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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离开了老男人,我成了小鲜肉的初恋[第1页] |
作者:一束红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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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老公结婚六年,只举行了简单的婚礼,至今没有领结婚证。 那薄薄的一纸证书,是两人决定共度一生的勇气,是想要和彼此好好过日子的决心,代表着和对方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而且,只有那一纸婚书,才能真正证明我们是法律上合法的夫妻。 可是他一直拖着不跟我领证,他觉得结婚证没用的东西,是多余的,没必要去做多余的事情。 在我们的女儿一岁时,他自己一人去买房子,自己付了房子的首付,装修好要搬进去住了,才带我去看房子。 起初他还骗我说那是他朋友的房子,免费给我们住的。后来我听见他跟人吐槽,说每个月付房子的按揭压力山大,我才知道那是他自己买的。 他的工作是承包一些水电安装的小工程,平时带着三、四个工人干活,家里的所有的经济收入都来源于他。我是个家庭主妇,每天带孩子,做家务,还要煮饭给工人吃。 家里的钱都存在他的卡里,他每个月给我一笔生活费,赚了多少钱没有告诉过我,我也没有仔细问过。所以他买了房子,用了一大笔钱,我也不知道。 |
我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我没有经济来源,女儿的户口是跟他的,假如他和我分手,我将一无所有,连我自己生的孩子也不能跟我。 我十八岁就和他在一起了,他比我大十五岁,在他眼中,我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即使后来我当了妈妈,包揽了所有的家务,孩子也是我自己带,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还当我是个小屁孩,做什么事都不需要跟我商量。 我父亲早逝,母亲再嫁,我从小寄养在家戚家里长大,缺少了应有的家庭温暖,让我选择了一个比我年纪大很多的男人,觉得他为人处事比较成熟,能给我依靠。 可是他未免太成熟了,成熟到跟我有代沟,凡事都不跟我商量。 |
每天我煮饭洗衣扫地拖地带孩子……累得要崩溃,想靠在他怀里撒撒娇,他会推开我,说我承受能力差,做点家务也能把我累成那样。 为了让他心甘情愿跟我领结婚证,哪怕再苦再累我也咬牙坚持,不向他诉苦。他嫌弃我承受能力差嘛,那我就让自己变得坚强一些。 当过全职妈妈的人才知道,带着孩子做家务有多累,忙到连上洗手间都要速战速决,就怕孩子有什么闪失,也怕他和工人们回来的时候没有饭吃。 有时候我会身心俱疲,悲观地想,是不是嫁错人了?我不嫌弃他老,他却嫌弃我小。他是个不懂风情的直男癌,是我们两人在外面时,我说我很冷,他会裹紧自己身上的外套,说“我也很冷”的那种人。他不是有钱人,又一直不肯跟我领证,怕我跟他结婚像为了分财产似的。我特么每天累得像条狗一样,这样过日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可是这个男人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人强迫我嫁给他,更没有人强迫我要跟他生孩子。他凡事不跟我商量,但他不会打我、骂我,也不会去撩妹出轨,没有赌博酗酒的恶习。我自己也不是很优秀,不能要求那么多。 |
等到女儿上了幼儿园的时候,我不用二十四小时带孩子了,就找了份文员的工作。 他也上班,我也上班,下班后孩子依然是我带,家务依然是我做。我的学历低,找不到好工作,收入没有他高,我在家里的地位就比他低,就理所当然要多干活似的。 于是我报考了网络大学,工作,带娃,学习,做家务,还抽空去考了个驾照。而他除了工作,偶尔当一下兼职爸爸,就什么都不管,生活费也给得少了,因为我自己有一份收入,他要负责供房。 这几年来,我就这么咬牙坚持着,以为总有一天,他会看到我的付出,会和我登记结婚,和我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然而六年过去了,他绝口不提领证的事。 |
