那副害怕到不行的模样。
既然知道了陆安礼喜欢怎样类型的女孩子。
为了姐姐,我可以不再是我。
「何姣姣,你干什么!」
如我预料那般,原本只是经过的陆安礼听到动静后,很快就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一个是自己的正牌女友。
一个是昨天才亲自送回学校还略微有点兴趣的小白兔。
足以让他停下脚步,然后走过来。
「安礼,她就是个绿茶,居然还敢勾引你,我当然要给她一点教训了!」
何姣姣撒着娇,但话里话外还是一股子蛮横劲儿。
陆安礼冷冷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到我面前,用手抬了抬我下巴,看着我左脸上的那道血痕。
我一惊,豆大的眼泪砸在了他手背上。
「对不起……」
我像个受了惊的小兔子,想要往后退两步,但被他拉住手腕,完全动弹不得。
「都被人给欺负了,还跟我说对不起。小白兔,你能不能有点用啊。」
陆安礼说这话像是怒其不争,但也的确是带着笑意的,便是我那滴泪,对他也极其受用。
无辜、乖巧。
眨巴着一双含着泪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带着恐惧和害怕,再配合着那张无辜的表情。
是陆安礼最喜欢的模样。
他喜欢兔子一样胆怯无辜的小女孩,只有我看出来了。
他将我护在身后,看着眼前的何姣姣,并没有多少好脸色。
「以后你再敢找她麻烦,老子对你不客气!」
何姣姣直接被气哭了。
「陆安礼,我才是你的女朋友!你怎么能够为了这么一个贱人,在大家面前下我的面子呢!」
何姣姣直接吼出了声,大概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不依不饶地抓着陆安礼的衣袖。
「够了!」
陆安礼直接伸手推开她,又像是为了故意气她,直接抓住了我的手,在她面前晃了一下。
「要不是冲着家里那点交情,你真以为我想搭理你?竟然不想谈,那就直接分手!」
他说完,抓着我的手转身就往外走。
何姣姣爱惨了他,这三年也只敢在暗地里去警告别人,这是第一次闹到明面上,还是动了他暂时感兴趣的人。
所以陆安礼借题发挥。
「不行,不能分手!」
何姣姣在后面追了过来,我转头看了她一眼,冲她露出了一个挑衅的笑。
无声开口:「有本事,抢回去啊!」
「沈岁欢,我要杀了你这贱人!」
何姣姣起先一愣,随即气红了眼,直接抓着旁边路过人的书,朝着我的方向砸了过来。
——完结版本↓
我受不了霸凌万念俱灰掉进水中,一个超级绿茶占据了我的身体。
她告诉我,她茶遍天下无敌手。
她一来就把带头霸凌我的女生送进了局子,当作对我这具身体的见面礼。
隔天又唆使校霸爆打了践踏我感情的校草。
我以为她做够本了该收手了。
她却告诉我,这才是开始呢。
1
我掉进水中失去了知觉。
那天,一直霸凌我的那群人勒令我必须穿着她们准备的黑色丧服,她们威胁我,敢脱下来一定会整死我!
老班看到后勃然大怒,不问青红皂白就臭骂了我一顿,说我不成体统,让我赶紧脱下来。
我哭着求他,脱下来我会死的。
老班也不管,最后他强硬地扯下了丧服。
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
与其屈辱地活着,不如一了百了。
我飘浮在上空想着什么时候会有人来给我收尸。
却看到原本沉入河底的「我」猛地游到岸边,从河里站了起来,拨开湿漉漉的头发抬头看着我笑。
那个笑容令人心颤,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我大惊:「你是谁?!」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就叫我『茶姐』吧
「这具身体现在是我的了,放心,害过你的人一个都跑不掉!」
说着她就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我赶紧跟上去:「你想做什么?你别冲动,既然活下来了就带着我的那份好好活着吧!」
茶姐轻蔑地看了我一眼:「像你这样叫好好活着么?我要做你一直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2
茶姐不再理我,她径直走到一家精品服装店门前。
看着橱窗里时尚大方的服装,她自言自语道:「这才配得上我。」
「你疯了,你口袋里一分钱也没有!你会给人打出来的。」我都快急死了,在她耳边大喊。
「钱呢?你家没穷到那个地步吧,偶尔买件新衣服怎么了?」
「被抢了……」我嗫嚅着。
我是单亲家庭,但是妈妈很爱我,但凡别人有的,她都会努力给我。
刘佳她们说我妈是捡垃圾的,怎么可能有零花钱给我,肯定是偷的!不由分说就抢了去。
其实并不是,我妈经营一家废品收购站,虽然辛苦,但还是能挣到钱的。
她们就找理由羞辱我!
我捏紧了已经虚化的拳头。
「看我的。」茶姐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紧接着,她一脚踩空,整个人栽倒在店铺门口。
店内的老板娘听到动静吓了一跳,跑出来查看情况:
「小姑娘你怎么了?」
茶姐抬起头,那明明是我的脸,却跟往常大不一样。
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大大的眼睛满是泪水,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在滴水:
「姐姐,我被人抢了钱推进水里,能不能借我件衣服?我可以帮你干活。
「对不起姐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老板娘是个热心的中年妇女,由于发福,更显老气。
怎么也得叫阿姨了吧,茶姐竟然眼都不眨就叫姐!
她笑着把茶姐扶起来,乐呵呵地说:「小姑娘,我女儿都有你这么大啦。」
茶姐惊呼,像是完全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姐您看起来也就 30 多岁啊!」
在我看来矫揉造作的行为,老板娘却很是受用,笑得合不拢嘴。
茶姐一口一个姐,竟然还真借到了一身衣服。
「姐,明天我就把钱给你送来。」
「没事没事,谁没个难处呢。」
茶姐就这么穿着整套的 jk 制服走进了教室。
长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昂首挺胸,精神又自信。
课间嘈杂的教室安静了一瞬,几十双眼睛震惊地看着茶姐。
也对,以前我都穿得灰扑扑的,头发散乱油腻,眼睛都盖住大半。
并不是我懒、脏,刘佳她们说捡破烂的只配这样。
我就算打扮得再整洁,刘佳她们也会把垃圾桶扣在我头上。
我提醒过茶姐,不要出头,她不理,我也没办法。
只见她冲大家微微一笑,信步走进自己的座位坐下。
她旁若无人地掏出笔记写写画画。
不一会儿,刘佳就带着几个跟班走了过来,一脚踢歪我的桌子:
「垃圾妹,不是说要去死么?怎么还有脸跑来学校?!」
茶姐不紧不慢地抬起头,脸上竟然还是笑吟吟的,可她下一句话差点把我吓得心肌梗塞。
「我又没犯错干嘛要死?」她眨眨眼用俏皮的声音继续说,「坏人才该死呢你说对不对呀?」
「你找死!」刘佳霸道惯了,哪受得了这种茶言茶语,抬手就打下去。
茶姐的动作却比她更快,手中画图的长尺一挥,就狠狠刷在刘佳手背上。
顿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红印,看着都疼。
刘佳大概是没想到我敢还手,愣了下就要扑上来。
茶姐轻巧闪到一边手指竖在唇上:「嘘!」
而刘佳扑了个空,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倒在课桌上,竟然把课桌扒翻了。
书本,文具「乒乒乓乓」掉了一地。
还不等刘佳爬起来,就听到了老班的咆哮声:「刘佳,给我滚回座位!」
「你给我等着!」忍痛爬起来的刘佳还不忘威胁「我」。
茶姐轻笑着朝她挥挥手,我看懂了,那是志在必得的笑。
她似乎在说「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3
上课了,趁着老班转过身在黑板板书的空当,我的同桌孙莹莹用胳膊肘撞了下茶姐:「喂,你那 jk 制服在哪买的,好好看啊,穿上去像变了个人。」
「哦,学校对面的潮服店老板娘送我的。」
「怎么可能……那家店可不便宜啊!」
「哦」茶姐随意应了声就不再搭理孙莹莹。
我急了,孙莹莹可是班里唯一肯跟我说话的人了,茶姐这样得把我唯一的朋友都气走了。
茶姐的嘴角扯起一点轻微的弧度:「朋友?人家有当你是朋友么?」
她的头仰起 45 度角,望着半空中飘浮的我,眼神就像刀子般犀利。
我突然打了个寒噤。
果然仅仅一个课间的工夫,班上就流传出我偷服装店衣服的消息。
那是刘佳她们的声音:「她妈就是捡破烂的,哪来的钱买正版制服,还说人家老板送她的?不要脸!」
「对,就是偷的!」
「我看以后别叫她垃圾妹了,叫『偷窃妹』得了!」
「哈哈哈哈哈」
……
其实除了刘佳和她的跟班们,别的同学只是不理我,却没刻意欺负过我,这会儿他们看「我」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毕竟穷没得选择,偷就是人品问题了。
茶姐倒是无所谓,她抬头迎着大家的目光,笑容甜美。
有句话怎么说的?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这样一来大家倒是开始回避「我」的视线。众人碰了个没趣,也不再看「我」了。
下课铃刚响,茶姐就拎着书包迅速闪了。
我以为她知道赶紧躲躲避风头,终于舒了口气。
不想她却跑到了服装店后门口,蹲在一个垃圾桶后面,掏出了手机。
我正想问她干嘛,一群女生嘻嘻哈哈地走进店内,竟然是刘佳她们。
她们叽叽喳喳,这件要看,那件也要试,还不停地催促,老板娘一个人明显忙不过来。
店外的茶姐打开了某音直播 App,把摄像头对着服装店内。
一个女生也从更衣室探出头来:「唉,老板娘帮个忙啊,我这拉链拉不上了!」
刘佳也嚷着:「老板娘你拿错尺码啦,我要 m 号!」
……
不一会儿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手里拎着个大大的黑色塑料袋。
那是刘佳的同桌赵萌,那件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丧服,就是她给我买的!
只见赵萌左顾右盼,刘佳给她比了个手势,她立马从后面绕上前,飞快地用件衣服盖在了摄像头上。
然后几个人毫不犹豫地把货架上的衣服拼命往袋子里塞。
然后刘佳一声令下,几个人又蹿出了服装店分头跑,这一看就是老手了。
可惜,这一切全部被茶姐直播在了网上。
茶姐瞄了眼观看人数 16566 人,嘴角扯得越来越开。
当老板娘从后场出来,看见店内的情景大惊失色。
茶姐则不慌不忙地上前告诉她,那几个小偷就是自己学校的,并把名字班级提供了出来。
至于证据嘛,某音上应该有不少人愿意作证。
老板娘差点感激涕零,茶姐笑着搂住她的肩膀:「姐姐,咱俩谁跟谁啊,快去报警吧。」
有了茶姐的一系列操作,刘佳一伙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抓到了。
我们学校正在评选市重点的关键节点,出了这种丑事,学校是绝不会轻饶的!
刘佳爱小偷小摸我早就知道,被她霸凌也跟发现了她的秘密有关。
可是,茶姐为什么会知道?
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茶姐带着她一惯的笑容,做着口型:你猜啊。
4
茶姐就这么哼着歌一蹦一跳地跑回了家。
刚开门,一股香气扑鼻而来,哦,妈妈又在卤我最爱的牛肉了。
「回来了?」我妈听见动静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擦了擦手刚想上前却还是僵在原地,讨好地朝我笑了笑。
我鼻子一酸,只有妈妈对我那么好,我却……她还不知道真正的我已经死了。
然而容不得我多想。
「老妈,我回来啦!」茶姐已经欢快地扑进了我妈的怀里。
我妈明显怔住了。
我不是善于表达的性子,再加上发生了那件事,我和妈妈很久都没亲近过了,几乎都说不到几句话。
「老妈我爱你,你在外面够辛苦的了,还给我做好吃的,心疼死我啦!」
茶姐一边撒娇一边推着我妈进屋:「妈,我来给您按摩嘿嘿。」
飘在上空的我清楚地捕捉到了我妈的神色。
惊讶,欢喜,欣慰。
吃饭了,在茶姐的强烈要求下,我妈坐在桌旁休息。
我妈笑着看茶姐给盛饭盛菜。
茶姐给我妈讲学校里的趣事,大部分都是瞎编的,我在学校哪有欢乐可言?但我妈听得津津有味。
饭后的碗也是茶姐抢着洗了。
她说,只要她在家,就要让妈妈好好休息!
