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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子娘传[第1页]

作者:ty_教导员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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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言

    孔子的母亲颜征在,是 中国历史上,背骂名两千多年的伟大女性,直到而今,也没有正名。
    “野合”,出现在《史记.孔子世家》。
    司马迁没有回答“野合”是什么?为什么?怎么下了这个结论。
    后来的正、野史,也无人企及以上三个问题。
    现在,网络互联,信息通畅,有关信息多了。据有关久传不息的民间传说,颜征在不仅是个德才兼备且十分孝顺的女儿,而且是一位相夫治家的好妻子,更是教子有方的好母亲!
    应该为巾帼英雄颜征在树碑立传。

    第一回 齐五次讨伐 鲁百姓丧生

    自公元前七二二年起,各诸侯国经较长期休养生息,经济逐渐兴盛起来。
    宗周灭亡,平王迁都洛邑,王室衰弱,不再有控制诸侯的力量。
    于是乎,诸侯国互相兼并开始。
    公元前七二三年,齐国大夫管庄喜添一个男孩,取名夷吾,字仲。
    管庄知道自己胸闷气断,老是张大嘴巴喘气,恐怕难把儿子养大成人,于是乎,从夷吾三岁起,用退朝在心时,倾自己所有知识与能力,精心教以礼、乐、射、御、书、数。
    夷吾也不像其他同龄男孩好动贪玩,坐得住,听得进,想得开,用得活。十四岁那年,不仅知书达礼、会架御人事,而且懂得琴棋书画,并会唱歌跳舞,更能骑马射箭。
    公元前五一九年冬天,管庄在一次寒潮突袭中,因心梗阻撒手人寰。夷吾和母亲在嚎啕痛哭中,
    管庄的生前好友鲍叔牙到来,告诉庄妻:“庄兄已把后事安排告诉俺,给足了本钱,教俺教夷吾学做生意。”
    由于有鲍叔牙的传帮带,管仲经商中,学会了经世济国。
    管仲在齐桓公元年,得到鲍叔牙推荐,担任国相,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五霸之首。对内大兴改革、富国强兵;对外尊王攘夷,九合诸侯,一匡天下,被尊称为“仲父”。直到齐桓公四十一年病逝。
    公元前五五六年,晏弱之子晏婴,也像管仲一样, 继任为上大夫。谏言齐灵公自此四年中,五次接连伐鲁,鲁国幸亏有叔梁纥等三位大将奋勇抗击齐兵,然而在与齐交界边境附近,还是闹得民不聊生。
    为了防止齐灵公再伐鲁,鲁襄以培养鲁国的管仲、晏婴为目标,任命武大将叔梁纥和文太傅为教授开办官塾,招收王亲国戚青少年入塾。并特别告知要位教授,自己的子女亦入学。
    叔梁纥回家与正房施氏商量,想让还没出嫁的四个女儿入学。
    施氏瞪大眼睛,没有好气地冲着叔梁纥说:“是怕俺不同意你的宝贝儿子书吗?孟皮的娘死后,俺哪点对他不好?”
    叔梁纥满脸陪笑着说:“俺哪能呢?孟皮出生残疾,不能行走,怎么能练武功呢!”
    施氏用鼻子“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说:“人家颜襄上知天文,下懂地理。孟皮练不了武,难道学不了文?”
    叔梁纥边点头,边附和着说:“是呀!我让女儿们去上学,不只是想让她们学武功,还想让她们让诗书呢!再说,颜家的小女儿也上学了呢!”
    施氏取下自己头发上的牛角梳,指着颜家方向,责问道:“颜家从边境拣回的野丫头,也敢与我生女儿相提并论?”
    叔梁纥咳嗽两下,大声问施氏:“你懂得颜家拣来的丫头叫什么名字?”
    施氏大声说:“增灾!增灾!就是给颜家增了灾!”
    叔梁纥连忙摆手,笑着说:“不对,她叫征在!颜襄取这个名,是想让这个拣来了女儿,牢牢记住自己的父母应征入伍,人虽战死了,还留下这条小生命,存在人世间!要成鲁国强大的后继人!”
    叔梁纥话音刚落,施氏立刻指着半躺在地蓆上的孟皮,大声说:“干仗,本是你们男人的事,干么要带女人呢?他妈怀生大肚,死缠着要跟你去干仗,结果,他在他娘肚子里不安逸,生下来两条腿就有胎障!这不就害了他一辈子!她……”
    “她什么?”叔梁纥怒吼道。
    “她不守本分!女人家,不能有这样的野性子!”施氏没有好气地厉声回答说。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齐兵杀人,才不管男女呢!还击他们,男女都应该参战!”叔梁统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放屁!做女人,管自己生的孩子,才是头等大事!孟皮的娘。增灾的娘,自己生的孩子不管,只想一死百了。结果,她们上了天堂,孩子遭殃了!”施氏一口气说完,马上深吸了一口大气。
    叔梁纥冷笑了一声,接着叹气道:“哎一一!皮儿是遭殃了!”
    施氏绉着眉头,仰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丈夫,气急败坏地说:“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孟皮拉扯大,俺没让他遭殃了!是他娘怀他时,让他遭殃的!还有颜家拣的野丫头,她的养娘姬婆子,从来没把她自家人!两个姐姐,开口就叫她野丫头!”
    叔梁纥一边取盔解甲,一边自言自语地小声说:“孟皮他娘,征在她父母,还有边境上的千家万户中的所有老百姓,都遭了齐兵的殃!这四年,齐兵五次入侵,边境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多少儿童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施氏一面伸手接叔梁纥御下的盔甲,一面从头到脚打量着丈夫,叹了口长气,抽泣着说:“这、这、这四、四、四年,你、你、你头、头、头发白、白、白了多少!”
    叔梁纥低头瞅了施氏一眼。爽朗地笑起来!
    施氏眨巴眨巴眼睛,一头雾水地问:“俺说错了?”
    叔梁纥立即摆摆右手,笑着说:“没说错!谢谢正房婆娘关心!带兵打仗,不操心不行!再说,也快六十岁了!”
    说着,就弯腰从大门背后提出草履,跨过门槛,坐到大门外的左石鼓上,抬起左腿,正准备脱下军靴,施氏忙赶到大门外,挽起裙子,刚准备帮丈夫脱靴,忽然听到背后响起“嘚嘚嘚”的马奔跑声!
    叔梁纥连忙对妻子说;“等等!”同时缩回左腿,迅速站起来!
    很快,官马来到叔梁纥大门前。
    一位官员手持竹笺,从马上跳下,站在叔梁纥面前,高声喊道:“宣旨一一!”
    叔梁纥立即按自己的身份,照鲁国礼节,左腿跪下,大声回答道:“接旨!”
    来官立即宣读:“季相接襄公指示,即刻进朝,面商要事!”
    施氏看着来官,小声嘀咕道:“官人刚到家,和俺没说上几句话呢!”
    来官斜了施氏一眼,低头对单腿跪着的叔梁纥,大声说:“宣旨完毕!”扭头上回,扬鞭催马,走了!
    叔梁纥提着草履,丢在大门背后,转身走到孟皮卧着的草蓆边。
    孟皮呆呆地望着父亲,小声问:“您不能多待一会儿吗?”
    叔梁纥蹲下,摸了摸儿子的头,小声说:“在家听大娘的话!爹很快就回来了!”
    说着,就提起草蓆上的盔甲,边走也穿戴,跨过门槛,跑到系在不远树上的战马边,整理好鞍座,解开绳索,跃身上马,向朝庭方向奔去。
    战马一溜烟,来到季孙行父丞相府衙前,叔梁纥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站从八字朝门台阶下来的传令官,勿勿登上九级台阶,跨过高出一般人膝盖门红木门槛,来到席地而坐在官几后的白胡子老翁季孙行父面前,左膝跪下,俯首出弓双臂,高声道:“末将叔梁纥奉令报到!请指示!”
    季孙行父,乃鲁国三朝元老。鲁襄公登基后,续任命为丞相,并对这位老丞相言听计从。
    季孙行父稍微挪了挪身孙,右手摸了摸自己下巴白色长胡须,左手招了招叔梁纥,微笑着说:“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来几边坐叙!”
    叔梁纥“嚯”地猛站立起斤少,接着大跨步来到官几左旁,轻轻移开草团圃,抖开甲摆,迅速坐下。
    季孙行父面向大门,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地说:“襄公让你和颜襄开办太学,此乃老夫建议。教武,你功夫在身,不愁没有功夫教!只是,让颜襄授文,麻烦就来了!”
    叔梁纥睁大眼睛,急忙问:“啥麻烦呀!”
    季孙行父转过脸,看了叔梁纥一眼,脸又朝向大门,摇了摇头,接着说:“俺要他不只开《诗经》,还应该开《尚书》。”
    叔梁纥立即大声称赞道:“好!好!学习《尚书》,能助用兵!”
    季孙行父轻轻点了点头,叹气道:“可惜!可惜呀一一!”
    叔梁纥吃惊地问道:“怎么了?”
    季孙行父干咳了两声,嗓子有些嘶哑地说:“颜襄家的《尚书》简,乃桃木制作,今年
    春天多雨,简片生霉,夏日择晴天,放在前园凉照,谁知天有不测风云,突然刮起龙卷风,把书简刮没了!”
    “增灾哟!”叔梁纥一句感叹脱口而出,马上举起右手,刷起自己耳光来!
    季孙行父瞪眼问道:“尔晓得征在不见啦?”
    叔梁纥立即结结吧吧地回答:“乃施、施、施娘们把、把、把颜襄养、养、养女叫、叫、叫增灾呢!”
    季孙行父吃惊地问道:“尔家娘们晓得征在下落啦?”
    叔梁纥瞠目结舌:“此、此、此、此乃何、何、何……”
    季孙行父连忙有右手五指用力敲击几面,大声说:“俺晓得啦!别急!听俺给你把后来的情况慢慢道来!”
    叔梁纥轻轻点了点头,挪了挪身子,让草团圃再靠近官几,眯眼瞅着季孙行父的长白胡子。
    季孙行父挤着一缝的两眼,亦然盯着大门口,小声说:“两个时辰前,颜襄出大门,又返回,说什么《尚书》木简找不回,征在说她老家有《周易》木牍,讲《周易》也一样……”
    叔梁纥的脸一下涨红了!接过季孙行父的话把,大声说:“颜襄公虽比俺年长,但是,对《周易》,还是我这个原宋国人,比他老鲁国人,懂得更多一点!”
    季孙行父忙转过脸,瞪大眼睛,大声反问道:“为啥?”
    叔梁纥愧笑了两下,小声说:“不为啥,宋国比鲁国离楚国近,民间对《河图.洛书》传说多一点!”
    季孙行父用鼻子“哼、哼”两下,反问道:“齐国比鲁国离楚国更远,为啥能学到冶炼术,炼出了黑金,造出了比紫金更锋利的刀枪,让鲁国根本无法力敌?”
    叔梁纥眨巴眨巴眼睛,出不出话来!
    季孙行父把脸再转向大门口,慢条斯理地讲述:
    “晏子出使到楚国,楚王知道晏子的身材矮小,就命令人在大门旁边开了个小洞,请晏子从小洞进去。晏子知道楚王要戏弄他,严词加以拒绝。他说到了‘狗国’,才走狗洞,我现在是出使楚国,不应该走狗洞。招待晏子的官员只好请晏子从大门进去。”
    叔梁纥轻轻点了点头,挪了挪身子,让草团圃再靠近官几,眯眼瞅着季孙行父的长白胡子。
    季孙行父挤着一缝的两眼,亦然盯着大门口,小声说:“两个时辰前,颜襄出大门,又返回,说什么《尚书》木简找不回,征在说她老家有《周易》木牍,讲《周易》也一样……”
    叔梁纥的脸一下涨红了!接过季孙行父的话把,大声说:“颜襄公虽比俺年长,但是,对《周易》,还是我这个原宋国人,比他老鲁国人,懂得更多一点!”
    季孙行父忙转过脸,瞪大眼睛,大声反问道:“为啥?”
    叔梁纥愧笑了两下,小声说:“不为啥,宋国比鲁国离楚国近,民间对《河图.洛书》传说多一点!”
    季孙行父用鼻子“哼、哼”两下,反问道:“齐国比鲁国离楚国更远,为啥能学到冶炼术,炼出了黑金,造出了比紫金更锋利的刀枪,让鲁国根本无法力敌?”
    叔梁纥眨巴眨巴眼睛,出不出话来!
    季孙行父把脸再转向大门口,慢条斯理地讲述:
    “晏子出使到楚国,楚王知道晏子的身材矮小,就命令人在大门旁边开了个小洞,请晏子从小洞进去。晏子知道楚王要戏弄他,严词加以拒绝。他说到了‘狗国’,才走狗洞,我现在是出使楚国,不应该走狗洞。招待晏子的官员只好请晏子从大门进去。”
    战马像离弦之箭,在熟路上,快速前奔,
    两个时辰后,就来到齐鲁边境。
    叔梁纥把马鞭挂在鞍座左边,从鞍座右边解开老牛皮鞭,握在右手中,策马向冒烟的姬家庄冲去!
    迎面而来的是断壁残垣、还冒着浓烟的房梁!
    很快,叔梁纥就见到一队齐兵,正押着一群男女老少的鲁民,缓慢朝齐国行进!
    叔梁纥怒火中烧,两腿紧夹马肚,吼道:“站住!站住一一!”
    说时迟,那时快!叔梁纥冲到人群前面,还没回过马头,就听见背后“还我书简!”的尖叫声!
    叔梁纥立即掉转马头,发现一个十来岁的女娃,正扯着高个头齐兵战袍不放!
    齐兵举起手中的黑金短刀,正朝女娃手臂砍去!
    叔梁纥立马挥起老牛皮鞭,鞭头不偏不倚缠着齐兵黑金短刀!
    见齐兵挣扎着想甩开皮鞭,叔梁纥再发力回拉!
    齐兵短刀“噹啷”一声落地,急忙抬头看,见是叔梁统,就立即扭头,一边向身后齐兵惊恐喊道:“神鞭来了!快跑哇!”
    ??齐兵在惊叫声中,抓出怀中书简捆,仍到地上。
    ??其他齐兵见状,也抛弃所抢物品,四处逃散!
    颜征在想捡起地上的木简梱,跨出左脚刚着地,身子一晃,人倒在地上!
    ??叔梁纥急忙翻身下马,跑上前,把瘦小的颜征在抱在怀里。
    ??颜征在挣扎着喊道:“脚被齐兵踩疼了!别管我!捡书简!”
    ?? 惊魂未定的人群立即围上来,一个白发老翁指着叔梁纥,结结巴巴地说:“齐、齐、齐兵欺、欺、欺俺边、边、边民!你、你、你们干、干、干么去、去、去了!”
    ?? 一位头发花白的大娘冲着老翁,厉声说:“国王要我们组成民兵,你家儿子怎么躲到宋国去啦!还不如人家一个弱女娃颜征在!”
    ? ?自发老翁横了老妇人一眼,气呼呼地说:“都像你家男人们不要命!姬家庄男人就、就、就死光了!”
    ? ?叔梁纥右手抱着颜征在,弯腰用左手拣起书简,回转身来,对两位老者说:“人心齐,泰山移!鲁国不如齐国强,老是受齐人欺负,主要因为他们有管仲、晏婴!俺鲁国要不再受齐国侵略,襄公国王已经找出根源!命令俺与颜征在她爹,办起大学堂,教育出像管仲、晏婴同样人才!”
    颜征在让叔梁纥把自己放下,然后把书简梱打开。
    白头老翁立刻凑上来,眯眼瞧瞧,然后“啊呀”一声惊叹后,接着问:“原来是俺姬家庄的传家宝哩!不是有二十九梱吗?”
    叔梁纥从颜征在手里接过木简,看了一眼,对白头老翁说:“五年前,齐兵血流姬家庄前,征在她爹把所有《尚书》卷埋在祖坟里了。俺领兵赶到时,她爹娘两个哥哥都被齐兵杀害了!俺受命带她回国都时,她哭着告诉俺埋书的事,才挖洞找到全卷。”
    白头老翁点赞头,没有说话。
    叔梁纥从地上捡起齐兵扔下的黑金短刀,递给白头老翁说:“这把刀送给你儿子,搭信叫伳快回来,负责再组民兵,帮国家看好边防!”
    白头老翁接过短刀,斩钉截铁地说:“国家有难,匹夫有责!俺会叫儿子赶快回来!”说完,又环顾四周围观群众,接着对大家说:“快回去救火吧!”
    白头老翁话音刚落,大家立即向正在冒烟的村庄奔去。
    颜征满脸苦憷地坐在地上,两手揑着小挙,使劲捶打自己的左脚。
    叔梁纥俯下身子,关切地小声问:“怎么受伤?”
    颜征在抬头,向边境方向呶呶嘴,忍气吞声地说:“就是那个臭齐兵!想抢我的书简,靴子踩到我的左脚!幸亏姫娘给俺做了双厚鞋!”
    叔梁纥瞪眼啧问道:“怎么还叫姬娘呢?五年了,还改口不了?”
    颜征在一脸苦笑望了叔梁纥一眼,然后低头小声说:“不叫姬娘,俺会忘记自己姓姬的!”说着,再抬起头。看着叔梁纥,大声问:“叔梁哥,你说对吗?”
    叔梁纥虎着脸,粗声粗气地说:“上回你叫俺哥,俺就告诉过你,俺比你年长四十几岁呢!”
    颜征在脸红了,不服气地娇声娇气地说:“俺也告诉过你,只要你叫俺爹襄叔,俺就叫你哥!年纪大有什么了不滴!反正俺与你辈分相同!”
    叔梁纥瞅着颜征在,一时语塞,立即走开。
    颜征在忍疼站起身,走到叔梁纥身边,扯了扯他的战袍,小声说:“男子汉大丈夫。别生气!现在,俺叫你老哥,行吗?”
    叔梁纥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指着天空问:“风怎么卷走了书简?你怎么找到的?”
    颜征在拐着左脚,一颠一颠地走到路边,弯腰拾起一朵花瓣折断许多的黄菊花,举在胸前,回到叔梁纥面前,抽泣起来。
    叔梁纥摸了摸自己的头盔,然后对颜征在说:“人不伤心不流泪!到底怎么回事?”
    颜征在破涕为笑,提高嗓门,大声说:“俺高兴都来不及,才不伤心呢!”
    叔梁纥从颜征在手里拿过带枝的黄菊花,笑着说:“原来是姬婶把你当黄花闺女了!”
    颜征在急忙摇头说:“姫娘把两个她生的姐姐当黄花闺女,怎么也轮不到俺!”