广东的秋天总是来得很低调,全国大部分地区都已经降温了,我们这里只有早晨和夜晚才感觉到有点凉意。 星期五的晚上,女儿洗完澡后,径自爬到主卧的床上睡觉了。 两室一厅的房子,本来小房间是给孩子准备的,但从孩子出生后经常在夜里哭闹。老公说吵得他睡不好,会影响他第二天的工作,就跑去小房间去睡。现在孩子五岁了,他依旧习惯睡在小房间。 如果不是他有正常的生理需要,一个月有那么一两次,我还真怀疑他是个gay...要说他在外面有人嘛,他又天天按时回家,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 我在大厅的电脑前收拾明天考试的资料,这是最后一个学期的期末考,这次考试全部通过了,我就大学毕业了。 老公在阳台的藤椅上坐着,一边抽烟一边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弯起嘴角微笑着。 |
我走过去提醒道:“明天和后天我要去学校考试,你记得看着孩子。” 他立即敛起脸上的笑容,愣愣地抬起头,说:“明天我没空啊,要去工地做事,让我怎么看孩子啊?” 我皱起眉头,不满地说:“一个星期前我就跟你说过了,这个周末我要考试,叫你安排好时间,带两天孩子,你当时答应说好,现在又说你没有空?” 他瞪了我一眼,说:“你说要上班又要带孩子忙不过来,却偏偏要去上什么大学,人家全日制的名牌大学生都找不到好工作,你以为读个网络大学就有用吗?” “你妈妈不是嫌弃我书读得少,说我学历低吗?我带着孩子不能上全日制的大学,只能读网络大学提升自己了,这也是国家承认的学历,可以报考公务员的。” 他冷笑一声,嘲笑说:“那你倒是去考个公务员看看啊!” 我说不出话来,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不管我怎么拼命努力,他总是小看我。 |
过了半晌,见他又盯着手机看,我忍不住问:“明天你到底帮不帮忙带孩子?” 本是两个人共同的孩子,他也有责任照顾的,但一直以来几乎是我一个人负责,偶尔要他带一两天就是那么难。 他望着手机没有抬头,过了几秒,目无表情地说:“你尽管去考试呗。” 他这么说就表示答应了,我便转身走去房间。想想又觉得不放心,折回阳台边,叮嘱道:“如果你带女儿去工地的话,要时不时留意着她,不要像上次一样,你只顾着做事,她一个人跑到大马路边,差点被车撞了。” 他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说:“叫你去考试你就去考试,怎么那么啰嗦?不是没有被车撞到吗?她少一根头发了?” 要是被车撞到了还得了吗?一年到晚就让他带那么几次,却总是惊险不断。 去年有一次我晚上加班,让他在家带孩子。谁知我加完班从公司出来时,见孩子一个人在公司门口等着我。 回到家,他安之若素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大晚上孩子跑出去了,他竟然浑然不知!家里离公司有一公里多啊!气得我失控对着他大吼,他却无动于衷地说:“这不是没事吗?她少一根头发了?” 从此后我加班都会带上孩子,交给他总是让我不安心。但是这次考试没办法,我不能带着孩子进考场,只能交给他照顾。 |
清晨,女儿在熟睡,我下了床,拉开窗帘和玻璃窗,望见楼下小区的花园里,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雾。 我刷牙洗脸,换了衣服,叫醒女儿自己起床换衣服,便走去厨房。 在冰箱取出三个包子和三个鸡蛋,先将包子放进蒸锅,然后动手洗平底锅煎鸡蛋。等鸡蛋煎好了,包子也刚刚蒸好。再拿了一盒牛奶倒进碗里,盖上密封盖,放进微波炉加热。一顿简单的早餐,十分钟就搞定。 老公已经起床,在洗手间里洗漱。 女儿在卧室里打着哈欠,慢慢吞吞地换衣服,我忍着不去催她。 小孩子会越催越慢的,她年纪还小,与大人的节奏感不一样,孩子和成年人有明显的生理差别和智力认知差别。常常大人觉得孩子慢,其实对于孩子来说,她五岁能做到的节奏就是那样的水平。 “宝宝,你快点!”老公说着走进房间来,拿袜子帮女儿穿上。 “让她自己穿,大人帮孩子做事,会削弱她自我管理功能。”我说道。 “她自己穿到什么时候?等一下工人们就到了。宝宝来,爸爸帮你刷牙,唉,今天你没人管,要跟着爸爸去工地干活喽!” “你用得着这样吗?