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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设计师第二季:再战江湖—梅开三度之一度梅心[第1页]

作者:思其本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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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季回顾:
    黑客邵淮秋拿了女设计师梅心的平板,看到了她与上司丁培衷婚外情的秘密,之后他们好上了。
    私募老板汤乾也看上了梅心,促使他迅速启动收购梅心所在的AEW建筑设计公司。杜鹤是邵淮秋的老兄弟,也是汤乾的马仔,他雇佣邵淮秋搜集AEW的内部数据与资料。
    卓鸺是资本运作高手,他刚和加拿大的老婆离了婚,回国后因同汤乾打了“一千万赌约”,追求梅心的闺蜜——同是设计师出身、同是美女的封杜意珊,结果一个回合就来真的了,之后他们好上了。
    AEW董事长万一仁被汤乾步步拖下水,汤乾安排了自己会所里的美女Sandy和万一仁好上了——当然是为了钱。杜鹤也一直喜欢Sandy,但一直没好上。
    丁培衷被梅心难看掉后,同新来的香港女设计师霍熙又好上了,然后就出事了。
    汤乾步步为营、层层设伏,梅心、霍熙、丁培衷处境艰险,梅心与邵淮秋、封杜意珊与卓鸺的情感也经历了考验,然后又好上了。
    关键时刻,半年前刚动过胃癌手术的AEW总经理岳鸿濯重新出山,与邵淮秋联手,打退了汤乾与杜鹤,在这过程中,邵淮秋的另一位老兄弟水石起了很大的作用。
    然后,水石又同Sandy好上了,万一仁很郁闷,杜鹤很恼火。




    一、江湖
    对于“江湖”的定义有很多,在我看来,江和湖都是水,人本应在陆上,却一定要去水里折腾,为什么?不是迫不得已,就是没事找抽。有人说,“江湖就是社会”,那是扯淡,相夫教子的贤妻、安心工作的小白领、勤劳耕作的老农,包括独钓寒江的蓑笠翁,又哪需要什么“江湖”?所以,对安逸善良或是勤勉朴实的人来说,“江湖”就是折腾,在“江湖”里,有人被逼的上不了岸,有人却逼着别人下水,于是,有了“江湖”,就有了豪气与装X;有了“江湖”,就有了传说与洗地;有了“江湖”,就有了船、银子、琴和刀。
    我确定我离开“江湖”已经有几年了,真不想回去,在岸上呆着挺好。回去,需要理由,船不需要,银子要不了那么多,琴和刀更不是我感兴趣的东西,所以,那又何必呢?
    ——水石





    阿斋:“为了她,值得吗?”
    “她——不一样。”
    阿斋:“她有什么不一样?”
    “她——很喜欢我。”
    阿斋:“很喜欢你的女人以前又不是没有,虽然我也没搞清楚她们喜欢你什么。”
    “她——怎么说呢?她好像看到我的第一眼就很喜欢我了。”
    阿斋:“她是不是视力不好。”
    “你这样说,我本来应该揍你的,但确实,一开始我也怀疑她视力不好——可是,她,她明明离我有两米多,还能看到我在给谁发微信。”
    阿斋:“哇!这视力有点恐怖啊,那看来,是因为她确实从你的身上能看到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你觉得那是什么东西?”从和阿斋认识以后,从来都是阿斋向水石请教这世界的万千秘密,今天,水石却破天荒的、真诚的问阿斋这样一个问题。
    阿斋努努嘴:“英俊、勇敢、善良、忧郁、睿智、有担当……”
    “你给我滚!”水石一脚踹翻了阿斋屁股下的木凳子。

    “Sandy不来上班了?”万一仁从汤乾的手里接过雪茄,嘴上是不怀好意的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戳穿(包括Sandy吃两头)以后,万一仁倒觉得跟汤乾更亲近,相处也更放松了,这种没皮没脸、丢人现眼的话他也说得出口了——所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
    另一方面,万一仁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因为这话也在戳汤乾的痛处。汤乾倒也大度,“呵呵”一笑,指着万一仁的身边说:“没有了Sandy,还有Nancy。”Nancy嘟嘟嘴,直接把雪茄从万一仁手里抢过来,吸了起来。
    “你还可以嘛?”在相识五分钟后,万一仁第一次把手放在了Nancy的大腿上。
    Nancy笑笑:“你又不是不知道Sandy在哪个学校,可以去找她啊。”
    万一仁一愣:“你和她很熟吗?”