以后等她赚了钱,就不让妈妈在外面辛苦了,她要让妈过好日子。
我妈笑得合不拢嘴。
家里在我爸走后,就没有过这么欢乐的气氛了。
我心中苦涩不已,我就是个 loser,不管是同学还是家庭关系,我都处理不好。
反观茶姐,一切都游刃有余。
她的适应能力极好,到我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明明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刘佳她们的事会在网上如何发酵?
她一概不管,手机都没碰一下,回到我屋里就开始刷题。
不像我,在刘佳的霸凌下,天天浑浑噩噩,作业都没心思写。
做到十点五十,茶姐打了个哈欠,洗漱停当还不忘做了个面膜。
她完全不认床,倒头就睡,还霸占了我的小灰熊。
我凑近她,心中无比悲伤:「你是不是就要完全取代我了?」
她闭着眼不理我。
就在我估摸着不可能得到回应的时候,她含混不清地哼了句:「是的话你就偷着乐吧。」
也许吧,她代替我活在这个世界上,代我给妈妈尽孝,代我在外面混得风生水起,也算是件好事吧。
5
刘佳一伙竟然被勒令退学了!
这个消息在我来到学校时,已经传了个遍。
同学们都在感叹这次处罚力度之大。
茶姐轻哂,一群蠢货,咱们学校好不容易要评市重点,这时候惹事,可不是找死么。
老班进来的时候老脸都黑透了,眼圈黑得能赶上熊猫,厚厚的眼袋让他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不用说就知道昨晚肯定是让校领导一阵狠批。
他一来就暴跳如雷,花了整整两节课给我们整顿纪律。
一个班出了七个小偷还给曝光在网上,他的脸面是相当地挂不住。
呵,我被霸凌的时候也没见他管过,现在出了事知道怕了,活该!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不厚道」想法吓了一跳。
生性懦弱,逆来顺受的我怎么会有如此「恶毒」的想法?
看来是被茶姐荼毒了。
再看茶姐,她的嘴边果然挂着一抹轻蔑的笑。
三分讥诮,七分凉薄。
少了刘佳的影响,茶姐一整天的课都上得极为认真,笔记记得一丝不苟。
就连下课,她除了上厕所,就没离开过座位,忙着补以前的笔记。
嗯,那时我根本无心学习,更别说记笔记了。
她甚至还举手回答老师的问题,仅一节数学课,她就回答了三道题!
一题对了,两题错了,她也无所谓,把老师的解题思路完完整整地记下来,不懂的下课还跟老师探讨。
她怎么敢的?一点不怕丢脸!
其实除了老班,我们班别的几个任课老师还算可以。
但是我也不敢向他们请教,我怕被嘲笑,怕被关注。
整日把自己缩成一个茧,巴不得没人注意到我才好。
我突然意识到,这跟刘佳在不在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茶姐这样的人,不会受任何人或事的影响,只要她想做,就一定会去做。
放学了,茶姐又把错题本看了一遍,磨蹭到最后才走。
此时,天已黑了大半,我也赶紧跟着她「飘」了出去。
「姜鹂,钱带来了吗?」我们身后响起一道男声。
我回过头,是张宇。
他还是那么挺拔,那么好看。
如果说我在人世间还有什么遗憾和不舍,那就是他吧。
他从来不会看不起我,他会温柔地跟我说话,朝我笑。
我被刘佳欺负哭的时候,他还递过纸巾给我。
他说我是他见过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孩。
虽说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他,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做梦。
他偶尔跟我说句话,我能开心几天,心里想着,他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不一样的?
想到这我红了脸,嗯,如果阿飘也能脸红的话。
昨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忘记了张宇跟我借钱的事了。
茶姐身上是有钱的,早上妈刚给了她这周的生活费,让她买早点午饭啥的。
妈给了她 400 呢。
张宇走过来向茶姐伸出手:「那个,昨天有点事……现在给我吧,我有急用。」
茶姐警惕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歪着头看他,神色不明。
我急了,男神有急用,我怎能不帮忙?
我凑近茶姐,贴在她耳边刚想说话。
茶姐突然轻笑了一声:「你要多少?」
可能是等得不耐烦了,张宇闻言难得地皱起眉头:「我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要请客,300 不嫌少,500 不嫌多,快给我吧。」
茶姐刻意地撩了下马尾,仰起头看着张宇,月光洒在「我」那平平无奇的脸上竟然很有一些风情。
她的声音甜腻,是那种嗲嗲的夹子音:「你在哪里请客呀?我妈说待会会给我转 1000 哦。」
张宇明显怔了下,不知道是被我的「不同寻常」还是那 1000 块打动。
1000 块对我们学生来说真不少了,在学校附近的饭馆一条街,同学们聚餐吃一顿也就一二百。
他挠挠头说:「在聚贤庄。」
想了想又补充了句:「全是男生,要是有女生我就带你去了。」
「我知道。」茶姐咯咯地笑着眨了眨眼睛,「帅哥哥,玩得开心哦,我回去啦。」
茶姐跑出去几步,竟然还转过身冲着张宇比了个飞吻!
张宇呆愣在原处,此时不管是他还是我,都深信不疑茶姐待会会给他转钱。
就是有一点我不大明白,我妈早上才给过茶姐 400,妈有说过再给她 1000 么?
6
茶姐没回家,却径直来到了借衣服的那家服装店。
「姐姐,我来还钱啦!」茶姐亲热地拉过老板娘的手,把我妈早上给她的 400 元递了过去。
又从书包里取出路上买的奶茶:「姐姐,我特意给你买的哦。」
当老板娘听说那是我妈给的生活费,死活都不肯收。
老板娘都佯装生气了:「你这丫头都叫我姐了,姐送妹妹一套衣服怎么了?快把钱收回去!」
可茶姐说,一码归一码,她和老板娘的情谊是一回事,可说好了借的就一定得还。
最后老板娘推托不过,收了 100 块成本钱,她说当姐姐的不好赚妹妹钱,让以后茶姐看中什么尽管说,都只收个成本。
茶姐道了谢走出店门,却依然没有回家。
我越来越看不懂她了,像她这样的绿茶,不是该「赚你便宜没商量」的么,有便宜她怎么不赚的呢?
茶姐七拐八绕,跑到了附近最大的强盛网吧。
我正诧异着她跑这来干嘛?
茶姐站在吧台大声问:「请问哪位是陆彦同学?」
很多男生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茶姐。
我更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在我们学校,你可能不知道校长是哪个,但你绝不可能不知道校霸陆彦!
他来咱们学校第一天,就把来学校捣乱的混混打进医院!
从此一战成名!
至今无人敢挑战其权威。
我疯狂在茶姐耳边大叫:「快逃!陆彦可不是刘佳,他不是好惹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总之只有茶姐能听到我的声音。
但此时她不为所动,还问吧台借了个扩音器:「请陆彦同学来吧台一趟,有要事。
「请陆彦同学来吧台一趟,有要事。」
那扩音器的声音超级大,整个网吧都回响着茶姐的声音。
窒息感扑面而来。
茶姐却一惯地从容、淡定。
很快一个高个子男生从包间走了出来:「谁找我?害老子输了一局!」
害校霸输了游戏!我看要完!
看着迎上来的笑意宴宴的茶姐,陆彦一挑眉,声音低了一个度:「……你最好是真有事。」
下一秒,在众人惊恐的眼神中,茶姐一把拽住陆彦就往外拖。
「哥们,带你看个有趣的事,我敢保证你不会后悔的!」
十分钟后,茶姐拉着陆彦出现在聚贤庄大堂。
这里在学校周边算是不错的饭馆了,同学们有事聚会都喜欢订在这儿。
这会儿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大部分还都穿着我们学校的校服。
她拦住一个服务员:「您好,我同学在这过生日,请问是哪个包间啊?」
茶姐笑得很甜,也颇有礼貌,服务员不疑有他给她指了:「2 号包间。」
我这时烦躁到了极点,我不懂茶姐大动干戈地找来陆彦跑这里干嘛?
要是给张宇看到,他会怎么看我呢?
更让我郁闷的是,无论我怎么劝茶姐快走,她都当听不见,一句话都懒得理我。
怕什么来什么,一个服务员进 2 号包间上菜。
开门的刹那,我看到了一脸甜蜜的张宇和正依偎在他怀里的校花季倩。
宛若一对璧人,却又那么刺眼。
7
当然刺得不只是我的眼,还有陆彦。
桌上放着一个造型精致的迪士尼公主造型的蛋糕。
这种翻糖蛋糕在我们这小地方很少有人买,没别的原因,就是一个字「贵」。
公主一头略卷的长发戴着花环,穿着淡蓝色的蓬蓬裙,还真跟季倩有几分神似。
除了张宇和季倩,包间内围满了季倩的闺蜜们。
她们笑闹着起哄。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的喊声震耳欲聋。
季倩嗔怪地捶了张宇一下:「让你别买那么贵的蛋糕,这得花你一个月的零花钱吧?」
张宇立刻表忠心:「只要你开心,我啃一个月咸菜又算得了什么。」
季倩炫耀着扯出衣服领的项链向朋友们展示:「都让他别花那么多钱了,喏,上个月他送我这条项链 1000 多呢。」
我现在才算发现,原来那些狗血电视剧都来源于生活。
只是我不明白那些狗血为什么都发生在我一个人身上。
啃咸菜的大冤种明明是我!
省吃俭用的零花钱大部分给了张宇,剩下那么点被刘佳抢走。
我吃最便宜的馒头就着咸菜和白开水,饿得晕倒。
那是妈妈第一次冲我发那么大的火,她质问我给我的钱都到哪里去了?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她以为我想吗?我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
直到我落水,还在跟我妈冷战。
而那些钱竟是给季倩买了项链?!
我背过头去,不想再看这些残忍的画面。
一滴眼泪就这么顺着我的脸颊滑落下来。
我能忍,有一个人却忍不了。
陆彦的肌肉看起来遒劲有力,蓄势待发,他大喝一声,疯了一样地冲进包间。
一拳,两拳,三拳,毫不留情地砸在张宇的脸上、身上。
哦,我这才想起上周同学们就传陆彦跟季倩在一起了,原来是真的。
大家都知道陆彦是个狠角色,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拦着。
惊叫声、呼救声此起彼伏,包间里顿时乱成一团。
茶姐呢找了个空包间,拿起手机拨通了个固定电话。
看着那熟悉的电话号码,我眉心突突直跳,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没发出声音。
她捏着嗓子,声音急促,像是受了很大惊吓:「喂,请问是中心小学吗?你们学校的林老师,她女儿劈腿被她男朋友爆打啦!让他赶紧来聚贤庄饭店救人!」
说着她还发出了声短促的尖叫,然后挂上电话,关掉手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似乎是饭店的工作人员报了警,不一会儿警车呜啦呜啦地开过来,下来两个警官。
推推搡搡地押着张宇和陆彦走,季倩哭哭啼啼地跟在后面。
饭馆老板却拦住他们,饭钱还没付呢,蛋糕也是托店员订的,不是说好了饭后一起给的?
一共是 780 块,现金还是支付宝微信?