我一年就考两次试。”我嘀咕道。 他没理会我,拉着女儿去洗手间,帮她刷牙洗脸。 微波炉里的牛奶已经热好,我拿出来分别倒进三只玻璃杯中。 等我去阳台上晾衣服的时候,他抱着女儿出来坐在餐桌旁,嫌女儿动作慢,他一边催促,一边忍不住端起杯子喂女儿喝牛奶,喂她吃面包。 我晾完衣服,走到餐桌边吃早餐的时候,他俩已经吃饱了,女儿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在一边收拾工具。 其实他收拾工具的时间,完全可以让女儿自己吃早餐,他却怕女儿太慢耽误他的时间。如果女儿今天不用他带的话,他就会什么都不管。 |
我吃完早餐,洗好碗碟,他的工具已收拾好了。我帮女儿戴上电话手表,目送他俩出门。他八点上班,而我今天九点半才开考,便等他们走后,我才慢悠悠地去坐公交车。 天空一碧如洗,太阳直直地照射下来,街上的人们多数穿着短袖短裤,天气热得如同夏天。只是风吹过来的时候,带着干爽的气息,才感觉到秋的气息。 我上午考一科,下午考一科,考完出来才到下午四钟。 第一时间打女儿的电话手表,她说和她爸在工地。我在手机上查了一下她所在的位置,离我考试的学校并不远,于是打车过去跟他们父女俩会合。 到了一间商铺门口下了车,几个工人正在商铺里面安装水管。 老公牵着女儿走出来,说:“我要去朋友家帮忙装一下窗帘,你先带宝宝打车回家吧。” 装窗帘用不了多长时间,此刻才四点多,我不用赶着回去煮饭,便说:“我们跟你一起去吧,等你装好了窗帘咱们一起回家。” 他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我们一起去了。 到了一个新小区,住户还不多,地面的停车位都是免费的,停着的车辆也不多。 在一幢楼前停好车子,他叫我们在车里等,就急急地下了车,在车后厢拿了工具箱,熟门熟路地上楼了。 女儿在鼓弄她的电话手表,我拿出手机看了看,发现中午的时候,女儿的手表定位就是在这个小区里。 带孩子的时候,我不能自己玩手机而忽略了孩子,便收起手机,拔了车钥匙下车,带女儿在周围散步。 “宝宝,中午你和爸爸来过这里?”我牵着女儿的小手,一边走路一边和她聊天。 “是的,我和爸爸在阿姨家吃饭。” “哦,阿姨家有小朋友和你一起玩吗?” “没有,阿姨一个人在家,中午爸爸带我去买饭,带过来给阿姨吃。” 敢情这个阿姨就是我老公的朋友,他竟然这么好心买饭给她吃?他去帮她的忙,按理说应该她买饭招待他才对,他和她的友谊究竟好到什么程度?她一个人在家,为什么他叫我和孩子在楼下等?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是应该避嫌而带我们一起上去才方便吗? |
但我和他在一起六年多,他这个直男癌从来不会撩妹,就算有女人跟他开玩笑,都会被他无情地回怼。他也没有前女友,认识我之前被他妈妈叫去相过几次亲,全都没有成功,之后也没有跟那些人联系过。 他能和我在一起,纯粹是误打误撞。 六年多以前,他三十多岁了,他姐姐和他弟弟都已成家,他爸去世得早,他妈妈天天催他找个老婆,于是不管有谁介绍对象给他,为了敷衍他妈妈,他都会去见一见。 我小时候寄养在大伯家长大,我的堂姐比我大几岁,被介绍去相亲,大伯叫堂姐带我一起去,好有个伴。 |
我和堂姐到了茶楼,见到一个相貌平平、三十出头的男人。他说他在东莞市做水电安装的小工程,这次来我们这个小镇是探望他舅舅,没想到被他舅舅叫来相亲。 这个男人长得不出众,事业上也没什么大成就,连房子都没有,车子也是一辆十几万的代步车,他却一副自己是大老板高不可攀的模样,我不用猜就知道堂姐肯定不喜欢他。 我堂姐是个有风度的人,她没有看上人家,也不会立即拂袖而去,淡定优雅地吃完一顿饭,她抿唇微笑说:“江先生被迫来相亲一定很为难吧?其实我也是被迫过来的。” 江先生了然的样子,说:“那行,就当普通朋友吃顿饭,回去说互相没看上,彼此好交差。” 堂姐顿了顿,诚恳地说:“江先生在东莞做生意很多年,是个很有能力的人,人脉一定很广,可否帮个小忙?” 男人都是爱面子的,被堂姐一夸,江先生爽快地说:“你讲!” 堂姐指了指我,说:“我堂妹刚高中毕业,东莞市比我们这个小镇要繁荣得多,工资也比我们这里高,能不能帮她在东莞找份工作?” 我知道,堂姐这样说,是不希望我继续住在他们家,虽然我大伯是我爸的亲兄弟,但毕竟我不是大伯亲生的,他们不愿意一直养着我这个外人,另外在我们小镇上工作确认不好找,工资也很低。 |