    Nancy把雪茄还给万一仁:“是一个学校,但不是一个系的。”
    “我记得她是学平面的。”万一仁抬起头,眼中有一丝怀念,他没注意到,边上抽闷烟的杜鹤正用敌意的眼神望着他。在这个屋里,因为Sandy的事情,真正受伤、真正郁闷的人恰恰是他。
    “那你是学什么的呢?”万一仁又去问Nancy,在这一刻,他是准备把Sandy彻底忘了。
    “工业设计。”Nancy冷冷的回答。
    “这个专业好啊。”万一仁笑了,“比平面设计有前途啊。”
    “是啊,有前途。”Nancy无奈的点点头,“满地都是学工业设计的。”
    “哈哈!没志气!”汤乾点点Nancy,“在中国,做什么的不是满地都是?你要相信,你能够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的。”
    “那我走了。”Nancy起身,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万一仁再次欣赏了一下Nancy的身材,他真的已经忘了Sandy,说实话,这两个女孩乍一眼看,长得真差不多,都是所谓的“网红脸”——其实就是“整形脸”,但这身材,啧啧啧,学“工业设计”的确实是比那个学“平面设计”的要“三维”多了。
    “干嘛?”汤乾问。
    “去用功学习啊,否则怎么能做一个优秀的设计师?”Nancy撇撇嘴。
    “哈哈!”汤乾指指插着腰站在那里的Nancy,“老万,你看,这女孩儿是不是比Sandy有脾气。好了,Nancy,坐下吧,别那么认真,我们就是说说。做设计,万总是知道的,挣的都是辛苦钱,也挣不到大钱。除非是做那个什么?萨哈?”
    万一仁乐了:“老汤,是扎哈。”
    “对,对,扎哈!”汤乾也乐了,“反正我也看不懂。”
    “有什么不好懂的?”万一仁这次索性就搂住了Nancy的肩膀,“其实都差不多,无非是被更有钱的人看中了,她就比我们更值钱了罢了,做的再辛苦,还是要靠人吹,靠人捧。现在是个设计师,人模狗样的就跟我说扎哈,快烦死了。”
    “哈哈!”汤乾今天心情应该是很不错的,所以一直在笑,“老万,你这话说的到位,哈哈哈……”
    杜鹤在一边却是看不懂了,这两位,怎么现在关系反而变好了?汤乾背着万一仁做了这么多手脚,还安插了Sandy在他的枕边,如此层层下套,万一仁却显得毫无所谓。看不懂——也看得懂——这就是生意。生意嘛,就是江湖。
    这时,万一仁的电话响了,他看看手机,皱皱眉,又看看汤乾,汤乾大方的做了一个“请接”的示意动作。
    “喂,老丁。”
    电话那头是丁培衷的声音:“万董,我看张少他们还要在武汉继续集中吗?本来是今天跟业主汇报方案的,可又推到明天了……”
    万一仁看看汤乾,明知故问道:“你是说汤总在武汉东湖的项目?”
    “是的。这不是梅心提离职,他们所里也只能是张少上了,业主嘛,又要春节前听第一轮方案,建筑过去了三个、结构一个,都在那集中呢。”丁培衷说。
    “这事儿归你管吗?”万一仁又是明知故问,“哦,对,你现在是分管生产的副总经理兼总工了哦。”
    “是的……”丁培衷还没说完就被万一仁打断了。
    “你是不是觉着再过两天要过年了?”万一仁问。
    “这倒不是。”丁培衷的语气非常焦急,“现在都说那边过两天就出不来了。”
    “有这事?”万一仁看看汤乾。
    汤乾其实根本就没把武汉的项目放在心上,他也不知道万一仁跟丁培衷在聊个啥,看万一仁在看自己,下意识的就摇摇头,大概意思是“不清楚”,至于不清楚什么,他也不知道,反正,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老丁……嗯?张少他们还在武汉?我以为他们已经回来了……怎么这么久?……好的……好的……让他们赶紧回来吧。我也听到消息了……是的……早该让他们回来了……他们找得到车吗?找得到车今天晚上就开回来……这不是开玩笑的,赶紧办……租车、打车都可以……好的,挂了。”岳鸿濯挂了电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梅心看着岳鸿濯,问:“张少他们还在武汉?”
    “是。”岳鸿濯摇摇头,“老丁,太和稀泥了,就因为张少、包括后面的几个人都是万董协调过去的,他就一直压着他们在武汉做方案,还等着业主听他们汇报,这都几天了……”岳鸿濯顿了顿,略有些不耐烦的说,“我说你能不能不走啊?”
