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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转过身去,却止不住想念[第1页]

作者:Tiensestra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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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寻常的日子,这只是偷来的一个章节......

    从没有预想到过在这么多年以后,生活会增加一些别的色彩。

    10年以前,我投奔只身远在欧洲的男友,而后我们工作,成家,生子,买房,一步一步,有了自己新的社交圈,渐渐立了足。

    曾经的轰轰烈烈慢慢变成了日常的琐碎,不过在现实生活繁杂的缝隙里,彼此可以自得其乐地喘一口气,看着老公和两个孩子凑着头腻在一起,觉得时光别样温软。

    不知不觉中,从前的那个自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家的主妇和两个孩子的妈妈。每天下班回来,买菜做饭,等老公把孩子接回来一起聊天吃晚饭,然后送两个孩子上床睡觉,收拾停当,接下来就是属于我自己的少少一点点的时间。

    那个念书画画写文章,看电影听哥特的文艺女青年,已经渐行渐远。
    有时候睡前听从前听的歌,会有很多感慨,但是,生活于我,何曾亏待呢?

    生完二宝休了1年产假,回原来的部门上班。

    部门一共三个组,都作了些人事调整,各自离开了一些人,新来了一些人。其中一个组的经理转到我们组做老大,她的空缺新来了一个男人顶上,叫W。

    W有一张很好看的脸,略长的卷发,微微泛着灰色。

    后来有一次我给闺蜜看他的照片,闺蜜的评价是,可以去拍电影了,就冲这张脸,她可以放弃原则接受ONS。
    我负责的一块跟W组的业务交集不太多,他总是神情严肃,只是很偶尔会和他的几个小朋友玩笑一阵。他有很多会,经常不在座位上,留在座位上的时候还有很多电话会议。没怎么打交道,也没仔细看过他,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以为他是快到中年的工作狂。

    有一次中午吃饭正好坐在他对面,随口问了问他从哪里来。我在他来的地方念的商科,也算是半个校友,我喜爱那个国家,那里有最好喝的酒和最好吃的巧克力。个人喜好而言,那里有最有感觉的哥特教堂。

    虽然在欧洲,但是工作强度也不小。我每天都着急要早走,在办公室基本不闲聊,飞快打字处理邮件,工作做完关电脑回家,家里还有一群吃货等着我做饭,估计一大半人也觉得我是不苟言笑的快到中年的女人,没有人知道,我骨子里是个文艺女青年。

    严肃的中年男人和女人的交集快要来了。
    公司内网有个买卖平台,坐在我边上的同事常常在上面挂东西卖,有天他在边上嚷嚷,W你为什么要求购驾照理论书啊?W说他要考摩托车驾照。我正好刚刚考完理论,书闲着,就顺便借给他了。

    我们在一个变态的国家,一本理论书500大洋,我跟W说,你拿你们的酒换,他笑笑,说好。

    这个国家还有个很变态的地方,就是基本是冬天,理论上的其他三个季节,总是稍纵即逝。

    有次W出差,他组里有个活需要我帮忙,就发了个邮件给我,开始是寒暄,说我正好出差不在这里,但是我听说春天来了,天气暖和阳光灿烂,我是错过这些了吧?然后再写正经事,我当时看了觉得挺好玩,没在公司看到发邮件那么抒情的人。

    而后过了一段时间,收到W群发部门的邮件,说他组里一个韩国女生父亲重病需要做大手术,她的工作量会略作调整,好让她能回国陪伴一段时间,但是她情绪不是很稳定,希望大家能体谅她。顿时觉得这个经理还蛮不错。

    又过了一段时间,部门座位调整,我搬到W边上了,我们两个的座位以90度角背对背坐着,只要一侧身,就能相互看到。
    有一天早上在拿早饭,W看到我,走到我边上,故作神秘地对我说,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
    我问他,你看到我在做什么?
    他说,我看到你在拿早饭。
    我觉得他挺无聊,白了他一眼,端着盘子走掉了。

    然而,话题并没有结束。

    过了两天干活到一半,他大概开完会正好去倒咖啡,起身的时候,凑过来说,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我做表格做到一半不喜欢被打扰,没理他。

    又有一天中午拿饭的时候,他又走过来轻轻对我说,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回过头去,看到那张好看的脸,湛蓝的像海水一样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蓦地有点晃神。我对他说,你上班不要看别人在做什么,你要认真干活,看自己的事。他听了,笑起来,说,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的反驳。

    如果换成一个其他油腻的中年男人,我应该会跟人事报告骚扰。可是我觉得他笑起来很迷人。

    慢慢的,在同事八卦中听到一点有关他的事情,他和我差不多年纪,在非洲和中东待了很多年,离异,不羁,风一样的男子。
    夏天的时候,很多同事都休假了,大家通常都去海滩,W去南非狩猎。回来的时候染了一头金发,他说这是打猎的仪式。可能因为受到太多议论,第二天剪了一个板寸,看起来很man,并不是中年人的样子了。

    因为大家都比较闲,他组织了一次部门活动,让每个人找三首最喜欢的母语歌发给他,然后预订了周五2个小时。通常我不参加集体活动,有时间跟同事交流感情,还不如回家陪小朋友玩,可是音乐啊,击中我内心了。

    我是内心敏感,却又不善于用语言表达感受的人,之所以文艺,因为那是宣泄内心的一种媒介。

    一直以来,我听金属,听哥特,听新古典。而听中文歌,还是很久以前刚毕业,在四大的时候,没日没夜的加班,跟小朋友或者老大们一边做表格一边交流音乐,那是一段短暂又难忘的日子,不加班不相识,结交了很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一直到多年以后的今天。
    那会还很喜欢一个同事,我们在南方做了一个项目,两周,却足够惺惺相惜,而后他去了德国,因为时差的关系,无论我加班到多晚,他都能陪着我聊天,从到江南小镇,到西北边陲。我们聊历史,聊艺术,聊宗教,聊生活,可是他有一个交往很久的女友,再后来,等我拿到了商学院的通知,他们分手了。也许是有缘无份,我们可以无话不谈,却没能走到一起。

    曾经隔着万水千山,我们一起听龙宽九段的夜里。后来他从德国回到了我在的城市,我却来了欧洲,他说,你不在这里了,整个城市都没有了意义。

    在我的世界里
    缓慢地在飞翔
    像每个幻想夜里
    是对还是错
    信心的另一边
    仿佛一切在蔓延
    就像你和我一样
    不知是谁的唯一
    只有偶然相遇触碰了心里
    相信自己相信你

    晚上,带着耳机重温这些歌曲,泪流满面。
    我发消息给蓝颜,说我重新听以前我们听的歌,有很多感动,人生有数不清的灰头土脸的日子,曾经意气风发的时刻让我还觉得我是一个美好的人。

    蓝颜回我,那是一段值得怀念的,丰满而立体的日子,祝你找到第二春。

    想了想,还是略过了从年的那些歌,有太多私人的感情寄托,不想和同事分享。
    最后,给W发了周杰伦的霍元甲,李建的故乡山川和林志炫的一个人走。
    周五,一拨人被拉去了公司边上的酒店搞活动,两个小时安排得满满当当。

    除去有事没来的,10个人,6个国家,30首歌,W分成了3轮,第1轮,听歌选择问答,按个人计分;第2轮,分成3组人,听歌排舞;第3轮,自由组合抢答问题,最后计总分,第一名奖励一瓶香槟。

    他找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李健后来为什么没有加入京剧团? 凭着一首首外语歌名加Google翻译,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

    大家都很燃,部门老大问W怎么想出来的。他说,音乐是最内心的表达,他希望借这个机会,让大家相互更了解一些。

    活动结束大家散去,他站在酒店门口跟人说话。

    我对他说,谢谢你组织的活动,他微微一笑,阳光下,温暖而明朗。
    而后是他过生日,按这里的习惯,过生日会在桌上插面小国旗,同事看到了都会过来祝贺一下。我也祝他生日快乐,他突然站起身,抱了抱我。从礼节来说,这也正常,只不过他本来一直坐着谢谢大家,一下那么热情,我不禁有些惊讶。
    我有感觉到,他有意无意地很靠近我。谈公事的时候,正常同事一般距离半米左右,依照我们位置的距离,他只要转个身就能跟我讲,但是他会把椅子挪过来,身体前倾,很近,近到让我有些紧张,只能自己往后靠。

    我们楼下有食堂,部门同事午饭要是时间能凑上会坐在一起吃。我边上只要有空位,他都会坐过来。跟他聊天是很开心的事,他经历太多了,什么都能讲得绘声绘色。我英语表达还没有完全到母语水平,基本只有问问题和听的份。