我爸病逝之前做手术花了许多钱,我读高中的一切费用都是我妈借来的。我妈再婚后经济情况也不是很好,我就决定不上大学了,早点出来工作,不用再寄人篱下,也不用给我妈增加经济压力。 江先生说他有一个朋友在东莞市开杂货店,正好要请个收银员,关乎到钱袋子,所以要请个认识的人,问我愿不愿意去。 我没有学历,也没有工作经验,能当个收银员也是好的,便答应跟他一起到东莞市。 到了杂货店上班的第二天,我的老板,也就是江先生的朋友,就因为赌博被抓了,杂货店关门大吉,我上不成班了。 江先生带我来东莞的那天,当着我堂姐和各亲戚的面,拍着胸脯说会帮我找工作的。现在我没了工作,他不好马上送我回乡下,便叫我在他的出租屋里先住着,他继续帮我介绍其他的工作。 在旧小区的二楼,两室一厅的出租屋,他说以前有个工人跟他一起住,后来那个工人回老家发展了,他嫌搬家麻烦,就一直一个人住着两个房间的屋子,这会儿我过来了,把另一个房间收拾一下让我住。 我总不能白吃白住,看见他每天出去做事挺累的,就帮他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等。他每天回来都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让他有家的感觉,他干脆就不帮我介绍工作了,让我一直住着。 我们住的出租屋周围治安不好,经常听到有女孩子被抢劫,或听说有人吸毒被抓之类的,我在东莞人生地不熟,一个人不敢怎么出门。 |
他吃了我煮的饭,没有发工资给我,感到过意不去,有空的时候就带我出去买衣服、鞋子,给我买好吃的、好玩的。 过得很苦的人,并不需要很多甜才能填满的,只需要一点点甜,就会对对方感恩戴德,觉得无以为报。 以前我过久了居人篱下的寄居苦月,在我大伯家什么家务活、体力活都要做。大冬天很冷要起床去浇菜,洗菜,回来给大家做早餐。他们不会给我买什么,也不会给我零用钱,因为我要吃他们家的饭,住他们家的房子。 在十七八岁懵懵懂懂的年纪,现在我要什么江先生会买给我,要去哪里他会带我去,我就觉得他对我很好,觉得很温暖,觉得他是我的依靠。 |
和他一起去哪里,他不会牵我的手,也不会揽我的肩膀,就像一个家长带孩子出门玩一样。见我喜欢什么,他就负责付款;带我去游乐场,他只买了票给我,站在旁边看我玩。 有一次,我感冒咳嗽,恰好大姨妈来了肚子痛,切菜的时候又不小心切到了手。忍着痛把饭煮好了,我就走进房间去休息。身体不适的时候就特别脆弱,特别容易感伤,会想念去世的爸爸,想念嫁到别的城市的妈妈,想着就觉得自己好可怜。 他回来看见我躲在被子里哭,问我怎么了,说着伸手过来摸我的额头,见我哭湿了头发,问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带我去看医生,然后见我不吭声,就拉我起来。 我在床上坐起来,心想自己头发太乱,哭的时候眼睛红红、鼻子红红一定很难看。于是就搂住了他的脖子,让我的头趴在他的肩膀上,这样他就看不见我狼狈不堪的脸。 他没有推开我,见我咳嗽,就伸手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工人在门外喊老板吃饭,看见我们抱在一起,此后就说我是他的女朋友,喊我老板娘。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好像默认了似的。 但他仍然不会碰我,每天晚上屋里就我们两个,他还是规规矩矩地回自己的房间睡觉,不会对我做什么出格的事。 |
其中有一个工人是他舅舅的亲戚,对家里人说起了我们的八卦事,传来传去就被很多亲戚朋友知道了。 当初介绍我堂姐给他认识的那个媒婆,自然也知道了,找上门来笑呵呵地说:“江老板你行啊!没看上姐姐,倒是看上妹妹了?一个女孩子清清白白的,不能没名没份跟着你,她的爸爸不在了,她是大伯养大的,彩礼钱要给,婚礼也要办,这些礼数可不能少。” 也许媒婆是为了赚一点介绍费,我大伯是为了要一笔彩礼钱,就这么张罗着给我们办了个简单的婚礼,两人就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 我们的女儿出生时,我还没满二十岁,未到法定结婚的年龄,他花了点钱给孩子上了他家的户口,他认为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家里人只会催婚、催生、催买房子,不会催领结婚证。孩子都有了,领不领证没有人会管他。 |