被打成猪头,面目全非的张宇翻遍了口袋,大概是钱不够,抓耳挠腮的,从口袋掏出手机拨出电话。
然而,对面却一直无人接听。
张宇只得觍着脸让老板通融通融。
老板却一把扯住张宇的衣领,咆哮着:「没钱还点那么贵的东西,没钱还泡小姑娘,谁给你的脸?」
看着张宇那肿成发面馒头般的脸慢慢呈现出猪肝色,着实搞笑,我忍不住笑了声。
躲在暗处的茶姐斜睨你我一眼:「别急,等下还有更好玩的呢。」
话音未落,一对衣着体面的中年夫妻冲了进来,看了这阵势,也不问缘由,抓住季倩就又踢又打又嚎,嘴里骂着:「咱家的脸给你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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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上天许愿,我想变成女生,变成霸凌我的那个人的理想型女生。
让他爱上我,为我痴狂,为我疯魔。
这样,我就能轻易毁掉他光明灿烂的人生了。
1
小时候我很喜欢看《哆啦 A 梦》,里面有一集让我印象深刻。
大雄被胖虎揍了,他找哆啦 A 梦哭诉,说想变成女孩,哆啦 A 梦就掏出一个发箍道具,于是大雄戴着发箍上学,周围人果然把他当成女生,胖虎更是对大雄一见钟情,当场摁着小夫给大雄下跪道歉。
那一天胖虎非但没再欺负大雄,还处处讨好大雄,心甘情愿地让大雄报复,直到最后胖虎表白,大雄不小心摔掉发箍才暴露。
小时候我只觉得好笑,觉得胖虎好傻,会喜欢上女装的大雄。
但当我长大,再看这集我却只觉得艳羡。
生为男生,我天生骨架小,性格又软弱,被欺负也毫无还手之力——简直和大雄一模一样。
除了我没有一个一次次拯救我的哆啦 A 梦。
我被孤立、被欺负、被围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直到昨天,在我终于撑不下去,绝望地爬上天台时,我忽然收到一条短信,说能实现我任何愿望。
于是我许愿,我想变成一个女生,一个那个霸凌者抵抗不了的理想型女生,让他喜欢我,爱上我,离不开我。
我要让他疯癫,让他魔怔,最后,让他绝望。
比我现在还要绝望百倍。
我颤抖着发出许愿短信。
然后,我的愿望就实现了。
2
「顾辛同学之前因为一些原因休学一年,现在复学插到到我们班,顾辛,你先上台做个自我介绍。」
曾经对我只有一张死人脸的辅导员此刻笑成菊花,他甚至还多宽慰我一句:
「不用紧张啊,我们班的同学都很友爱的。」
这就是漂亮女孩的专属福利。
昨晚我在镜子前确认过,那确实是张清水出芙蓉,堪称「长辈杀手」的面孔。
我心中冷笑,没想到那个人的理想型竟是这种乖乖女。
而我也早将自己的「新人设」想好了。
我在黑板上工整写下「顾辛」二字,顿时听得讲台下又一阵窃窃私语:
「我靠这么巧?不光音一样,连字都一样!」
「那我们班岂不是有两个『顾辛』?叫『女顾辛』和『男顾辛』区分?」
「噗,就『小辛巴』也配和这种大美女同名?干脆叫顾辛和狗算了!」
「欸,说起来『小辛巴』没来开班会?我怎么没看见他人啊?」
「脸都被跃哥踩进小便池里了,我要是他我也没脸来。」
「嘘,小点声,别被跃哥听见了,你们没看见跃哥的眼神有多吓人吗?」
一字一句,我都听得清楚,直到写完最后一笔画,我才将被捏得粉碎的粉笔洒回黑板槽。
我转过身,冲一众熟悉的同学露出我练了一晚上的笑。
乖巧的、文静的,落落大方中又带着些许腼腆的笑。
果不其然,那个人的眼睛「噌」地更亮了,亮得像是冬夜狩猎的饿狼,叫我一阵本能地寒战,又一阵畅快地战栗。
「大家好,我叫顾辛,金陵本地人,爱好是阅读和看电影,最喜欢的电影是《星际穿越》……」
就听「滋啦」一声凳脚摩擦地面,那个人甚至有些坐不住了,少年人溢满荷尔蒙的身体躁动不安。
说来讽刺,给那个人当狗似的使唤了两年,没人比我更清楚他的喜好,包括他最爱的电影《星际穿越》,以及一切用来掩盖他恶魔本质的艺术伪装。
绰号叫「鹰钩鼻」的辅导员让我下去找位子坐下,那个人便长腿一伸,将邻座的人踹开空出位,被踹的人也一声不吭,在一片窃笑中埋头拎包找别的空座。
「鹰钩鼻」象征性地喊了句「贺跃!开班会呢!」后就没再管。
而我盯着那个被踹的男生,本以为早就麻木的心还是刺痛一下。
他就像曾经的我,鲜活的我,被呼来喝去,践踏得狗都不如的我。
我再抬眸,正好对上那个人,对上贺跃那双向来桀骜又残忍,此刻却微微眯起,透出浓烈兴趣的黑眸。
四目相对,复仇的神经便开始战栗,我将少女柔软的唇抿出一个弧度。
这场驯狗游戏,终于逆转了。
3
班会结束后,大多同学都走了,我却被人围住了。
原来当女生有心想和你交好,那种感觉就像是掉入糖果屋,连呼吸都是甜的。
「小辛,我叫你小辛你不介意吧?我叫谭佳勋,我朋友都叫我勋姐。」
谭佳勋,放港片里是大姐大,放学校里也是女生食物链顶端,同时也是贺跃的头号追求者。
「小辛你之前为什么休学啊?是生什么病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就嗅到了危机感,迫不及待来打探我的底细了吗?
我面上含笑,声音却轻了下去:「嗯,也不算生病,就是,我爸爸去世了,我妈妈改嫁后我情绪有些……不稳定。」
闻言,谭佳勋意味不明地「噢」了声,与几个小姐妹交换眼神:「所以你是因为你妈二婚才得了抑郁症休学的喽?」
很多时候,校园霸凌其实就是一场个人素质和家境家世的较量。
谭佳勋一屁股坐在我桌上,跷起二郎腿,进一步试探我的底线:「你继父很介意有你这么一个拖油瓶吧,要不然你也不会情绪『不稳定』对吧?」
我嘴角的笑适当一僵,睫毛颤动时那种易碎感更浓了。
只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喜欢什么。
「喂。」
比如说,英雄救美。
就听一道懒洋洋的男声从教室尾端传来:
「谭佳勋你很闲吗?」
哪怕早有心理准备,我身子还是一哆嗦,却不是装的。
这种声音,这种语调,我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喂,小辛巴,你很闲吗?』
『既然你这么闲,帮我去超市买十瓶可乐吧,要冰的。』
……
『真买来啦,不过你因此迟到被教授骂了,真乖,没和教授说多余的话,奖励你把它们都喝了。』
『为什么?人会和狗解释狗为什么要吃狗粮吗?』
『实在喝不下了?老万——』
『给他灌下去。』
我桌下的手拼命掐自己大腿,才止住身体本能的恐惧。
这种懒洋洋的语气,几乎成了我的梦魇,叫我无数次从噩梦惊醒,坐在宿舍床上连崩溃都不敢大声哭。
他既没吼也没凶,甚至没说一句脏话,却叫人怕进骨子里。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折磨你。
没想到贺跃会去而复返,谭佳勋脸色难看,勉强笑嗔一声:「阿跃你说什么呢,我才不闲呢!」
她不自觉放下二郎腿,跟我嬉笑道:「小辛我就和你开个玩笑,你不知道我们班还有一个顾辛,和你同名同姓但是个男生,他爸是个赌鬼,他妈被他爸打死了,每学期贫困补助他都抢着申请,刚好和你反过来呢。」
大腿被掐到麻木,我抿唇低头,身子再也抑制不住哆嗦。
又来了,这种揭人伤疤的玩笑,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玩笑」。
只听「哗啦」一系列响,贺跃将谭佳勋桌上还收起的东西全排到地上:「我和你很熟吗?『阿跃』也是你能叫的?谭佳勋,你既然闲得有功夫欺负新同学,不如好好收拾一下你的包吧?」
叽叽喳喳的女姐妹团一下安静成鹌鹑,就算有人有怒也不敢言。
「我、我没欺负她!」堪比当众挨了一耳光,谭佳勋面上红白交错。
她知道贺跃可不是什么绅士,揍人从不看性别。
也就在贺跃靠近的一瞬间,我猛地起身,抛下句「抱歉我去趟厕所」就跑出教室。
「跃哥……我操!」
结果我刚踏出前门,迎面就和一人撞了一个满怀。
我直接跌坐在地,那人摇晃一下张口就骂:「谁他妈走路不长眼啊?!眼睛不要就捐……」
我仰起头,眼底还有泪光,辫子绳被撞飞,黑发柔顺地披散下来。
「捐……我操。」
我分明在他眼中看见了惊艳。
「啧。」贺跃从后门走出,脸上的不悦几乎能实质化:「老万,你走路不看路吗?」
而万百阳呆滞地瞅瞅贺跃,又看看我,最后看着贺跃指着我道:「我靠,跃哥,大美女!」
「……」
我坐在地上先是一怔,接着「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万百阳再次看呆,贺跃却是黑了脸。
谁能想到,谁能想到!
我几乎在内心狂笑。
贺跃和他发小的理想型,竟然是同一个!
这样的话……
「能拉我一把吗?」
我朝万百阳柔柔伸出手,那剃着寸头、肤色微黑的少年也傻愣愣地拉我起来。
「谢谢。」我直勾勾地盯着万百阳:「抱歉啊,刚刚撞到了你。」
「啊,没事没事!」万百阳挠头,一对三白眼瞪人时很凶,躲闪时却很憨:「欸,你的辫子绳掉了!」
说着,足有一米八的万百阳猛虎扑食般蹿过去,屈尊跪下帮我捡起辫绳,回来时朝我伸手:「那个……」
我下意识闭眼。
闭眼,等着巴掌落下。
一百五十四个耳光,我记得清清楚楚。
就因为那天贺跃心情不好,就让万百阳抽我耳光给他取乐。
一百五十四个耳光啊,抽得我眼冒金星、耳鸣阵阵,喉咙里全是铁锈味,痛到恨不能死,屈辱到恨不能死。
「咳,那个,给你,你头发散了。」
再睁开眼,预想的巴掌没有落下,眼前的万百阳脸有些红,他摊开手掌,小心翼翼地托着那根粉红色的辫子绳。
「谢谢你。」我手脚冰凉,挤出个笑,空洞的瞳孔里仿佛只装得下一个万百阳。
「我记得你下午有课的吧。」贺跃过来一脚踹上万百阳,强行闯进我的视野:「随意旷课可不好。」
这话让贺跃说简直像个笑话,万百阳作为贺跃的头号跟班,那一帮人旷课代课不是家常便饭?