    叔梁纥眨巴眨巴眼睛,俯身低头,像要寻找什么!
    颜征在的脸一下又红了!
    叔梁纥挺直身子,仰面朝天,惊叹道:“一个刚十来岁的女娃娃,竟然懂得害羞!快说说高兴什么?别耽误时间,俺送你回家后,还要去相府汇报呢!”
    颜征在抬起头,大声说:“你坐在地上,听俺说!”
    叔梁纥立刻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两肘落在膝盖上,催促说:“快说!俺洗耳恭听!”
    颜征在清了清嗓子,用两手擦掉泪滴,笑着说:“姬娘递麻绳给两个姐姐,要俺们把生霉的五梱书简,摊在地上,用麻绳拴在树杆上。俺打开书简包袱,看见生霉最厉害这梱书简,打开看,原来是俺爹教俺读过的《大诰》,就想起俺爹俺娘来!”
    叔梁纥点点头,连忙大声说:“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颜征在把视线从远处收回,落在叔梁纥的脸上,接着小声说:“等我从回忆中醒来后,两个姐姐拴四梱书简,绳子用完了,俺只好找来麻丝,把书简拴在菊花杆上。谁知老天突然刮起大风,俺看着把这卷书简连这枝煮菊花一起刮走!紧接着,姬娘就吼俺,一定把刮走的书简找回来!俺没敢迟疑,就顺着风追赶!终于回到了五年前的姬家庄!还在这里见到了救命大哥!真的高兴!真的高兴啰!”
    “哪里逃一一!快还俺黑金刀!” 颜征在话音刚落,齐国边境方向传来狂吼声!
    叔梁纥急回头,见奔来的战马上,一个将领模样者,挺着长矛,朝自己冲来!
    瞬间,齐将就冲到叔梁纥面前不远的地方。
    叔梁纥毫不犹豫,迅速站立,跨步向前,甩出老牛皮鞭,同时扭动手腕,鞭头像蛇尾一样,立刻缠住齐将长矛!
    就在马上齐将妄图抖开皮鞭眨眼间,叔梁纥使劲扯回老牛皮鞭!
    只见长矛随鞭落地!齐将也翻滚下马!
    颜征在捡起地上的长矛,惊喜地对叔梁纥大声喊道:“又是黑金的!”
    叔梁纥大踏步走到齐将身边,左手抓住齐将背后腰带,轻轻往上一举,让其四脚朝天,并大声冲天怒吼道:“俺乃叔梁纥!还想要什么!”
    齐将立即全身发抖,哭喊道:“原来是叔梁大将军!末将有眼无珠!不该前来!不该前来!”
    叔梁纥把齐将放下,从颜征在手里拿过长矛,丢在齐将面前,厉声说:“回去告诉齐灵公,齐兵袭扰俺鲁国边民罪大恶极!若有谁再来,俺这条鞭,将不再绞兵器,要直绞来者人头!”
    齐将拣起长矛,颤抖着说:“岂敢!岂敢!”说着连滚带爬跑到座骑旁,快速上马,一溜烟,向齐国边境奔腾。
    颜征在见齐将远去,回头望着叔梁纥,伸出大拇指,赞叹道:“叔梁大哥,真君子!真君子!”
    叔梁纥低头,瞅着颜征在眼睛,笑着问:“小丫头片子知道君子是什么?”
    颜征在两眼一下泪水涌出,抽泣着说:“知道君子的时候,俺才是小丫头片子,现在不是了!”
    叔梁纥揺摇头,蹲下身子,绉起眉头,小声说:“对不起!俺叫你伤心了!”
    颜征在用袖子,一边擦眼泪,一边歪着脑戴,噘嘴说:“齐兵要是不杀害俺爹俺娘哥哥,肯定比现学到更多东西!”
    叔梁纥瞪眼说:“襄叔是教书的,他不教你读书?”
    颜征在也瞪眼说:“颜爹叫俺读书,姫娘教俺做事,这个书该怎么读?再说,两个姐姐老是与俺拌嘴,俺能学到什么?以前,俺爹教俺读《礼记·经解》。书上说,君子慎始,差若毫厘,缪以千里。你知道吗?缪:是指错误。就是说,君子要特别小心做事的开端:如果开始的时候有毫厘那样小的差错,那么到后来就会产生千里那么大的错误。可是,俺的两个姐姐却说,君子要远离庖厨!按姐姐她俩的意思,你把长矛还给齐兵,那就不是俺说的君子了!”
    叔梁纥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站起来,又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话来。
    叔梁纥仰望了一下天空,就去牵回正在路边吃草的战马,告诉颜征在天不早了,随后把她抱上战马,自己上马坐在颜征在的后面,一言不发地催马回奔。
    战马奔腾将近一个时辰后,“糟糕!”颜征在突然惊叫一声。
    叔梁纥立刻前倾身子,关切地问:“怎么啦?”
    颜征在使劲拉下头巾,大声说:“俺真笨!用它把书简捆在腰上,该多好哇!”
    叔梁纥左手抓住缰绳,右手把马鞭揣进怀里后,驾轻就熟地从马鞍上取下牛皮鞭,然后把鞭的前端边递给颜征在,边小声说:“用皮鞭尖打梱,比用麻头巾捆书简,会更牢靠。”
    颜征在推开叔梁纥的右手,使劲挣扎着向后扭头。
    叔梁纥小声问:“想看什么?”
    颜征在哭着说:“书简梱丢啦!”
    “吁一一!”叔梁纥大叫一声,战马停下来。
    叔梁纥见战马不停址用左前蹄开始猛踏击路面,于是提高嗓门,大声问: “下去找?”
    颜征途哭着答: “去哪儿找呀?”
    “什么时候丢的?”
    “不知道!再说,天快黑了,去哪里找呢?”
    “没关系!能找到你,就行了!”
    “可俺是来找书简的哟!”
    ……
    两人不再讲话。
    战马左蹄击打路面不仅声音更大,而且节奏加快。
    叔梁纥围着战马与颜征在转了几圈,停下来,仰望天空。
    似乎满天繁星让叔梁纥突然明白,今天已至午月末日,不会有月亮,黑灯瞎火的,根本无法找到书简梱!于是,小声问:“征在,你刚才能记住《礼记》中文句,能记住《尚书.大诰》吗?”
    颜征在没有回答叔梁纥问话,望着星空,大声背诵道:
    “王若曰:猷!大诰尔多邦越尔御事。弗吊天降割于我家,不少延。洪惟我幼冲人,嗣无疆大历服。弗造哲,迪民康,矧曰其有能格知天命。
    “已,予惟小子,若涉渊水,予惟往求朕攸济。敷贲敷前人受命,兹不忘大功。予不敢闭于天降威,用宁王遗我大宝龟,绍天明。即命曰:有大艰于西土,西土人亦不静,越兹蠢。殷小腆,诞敢纪其叙。天降威,知我国有疵,民不康,曰:予复反鄙我周邦。今蠢今翼,日民献有十夫予翼,以于敉宁武图功。我有大事,休,朕卜并吉。”
    颜征在看了叔梁纥一眼,继续仰望星空,大声背诵道:
    “肆予告我友邦君,越尹氏、庶士、御事,曰:予得吉卜,予惟以尔庶邦于伐殷逋播臣。尔庶邦君,越庶士、御事,罔不反曰:艰大,民不静,亦惟在王宫、邦君室。越予小子考,翼不可征,王害不违卜?
    “肆予冲人永思艰,曰:呜呼!允蠢鳏寡,哀哉!予造天役,遗大投艰于朕身。越予冲人,不卬自恤。义尔邦君,越尔多士、尹氏、御事,绥予曰:无毖于恤,不可不成乃宁考图功。”
    颜征在再看了叔梁纥一眼,又接着大声背诵道:
    “已,予惟小子,不敢替上帝命。天休于宁王,兴我小邦周,宁王惟卜用,克绥受兹命。今天其相民,矧亦惟卜用。呜呼!天明畏,弼我丕丕基。
    “王曰:尔惟旧人,尔丕克远省,尔知宁王若勤哉!天閟毖我成功所,予不敢不极卒宁王图事。肆予大化诱我友邦君。天棐忱辞,其考我民,予曷其不于前宁人图功攸终?天亦惟用勤毖我民,若有疾,予曷敢不于前宁人攸受休毕。
    “王曰:若昔,朕其逝。朕言艰日思,若考作室,既厎法,厥子乃弗肯堂,矧肯构?厥父菑,厥子乃弗肯播,矧肯获?厥考翼,其肯曰:予有后,弗弃基?肆予曷敢不越卬敉宁王大命?若兄考,乃有友伐厥子,民养其劝弗救?
    “王曰:呜呼!肆哉,尔庶邦君,越尔御事。爽邦由哲,亦惟十人,迪知上帝命。越天棐忱。尔时罔敢易法,矧今天降戾于周邦。惟大艰人诞邻胥伐于厥室,尔亦不知天命不易。”
    颜征在又再看了叔梁纥一眼,又再仰望星空,再接着大声背诵道:
    “予永念曰:天惟丧殷,若穑夫,予曷敢不终朕亩。天亦惟休于前宁人,予曷其极卜,敢弗于从率宁人有指疆土,矧今卜并吉。肆朕诞以尔东征。天命不僭,卜陈惟若兹。”
    叔梁纥听到这里,没等颜征在看自己,立即大声叫好后,问道:“还有吗?”
    颜征在揺摇头,哈了哈喉咙,嗓子有点哑地小声说:“《大诰》只有这么多!俺姬爹还用白话给俺解释了,要不要俺讲讲?”
    “哎一一!”叔梁纥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感叹。
    “怎么了?”颜征在眨眨眼,忙问道。
    叔梁纥指着齐国方向,大声说:“要是齐国不侵鲁,姬叔不死,鲁王肯定会请出任教,襄叔也就不会孤单无援!世道就不会唯齐有才!”
    颜征在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叫了一声“叔梁大哥”后,用双拉起叔梁纥刚放下的右手,嘶声哑气地说:“你这话,真的说到俺心坎上了!”
    叔梁纥慢慢把自己的右手,从颜征在的双手中抽出来,小声说:“相信你能记住姬叔的《大诰》解释。丢掉的书简梱,要找,也不一定能找到!说不定刚落下时,就被俺的战马蹄踢坏了!”
    颜征在听叔梁纥如此推断,一下愣住了!
    叔梁纥立即举起颜征在,让她坐在鞍前原来的位置上。
    叔梁纥正要上马时,只见颜征在挪了挪身子,准备下马。
    叔梁纥见此情形,立即拦住,并大声说:“俺把你送到丞相府后,一定让你有书简梱,向姬婶交差!”
    颜征在使劲转身,避开叔梁纥伸出的双手,溜下马后,噘嘴大声吼道:“书简梱丢掉了,没捡回来,用什么交给姬娘?”吼完,就咳嗽起来。
    叔梁纥连忙俯下身子,用手掌轻轻给颜征在揉背。
    不一会儿,颜征在停止了咳嗽,抬起头,忙问:“叔梁大哥,俺知道你不会骗人!只是,书简梱叫俺丢掉了,不去寻找,怎么会有呢?”
    叔梁纥大声反问道:“找回来,能向姬婶交差吗?”
    颜征在忙反问道:“姬娘交给俺的东西,俺原样送还,怎么不行?”
    叔梁纥叹了口气,小声说:“姬婶的脾气俺知道一二,她经常为难颜襄叔!喜欢鸡蛋里挑骨头!她给你的书简长霉厉害,经大风刮!战马踏,还能原样吗?”
    “呃、呃……”颜征在说不出话来!
    “别急!别急!”叔梁纥连忙摆手说。
    有什么办法呢?”颜征在稍缓过神来,就大声问。
    叔梁纥点点头,小声说“丞相府有空白书简,有很多抄写官。你会背《大诰》,他们抄写快。我们到后,请季孙公帮忙,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有了新的《大诰》书简梱。姬婶知道丞相府抄写出新书简梱,应该不会挑剔了!”
    颜征在望着叔梁纥的脸,紧锁的眉头立刻抒展开来!
    叔梁纥赶快抱起颜征在,让她坐在原来的位置,自己随即上马。
    战马又开始飞奔起来。
    没多久,战马突然长啸一声,速度慢了。
    正在迷糊中的叔梁纥,被马的叫声惊醒了,猛睁眼看,见到了驿站的灯光!
    “马看见什么了?”颜征在扭头问。
    “马饿了,想吃饲料啦!”叔梁纥低头小声说。
    “你可能也饿了!”颜征在大声说。
    “你不饿?”叔梁纥小声问。
    “在捡书简梱的地方,庄上的老大娘给俺两个大窝窝头,俺吃了一个,还有一个!”边说,边从自己怀里掏出黑乎乎的窝窝头,高举过头顶,接着说:“就是这个窝窝头,把书简梱给挤丢了!”
    颜征在话音刚落,战马停滞不前,又开始用左前蹄击打路面。
    叔梁纥不得不下马,牵起缰绳,交给迎上前来的驿官。
    驿官左手接过缰绳,右手轻轻拍打战马额头,笑着说:“欢迎老朋友光临,明天相府来登记造册,驿站会有大饷了!”
    叔梁纥指着颜征在说:“俺今天并非去迎战,而是去找她,请别登记战饷!”
    “不对!你今天有打仗,还缴获了一把齐兵战刀!”颜征在大声说。
    叔梁纥把颜征在抱下马,让驿官把战马牵去喂料后,小声说:“窝窝头可吃,话可千万别乱说!”
    “俺讲的是真话,没有乱说!”颜征在不服气地说。
    “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要知道,战场缴获东西,都要上交。现在,俺拿什么东西交给驿站?”叔梁纥小声说。
    说话间,驿官走过来,对叔梁纥说:“站上的窝窝头还是热的,将军喜欢喝的牛筋汤,上回剩下的干牛筋,已经丢在滚水罐里了,请进屋饮用!”
    颜征在忙走上前,拉了一下驿官的下衣摆,大声说:“俺刚才说的齐兵刀,叔梁大哥,已经交给老大爷,要他交给他的儿子,去领兵打仗!”
    “她是一一?”驿官左手把缰绳交给自己的右手后,指着颜征在,脸朝着叔梁纥,小声问。
    “是季孙行父丞相要找的人!”叔梁纥大声说。
    “俺过去叫姬征在,当下叫颜征在!俺从小不会撒谎,现在只会实话实说!”颜征在大步跨到叔梁纥前面,对着驿官说。
    如此说来,明日登记官来造册,黑金刀还是应该登记,只是加注它的去处。将军和丞相客人,快请一起进屋用餐。”驿官边对颜征在点头,边对叔梁纥说。

    “ 哦一一!”叔梁纥听驿官说完,不由自主地惊叹一声,随后,牵起颜征在的手。
    “俺懂得大哥想说什么!”说着,挣脱叔梁纥的手,再向前跨步。
    驿官立即后退两步,弯腰看着颜征在的脸,小声说:“丞相小容人请讲,俺能记住。”
    颜征在耸了耸自己的肩膀,哈了哈嗓门,大声说:“接齐兵黑金刀的老大爷,是俺姬家庄说话算数的人!他老姓姬,大名后旦,是周公嫡亲后人。老大爷有三个儿子,与俺爹是叔伯堂兄弟。大伯、二伯和俺爹组织庄上人抵抗齐兵入侵,先后被齐兵杀害!三伯为了学会制黑金刀,去了宋国。俺叔梁大哥给这位老大爷黑金刀,没有什么不对!”
    “对!对!对!俺没有说不对!谢谢姬姐告知!”驿官连忙应声回答。
    “俺怎么成了姬姐啦?”颜征在忙反问道。
    “他讲礼貌呢!”叔梁纥指着驿官,对颜征在说。
    “俺没有讲礼貌,是按家风说话。”驿官对叔梁纥小声说。
    “怎么回事呀?”颜征在有些吃惊地问。
    “这事,说来话长。”驿官瞧了叔梁纥一眼,对颜征在回答说。
    “俺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想知能装多米。叔梁大哥再饿一会儿,能行吗?”
    “行!行!”叔梁纥快语回答说。
    驿官不由自主地点点头,如数家珍地说:“俺姓劉。提到黑金刀,就想回自己祖宗卯金刀来历的故事。”
    “卯金刀,你们始刘累是尧帝后裔,听俺爹说,刘累是养龙人,怎么与金刀能联系上了呢?”颜征在听后反问道。
    “姬姐真不简单,竟然知道俺始祖刘累会养龙!”说着,对颜征在伸出自己右手大拇指。
    “别看她年纪不大,知识面可不小!”叔梁纥对驿官说。
    “龙的命很娇贵,稍不注意,就活不长。后来的先人们就改行,炼丹,找金做刀。再后来的先人,就用刀习武。到了周公旦时代,就像叔梁将军一样,随姬旦公当兵打仗。有一次刘祖公陷入敌军重围,命在旦夕!多亏姬旦公解围,才得以活命!因此,这位祖公留下家训,只要不是敌人,都要礼让三先,就是让路、让位、让行!尤其对姬姓人氏,不能稍有怠慢!”驿官一口气把话说完。
    “姬旦公告诫俺后人,应该天下为公,世界大同,你们刘姓家祖先有教导后人吗?”刘驿官刚讲完,颜征在立即发问。
    “这个不用问,炎黄子孙都相信天下应为公,世界该大同,岂只刘姓家族呢?时间不早了,估计战马差不多喂饱了,俺们快点赶路吧!”叔梁纥大声对颜征在说。
    “那好!你赶紧把这个窝窝头吃了!”颜征在说着,把包窝窝头的高粱叶撕裂,要递给叔梁纥。
    “要赶路,俺不拦,等一下!”驿官边说边往屋里路。
    叔梁纥也从屋旁边,快跑去牵战马。
    “叔梁大哥不喝酒,怎么提酒来了?”颜征在见驿官提着一个小葫芦从屋里跑出来,忙迎上去问。
    “葫芦里装了啥?请姬姐嗅嗅!”刘驿官用右手把葫芦送到颜征在的面前。
    “不是酒,是齐兵身上的怪味!”颜征在迅速推开刘驿官送到自己鼻子前的葫芦,快步迎着正牵战马过来的叔梁纥跑去。
    刘驿官也跟着颜征在,跑到叔梁纥面前,举起葫芦,大声说:“今日的牛筋汤,俺放了季孙夙公子留下的虾酱,味道特别鲜美!”