    梅心耸耸肩:“你急什么急?不早就跟你说了,我肯定是要走了。”
    岳鸿濯端起白开水,勉强喝了一口,把目光移到梅心身边:“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梅心转过脸来,看着身边的人。他身边的人也看看梅心,说:“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我来。”
    梅心则继续审视着他,说:“说实话,我也觉得奇怪,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岳鸿濯白了一眼梅心:“我叫他来的。邵儿,你帮我劝劝她。”
    邵淮秋不是个不露声色的人,但也不属于易于动容的人,但岳鸿濯这一句话却也让他来了一个反弹,本能的反问:“为什么要我劝她?”
    邵淮秋的这种表达方式听起来对,可这语气不对,其潜台词显然是:
    “不关我的事哦!”
    “我可劝不了她!”
    “她的事我可管不了!”
    ……
    因此,梅心也是下意识的一瞪邵淮秋:“喂!你什么意思?”
    “嗯?”邵淮秋看看梅心。
    梅心颇为正式的对邵淮秋说:“关于我离职的问题,你是要负责的。”
    “哦。”邵淮秋反应过来了——他总是会本能的忘掉这一切变故的渊源。而这其中一部分,而且也是最关键的渊源,岳鸿濯恰恰是不知道的。所以,岳鸿濯也只能迷茫的看着这一对“绝配”(起码在岳鸿濯眼里,这俩人绝对是“绝配”)那听不懂的对话。最后,邵淮秋也把脸转向岳鸿濯,非常正式的说:
    “我也支持她离开AEW。”
    岳鸿濯瞪大了眼睛,看着邵淮秋那“坚毅”的脸庞,微微的点点头:“好。”随后他又看看身边的这位:
    “那你说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里啊。”身边的这位显然也是相当的不给力。
    “就是。”梅心有些怜惜的看着岳鸿濯身边的这位美女,“我也不明白Monica为什么要来。”
    “她舍不得你走啊。”岳鸿濯看看霍熙,又看着梅心说。
    “我是舍不得啊。”霍熙也赶紧开始解释,“可是我尊重Julie的选择啊。”
    岳鸿濯的眼睛斜了斜:“这样吧,梅心,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AEW?而且这么匆忙?”
    梅心有些不耐烦的说:“说实话,岳总,咱俩关系不错,你也非正式的追过我,我也非正式的拒绝了你——”说到这儿,她又看看邵淮秋,“你别介意哦,他在我这儿什么便宜都没占到。”邵淮秋只是不咸不淡的看着岳鸿濯,岳鸿濯也只能歪着脑袋笑笑。
    “但我对你岳总的为人还是非常认可的,这AEW整个领导班子没有一个人像你这么看重公司的利益和未来,也正是这个原因,我没必要编个瞎话骗你,我只能说,我必须走,而且是马上走,我一天都不想在AEW呆了。所以,你劝我什么都没用。”梅心说的很坚决。
    “行!”岳鸿濯点点头,“你不告诉我,你老公会告诉我的。”
    “什么老公?”梅心想要纠正。
    “你能不能浪漫点啊。”岳鸿濯摊开双手,“现在只要拉过手的都这么叫。”
    梅心一抱胳膊,不离岳鸿濯,反倒是盯着邵淮秋。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邵淮秋也很明确的回绝了。
    “因为她是为了你离开AEW的啊,一个那么优秀的设计师,才华横溢、芳华绝代的设计师就这么说走就走了,她很快就要提所总了,只要她不走,我一年之内提她做副总建,来全面协助霍熙的工作。”说到这,岳鸿濯又去看霍熙,“我的病怕是不会好,五年左右,必有反复,到那个时候,我会把霍熙扶上总经理的位置,然后——”岳鸿濯又指指邵淮秋,“你老婆就能做总建。那时候,她几岁?34?34岁啊,只要我来管,五年后的AEW能做到20亿,你老婆就是全国一线设计公司的总建筑师,甚至有可能是全国一线设计公司中最年轻的总建。你明白吗?”
    岳鸿濯这些话说完,邵淮秋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看岳鸿濯,又看看梅心,然后再看看岳鸿濯,再看看梅心。而霍熙比邵淮秋好点,她先是看了一会儿岳鸿濯,又看了一会儿梅心,之后便低头不语。
    “你忽悠谁呢?”梅心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了,“可能吗?你要干嘛啊你?这公司又不是你的,我还总建,Monica还总经理,万一仁干嘛的?丁培衷干嘛的?还20亿?你别扯了,也别咒自己这小身板了。你就放我走吧,我一定好好交接,即使走了,以后你说一声,我肯定帮忙,行不行?”