但万百阳就是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子,他揉了揉屁股:「嘶,跃哥你踹我做什么?我听说跃哥你们班有复学的插班生,特意过来看看。」
「欸,跃哥。」万百阳用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和贺跃说「悄悄话」:「是不是就是她?我靠这也太漂亮了,是我喜欢的类型!」
贺跃眯了眯眼,这是他折磨人前常有的动作:「她叫顾辛,小辛巴的辛。」
闻言,万百阳爆出了今天的第三声「我操」。
「同名同姓?小辛巴他也配?」
万百阳的视线跳过他口中的「小辛巴」,扫了一圈教室:「昨夜小辛巴他一晚都没回宿舍,他人呢?」
贺跃耸肩,眼底一片漠然:「死了吧,管他呢。」
我正扎头发的动作一顿,收紧的手指揪得头皮生疼。
扎好一个低马尾,我转身走向正被姐妹团安慰的谭佳勋:「抱歉,我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你的那种猜疑,我现在可以正式答复你了:我继父一点不介意有我这么一个『拖油瓶』。」
我展颜一笑:
「毕竟他作为市长,心胸不是一般俗人比得了的。」
看着面如死灰的谭佳勋,看着其他张嘴瞪眼的同学,我笑得愈发良善。
我说了,很多时候,校园霸凌就是一场家境家世的较量。
4
现在回想,这一切简直像童话。
昨晚,在我发出许愿短信后,我收到了一个快递。
打开后,入目是一张卡片,上面用金字写着「您的愿望已达成」,下面有一部手机,一块手表,以及其他女性用品。
手机在开箱后就不停震动,一条条短信冒出,示意我戴上手表,捂住嘴,然后走到一面镜子前。
我犹豫着照做,戴上手表的刹那有奇异的电流感,而当我走进公厕,我才明白短信为什么要我捂嘴——
因为我真的变成女生了。
一个漂亮的、生理意义上的女生。
那一瞬间我除了惊骇,就是后悔没直接许愿让霸凌者全部去死。
但当我放下捂嘴的手,看见嘴角好看的梨涡时,那点后悔就消失了。
死亡不过是一种逃避,逃避应该的责任和惩罚,让罪人一死百了才不算报仇。
手机再次震动,告知我的信息已经伪造好,明天我就能以休学一年后复学的「插班生」的身份去上学。
我尝试与短信那头的人对话,但对方就像 AI 一样自顾自交代事项,包括我的新身份:市长的继女。
我只要敢对外这么宣称,除非亲自过问市长本人,否则任何人都查不出一丝疑点。
换句话说,就是要我理直气壮地撒谎,撒一个有人在暗中帮我圆谎的谎言。
我不在乎道德批判,更不关心背后原理,我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短信上说,许愿并非无偿,而我要付出的代价,是……
「老婆!」
恰在这时,一道热切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整个大教室的目光都被这一声堪称「社交恐怖分子」的呼唤给吸引,瞄向门外跳上跳下像大金毛的万百阳,连讲台上的教授都露出「年轻人真会玩」的打趣神情。
我叹了口气放下书本,走出教室,抬手给了万百阳一个「毛栗子」。
以我的身高当然够不着万百阳,万百阳主动低下头来给我敲,然后拉住我的手又亲又摸:「老婆敲得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呼——」
我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失败,无奈道:「我还没答应和你正式交往呢。」
「嘿嘿,我就先过过嘴瘾嘛。」万百阳傻笑出一口大白牙:「反正你迟早都是我老婆,等一毕业我们就结婚!」
距离万百阳和我表白已经过去半个月,这半月里我将一个情窦初开又拘于礼教的乖乖女演绎到淋漓尽致。
而万百阳本就徒有其表,坠入情网后更是蠢得像条傻狗,整天追在我这根欲擒故纵的「肉骨头」后。
我说我讨厌烟味,万百阳就立刻戒烟,我说讨厌粗俗,万百阳就不再说脏话,我说讨厌坏学生,万百阳就天天准时报到。
少年人的爱总是这样热烈又无私,换做真正的女生,对这么一个肯为自己浪子回头的人,只怕会十分感动吧。
但我看着万百阳,看着他的手,我就会想起他曾用这双大手拽着我的头发一路拖行,把我从宿舍床上拖到阳台,摁在洗拖把的水池里「冲凉」。
看着他的脚,我就会想起他曾用这双穿了马丁靴的脚一下下猛踹我的胃,踹到我蜷缩在角落连求饶都发不出来。
看着他的嘴,我就会想起他曾无数次用这张嘴辱骂我、羞辱我,吼得我浑身肌肉都止不住痉挛。
我看着万百阳,就像在看一个凶器的集合体,而那每一把凶器都伤害过我。
所以没有感动,只有恐惧。
何况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我要上课了,你快回去吧。」
我笑着又敲了他一下,转身要走,万百阳却耍赖地从后抱住我,下巴正好抵在我头顶:「再等一会嘛老婆。」
万百阳像狗一样使劲嗅着我的头发,声音黏黏糊糊:「呜老婆好漂亮,老婆好香,好软,我好想一辈子都这样抱着老婆呜呜呜……」
我抿唇不说话,万百阳也疑惑抬头:「老婆你又觉得冷了吗?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我把我外套脱给你吧……欸,跃哥?」
顺着我的视线,万百阳这才瞧见走廊尽头的贺跃。
当着发小的面,万百阳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恋恋不舍地松开我,边脱外套边跟贺跃招呼:「跃哥你竞赛结束了?怎么样,又碾压那群渣渣了吧?」
贺跃淡淡「嗯」了声,漆黑的眸子却锁定在我身上,那种目光,叫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第一次反抗他。
当时我扔了一本书,连贺跃的鞋尖都没碰到,可那天我刚结束在咖啡馆的兼职,回校路上就被一帮混混给堵了。
我的包被抢,被逼着磕头,那些人用我的书砸我,边砸边骂,边骂边笑,肆无忌惮地发泄戾气。
而贺跃站在最外围,他两手插兜,像是操控一群木偶的傀儡师,目光里没有得意也没有炫耀,就好像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啵!」
万百阳用他的校服将我紧紧裹住,又趁机偷亲了我一口,在上课铃声中乐颠颠一步三回头:「老婆我走啦,一会儿我来接你下课,跃哥我走了啊!」
直到万百阳跑过拐角,贺跃才开口:「你很冷?」
贺跃的问话如果不第一时间回答,他就不会再给你回答的机会。
我应激地果断摇头,又迟缓地点了下头。
贺跃伸手拽下我披着的外套,又脱下他的扔给我:「他的脏。」
说罢,贺跃抬脚进了教室。
怀里的衣服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我在原地愣了愣,旋即垂首抿唇一笑,一脚将万百阳的衣服踢到角落,跟着也进了教室。
舞了这么久的「剑」,「沛公」终于坐不住了。
下课后,万百阳又屁颠屁颠跑来,一眼就瞧见他被扔在地上的衣服,站在教室外有些愣神。
而我适时地走出教室,让万百阳瞧见我披着的另一件外套。
万百阳登时拦住我,皱眉的样子像极了龇牙低吼的大型犬:「怎么回事?你身上的衣服是谁的?」
我面露不安之色,咬唇假装不知如何作答。
「是我的。」
贺跃晃悠悠走来,黑眸微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有意见?」
万百阳呆了两秒,随即泄出一口怒气,喜滋滋过去跟贺跃勾肩搭背:「哎跃哥你真是,照顾你弟妹也不用把我校服扔了啊!」
「什么弟妹?」贺跃挑眉反问:「她还没有答应你吧?」
「害,这种事你懂的。」万百阳这傻狗还没看出异常:「跃哥我跟你说,这次我是认真的,等一毕业我就和辛辛领证结婚!」
「你又去打球了吧。」贺跃甩开他的胳膊,似笑非笑:「一身汗,臭死了。」
当着我的面被骂,万百阳虽有些不爽但还是忍了:「跃哥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算起来小辛巴失踪快一个月——那咱俩找点别的乐子?」
最后一句话是万百阳凑近贺跃耳边说的,他压低声音,不想让我听见。
可光是看他们的表情,就没人比我更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贺跃依旧盯着我,忽然勾唇一笑:「好啊。」
贺跃的模样极具欺骗性,如果是真的女生,只怕会被迷得七荤八素,但在我看来,只有一阵阵小腿肚绷紧的胆寒。
恶魔就算再漂亮,那也是恶魔。
当晚,我特意绕过学校旁的一条小巷,假装被其中的动静吸引,然后不出所料地瞧见一桩悲剧。
就见巷子尽头跪着一个男生,他眼镜被打碎,衣服上布满脚印,十几个男生围着轮流踹他,嬉笑怒骂着好似在玩什么很有趣的游戏。
「住手!」
我不禁喊出声,声音拔高到几乎破音。
我看着这一幕,就像站在第三视角看着曾经绝望又无助的自己,浑身血液都逆流。
「老、老婆?!」
万百阳拨开人群冲出来,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脸上残忍的笑褪去,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老婆你怎么会在这?」
「你们在做什么?」我红了眼,质问的声音颤得厉害:「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欺负他一个?」
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多人欺负我一个?
众男生面面相觑,万百阳也急到结巴:「老、老婆你误会了!我们没欺负他!我们,我们就和他玩呢!」
万百阳转头瞪道:「对吧?」
一众人慌忙使劲点头:「对啊对啊嫂子!我们都是朋友,和他闹着玩呢!」
其中一人拽起地上的男生:「我们就是和你玩呢,你说是不是啊张双亮?」
眼镜被这么一拽而彻底报废,张双亮嗫嚅的声音小到像是蚊子:「是、是……」
万百阳猛松一口气,欣喜回头道:「老婆你看,他自己都承认……老婆?老婆你怎么哭了?」
玩?
伤害别人的身体,摧毁别人的内心,将别人的尊严践踏到泥地——这叫闹着玩?
我怨恨地止不住泪,死死盯着万百阳:「万百阳,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
「老婆……」万百阳彻底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过来帮我擦眼泪却被我用书包砸开,我哭吼道:「你别过来!」
万百阳木在原地,神色不安又慌乱,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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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里出现了一个名叫系统的东西,可以以物换物。
只要失去一样东西,就能得到另一样东西。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换,用的却是我的样貌、我的成绩、我的气运……以及我的命。
再次归来,我在同学们惊恐的眼神中回到座位上。
当晚,学渣再次用我的命去换满分成绩,却在许愿结束后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我对所有人灿烂一笑,
「忘了和你们说啦,我绑定了加倍回收系统,属于我的会加倍回收哦。」
1.
我进到教室之后,原先热闹的班级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甚至有几个同学捂着嘴惶恐地看着我。
不顾大家异样的目光,我走到座位上把破旧的书包塞到桌洞里。
「依依!」
门口突然出现女生激动的声音。
我抬头望去,一个双马尾女孩跑到我的面前抱住了我,
「吓死我了你,我还以为你真的……」
陆梓涵哽咽了半晌,在班主任进来之后才松开了收。
秃头班主任拍拍讲台,借此来证明他的地位,见到我之后严厉地说,
「孟依同学,下次再逃课我就要考虑是否让你继续在这个班级待下去了。」
看来班主任还不知道我死掉的事情啊。
我在心底默默将秃头班主任的名字划去,乖巧地点点头:
「好的,老师,我今后不会出事了。」
此话一出,同学们的脸色又变了。
一整节课,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陆梓涵偷偷告诉我,班里一直传言我因为兑换太多不应得的东西而遭到了报应。
说完陆梓涵还忿忿不平,气愤的动作差点被班主任抓到。
我被陆梓涵的表情逗得差点笑出声,再三保证真的没事她才放心。
可我没告诉她的是,真正的孟依确实死了。
而我,是系统审判者——孟艺。
2.
孟依是一位大山走出来的孤儿,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市重点高中。
可大城市的生活总让她与别人格格不入,很少有交心的朋友。
孟依成了班里的透明人。
直到A班出现了一个名叫系统的东西,可以以物换物。
只要失去一样东西,就能得到另一样东西。
那是一个像果实一般的形状,只有A班的同学能够看到并且和其绑定。
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去换。
可慢慢地,他们不再用自己已有的东西去换,而是用孟依的样貌、成绩、气运……以及她的命。
可怜十七岁的孟依在一次放学回家路上被大卡车撞了,横死街头。
我被黑白无常连夜叫去帮忙。
为了查明真相,我套了孟依的皮来到了这个班级。
回收系统固然容易,但幕后指使者更不能逍遥法外。
而我的目的,是抓住杀害孟依的真正凶手。
3.