他从没谈过恋爱,他的亲戚朋友也说他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他不止一次对我说,恋爱麻烦,结婚麻烦,领证也麻烦,他不想麻烦,做这些事情的时间还不如省下来睡觉、看电视、打麻将。 他快四十岁了,是个油腻的中年大叔,血压有点偏高,血糖也有点偏高,却不喜欢锻炼身体,因为要锻炼身体很麻烦,要长期坚持更麻烦。 他平时就喜欢瘫在沙发上看手机一副颓丧的样子,家里的油瓶子倒了也不会扶一下,只有在麻将桌上他才会精神抖擞,激动地拍着桌子大声吆喝。 夕阳在高楼林立中隐去,日暮的余晖象征着平和。 然而我的心里却一点都不平和,这个一向不喜欢麻烦的江先生,中午带着孩子去买饭给一个女性朋友吃,刚才又火烧屁股似的拿着工具箱利索地上楼,显得太过反常了。 女人本来就比较敏感,如果女儿说中午和叔叔吃饭,而不是和阿姨吃饭,可能我不会想太多。 不过,如果他们没什么的话,就算我带女儿上去,也不会给他们造成什么伤害,不是吗? 如此想着,我让女儿带我上楼了。 |
进了电梯,按了女儿说的楼层,我的心脏就开始砰砰跳起来,好像我在干一件见不得光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慌什么,是害怕看到不想看到场景?还是怕不请自来显得太没礼貌?总之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可是不上楼去看一看,又觉得很不甘心。 忐忑不安地到了九楼,电梯停了,女儿率先跑出去,在最右边的一户按了两下门铃。 我努力控制好自己慌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是从容淡定的,然后走过去女儿旁边等待。 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位短发的女人走出来,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中等身材,粉黛未施,脸上却十分白净,穿着休闲的白色T恤和蓝色牛仔裤,手里端着玻璃杯,一杯八分满的白开水正在冒着热气。 |
“阿姨好!”女儿喊道。 她是个不怕生的人,一般见过一面的,她就跟人家像熟人一样了。 短发女人应着,牵起宝宝的手,喊着宝宝的名字,随即对我点头微笑,说:“是江太太吧?好年轻啊,进来坐!” 我回报以点头微笑,跟着她走进屋。 屋里宽敞明亮,窗帘已经装好了,整齐地分别拉在两边,不见我老公的影子。 大厅中间摆放着还未拆透明胶纸的沙发,一张晶莹剔透的玻璃茶几,淡紫色的墙壁,白色的柜子靠在墙上。天花板上是现代风格的水晶吊灯,虚光灯带旁边装着几只镶金边的筒灯,将屋子装饰得既华丽又不失浪漫。 “你太太过来了,排气扇装好了吗?”短发女人冲主卧室里喊了一声,回过头对我歉意地微笑说:“不好意思,刚装修好,什么都没收拾,乱得很,你坐这儿吧。”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杯子,拿了一张胶凳子递给我。 我接过凳子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在茶几边坐下,望了一眼主卧室,里面传来一阵手电钻的轰轰声,可能排气扇还没有装好。 女儿跑进主卧室里,跟她爸爸打招呼,我听见老公的声音说:“宝宝你怎么上来了?” 短发女人有些腼腆,举手抬足显得很斯文。她没有自我介绍,我也没有问她怎么称呼,我也感觉有些拘束。 我们两人就这么对着,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
她顿了几秒,才转过身在柜子里找到一次性的纸杯,在热水壶里倒了杯开水给我,说:“我的窗帘和排气扇都是网上买的,商家不包安装,我自己不懂安装,幸好有江子华帮忙。真不好意思,妨碍到你们享受周末的时间了。” 她说话的方式十分温婉,表现得很谦逊有礼。我便也落落大方地微笑说:“不妨碍,我们今天都有点事,但已经忙完了,帮你的忙是顺带的,不用客气。” 她很温柔地嗯了一声,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水,可能跟我不熟,没什么话说,放下杯子后,拿起茶几上的手机,走过去主卧室,问排气扇安装好了没有。 过了大约两分钟,我也想进去卧室看看,他们三人就出来了。 女儿走在最前面,跑过来我旁边,依偎在我怀里。 