    那段时间他正好买了房子,有天中午拿饭的时候聊起,说就在公司边上,我开玩笑说那你以后加班很方便,他走到我背后,凑着我耳朵轻轻说,你不要告诉老板。

    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那么真切。

    还有我自己的心跳,瞬间头脑一片空白。
    我的爸爸妈妈都是老师,从小家教非常严格,说话做事要矜持要自我控制,严禁轻佻不自爱。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学校离家近,有很长一段时间住在家里,不准谈恋爱,晚上不能晚于10点以后回家。

    虽然我有很多发小的男生朋友,可是在男女之间接受情感和表达情感方面,几乎是木讷而压抑的。大学里喜欢了一个男生4年,也就没有再留心过追我的男生们,而他从来都只把我当红颜知己,临到毕业了终于忍不住勇敢了一次跟他表白,他说,我真的从来不知道你对我感情那么深。

    工作以后,又喜欢上了有女友的同事,可是只能克制自己,发乎情止乎礼。再然后,通过这个同事认识了男友,现在的老公。除了老公,没有过和别的男人那么亲近的距离。

    我不知道我那一刻的空白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被电到了,不由地反复回想,而有些恍惚。
    我能傲娇脸地说我是靠写作文写的好挤进理科直升班的吗? 哈哈哈哈哈
    回复?@冬日柠檬2015:?好,本来考虑受众的关系,尽量避免英语。
    @冬日柠檬2015 2017-11-08 17:33:36
    这么好的文笔,居然还能抢到沙发,有点窃喜,你慢慢讲,我倾耳听~
    -----------------------------
    好,本来考虑受众的关系,尽量避免英语的。
    最近在听Christy Moore的Ride On.很喜欢他的版本,风平浪静之下的惊涛骇浪,入睡必备。
    随后,公司组织了一次全天的谈判培训,专程从美国请来了公司的采购谈判专家给大家讲课。一上来,就把我们一个平时很拽的销售经理怼得语塞。
    ——你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的
    ——我想你是来给我们做谈判培训的
    ——“我想”是什么意思?你加了“我想”说明你不确信,这不够好,重新来一遍
    ——你是来给我们做谈判培训的
    ——谈判培训是为了什么
    —— 就是教我们怎么讨价还价到利益最大化
    —— 然后呢
    —— ......
    —— 你来参加培训一点都不做准备怎么学到东西?
    销售经理一头汗。没人想到专家一点都不给面子,大家都放下了手机开始认真听讲。

    讲了两个小时生动的理论课,然后是谈判实战,老师拿来一个案例,需要两个人上台谈判演示给大家看,谈完老师来点评,问有谁主动上台,W说他来,再问还有谁,没人敢响应。

    老师唰一下在幻灯上打了两列名单,说我都给你们分好组了,两两一组,看看谁是W的搭档。

    那是我。

    我有点慌,说我不会谈判,W笑了,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感觉我还没有从上次的空白当中回过神来。

    W是销售,我是采购,我看着他湛蓝的眼睛谈了半个小时,基本是断片,大概记得价格一开始谈不成,我摆出中国人一贯的策略,不讲价拉倒,我有别的供应商,几轮交涉下来,谈了一笔试验单。

    老师对我说,你不是不会谈判,场面控制得很不错。
    但是在交流当中,你需要更开诚布公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和需求,你不说,别人无法知道。你可以提出建设性的意见来争取自己的利益,比如账期和前期的赠品,这些他都能给到。
    你们能成交的,完全应该比试验单要多。

    转回来对W说,你们再谈下去,你店都要送给她了。
    在场都笑喷了。
    不要她一不说话你就不断说,要倾听......
    你要自我控制,谈判要学会不露声色,回家去照着镜子练习表情。

    W说我接受不了沉默,如果她不开口,我总得说什么。

    我突然想到了一开始他总对我说,我看到你在做什么了,也许本意并不是要调情,只是试图和看起来不苟言笑的我交流。
    老师又给我们单独讲解了一些心理和微表情的分析。这是一次很奇妙的彼此了解的经历。

    “你好,我的搭档。”W笑意盈盈地对我说,伸出手,和我击了一下掌。

    其余的人都已经去吃午饭了,我们到得晚,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我说他听,很开心。

    下午继续上课的时候,很多次他侧过头来看着我,我回望着他,感觉这一刻,周围的人都隐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充满温情。
    老师又给我们单独讲解了一些心理和微表情的分析。这是一次很奇妙的彼此了解的经历。

    “你好,我的搭档。”W笑意盈盈地对我说,伸出手,和我击了一下掌。

    其余的人都已经去吃午饭了,我们到得晚,面对面坐着,边吃边聊,我说他听,很开心。

    下午继续上课的时候,很多次他侧过头来看着我,我回望着他,感觉这一刻,周围的人都隐去了,只剩下我们两个,充满温情。
    我们在年中买了大房子,秋天的时候交接,开始装修和买家具了,每天都忙得连轴转。公公婆婆过来帮忙照看两个孩子,我下班以后直接跟老公去店里看家具,或者去新家做些细活,每每到家睡下都快1点了。

    半夜二宝总会醒一次,醒来以后需要把他抱到我身边,他用胖胖的小手拍拍我的脸,把小脑袋靠在我肩上蹭一会才会重新睡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我却会想起W,然后清醒过来,过很久才又能睡去。

    迷糊一会一大早要起来给老大做便当带饭,每周还要练一次车,实在累趴下了。

    有一次上路开得神志不清,突然浮现起W的脸,没有意识到前面的红灯,被教练一脚踩刹车然后叫到路边停住。他问我,你是不是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才猛然回过神来。

    我能够控制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感受和想法。
    从交接到搬家的一大段时间,老公和我都处在崩溃的边缘。
    老公在休产假,所以主管装修,但是我们运气实在不好,没有一件事情不出岔子:
    地下室水管漏水;
    房顶漏水;
    新定的餐桌和书桌发的货不对;
    修地板的工人把墙砸坏了;
    新装洗碗机漏电,修完以后软件升级升成了砖。
    搬家
    ......
    他的压力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开始无止境地指责和抱怨我。

    这个时候二宝突然高烧不退,感冒感染肺炎。
    我处在半工半休的状态。
    除了上班不在家,宝宝每天只要看到我就挂在我身上。
    把他拾掇完了得打包整理。
    我开始无视任何抱怨和指责。

    我们的交流一度到达了冰点。
    很遗憾,在这样的时段,办公室变成了一个逃避压力的桃源。

    有几天部门老大和我们其他两个组的经理们都不在,部门里只剩下W的一组和我们一组的小朋友,他带着大家做脑筋急转弯。我出的题是,把一个正六边型平分成完全相等的8份。他拿着纸看了一会,看着我说你为什么画得那么好?

    中午大家准备去餐厅,我站起身,W也走到我身边,随后跟别的一个部门的同事开玩笑,搭着我的肩膀,躲在我背后。

    坐在我边上的男人R是部门的八卦中心,但其实非常正派传统,他对W颇有微词,说去年圣诞Party,W搂着一个女生坐在腿上,很不妥当。有次W站在我背后跟我说话,R在边上嚷嚷,人家已婚有孩子,你收敛一点,对面的女生附和一句,他是法式做派嘛,我们不是都知道。

    是的,很多举动对W来说自然而然,对我来说,很亲昵。

    而我,开始很喜欢他在身边。
    有天W在背后叫我,然后把我领到窗口,远处海面有个皮划艇,一群人在演练救生。
    W递给我一个望远镜,手把手的帮我调好,说很好玩。正好有一个人被扔下水去,开始在海里扑腾。我说,可能只有这样才能学会游泳吧,他眯着眼睛说,我可以来推你试试。

    W和R,还有其他几个男同事,每周五3点,会跳下海游一会,气温渐渐低了,我问他们冷不冷,W伸出手臂让我自己感觉。

    有个周五R出差,W就没去,坐着看Moana的片花,问有谁看过。我看过,Moana学走路的那一段印象特别深,那个时候二宝正好差不多大,感觉超级可爱,回放了很多遍。W说他也很喜欢。

    平时他们游完泳回来,部门会一起喝点酒。W给我倒了一杯,也叫上了他的小朋友,他们继续看油管,我坐回去继续回邮件。有别的同事经过,也被他叫来一起喝。然后他们几个人聊起了音乐,W说他常听的还是90年代的歌,放了几首他喜欢的MV。

    我回完邮件转过身去看他放的歌,他可能是感觉到了,把椅子移到和我一样的距离,好能看到我。就这么坐着安静地听,短短的几分钟,很心动。
    我贪恋这样的时光,只是想待在他的身旁,没有现实的烦恼,可是我干完活就得赶紧回家,面对乱糟糟的生活。

    临走他问我,不再喝一点,待一会吗? 我说我要走了,不过跟他分享了一首我喜欢的歌,Haggard的Awaking the centuries,电吉他的主旋律想起来的时候,W微微一笑。