由于我的到来,班里只有短暂的骚乱。
但更多的人宁愿蒙蔽自己,也不想承认他们对孟依造成了不可挽回的伤害。
「我只用了她一年的寿命来换我的月考成绩,她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吗?再说了,一年寿命顶屁用啊。」
我推开茶水间的门,刚刚正在嚷嚷的学渣周旗突然不吭声了。
身为好奇宝宝的我不愿意当做没听见,率先发难:
「谁的寿命啊?」
我们几个人大眼瞪小眼,没人接话。
没一会儿,周旗先沉不住气暴躁地推开我离开了茶水间。
回到座位时,刚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陆梓涵已经回来了。
她一脸愁容地叹气,
「快要月考了,班主任说你如果不考进年级前八百就要劝退你。」
孟依的生活费有限,非寄宿制的学校对她来说更是雪上加霜。
为了挤出足够的钱交学费,她只好搬到了离学校十分远的郊区租房。
这就导致了孟依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学习效率自然也低下了。
更别提大山走出来的孩子对英语实在太过吃力。
再加上班里有意无意地霸凌,让孟依很难专心学习。
我正感叹着,陆梓涵又从桌洞里拿出一大叠打印试卷和笔记,
「依依放心,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的!」
4.
月考如期来临。
按照上次考试的名次排座位,周旗坐在了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座位。
明明以物换物只换了上次的月考成绩,可这次周旗依旧不慌不忙。
笔上胡乱画着,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周旗成了全校唯二不在乎考试的人。
而另一个,就是坐在最后一个考场的我。
我从时空口袋里扒拉半天,终于找到了积灰了的满分系统。
抬手就给自己绑定。
【滴——已绑定满分系统,可随意调整自己的考试分数。】
「先考个720吧,别吓到他们了。」
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便睡了过去。
惹得监考老师一阵白眼。
没办法,能制造出来满分系统,这本身也是实力中的一部分啊。
两天的考试一眨眼就过去了,陆梓涵早早地来到约定地点等我。
我们汇合之后准备去食堂大快朵颐,可偏偏遇到了周旗。
周旗身边的哥们问他这次考试难不难。
「我的试卷就是参考答案!」
周旗十分狂妄,末了还挑衅般看了我一眼。
陆梓涵握住我的手,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试卷连夜批改,第二天便出了成绩。
我720分考了全校第一,他0分考了倒数第一。
5.
同学们看着成绩单上的名字窃窃私语。
昨天狂妄无比的周旗此刻赫然出现在最后一行,而我的名字却排在了最顶端。
「孟依什么时候成绩那么好了?」
「那不成她也用了系统?」
「得了吧,上次我去换的时候,系统都显示她除了寿命没什么可换的了。」
与此同时,班主任宣布了另一件大事。
周旗在昨晚放学后又偷溜回教室,等值班老师发现时他已经口吐白沫倒地不起了。
班主任说完,教室里突然安静起来。
A班所有人都知道周旗回去的目的是为了和系统以物换物。
可他为什么突然倒地了呢?
正当大家对于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系统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的脑海中,
【与周旗解绑,数据双倍回收,孟依增加10年寿命。】
蹲个赞同(●—●)~
高考试卷发下来,所有考生都蒙了。
「老师,卷子发错了!」
监考老师抽出霰弹枪,一枪把提问的考生打成了筛子。
「考场禁止大声喧哗。」
(非盐选,免费文,全篇一万五千字,阅读时长看你心情。允许推文,务必署名,谢谢)
1
我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这本该是高考的第一场考试,内容是语文。
我的准考证上写得清楚:普通高校招生统一考试,考生姓名米笛,性别女,语种英语,类别理科。
但监考老师发下来的卷子,题名是【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语文卷】。
第一个站出来质疑的考生,直接被监考老师一枪崩了。
求生欲使剩余的39名考生都捂住了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大家好,我是本考场的监考老师,你们可以叫我木鱼。」监考老师甜甜一笑,将「木鱼」两个字写在了黑板上。
木鱼老师一边轻轻敲打着黑板,一边说道:「在座的各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未成年人渣,普通的高考不适合你们,所以特意为你们准备了这场『限定版高考』,希望大家能考出好成绩。」
「下面请同学们作答第一题,」木鱼老师说道,「答错题目的同学,要挨一颗小小的子弹哦。」
2
【第一题:选择题】
【老师让你的同桌站起来回答问题,你的选择是:】
【A,仔细听同桌回答问题。B,同步思考这道题的答案。C,抽走他的椅子,让他摔一跤。】
木鱼老师拎着霰弹枪,在考场里走来走去,口中道:「请同学们抓紧时间,作答时间只有一分钟哦~」
我读了两遍题,陷入了思考。
C太过无厘头不考虑,A和B看起来都是正确的,但这不是多选题,只有一个正确选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仍然没想明白这两个选项谁对谁错。
木鱼老师轻笑一声,开始倒计时:「3,2……」
来不及了!
我咬紧牙关,在试卷上写下「A」。听同桌回答问题是尊重同桌,应该不会错……吧。
「……1,OK,时间到啦。」木鱼老师说,「选A的同学,请举手。」
我举起手,往四周瞄了瞄,选A的大概有二十人左右。
「选B的同学,请举手。」
剩余的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选C的同学,请举手。」
没有人举手。果然,一个选C的人都没有。
木鱼老师微微偏着头,用疑惑的语气说道:「奇怪了,为什么没有人选C呢?」
霰弹枪的枪口,赫然指向坐在我斜对面的男同学。
「你,田穆,答错了哦。」
我顿时慌了神。这个叫田穆的男同学,我记得清清楚楚,他是选A的!
选A是错的?那下一个被枪毙的会不会是我?
「老师,我选的是A,没错啊?」田穆脸色发白,说话的声音直打颤,一滴滴冷汗划过他的额头。
「错了哟。」木鱼老师手中的霰弹枪「咔嚓」一声上了膛。
被枪口指着的田穆彻底崩溃了,他跳起来,大声喊叫道:「那么多人都选A,凭什么只有我错了?」他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指向周围的人,也包括我。
「他,他,还有那个女生,都选的是A,你有本事把我们全崩了啊?」
木鱼老师冷笑着说道:「可是,你的正确答案是C啊。」
「一年前,你的同桌被点名回答问题,你抽走了他的椅子,导致他摔得腰椎骨折,下半身瘫痪。他的妈妈为了给他治病,去黑诊所卖掉了一个肾。」
「一个月后,他的妈妈因术后感染引发败血症,不幸死亡。而你的同桌得知妈妈的死讯后,艰难地把自己吊死在了轮椅上。田穆同学,难道你把这件事忘掉了吗?」
木鱼老师话音未落,田穆已经瘫倒在地。
「我错了!木鱼老师,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再给我次机会,我……」
「啊啊,同学,你真的知道错了呀?」木鱼老师压低了枪口,眼眸中的兴奋一闪而过。
「是,老师,我错了……」
「嘭!」
血肉飞溅。
木鱼老师瞥了一眼支离破碎的田穆同学,吹了吹枪口的硝烟。
「知错就改,这才是好孩子。老师帮你一把,让你和你的同学当面道歉。」
而后,木鱼老师用很喜悦的语气说道:
「同学们,请继续作答第二道题吧~」
3
【第二题:选择题】
【你正在坐电梯,一位老奶奶领着一岁半的小孙子走了进来。老奶奶离开电梯时,不小心把小孙子忘在了电梯里。你的选择是:】
【A,正常坐电梯回家。B,在电梯里守着,避免这个孩子出什么意外。C,把孩子抱起来摔在地上,狠狠地打一顿。】
看来,在场的某个同学,曾经在现实里做出过C的举动。
人渣,败类。我在心里骂道。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木鱼老师和刚才一样,开口道:
「选A的同学,请举手。」只有两个人举起了手。
「选B的同学,请举手。」绝大多数人举起了手。
木鱼老师满意地点点头,甜美的笑容绽放开来。
「选C的同学,请举手。」
很快,三十八双眼睛,聚焦在靠窗位置那个女生身上。
「咦,伊芮同学,你选择的是C吗?」
「是啊,」那个叫伊芮的女生说,「我的正确答案是C,因为我十岁那年做过这样的事。」
「同学们,让我们为伊芮同学的坦诚鼓掌!」说着,木鱼老师带头鼓起掌来。
我不敢不从,跟着大家用力拍手,把手掌拍得通红一片。
「但是,伊芮同学,」木鱼老师垂下枪口,对准了她,「你的答案是错的哦。」
伊芮慌了,连忙说道:「我没错!我真的是这么做的!我还把那个孩子从25楼上扔了下去!我……」
「嘭!」
木鱼老师又一次吹了吹硝烟,口中呢喃道:「试图杀死一岁半的孩子,怎么会是正确的呢?」
4
【第三题:选择题】
【你放学回家,看见同学孤身一人走在巷子里。你的选择是:】
【A,和他做个伴,一起回家。B,装鬼吓唬他。C,趁黑敲他一闷棍,打断他的腿。】
来了来了。
肾上腺素急速分泌,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起来。
这一题显然是给我出的,C选项,就是我曾经做过的事。
田穆选错了,被一枪崩了。伊芮选对,但答案是错的,还是被一枪崩了。
我呢?我该怎么选,才能活下去?
「米笛同学,」木鱼老师的声音忽然在我背后响起,「你为什么不答题呢?」
「难道是……你在心虚吗?」
还有些温热的枪口,隔着我的长发,抵住了我的后脑。
5
我咽了口唾沫,紧张兮兮地在试卷上写下了「C」。
见我写下了答案,木鱼老师满意地挪走了枪口。我暂时松了口气,抓紧时间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果然,除了我之外,所有考生都选择了「A」。
「选C的同学,请举手。」
我咬咬牙,高举起右手。
「米笛同学,你选择了『C』选项,这是因为什么呢?」
木鱼老师嘴角勾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呀眨,像个渴求知识的好奇宝宝。
嗯,如果忽略掉她手里的霰弹枪的话。
「就像我选择的那样,我曾经打断过同学的一条腿。」我站起身,双手抱胸,笑吟吟道。
没错,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完美的对策。
「啊呀啊呀,米笛同学,老师也很欣赏你的坦诚~那么,你做过的这件事,究竟是不是错误的呢?」
来了。
如果我回答「是,我不该打断同学的腿」,这个疯批老师就会扣动扳机,让那颗该死的子弹把我撕成碎片。
所以……
「我当然没错,恰恰相反,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这样做。」
木鱼老师流露出迷惑的表情。我瞧见她的反应,内心的胜算又多了三分。
「木鱼老师,请容我讲一个小小的故事。」
「我有一个同学,他叫林高杰。」
「林高杰是个学渣,可他的区长父亲希望他成为一个学霸。」
「于是,在全市联考到来之前,林高杰威逼利诱,要求和他同一个考场的同学给他传递答案。」
「但,那场考试的监考非常严,林高杰没能如愿抄到答案,就将怒气撒在了那个同学身上。」
我一边说着,一边撩起上衣,指着腹部那道极其显眼的刀疤,展示给木鱼老师和其他考生看。
「他对我动手动脚,我拼了命挣扎,他就掏出刀子捅伤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我趁黑打断他一条腿,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木鱼老师的眼神开始出现躲闪。我知道,她开始动摇了。
——那么,这一局我赢定了!