我老公出来大厅就把手电钻放在地板上,在我对面刚才短发女人坐过的凳子上坐下,拿出手机点开网页,对他身后的短发女人说:“排气扇没有问题,你可以在网上确认收货了,我原先帮你选了一款放在购物车,你叫我先不要买,我就没付款,你看看,其实我选的这款不错呢。” 短发女人望着我解释道:“我不懂什么款式的排气扇好用,想叫子华帮我买,他是做这一行的,懂得多嘛,可是他又不收我的钱,我就叫他不要买,他帮了我那么多忙,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十几年的老朋友,一百几十元的事还要计较什么。”江子华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屏幕上点着。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短发女人太过斯文,江子华也被感染了,他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要斯文得多。 短发女人看着江子华的手机,说:“你想在网上买运动鞋吗?步行街专卖店在打折,你可以去看看啊,网上买的最怕是高仿。” 江子华点头答应,望着她问:“选择黑色的好看,还是蓝色的好看呢?” 短发女人不假思索地说:“黑色的吧。”说完又问我的意见,微笑补充道:“我个人喜欢黑白,不知道你们喜欢什么颜色。” 这个江子华!平时什么都不会问我的意见,连买房子、装修、买家具,他都像买颗白菜似的,不曾跟我吭一声,此时他要买一双鞋子而已,却在征求她的意见,问她选什么颜色!这让我心里很不好受,像堵了块石头似的。 可是短发女人一直彬彬有礼,我的女儿正在我怀里,如果我立即发火或给江子华脸色看,就显得我太没素质了。我只能强压着胸中的怒火,强挤出笑容,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 |
他们聊了几句鞋子的话后,又说了几句关于这个屋子装修的事情。我听出来这个女人以前不在东莞,现在回来这边发展,打算在这边定居,就在这儿买了房子。 他们说话的内容很平常,就像跟普通的朋友聊天一样平常。然而,我看到江子华看她时,眼睛里散发着不一样的光,这是他看我时眼睛里从来没有过的光,包含着欣赏,尊重,和爱护。 我对这个女人一无所知,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她,江子华也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我想问一问她的职业,拉一拉家常,江子华就站起身,说我们该回家了。 女人也没有客套说句吃过晚饭再走之类的,直接点头说:“好,小心开车,注意安全。” 江子华蹲下去,把手电钻装进工具箱里,站起身时,端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咕噜咕噜地把水全喝完了。 看得我目瞪口呆,那可是短发女人喝过的呀,他却当自己的杯子一样喝得那么自然。 “这是我的杯子,你拿错啦!”短发女人喊道,却来不及阻止,无辜地看看我,又看看江子华。 无名的怒火充斥着我的整个大脑,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或做什么,只眼神像刀子一样瞪着江子华,他平时跟我都不会用同一个杯子喝水,在别人家里他却那样随便? |
“呃,我以为这是你倒给我的。”他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句,无视我的眼神,拎着工具箱出门,并对我和女儿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短发女人的话并不多,送到门口跟我们说了再见,就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每一个血液的因子都燃烧着怒火,却不能发作。这不是在家里,不好在外面对他兴师问罪。而且我敢肯定,他不会承认跟她之间有什么,如果我发他的脾气,他一定会说我无理取闹。 到了楼下,上了车,我终究是道行太浅,控制不住情绪了。让女儿一个人坐在后座,拿手机给她看着视频,我坐在副驾座上,沉声问:“你干嘛喝别人喝过的水?” 他开着车子,若无其事地说:“不小心拿错了。” 我盯着他,问:“如果哪天我看见你牵着她的手,你是不是会说,不小心牵错了?” |