    后来有一天我下班之前跟组里同事打招呼走了,W当时半靠在椅子上跟同事讨论问题,有点挡路,我从他边上绕走了,就听到他在背后喊,你去哪里? 我回过头去看他,他一脸恶作剧的坏笑,晾着同事转向我说,你看看你什么表情,我可以想象,就像十几岁的女生,被心仪的男同学捉弄的表情。

    很多时候在他的边上,都好像回到了很久以前,我们彼此不了解,不能用母语交流,他却能把我带到熟悉的氛围里。

    这是很奢侈的际遇,这些短暂的欢愉的时刻,我会一直记得。

    我想了很久,给他发了一个邮件,我说最近的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挺艰难的,上班,照顾生病的孩子,还要打包搬家,感谢他分享的这些有趣的片刻,让我觉得温暖而坚强。

    他回我,他不知道我同时面对那么多事,但是很欣慰能让我觉得好受一些。如果有什么他能帮忙的告诉他,如果我能开心一点,他不介意打扮成小丑来上班。一切都会变好的,保持坚强。

    念完差点泪目。
    搬完家休息了在新家稍微整理了两天,家里还跟工地一样,需要再慢慢安排。
    二宝吃了10天抗生素,又开始活蹦乱跳。
    我回公司上班了。

    做个数据分析,正好用手支着下巴抬头想问题,看到W开完会从我边上经过,他也看着我,学我的样子,托着下巴,然后笑着走掉了。

    回家前去更衣室换衣服,W在穿外套,问我是不是工作很忙,压力很大,都不太见我笑了。我说主要家里很多事。他说他们有个说法,就是老鼠吃大象,一点一点,有耐心慢慢弄,老鼠都能把大象吃掉,没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

    他穿了个很酷的厚外套,很帅。我问你这是骑摩托车吧,他点头,问愿不愿意坐他的车。我说不了,谢谢,他接着说他有一个备用的头盔,就是没有多余外套了,不知道行不行。我谢绝了,逃走了。

    很想坐在他身后抱紧他,但是一旦上了车,我现在的生活就分崩离析了。
    10年以前的夏天,我来到那个小镇,而他离开了那个小镇外派去了南非。

    现在,他站在我身边,我却没有伸出手的资格。

    不知道在平行世界里,我们会不会在从前相遇,学校门口,小镇的广场,或是哪个同学的聚会上,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每天坐车回家的路上,有一片湛蓝的海面,让我想起他含笑的目光。

    A little something I know,
    A little somewhere I go,
    Reminds me of you.
    True you ride the finest horse I've ever seen
    Standing 16 1" or 2" with eyes wild and green
    And you ride the horse so well, hands light to the touch
    I could never go with you no matter how I wanted to

    Ride on, see you, I could never go with you
    No matter how I wanted to

    When you ride into the night without a trace behind
    Run your claw along my gut one last time
    I turn to face an empty space where once you used to lie
    And look for a smile to light the night through a teardrop in my eye

    Ride on, see you, I could never go with you
    No matter how I wanted to
    渡过了很忙乱的一周。
    老公出差三天,老大从周六开始高烧不退。

    他从小算是身体很好的,到7岁了只吃因为猩红热吃过一次抗生素,其他的时候病了,最多发两天高烧自己就好了。这次一直到周二早上继续高烧,带他去看医生,验血验痰验尿,指标都是阴性。医生说,病毒感染,只能靠他自己的免疫力了。

    又撑了一天,周三下班回来看到他已经满脸烧得通红,一量41度了,赶紧打急症电话,打车去看急症。重新验了血,还是阴性。医生说到41度,说明免疫力正在起作用了,现在有一个流行病毒症状和流感相似,会40度高烧7天,看孩子应该就是这个病毒了,回去吧,要是周五还不退继续看家庭医生。

    老公周三半夜回来,周四周五两天会。
    到了周五早上,孩子还是发高烧,开始咳嗽,他实在很难受。
    7岁了,很敏感的年纪,他以为自己好不了了,对爸爸说,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吧。老公都快哭了。

    我对他说,爸爸妈妈不会让你死,你很难受,但是这是个小小的病,我们今天去找医生开药,你会很快好起来的。带他看了家庭医生,验血还是阴性,医生考虑孩子高烧实在太久,开了抗生素。娃儿中午吃了药,安安心心地睡觉了。

    孩子当前的时候,任何的自我,任何的个人感情都是云烟。
    一整个星期翘班太多,中午等孩子安稳了回了办公室。
    下午把手头屯着的事情处理完。
    晚上是早先安排好的部门活动,老板勒令集体参加。

    部门活动主要就是喝酒聊天,晚饭汉堡垫垫,6点就吃完一起去酒吧了。
    W整个星期都出差,按计划晚上一下飞机直接来吃饭。
    但是,飞机晚点了,我们都到酒吧了他们还没有登机。他给组织的同事发消息,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看情况再说。
    我有些失落,一周没见,挺想念他的。

    几杯下肚,平时正儿八经的同事们都打开了话匣子,说起小时候的糗事,十几岁追女生骗家长的经历。老板的女儿也是十七八岁,说女儿有次告诉他晚上要和闺蜜们一起喝酒,他怕她们回来饿,半夜起床给她们做面饼准备宵夜。他平时作风相当凌厉,这会儿说起女儿却是一脸温柔。

    还有同事说起来当年搬家,也是什么都不顺利,本来几乎不跟老婆吵架,那阵子两个人都压力太大开始有摩擦,大冬天8个月的宝宝常常生病,平时都是把推车放在室外,当时却只能把他放在室内睡觉了,偏偏一不留神,没有绑好安全带,宝宝从车里翻出来,然后推车整个压在他身上,把手臂压弯了。

    和大家聊聊天,本来紧绷了好多天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约摸9点左右,老板撤了,陆陆续续走了一些人。W消息说飞机刚刚降落,今天他妈妈正好白天飞过来,来帮他装修房子,然后他表兄弟也正好过来玩,他们都在等着他,他不来了。平时经常和他一起泡吧的女同事回了一条,没有意外,就知道你不会来。
    我们不等他们了,换了个酒吧继续聊天。
    W说,冲这句话,他过来了,问了下哪些人,在哪里,叫大家等着。

    大家重新开始喝鸡尾酒,我喝可乐,边喝边玩骰子。
    玩了几局,W拖着行李箱,带着小朋友来了,从机场直接打车来了。
    见到大家冲上来搂住了那个女同事贴面亲了一下,说,你看,我来了。
    他看起来相当累,一杯酒下去,眼睛里才又有了平时的神采,然后给每人叫了一小杯烈酒。

    我说我不会喝,W说,又不是没见过你喝酒。
    我们接着玩骰子,他和R坐在边上讨论装修的事。偶尔对视一下,他就示意我喝。
    我尝了一下,咳嗽药水的味道,相当难喝。

    过了一会,R起身走了,临走指着W对我说,小心这个家伙,然后对W说,已婚妇女还有两个孩子的,你灌酒是有什么意图。我正好把我的酒放到W面前,W看着R对他抛了个媚眼,笑着把我那杯酒喝了。

    很佩服他,不论有意无意,不论看男人女人,都能看得含情脉脉。

    他的小朋友也是个中国人,折腾一天挺累的了,说准备回家了。
    我算是看到W了,心满意足,说我也回家了。
    W说不要走。
    我对他说,你不在不知道,我家老大高烧40度一个星期了,都不知道周末能不能好。W听了,收敛起了那副不正经的表情,点点头。

    又聊了一小会,我们起身穿衣服走了,W说他也一起。
    我们到了火车站,中国同事往南,我们往北。
    两个人一起等车,然后我坐在他的身边,真好。
    不记得聊了什么,看着他就够我心神荡漾了。

    他到站了,凑过来勾住我道别,我也勾着他,贴着他的脸。
    发乎情,止乎礼,那请允许我用西方的礼节吧。
    @我爱亦舒倪匡 2017-12-10 08:46:18
    楼主不更新了么?
    -----------------------------
    没什么了,可能只是一时情动吧。
    公司的业绩越来越差,大家都开始特别忙。
    因为W就坐在边上,我每天都收拾得漂漂亮亮上班,连衣裙高跟鞋。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每当下火车往公司走就觉得迈不开步子,现在,似乎对星期一都有隐隐的期待。

    连着好几天,R和我的经理都一唱一和开我玩笑。
    说你现在是不是老公天天出差所以天天有约会,每天都很漂亮啊。
    前几次我都笑笑没接口,不太想成为大家八卦的中心,也不想被W听到这些玩笑。有一天他们又来了,我就对R说,我搬到你边上坐了所以不一样了,如果你再八卦我我就说是因为你,要么你结束八卦,要么我们两个一起被八卦。
    R脸一红不吱声了,低下头干活去了。