我大步走过去,用右手抓住木鱼老师手中的枪管,左手撩起刘海,让枪管抵在我的前额上。
「木鱼老师,您不会是想告诉我,这种事应该找『大檐帽』帮忙吧?」
「如果您认为我该报警,那么,这道题是我做错了。」
「但我觉得,您应该不会这么想。」我笑着说,「您渴望代替法律,惩罚法律惩罚不了的恶人,而我呢,也只不过是做了和您一样的事情。」
这个女人能把这么多「未成年人渣」聚集到这里,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想让作恶的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而我并没有作恶,相反,在这个故事里,我是奋起反抗的被害者。
她要是杀掉我,那就是背弃了她的信念,我保证……
下一秒,木鱼老师对我眨了眨眼,微笑着扣动了扳机。
6
「咔。」
我吓得浑身一颤,冷汗从每个毛孔中渗出来。
但……似乎没有子弹。
我咽了口唾沫,做了个完整的吞咽动作,以便确认我没死。
「米笛同学,坐下吧,」木鱼老师欣慰地点了点头,拍拍我的肩膀,说道:「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恭喜你,答对了这道题。」
我马上领会到她的意思。
「那您还放空枪吓唬我……」我低声嘟囔道。
「如果你说的是假话,很可能就不是空枪了哦。」木鱼老师说完,拍了拍手,示意考生们读下一道题。
我瞄着木鱼老师的背影,嘴角扯起一缕冷笑。
其实,我刚才说的,全都是假的。
林高杰的确是官二代,但他的父亲是个清廉的好官。即便我打断了他儿子的腿,他依然没有用他的人脉收拾我,而只是在法律的规则下,向我家里索要了一些合理的医疗费用。
我打断林高杰的腿,是因为他不肯给我联考答案,还举报了我妄图作弊的事实。
事实上,他才是学霸,我才是学渣。
至于我腹部的伤疤,只不过是阑尾炎手术的痕迹罢了。
我之所以敢赌一把,是因为木鱼老师的表现,像是「执行计划的人」,而非「制定计划的人」。
她背后的主谋,可以告诉她每个考生的姓名、每起事件的前因后果,但在我自信地说出另一个版本的「林高杰断腿事件」之后,她一定会犹豫不决,没办法判断我说的是真是假。
毕竟,如果她错杀了我,就是扼杀掉了她的信念。
而她之所以放空枪,则是想告诉其他考生,她是有办法辨别真伪的。这样一来,后续题目对应的考生,就没办法像我这样肆无忌惮地编造故事,来博取一线生机了。
但是,她只有承认我编造的故事是真,才能起到威慑的作用。
木鱼?
呵,是愚蠢的愚吧?
7
【第四题:判断题】
【你在玩游戏,你的妈妈抢走了你的手机,导致你晋级赛失败。此时,使用菜刀夺回手机,属于正当防卫。】
这还用想?肯定打叉啊。
我在考题上画了个叉,放下笔开始东张西望。我很好奇是哪个混账,竟然向自己的亲生母亲挥刀。
此时,木鱼老师正背对着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颗颗手指粗的子弹,装填进霰弹枪里。
倏然,我的背后传来一阵急促的桌椅响动。
还没等我回过头瞧瞧,坐在我后面的那个男生就站了起来,捞起屁股下的椅子,狠狠地砸向木鱼老师头顶。
「去死吧,变态!」
木鱼老师似乎毫无防备,眼看就要被椅子砸了个正着。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右脚,绊住了那个男生的左脚踝。
只听「扑通」一声,他结结实实地跪在木鱼老师旁边,膝盖和水泥地面来了场结结实实的较量。
显然膝盖输了。他丢掉椅子,捂着膝盖,痛苦地翻滚。
一声声惨叫在考场里回荡,木鱼老师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
「吴同学,对老师不礼貌,是不对的哦。」
霰弹枪的枪口垂了下来,枪口下的吴同学却面色狰狞,大声吼叫道:「我杀的是我自己的妈妈!又不是别人!而且那年我才12岁,学校都没权力开除我!我没做错任何事!」
听他这么一说,我隐约记得是看过这么个新闻。
那个弑母的男孩,不仅没有半分悔意,还问记者「学校不可能不让我上学吧」。
新闻里的轮廓与眼前的男生渐渐重合。我听见他大声喊道:
「你们都愣着干嘛!她早晚会杀死我们每个人!我们先下手为强,把她……」
「嘭!」霰弹枪的声音又一次响彻考场。
「吴同学,躺在地上,小心着凉,还是去地下吧。」
木鱼老师笑眯眯地说着,旋即拍了拍手。
四个身穿黑色怪异衣服、脸上还带着面罩的「人」走进教室。
他们两人一组,扛着两个担架。看身形,应该都是膀大腰圆的成年男人。
得知木鱼老师竟然还有同伙,蠢蠢欲动的考生们顿时打消了反抗的念头。
我就说嘛,单靠木鱼老师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这四个黑衣怪人,把一具具不成人形的尸体搬走。猩红色的液体流了满地,我这才嗅到考场里浓郁到极致的血腥气息。
考生们的接受能力也已经逼近了极限,可考试还在继续。
第五题,死的是一个叫赵力的男生。13岁的他强暴杀人,只被判了一年半劳教。
第六题,轮到了两个男生。他们俩曾经刺死同学,还点燃电动车毁尸灭迹。
第七题……
第八题……
十道题答完,考场里已经少了11个人。血腥味浓郁了不少,但人渣味淡了许多。
「好了,同学们,」木鱼老师敲了敲黑板,大声说道,「第一场『语文』考试已经结束,中场休息半小时之后,我们就要开始第二场『数学』的考试了。休息时间,同学们可以自由活动,但——」
她拉了个长音,威胁性地拍了拍手里的霰弹枪。
「——最好不要离开教室哦。」
8
木鱼老师离开考场之后,考场里依然安静了一分钟左右。
确定她不在考场里,也不会忽然回来开枪崩人之后,大部分考生都陷入了崩溃,哭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呜,妈妈救我啊……」
「我不想死,谁能救救我……」
我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心想他们可真吵。
耳朵捕捉到桌椅的响动。我抬起头,瞧见不远处那个短头发的女生,一脸决然地站了起来。
她抹了把眼泪,做了几个深呼吸,忽然径直冲向教室门口。
我瞪圆了双眼,盯着她的身影。
木鱼老师说了「最好不要离开教室」,那么她大概率会……
「轰!」
一道寒光在教室门前闪过,像是什么重物掉了下来,连地面的楼板都动摇了几下。
我凑过去看了看,是一个巨大的铁块,将那个想逃出去的女生拍得尸骨无存。
「吱呀,吱呀……」
铁块再次被吊起,眼前的惨状堪比修罗地狱,我的胃也开始扭曲和翻腾。
考场里的广播喇叭忽然响了起来,是木鱼老师那甜美而寡毒的声音:
「考生谢小雨,违反考场纪律,剥夺考试权利。」
「谢小雨同学,曾出于嫉妒而带头霸凌同学,导致原本前途无量的童星因抑郁症跳楼,如今依然生活不能自理。」
「做错了事情,还违反了考场的纪律,当然要受到小小的处罚呢。」
那四个黑衣怪人出现在教室外,各拿着一把铁锹,在地面上挖呀挖……哦不,是铲啊铲。
不知道为什么,听过谢小雨的故事之后,我觉得她落得这个下场……也不是很过分。
校园霸凌者,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如果我是被霸凌的人,我也会这么想。
9
中场休息时间很长,足足有半个小时。
考生们发了几分钟的疯,也意识到没有人会帮助他们离开这儿,渐渐地都冷静了下来。
「米姐,是吧?」
一个染着黄毛的少年,拉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少女凑了过来。
少年讪笑着对我说道:「我叫周仁礼,这是我妹妹周智信。我们俩想和你结盟,一起找一条活路。」
一听他俩的名字,我就乐了。仁义礼智信是吧?但为什么没有「义」?
「为什么找我?」我明知故问道。
「米姐,刚才第一场考试,那疯批老师点谁谁死,就你一个活下来的,连根汗毛都没少。跟你混,活下去的几率能大一点,嘿嘿。」
周仁礼倒是很直接。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询问他们做过哪些可以被称之为「人渣」的事儿。
「那就有点多了,」周仁礼挠了挠他的黄毛,「我也就是打打群架、收保护费、欺负同学、小偷小摸什么的。我妹妹跟着我混,也多少都沾了点吧。毕竟出来混的,手上不太干净,很正常啦。」
啊呸,还出来混的,这兄妹俩最多十六岁。
我决定诈他一下:「是啊,不应该啊,你们这最多算『误入歧途』,哪能算『人渣』呢?」
周仁礼的脸色有点难看。妹妹周智信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力点了点头作为鼓励。
「没事,没事。」周仁礼用安慰的语气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谁。
「米姐,其实我们……也干过一点稍微出格的事儿啦。」他用春秋笔法掩饰道,「去年,我大哥敲来一笔钱,足足有十万块,我想要我那份儿,就和大哥商量,结果不小心把人给……」
呸。我在心里骂道,狗屁的不小心,你咋没不小心把自己给阉了?
难怪名字里没有「义」,这人真就是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人渣啊。
无论是从法律视角、道德视角、社会视角,还是从混社会的小痞子视角。
不过,也没关系。
我不知道接下来的数学考试有什么内容,但有一两个盟友绝对是好事。
关键时刻,可以想办法让他们替我挡枪嘛。
只要我背叛得比他们快,就不担心他们背叛我。
10
不止我们,整个考场里,但凡还有点理智的考生,都三五成群地商量着对策。
包括角落里那个被吓疯的男生,也在抱着饮水机窃窃私语。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木鱼老师抱着一沓试卷走了进来。
「第二场,数学考试,现在开始。」
这张卷子的题名是【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数学卷】,和之前如出一辙。
【第一题:选择题】
【已知这间考场里,所有考生都是人渣。】
【请投票选出,你认为「最该死」和「最不该死」的人选。】
【投票范围仅限于本考场,每人每个选项可投一票,禁止投票给自己。】
【允许考生使用任何手段拉票、推票。】
木鱼老师靠在讲桌上,轻轻拍了拍手。
「同学们,开始答题吧,你们有十分钟拉票时间哦。」
木鱼老师走出了考场,留下我们这28个考生面面相觑。
11
试卷上画着座位图,在语文考试中已经死掉的考生,座位被打了叉。
看来这试卷是刚刚印出来的。
所以,我该投票给谁呢?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全场考生。我的目光和周仁礼、周智信短暂接触,又匆匆分开。
我有把握让这两个人站在我这边,但这道题的最优解,不是争夺「最不该死」的选票,而是想办法别让「最该死」的那一票落在我身上。
但显然有人不这么想。
「哥哥姐姐们,大家好,我叫覃[qín]羽儿。」
坐在第二列第四位的女生忽然走到前面,对全场考生说道。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做过坏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来到这里,明明我是来参加高考的……我的目标是清华大学,那是我十几年来的梦想,希望哥哥姐姐们能把『最不该死』那一票给我,我真的好想活下去……」说着说着,覃羽儿痛哭出声。
认真来说,覃羽儿面容清秀,身材娇小,怎么看都是人畜无害的类型。
笑飞。
人畜无害的好孩子,怎么可能被弄到这儿来?
只有彻头彻尾的傻子,才会相信这种清纯小白花的……
「羽儿妹妹,我相信你,这票,我给你投了!」
我扭头看去,想知道是谁这么彪悍。
——哦,周仁礼啊。
有周仁礼当表率,越来越多的考生开始表态,愿意把「最不该死」那一票投给覃羽儿。
没办法,我也跟风表了个态。
覃羽儿千恩万谢地下去了。而后,考场里又陷入了沉寂。
过了几分钟,不知道谁说了一句:「那『最该死』的票呢?我们应该投给谁?」
「我建议投给米笛,她和那个疯批老师肯定是一伙的!」
???