    岳鸿濯“呵呵”一笑:“那张家口项目怎么办?”他说的自然是张家口项目展厅图纸出了问题,业主要处罚的事情。
    “那事情,跟梅心没关系。”邵淮秋一句话就插了进来,看岳鸿濯的眼神也有些不友好了。
    “我是让张少代我签图了,但是他发给我的电子版图纸我是对过的,没有问题,我和他之间有文件传输的记录,都可以查的。”梅心也赶忙解释说。
    “而且没有给他代签的授权,是不是?”岳鸿濯问的时候,盯着梅心的脸。
    不知为什么,梅心有些气虚了,她犹豫了一下,回答:“是。”
    “好吧。”岳鸿濯摊摊手,“你一般多久会把‘代签的授权’补上?按照规定,你应该第一时间给张少代签的授权的,即使没有当时给,公司内部默认的时限是两周,现在已经多久了?我不管你电子版的图怎么看的,也不管张少是怎么出错的,如果你那时按照规定给了‘代签的授权’呢?那你不就彻底被套在里面了?”
    “可是,可是……”岳鸿濯说的这道道梅心确实是想到过的,说实在的,她也觉得幸运,刚好最近自己忙,没有把“代签的授权”补上,张少也没来跟她要,仅从这点,她的违规恰恰令她能够避开这起设计质量事故。梅心试图解释:“其实我们都默认在质量内审和外审之前能够补足这些授权就可以了……”
    “是的是的,没错。”岳鸿濯点点头,“我知道大家都这样,问题是,你确实让张少替你代签了,你是微信跟他说让他代签的吗?”
    “不——”梅心反倒自责了,她叹了一口气,“是电话。”
    “所以没有留痕迹啊,但你能不能说你没有授权让张少代签?”岳鸿濯步步为营的敲打着梅心的内心。
    “可她确实只是看了电子版的图……”邵淮秋的脸上显出了不忿。
    “邵儿,你搞错了。”岳鸿濯此时显得非常强硬,“授权代签就是对出去的图负责任,犯错的是张少,但梅心,你就没有责任?”
    “你什么意思你?”邵淮秋一指岳鸿濯,“你要干嘛?要挟吗?!”
    梅心一把推开邵淮秋的手:“你别说话。”随后,她正色的对岳鸿濯说:“岳鸿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肯定要走,张家口的事,我可以认罚,罚多少,我认多少!”
    岳鸿濯往后一倒,靠在了沙发上,说了一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梅心冷冷的问。
    “我是觉得——”岳鸿濯又习惯性的去掏烟,“这个时候,AEW需要你。”
    梅心“嗤”了一声:“我算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小设计师。而且,你说的那么好听,AEW不需要我,这年头,只要有活,谁都能干。关键还是谁能把活拉来,AEW缺的甚至不是Monica,只要有你这样的就行了,我们这些做设计的,都无所谓。”

    “无所谓?我无所谓?”
    此时,在中关村“鼎海大厦”的17楼一间阔气的办公室里,这家互联网装修公司的设计总监正气愤的同坐在“貔貅”后面的老板争辩。
    “是啊。你别觉得自己是个设计总监有什么了不起,这年头,只要有活,谁都能干,关键还是谁能把活拉来,我拉来活你干就是了……”
    “可是我干了啊!”光头总监的声调已经拉得很高了。
    “郁萌,我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设计费没收回来,我是不能给你算奖金的。”
    “收钱?您这边的项目三五年设计费收不回来的多了去了,我干了活拿不到钱就在这傻等?”
    “是啊。我们历来是这规矩。”
    “可我进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说是按实际干的活算钱。”
    “郁萌,我已经给你补了三万多了,一年下来拿到手也有二十多万了,可以了。”
    “老板,咱们可是谈好一年到手三十万的,这可连二十五万都不到啊。”
    “差不多啊,还有社保、公积金、税了。”
    “你——”郁萌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了,“咱们可是说好的,拿到手三十万啊。”
    “不是啊,我说的是全口径。”
    “你——”郁萌这回真的要“郁闷”了。

    前情回顾:
    邵淮秋认识梅心后,回到北京。开IT维护公司的老许叫邵淮秋到中关村“鼎海大厦”里的一家互联网装修公司解决勒索软件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不打不相识,认识了这家公司的设计总监郁萌。总体上,这是一个比较郁闷的设计师。之后,邵淮秋就和老许、郁萌一道在喝酒。聊到郁闷处,他说了一句:
    “良心?唉!良心……都是钱啊。”
    之后,郁萌因为中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标,竟然能激动的晕倒,之后很快又好了。那天晚上,老许又把邵淮秋叫过来三人一道喝酒,关系自然又加深了一层。也就是在那天晚上,梅心在涿州认识了汤乾。
    之后,邵淮秋便再也没见过郁萌。

    郁萌愤愤的从老板的办公室出来,看外面还排着七、八个等着跟老板谈年终奖的同事,此时,已是深夜十二点。

    在这一天的深夜,封杜意珊枯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南京。
    “还不睡?”卓鸺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
    “睡不着。”封杜意珊回头看看卓鸺,勉强的露出一丝微笑。
    “怎么了?”卓鸺坐到了封杜意珊的身边,轻轻的从背后搂过去,小心的将手抚在封杜意珊的肚子上。
    “唉——”封杜意珊把头靠在了卓鸺的肩上,“我们就这么回成都了?”