    其实从那天喝酒以后,跟W就不太再单独交流了。他组里的韩国女生离职去了别的国家,公司因为利润赤字也开始限制出差,大老板和各组经理们几乎每天都在公司。我们都很少坐在一起吃饭了,很怀念之前那些时刻,那样温暖的对视,稍纵即逝。
    W开始搬家。
    开始约会女朋友。
    开始不再刻意走到我身边。
    突然让我觉得从前是不是只是我的错觉。
    是的,我是有所期待的,虽然我没有权力有任何期待。

    有一天办公室人稍微少些的时候,他开完会走到我边上,故作神秘地说,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我问他是什么。他说上次从家里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一盒巧克力,以答谢我借书给他,但是一直没给我。我问不是说带酒吗?他说还是巧克力比酒合适。然后装模做样翻翻包,说还是没带。
    我笑他,叫他下次别再忘记了。
    突然想到R和我经理的玩笑,W应该也是有所顾忌的,所以才一直没能给我,也有可能顾忌是因为心虚吧。
    原谅我想多了,这么想的时候,心里会欣慰一些。
    转眼就是12月,我经理提议全部门进行圣诞cookie的比赛,大家抽签决定每个人出cookie的日子,我抽到了第二个,W出差不在,被分配到了第一个,12月1日。那也是公司圣诞聚餐的日子。

    我穿了一条黑色蕾丝的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红毛衣。坐到位子上的时候,R对我吹口哨,啧啧感叹了一下。

    W在他的cookie上撒了一层金粉,说专门找了家乡的配方,味道不错,R嘲笑说分量太大,半块就管饱。

    我不知道我那天对R的反击是不是起到了副作用,以至于后来几次W跟我开玩笑,R总是站在我这边打击他。

    晚上聚餐之前大家先在楼下的餐厅预热,有奖竞猜,我下去玩了一会又上楼干活了。W开完会回座位看到我还坐着,问你怎么不下去玩?我说我不爱热闹,W说你看你都涂了口红不就是为了热闹吗,然后大摇大摆下楼了。

    到了晚上有几个正在休产假的同事也都来了,大家一起聊小宝宝,挺开心。我们同一桌还有一个要转到我们部门来的学生工K,怕她被晾着,我们也一起聊了一会。我们两个都是那种看到excel就会激动的非正常人类,所以很投缘。

    正好一抬眼看到W在东张西望,我举杯冲他笑了笑,他就过来搬了个椅子坐在我边上,问你们聊什么呢,我说我在给新人宣传我们组的好处,W说你真是好心。

    他扫了一眼我的酒杯,还是刚开始的气泡酒,都没喝完,就问我喝酒没,我指指酒杯说就喝了一半。他已经从下午一直喝到晚上了,说你喝好少,我说对。W转过去对K说,你知道吗,她能喝酒,但是每次喝半杯或者一杯,就再也不喝了。我说是啊,人要有自制力啊,我知道我的酒量只有一杯就不会多喝,我从来都没有喝高过。W说我们都是有饮酒习惯的国家,如果朋友之间都没有喝到过烂醉,就觉得不够交心,你这么一说倒真是想看看你喝醉什么样子。

    正说着服务生叫大家离离场,他们要摆舞池上DJ,我们起身,我把毛衣搁在椅子上忘记拿了,W拿起来递给我,后来我们就走散了,到最后也没怎么再搭上话。
    下了火车骑自行车回家,外面很冷,车座椅上都结了一层霜。被冷风一吹,感觉清醒很多。

    过去那两三个月的点滴,就像梦一样,那些心动的瞬间,那么温暖美好,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不是吗。

    She was the wind, carrying in
    All the troubles and fears you've for years tried to forget
    He was the fire, restless and wild
    And you were like a moth to that flame

    The heretic seal beyond divine
    A prayer to a god who's deaf and blind
    The last rites for souls on fire
    Three little words and a question, why?

    重听H.I.M,无限感概...
    周末,花了很多时间在家做cookie。
    试了两个不同的黄油cookie的方子,第二个大宝说很好吃,就用上了。
    很细心地勾线,涂糖霜,装饰,再手写卡片,用丝带扎好。
    我觉得我就适合做一个匠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心也能很安静,不作他想。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有W,我又怎么会那么上心呢。
    看看我的成品,很漂亮吧。

    

    大家试吃基本是全5分啦!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做得太少了,想多吃都没有。还有女同事攒着带回家送给女儿呢!
    W装出很生气的样子移到我边上,踢了下我的垃圾桶,嚷嚷到,你做这么好看的饼干是不想让我赢吗?
    他挑了一个小雪人,说真不忍心吃,但还是边说边咬,然后捂着牙说,你这做的是什么呀,咬不动,是橡皮还是塑料啊!
    随即展颜一笑,夸好吃。
    精心炮制,必须的!

    R又在边上掺和,对W说,你看看你做的啥,没吃完呢就饱了。
    W回答说我做的时候心情不好。
    R讥讽他道,你看人家,两个娃,房顶还漏雨呢,有说心情不好吗?那才叫敬业。
    我想说你们两个别闹了,要不是有W在我才不花那么多功夫。
    后来有一天,我在做一个简报的时候跟我们组里的同事说,黑海国家的数据一直很差啊,一个月了没好过。
    W站在我背后说,你记住了,以后说黑海的时候要说得很深沉。
    我转过头仰望他,他低头看我,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很喜欢他站在我背后插话,好让我能正儿八经地看着他的眼睛。这样的角度,无端地被我臆想出些宠溺的味道,刚刚好。

    R说,你能受得了这个人吗?
    我看了眼W,笑说,我很彪悍的,没问题。
    R接着说,法兰德斯来的外国人啊,唉...
    我说,没有啦,挺好的,我在那里生活过一阵子呢,完全能接受。
    W满面春风的感觉,我问他是不是也在小城上的大学呢,他说是,我说我也是,说来我们是校友呢。

    我正好到点有个会,约的同事站在几米开外的圆桌等我,于是起身过去。
    W问我念什么系,我说商科,他接着聊,然后硬生生到了圆桌站在了我边上。
    我问他,我们没有邀请你一起开会吧?
    他笑,我自己邀请我自己。同事有点疑惑地看着我们。
    于是他跟那个同事介绍了小城,说起了中心的教堂,广场,和一茬一茬的酒吧。
    然后,他故作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酒吧哦,就知道你有过去......
    我说,其实我更喜欢靠海那个古镇,那么多中世纪的遗留,简直是活动的博物馆。
    W又接着跟那个同事介绍了下古城,然后高高兴兴走了。
    12月6号是圣尼古拉斯节,传统意义上来说的W家乡的圣诞节,到现在他们还有相当一部分人在6号交换礼物。我仍然记得念书的时候那天在街上有人扮成圣尼古拉斯发巧克力,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连一个异乡的人都能感受到温馨。

    有同事在W的桌上撒了很多小饼干留给他。R看到了,就跟W聊起来。
    在欧美国家,关于圣诞老人的说法还是有些差异的。美国认为圣诞老人是北极圈来的,北欧认为是从拉普兰或者是冰岛来的,西欧的宗教国家则认为他是圣尼古拉斯,所以他们的圣诞老人是红衣主教的样子,他边上的小助手不是小精灵,而是一个小黑人。

    W说因为小助手从烟囱里钻进去送礼物,所以染黑了,但是无法解释为什么他的衣服一点儿都没有弄脏。然后他饶有兴味地讲起了他小时候。他妈妈手很巧,在家里做很多手工,一到圣诞节家里就布置得很漂亮。他从小被禁止玩剑和枪,所以很多时候他的礼物是火车,他自己做火车模型,然后涂颜色,很沉浸在火车和轨道之中。

    他问我们怎么过春节的,我发现我尽说吃的了。
    我一定是以吃货的形象展现在他面前的,我跟他讲过我捞螃蟹捡栗子种番茄,还很骄傲地说我家有刨肉机专门用来吃火锅用。

    后来不知道怎么跑题了,大家开始讨论我开车的问题。

    我说我是无法一心多用的,如果让我同时看行人看自行车看红绿灯和来往车辆,还要注意离合和挂挡,我就当机了。W笑了,说倒是想看看你开车呢。
    我说一点都不好笑,不会开车孩子接送都成问题。
    他说我可以帮你打个零工。
    我问他,用摩托车吗?