    “季孙夙什么时候回来了?”叔梁纥笑着问。
    “季孙夙是谁?从哪里回来?”颜征正没等刘驿官答话,抢着问叔梁纥。
    “俺吃不惯欢虾酱味道,拿进屋放在汤罐边,喝俺喜欢的盐水牛筋汤。她问季孙夙的事,俺有几年没见到季孙行父丞相的这位大公子了,请你给她说说。”叔梁纥把战马缰绳交给颜征在,边接刘驿官送到自己面前的葫芦,边对他说。
    “那好,让叔梁大哥安心吃饭,麻烦驿官大哥讲讲季孙夙。”颜征在边接缰绳,边笑着说。
    “别叫官好了!俺只不过是一个管来往客人吃住换马的绳头小吏,像你叫叔梁将军大哥那样,叫俺刘大哥好了!”驿官苦笑着说。
    “刘大哥!”颜征在点点头,称呼脱口而出。
    “姬姐是丞相的客人,应该知道他老的大公子。”驿官说。
    “叔梁大哥告诉俺,丞相派他找俺来的。俺是丞相要找的人,并不是他的客人。再说,俺的村庄被齐兵放火烧了,父母和两个哥哥都被齐兵杀了!五岁那年,被叔梁大哥救出,交给颜家后,俺改姓颜了!”颜征在说。
    “俺家与姐家同样,被齐兵杀得只剩下俺了!”驿官连忙改称呼说肘,眼泪“哗哗”流下来。
    “刘大哥同俺一样,对齐兵有深仇大恨,怎么会喜欢齐国的东西呢?”颜征在瞪大眼睛问。
    “俺和叔梁将军一样,也不喜欢齐国的东西!只是季孙行父丞相送大公子到齐国,拜晏婴为师五年,每次探亲归来,都想吃虾酱。头次要吃,知道俺站没有。后来,他就自带回来了!”
    “刘大哥,俺听说过蝇头小利,并未听说过绳头小吏!这是为啥呢?”颜征在故意把“利”与“吏”用重音加以区别,并歪着脑戴,眯眼看着刘驿官,笑着问。
    “哎一一!”刘驿官叹了口长气。
    “怎么了?”颜征在眨了眨眼,小声问。
    “不知季孙丞相找颜姐干啥?”
    “俺也不懂!”
    “能不能现在别去?”
    “叔梁大哥来找俺,俺怎能不去呢?”
    “季孙夙刚回家,如果碰见他,那就麻烦了!”
    “为啥?”
    ……
    “到底为啥?”颜征在追问道。
    刘驿官摇摇头,小声说:“俺本来不喜欢背着人说坏话,只是,颜姐口直心快,好话张嘴就来。俺觉得如果碰到季孙夙是个浪荡子,会麻烦的。”
    刘驿官看了颜征在一眼,然后望着夜空,小声接着说:“丞相要他去齐国学知识,他去学了美食,每次路过,总嫌俺这个伙头军做的钣菜没有齐国的饭菜好吃!还带了齐国妇人来这里为他做饭菜,要俺牵马去喂料。俺不愿意,他说代表他爹,封俺绳头小吏,说是专管他马缰绳的大官。还说,如果俺不告诉别人是绳头小吏,就得挨他的皮鞭!”
    第二回 季孙夙为难 颜征在面对

    “皮鞭,俺挂在马上!”叔梁纥给屋里跑出来时,听刘驿官说“皮鞭”,才声说。
    “刘大哥不是说俺们的皮鞭!说的是季孙夙会用皮鞭揍他!”颜征在回应说。
    “小点声啊!他这次回来,不再去齐国了!”刘驿官小声说。
    “应该!”叔梁纥点头说。
    “为什么?”颜征在压低嗓门问。
    “你知道俺为啥急着送你去见丞相吗?”叔梁纥低头问颜征在。
    颜征在猛摇头,没说话。
    叔梁纥“哎!”了一声,接着说:“俺离开丞相时,见他老精神非常不好,说话时老是喘气!”
    “他快死了?”颜征在急忙问。
    “季孙夙要接班了?”刘驿官吃惊地问。
    “糟糕!他喜欢齐国呢!”颜征在吃惊地说。
    “相信襄公会用他,不至于接丞相班!”叔梁纥语速一字比一字慢地说。
    “那会当个什么官呢?”刘驿官小声闻。
    “俺曾听鲁襄公说设丞相管事太多,会累死人的!要像齐国那样,设正卿,不让自己太轻松!”叔梁纥加快语速说。
    “别让季孙丞相累死了!俺们赶快回去见他老人家!”颜征在边说边把缰绳头递给叔梁纥。
    刘驿官立即上前,伸出双臂,把颜征在高举过头,让她坐在马上。
    “谢谢!”叔梁纥说着把辔头铜链放进马嘴,迅速跃身上马,向相府奔去。
    战马没跑多远,颜征征弯腰拉住缰绳,战马立即双只前蹄腾空,长啸一声。
    叔梁纥赶快紧夹双腿,战马双蹄着地后,开始高频率击打路面。
    “怎么了!”叔梁纥低头大声间。
    俺想回家!”颜征在粗声答。
    “季孙丞相要俺找你,送你回家,俺怎么向丞相交差?”叔梁纥以问作答说。
    “叔梁大哥别生气呀!俺是听你说,老丞相要你来找俺,说话都快不行了!再说,季孙夙突然赶回来,说不定是因他爹生了重病不行了!”颜征在小声说。
    “你可以这样想,俺不能这样说!”叔梁纥依然粗气回答。
    “俺就不明白,鲁国的相府怎么一定要季孙夙这种人来接班呢?难道鲁襄公自己家就没人管理鲁国了?俺们老姬家却不一样!周公旦能辅佐成王,率师东征,平定叛乱……”颜征在听叔梁纥鼻孔出粗气,没把话说完。
    “时代不一样了!”叔梁纥大声说完,“哎一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催马前行。
    离相府不远处,只见三匹大马迎面奔来。
    叔梁纥睁大眼睛一瞧,随即高声喊道:“野哥们,干嘛去?”
    “野哥们谁呀?”颜征在大声问。
    “俺的徒弟,鲁襄公的三个儿子大野、二野、三野!”叔梁纥边说边下马,把缰绳递给颜征在。
    颜征在借着月光,见到领头的年青人也赶快下马,就要叔梁纥让自己下马。
    二野也跟着大野下马,并接过他递来的缰绳,把自己手里的缰绳,一起递给正下马的弟弟。
    三野接过缰绳,牵着三匹高头大马,走到路旁的大树底下,把缰绳分别拴在三棵大树杆上。
    颜征在也学着三野,牵马到另一棵大树底下,把缰绳拴在树杆上,然后向三野走去。
    “你是颜征在吧?俺叫小野,是叔梁将军的小徒弟!只是武功练得比俺大哥、二哥要好一点,经常得到师父夸奖!”三野边说边向颜征在走来。
    “三野公子哥,你们干嘛来了?”颜征在见叔梁纥正和大野、二野比划着讲话,就迎上去问三野。
    “有一件要事告诉叔梁将军!”三野回答说。
    “什么要事呀?”
    “中午午时三刻,俺主公爹接到季孙行父衙役急报,说他快不行了,有要事面报俺主公爹!”
    “季孙夙在家,找国王干嘛?”颜征在小声问。
    “俺主公爹到季孙家,才知道老头快断气了,有话要说。”
    “什么话?”
    “说叔梁将军到泗水边找你去了,请俺主公爹派人去找。于是,俺主公爹以为派俺兄弟最合适,俺哥仨就赶过来了!”
    “这事都怨俺,不该辛苦你们大家!”
    “这事不怪你!只怪老天爷和狗齐兵!”
    “狗齐兵真可恨!”
    “就是为了对付狗齐兵,俺才用功习武的!可是,季孙老头却说,对我们这班人,不能只学武功,还要学文化,尤其要读《尚书》!俺主公爹见他说话很吃力,就告诉他离世后,给他谥号文子。谁知俺主公爹话刚讲完,他就呜呼哀哉啦!”
    “真的呀!”颜征在惊叹道。
    “还能假吗?”三野不以为然的口气回答说。
    “征在,解缰绳,送你回家!”叔梁纥离开大野、二野,边跑边对颜征在喊道。
    颜征在突然蹲下,开始哭起来。
    “你们请回吧!”叔梁纥对牵着马的三个徒弟喊道。
    听到叔梁纥招呼声,鲁襄公三位公子立即上马,向回奔去。
    叔梁纥也蹲下,小声说:“这三个徒弟只知道练武,对人不会说好话!”
    “怎么了?”颜征在举起右手,用手背边擦眼泪,边问。
    叔梁纥拉起颜征在站起身来,指响马蹄声的方向,小声说:“鲁襄公坐上王位前,娶胡国女人敬归为妻,生了个男孩,取名子野。可能是因他妈妈怀他时,反应厉害,吃不下好东西,出生后,虽说没像俺儿子孟皮成残疾,却体质差。后来,襄公再娶敬归亲妹妹齐归。也许是齐归吸取了姐姐怀孕时的教训,不论是怀二野,还是怀三野,反应再厉害,也坚持吃东西,因此,襄公现在的二儿子、三儿子身体都康复!尤其是小儿子不但身体好,爱活动,而且口才也好,爱讲话!”
    “你说的真对!”颜征在笑着说。
    “他刚才讲了什么?怎么把你说哭了?”叔梁纥小声问。
    “他说季孙老头没了!”颜征在大声说。
    “你早就料他活不长了,还哭什么?”叔梁纥以问作答说。
    “你说季孙老头会派人抄书的!他死了,嗯、嗯、嗯!俺担心没人抄、抄、抄书了!”颜征在抽泣着说。
    “老丞相不在了,三个野哥们都爱习武,不愿学文。如果国王受到干扰,还要不要教《尚书》,颜叔和俺都不知道呢!”叔梁纥望着夜空,小声说。
    “叔梁大哥,老头死了,你也不要交差了!”颜征在大声说。
    “是呀!所以俺才要直接送你回家。”叔梁纥低头,瞧着颜征在,大声说。
    “俺是为了找书简梱才去泗水的!现在找到的书简梱又被俺搞丢了!大哥送俺回家,姬娘会、会、嗯、嗯、会给、给、给俺开、开、开门吗?”颜征在又抽泣着说。
    “颜叔应该会给俺面子吧!”叔梁纥小声说。
    “俺家有规矩,颜爹主外,姬娘主内。开门、关门,都归姬娘管!颜爹怎么给你面子呢?”颜征在又一次擦掉眼泪,大声说。
    “那该咋办呢?”叔梁纥大声问。
    “现在风停了!回到丢掉书简梱的地方,不用眼睛,只用鼻子,俺就可以嗅到书简梱在哪儿!”颜征在理直气壮地说。
    “书简梱有什么味道?书真的香吗?”叔梁纥笑着问。
    “你忘了?书简梱连着菊花呢!”说着,颜征在抬起左腿,就想上马。
    叔梁纥见颜征在试了几次,左脚都够不上鞍踏子,就上前举她上马后,自己也上马。
    战马又向泗水奔去。
    “吁一一!”战马奔跑了半个时辰,颜征在突然大叫一声。
    “吁一一!”叔梁纥见马不停蹄,再叫了一声后,战马停了下来。
    “我们下马吧!”颜征在大声说。
    “嗅到菊花香气了?”叔梁纥小声问。
    “马跑的太快,骑在马上,大风迎面而来,嗅不到什么气味呢!”颜征在说。
    “如果下马步行,那要走到什么时候?”叔梁纥自问道。
    “不下马步行,俺什么气味都嗅不到,怎能找到书简梱呢!”颜征在大声说。
    “你记得丢掉书简梱在什么地方吗?”叔梁纥小声问。
    “白天都不记路,何况在黑夜呢?”颜征在大声答。
    “哦!难怪!难怪!女人只是鼻子厉害!”叔梁纥提高嗓门说。
    “你们男人眼睛厉害,大哥应该知道,俺在什么地方喊书简梱丢掉了!”颜征在依然高嗓门说。
    “戛一一!”叔梁纥大叫一声,战马又开始奔腾。
    “吁一一!”约过了半个时辰,叔梁纥再大叫一声。
    战马停蹄后,叔梁纥指着路旁大树,小声对颜征在说:“你喊书简梱丢掉的时候,俺记得路旁有一棵大树!应该就在这里!”
    “好!俺下马去找找!”
    “行!”叔梁纥说着,自己先下马,把颜珍在抱下马后,就牵马到大树底下,摸索着拴好缰绳,再回头看,却不见颜征在的影子了!
    “哎呀!”黑乎乎的不远处,突然转来颜征在的惊叫声。
    “咋啦?”叔梁纥朝着声音向方大声问道。
    颜征在不顾脚下坎坷不平,向叔梁绝急奔过来,双手抓住他的左手,喘气说:“俺嗅到了菊花香味!还有一股难嗅的惺臭!肯定有什么恶物在书简梱处!”
    “拿黑金刀的齐兵都可制服了,还怕什么恶物!”叔梁纥连忙从马鞍上取下牛皮鞍,又抱起颜征在,让她骑在马上,迅速向颜征在跑来的方向冲去。
    叔梁纥刚还出十来步,就发现在不远前方地上,有两点绿萤光在闪动!
    “什么畜牲!”随着怒吼声,叔梁纥使劲挥鞭打向闪光处。
    谁知两点绿萤光点突然跃起三尺高!
    “竟敢向俺施威!”叔梁纥吼着又挥去一鞭。
    收鞭时,叔梁纥感觉鞭梢被什么东西缠着,就慢慢用右手转回皮鞭,用左手摸索到鞭梢缠物后,大声说:“蛇!”
    “蛇?”颜征在惊问道。
    叔梁纥马上用左手接过鞭把,迅速伸出右手抓住蛇尾,然后赶快抖动,再使劲把蛇向远处星空扔去后,大声说:“蛇被俺扔掉啦!”
    “俺下马去找书简梱!”颜征在说着就把自己的右腿抬过马鞍,上身很快向左倾斜。
    “别慌!”听颜征在说要下马,叔梁纥边劝阻,边赶快伸出右手,挡住她倾斜的身子。
    “俺没慌!”颜征在边说边用双手抓住叔梁纥的右臂,溜下马来。
    “俺刚鞭打蛇时,知道书简梱的位,不有必要让你去捡!”叔梁纥大声说。
    “俺不去捡,书简梱咋到手呢?”颜征在不服气反问道。
    “忘了齐兵手上黑金刀怎么了?”叔梁纥小声反问道。
    “今天上午的事,俺不会忘记!齐兵手上的黑金刀,被你用皮鞭打落了!”颜征在大声说。
    “俺的皮鞭功夫,还可捡回东西。刚才那条蛇,就是皮鞭抓住的!”叔梁纥大声说。
    “真的呀!虽说黑夜看不见,俺还是想开开
    眼界!”颜征在惊喜地说。
    “那好!你坐回马上。”叔梁纥说着抱颜征在上马,接着说:“俺叫皮鞭把书简梱送到你手里!”叔梁纥说着离开战马。
    向前跨了几大步,叔梁纥凝神静气,右手抖了抖皮鞭,猛投速拉,再向马鞍稳递。
    “哎呀!”颜征在突然惊叫一声!
    “怎么了?”叔梁纥大声问道。
    “有、有、有……”颜征在语塞了!
    叔梁纥伸出左手,抓住鞭梢,感觉梢上有粘乎乎的东西,立即大声说:“蛇血!”
    “哦!还有、有、有……”雇,颜征在依然惊恐万状!
    “到底怎么了?”叔梁纥赶快把颜征在抱下马后,厉声问。
    “蛇!”颜征在说着,把书简梱猛递给叔梁纥。
    叔梁纥接过书简梱,反复摸了几遍,感觉到紧捆的细麻线上像皮鞭梢一祥,粘乎乎的!并没有其他东西!
    “哪儿有蛇呀?”叔梁纥大声问。
    “刚才都有!”颜征在大声答。
    “等等!”叔梁纥说着,立即蹲下,把皮鞭与马简梱用右手抱在怀里,用左手在地上摸着!
    不一会,终于摸到一只死田蛙!
    “不是蛇!是被蛇缠死的田蛙!”
    “田蛙?”
    “是!”
    “怎么不跑呀?”
    “可能以为躲进书简梱头上的洞里安全呢!”
    “这蛙真笨!”
    “蛙没脑袋,当然傻!”
    “大哥见到姬娘,千万别说蛙!”
    “为啥!”
    “姬娘常夸自己前世就娲,还能补天呢!”
    “那是女娲,不是田蛙!”
    “她老才不管这么多呢!只要提到娲,就高兴!”
    “她跟襄叔几十年,跟教书先生过日子这么久,怎么连娲蛙不分呢?”
    “她老说俺襄爹是书呆子,连吃饭穿衣都照顾不好自己!”
    “没想到姬婶这么较真!襄叔还整天乐呵呵的,真大度!”
    “这点上,襄爹与姬爹还真像相!”
    “人死不能复生,老是回忆亲爹,伤心落泪,不利成长!”叔梁纥小声说。
    “过去就过去了!俺不想过去,只想现在,怎么向姬娘交还书简梱!”颜征在大声说。
    “想现在好!去把书简梱粘乎乎的东西洗干净,我们也顺便洗掉手上和鞭上的脏东西!”叔梁纥大声说着,把缰绳拴在树杈上,并摸索着把皮鞭把手塞到颜征在手里,左手抱着书简梱,右手牵皮鞭梢,然后小声说:“到泗水边,去洗洗,再送你回家!”

    “干啥呢!”颜征在边把皮鞭把手使劲退回,边大声说。
    “天这么黑,怕你不会走夜路,牵着你走,不行吗?”叔梁纥小声说。
    “嘿嘿!这儿,俺才熟呢!就是闭上两只眼睛,也不会走错路!”颜征在冷笑着说。
    “真的吗?”叔梁纥大声反问道。
    “真的!”颜征在理直气壮地回答后,哈了哈嗓门,接着小声说:“爹娘没被齐兵杀害前,每次骑驴到这里诉愿、还愿,俺哥要跟着来,娘都不答应!”
    “为啥啊?”叔梁纥卷起鞭子,不再提去水边的事。
    “俺娘说俺,模样特像俺!”颜征在大声说。
    “嘶……”战马叫声从大树方向转来。
    “咿呀!叔梁大哥,战马真通人性啦!”颜征在吃惊地说。
    “怎么了?”叔梁纥奇怪地问。
    “战马拴的这棵大树,姬家庄上的人,都叫槐阴树,各家家里有什么需要,都会来到树下许愿,都、都、都……”颜征在又语塞了。
    “把树当神了?天下无神鬼,尽是人作闹!”叔梁纥粗声粗气地说!