    “对啊。”卓鸺微微的一笑。
    “我爸妈还不知道这次是三个人回去了。”封杜意珊看看卓鸺,“带了一个老头——”又用手按住了卓鸺的手,“还有这老头的孩子。”
    “是啊。”卓鸺苦笑了一笑,“这种情况也确实没法提前跟他们说。”
    “唉——”封杜意珊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紧张?”卓鸺问。
    “是啊。”封杜意珊嘟起了嘴,“我现在想想,他们生气的可能性很大。”
    “嗯。能理解。”卓鸺点点头。
    “你理解什么?”封杜意珊故作生气的样子,“你生的是儿子,又不是女儿。”
    “可我已经有女儿了啊。”卓鸺点点封杜意珊的脸。
    “去!”封杜意珊用手挡开卓鸺的手指,“你个不要脸的,哪有让女儿怀上孩子的?”
    卓鸺笑了:“那你给我生个女儿呗。”
    “不。”封杜意珊坚决的说,“我要给你生个儿子。”
    “不会吧。”卓鸺乐了,“你个现代女性还这么封建?”
    “呵呵。”封杜意珊一脸杀气,“我不会比你那个前妻差的,我儿子也会比你那个在国外的儿子强。”
    “你跟他们较什么劲儿啊。”卓鸺说。
    封杜意珊摇摇头:“不是较劲。是,是我觉得,他们两个,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的。”
    “他们?”卓鸺的语气很轻松,脸色却是有些黯然的,“他们已经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
    “不好说。”封杜意珊摇摇头。
    “别瞎想了。早点睡吧。”卓鸺突然也觉得很无力,他很想睡觉,这么多年的江湖岁月,他已经有了一种条件反射的习惯,一旦遇到棘手的事情、想不周全的事情,他就会产生困意,这并不是想借睡觉逃避,而是,他知道,要留着力气慢慢应付。
    “没事。”
    封杜意珊这句没来由的“没事”令卓鸺觉得有些奇怪:“什么没事?”
    “没事,就是没事啊。”封杜意珊从卓鸺的怀中转过来,吻了一下卓鸺,“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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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淮秋刚和梅心回到家,便接到了老许的电话。
    “喂?”
    “邵儿,干嘛呢?”
    邵淮秋看看正在逗“秋心”的梅心:“在女朋友家。”他这话一说,梅心看看邵淮秋。
    “你能过来一趟吗?”
    “这么晚?”邵淮秋又看看梅心,“什么事?”
    “郁萌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个室内设计师。”
    “室内?”老许反倒是没听明白。
    “就是装修设计。”邵淮秋解释了一下。
    “哦,对,就是互联网装修那个。”老许半懂不懂,“他今天跟他老板闹掰了,找我喝酒呢,他提到你了,所以我就叫你一道过来。”
    “哦。”邵淮秋又看看梅心,“他怎么跟老板闹掰的?”
    “那边不还是年终奖的事儿吗?也正常,那种公司都是这样。就是这位老兄想不开,他刚又提到你,说在北京他也没什么朋友,就我们俩,你过来呗!我们在‘土木工程大厦’边上撸串呢。”
    “哦——”邵淮秋又看看梅心。梅心摆摆手:“去吧。”
    “行吧,我现在过来。”邵淮秋搁下手机,走到梅心身边,梅心抬起脸,似乎做好了准备,这还是他们俩同居以来,邵淮秋第一次半夜要出门,她很大方,去就去呗,邵淮秋的动作也令她满意,就这样走到了她的身边,应该是要——
    “你动一下,看看我的烟是不是在沙发上?”