    聊了一会,大家各回桌前继续干活。下午W就去汉堡出差了。
    周五,孩子的爷爷奶奶要回国了,老公带着老二去送他们,晚上我带老大去剧院看表演。自从有了二宝以后,不再有大段大段的时间陪着老大,很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两个都很期待。

    下午吃过饭不多一会儿,就收拾打算撤了,要把电脑背回家周末补干些活,刚巧公司又发了圣诞礼物,所以我踩着高跟鞋,把东西先放到门口,再去换衣服鞋子,来来回回走了好多趟,可能稍微墨迹了一点。
    总算搞定以后我站在门口戴帽子和手套,突然看到W拖着行李箱也出来了,他外套一披径直就往外走,我正好也好了,他嘲笑我,你总算能够出门了?
    我问他怎么又出差啦,这是去哪儿呀。他说汉堡。
    怎么又去汉堡了?他笑,说人人都这样问他,这次是私人性质,去接个朋友。

    我俩一起坐电梯,就是那种很老式的百来年的狭小的电梯间,我提着一个大电脑包和一大盒圣诞礼物,他拖着个行李箱,空间很逼仄,感觉略有些尴尬。正在这时候,我口袋里手机响了,我戴着手套不好接,于是把电脑包挂到手臂上,把手套咬下来去接。
    W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想伸手帮我提,我摆了摆手表示不用,自我感觉还挺酷的。
    出了门冷风一吹,才想起来刚才赶着走,外套拉链都没拉上,就慢下来拉拉链,W顺手就把我暴重的礼物盒接过去了。很开心地谢谢他,他着急赶火车, 我们有说有笑地快步往火车站走。

    晚上去看的表演最近大街小巷都在做广告,W问能听懂吗?我说我习惯了,欣赏音乐么,一向都听听不懂的歌,那些个哥特金属随随便便就是德语拉丁语。他说,原来这样,你有这么黑暗的一面哦,平时穿的都是那么粉粉的漂漂亮亮,真是看不出来呢。
    上了火车有点挤,我让他把盒子放地上,他说算了吧,盆子碗摔碎了怎么办,我说放下没关系,他才搁到地上。

    不知怎么说到大家怎么会来到这里,他问我在这儿习惯吗,会不会觉得文化差异很大。我想了想,其实并不觉得,我说中国有句古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简直跟这里的传统价值观一摸一样。人最好都和大家一样,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扮演一个符合大家预期的角色,这儿也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很想家,多么热热闹闹的,哪像这里这么冷清。
    W说他当年也考虑过是不是要去中国,于是坐了船,在各大港口都待了几天体验生活,觉得文化差异都是小事,就是觉得空气受不了,呼吸起来有灰尘的味道,只好放弃了。觉得他还是挺敏感的人,想起来他以前说睡眠很浅,楼上走路会把他吵醒,所以买了房子要自己重新铺一层隔音棉,真是想不到。
    我们同一站下车,W要赶车,让他先走了,我自己慢慢地出去和家人汇合。
    从那以后一直到1月中,我都没有怎么进公司。
    搬家以后,给二宝换了新的幼儿园,要到1月2日才可以开始,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家带二宝。
    老板的女儿和二宝一样大,她很体谅我的处境,答应我每天下午和晚上孩子睡觉的时候上班,就可以不用请假。
    到了圣诞节的时候,我们全家开始一轮一轮地感冒发烧,漫长的冬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偶尔我会想起W和他含笑的样子,不禁也会兀自微笑起来,那是琐碎生活中的一缕阳光。就这样淡淡的怀念,也挺好。
    回去上班,一大早把桌子柜子清理干净,低着头扔垃圾,余光看到有人过来,抬头正好和走过来的W对视,对他说声早,他说欢迎回来,大家都是瓮声瓮气的,看来他也感冒了。

    那天一起坐车的时候他说他去迪拜迎新年,问我是不是觉得很酷,我说当然啦,他说你没有想到我是那么酷的人吧。我说拜托,你整个人都散发着异域风情好不好,从非洲到中东,现在到这儿了还搞一辆哈雷拉风,我才过着规整平淡的生活呢。
    他说哪有,陪着孩子就是最大的探险了。
    说的时候很认真。
    认真的男人最迷人。

    问他元旦玩的开心吗,他说当然,你呢,我说从圣诞睡到了新年,一家都病了,他回我,恕我直言啊,请休假在家睡觉还是很无聊的,真浪费。
    我瞪了他一眼,没办法好好聊天了。
    办公室也快要搬了,我们要搬回总部,大家得空都在整理,不过换位子了就不在W边上了,也好,免得撩。

    有天W挪过来凑到R边上窃窃私语。对面的女生问,你们两个在交流什么秘密。
    R一脸黑线,说根本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W说没说什么要紧的,就是要让R感受一下他新换的香水的味道。
    ......
    大家都无语了。

    接着他又转过来,问我,你们为什么都用那么工业化的护手霜。
    什么? 没头没脑的,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桌上放了一大支契尔氏的护手霜,最大号的那种。
    他说上次在财务部女生那里也看到很大管,想女生用的应该是精致小巧的,为什么你们用的都是外观那么朴素的超级大支的,在他看来就是工业化的产品。
    我说当然啦,这里那么干,每次洗完手都要涂。
    他自说自话地打开涂在手上,然后凑到鼻子底下闻。我觉得好好笑,叫他别闻了,没有味道。
    他哦了一声。我问他,你怎么那么奇怪。
    他说,这叫中性化,说完挪回去了。

    过了一会叫我,问我想不想听个八卦。
    八卦?越多越好!
    我拖着小板凳过去了,他凑过来跟我讲。我好奇心正起呢,他贴在我耳朵边上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感觉。
    讲了两句他可能觉得我们距离太近了,又往后退了一点。
    我们意大利有个经理回邮件的时候说了一些对中国人有偏见的语句,结果没注意群发了,然后过了几个小时又群发一封超长的检讨信,再然后,据说就被强制休假了。
    W说他的中国小朋友有原件截屏,待会要来给我看。

    后来果然来了,挨在我边上给我看手机上的截屏,给我念意大利人发的信。
    这时候好奇心已经满足了,原谅我开始想入非非了。
    我侧过头去看他,那么近,凑过去都可以亲到他。
    上了没几天班孩子又发烧,只能跟老公轮流请假,去几天公司,几天在家上班。
    回公司的时候W不在,我桌上护手霜底下压着一盒巧克力。他总算想起来了!
    我给W发了个邮件,谢谢他,问他躲哪儿去了。
    他回我去西班牙出差了。看了看系统里他的行程安排,一周都不在。
    就知道巧克力他是一直放在办公室,没好意思拿出来。

    周中大老板去新地方看了看,拍了点照片发给大家看,新地方很宽敞,办公桌都还没放好,天花板上两排烟雾报警器闪着红灯。不一会收到W群发的回复,故作惊诧地问为什么天花板上装了那么多摄像头,难道是上帝之眼,总部用来监视大家的?好怕怕。
    再见到W的时候,已经是在新的办公室了。
    我坐我老板边上,我靠走廊,老板靠窗。
    我们对面有两个同事,一个是W组里的,还有一个是我们组里新来的印度同事。
    W背对我,坐在他们再前面一排靠窗。
    我边上有个门,W那排也有个门。他要是去财务部或者茶水间会从我边上的门走,就会过来说两句,有时候是正儿八经的聊天,有时候没留神也会突然听到他在我身后的耳语。

    我说,太好了,你再也看不到我在做什么了,现在我能看见你的。
    他走到我边上,指着我背后一排柜子说,我要在这里装个摄像头就能看见。
    我说不用了吧,天花板上全是摄像头。
    W得意地笑了,点点头,说他怎么能想出这么好玩的笑话。

    后来,W就改台词了,每次看到我都说,你要微笑哦。他会停下来,看着我的眼睛,他的笑意总是充满神采。
    于是有一次,我赶着接孩子,看着时间来不及了往门口冲,W正好从会议室出来,在我背后喊,要微笑哦,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他从我这里走过都会看看我,看到我很认真干活,就又说,记住要微笑,上班而已,不要那么严肃。我说你平时也总是看起来很严肃啊。他摸摸自己的脸,说,就是,每天要板个碧池脸。
    W不笑的时候,面无表情,目光犀利,看起来甚至有点严厉。
    每个人都有很多面吧,和不同的人相处,会勾起不同的一面。
    我喜欢和他交流的时候,他的样子,和我的样子。

    W去西班牙是去裁人的。他对他组里一个员工不满意很久了,之前我们为数不多的业务上的往来,主要是为了收拾那个同事的烂摊子。但是流程拖得很长,大半年了才搞定。
    现在要重新在总部招人了。
    W上次招人的时候面试了很多美女,回来和R一起评头论足,最后都不满意,从其他部门挖了个男人来。我对他说祝你好运气哦,可是你再也没借口去西班牙了。W作出很生气的表情说,乱说。