    “嗯、嗯、嗯……俺怎么会信鬼神呢!嗯、嗯,要是槐阴树真神,俺爹俺娘怎么会在这里碰到齐兵呢?嗯、嗯,俺爹俺怎么会在这里被齐兵杀害呢?”颜征抽泣着说。
    “不洗了!俺送你回家!”叔梁纥吼道。
    颜征在喘了几口粗气,小声说:“五年前,俺要是不去水边玩水,也会被齐兵杀害了!”
    “还去水边吗?”叔梁纥打了个呵欠后,小声问。
    “哎!俺也不清楚!去吧?大哥都想睡了!不去吧?俺自己都觉得浑身气味难嗅,回家姬娘肯定要骂人!”颜征在叹息着说。
    “夜已经很深了!你的爹娘说不定早睡了!门肯定没关死,俺可想办法让你进门!只是你,进家门后,手脚轻点,就不会挨骂的。”叔梁纥小声说。
    “这就说不定了!大哥你想想,丞相老头没了,俺爹要不要去追悼?俺们到这里并没有多长时间,估计襄爹肯定还没回家,姬娘也还没睡觉!”颜征在大声说。
    “你在家也叫襄爹姫娘吗?都五年多了,怎么还这样叫呢?”叔梁纥小声问。
    “那有什么办法呢?”颜征在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嘴吧长在自己脸上,怎么讲话,当然没有问题。”叔梁纥小声说。
    “颜家两个姐姐说,俺是捡回来的野丫头,她们的爹娘,俺只能叫襄爹姬娘。不过,当着襄爹和姬娘面,只要是她俩不在场,俺还是叫爹娘!”颜征在大声说。
    “哦!俺明白了你的难处!走,俺们还是去水边洗洗!”叔梁纥说着,就向泗水走去。
    叔梁纥没走出几步,就听见背后响起跑步声,忙大声喊道:“天黝黑、黝黑的,别跑!担心摔倒!”
    “还能见到模糊的影子,不黑呢!”颜征在从叔梁纥身边跑过,继续向前跑。
    叔梁纥只好加快步子,跟着颜征在来到水边。
    “大哥知道前面的洲子叫什么吗?”颜征在蹲下,双手捧水向前掀着问。
    “黑乎乎的!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叔梁纥边在水里搓着皮鞭,边回答说。
    “那地方叫睢鸠洲!俺爹告诉俺,洲上有一群雎鸠鸟,爱关关地叫!俺爹还教俺学会了《关雎》,俺给大哥背诵,好吗?”颜征在又说又问。
    “好哇!换换心情,好啊!”叔梁纥小声回答说。
    颜征在站起身来,呵呵地润了润嗓子,大声吟诵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窹寐求之。求之不得,窹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好!好!好!”叔梁纪一面站起身来,一面击掌叫道。
    “俺背《大诰》时,没时间听俺说书。现在有时间了,听俺说说。好吗?”颜征在近乎祈求地问。
    “是姬叔教你的?”叔梁纥小声问。
    “俺把这首诗背给襄爹听时,襄爹教俺的。”颜征在小声回答。
    “行。开始吧!”叔梁纥用下军令的口气说。
    颜征在仰起头,望着星空,用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雎鸠关关叫得欢,成双成对在河滩。美丽贤良的女子,正是俺的好侣伴。长短不齐水荇菜,左右采摘忙不停。美丽贤良的女子,做梦也在把她思。追求她却不可得,日夜思念在心间。想啊想啊心忧伤,翻来覆去欲断肠!长短不齐的水荇菜,左边右边到处采。美丽贤良的女子,弹琴鼓瑟永相爱!长短不齐的水荇菜,左边右边到处采。美丽贤良的女子,鸣钟击鼓乐开怀!”
    “好!好!好!老实忠厚颜襄叔,解释诗经有文才。英明神武鲁襄公,正确决策请出来!”叔梁纥再次击掌,出口成章地喊道。
    “哎一一!”颜征在长叹一声,接着说:“俺姬娘才不称赞襄爹呢!”
    “为啥?”叔梁纥用吃惊的口气反问道。
    “俺记得刚进颜家,因为想爹娘,经常独自一个人跑到门前的树下有草坪的那里,在草坪上坐下,默默想着俺爹教俺背诵的《关雎》。清楚记得第二年现在这个时候,俺不小心,吟诵《关雎》出声了,可并不知襄爹轻手轻脚走到俺背后已经多时。听到被背后转来的笑声,真的吓了俺一跳!襄爹从俺背后走到面前,也像俺一样,坐在草坪上,边听俺背诵,边给俺一句一句解释。谁知没过多久,姬娘抱着两岁的弟弟,也来到我们面前,并强要我抱弟弟!襄爹不高兴,夸奖俺爱读书,不能老是抱姬娘生的儿子!就这样,襄爹与姬娘争吵起来!襄爹还把俺提到的女娲,来比姬娘,说姬娘心眼小。姬娘不服气,问襄爹水荇菜长哪里!襄爹说水荇菜长在泗水里。姬娘再问水荇菜长在泗水什么地方?襄爹用《秦风.蒹葭》第八句,说宛在水中央。姬娘却嘲笑襄爹不认识水荇菜,并把弟弟往俺里一送,大声说,水荇菜长在静水中,根本不在泗水水中央!俺……”
    “你的故事真多!”叔梁纥见颜征在语塞,大声插话说。
    “俺不是故事多,想起来路坎坷!不再说了,回吧!”颜征在说看,转身离开水边,向战马走去。
    叔梁纥跟在后面,抱颜征在上马后,解开缰绳,跃身上马。
    战马向鲁国都城曲阜飞奔而去。
    西周初期,周成王封周公旦长子伯禽于鲁,建都于曲阜城。
    曲阜城分外城和内城。
    内城以周公庙为中展开,依次鲁王宫,丞相府、各王衙相连。
    外城平面呈不规则的圆角长方形,东西最长近八里,南北最宽处近五里。
    东、西、北各三座城门。
    城北部有冶铜作坊。
    城西部有烧陶作坊。
    叔梁纥家城北,颜襄家居城西,两家相距有几里地。
    战马识途,径直奔城北门,来到主家门前大树下,长长嘶叫一声。
    叔梁纥想让战马奔颜襄家,它却不理睬主人。
    忙乱之中,大门“吱”的一声开了!
    “孟皮病啦!”施氏的喊叫声从屋里喷出。

    听见施氏喊叫声,叔梁纥正准备下马,突然听到从相府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立即把抬起的右腿放下。
    ??“叔梁大将军一一!”耳熟的相府传令官的高喊声,冲破夜幕!
    ??“深更半夜!又啥事呢?”施氏也高声嚷道!
    ??“国事重于家事!”叔梁纥一面大声对施氏回话,一边策马迎上去。
    ??“叔梁将军听令,国王刚降旨,任命季孙夙主持相府,改名正卿!”相府传令官高声背诵道。
    ??“接旨!恭听正卿号令!”叔梁纥高声应答道。
    ??“正卿命令将军即刻去相府,报告执行丞相遗令情形!”相府传令官接着背诵道。
    ??“遵命!”叔梁纥边答边鞭辔头。
    ??战马开始奔腾。
    ??“俺不想见那个季孙夙!下马!”颜征在扭动身子大声说。
    ??“刚才,俺对你施嫂说什么,忘了?”叔梁纥说着,用自己的下巴颏,压了压颜征在的头顶。
    ??“季孙夙喜欢齐国,俺恨不打一处来呢!这恨,同样是国事!”颜征在说着,扭动身子,想下马。
    “俺在想,应该是季孙行父老丞相在弥留之际,向鲁襄公提及俺找你的事!要不,季孙夙也不会这么快任命为正卿!这个新上任的正卿也不不么快下令找俺!”叔梁纥放慢语速,一字一板地说。
    颜征在不再扭动身子,一前一后的马蹄声,响彻街巷夜空。
    战马很快来到季孙相府门前。
    叔梁纥翻身下马,抱下颜征在,把皮鞭拴在鞍座右边。
    传令官走上前来,接过叔梁纥递交缰绳,大声说:“正卿有令,请两位一块进府!”说着,牵着两匹马,拐进相府左边小巷。
    叔梁纥目送战马走远,转身看相府。
    只见:
    大门左右两座石坛,正燃烧着泰山松籽,四个差役不断投料,浓浓的黑烟下,火焰跳动,火光把相府八字朝门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再细看:
    门楣黄色麻布做成横额,从左至右写着“文星太斗”四个甲骨文大字。
    大门左侧黄色麻布做的条幅上,由上到下写着“传周公大诰治国教鲁子”十个甲骨文大字。
    大门右侧黄色麻布做的条幅上,由上到下写着“承姬旦小心安邦育儿孙”十个甲骨文大字。
    “都写了些什么呀?”颜征在抬起头,见叔梁纥紧绉眉头,大声问。
    叔梁纥低头看了看颜征在,没有说话。
    叔梁纥再抬头,又盯着相府丧联,自言自语地小声说:“来者不善啰!”
    “大哥,在说什么呀?”颜征在把书简梱塞到左腋下,用右手使劲扯动叔梁纥的战袍,大声问道。
    叔梁纥俯下身子,盯着颜征在被火光衬得明亮的眼睛,小声说:“你准备好!别慌张,沉着冷静面对!”
    “大哥是说见季孙夙吗?俺齐兵都不怕,还怕齐兵养的狗!”颜征在迎着火光,一双眼睛更显得烱烱有神,让回答语气表达更有力量!
    叔梁纥没有说话,弯腰牵起颜征在的右手,走过前厅,刚迈左腿,见天井中的四个差役,同大门前的差役一样,正不停往左右两个石坛里,投入泰山松子。石坛浓烟下的火光,同样把天井和正厅照得如同白昼。
    叔梁纥忙把左腿缩回来,仔细看整个正厅的丧事布局;
    只见:
    正厅黄色麻布天幕前,四个粗木架上放着一副被黑漆漆得泛光的巨大棺材;
    黑色棺材头中间,描着红色钟鼎文“寿”字;
    再定睛看:
    左右两边粗大红色立柱上,挂着黄色麻布长幅;
    左边上写着“树文教启学迪为鲁明方向”十一个钟鼎文大字。
    看到这里,叔梁纥不由自主地打了今冷颤!
    颜征在感觉到叔梁纥牵自己的左手突然发凉、流汗!于是乎摇了摇被叔梁纥牵着的右手,大声问;“大哥怎么了?”
    叔梁纥低头看了看颜征在紧绉的眉头,小声说;“你不要紧张!棺材左边的草座团空着,季孙正卿还不在位呢!俺再看看右边的丧联!”说着,抬头。
    只见:
    右边条幅上写着“立德育开思想助国懂民情”对仗着十一个钟鼎文大字。
    “看来,刀枪要入库了,俺会解甲归田啦!”叔梁纥吼怒道。
    “谁呀?竟敢在俺文爹孝堂高声怪叫!”黄色天幕后传来斥责声。
    “是俺!”颜征在大声应答道。
    颜征在语音刚落,黄色天幕后闪出一位全身披麻戴孝的季孙夙!
    叔梁纥敢快跑下台阶,大步跨过天井,登上正厅台阶,左腿向前半步,右膝迅速跪下,右手掌撑地,俯首抽泣着小声说:“没、没、没想到晨、晨早一、一别,竟是永、永、永别了!”
    季孙夙走到叔梁纥身旁,弯腰伸出右手,向上拉着叔梁纥右臂,小声说:“将军请起!”说着,自己走到棺材右边,挪出一个草团圃,招呼叔梁纥来坐下。
    颜征在见此情形,立即跑过天井,登上正厅台阶,双膝跪在棺材前地草垫上,哭着说:“嗯、嗯、嗯!丞相爷爷咋、咋、咋睡、睡、睡棺材呀!嗯嗯!俺颜征在谢谢、谢谢!谢谢您!能听、听、听见吗?”
    “起来!”季孙夙大声嚷道。
    “叫啥!” 颜征在边站起身,边冲着季孙夙大声责问道。
    “你干嘛?”季孙夙让叔梁纥坐下,自己却站起身,冲到颜征在面前,厉声说:“你爱跑爱野!让你爹娘担心,那是你的家事!可这回,你的出走,却惊动了朝廷!搞乱了相府!害死了俺爹!”
    叔梁纥立即站起身,走到季孙夙身旁,小声说:“这事不怪小丫头,是大风刮走了书简,她才去追寻的!”
    “没有这么简单!俺家丫头与她般长般大,整天不是绣花,就是习武!没像她整天哼《诗经》、念《尚书》,惹起俺爹整天对咱丫头不满意还不说,尤其是她爹颜襄!老是投俺爹爱文之好!说什么齐国强大,就是因为有了管仲、晏婴这样的文人,弄得俺去齐国求学!有家不能回!”
    “不准损俺襄爹!俺襄爹教王亲国戚的公子小姐够苦了!”颜征在大声怒斥道。
    “苦啥?能和叔梁将军与齐兵打仗苦吗?”季孙夙指着叔梁纥,高嗓门斥责道。
    “俺没说叔梁大哥不苦!”颜征在速语快出。
    “征在别说了!正卿大人心里正苦着呢!”叔梁纥小声劝道。
    颜征在扭头瞪了叔梁纥一眼,再回头对季孙夙大声说:“丞相公终生爱文,竭力支持办学!国王才谥号文子!你,作为儿子、继承人,应该知福,而不是叫苦!”
    “你、你、你这个野、野、野丫头!不、不……”季孙夙气急败坏,语塞了!
    叔梁纥见事不妙,立即走到颜征在面前,赶快蹲下,马上背起她,大跨步向大门走去!
    “放下俺!放下俺……”颜征在扒在叔梁纥背上,使劲叫喊着。
    “叔梁将军留步!”季孙夙看着叔梁纥就要闪出大门的背影,疾呼道。
    听到季孙夙的喊声,叔梁纥立即转身,再扭头看正厅,只见季孙夙向自己招手,就把迈出门坎的左脚缩回来。接着蹲下,让颜征在双脚落地后,才小声说:“丞相没了,正卿上了。说话要注意尺寸呢!”
    颜征在走到叔梁纥的面前,抬起头,盯着叔梁纥的眼睛,小声说:“刚才,他想给俺颜色看,俺姓颜五年多了,知道颜!也懂得色!难不倒俺!”
    “叔梁将军把野丫头带上来!”季孙夙边招手边大声说。
    “叫谁野丫头哇?”颜征在冲着双手背后,直身挺立在棺材头前的季孙夙,边抱紧怀里的书简梱,过跳下前厅台阶,大声嚷道。
    “你懂得《诗经》、《尚书》,能说会道,难道不知道国王的宝贝们叫野公子?”季孙夙大声说。
    颜征在见季孙夙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模样,停住脚步,“呵呵”冷笑了两声,接着说:“国王所称野,与正卿大人所称野,用义绝然不同!”
    “哦!俺想听听颜襄先生教育出来的三小姐说说,究竟此野彼野,有何不同!”季孙夙故作惊态,用阴阳怪气口吻说。
    颜征在回头望了一眼,见前厅大门口的叔梁纥,被前后火光映衬得像一座天神塑相,毫无表情,打了个寒颤!
    “怎么不说话呀?”季孙夙厉声问道。
    “俺和正卿说话,关叔梁大哥的事吗?”颜征在大声反问道。
    “哈哈!你说你的,俺讲俺的,当然与叔梁将军无关!”季孙凤十分得意地笑着说。
    “那就好!你到齐国求学过,当然知道野字的意思!”颜征在故意把“意思”两个字语气加重了说。
    “齐灵公儿子无野名,俺当然没求学野义!现在洗耳恭听你小丫头片子指教!”季孙夙大声说。
    “记得俺姬爹在世时,教导俺说,仓颉造字,给每个字赋予了不同字义,有的相近,有的相反。就野字说来,有质朴、粗鄙、蛮横、不受拘束四种字义。国王公子的野,乃质朴、不受拘束褒义;正卿和俺姬娘称俺野,乃粗鄙、横蛮含义!”颜征在显示出不示弱的样子,一气把话说完。
    季孙夙离开棺材头,疾步走下正厅台阶,大跨步来到颜征征面前,低头俯下身子,让松子火光照亮她的面容和全身,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哼哼”两声后,小声说:“看你一身上蓝下黑的男孩穿着,不看额角刘海和头上左右发髻,还真认不出是个小丫头片子!”
    “怎么了?齐兵杀了俺爹俺娘俺哥,放火烧了俺家的房子!”说着,右手把书简梱塞到左腋下,举起右手擦掉泪滴,接着大声说:“齐兵走后,乡亲们掩埋了俺爹俺娘佑哥烧焦的身子……俺在灰烬中,好不容易找出俺哥这身衣服!俺只要回姬家庄,都要穿上俺哥这身衣服!”颜征在如泣如诉说完,紧盯着季孙夙被背后火光照出的头像剪影。
    “齐鲁山水相连,都像你怀恨在心,又不练功习武,太平日子何时能来?”季孙夙站起身来,走上正厅台阶后,转过身子,大声说。
    “正卿大人息怒!正卿大人息怒!”叔梁纥几大步跨到颜征在前面,赶快躬身拱手行礼礼,边大声说。
    “叔梁将军不必如此!刚才俺与丫头片子有约定,与她之间斗嘴角,都与将军无关!”季孙夙甩出长袖,大声说。
    “只是……”叔梁纥没把话说完。
    “将军不说,俺也知道!太学堂现在需要补武功课!朝廷所有文员,都要补武功课!这就麻烦将军多想法子,怎么尽快提升武功练习成效!至于开《尚书》文课,据俺估计,这丫头片子抱着的书简梱,肯定损坏了不少!书不全,教不好!刚才颜襄前来吊唁时,俺告诉他,武课上,文课下,准备好书简再说!”季孙夙以斩钉截铁的口气说。
    颜征在见叔梁纥再次向季孙夙行礼,弯腰嘴里传出“呃呃”声,猜度这位大哥还想对季孙夙说什么,忙用力扯了一下他的战袍,并大声嚷道:“孟皮病了!施嫂等你回家!”
    叔梁纥听到背后响起急促的跑步声,慢慢直起腰来,回头看时,只见颜征在已经跑出前厅大门。
    第三回 有家在何方 说来话尤长

    听季孙夙讲“武课上,文课下”,颜征在跑出大门后,联想到姬娘常对自己说的“好汉难养人三口,家里吃饭一大桌,干活只有人一个”这句话,心里很不是个滋味!于是乎,不想回家了!
    颜征在没敢走大路,离开府衙没跑多远,立即钻进只有侧身才能挤过去的窄巷。
    在窄巷尽头,是一户人家的柴草堆,挪开一梱柴草,形成一个草窝,颜征在打了个呵欠,身子一软,就坐在柴草窝里!