我正想说上两句,另一个女声也接过话茬道:「刚才是米笛绊倒吴同学的!不然那个木鱼已经被吴同学打死了,我们说不定已经逃出去了!」
「就是就是,上场考试的题目,谁沾边谁死,就这个女生能活下来!」
「对!说不定她认识木鱼!投票给她!让她去死!」
越来越多的人小声附和,绝大多数考生都做出了决定。
我笑了笑,站起身大声说道:
「蠢货们,随你们怎么想。听好了,我只说一遍。」
「题目规定『投票范围仅限于本考场』。」
「睁开你们那绿豆大小的眼睛,多读几遍;再转转被门夹过的脑子,认真想想。」
我对周仁礼和周智信眨了眨眼,他们立刻领会到我的意思,和周围的考生小声攀谈起来。
12
十分钟很快到了。
木鱼老师小跑着赶回考场,她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条竖线。
「请考生们轮流在黑板上写下你投票的人选,左侧是『最该死』,右侧是『最不该死』,可千万不要写错了哦。」
我对周仁礼使了个眼色,他马上会过意来,第一个走上了讲台。
最不该死:覃羽儿;最该死:木鱼。
「木鱼」这两个字写出来的一刹那,全场考生的眼睛似乎都亮了一下。
木鱼老师背对着黑板,没看到周仁礼写了什么。她挥挥手,示意下一个考生上去写答案。
直到最后一个考生从讲台上走下来,木鱼老师才转过头,查看黑板上的投票结果。
「你……你们……」
木鱼老师指向黑板,整个人都在发抖。
「最该死」投票榜第三名:廉浩博,5票。
廉浩博就是角落里那个被吓疯的男生。看来,有一些人认为他已经疯了,死掉也无所谓。
第二名:米笛,11票;第一名:木鱼,12票。
死神和我擦肩而过,我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即使我和周仁礼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可以把票投给木鱼老师,但依然有人希望我去死啊。
比如覃羽儿,我刚把「最不该死」票投给她,她上去就把「最该死」票写给了我。
黑板右侧「最不该死」的投票榜上,覃[qín]羽儿以23票的巨大优势碾压夺冠。
覃羽儿得意地翘起了二郎腿,面色红润,笑靥如花。
「既然投票结果出来了,那么,请『木鱼』和『覃羽儿』走上讲台。」
木鱼老师一边说,一边走上讲台左侧。
覃羽儿紧随其后,像一只骄傲的孔雀般,站在了讲台右侧。
「接下来,请『木鱼』和『覃羽儿』各自讲述自己的真实经历,由全场同学投票。」
「如果说谎,即刻剥夺考试权利。」
「得票最高的人,会得到……」木鱼老师的声音有一丝丝颤抖。
「——死亡的奖励。」
13
覃羽儿愣住了,台下的吃瓜群众也愣住了。
「木鱼老师,您是不是弄错了?」覃羽儿慌张问道,「大家给我投的票是『最不该死』呀!」
木鱼老师淡然地笑了笑,回答道:「谁规定不该死的人,就不会死了?」
是啊,这间考场里,谁还没害过几个不该死的人?
覃羽儿扭捏了半天,自知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讲述自己的故事。
「小学六年级时,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叫周……」
「同学们都说她比我长得更好看,所以我把她骗到家里来,用板凳……」
「……菜刀……壁纸刀……剪刀……装进塑料袋……」
「……被判了三年收容教养……重获自由后,我得知可以参加社会高考,于是就来到了这儿。」
没错,考场里人均人渣,但这位覃羽儿绝对是人渣中的佼佼者。
表面看起来人畜无害、实则是六年级就杀人分尸的恶魔。这张姣好的面孔下,潜伏着一个阴暗、扭曲的灵魂。
而木鱼的故事,简单又心酸。
她也曾和许多人一样,认真读书,努力工作,直至成为律所里最年轻的律师。
直到那天,她得知妹妹被残害的消息,又得知凶手是未成年,罪行和惩罚完全不对等。
所以,她摇身一变,从前途无量的青年律师,化身成血债血偿的复仇女神。
14
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社会人渣,一个自认为「替天行道」的疯子。
怎么选?
考场门口走进来一个黑衣怪人,他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一把尖刀。
「投票给覃羽儿的同学,请到教室右边站好。」
「投票给……木鱼的同学,请到教室左边站好。」
考生们按照木鱼老师的要求,纷纷走向两侧。我数了数,左边站了十三人,右边站了十三人。
不对啊,剩余28名考生,覃羽儿加十三再加十三,等于27啊。怎么还少一个人呢?
「米笛,你为什么不投票?」木鱼老师问道。
……对哦。
在全场瞩目中,我慢悠悠站起身,在原地抻了个懒腰。
「呀,平票,好神奇啊。」我啧啧称奇道,「我该投谁呢?」
「求你了,米笛姐姐……」覃羽儿抹着眼泪,楚楚可怜地说,「我真的不想死,求求你别投票给我,我当年真的只是一时糊涂,现在早就改过自新了……」
「真的吗?」我来了兴致。「你已经改过自新了?」
覃羽儿疯狂点头,还想再说什么表示恳求和感谢。
我一个箭步窜到右侧,给覃羽儿加了一票。
「可是,我不信诶。」
话音未落,黑衣怪人抓起托盘上的尖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开了覃羽儿的喉咙。
六年级就敢杀人分尸,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活着?
我是个人渣没错,但人渣也是有三观的。
再说了,她既然把「最该死」的票投给了我,就应该有这种觉悟。
15
覃羽儿的尸身被黑衣怪人拖走,考生们纷纷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木鱼老师把玩着黑衣怪人留下的尖刀,口中道:「下一题……」
「下什么一题?」有个男同学怒吼着打断了木鱼老师的话,「你们根本就没给我们留活路!傻子才愿意陪你们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反正横竖是死,有种就给老子们来个痛快的!」
「就是!」「没错!」考生们群情激愤。
木鱼老师从谏如流地点了点头,温柔地说道:「既然同学们这么想,那我们就换一种考试方法吧。」
她数了数人数,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扑克牌。
「每位同学抽一张牌,A、J、Q、K和Joker视为『1』。」
「抽到『质数』的同学,可以进入下一轮。没抽到质数的同学,需要和其他同学组队凑成质数。1分钟之后,不是质数的同学,会被剥夺考试权利哦。」
「一共三轮,请同学们加油呀。」
自知必死的时候,人们会彻底陷入绝望。
但只要给予一丝希望,这一丝希望就会化为百分之百的动力。
这个凑质数的考题,看起来很简单,所以没有人轻言放弃,都在眼巴巴地盼着自己能抽到一张好牌。
我估算了一下,直接抽到质数的概率,大概在30%左右。哪怕什么都不做,也有30%可以活下去。
很快,木鱼老师就走到了我面前。我从牌堆中摸出来一张牌,悄悄翻开一角。
是一张「5」。
16
意料之中的,一位学渣考生举起了手。哦不,说他是学渣都是抬举他了。
「老师,什么是质数?」
「质数就是除了1和它本身之外,不能被其他数字整除的数字。比如7只能被1或7整除,那么它就是质数;4除了1和4之外,还能被2整除,它就不是质数。」
木鱼老师话音刚落,两个抽到「7」的同学就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另一个抽到「6」的同学则怯生生地问道:「有没有『5』呀?」
有的,我是「5」,但是关你屁事?
我在心里骂道。
「周仁礼、周智信,你们俩是数字几?」我问道。
周仁礼微笑着举起扑克牌,是一张草花「2」。周智信则是一张方片「Q」,算「1」。
「运气不错,我们兄妹俩都是质数。」周仁礼对我说。「米姐,你呢?」
「笨蛋,『1』不是质数!你们俩快组队,不用担心我。」
两个人交头接耳了几句,周智信搬着椅子坐到周仁礼旁边。
2+1=3,他们俩安全了。
一分钟时间转瞬即逝。木鱼老师耍了个刀花,清了清嗓子道:「时间到,开始检查答案了哟。」
「刘懿同学,『9』不是质数哦。」
刀光划过,鲜血四溅。
17
第一轮很快结束,四个倒霉蛋噶了。
最奇葩的那两个人,明明已经抽到了质数「3」和「5」,但他们都是学渣,硬是凑了个3+5=8,活活把自己凑死。
还有一个人地坚定认为「1」是质数,说老师就是这么教的,并且把这件事归类为曼德拉效应。
所以说,不能当人渣,也不能当学渣。
第二轮,我们三个人都是幸运儿,抽到了三张质数牌。
这一轮的倒霉蛋更多了,有七个学渣凑到一起,结果他们算错了数字,全变成了刀下亡魂。
我知道他们算错了,可我没打算救任何人。
反正这些人都是人渣,早晚都要死的。
第三轮牌发到手里,我是「4」,周仁礼也是「4」,周智信是「7」。
大概是我见死不救的现世报来了。存活的考生们,纷纷凑成了质数,只剩我、周仁礼、周智信三个人面面相觑。
周智信是「7」,本身就是质数。
4+7=11,是质数。她和周仁礼组队,或者和我组队,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但……4+4+7=15,不是质数。倘若我们三个人组队,下场是全部死亡。
也就是说,周智信必须要做一个抉择:选择我米笛,还是选择周仁礼。
没有被她选中的人,下场是死亡。
周智信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了看周仁礼,又看了看我,左右为难。
「抱歉,米姐,」周仁礼得意地笑笑,「没办法,智信是我妹妹,不是你妹妹。米姐你放心地走吧,我们俩每年都会给你烧纸的。」
周仁礼在这儿炫耀,周智信则是满眼痛苦之色。她凑到其他考生身边,低声下气地询问数字,试图计算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妹妹,回来!她要是真的死了,那是她的命数,不关你事!」周仁礼一边说着,一边用挑衅的眼神瞄了瞄我。
这样的话……我就要死了啊。
心跳开始加速,血液哗哗地在血管里奔涌。
我听不到考场里的嘈杂声了,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到了。
木鱼老师甩着刀上的鲜血,向我们款款走来。
「周仁礼,周智信,你们两个人组队,是吗?」
「是的。」周仁礼揽着周智信的肩膀,脸上写满了胜利者的喜悦。
「……不是。」
我、周仁礼、木鱼老师,都愣住了。
周智信甩脱哥哥的手,走到我身边,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和米笛姐姐两个人组队,4+7=11,质数。」
18
周仁礼人都傻了,忙不迭扑过来,却被木鱼老师拦住。
「老师,老师,我和她是一起的,那是我妹妹,亲妹妹,她和你开玩笑呢。」周仁礼急得声音都走了调,「妹妹,你是开玩笑的对不对,快告诉老师我们两个人才是一起组队的……你不和我组队,我就要死了啊!」
「死了,那不是更好吗?」周智信冷笑一声,旋即对木鱼老师说道:「老师,我没开玩笑,我的队友是米笛姐姐,不是周仁礼。」
周仁礼已经濒临崩溃了,整个人抖得像个筛子。
「妹妹,我是你亲哥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周智信抬起手,给了周仁礼一个大比兜。
「妹妹?你还知道我是你妹妹?你猥亵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妹妹?」
还有这种事?没想到这周仁礼不光和「义」不搭边,和名字里的「仁礼」也没半点关系。
「哥哥,拜托了,你去死吧!」
「米姐,大姐,亲姐啊,你救救我啊!」周仁礼见妹妹态度坚决,连滚带爬地跑到我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恳求我:「你劝劝我妹妹,救我一命,求求你了……」
「不好意思,」我笑嘻嘻地摆了摆手。「智信和我在一起,我就能活下来了。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用我的命,来换你的命呢?」
人在做,天在看。
当周仁礼将魔爪伸向他妹妹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能活了。
「嗤啦——」
锋利的钢铁切开皮肉,不良少年死不瞑目。
目睹毁掉自己一生的仇人死在眼前,周智信仿佛得到了解脱。
她瘫软在我怀里,泪水奔涌而出。
「乖,智信,不哭了。」我将周智信紧紧抱在怀里,试图分担她的痛苦。
原本充当保护者角色的哥哥,忽然换了一副面孔,将深深依赖着、敬仰着他的妹妹,拖进了无底深渊。
——怎么可能原谅他啊。
19
三轮质数游戏结束,幸存者们在木鱼老师的带领下,离开了人间地狱般的考场。
包括我和周智信在内,一共还剩下十个考生。
那个被吓疯的廉浩博也在其中,果然是傻人有傻福。
「木鱼老师,考试结束了吗?」我问道。
「笔试结束啦,同学们只要再通过面试,就可以成功活下来了!」
走廊很长,沿途每间教室都空无一人。显然,这是一所废弃的学校。
经过了两段走廊和三节楼梯,两扇高大的木门出现在眼前。
「面试即将开始,请同学们做好准备哦。」
木鱼老师拍了拍门,两扇大门应声而开,炫目的光线和嘈杂的人声同时袭来,我不由得退后了两步。
这是……这所废弃学校的大礼堂?