    有天活不是很紧张,办公室也没什么人,我做出来一组数据以后很高兴,嘴巴里充满气鼓着腮帮子写邮件呢,没注意到W进来了,也没注意到他看我,就听见他在那儿笑。
    赶紧恢复正常脸,抬眼看W,他学我的样子,说你做个猴子脸太可爱了。我有点不好意思,把脸埋在桌子上了。
    是挺奇怪的,奔四的大妈暗地里还是少女心,被人揭穿了。
    然而更丢人的事还在后面。
    我们组里的有个男同M,波兰人,刚毕业,学生工转正,悟性极好,工作又很努力,经常9,10点都看到他上线加班。他也烤得一手好西点,圣诞节的cookie比赛就是他拿了第一。每到逢年过节他就做点蛋糕cookie带来给大家吃,大家都很喜欢他。
    这天是个波兰节日,他骑了车排了很久队给我们买了节日泡芙,大家围在桌前边吃边高兴地聊天。W坐在位子上开电话会,可能比较重要,头也不回,我过去叫了他一声,他朝我点点头,轻轻说就来。
    一会开完会,W也过来了,分完泡芙站在我桌边。我说味道很好吧,太爱M了!
    W笑了,说我也谢过M了,当然我不能说我爱他,我就对他说我很喜欢他。
    转眼就是情人节,其实在西方,这个节日远没有在国内那么火爆,至少在我们这儿不送礼,不怎么庆祝。
    我问老公,有什么礼物给我呀?他想了想,说我可以免费换一天尿布。
    后来我把这件事当笑话给老板讲了。她说,是呀,一点点浪漫都没有,我早上也问我老公有什么礼物,他告诉我这个节日不庆祝,已婚妇女就是这么悲哀。
    话虽这么说,中午食堂吃饭的时候新加出来一排一排的柜台,打折卖巧克力和鲜花,也许这都是留给年轻人的吧。

    我们组的印度人刚来,所以每天吃午饭都带着他,这天照常给他留了位子,结果到吃完回办公室了也没见他。过了一会,看到他和W他们有说有笑地回来了。W跟谁都能聊得很好,也很热心,公司有很多外国人,W经常组织大家一起搞活动,帮助大家融入,虽然他自己也不是本地人。小印说才来就已经被W叫出去喝过酒了。
    之前有一天,W的电话线路没接好,他说如果修好以后他就跳舞庆祝一下。我说你得了吧,有新同事在你要收敛一点,他转问小印,你觉得我需不需要收敛?小印说不用,你挺好的。一唱一和,还挺融洽。

    我对小印嚷嚷,我们等了你半天了结果你跟他们走了???W回过头来冲我笑笑。
    这天下午,办公室里很诡异的只剩下W,小印和我,其他人都开会去了。
    很安静,只能听到键盘打字的声音。冬日的午后,阳光斜照进来,明亮温暖。
    W起身转过来,站在小印的斜后方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跟我说什么,就抬起头看他。
    W也不说话,跳了一段脱衣舞。
    没错,脱衣舞。然后把他的毛衣脱了,一点也不扭捏,把毛衣搭在他的椅子背上,转回来跟我说,好巧啊,只有你看到。
    我惊呆了。
    小印转过头看看他,不明就里。
    W走到我桌边。我觉得实在太不好意思了,说,你可以了。
    W说,我是个好人,说完从我边上的门走了。

    被他搞的思路有点混乱,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起身去茶水间倒点水压压惊。
    还没倒完,W过来了,站到我身边,我感到脸上发烫,不敢看他,也不知道怎么接茬了。
    W问,你看到我怎么那么紧张?
    我转过身背着他,他又绕到我另一边,接着说,我是个好人。
    我把他推走了,说,你先走吧。
    W笑着走了,我们一前一后地回了办公桌。

    太尴尬了。
    从前虽然是有心动,但是最起码还能端着斗斗嘴抬抬杠,这一搞都不知道怎么正常对话了。
    接下来是春节,请了假带孩子出去玩。
    未曾想周日老二又病了,一下烧到41度,急诊住院了。医生说有哮喘症状,要每过3小时雾化一次,几乎一夜无眠。
    好在治疗效果明显,第二天就可以回家。烧就让他自己慢慢退。
    接下来几天老公在家上班,我回公司。
    回去以后同事们都来关心情况怎么样了,W也问了下。

    和大家聊完之后,W出去开会之前走到我跟前说,不管怎么样,最重要的是你看起来好好的,你现在说话脸都有点红,和你粉粉的衣服颜色很相衬,太好玩了。
    再次无语,脸更红了,捂脸。
    撩到无法接招。
    后来几天,看到W走过,都不知道他会不会再乱开玩笑,不由得紧张。
    我打了几遍腹稿,想告诉他不要再无厘头了,可他又回复了正正经经的样子,倒叫我无从开口了。

    有天我坐在桌前开电话会议,W用手机在打电话,打着打着绕到了我的背后。我转回去看他,他伸出手,隔着一段距离,做出摸摸我头的动作,低头对我笑笑。

    什么话都没有说,心里却平添些许温柔的情愫。

    到了第二天,W又故态复萌。
    过来叫他的两个组员开会,站在我对面,一边看着我,一边煞有其事地问他们,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现在一看到我就脸红,你们有做什么吗?
    他们两个齐刷刷看着我,说我们怎么可能做什么?
    我指着W说,你们问他啊!
    W眯着眼笑,带着他们走了。
    很快又到了元宵。过春节的时候,老板很贴心地在我的桌上挂了很多红灯笼,喜气洋洋的,看起来相当有气氛。
    过完元宵,我把它们拆下来,要折好放起来明年用。
    别人都在认真上班,W过来,帮我拿起来一起拆,一起收。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挨着我,一点也不闹。
    总是不禁在这样的时候心神荡漾,有很亲密的感觉。

    他问我,春节过完了吗?
    我说是呀,春节以后的14天,就是元宵,春节就结束啦。
    他问元宵节是干什么的?
    我说基本上就是古代的情人节,从前男女授受不亲,在这天可以出来看灯笼,猜灯谜。
    W问你情人节有收到什么礼物吗?
    我说老公说换一天尿布。
    W大笑起来,说你们结婚了的人太不浪漫了,鲜花巧克力都没有了。
    他帮我把灯笼都收起来以后跑去问他的中国小朋友情人节和老婆怎么过,提醒他要记得送花。

    花不花没有什么关系,就这么短短的一小会,回想起来就很甜蜜。
    随后一两周,波澜不惊。女王节的时候,我和还有一个女生计划着给我老板小小庆祝一下。
    老板是俄国人,这在俄国是个很大的节日。我精心做了一副耳环孝敬她。
    早上到办公室,给部门所有人发了个邀请,大家女王节喝一杯,另一个女生带了瓶好酒,我们又叫组里的烘培达人烤了个蛋糕。
    W组里全天在公司边上开Workshop,早上来露了露脸就都走了。

    中午在食堂拿饭,忽然又像刚开始那样,看到W站在我身边。我很奇怪地咦了一下,不是全天不在么。
    他低声说,不要对我大喊大叫。
    我问他,是要窃窃私语吗?
    他嗯了一声,点点头。
    再后来就不见了。

    吃完午饭,大家回座位继续干活。
    W和他们组的男生们抱了好多玫瑰花进来了,每个女生送一束,祝大家女王节快乐。
    老板就差热泪盈眶了,好多年都没有收到花了,私下说,W应该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是啊,中性化的男人,女生都喜欢。
    他们送完花,又接着开会去了。

    我和老板住得离公司不是特别近,带花不方便,就拿了个水杯盛满水,把两束玫瑰花插在一起。
    中年妇女都只有靠男同事送花了。
    然而第二天到公司一看,花把水都吸干,打蔫儿了。
    W正好没事过来搭讪。我眉飞色舞地告诉他,我在朋友圈显摆我的花了,他听了很高兴。
    但是———现在花都快死了。

    W问你没修过枝么?
    没有呀。
    那你赶紧修。
    我拿了把剪刀出来,W说他拿着,我来剪。
    一刀一刀,花就拿在他胸前,剪得我心跳加速。
    我问他,这花和我们之前关于礼物的对话有关联吗?
    W一楞,说,也有也没有,就当是介乎两者之中。接着岔开话题,告诉我他听说水里要放个硬币。

    我说我听说要加糖水,他说那你等等,我去拿。
    他走开了,我大脑有点宕机,把剪好的玫瑰插到杯子里——结果杯子翻了,水全洒在我桌上。
    真丢人,赶紧拿纸擦干。擦到一半,他端着一杯水回来了,相当无奈地看着我,叹了口气说,我才刚刚走开一分钟。

    这么说的那瞬间,蓦地觉得好有安全感,有想靠在他肩头的冲动。很多时候,我们表现得坚强,只是因为不够放心去依靠,而在那一刻,着着实实有小女人的感觉。
    他俯下身帮我一起擦,擦完抬起头的时候,离我的脸只有一点点的距离,我能感觉到他脸颊的温热。