    书简梱从杯里发出的轻微响声,是乎提醒颜征在“还有俺呢!”
    从上午到深夜,颜征在经历太多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事!
    俗话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叔梁纥走出府,借门前火光,四下张望,不见颜征在的影子!就立即拐弯跑到马棚,牵出自己的战马,跃身上马,向颜襄家奔去。
    夜静更深,叔梁纥没敢高声叫喊。
    很快到了颜襄家门前,见屋里还有亮光,叔梁纥小声喊道:“襄公!征在到家了吧?”
    “水里没见到尸!岸上没见到魂!叔梁大哥来的正好!帮俺评评理!”姬娘边大声嚷嚷,边打开大门。
    叔梁叔借着蔴子油灯微弱的灯光,见精瘦的颜襄外袍敞开着,坐在草莆上,挣扎着站起身来,指着姬娘,颤抖着说:“她、她、她见俺从府衙回、来,就、就……”
    “就啥呢?俺姓姬,不姓她!”姬娘没等颜襄把话说完,接过话把,大声嚷道!
    “天娲婶别气坏了身子!梦星还小呢!”叔梁纥小声劝道。
    “别提梦星了!自从生了梦星,她就真的把自己当女娲娘娘了!”颜襄小声说。
    “俺怎么了!大丫、二丫、梦星都是俺生的!生大丫,对俺还好!二丫一出生,你的脸就拉的像马脸!”姬天娲左手食指指着颜襄的鼻尖,又伸出右手抓住叔梁纥的战袍,稍压低嗓,接着说:“幸亏老丞相让你送来征在,老东西才没嫌俺生了二丫!”
    “这是哪里话啊!俺是教书匠,生男生女,都可接班教书!不像叔梁是武将,生男孩接班作战!”颜襄稍提高嗓门,对姬天娲说。
    “别说的好听!你哪次开口不是俺颜家、颜家的!俺把征在改姓颜时,啥说的?”姬天娲瞪大眼睛,大声问道。
    “俺只是说男人姓什么?因为有排行辈分,那才重要!再说,征在是你叔伯堂弟女儿,也没有必要改姓颜。只是,你硬要征在姓颜。其实,不改姓,征在对你更亲!”颜襄小声诉说道。
    叔梁纥见他俩谁都不服输,于是,小声问:“叔、婶什么时候找过征在了?”
    “去给老丞相悼唁路上,碰到国王三个公子,他们告诉俺,你和征在进城了,就没让你大丫、二丫再去找!再说,梦星太小,离不开娘,也就没让她出去找。进相府,见到新上任正卿季孙凤,他告诉俺,齐国重文,只是重祭祀,编乐舞,并非上文课。还说,国王给他父亲谥号文子,仅安慰他赴齐求学辛苦。因此,鲁国施新策,应该是重武……”颜襄说到这里,回头看了姬天娲一眼。
    “看什么?不认得俺?俺过去说,干活人一个,吃饭一大桌!现在好了!没人干活了!哪来的饭吃呀!”姬天娲大声说。
    “老是这么说话!你生的孩子,可听进去。可征在听你这么讲话,她会该怎么思想啊?”颜襄没好气地小声对姬天娲说。
    “怎么了?俺说错了?俗话说,好汉难养人三口。你一个穷教书匠,能称得上好汉吗?”姬天娲愤愤不平地大声嚷道。
    “老丞相把征在安排在俺家时,多给俺一个娃生活的奉录,她没白吃俺饭!再说,俺在太学堂教书,征右还常言帮俺的忙呢!”颜襄大声说。
    “正卿告诉俺说停文课,对襄叔有什么具体安排?”叔梁纥担心颜家生活来源受影响,小声问。
    “正卿说,停文课,只是没有讲课费,其他各种奉录照发。”颜襄小声回答道。
    “俺算了算,讲课费点整个薪资的六层!少了这笔,你说,俺每日该怎么安排生活呀?”姬天娲大声嚷道。
    “征在的生活费照发!你就不要再说好汉难养人三口了!俺没有养活她!”颜襄加强语气大声说。
    “你的收入少了一多半,她少得可怜的生活能起多大作用?好汉都难养人三口,你现在连教书匠都当不了,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啦!呜呜呜……”姬天娲说着,说着,大哭起来了!
    “姬婶,别哭伤身子!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俺来想想办法!”叔梁纥小声劝道。
    “季孙夙要大兴武学,可惜!俺老了,儿时也练过一些功夫,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颜襄两眼盯着自己的老伴,小声说。
    “应该有用!太学堂求学人员复杂,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教功夫,要因人而异!”说到这里,叔梁纥把视线转移到颜襄身上,接着说:“离开府衙,俺一路在想,季孙夙做了正卿,事情多了,应该没有多少精力管太学堂!俺还有边防责任,也不能老是待在太学堂。俺想正卿停文课,襄叔可以担任堂监,登促国王三个公子,做好武功教学!”叔梁纥平心静气地把话说完。
    “好哇!说不定大丫、二丫都可以找到一份差事,得到一些奉录呢!哈哈!”姬天娲等叔梁纥话音刚落,就破涕为笑,乐呵呵的大声插话说。
    “但愿如此,常言道祸福相依呢!走!俺与你一块去找征在!”颜襄边说边走到叔梁纥身边。
    “你这弓腰驼背,天漆黑一片,高一脚、低一脚的!摔伤了,叔梁将军为俺家谋划的事,就全泡汤了!”姬天娲边说边跑上前,拉位颜襄飘起长袍的下摆?!。
    “对!姬婶说的有理!虽说可骑俺的战马,只是您平时不爱骑马呢!”叔梁纥连忙大声对颜襄说。
    “骑马肯定找不着征在!”颜襄大声说。
    “上课的日子,大丫爹说太学堂伙房饭菜不好吃,俺就要征在送饭。告诉她走大路去相府,车马多,不好走,就先带她走了一次小路,提醒她尤其是出相府,可进不远处的小巷,然后从衙后街回家。从那时,征在去太学堂送饭,都走小路!”姬天娲放下颜襄长袍下摆,挽起他的左胳膊,大声对叔梁纥说。
    “哦!原来这样!”叔梁纥忙点头称是。
    “俺们说说讲讲,差不多半个时辰了!就是走小路,也应该早到家了!”颜襄扭头盯着老伴说。
    “这丫头片子性子野!你不是不知道!说不定碰见谁家的小猫、小狗,逗着玩,忘了时间,也就忘了回家!”姬天娲瞪了颜襄一眼,大声对叔梁纥说。
    “姬婶估计有道理!”叔梁纥夸奖姬天娲后,接着对颜襄说:“叔就不去了!别让婶担心您!俺按婶说的路线去找!”叔梁纥说着就跑出了颜家大门。
    “嘶一一!”战马见主人到来,长叫一声!
    叔梁纥刚从树上解下缰绳,颜襄就快步来到身边。
    叔梁纥想把缰绳再拴在树上,颜襄立即伸手拉住,小声说:“刚才当你婶的面,俺有些话不好多说!她不在场,听俺说说,好吗?”说着,拉叔梁纥与自己一样,面对大门。
    “担心婶出来吗?”叔梁纥小声问。
    “她心直口快,做人不坏!只是说话不注意方式方法,一句好话,被她说出来,不知怎么就不中听了!”颜襄两眼盯着自家大门,小声说。
    “婶比俺家那一位说话好听多了!这不,刚才婶子一番话,就给俺指了明路,才懂得征在会在哪里。”叔梁纥小声回答道。
    “那是!那是!平时,俺想不到的事,她经常提醒!只是,在收养征在这件事上,却老是误会俺!”颜襄压低嗓门,却喘着粗气说。
    “是吗?”叔梁纥小声反问道。
    “就说五年前老丞相给俺征在生活费的事,将军是知道的。季孙行父丞相终生爱文,把周公《大诰》,当着治国法宝。当知道征在能背会讲全部内容后,就要俺把征在记忆变成书简,做到永世相传,这才发给她生活费的。”颜襄语气慢慢放缓,小声说。
    “这事,俺也是与您一样想的。”叔梁纥附和小声说。
    “可是!她却以为俺不愿收养娘家这个远房姪女,给相府提了条件,才增发的奉录。而且,俺推测,她有可能把自己的这个想法,告诉了征在!”颜襄又来气说。
    “应该不会的!”叔梁纥坚定地小声说。
    “怎么不会呢?记得有一天中午,征在往太学堂送饭菜,份量比较多,俺留她与俺一起吃饭。她却说爹这里不是俺家……”
    “说啥呢!俺给将军指的路没错,别再啰嗦了!”姬天娲走到大门口,大声嚷道。
    “她发话了!俺该回家!啦!”颜襄边说边往家里跑。
    “哎一一!书读多了,人就呆了!”叔梁纥望着颜襄的背影,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地说完,翻身上马,向相府奔去。
    离姬天娲告知的小巷口不远处,叔梁纥就听见小巷里传出议论声:
    “打更人管得着吗?”中年男人的声音。
    “打更人有提醒防火防贼的责任!”公鸭嗓子半老男人的声音。
    “书香门第丫头片子。应该懂得闺矩,不可露宿街头呢!”老年妇人声音。
    “征在!征在一一!”叔梁纥忘记自己慌张下马时,缰绳端套挽在自己的左手掌上,因此,人刚冲进巷口,战马被辔头突然猛勒牙口受惊,前蹄蹬地,马头高仰,缰绳立刻把叔梁纥,从巷口回拉!为此,叔梁纥应急跳起,靴尖轻点地面,才稳稳当当落下。
    同时,颜征在突然听到叔梁纥的呼叫自己,喜出望外!立即冲出众人围成的人墙,跑到小巷口。
    接着,小巷里的围观人群,一哄而散!有的借着更夫松子火把光亮,挤出窄巷子,陆续来到巷口。
    很快挤出十几号人,把叔梁纥、颜征在围住!
    “叔梁将军来的及时!俺怎么劝,颜家三小姐怎么也不听俺劝她回家!”公鸭嗓子更夫弯着腰,扭着头,仰望叔梁纥的面孔,哑声哑气地说。
    “多谢巡更先生!这丫头和她爹到相府。悼唁老丞相仙逝。由于人多,父女俩走散了!颜先生找了几圈,沿找到,要俺找她来了!”叔梁纥说着,把颜征在抱上鞍座。
    “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站在战马前,指着鞍座上的颜征在大声嚷道。
    “怎么了?”叔梁纥看了看中年男人,扭头大声问颜真在。
    颜真在从胸襟怀里拿出书简梱,冲着中年男人大声斥问道:“这书简,怎么成了你家的?”
    “俺家晒在门前的书简,被龙卷风刮走了,全家人到泗水边找了半天,没找到!原来是你藏起来了!若不是天公有眼,让你露宿街头,今天就无法找到了!”中年男人大声嚷道。
    听到争吵声,举着松子火把才走出两步的老更夫,立即回转身子,看了中男子一眼,走到叔梁纥面前,哑着嗓门说:“别理他,刚才已经给他讲清楚了!”
    “清楚啥呢!欺负俺不识字,桃木简是俺爹在世时,从自家门前桃树上锯枝削片制作的!连片的蔴线,是俺娘剝蔴皮,纺纱,搓成的!还有……”中年男人扭头看了站在身旁驼背老太婆一眼,没把话说完。
    “看俺干啥?自己身正,才不怕影子斜!”驼背老太婆大声嚷道。
    “丫头片子抱着的书简梱是不是你的,不由你说了算!俺们这儿的书简梱,都是桃木削片,蔴绳关联!”公鸭嗓子更夫大声说。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不能把手伸进丫头片子的怀里!对十来岁的女孩子动手手脚,是行非礼!更夫兄弟管的没错!”驼背老太婆大声说。
    “谢谢各位关照颜家千金!”叔梁纥向更夫、驼背老太婆行左掌靠右拳军礼后,对中年男子小声问:“你家被狂风刮走的是什么书简?”
    “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传家宝!认识字的祖宗死后,俺家超过四代人没钱请教书先生,要俺说出书简的内容,这怎么行呢!”中年男人小声说。
    “闵学生前与俺有交往。”叔梁纥对老太婆说。
    “叔梁将军还记得他?”老太婆睁大眼睛,吃惊地问。
    “当然记得!如果他不坚持轻太学、重民学,季孙老丞相是准备让他与颜襄叔一样,做太学堂先生的。很可惜,齐兵的屠刀,让他过早离开人世!”叔梁纥两眼泪花盈眶,大声说。
    “将军可能叫不出俺名字来!俺叫宰成。俺爹临死前对俺讲,养儿不读书,等于养头猪。俺是更夫,没有身份,儿子进不了太学堂!如果闵学公还在世,俺家儿子也就有书读了。”公鸭嗓子更夫宰成大声说。
    “叔梁将军,俺叫冉钦。祖祖辈辈没在朝廷做事,沾太学堂的过都沾不上。如果闵学公不那么早死,俺也能认字的。”中年男子冉钦大声说。
    “闵学叔在世又能怎么样?老丞相走了,新正卿到了,太学堂开武课,停文课,俺爹没书教了!俺家揭不开锅了!俺无家可归了!嗯嗯!”颜征在说着抽泣起来。
    “有这事吗?”闵学老伴吃惊地问。
    “当然有哇!”更夫宰成哑嗓大声回答。
    “季孙正卿只是对太学堂办学方向作了调整,并没作明细规定。只要俺还有一口气,实现闵学遗愿,俺与颜襄叔一定会看着办的!”叔梁纥平心静气地说。
    “人家季孙夙一手遮天!叔梁大哥的胳膊能拧过正卿的大腿吗?俺的家毁在他手里了!”颜征在含泪大声嚷道。
    “夜深了,宰哥还要巡更,大家也该睡觉了!办学的事,俺也表态了。季孙正卿为人大度,商量可打得过来的。俺送征在回家了!”叔梁纥说着,翻身上马。
    围观群众也就散了。
    战马驮着主人与颜征在,蹄子有一步没有一步慢慢踢踏路面,缓缓前行。
    “马不愿意走,俺下马!”颜征说着扭动身子。
    “马该喂料啦!等俺下马牵着走!”叔梁纥边说边下马。
    “俺也下马!”颜征在大声说。
    “你步子小,下马走,太慢了,你爹妈还在家里等着呢!”叔梁纥说着就走到马前面。
    不一会,就到了颜家。
    叔梁纥见门缝里透出亮光,就抱颜征在下马,再把缰绳拴在树杆上后,向对街走去。
    颜征在从怀里掏出书简梱,双手抱着,跑过叔梁纥,来到家门口,对准门缝,睁大眼睛往里往里瞧过,就立即转身往回走。
    颜征在究竟瞧着了什么?
    原来,叔梁纥走后,姬天娲说自己头晕,颜襄叫起大丫、二丫,让她俩等征在回来。
    颜襄的叫喊声,让大丫、二丫从梦中惊醒,十分不情愿地从炕上爬起,胡乱穿上大襟衫,跌跌撞撞来到前屋。
    大丫见灯盏里的松子油不多了,忙找到油葫芦,往里加油。
    二丫一个呵欠接一个呵欠,一屁股坐在书几后的草圃团上,趴在几面,不一会打起鼾来。
    大丫关上大门,一个人坐在书几前的草圃上,打一会瞌睡,惊醒一会,侧耳倾听街上有什么声响。再打一会瞌睡,又惊醒一会儿,再侧耳倾听街上有什么声响!不知重复了几次,终于听到街上传来马蹄声,连忙站起身,跑到大门口,打开大门,发现小妹征在正转身往外跑!
    “怎么了?”叔梁纥见颜家大门打开,颜征在不但不进屋,反而朝自己走来,就大声问道。
    “没见颜爹姬娘!俺不想回这个家!”颜征在大声说。
    “爹娘一直等你回家!刚才,娘头发晕,爹陪她回西坑,才一会儿呢!”大丫跨过门坎,冲着颜征在的背影大声嚷着。
    “姬婶头晕,快回去看看!”叔梁纥伸出左手,扯起颜征在的右胳膊,小声说。
    “生了梦星后,落下这个毛病,睡一觉,这好了,不用俺着急!”颜征在挣脱叔梁纥左手,小声说。
    “俺有大事要告诉爹娘呢!”颜征在转过身子,大声说。
    “什么大事呀?”大丫吃惊地大声问道。
    “老丞相殁了!”
    “爹娘去悼念过!”
    “新正卿上台了!”
    “爹说过!”
    “不让爹教书了!”
    “真的呀?”
    “爹不教书,俺家只好关门等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点告诉你姑娘?”二丫被姐呼叫声惊醒,就跑出大门,听到爹不能教书,立即大声嚷道。
    “这话怎么说的?俺娘是征在姑娘,没有错。可是!征在与俺们一块姓颜,就是一家人了!姑娘就成了她娘了!俺老是提醒你,就是不改!”大丫冲着二丫,大声嚷着。
    “这事不着急,俺想的办法,前一会儿,告诉过你们的爹娘,坏事可以变成好事!”叔梁纥曾听颜襄讲过,二丫与征在爱争吵的事,而且争吵起来,就没完没了。于是乎,就忙劝解说。
    “二姐,俺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呀?怎么总是给俺过不去呢?家里的蔴绳都是你管着……”征在看了叔梁纥一眼,没把话说完。
    “叔梁大哥,快回吧!累了一整天了。”大丫小声说。
    “行!俺就走了。”叔梁纥说着离开姐妹三人,牵着战马,朝自家方向走去。
    “叔梁大哥宁肯自己走路,也不骑马!多懂爱他的战马呀!”二丫见叔梁纥牵着战马,一走一回头走远,大声冲着征在嚷道。
    “她什么意思呀!”征在盯了二丫一眼,大声问大姐。
    “别藏着聪明装糊涂!”二丫没等大丫开口讲话,盯着征在,大声说。
    “俺哪来的聪明?要是聪明,俺就知道今天上午会括龙卷风,就一定向你要蔴绳,不会用菊花绑书简!不会从早折腾自己到现在!”征在压低声音说。
    “不聪明怎么会留下你哥衣服!俺娘没生梦星时,爹娘老是想生男孩!你,你就老是穿这套衣服扮假小子,打俺爹俺娘喜欢!这样一来,尽管你经常在外面野的不回家,俺爹娘对你总还是笑嘻嘻的!这还不算,还有……”二丫见大丫满脸不高兴,没把话说完。
    “油没了!灯快灭了!夜静更深,大家睡觉,俺们站在大街上争吵!行吗?征在今天衣服穿得不是太脏,二丫不要太讲干净。我们进屋睡觉!上炕后。二丫靠俺左边,征在靠俺右边。进屋不准讲话!”大丫说着,用自己的左手,牵着二丫右手;用自己的右手,牵着征在左手,朝自家大门口走去。
    大丫见两个妹妹不再说话,进屋后就关上大门,吹灭油灯。
    黑灯瞎火中,征在率先摸索回到东炕,按大姐吩咐,坐上炕里边,打了个呵欠,就和衣睡下,接着就打起鼾来。
    二丫牵着姐说长衫后摆,一步步前移,听到三妹传来鼾声,就拽着姐姐衣服后摆,不让姐姐前行。
    “怎么了?”大丫扭头小声问。
    “鼾声如雷!能睡吗?”二丫小声说。
    “你睡着后,鼾声更大!俺和小妹这么多年,从来没埋怨你呢!”大丫小声说。
    “不会!如果真像姐说的这样,姬征在早就报告她的姑娘啦!”二丫强压嗓门,小声说。
    “小妹根本不会像你爱告状!你一次次为难她,连向俺告状都从来没有过,更不会向娘告状了!”大丫边小声说话,边拖着二丫,慢慢走到东炕。
    “姐!你快嗅嗅,俺嗅到一股怪味”二丫小声说。
    “哪有什么味道?”大丫反问道。
    “征在身上的野臭味!”