    梅心仰起的脸一沉,抱着“秋心”就从沙发上下来,走进了卧室:“你自己找。”
    邵淮秋似乎并没有听出梅心语气中的不快,在沙发的角上拣起了烟便去穿鞋。
    “我走了哦。”
    “……”
    此时,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把头探向卧室门的方向,再说一遍:“梅心,我走了哦。”
    在这种情况下,梅心应该还是抱着“秋心”坐在床上生气。
    于是,邵淮秋确定了梅心是不高兴的。
    女人的不高兴就如同柴火湿了,得“烘烘”,于是便有了光,有了温暖。
    而真实的情况是——门关上了。

    梅心:“他是你爸吗?你那么机灵,你看看他,这上我的床才几天啊,都跟老夫老妻似的。”
    秋心“呜”了一声,从床上滑下去找“骨头咸饼干”去了。

    邵淮秋赶到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看见老许与郁萌两个大光头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啤酒瓶。
    “喝多久了?”邵淮秋坐下了。
    “也就半个多小时吧。”老许说着给邵淮秋开了一瓶。
    “喝了不少啊。”邵淮秋看看郁萌,郁萌瞅瞅邵淮秋。
    “邵儿,有段时间没见了哦。”郁萌说着倒了满满一杯酒,“听说你有女朋友了?还是清华毕业的建筑师。”
    邵淮秋点点头,也把酒倒满了,两人碰了一下,把酒喝了。
    “怎么?老板赖奖金?”邵淮秋问。
    “是啊。反正多少都是他说了算。”郁萌从老许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老许主动的给他点上了:
    “兄弟,想开点,都一样。我这两天也和员工在扯奖金的事情,我也是能赖就赖。”
    “为什么?”郁萌隔着烟雾,用迷离的眼神望着老许,“为什么要赖员工的奖金?”
    “也不能说赖。我们跟你们不一样,下面的人收入都不高。年底都是我想给多少就多少,基本上都是我觉得给多了,人家还觉得给少了呢。”老许说着也端起酒,“邵儿,咱俩也喝一杯,谢谢你今年照应我。”
    邵淮秋不屑的看了老许一眼,对老许说:“他说的没错,这一年,他都没给我钱。”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很痛快的把酒喝了。
    “咱们谁跟谁啊,谈钱多生分啊。”老许“嘿嘿”一笑,“要是没有我,你还泡不到这清华美女了。”
    郁萌又看看邵淮秋:“兄弟,你真有本事,清华的你也泡的到。”
    邵淮秋摇摇头:“这跟有没有本事没关系,恋爱这东西,我觉得谁跟谁谈都正常。”
    “不对。”郁萌摇摇头,“老话说的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比如我,就是癞蛤蟆,混到现在,要钱没钱,要女人没女人。呵呵。”
    “关键还是钱。”老许塞了两串羊肉给邵淮秋,“有了钱就有女人了。”
    “是啊。”郁萌感叹道。
    邵淮秋看看这两人,没有作声。
    “那你下一步准备怎么办?”老许问郁萌。
    “拿了钱就走啊,我肯定不会给他干了。”郁萌说,“我刚出来就跟我深圳的朋友打电话了,他在那儿开了个小装修公司,让我过去帮他。”
    “那你春节以后过去?”老许问。
    “嗯。”郁萌点点头。
    邵淮秋端起杯敬郁萌:“祝你到深圳顺利。”
    郁萌叹了一口气:“还不知道过去怎么样呢。”
    “应该会好吧。”老许说,“你不是说深圳那边装修行业挺发达嘛,市场也大。”
    “呵呵,不见得好混,竞争也激烈。”郁萌摇摇头,“我只是想换个环境,在这里,太憋屈了。”
    就这样,郁萌一杯接一杯,一瓶接一瓶,邵淮秋不知道他来之前他们已经喝了多少,反正他到了以后这半个小时左右,郁萌就下去了有四、五瓶,啤酒这东西本来就胀肚子,喝到两点多,就看见他频繁的上厕所。借着郁萌走开的时机,老许轻声对邵淮秋说:
    “邵儿,我后天也要回家了,节前我钱挺紧张的,等两月份,有两笔款进来,我给你打十万。”
    邵淮秋正要说话,老许做了一个阻拦的手势:“就这么多了,你别指望了。”
    “我不用。”邵淮秋说。
    “我就知道你嫌少。”老许端起酒杯,“给老哥点面子,十万就十万了。”
    “真不用。”邵淮秋没举杯子。
    “得了吧你。”老许说,“我知道你缺钱,有了这个女朋友,更缺。跟你说正经的,你是得想办法多挣点,否则以后怎么办?我听说那女的开的车都大一百万,你怎么养?”
    邵淮秋不吭声了。
    “来,来,喝一口。”被老许催着,邵淮秋又喝了一杯。
    “你知道吗?我听说老水要自己干了。”
    邵淮秋一愣:“自己干?他不一直自己干吗?”