    为了这介乎两者之间的玫瑰,我去餐厅要了个正常花瓶,装满水把花放好。
    不论它能开多久,在我的心里,有花在绽放。
    过完了周末回公司,组里新转正的学生工答辩成功,带了蛋糕请大家吃。

    下午活稍微松一点的时候我起来切蛋糕,余光扫到W朝我坐着,等切完蛋糕,他还是朝着我,我便看他。

    他在开电话会,但是把座位转了180度,面对我,很专注地看着我。我有点不好意思,把蛋糕举起来,使个眼色问他要不要。
    他微笑着摇摇头,一脸深情地样子,还是看着我。
    我很心慌,做手势让他转回去,然后坐下来躲到我的显示屏后面了。

    我花了很久才平静下来,可是他的样子却一再浮现,那么温柔的眼神让我自己都觉得我很可爱。
    W说过他在这里只会待2,3年,不知道他今后会去什么地方,做什么事,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好像当年的蓝颜,匆匆一别之后就再不相见。

    恋恋不舍的点滴,无法把握的情谊,无可奈何的放下,在无数个不经意间,在无数个心情低落的夜晚被反复想起,最终却只能是嘴角的一丝微笑,和心头的一声叹息。

    那个人,让我微笑,让我心动,让我想念的那一个人,也能让我流泪,让我难过。

    很久以前,喜欢齐豫的叹息瓶。
    和你擦肩而过的遗忘
    是一生的惊涛骇浪
    有一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客人的电话直接打到我这儿了,接起电话我说你好,客人回答,英语,法语,德语,荷兰语,请选一种语言,像语音答录一样,很好玩。

    W忙完一阵,站起身转过来找我聊天,我就告诉他了,说你们行啊。他坦然道,是啊,就是会说那么多语言,边说边又走到我桌前了。看到他笑意盈盈的,我不由又脸红了,对他摆摆手,把脸捂起来,笑说我没办法继续和你聊天了。

    他这次没有再逗我,站在我跟前看着我。对面的小印很好奇,探头过来问我们在讨论什么。

    W淡淡地回答,我们在谈私事,堵住了他的嘴。

    好霸气。
    而后W得了流感,面色惨白,在家休息了好些天。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看着他空空的位子,心里有点失落。

    每每我老板不在她座位上的间歇,如果W正好有空,他就会过来插科打诨,不过更多的时候,赶任务的赶任务,开会的开会,大家好多天都没什么机会搭上话,但是看到他在那里,就觉得很安心,而只要他在那里,短短一个眼神的交流,或是一丝笑意,一句问候,就让我一整天都很开心。

    我想念他。

    周五W回来上班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和组里的同事一起,正巧当中隔开了一个座位,吃到一半,W过来坐在我边上。

    我问他怎么样了,他说不好,但是下午公司喝酒,如果我能去他就觉得好了。我不能去,下周全家要一起去巴黎,需要早走。

    回家的路上我暗自想,要是我不用早走会不会留下来和他一起喝酒?应该也不会,W是在人群中如鱼得水的人,可我只想他在我身边,不去还留着一丝念想,去了就是自寻烦恼。

    当欲望慢慢变多,伤心也就越来越多,而我们本来就不属于彼此。
    休完了假,过完了复活节,回来上班,处理不完的事情。

    周三组里活动,老板带我们去密室逃生,晚上大家一起吃饭。经过了几个月,人总算招全了,和新来的同事们很合拍,大家一起聊天一点都不拘束,相当开心,过了那么多年,我居然有一群真心喜欢的小伙伴们了,好不容易。

    晚上吃饭喝酒,眼酣耳热,开始八卦部门同事了。这原应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但是突然听到老板说,W那么好,上次去汉堡出差回来,硬生生的第二天又去了一次,为了去把女朋友接回来,问他怎么不怕麻烦,他说不舍得让她一个人坐几个小时车回来。

    我一下怔住了,几句满含笑意的八卦,把我刺得生疼。

    其实,W本来就是一个暖男,他对谁都是充满情谊对不对?
    其实,身边的同事早就告诉过我他是法式做派对不对?
    其实,这些若有若无的情愫本来就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对不对?  

    后面的八卦都没有听到,心口被堵住了,一瞬间真的想哭。

    我可以坦荡荡地告诉你我当初为了我的老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去汉堡是接一个朋友?
    在我问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同样坦诚地告诉我,你又去一次汉堡是为了接女朋友,因为你不舍得让她自己一个人回来。

    被这样爱着应该很幸福吧。
    可惜那个人不会是我。
    也不该是我。

    夜半,二宝醒了,我去陪他睡觉,然后无法入眠。

    第二天上班,老板说你看起来很累啊。
    下午约了开车,头痛得厉害,一个人走在路上,眼泪留下来。
    一切都是幻影。
    醒醒吧。
    放下吧。
    周五吃午饭的时候我有个电话会,组里的人先走了。

    我打完电话问了一圈周围的人谁一起吃饭。W还在开电话会,他组里的人说还是等他,我就自己走了,打算去找大部队汇合。
    刚走到门口,W带着耳机走过来,佯装生气地瞪着我,然后装模作样地关门了。

    看到他,什么伤心都没有了。
    我何曾想过要打扰他的生活。
    他又何曾有过有失分寸的言行。

    下周老板开始休假,她吃过饭买了几个蛋糕给大家,每个都看起来好好吃。我就每个都切了一小块,放在盘子里,用小勺子挖着,慢慢享用。
    W看到了,笑我,你倒是吃得不少。
    他一手扶着我的椅背,一手扶着我的桌子,微微俯下身来,说,嗯,还好每块都很小。
    又是那么近!
    我说,你不许抢我的,那么好吃,要吃自己去拿。

    到下午再次经过我边上的时候,说,哟,吃完啦。
    没理他,问小印一些业务问题。
    W走到小印边上,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抬起头看着他,对视了几秒,直到他接通电话。

    如果可以选择,我是希望他从未曾出现,还是像现在这样?
    像现在一样吧,至少还有那些点滴让我感到温暖和坚强。
    既然如此,我又为什么要难过呢。
    公司中层以上开会,办公室里少了好多人,很安静。老板和大老板都不在,W也不在,下午干了一会儿活,我就开溜了。
    外面阳光灿烂,暖风拂面,鲜花盛开,春天终于来了,不由让人很舒心。

    快走到火车站的时候,听到耳边有啧啧声,想继续走的一瞬间,心头一动,感觉那是他。
    我停下来,回过头去。川流的人群中,W站在三五米开外的地方,侧头看着我笑,我很开心地看他一眼,然后走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他的笑容在我眼前定格。

    第二天W开会之前走出去了,又转进来对我说,你昨天忽视我。
    我跟他解释,没有的事,我走路一向低着头,没看到你。
    他说,你明明抬头走路,我都看见了,你就是理都不理我走过去了,我只好发声音了。
    真可爱。
    我告诉他,我会全心关注你。
    他说,真不容易,你看我费了那么多功夫。
    之后的几天,他似乎放得很开。

    打电话的时候,走着走着站到我背后,拨弄我的头发。

    我回家往出口走的正好迎面碰到他,他把我拦住了。
    我问,你是要跟我一起走么?
    他漫不经心地说,前面水管爆了全是水,你小心被淹了,说完笑笑让开了。

    有天我坐在走廊上跟同事开会,看到W走过。他面无表情,目不斜视,经过我的时候,他张开嘴,伸出了舌头,舌尖舔着上唇。
    太挑逗了......
    脸上一热,有点分心。
    我经不起他的勾引。

    回家之前,我对他说,我看到你了。
    他问,哦,怎么了。
    我说,让人充满惊讶。
    他笑了,起来跟我一起走了一段。问,在哪里看到我了?
    我告诉他,在走廊上。
    他挨着我,我把他轻轻推开了。
    他又问,为什么把我推走!
    我说,太亲近了,转身走进更衣室。
    听到身后他的笑声。

    不知道W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在慢慢点燃我的欲望。
    然后突然之间,就好像之前从来都没有过暧昧,一切都变得十分正常。
    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其实连熟悉都谈不上。
    W不再刻意走到我桌边。
    不再看我。
    大家聊天的时候,他也不来插话了。
    礼貌地打招呼和告别。
    讨论公事的时候,保持安全距离。
    他还是微笑,但是眼里不再有笑意。
    所有的言语行为都回到正轨了。

    我很怀念那些心动的时刻,细碎的火花擦亮被困于琐碎的灵魂。
    上班间隙,抬头看着他的背影,有些不舍,却又终于释怀。
    我不用上班分心了。
    不用听着音乐入睡了。
    也不用半梦半醒之间再惦记些什么。