    “那是野花香味!”
    “她哥衣服的死臭味!”
    “别损她!”
    “讨厌俺?”
    “哪能啊!”
    “有她无俺!有俺无她!”
    “你和她,俺都要!”
    “姐和她睡!”二丫说着,离开了东炕。
    就在大丫正想入睡时,突然感觉一只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下,开始以为是小妹的手。想到小妹刚翻身向里,梦中怎么会用反手呢!于是乎,抓住了这只手。
    “是俺的手,抓疼啦!”二丫急着小声说。
    “干么呢?”
    “找东西!”
    “啥东西?”
    “书简梱!”
    “征在的?”
    “没有错!”
    “想干嘛?”
    “去扔掉!”
    “你发疯啦!”说着,大丫立即坐起来。
    “刚才在前屋书几那儿坐了一会儿,俺突然想到,自从姬征在带着这梱桃木简进俺家后,娘就开始发头晕!桃木简生霉,把俺家槐木简也带着生霉!晒书简,遇到狂风!找书简,弄得爹没书教了!”二丫气急败坏地小声说。
    大丫听小妹鼾声慢慢变小,就轻轻下炕,拉着二丫的手,到前屋。
    黑暗中,大丫摸索找到细枯松枝,然后插入摸到的作为火种的火钵。
    大丫嗅到松枝燃烧香味后,立即抽出带火星的枯松枝,鼓起腮,把火星吹成火苗,再点亮松子油灯。
    “桃木书简呢?”大丫睁大眼睛,见二丫两手空空,于是乎,小声发问。
    “你抓住俺的手,俺怎么能到姬征在身上搜呢?”二丫没好气地小声反问道。
    “没搜到!好事!以前,俺听爹讲过,征在带来的桃木简,是周公幕僚抄写的。简上抄写的《大诰》,老丞相最爱读!他赞扬征在小人干大事,在齐兵火烧姬家庄时,抢出了这梱宝书简!因此,老丞相听到狂风刮走的消息后,立刻亲自派叔梁将军找人寻书!对征在的桃木书简梱,你一定不能胡作非为!”大丫郑重其事地把话说开。
    大丫话音刚落,二丫立即起身,向里屋走去。
    大丫连忙站起,伸手想抓住二丫,谁知用力太猛,碰到书几,油灯倒下,火苗顺着流油烧开!
    “糟糕!”二丫急回头,只见火苗,已经在烧到地上草圃上,浓烟四在起!于是乎,就拉开嗓门,大喊:“救火一一!”
    二丫平时说话,声宏嗓大。情急之下,喊声更是特别惊人!
    寂静黑夜,听到二丫的呼叫声,颜襄、姬天娲从梦中惊醒,两人同时坐起,姬天娲想下炕,颜襄要他看好熟睡中的儿子梦星,自己赶快下炕,借火光跑出里屋,用尽力气,到厨房提来一大桶水!
    颜征在听到二姐呼叫声,又见到火光,五年前的惨象,立刻涌上心头!连忙大嚷:“齐兵来啦!”紧接着,就推开窗子,抱紧书简梱,身体紧缩,滚落到室外,回头看,只见屋里浓烟喷出,火光闪闪!于是,就接着大嚷:“齐兵放火啦!”
    听到颜征在的呼叫声,左邻右舍都被惊醒,女人家照护自己的孩子,男人们拿着木棍,从自家屋里冲出来,跑到颜征在面前,怒斥道:“齐兵在哪儿?”
    这时,颜家房子不再冒烟,火光也灭了。
    听到大家问话,马上道歉说:“对不起,大深夜,惊动叔伯们,不应该,是俺搞错了!”
    “这丫头片子真野呀!”人们在议论声中,各自离开。
    “姬征在!你到底野在哪儿?”二丫见爹桶水泼出,几上、地上火都灭了,就摸黑闯进里屋,到西炕乱摸,再抬看见窗外晨星升起,于是怒吼道。
    见没有应答,又闯到东炕,大声嚷道:“娘!快起来!”
    “嚷什么?娘本来就没睡下!别把弟弟吵醒了!”姬天娲小声说。
    “梦星真不着调!家里救火也吵不醒他!”二丫依然大声说。
    “哎!别扯东扯西!快说!家里为啥失火了?”姬天娲加重语气,小声问。
    “就怪恁娘家野丫头!”二丫大声说。
    “要是没有大舅送来的槐木桶好用,今天俺家的房子就烧没了!你别老是嫌弃征在了!”姬娘没好气地大声说。
    “娘!二姐老是欺负俺三姐!不喜欢三姐带俺玩!”梦星从娘怀里抬起头,冲着二丫说话的方向,大声说。
    “梦星你胡说!俺怎么对不起你?”二丫吼道。
    “天快亮了!爹和征在忙着收拾前屋呢!”大丫听到里屋响起争吵声,赶快跑到屋来,迎着窗外曙光,大声对二丫说。
    “大丫,前屋到底怎么起火了?”姬大娘没等二丫回答自己的话,大声问道。
    “俺不小心,把油灯碰泼了!几上、地上着火了!”大丫小声回答道。
    “不对!姐没错,是野丫头引起的!”二丫没等娘讲自己对大丫回话的想法,抢先大声说。
    “怎么会责怪征在呢?”大.丫小声问。
    “俺不是责怪她!而是她野习惯了!”二丫大声反驳说。
    “哎!二丫,娘就搞不明白,征在比你小四岁,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姬天娲小声问。
    “对!二姐快说!”梦星催促大声说。
    “娘,恁刚才说,舅舅用槐木做桶,份量轻,又不怕水,还给俺爹刨制了许多书简。那为啥征在家,却用桃木制书简呢?要是她家的书简也用槐木,俺家昨天就不会有那坏事了!”二丫心平气和地说。
    “刨书简片,俺知道很费工夫!用什么材料,娘自己觉得,爱味道的,一般用桃木。大家伙还是说书香吗?大舅不是读书人,一辈子当木匠。他喜欢的是实用!”
    “娘,俺长大了,也像大舅那样当木匠,专门选槐木制桶!如果哪家像俺家刚才失火,用它提水,一下就浇灭了!”梦星边说边从娘怀里爬出来,在炕上又说又跳。表演提水、泼水动作。
    “别得意忘形啦!担心爹生气!”二丫抱起梦星,送到娘的怀里。
    “知道二姐说什么吗?”姬天娲从女儿二丫手里,接过儿子梦星,抱在怀里,亲吻一下儿子额头后,小声问。
    “俺不喜欢二姐!老是在爹面前说俺坏话!”梦星伸出左手,指着二丫,扭头望着娘,大声说。
    “俺才不会向爹说你坏话呢!你记得住爹,老是拿你比谁吗?”二丫按下梦星左手,大声问。
    “爹老老是夸奖三姐爱读书!别以为俺才四岁,就不知道!”梦星大声嚷道。
    “知道就好!将来可以像爹,做教书先生!”大丫击掌称好。
    “要娘说,做教书匠,还不如做木匠好!教书这碗粥,不好喝!天亮了,俺下炕,都去前屋!”姬天娲说着,从炕头衣篓里,拿出大小两件长衫,一边说话,一边给梦星穿上。然后自己下炕,穿起长衫。
    “什么话!”颜襄人在前屋,怒斥话直冲后屋。
    “哪来的话?”姬天娲朝着前屋,斥责道。
    “俺嘴里的话!”颜襄冲进后屋,大声说。
    “爹!为啥发火呀?”二丫跑到颜襄面前,小声说。
    “大是大非问题,事关俺教书职业后继有人,关系到你弟弟今后如何做人、如何生活,让爹把话讲完,你别插话!”颜襄扒开二丫,大声说。
    “把前屋的火灭了,怎么又烧到后屋来了?俺在和孩子们闲聊,你何须发火呢!再说,不让我去救火,也是你的安排呀!”姬天娲是笑非笑地小声说。
    “要你照看好梦星,是俺的安排。可是,做父母的照看孩子,别忘了自己的教育责任!”颜襄依然大声说。
    “爹,别生气!娘有教育俺,要俺听话,别淘气!”梦星看了看娘,大声说。
    “还有,你们……”颜襄说着,环顾四周,没把话说完。
    “恁找姬征在吗?”二丫看了看西炕那边,大声问。
    “大丫,爹睡前,要你们等征在的,没回家吗?”颜襄大声问。
    “姐老实巴交的!当然和俺一起等她回这个家啦!”二丫大声说。
    “怎么没见人呢?”颜襄瞪眼看着二丫,大声问。
    “她把家里搞失火了,又跑、跑”二丫说到这里,看了大丫一眼,没把话说完。
    “爹!娘!家里失火,不怪两个妹妹!是俺不小心,碰翻了油灯,才起火的!”大丫闷气压低嗓门,小声说。
    “姐,别自责了!失火是姬征在引起的!俺觉得,第一,她性子特别野,在这个家,总是待不住,老是找借口往外跑!就说昨天,用得着跑那么远去找长霉的桃木片吗?第二,既然找回来了,家里很多地方都可以放,为什么要抱着睡觉?第三,姐和俺的不穿的衣服,够她穿的!为啥老爱穿她死哥衣服?她心中根本没有这个家!还有……”二丫口若悬河!
    “别说了!”颜襄怒吼声中,二丫打住了。
    “二丫,你去西炕,见到征在吗?”大丫小声问。
    “俺只见到窗子是开的,没见到人!”二丫盯着大丫的眼睛,小声说。
    “俺要三姐!嗯嗯!二姐赔俺三姐!嗯嗯!”梦星哭着、跳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要哭!”姬天娲说着,把梦星拉到自己膝下。
    “俺不哭!嗯嗯!俺要三姐!俺不哭!嗯嗯!俺要三姐……”梦星抬起左右胳膊,不停用袖子擦鼻涕、眼泪,不停地扯娘的裤腿嚷着。
    颜征在刚跑到自家大门口,就听见里屋传来梦星哭喊“俺要三姐”,情急中,忘了大门槛的高度,边提左腿跨大门槛,边回应道:“梦星一一!三姐回”后面的话来不及说出,左脚被高高的槛绊着,上身不由自主扑地,怀里的书简梱散开飞出,脱绳的一支简片,正中颜征在的喉咙!
    “征在一一!”听到颜征在的应答声、倒地声,大丫立即从里屋跑出。
    “怎么了!嘴在流血!”大丫跑到大门口,用力抱起征在,见嘴里有支书简,立刻慢慢拉,好不容易才把桃木书简拉出来!大丫接着小声说:“张嘴,大姐瞧瞧!”
    颜征在张开嘴巴,大丫让三妹“啊啊”两声,顺着门外晨光,看咽喉部,没有发现再出血!大丫深深吸一口气后,小声说:“三妹!你真命大!要是这书简片是槐木做的,插进喉咙,那就不得了啦!”说着,指着屋里大门旁的石墩,接着说:“救火时,如果爹不把石墩向里移,三妹你这一跤,就会摔到石墩上!就会摔得头破血流啦!”
    “头破血流?谁呀?怎么了?”颜襄边大声问,边从里屋跑出来。
    “爹!三妹回来了!”大丫歪着脑袋,看着爹,接着说:“恁慢点!刚才征在听小弟要见她,一心急,被门槛绊倒!书简插进喉咙!再斜一点,摔到石墩上,那就糟了!”大丫一口气说完。
    “书简插进喉咙,也危险!拔出来了没有!”颜襄几大步跨到征在身边,俯首弯腰,眯眼问三女儿。
    “又是书简!真的祸根!”二丫从里屋跑到前屋,立即拿出大门后的高粱扫帚,把散落一地的桃木书简,扫到还剩下的书简梱旁边,抬高左脚,正要踩踏。
    说时迟,那时快!
    坐在地上的颜征在,迅速就地一滚,顺势伸出双脚,蹬向二丫左小腿!
    二丫的左小腿被征在冷不防的双脚一蹬,上身很快否则向石墩!
    “糟糕!”大丫见二丫就要摔到石墩上。随着自己的惊恐声,扑向二丫!
    只见大丫、二丫同时重重倒在石墩旁边!
    姬大娲牵着梦星,目睹眼前惊险情景,大叫一声“哎呀!”就晕倒了!
    “娘一一!”梦星大声呼叫!
    “啊一一!”颜襄大叫一声,呆坐在地上!
    大丫见母亲晕倒,弟弟呼叫,顾不上看看父亲,也没拉起二丫,就立即跃起跨步,跑到母亲身边,扶起坐在地上。
    “爹一一!”二丫见爹呆若木鸡,气乎乎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地上的书简捆和扫在一起的简片,冲着父亲大声嚷道:“这个家,恁不能再与野丫头混在一起了!没有这么个恶物,恁的书教的会更好!也不会让恁失业!教不成书!”说着,捧起书简片、梱,慢条斯理地走到征在面前,大声说:“俺家不能要这恶物!更不能要什么都懂的野丫头!”说着,弯腰丢在坐地的颜征在面前!
    颜征在看了看地上的书简片和梱,又看了看身边矿爹,再看了看哭成一团的姬天娲、梦星、大丫,哈了哈喉咙,吐出了一口血块。
    “没什么话好说了!带着你的宝贝,快快滚出这个不属于你的俺家!”二丫见颜征在抱起书简片和梱,不等她站稳,就推出门外,紧接着“嘣”的一声,使劲关上大门。
    第四回 无家可归人 艰难炼童心

    “滚得远远!俺不想再见到你这个野丫头!” 二丫叫喊声从大门缝里挤出,钻入颜征在的耳鼓!
    颜征在跌坐大门前的空地上,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马蹄声,扭头一看,发现是叔梁纥,正扬鞭催马,向颜家奔来!
    “叔梁大哥!”颜征在不顾喉咙痛,不由自主地喊道。
    战马很快来到颜家门前,叔梁纥见大门紧闭,颜征在坐在地上,立即翻身下马。
    “你怎么了?”叔梁纥俯下身孑,小声问道。
    “俺……”颜征在用右手抱好书简片、梱,用左手食指指着自己的喉咙。
    叔梁纥把颜征在慢慢扶起,小声说:“来的路上,听路人讲你家失火了!”
    “没、没大事!就是为了它!”颜征在使劲吐出带血口水后,用双手把书简片与梱举到叔梁纥的胸前,哑着嗓门小声说。
    “没大事就好!先用袋子装起来。”叔梁纥接过书简片、梱,边从马鞍上取下蔴布小袋,边大声说。
    “俺饿了!”颜征在把书简片与梱,装进叔梁纥撑开口蔴布小袋后,小声说。
    “俺能敲门进去看看吗?”叔梁纥把蔴布袋与皮鞭挂在一起后,转身低头问颜征在。
    “恁听听屋里的声音!”颜征在指着大门,小声说。
    叔梁纥迈步走近颜家大门,侧耳倾听后,立即转身,回到颜征在身边,俯下身子,小声问:“二丫怎么在骂你呢?是你引起失火的吗?”
    “恁相信她的话?”颜征在抬起头,大声问。
    “俺当然不信!”叔梁纥大声说。
    “恁不信,就别管!俺还是昨天下午吃了个黑窝窝头的,现在确实感觉很饿!”颜征在绉着眉头,大声说!
    “对不起!俺忘了你昨晚在驿站没吃东西!”叔梁纥说着,就抱起颜征在,让她坐在鞍座上。
    战马似乎听懂主人讲话,待主人上鞍座,不用主人扬鞭,就奋蹄向驿站奔去!
    不一会儿,战马来到驿站前。
    听到马蹄声,驿官跑出大门。
    叔梁纥翻身下马,取下书简袋,交到颜征在手中,然后抱她下马。
    “昨夜睡觉晚,忘了往槽里加料,马肚子还扁扁的!”叔梁纥边把缰绳交给驿官,边小声说。
    “好的!俺会往草料中加精料的!”驿官牵着战马,向后院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声说:“正卿齐国客人在屋里,厨师正在掌勺,将军想吃什么,请告诉王师傅。”
    “'季孙夙的齐国人在,俺们进屋行吗?”颜征在望着叔梁纥,小声问。
    “怕齐国人吗?”
    “俺怕吗?”
    “不怕就进屋!”叔梁纥说着,就向驿站大门走去。
    颜征在提着书简袋,紧跟在叔梁纥身后。
    “尔等究竟是客人,还是主人?”一个男人斥责声,从大门喷出。
    “哈哈!俺们既是客人,也是主人!”一个女人笑答声飞出屋里。
    听到屋里的对话声,叔梁纥和颜征在不约而同停下来。
    “进屋吗?”叔梁纥转身俯首,小声问。
    “其他地方有吃的吗?”颜征在仰望叔梁纥愁容满面,小声以问作答。
    叔梁纥摇了摇头,没说话。
    “俺进屋看看!”颜征在说着,跑到叔梁纥前面,走进驿站大门。
    “王大叔!俺昨晚没吃的东西还在吗?”颜征在见厨师正在灶台挥勺,于是大声问。
    “尔是谁啊?”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高个儿青年女子,弯腰瞧着颜征在,大声问。
    “她是老丞相的要人,俺鲁国主人!”不等颜征在答话,厨师插话,大声说。
    “啊呀!原来是老丞相的座上客,女扮男装,特有气质!”齐女惊叹说。
    “齐海味酱沾窝窝头,昨晚俺放在箱子里,现在还有香味!”厨师离开灶台,从柜子里拿出藤箱,说着走到颜征在面前。
    不等颜征在伸手,齐女冲着厨师狂嚷:“给俺!”说着,从厨师手中夺过藤箱。
    “是她的,怎么给尔?”厨师说着,就从齐女手中夺回藤箱。
    听到屋里这般动静,叔梁纥立即进屋。
    “哎呀!叔梁将军,恁来的正好!这是小丫昨夜没吃的东西,俺装在藤箱里,都好好的!”厨师说着,把藤箱送到叔梁纥怀里。
    正在旁边发愣的齐女突然眼睛一亮,望着叔梁纥,左掌抱着右拳,放在自己的腰间,双膝微微下弓,行了一个万福礼后,娇声娇气地小声说:“齐国舞女金钗拜见鲁国大将军!”