    “哎呀,那都是零敲碎打的私活。”老许说,“他要开公司了,这两天在问我中关村哪儿还有办公室。”
    “开公司?”邵淮秋觉得很惊讶,“就现在这光景,他还开什么公司?”
    “据说——”老许拍了脑袋想了想,“是什么BM?好像是三个字母。”
    “BIM吧?”
    “对,就是BIM。”

    “病?”Sandy的手里是一串烤好的翅尖。
    “BIM。”水石的手里是一把正在烤的翅尖。
    “那不就是‘病’吗?”Sandy用牙撕了一口下来,“你手艺不错嘛。”
    “怎么一样?是BIM,是第二声。”水石抬抬眼,瞅瞅Sandy,“我读初中的时候就跟着我叔到北交大西门摆摊做烤串。没想到,我后来还去北交大读书了。”
    “哟!传奇啊。”Sandy边吃边说,“要不你也别搞BIM了,咱们开间串屋算了。”
    “那多没技术含量。”水石把两根翅尖递给Sandy,“好歹接受过高等教育的。”
    “你得了吧。”Sandy不屑的说,“我们汤总会所里的小姑娘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连二本的都没有。”
    水石苦笑了一声:“看来高考考得好一点还是有用的,是吧。”
    “是啊。”Sandy拿起王老吉来了一口,“学历高,小费就高呗。”
    水石烤完剩下的几串,自己也开始吃了:“我其实还是不信,你能隐退江湖。”
    Sandy瞅瞅水石:“为什么不信?”
    “快钱挣惯了,现在让你毕业找个几千块钱一个月的工作,你愿意啊?”水石开了一瓶啤酒。
    “那不有你嘛。”Sandy头也不抬的说,“你不也要开公司了吗?”
    “谁说开公司就能挣钱了?”水石反问了一句。
    Sandy“呵呵”一笑:“你会开公司,肯定就是想挣大钱。要不是我跟你说我的目标是每个月三万的零花钱,你会开公司吗?”
    “不会啊。”
    “那不就是了。”Sandy端起杯子,“祝你生意兴隆、马到成功!”
    水石喝完酒,说:“不过咱俩可要说好了,亏到一百万,咱们就不干了哦。”
    “为什么?”
    “我投一百万,你投一百万,亏了一百万算我的,你那一百万就算了吧。”水石又抓起一把翅尖开始搁架子上拷。
    “那不行。要亏就都亏完。”Sandy盯着烤火架子上的翅尖,“一会儿再多放点辣。”
    “有必要吗?”水石问。
    “有必要啊,我觉得辣一点好吃。”
    “我是说把你那一百万也亏完这事儿。”
    Sandy一抬头,眼神迷离:“我得让你欠我的,这样你能晚点离开我。”
    “为了你那零花钱,我都开公司了。你还担心我离开你?”水石问。
    Sandy用迷离的眼神审视着水石的被炭火烤红的脸,摇摇头:“总有一天你会踹了我。”
    水石皱着眉头瞅着Sandy,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拿出一百万帮我开公司,又会时时担心我会踹了你?”
    “我不担心啊。”Sandy笑了,“因为你肯定会踹我的。”
    水石想了一会儿,问:“如果我说我不会呢?”
    Sandy冷笑了一声:“合就合,踹就踹,别说什么如果,没意思。”
    水石眨巴眨巴眼睛:“我不会的。”
    “不会什么?”
    “不会踹你啊。”
    “那说好了哦。”Sandy举起杯子,“一言为定。”
    水石很从容的用酒杯跟Sandy碰了一下:“我说了喝了你就信了?”
    “起码今晚信了吧。”Sandy看上去很开心,凑近水石问,“晚上去哪儿住?”
    “我已经订好了。”
    “哪里?”
    “北京坊的‘无印良品’。”

    邵淮秋回到梅心家的时候已经三点多了,他轻声推门进去,瞬时便惊动了秋心,秋心第一时间就跑到了他的脚边,两只前腿趴在了邵淮秋的腿上。邵淮秋一把将它抱起来,用脚踩掉了鞋子,套上拖鞋往里走。在起居室里有个衣架,下面的抽屉里有一叠他的衣服。他放下秋心,取了一套内衣,然后脱了衣服洗澡。洗完澡,穿着内裤,内衣挂在肩膀上,手里捏着手机,小心的推开了卧室的门,却见黑暗之中有一方光亮,显然是梅心在看手机。
    “还没睡?”邵淮秋问。
    “嗯。”
    “看什么呢?”邵淮秋问。
    “没看什么。”
    邵淮秋掀开被子坐进了被窝,梅心转过脸来看着邵淮秋:“干嘛不穿衣服?”