他扭头瞪了我一眼,说:“那是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你不可能牵她的手?还是你不可能那样说?”我又问。 “不可能牵她的手。”他说。 我心里好过了一些,不管他说真的还是假的。但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我心里就像扎了根针似的,便问起关于短发女人的事来。 他挺坦诚的,我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有些我没有问的,他也说了。 短发女人叫赵玲珑,今年三十八岁,是东莞本地人,父母都是官员,她是官二代,在某电视台工作。 十多年前,她家里装修,装修公司的人介绍江子华去安装水电。 按江子华的话说,赵玲珑很漂亮,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不化妆的脸美得不可方物,像白雪公主一样纯洁高雅,琴棋书画样样都行,是很多男人心目中的女神,也是他心目中的女神。 江子华当时刚出来工作不久,是个连一辆二手车都买不起的穷小子。女神是用来仰望的,远远地欣赏的,他不敢向她表露半点心意,何况她已有男朋友了。 赵玲珑虽是官二代,却毫无半点高傲的架子。江子华帮她家装水电的过程中,碰到有什么问题,她都很尊重他的意见,配合他一起解决。江子华的手不小心弄伤了,她每天发信息关心他,提醒他小心注意安全。江子华为了赶时间去她家装电,没有吃早餐,她知道了,亲自买早餐回来给他吃。 被女神如此关心,江子华很感动,对这个工程尤其用心,力求精益求精做到最好。赵玲珑对他的工作非常满意,加了他的Q,和他成为了朋友,之后她的亲戚朋友家里装修时,都介绍他去。 |
后来赵玲珑结婚了,随着丈夫去了别的城市发展,江子华和她的联系渐渐少了,甚至没有联系了。 江子华说,她有了家庭,他不能打扰。 今年,赵玲珑与丈夫离了婚,自己一人回来东莞市发展,买了新房子要装修,于是又联系上了江子华,叫他过去帮忙安装水电。 只是他一厢情愿喜欢她,她并不喜欢他,他说的这一点我是相信的。我在赵玲珑的眼睛里,看不出来有半点对我的攻击性或排斥性,如果她对他也有意思,对我就会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多多少少会有点敌意。 我胸膛的怒火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悲凉。 我原以为他不懂风情,只是性格木讷寡言,其实是他不爱我罢了。什么钢铁直男癌?什么大男子主义?都只是因为不爱。 如果换了我是赵玲珑,他会不和我领结婚证?他会在我抱着他撒娇的时候推开我? 不会的! 我不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我不是官二代,也没有养尊处优教育出来的好气质,我不会琴棋书画,我小时候是不干活就没饭吃的人。我和他的女神一对比,显得我像地上的垃圾,随时随地可以随手一扔,不值得他珍惜。 怪不得无论我多么拼命努力,他都总是瞧不起我。他的女神这么优秀,是我一辈子都难以达到的高度。我用尽一生才到能起跑线,而她一出生就已经在终点处。 他们的关系很正常,我却感觉被背叛了,他由头到尾都没有爱过我。真正令我束手无策的,是这个真相引发的一系列打击,我和他没有结婚证,分手的话我没有资格分财产,我连质问他“不爱我为什么和我结婚”的资格都没有。 这种感觉糟糕透了,我每天上班,下班,煮饭,拖地,带孩子,累死累活为家里付出,像是个辛勤耕耘的佃农杨白劳,历经多年的寒来暑往,最后收到的稻谷全都要交给他这个地主黄世仁。 |
我竟然活到了这个田地,能怪谁?怪我爸走得太早?怪我妈中年再嫁?让我没有父母教育,俗话说所说的“没家教”? 我爸也不想那么早死,我妈当时还年轻,她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权利,要不是寡妇门前是非多,她撑不下去了,也不会丢下我再嫁啊。 只怪我年幼无知,爱上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傻傻的一门心思无怨无悔地付出,连一毛钱私房钱都没想存点。 夜,静谧如水,微凉的秋风肆意吞噬着月影朦胧的小区。 该帮女儿洗洗头发的,她在工地上沾了灰尘,可是我整个人像感冒了一样,全身无力不想做任何事。 等到女儿上床睡觉后,我轻轻关上主卧的房门,走去小房间。 