    叔梁纥立即左掌抱右拳,在自己胸前上下移动四下,大声说:“鲁国大兵谢谢了!”
    “谢谢恁!俺在齐国久闻将军大名!”齐女金钗站起身,小声说。
    “听说什么了?”颜征在眨巴眼睛,望着齐女金钗大声问。
    齐女金钗低头看了看颜征在,再抬起头,对厨师大声说:“俺齐国人都知道,一次鲁军与他国联军,攻打蕞小国逼阳,先行鲁军刚刚进入逼阳城门,守城将军就命令关闭城门,准备来个瓮中捉鳖,欲将鲁国部队歼灭在城门下,给其他联军来个下马威。眼见的鲁国兵将就要葬身此小国,突然城门下冲出一人!”说到这里,齐女金钗扭头看了叔梁纥一眼,再回首低头,对颜征在大声说:“就是这位鲁国大将军,力拔千钧,情急之下,用双臂扛住闸门,大呼鲁军撤退,竟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就为生死存亡之际的鲁军赢得逃生时间!避免了联军全军覆没!”
    “过奖了!俺平时虽说有把力气,却无法力举城门!现在回忆起来,那是情急之下,被逼出来的暴发力!何足挂齿呀!”叔梁纥说着脸红了!
    “既然俺大哥在汝齐国那么有名,为何齐国还敢攻打俺鲁国呢?”颜征在瞪大眼睛,大声问。
    “两国交战,那是国王间的事。齐鲁民间友好,俺觉得应该一如既往。”金钗低头眯眼看着颜征在,小声说。
    “俺觉得汝现在的行为并不友好!像个霸王,指手画脚!还抢东西!”颜征在大声说。
    “哎呀!小妹妹,別看个子小,口气却不小啊!”金钗笑着说。
    “俺是实话实说,没有什么口气不口气的!”颜征在望着金钗,大声说。
    “到鲁国驿站,作为齐国人,应该是客人吧!俺先到驿站,应该先得到服务!怎么就成了霸王呢!再说,汝手上提着吃的东西呢!”金钗有点生气地说。
    颜征在举起书简袋,抖了抖,大声问:“汝听听声音!这到底是吃的东西!”
    “羊肉串?不对!不是竹签的响声!”齐女金钗眨巴眨巴眼睛,低头对颜征在说。
    “都说女人鼻子厉害,俺觉得并非如此!凭俺厨师的鼻子,都能嗅出这股旧桃木加蔴线味道!不出洋相了!俺的海鲜汤、高粱煎饼做好了!请齐国美女品尝!”王厨师从灶台出来,左手端着一大陶盘高粱煎饼,右手提着一大陶罐海鲜汤,边说边经过金钗面前,慢慢走到木几旁边,轻轻放在木几上后,又转身对叔梁纥说:“大餐几上,俺摆好了三份碗筷,请将军和贵人,一道陪客人吃饭。”
    “陪就陪!谁怕谁呀!”颜征在说着,就从叔梁纥手里拿回藤箱,大迈步走到木几边,回头大声对金钗说:“俺鲁国系礼仪之邦,敬请恁这位齐国客人坐上位!”
    “别看尔小小年纪,知道的还挺多!俺只知道跳舞有位置规矩,还真不知道吃饭也有位置规矩呢!俺看小妹身段很美,模样儿很合适学习舞蹈!待会儿,见到季孙夙正卿,俺一定建议把尔收入舞蹈班!”金钗一会儿看着颜征在,一会儿看着叔梁纥,眉飞色舞地说。!
    “会开办舞蹈班?俺并没有听正卿说过呀!”叔梁纥放下手中的筷子,睁大眼睛,盯着金钗,小声问。
    “恁真的没听说?俺怎么来了?”金钗以问作答说。
    “哦!俺想,老丞相走得太急,正卿接班、尽孝事太多,没空讲!俺想,也许待会儿上朝时,正卿会告诉俺们的。”叔梁纥先是吃惊,后轻轻点点头,小声说。
    “太学堂不读书,只练武术、学跳舞,肯定不行!俺爹生前教俺兄妹说,学文化心,习武健身。文武双全,才强子孙!”颜征在说着,端起喝完的空碗,站起身来,向洗碗槽走去。
    “小丫头片子的爹怎么了?”金钗先是看着颜征在的背影,然后回头,小声问叔梁纥。
    “哎一一!齐国攻打鲁国,她的家与鲁国边境其他家庭同样,家破人亡!”叔梁纥叹了口气,小声说。
    “哦!难怪进入鲁国后,总发现路人非常仇视护送的齐兵!由此看来,俺要护兵回去,自己单人匹马来陬,没错!”金钗自言自语地说完,推开碗筷,站起身来。
    “对不起!俺为齐兵给尔造成家破人亡,表示深深的赔罪!”金钗走到洗碗槽边,低头弯腰,小声说。
    “齐兵是汝什么人?”颜征在扭头,看着金钗慢慢抬起的头,小声问。
    “齐兵?哎一!齐兵中曾有俺爹!”金钗哽咽着说。
    “怎么了?”颜征在小声追问道。
    “哎一!一言难尽啊!”金钗噙着泪花,小声说。
    “不愿说?就算了!”颜征在说着,走到餐几边,把洗好碗筷、罐放在藤箱,收拾好几上的碗筷,又来到洗碗槽边。
    “杂工做的事,怎么能让贵人干呢?”王厨师从灶台往洗碗槽快跑,边跑边说。
    “是呀!杂工做的事,被尔做了,人家就失业了!”金钗用长袖抹去泪水,附和着大声说。
    “看来,汝的心,还算善良!俺不夺别人的饭碗!”颜征在说着,离开洗碗槽。
    “走吧!”叔梁纥站在驿站门口,见驿官牵着战马,向大树走去,于是回头,对颜征在喊道。
    “能等俺一下吗?”金钗追在颜征在身后,对叔梁纥嚷道。
    “驿官没牵回汝的坐骑呢!”叔梁纥看着驿官原地踏步,回头对金钗大声说。
    “俺的马认生,不服驿官,是俺自己牵去马槽喂料的!等等!俺去牵!”金钗说着,就向拴马院跑去。
    就在这时,拴马院传来激烈的马嘶、犬吠声!
    “别去!”叔梁纥接着颜征在抛来的书简袋,冲着她的背影,大声喊道。
    “看一下!”颜征在边跑边扭头大声回答。
    颜征在再扭回头,只见金钗伏在马鞍上,她的白斑点灰色高头大马,迎面飞奔而来,后面的大黄狗紧追、狂吠着,差点给撞上了!颜征在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人马擦身而过。
    “俺的马惊厥啦!”金钗伏在鞍上,对颜征在大声道。
    “糟糕!老马识途!往回跑了!”叔梁纥跑到颜征在身边,把右手提着的书简袋交给自己的左手,腾出右手,弯腰抱起颜征在,连忙跑到战马边,大声对驿官嚷道:“快给俺缰绳!”
    “不能去追!”驿官把右手中的缰绳交给自己的左手,藏到背后,大声说。
    “怎么啦?”叔梁纥瞪眼大声问。
    “齐国的灰斑马,是公马,想对恁枣红骒马撒野,俺好不容易才驱散!俺牵回恁的坐骑,不知灰斑马怎么与拴马院看门大黄狗闹开了!这不!这位女主人也没制服!恁要是去追,涚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驿官解释说。
    叔梁纥绉了绉眉头,再看了看天空,然后对驿官小声说:“不追了!把缰绳给俺,俺送小丫头回家!”
    “二丫把俺撵出门了,怎么回呀?”颜征在把自己的眼睛睁的大大的,望着叔梁纥,大声反问道。
    “二丫心直口快,常说气话。想想,她哪次说话算数过?”叔梁纥低头弯腰,小声说。
    “这次应该不一样!听街坊人讲,俺家房子失火了!要不是伊们提醒,俺真的以为齐兵再烧姬家庄了!”颜征在大声说。
    “征在,忘不了爹娘兄长,忘不了自己的家乡,老哥觉得没有什么可指责的!只是,俺把汝送到颜家,已经五年了!再说,姬天娲是汝同房分的姑娘,有血缘关系呢!老是对颜家没有认同感,今后日子怎么过呀!”叔梁纥把语速放慢慢的,小声说。
    “怎么会没有认同感?俺尊敬颜爹,喜欢大丫与梦星!如果伊们都像姬娘训俺、狠俺,那就……”颜征在抬头望着叔梁纥抖动的花白山羊胡子,没把话说完。
    “俺看这样好了!如果这三个人都像那两个人一样,俺就退出颜家,再替汝找一户人家生活!怎么样?”叔梁纥说着,一直看着颜征在,不再说话。
    颜征在从叔梁纥手中拿过书简袋,提在自己的右手上,抖了抖,然后低头用左脚蔴布鞋尖,在地上画了半个圆圈,再抬起头,看着叔梁纥的脸,小声说:“俺希望二丫姐、天娲娘能要俺。”
    “此想法好!”叔梁纥伸出右手大拇指,称赞说。
    “走!俺真的想去看看梦星!”说着,颜征在向战马跑去。
    叔梁纥紧随其后。
    到了战马边,叔梁纥弯腰抱起颜征在,让她在鞍座上坐稳后,自己翻身上马。
    不用紧辔口,战马就竖起尾巴,朝颜襄家奔去。
    在离颜襄家不远的一户大门前,叔梁纥大声发“哦”的指挥令,战马立即停下来。
    “怎么了?不是说送俺回颜家吗?”颜征在扭头向后,大声问道。
    “汝在马上等俺,俺先去汝家看看!”叔梁纥说着,翻身下马,把缰绳系在路边的树杆上。
    “俺要等多久呢?”颜征在大声问道。
    “俺争取尽快接汝回家!”说着,叔梁纥大步流星,向颜襄家跑去。
    颜征在盯着叔梁纥背影消逝在自己家的大门内,忽然听到驿站方向传来叫喊声!
    颜征在扭头一看,见是驿官骑着黑红马追来,瞬间就到达自己面前。
    “贵人有请,快与俺回趟驿站!”驿官大声说。
    “叔梁大哥也回吗?”颜征在眨巴眨巴眼睛,大声问。
    “这事不需要将军回!”驿官放低嗓门说。
    “什么事呀?”
    “去了就清楚了!”
    “俺不会使马呢!”
    “骑俺的马!”
    “这匹马没有人看呢!”
    “叔梁将军的坐骑不会自己跑到其他地方!”
    “俺去告诉叔梁大哥一声,行吗?”
    “救急如救火,俺们回去慢了,王厨师就要被杀头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要不,俺会这么快赶过来吗!只要你人去就行了,不要带什么东西!”驿官立刻翻身下马,走到颜征在面前,抱她下马时,见她手里还提着小蔴布袋,就提醒说。
    “这书简袋俺一直带在身边!啥时候也不能离开!要不然,俺就不去了!”颜征在大声说。
    “行、行!汝就带着!”驿官说着,就抱颜征在上马,坐在鞍座前面,自己随后上马,大叫一声“驾一一!”再挥一鞭,黑红马向驿站方向奔腾起来。
    “去哪里呀?”颜征战见坐骑奔腾到岔路口时,驿官紧拉辔头,让马向正卿府方向奔去,立刻扭头大声问。
    “王厨师被差兵抓到正卿府去了!”驿官大声回答说。
    “干么抓厨师呀?”
    “正卿派差官请金钗上朝,未见到人。问人去哪里了!”
    “不是回齐国了吗?”
    “差官问为什么回齐国?厨师跑出来说,与汝和伊争吵过。老王头万万没想到,这句引来杀身大祸!”
    “差官杀伊?”
    “差官当场什么都没说就走了!谁知不一会,来了一队差兵,抓走了老王头,还命令俺请您去正卿府交代经过!”
    “这个事挺简单,俺们不去正卿府,去把金钗找回来,当面对质,就知道伊为什么不去朝廷见季孙夙,却回了齐国!”
    听完颜征在一席话,驿官茅塞顿开,立即大叫一声“哦一一!”
    黑红马停下来了。
    “哎一!汝一语道破天机!如果这时去正卿府,不论汝与老王头怎么讲齐女不上朝的真实原因,正卿都不会相信的!结果一定会归罪到俺头上!俺们现在不去正卿府,老王头现在不会有事!如果去正卿府,等于把自己送上断头台!”驿官感叹说。
    “恁这话说的有道理!虽说俺只有十来岁,看季孙夙讲话的模样,就知道伊不是个好东西!俺以为,现在若去正卿府,恁不只是与金钗回齐有牵联……”颜征在扭头看着驿官眼睛,没把话说完。
    “还有啥事啊?”驿官眨巴眼睛,小声问。
    “齐兵用的黑金天,据说是恁刘家技艺,季孙夙现在轻文重武,不会挖兵器技艺传齐的事吗?”颜征在小声反问道。
    “姓刘的人多着呢!怎么能扯到俺的头上来呢?”驿官大声驳斥道。
    “金钗是因为马受惊被驮回齐国的!怎么扯到俺的头上来了呢?别再说了!俺在想,那匹灰斑马只要不遇到驿站大黄狗,还有叔梁大哥坐骑,应该不会继续受惊的!不知灰斑马与黑红马相处怎么样?”颜征在又说又问。
    “俺让两匹马共用一个料糟,没有发现撕咬,还有时互相舔舔!”驿官边回忆边说。
    “那好!快走!”颜征在催促说。
    驿官不再犹豫,催马前行,不时紧紧辔头,让马扬头嘶叫。
    黑红马驮着颜征在与驿官,在前往姬家庄的路上狂奔不多时,突然长鸣一声,不再奔腾,接着着蹄不断踢踏路面,还不断发出“嘶、嘶、嘶”有节奏的叫声。
    “嘶、嘶!”颜征在正想问驿官咋了,突然!山坡下传来了另一匹马的叫声。
    颜征在侧耳倾听,惊叫道:“啊呀!是金钗的马在叫!它冲出拴马院门时,曾经这样叫过!”
    “怎么了!灰斑马才跑出几里地,就出事了?”驿官边说边下马,把缰绳拴路左边树杆上。
    听驿官如此说,颜征在立即扭动身子,把自己的右腿挪到鞍座左边。
    “别动!”见此情形,驿官赶快把颜征在抱着,大声斥责道:“俺这匹马,虽说没有叔梁将军马高大,马鞍离地也不低!溜下来,脚不会先沾地,会摔伤人的!”
    “俺忽然觉得金钗没有回齐国!想赶快到山坡下,去看看!”颜征在大声辩解说。
    等驿官让自己的脚尖着地,颜征在没等站稳,就走到路右边,一边向驿官招手,一边跳脚大声喊道:“快来看!这厚厚的荒草,被人压过!被马踏过!”
    不等驿官响应,颜征在把书简袋夹到左腋下,两只手掌做成喇叭筒,对着山坡下,大声呼叫道:“金钗一一!金钗一一!”
    不一会儿,山坡下转来微弱的应答声:“小丫一一!”
    “真的是伊!”驿官连跑带叫,向山下冲去!
    “恁慢点一一!”颜征在见驿官在荒草丛生中,一会儿滚,一会儿爬,于是乎,大声喊道。
    颜征在见驿官在草丛中连滚带爬,下坡特别快,自己也学着。谁知刚打了两个滚,头上的辫子就与杂草绞在一起,动荡不得,只好停下来!
    “贵人一一!快下来!”驿官的喊话,突然传来!
    “来啦一一!”颜征在使劲拔起杂草束,站起身,猛往下坡跳,随即,耳边响起杂草呼呼声!
    “傻丫头!快醒醒一一!” 金钗大声喊道。
    “俺怎么了?”颜征在慢慢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量问。
    “汝的胆子也太大了!怀里抱着书简袋,也敢往山下滚!还好,袋子只顶住脖子,要是顶住别的什么地方,还不知能不能喊醒汝!”驿官大声责怪说。
    “金钗不也从山上滚下坡来了吗?”颜征在坐起身来,盯着金钗的脸,小声问。
    “俺身没有啥东西呢!再说,不想被马把驮回国,俺一直找机会从马背上滚下来!看到这里是个杂草丛生的大下坡,俺就滚了下来!没想到,俺与马有交情,它没有再往前跑,还下坡来找俺!要不是刘驿官的嗓门洪亮,说不定,俺还在睡觉呢!”
    “汝的马对汝讲交情,却把俺们害苦啦!”颜征在大声说。
    “哈哈!别说了!刚才,刘驿官把俺走后发生的事,都讲了!”金钗笑着说。
    “俺的袋子呢?”颜征在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大声问。
    “俺知道它是汝的命!”驿官说着,把书简袋塞到颜征在的怀里。
    “汝的马呢?”颜征在一边从驿官手中接书简袋,一边问金钗。
    “哈哈!大家都说牛有脾气。这次,俺知道了,马脾气更大!它听到刘驿官的马叫,丢下俺,跑上山了!”金钗依然笑着说。
    “哈哈!这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俺的马是骒马,叔梁将军和金钗的马都是公马。是俺忘了这个养马技巧,差点误了大事!”驿官笑着说。
    “俺乐不起来了!因为俺,王厨师命悬一线!俺们快上坡!”金钗说着,就要往山上爬。
    嘶嘶的马惊叫声突然从上坡传下来!
    “刘大哥!咋了?”听到马的嘶叫声,金钗停下来,扭头大声问。
    “极有可能是叔梁将军找来了!”驿官看着金钗,小声说。
    “驿官大哥快想办法!”颜征在大声说。
    “俺与贵人先上去,把你的马撵下来,行吗?”驿官说着就与颜征在爬到金钗站立处,小声问道。
    “刘大哥能把俺的马撵下来,俺自然会留住它!”金钗大声说。
    听金钗说完,驿官让颜征在走在自己前边,不时推着伊向上爬。
    到了山坡上,驿官见黑红马与灰斑马正在惊呆静立着,叔梁纥的战马正飞奔而来!