    如果这已是过往,感谢曾经美好的相遇,也庆幸我们还在原地。
    有一天晚上,我梦到了他。
    像每一个平常的工作日一样,他捧着电脑走出去开会。
    经过我门口的时候,探头进来冲我微微一笑。


    我们都已不再年少。
    眼角已经开始有皱纹。
    他的鬓角头发已经泛白。
    却依然让我感受到少时的心情。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
    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我爱亦舒倪匡 2018-05-01 06:29:23
    抱抱
    -----------------------------
    谢谢你 :)
    每天都是脚不沾地得忙,部门里几乎人人都是这样。
    一众竞争企业都已经连续盈利了,我们的业绩还是没有起色。董事会压下来很多硬性指标,于是一层一层分摊下来,每个人都多出来许多任务。

    我们都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W总是一个接一个的会,坐在座位上的时候也常常带着耳机。我能看到他,但是打不上照面,几周以来基本零交流。

    每周五是部门例会。我负责的一块4月收益很差,不过都在预料之中,我4月初开始在相关国家制定了一些新的工作流程,影响要到5月才能看到,所以大老板也没说什么。散会以后,W开门等我出去,说,说不定下周是你最后一周。我问他,你是不想看到我在这儿了吗? 他说那到不是。

    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他刚开完会走出来,一脸疲惫的样子,就笑着给他打气,这不都周五下午了嘛!
    他没什么表情,说,保重。
    我觉得有点奇怪,照例都是该说周末愉快,下周见什么的,这么一来都不知道怎么接茬了,于是转过头去看看他,他冷不丁地问我,你是想要我吻你么?
    不要,我扭头就走了。

    刚上火车就有些后悔了,我应该告诉他我想攒到下周。
    嗯,因为下一个周末我过生日。

    后来他就出差去了,周四才回来。到了周五,我买了两个蛋糕提到公司,在部门群发了个消息叫大家吃蛋糕,谁过生日谁请,照例的,于是开完例会大家都过来祝贺祝贺,聊聊天。

    那一整天,我都在期待那样一个微笑的眼神,一句祝福的话,只要这样,我就会很开心了。
    可是直到我回家,W走进走出的,都没有到我这儿来,一句话都没有说。
    想到他曾经挨着我一起叠灯笼,站在我身边让我修玫瑰花,走在路上,眼泪就下来了。我知道我需要远离他,可是我真的在意。
    晚上回到家,等孩子们都睡觉了,关上卫生间的门,好好哭了一场。我把时间和精力给了我的家庭,内心却仍然有一块地方只属于我自己,在那里有无需隐藏的欢喜和悲伤,残念和欲望。

    生日那天,老大早上一咕噜起床,去院子里采了些他最喜欢的花,用丝带扎好插在瓶子里送给我。老公早早准备好了蛋糕,我们晚上去看星战和妇联3,很久都没有这样手挽着手出门约会,很开心,一时间忘了他。

    星期天继续开电脑加班。W也亮着,应该也在加班。默默看着他的头像和名字,还是有一份思念无处安放。

    我有一条很细小的银项链,从印度买的小颗的切面蓝钻石,我自己把银链子夹断了用银丝一颗一颗穿在链子上,若有若无,闪着很细碎的光,并不引人注目,但是我很喜欢,夏天穿蓝绿色系衣服的时候就会配上。之前有一天我在和W聊院子里面种菜的事,于是在手机上找照片给他看,W突然跑题了,夸我的项链很好看,不知道那会儿是不是我脸又红了。

    有时候又说我的裙子漂亮。这里的衣服都是暗色系的,饱和度不高,普遍加了灰色,我的裙子几乎都是从国内捎来的,配色好看了不止一点点。W也喜欢色彩,他曾经抱怨这里装修的冷淡风,一水的白墙,让人觉得无聊。

    在每次“碰巧”路过我桌子边上的时候,他还研究过我桌子的高度和手机壳的颜色。开例会如果坐在我边上,还会来撞撞我的椅子。

    我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沉浸在回忆里,哪怕只是一小会。

    我们的小印一有机会就怂恿我在家办烧烤趴踢,每一次我都拒绝了。有一次又提起了,W正好听到,回过头来说,她如果拒绝了,就是拒绝了。他问我还记不记得那次模拟谈判,他说,你只要察觉到有一点点的不可控,就用拒绝来保护自己。


    我如果不忙,抬起头,就能看到他那里,听到他和同事的对话。

    有一次一个同事因为业务的事跟他争论,W安安静静地听完,注视着她缓缓地说道,my dear sweet Anya, listen to me. 我当时就胡思乱想了,如果我老公每次都这样和我说话,他说什么我都依着他。

    还有一回他和一个同事讨论怎么让更多的人加入集体活动,说他有点担心,因为对方组里有很多新来的外国人,从来不参加活动,是不是不适应,需不需要有别的形式帮助他们更好地融入,边说边瞟了我两眼,接着和那人说,你看她就很开心,她一直在微笑,我的任务就是要让她开心。我问他这是不是已经列到他的KPI里面了,他笑道,列在私人的KPI里了。

    他组里一个同事对别的部门一个新来的员工有意见,说工作邮件措辞很强硬,看了不爽。W说每个人的语境都不一样,他困惑的时候,自己就用不同的表情和不同的声调把相同的内容念一遍,就能体会不同的感情色彩。我说我的工作邮件从来都不带个人感情,你能看到的就是数字和结论,他摇摇头笑了。

    我相信,W有不羁的灵魂和细腻的心。
    再加上他的颜......
    我本来可以远远地欣赏他。
    With every step I take
    The less I know myself
    And every vow I break on my way towards your heart
    Countless times I've prayed
    For forgiveness
    But Gods just laughed at my face
    And this path remains
    Leading me into solitude arms

    I see through the darkness
    My way back home
    The journey seems endless
    But I'll carry on
    The shadows will rise
    And they will fall
    And our night drowns in dawn

    Amidst all the tears there's a smile
    That all angels will greet with an envious song
    One look into strangers eyes
    And I know where I belong

    I walk through the gardens
    Of dying light
    And cross all the rivers
    Deep and dark as the night
    Searching for a reason
    Why time would've passed us by
    开始做第3季度的预算了,中层以上又是一天接一天的会。有几天我走得晚,W和他的小朋友到了5,6点以后,刚刚把会开完,然后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入录数据,看来是都忙疯了。

    有天我早晨去办公室路上,正在胡思乱想,快进门的时候,习惯性往楼里一看,W在里面,沿着墙,和我差不多的步速走着,看着我。

    大楼靠入口的那一溜,是二十来米的玻璃墙,从里面能清清楚楚看到外面,从外面能将将看到里面,我还带着墨镜,看到的就是影影绰绰的一个人,看不清楚表情。刚才还正想着他呢,突然见到本尊,脑子一时切换不过来。

    进了门正好排在他后面刷了卡,跟他说了声早上好,才发现他是和一个熟人一起,夹着电脑,边走边聊着天。到了主楼,他们两个人分开走了。我还是没回过神,没搞明白什么情形,他在前面走,我就在后面慢吞吞地跟着,一起下了楼。感觉他是在等着我,可是我也不知道能跟他聊什么,就什么都没说,只能听到脚步声。

    到了楼下,他转回来告诉我,那么长一条路,我就一直看着你,你居然都不知道,自顾自地走猫步吗? 说完学着我的样子走了几步。我忍不住笑起来,一下就不尴尬了。他去了服务处,我去食堂拿早饭,到了办公桌前的时候,他已经坐着吃早饭了。

    我对他说,下次再遇到这样,你记得向我挥挥手。他说挥手有什么用,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觉得好好笑,说我走路的时候,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你动弹了我才能注意。他说知道了,下次动作幅度大点,确保你能看见。
    后来早上,他不知道怎么站到我对桌边上,我抬头看他,他笑了,抛了个媚眼走了。

    中午和组里的同事吃完饭回座位,边走边聊天。W一个人边看手机边朝食堂走,也许听到我们说话的声音,抬起头扫了我们一眼,然后对我微微一笑,继续看手机。

    久违的,那样满是笑意的眼神。

    回家以后,发现院子里居然开了罂粟花。一开始不知道,只看到松树和剑麻的缝隙里长出来几株草,本来想除掉的,可是看它们长得极其茁壮,叶子的颜色绿得浓郁,就想留下来看看会不会开花。印象当中罂粟和虞美人很像,见到了才知道完全不一样。虞美人从叶子到花都是纤纤弱弱的,罂粟的叶子和茎杆长得很彪悍,硕大的花朵,艳丽妖冶,充满诱惑。花心里满是蓝黑色的花粉,有一种黑暗的美。

    我是不可知论者,总觉得身边的事物有时候是对当下或是未来的隐射。

    如果真是这样,多希望我不要就此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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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03 11:40:50  更:2021-08-03 11: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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