床头柜上亮着小灯,江子华慵懒地躺在床上看手机,见我进来,他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又继续盯着手机屏幕看。 我站在床边望着他,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和你谈谈。” 他关上手机屏幕,往床里边挪了挪,示意我在他旁边坐下,说:“谈吧,但如果你要问关于赵玲珑的事就没有必要了,已经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她今年回来第一次跟我联系的聊天记录我到现在也没有删,可以给你看看,只是朋友之间的问候和工作上的事情,你没必要想太多搞得自己难受。” 我看见他这态度就有气,不想靠他那么近,便没有坐下,说:“你喜欢她是事实,不是我想象出来的。” |
他坐直了身子,在床头柜子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根烟点上,说:“那是以前的事。” “现在你也喜欢她。” “你非要这样说,我有什么办法?”他无辜地摊了摊手说道。 “那你现在喜欢谁?” 他抬头对我翻了个白眼,吸了一口烟,喷出了烟雾,没有搭理我的话,仿佛我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我苦笑,说:“如果你喜欢的是我,怎么会不跟我领结婚证?以前是我没到法定结婚年龄,现在早已到了,你却不跟我去领,一年拖一年,让我没名没份跟着你,我算是小三呢?还是备胎呢?还是生育工具兼免费佣人?” 他眼角扫了我一下,说:“结婚证有这么重要吗?领了证回来我们就能发财了?政府就能补钱给我们了?什么免费佣人?是你的心态不好,我也没名没份,我也要工作干活,你就给我发工资了?” “你辛苦赚钱供的,是你的房子,我没有份的,房产证上也没有我的名字!” “你怎么没份了?你不是每天都在使用吗?主卧室都让你住了,现在你才是主人,而付房贷的是我,我不但免费,我还倒贴呢!为什么你总是纠结那张纸和房子?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想想怎么把日子过好,而不要斤斤计较想着怎么分财产!” 我气得直咬牙,怒道:“我就那么不堪?跟你结婚是为了离婚?为了分财产?就算现在去领证,房子也是你的婚前财产,就算以后离婚,我又能分到什么?我要的是名正言顺,我要的是安全感,我要的是合法!” |
“现在哪个不知道你是我老婆?怎么不名正言顺了?有谁吃饱了闲着管你合不合法?我们的户口都不在东莞,领结婚证要回乡下,我们要上班,孩子要上学,回去一次要路费油费,要应酬亲戚朋友,花钱又花时间,折腾啥呢?房子还没供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能不能懂事点?” 全是借口,这几年来,我们又不是没有回过乡下。我呵呵一笑,说:“如果我换成赵玲珑,你就不会有那么多借口了,别说回乡下登记,哪怕要出国才能登记,你也会挖空心思去,说到底你就是不爱我。” 他把烟头往烟灰缸一戳,冷冷的道:“你真是不可理喻,看来我以后都不能对你说实话,什么都告诉你了,说得明明白白我跟她不可能了,你还要无理取闹,非要跟我吵一架才甘心。” 他的话像明晃晃的尖刀刺在我的心脏上,意思翻译过来就是:我就是喜欢别人,但我和她不可能,所以找了你这个傻叉将就一下,我心里是给她住的,全都告诉你了,你就要懂事,不要提跟我登记领证,老老实实窝窝囊囊地活着,否则就是你不可理喻,你无理取闹,你居心叵测想分财产! 我感觉受到了侮辱,恨不得立马跟他一拍两散,各走各的!他不是我的合法丈夫,我随时都可以走,离开他就像挥手一样容易。 可是,我的孩子怎么办? 如果我带她走的话,我能养活她吗?我能给她好的教育环境吗?如果江子华不付孩子的抚养费,我跟他打官司争抚养权的话,依我现在的条件,会输。 我输不起,我宁可输掉所有,也不愿意输掉我的孩子。 江子华不是个会带孩子的人,如果让孩子跟着他,他一定会把孩子丢回乡下给他妈妈带,住在他弟弟家。 寄人篱下,没妈陪在身边,这种滋味我受够了!我宁愿死掉,宁愿被天打雷劈,也不愿意让我的孩子感受这种滋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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