    “快停下一一!”驿官顾不上颜征在和两匹马,自己边冲着叔梁纥疾呼道,边快步迎上去。
    听到叫喊声,叔梁纥见是驿官打手势让自己停下,就冲着战马叫了一声“驭一一!”
    坐骑不再前行,驿官很快跑到。
    叔梁纥立即翻身下马,大声问:“征在去哪里了?”
    “恁没去正卿府?”驿官大声问。
    叔梁纥猛摇头,没有说话。
    “将军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呢?”驿官瞪大眼睛问。
    “是它领俺来的!”叔梁纥轻轻拍着战马的鼻额,小声说。
    “哎一!败也马!成也马!”驿官感叹过后,把王厨师如何被抓,自己如何让颜征在来找金钗,简单而快速地对叔梁纥讲了一遍。
    叔梁纥听驿官讲刚刚发生的事情,一会儿眉头紧绉,一会儿眉头舒展。
    “俺知道了,汝把征在先叫过来,俺们先走,汝俩随后跟上。原来丞相府拴马院,有俺战马专用槽。待俺拴好马出来,汝牵金钗的马随后进院。如此,两匹互不卖账的马,不接触,当然就不冲突了!”驿官把话讲完,叔梁纥思索一阵子后,小声说。
    “这法子好!”驿官边点头称赞着说,边迈步埋头往回跑。
    “刘大哥!别下坡啦!”金钗见驿官准备往坡下跑,立即大声说。
    “贵人快去见将军!把缰绳交给俺!”驿官抬起头,见金钗与颜征在各牵着两匹马的缰绳,看着伊,立即大声说。
    “哈哈!俺正想知道家到底可不可以回呢!”颜征在笑着对金钗说。
    “正卿叫俺办舞蹈班,学跳舞的,包吃包住!回不回家,不用担心!”金钗一本正经地小声说。
    “知道了!谢谢金钗姐!”颜征在说着,向叔梁纥跑去。
    书简袋像只大鸟,随着颜征在跑步节奏,上午飞舞着。
    叔梁纥迎上去,举起颜征在,大声说:“对不起啦!”说着,让颜征在坐在鞍座上,自己翻身上马。
    “怎么了?”颜征在待战马奔腾起来,立即扭头小声问。
    叔梁纥把自己进颜家碰到的情形和自己的打算,小声说了一遍。
    “大哥家,俺就不去了!恁的两个女儿对俺,不会比颜家二丫好到哪里去!虽说无家可归,却有人愿意接纳!”颜征在听叔梁纥讲完,大声说。
    “谁呀?”叔梁纥大声问。
    “金钗姐。”颜征在小声答。
    叔梁纥不再讲话。
    颜征在沉默无语。
    只有战马有节奏踢踏路面声。
    “谁在招手啊!”颜征在见不远处的驿站大门外,有个鲁兵模样人骑着马,正向自己方向奔来,并不断挥手,于是,大声喊道。
    “正卿府新任命的传令兵。” 听到颜征在呼喊,叔梁纥睁大眼睛,朝前看过,小声说。
    “将军!正卿请您进朝,说有要事商量。”传令人很快来到面前,在马上大声报告说。
    “还有其他旨意吗?”叔梁纥大声问。
    “驿站王厨师在押!伊说没有伤害齐国女客人,要求刘驿官去做证。刚才,俺把驿站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连那条大黄狗都不见了!看来,刘驿官闯祸后,携带财物,逃走了!”传令兵一口气把话说完。
    “作为军人,别信口开河!胡思乱想!尤其不能把自己没搞清楚的事,说的真有其事!”叔梁纥平心静气地小声说。
    “对呀!刘驿官和齐国女客人很快就回来了!别乱七八糟地胡说!”颜征在没好气地大声斥责说。
    “汝这小丫头懂啥?大人说话,别插嘴!”传令兵吹胡子瞪眼,大声斥责道。
    “俺一片好心,汝却当成驴肝肺!人家刘大哥就要回来了,现在驿站成了这个样子!俺看汝如何交代!”颜征在不服输地大声嚷道。
    “俺执行正卿旨意,来抓驿官去对证。伊擅离职守,俺在驿站找人,有啥错?”传令兵更大声嚷道。
    叔梁纥见颜征在还想说话,担心自己的战马碰上金钗灰斑马再出问题,于是乎,指着泗水方向,大声对传令兵命令道:“刘驿官领齐国客人,正在奔腾过来!俺以将军自份命令汝,快去迎接!”
    听叔梁纥下军令,传令兵立即扭头看,见泗水方向真的有两人骑马奔来,于是回令道:“末将前去迎接!”说着,调转马头,策马迎了上去。
    叔梁纥见传令兵远去,才催马向正卿府奔腾。
    “叔梁大哥,恁这是干嘛呀?”颜征在指挥传令兵的背影,扭头小声问。
    “凡事非情即理,应该都在情理之中!只是,人们往往感情占上风后,道理会被甩弃的远远。如此一来,事情就难办成了!”叔梁纥边抓紧辔头,边小声说。
    “刚才,俺感情用事了?”
    “眼前,俺们要平平安安接金钗见正卿!”
    “是呀!按大哥安排,您的战马先到季孙夙那儿的拴马院,俺才跟恁先来了!”
    “俺们是先走了一步,然而,再与传令兵争吵下去,此先一步还有吗?”
    “真的呀!要是恁不支走传令兵,灰斑马来了,说不定又驮金钗回齐国了!”
    “谨言慎行,小妹等一下要见大官,千万不要忘记!”
    “大官?是季孙夙吗?”
    “当然!俺们都不能小看!”叔梁纥说话,大叫一声“驾一一?”
    战马立即昂首长嘶,快速奔腾起来!

    “正卿府一一!”颜征在指着不远处朝廷门楣上的三个黄色大字,大声惊叫。
    “国王命令换牌,无须大惊小怪的!”叔梁纥小声说。
    “祭祀丞相的孝堂拆除,也是国王的命令吗?”颜征在小声问。
    “国王祭祀礼毕,当然应该拆除。家庭祭祀,日子长着呢!”叔梁纥小声说。
    “今天,是正卿就位处理政事的第一天,俺们祈福顺利,千万别节外生枝呢!”叔梁纥语重心长地说完,轻轻地叫了一声“驭一一!”
    战马停下来。
    “俺先去拴马院,汝下马后,在这儿等俺。”叔梁纥说着翻身下马,抱下颜征在,又重新上马,朝正卿奔去。
    颜征在刚目送叔梁纥骑马消逝在正卿右边的巷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颜征在立刻转身看:见金钗、驿官、传令兵骑着三匹马,急速奔腾而来!
    “好险啊一一!”颜征在冲着冲在前面的金钗惊叫起来。
    “怎么了?”金钗听到颜征在嚷嚷声,立即翻身下马。
    “叔梁大哥刚进那个巷口!”颜征在指着正卿府右边巷口,大声说。
    “刘大哥!请恁把俺的马牵回驿站!”金钗说着,把自己手中的缰绳,递给骑在马上的刘驿官。
    “不行!”传令兵冲着刘驿官大声嚷道。
    “怎么不行!”金钗瞪眼怒斥传令兵。
    “府令俺押伊去对证,怎么能让伊回驿站呢?”传令兵不服气地冲着金钗,大声反问道。
    “刘大哥快走哇!”金钗说着,就从颜征在手里,夺过书简袋,顺势打在自己的灰斑马马屁股上!
    只见灰斑马,立刻拉扯着黑红马,向驿站奔去。
    “汝也快走!”没等传令兵缓过神来,金钗又挥舞着书简袋,向伊的马屁股打去。
    “汝放走了刘驿官,俺怎么向府衙交差呢!”传令兵涨红脸,大声嚷道。
    “那就离远点,别偷听俺姐妹说俏俏话!”金钗说着,就抱起了颜征在。
    “姐!怎么了?”颜征在一边用双手紧紧抱着金钗,一边小声问。
    “俺也不知道为啥,见到小妹,就像见到俺死去的亲妹妹!总觉得格外亲!”金钗边吻着颜征在的脸颊,边小声说。
    “俺也一样,见到汝,就像见到俺死去的亲哥哥一样,感觉特别好!”颜征在还完金钗吻后,看着金刚经的脸,小声说。
    “午时已到!快进正卿府衙啰!”叔梁纥看着金钗与颜征在如此亲热的场景,站在正卿府台阶下,指着天上的太阳,忍不住向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大声喊道。
    “俺乃一个齐国舞女,能进鲁国朝廷吗?”金钗快步向前,边迈步边问。
    “刚才,俺拴马时,碰到从后门退朝的谋士。伊们告诉俺,今日正卿决定专门研讨太学堂开学问题,决定国王三个公子、汝、俺、征在养父上朝。”叔梁纥小声对金钗说。
    “丞相贵人不参加吗?”金钗眨巴眼睛,大声问。
    “俺爹参加,俺就不参加了!”颜征在说着,从金钗手里拿过书简袋。
    “汝不管!俺先去问问季孙夙!”金钗边说,边登上台阶,大步流星走进正卿府。
    过了一会儿,金钗就从正卿府大门出来,指着远处,问颜征在:“汝爹来了?”
    “爹一一!”正盯着大门的颜征在,听金钗说自己的爹来了,忙转身看,立刻大声喊着,快步迎了上去。
    “丫头!爹想汝呀!上午,叔梁将军去家里说回家的事,汝二姐和汝娘怕家里为难,生活苦了汝,才……”颜襄说着,老泪纵横,没把话说完。
    “俺知道了!俺不怪俺娘和二姐!女大不中留!大姐、二姐和俺,迟早都会离开家的!恁可别哭啊!”颜征在一边扶着颜襄向正卿府走,一边小声劝说。
    “齐国丫头见过颜大师!”金钗跑过来,对颜襄边行礼边说。
    “伊是?”颜襄看了看金钗,小声问身边的养女。
    “伊是季孙夙正卿从齐国请来的舞蹈老师,叫金钗。”颜征在小声回答说。
    “哈哈!金钗姑娘万福!很高兴认识汝!”颜襄强打精神,苦笑着说。
    “恁先请进!”叔梁纥大步走近颜襄,弯腰俯首,小声说。
    “俺们一块见正卿!请金钗姑娘先进一步!”颜襄挽起叔梁纥左胳膊,大声对金钗说。
    “哈哈!恭敬不如从命!俺一个十九岁的齐国女子,就先行了!”金钗说着,就走在前面。
    叔梁纥与颜征在扶着颜襄,慢步跟在金钗后面。
    “欢迎大家进朝议事!请在左边安坐!”四个人刚走进大门,只见季孙夙站起身,打弓行礼,接着伸出左手,指着左边两个书几,大声说。
    “俺与颜征在妹妹坐第二张书几。”等季孙夙正卿话音刚落,金钗立即回转身,牵起颜征在提着书简袋的左手,大步走到书几后边,拉伊一块儿坐下。
    “事先,吾已经向各位吹风过了。为了不浪费时间,请各位对太学堂办学方向,简单阐述自己的想法,最后,由吾敲定!”
    紧接着,鲁襄公的大野、二野、三野三位公子依次发言,支持正卿改革,希望金钗多传授齐国办学经验,期盼叔梁将军教更多兵器功夫,请求颜襄先生尽量压缩文科内容。
    季孙夙正卿在三位公子讲话时,不住点头称是。等他们不再讲话,才指着颜襄,小声问:“恁有什么打算?”
    “呃呃……”颜襄开口就语塞。
    “恁就教这袋书简!”金钗从颜征在手里拿过书简袋,举起来,对颜襄说。
    “怎么教啊?”颜襄盯着书简袋,慢慢小声问。
    “恁教《大诰》内容,征在找出个中韵味,俺根据宫商旋律要求,谱曲编舞。这样教,生动活泼,符合武功要求,也教授了文科知识。故要求恁的小女儿,与俺同吃住,同切磋!”金钗一口气把话说完。
    叔梁纥深吸了一口气。
    “不多议了!就按金钗姑娘的建议办!颜征在离家,与金钗姑娘过日子!散一一会!”季孙夙公卿,没让叔梁纥讲话,宣布议事结束。
    第五回 齐鲁丫结缘 文艺共教研

    “金钗姑娘,恁的行李、行头,俺送来了一一!”刘驿官用力扒开传令兵,冲着刚走出正卿衙门的四人,高声喊道。
    “放开刘大哥一一!”金钗见传令兵还张开双臂,想挡住刘驿官,于是大声斥责道。
    传令兵扭头看了府衙一眼,立即缩回双臂。
    刘驿官立即趁机快步跑到金钗面前,指着远处大树下的灰斑马,喘着粗气,大声说:“恁随身携带的物品,全由恁的坐骑驮着!还有,王厨师回站后,口口声声要求俺感谢恁救命之恩!俺也多谢恁,给驿站雪冤!”
    “要道谢的,应该是俺!到了鲁国驿站,就像回了齐国太学堂!”金钗对刘驿官说完,又扭头对身边的颜征在小声说:“俺们一块去牵马。”
    “征在,正卿安排汝和金钗姑娘同住,爹只好遵命!只是,汝除了这梱书简,什么都没有!还是先跟爹回家收拾好要带的东西,换下这身衣服!”颜襄小声说。
    “俺带的东西多着呢!够征在小妹用的!”金钗不高兴地冲着颜襄,大声说。
    “老哥,恁对太学堂环境比俺熟。俺与恁先去太学堂,把金钗姑娘住处安顿好,再回家,也不迟。”叔梁纥小声对颜襄说。
    “这……”颜襄没把话说完。
    “府衙离太学堂不远呢!”叔梁纥大声对颜襄说。
    “行!征在跟金钗姑娘快去牵马!”颜襄睁大眼,对养女大声说。
    “哈哈!多谢颜叔啦!俺们快走!”金钗笑着边说,边牵起颜征在的左手,向灰斑马跑去。
    金钗牵着灰斑马,和颜征在并排紧跟着叔梁纥与颜襄后边,往东走。
    没走多远,在一个大巷口拐弯,就见到了太学堂大院。
    刚走进大院,一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一边上前向叔梁纥一行人问安,一边向后招手,大声喊道:“叔梁将军、颜大师到了,快来迎接一一!”
    随着喊声,各个厅房跑出来十数人,立即站成两路,鞠躬行礼,高呼“欢迎!欢迎!”。
    “客人只有这位齐国请来的教官金钗姑娘!正卿有令,由颜征在丫头陪吃住。李总务,请汝安排伊俩去女院!”叔梁纥走到瘦小男人面前,小声说。
    “刚才,正卿旳传令兵来下过通知,俺安排两位姑娘住在总务处隔壁,那里吃住用水近一些。”李总务直起腰,大声回答说。
    “总务处来往人多,俺们住不方便,还是按叔梁将军安排,去钱大娘管的地方住!”颜征在没等叔梁纥讲话,抢先对李总务说。
    李总务望着叔梁纥,小声问:“行吗?”
    叔梁纥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李总务立即从金钗手里拿过缰绳,取下马鞍上的两个蒲草包,递给身边的两个中年妇人后,自己向拴马院走去。
    “恁陪两位姑娘去女院,俺去与李总务说说后面的安排。”叔梁纥小声对颜襄说。
    “汝忙!俺陪姑娘们去。”颜襄说着,就跟在金钗、颜征在后边,向女院走去。
    “金钗姐,汝跟着伊俩走的快,俺爹走的慢,俺陪陪伊。” 颜征在见颜襄步履蹒跚,赶上前一步,用嘴贴近金钗耳边,小声说。
    金钗看了看颜征在,回头再看了看颜襄,小声说:“只要不被汝爹领回家,汝就去吧!”
    “俺爹不会领俺回家。俺知道,俺姬爹敢斗敢争!颜爹没有反抗精神!忠厚老实,不敢违抗正卿安排!”颜征在小声说。
    “真羡慕汝!亲爹战死了,家没了!还有养爹!俺亲爹战死了,家没了!什么也没了!”金钗两眼噙着泪花,小声说。
    “不能把季孙夙当养爹吗?”
    “伊呀?……”金钗摇了摇头,没把话说完。
    “汝先去,俺就来!”颜征在见金钗伤心落泪,边向后走,边小声说。
    金钗对颜征在点点头,就加快速度,跟上前面两个提包妇人。
    “汝走的快,去陪客人,俺慢慢跟上!”颜襄见养女走回来,指着前面的金钗三人,大声说。
    “说实话,俺在家里待了五年多,与大姐、二姐相处习惯了,特别离不开小弟!嗯嗯!”颜征在抽泣着小声说。
    “汝有志气,放作为,心地善良,做事细心,口直心快!爹很喜欢汝!只是,汝离家,并没离爹,爹不难过!爹希望丫头保持优点,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相信能与金钗和睦相处,学到更多知识!增长更多才艺!爹就不去汝住处了!”颜襄见金钗走远了,说完,就转身往回走了。
    “爹!爹一一!”颜征在冲着颜襄的背影,大声呼叫。
    颜襄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右手,用手背左右晃晃。
    “知道了!”颜征在猛转身,向金钗跑去。
    “怎么了?”听到背后跑步声,金钗忙回转身,大声问。
    “俺爹说,相信俺姐妹会好好相处,叮嘱俺好好向恁学习!”颜征在边跑边说。
    “颜爹的话,语重心长!作为姐姐,俺一定给小妹做好样子!好好与小妹相处!”金钗迎上来,牵起颜征在的左手,跟着两位堤包中年妇人,走进一个有两栋瓦房,周围用蒹葭杆闺成篱笆的小院。
    第二栋瓦房与第一栋瓦房同样,只有两个开间。左间为厅,右间为房。房间里有首后一个大坑。
    走进左厅,后面的中年妇女放下提包,指着前面的中年妇女,对金钗说着:“征在丫头知道,俺是刘嫂,是驿站刘大哥的内人。伊是王嫂,是驿站王厨师的内人。征在对这里很熟,吃喝拉撒,伊可做向导。”
    “俺要深谢金钗姑娘救俺当家性命!”王嫂边向金钗行鞠躬礼边说,接着,转身对颜征在说:“汝王哥是厨师,是手艺人,只会做实事。俺也是个老实人,说话爱乱山滚石头,实打实!征在丫头知道,汝大姐、二姐,还有叔梁将军的两位千金,上学住这里时,国王的三位野公子,喜欢往这边跑。以前,俺们不好管。现在,俺们也管不好!请两位丫头自己管好自己!”王嫂一会把目光投向颜征在,一会儿把目光投向金钗。
    金钗瞪大眼睛,不时盯着刘嫂,不时盯着王嫂,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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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5-26 16:44:24  更:2022-08-19 21: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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