舞台上的大荧幕,呈现的是我们那个「考场」的影像画面。
近百人坐在礼堂的座位上,见我们走进了礼堂,怒骂声、叫嚷声、恸哭声不绝于耳。
一个黑衣怪人把麦克风塞到木鱼老师手里,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女士们,先生们,本届『未成年人渣高考』进入面试环节!」
「有请幸存的考生们!」
二十几个黑衣怪人走了过来,将我们「请」上了大舞台。
「同学们,你们知道吗?台下的观众,都是曾经被你们伤害过的人的亲人。」
「坐在角落里的阿婆,她年仅十岁的孙女,被十三岁的蔡同学残忍杀害。」
「蔡同学却因为未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逍遥了五年之久。直到他死在了语文考试之中。」
台下的阿婆放声哭喊,感谢木鱼老师帮她报了血海深仇。
木鱼老师说到这儿,再笨的考生也都恍然大悟了。
有人想逃,却被黑衣怪人死死摁在地上。
有人想求饶,目光和台下的受害者家属对视,下意识瘫软在地。
「当然,同学们,你们还是有一线生机的哦。」
「这场面试的主题是『表演』,你们表演『受害者』,受害者的家属作为面试官,会配合你们的演出。只要你们的演技合格,得到面试官的认可,就可以结束这场考试了。」
「第一位面试者,王雯雯,请出列。」
木鱼老师把麦克风递给王雯雯,又从黑衣怪人手中接过了那把熟悉的霰弹枪。
「请你告诉大家,你都做过什么。」
20
「大……大家好,我叫王雯雯……」
「我……把老鼠药撒在了可乐里,骗我的朋友喝下……」
王雯雯讲完那段丧心病狂的经历,木鱼老师拿过话筒,说道:「有请王雯雯同学的面试官上台——」
台下,一对中年夫妇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向台上走来。
男人拿出了一瓶可乐,女人取出了一个纸包,将纸包里的粉末倒入了可乐中。
王雯雯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手足并用地向后躲闪。
「对不起!叔叔阿姨!对不起,求你们放过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你知道错了?那你为什么要杀死我的女儿?」男人大声斥责道,「她那时才十一岁!你知不知道,她死的时候有多痛苦!」
女人的眼泪也流了下来,死死攥紧了可乐瓶。
「小霞那么善良,她甚至临走之前还劝我,要我原谅你……她还说你们是朋友……是最好的……朋友……」
我叹了口气,别过头去,不忍再看这对悲痛欲绝的夫妇。
五分钟后,王雯雯彻底结束了徒劳的挣扎,她躺在地上,再无半点声息。
「面试结束,王雯雯同学演技出色,面试官满意,准许通过面试。」
只可惜,她已经咽了气。
第二个、第三个……
每个考生都说出了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又像故事里的受害者一样,被迫接受自己一手缔造的苦难。
周智信排在第九位,我是第十位。
在她之前的八个考生,只有疯疯癫癫的廉浩博活了下来。
他是个女厕偷拍狂魔,某次偷拍时被发现,恼羞成怒,将被偷拍的女孩打成了植物人。
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女孩的哥哥。看到廉浩博已经疯了,他便软下心来,只打断了廉浩博两根骨头,就此作罢。
我叹了口气,心想如果是女孩的父母来面试,廉浩博绝对会被活活打死。
可惜了,这个人渣,怎么就没死成呢。
21
「第九位面试者,周智信,请出列。」
周智信的面试官,是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木鱼老师说,这个女孩,就是周仁礼杀死的社会大哥的女儿。
「对不起。」周智信向那个女孩深深鞠了一躬。「关于您的父亲,我真的很抱歉。是我和哥哥的不对,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女孩走到周智信面前,轻轻拥抱了她。
「我看了这场考试的直播,你的哥哥已经付出了代价。既然你选择了反抗他的压迫,那么,我选择原谅你。智信,恭喜你重获新生。」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十位面试者,米笛,请出列。」
终于轮到我了。
我抻了个懒腰,走到台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木鱼老师。
「米笛同学的面试官没在现场,因此,我们已经通过电子邮件的形式,将米笛同学的罪行发送到每一位面试官的电子邮箱中。所有面试到此结束——」
「什么?这不公平!」
捂着肋骨的廉浩博脱口而出。霎时间,他自知失言,连忙换回了痴痴呆呆的傻笑表情。
只是,为时已晚。
「呀,你不是疯了吗?」我凑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装疯卖傻装了半天,终于露馅了吧?」
「滚!」
廉浩博抬手就想打我,我眼尖躲开了他的巴掌,一脚踹中他折断的肋骨。
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被害女孩的哥哥,气得想杀人,可是按照规则,廉浩博已经通过了面试,不能再被他伤害了。
廉浩博不再掩饰,哈哈大笑道:「我已经通过所有考试了,谁都不能伤我一根毫毛!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给妹妹报仇都不忍心下手,哈哈哈哈哈哈……
「哎呀呀,廉同学,谁说所有考试都结束了呢?」
木鱼老师甜美的声音在大礼堂里回响。
22
「最后的考试:排位赛。」
「规则:廉浩博、周智信、米笛三人,自行制定规则,自行决出排名。」
「考试开始,限定时间10分钟。」
除了舞台上的灯光之外,全场的光源都熄灭了。
台下的「观众」们一言不发,聚精会神地观看我们的「表演」。
廉浩博先开了口:「既然规则是自己定,那就按照姓氏的笔画排列。好了,考试结束,我第一。」
「凭什么?」周智信反驳道。
「凭这个。」廉浩博向周智信挥了挥沙包大的拳头。
我冷笑一声,勾了勾手指:「有种放马过来,咱俩单练,正好请智信妹妹喝排骨汤。」
廉浩博面色一白,捂着肋骨不出声了。
呸,只会欺负弱女子的怂男人。
「我要制定第一条规则:本场考试中,少数服从多数。」周智信忽然说。
「我同意。」我附和道。
「我不同意!」廉浩博大喊道。
木鱼老师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规则生效。」
「那么,我来制定第二条规则:赋予上一场考试中的面试官,重新面试的资格。」
「我同意。」
「规则生效。」
于是,周智信的面试官站出来,重新说了一遍「我原谅你」。
而两个黑衣怪人则是将廉浩博拖到后台,廉浩博的面试官,也就是植物人女孩的哥哥,挥舞着拳头,咆哮着扑上去。
23
舞台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我和周智信相对无言。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我打破了沉默。
「如果没有你,在『凑质数』的第一轮,我就已经死了。」周智信说。「所以,米笛姐姐,该活下来的人是你啊。」
角落里的木鱼冷不丁插了一句:「周同学,你怎么确定,排第一的人就一定能活下来呢?」
周智信忽然笑起来,信心满满道:「我不确定,但我确定你们一定不会杀死所有考生。」
下一秒,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块玻璃碎片。
「廉浩博已经死了,只要我也死掉,你们一定会让米笛姐姐活下去的。」
「米笛姐姐……」
她的声音开始呜咽,却依然保持着微笑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是我的姐姐……那该多好啊……」
说话间,她侧过玻璃碎片,用锋利的尖端划向自己的脖颈,没有半分犹豫。
「啪。」
我打了个响指。
「嘭!」
一颗子弹从黑暗中飞出来,将玻璃碎片打得粉碎。
24
「砰砰砰!」
一根根礼花筒被拉开,彩带、花瓣和亮片冲向空中,像是下了一场五颜六色的雨。
璀璨的聚光灯陡然亮起,将周智信罩在其中。
「我宣布,2023未成年人渣限定版高考的状元获得者是:周智信!」
「让我们恭喜周智信同学!恭喜她重获新生!」
在掌声和欢呼声中,我悄悄离开了大礼堂。
关上门的前一瞬,我看见周智信在台上四处张望,寻找着我的身影。
再见。
算了,还是再也不见的好。
25
「邮件都发出去了,对吧?」
「是的,老师。」
「这届人渣限定版高考举办得非常成功,我很满意。」
「谢谢老师肯定。」
「话说,在考试过程中,你有没有意识到,我和你的神秘老师,是同一个人?」
我靠在办公室的老板椅上,微笑着看向站在班台对面的木鱼。
「没猜到,」木鱼摇头道,「我没想过,老师您会如此的……年轻。」
「只是暂时借用了这具皮囊而已,在这些人渣之中,这具身体算是干净一些的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如此美好的人间,却滋生着数不尽的罪恶。
更可悲的是,不是每一种罪恶,都能得到相应的惩罚。
我走到落地窗前,将整座城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叫『木鱼』吗?」
「弟子愚钝,请老师指点。」
「人有千面,心生万念。」我望着天际线,口中轻轻吟道。「那些还有救的人,听见木鱼的声音,就像听见了天籁之音,自然而然地迷途知返。」
我转过身,和木鱼对视。
「至于那些不知悔改、无药可救的人,木鱼的声音,亦是催命的丧钟。」
「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我来人间,便是要给该死的人,一个正确的结局。」
后记
2023年6月7日,38名学生同时失踪。
这件事上了新闻,网友们吵得沸沸扬扬。
有小道消息说,这些学生不是善类,每个人都曾犯下滔天罪行,只碍于未到法定刑事责任年龄,没能走进监狱,或是走上刑场。
还有消息称,这些学生的家长,都收到了一封诡异的电子邮件。
邮件的内容是,这些学生的死亡视频。
邮件里还附有一句话:金刚怒目,只杀不渡。
这些家长看完邮件的一刹那,邮件就从邮箱中消失了,无论是服务器还是客户端,都找不到半点影踪。
因此,这件事只作为都市传说,在互联网上传播开来。
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仗着自己未成年、肆意践踏法律的人,越来越少了。
(全文完)
感谢阅读~
我还写过许多故事,来捧个场好不好~
一九九九年的年关,我们镇上发生了一起恶性案件。
卖猪肉的冯屠户离奇被害,尸块被塞进了洗衣机的甩干桶里。
只有我知道,凶手不是人,是那台洗衣机。
我是个十八流扑街写手。
码字之神看我可怜,赐予我「让键盘替我码字」的能力。
「你已经是个成熟的键盘了,要学会自己码字,懂吗?」
「我知道了,主人。
惨遭谋杀之后,我魂穿到杀人凶手身上,当场被法官判了死刑。
可我明明记得,杀死我的凶手,不是这个人啊?
身死后,我的骨成了他的手中剑。
可他万万没想到,我生前很少运动,年纪轻轻就患上了骨质疏松。
用我的骨制成的剑,锋利有余,韧性不足。
他第一次使用我这把剑,就被人砍了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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