    “刚洗完澡,热。”邵淮秋说,同时看看梅心,梅心却又把脸扭过去了。
    邵淮秋借着手机屏的光亮,又仔细看了一会儿梅心,他没有套上衣服,而是光着膀子钻进了被窝里。
    梅心感到邵淮秋的手很热,身子也很热,她本是对他有些不高兴的,可后背一沾到邵的胸膛,隔着丝质的内衣,她的体温也瞬时就升高了。她下意识想去说:“你干嘛?”可实际上说的却是:
    “那边封了。”
    邵淮秋已经将梅心的身体扳了过来:“我知道,好像是两点刚通知的。”说完便去吻梅心。
    梅心努力的去吸邵淮秋的舌头,却吸的自己都喘不上气来了。
    “……好可怕……我也去过……”
    “我知道……”邵淮秋又吸住了梅心的舌头,他的手开始使劲的去捏梅心的后背,捏得她发出了轻轻的“哼”声。
    “呵……我要是也被传染了怎么办?”
    “反正你最近也不上班了……呵……”
    “呵……接吻会传染的……”
    “……我知道……”
    梅心开始用指甲轻轻的去抠邵淮秋的后背,戏谑的“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不怕死。”
    邵淮秋被梅心抠的“丝”了一声:“是啊,活着更累。”
    “呵……”梅心睁大了眼睛,用手去抚邵淮秋的脸,“……累什么?”
    “呵……这个……呵……”
    听了这话,梅心在思想上是想把邵淮秋踹下床的,在精神上,也只能先把他留在床上了。

    “我去年吧,搞定过一个女孩儿。电影学院的,通过咱们编的那个yp神器认识的。我一见吧,吓一跳,长得太漂亮了,我都觉着她跟我一起坐在‘北京坊’喝咖啡特可惜。然后我们就来了这里(无印良品酒店)。晚上,整完那事儿,我们俩就穿着睡袍坐在窗边发呆。我当时挺想把她抱在怀里的,可是两个人就是一人坐一个软椅,在那儿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我问她,‘想什么呢?’她说,‘在想明天该怎么办?’我说,‘该怎么办怎么办呗。你不用上课吗?’她说,‘是我和你该怎么办?’我说,‘这需要想吗?该怎么办怎么办呗。’她问,‘什么叫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就问她,‘你每个月需要花多少钱?’她乐了,‘我说四五万多吗?’我也乐了,‘多。’然后,她就坐到我腿上了,我就抱住了她。她说,‘没有那么多也行,能有多少?’我说,‘其实四五万也不是没可能,但我得天天加班,没多少时间陪她,而且忙死忙活,最多四五万,也不可能有什么积蓄。’她想了想,说,‘那你就去挣四五万吧,我每个月少花一万五,攒一年也有小二十万吧。’我乐了,‘行啊。多大的事儿啊。’然后,我就接了一堆活,拉着栓儿一道干,把小子给累坏了。那女孩每周都会到我们住的地方,给我们做一桌菜,但不给洗衣服,也不打扫卫生。吃完饭我俩就出去找个小酒店过夜。就这样,过了四个多月吧。有一天,她跟我说,一道去通州看房吧。我问她‘干嘛。’她说‘照这个速度,明年在通州能付首付了。’我给她的钱,她都没花。”
    “然后呢?”Sandy趴在水石的肚子上问。
    “我把她踹了。”水石说。
    “为什么?”
    “我跟她说,‘别这么认真。你是要拍戏的人,你会红的,会认识有钱人,我们长久不了。’她说,‘滚。’我说,‘是真的。’她说,‘你玩腻了是吗?’我说,‘我没玩。’她说,‘那我愿意和你一起,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说,‘那你喜欢我什么?’她说,‘有男人味儿,有意思,也能挣钱。’我说,‘我想想。’然后我不接活了,兜里没钱了,她不满意,不理解,然后就开始吵架,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吵架,一直吵到真的分手。很快,很快就分了。”
    Sandy的手指轻轻的划过水石的胸脯:“那你为什么不接活了?”
    “我觉得想这些事儿很累,长长久久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干不动了。”
    “你觉得为了她不值得?”
    “不是。我是觉得,她为了我不值得。北京这么大,诱惑这么多,我不相信她守得住。”
    “呵!”Sandy一把就坐起来了,“水石,你可以啊,带我到这个酒店,还说你跟前女儿是在这里好上了,还跟我说这么多前女友的事情,还是一副旧情未了的样儿,你当我不存在啊!你是不是还要告诉我特后悔和她分手是吧?”
    “后悔。因为分手后,她把钱还给我了,有五十多万吧。我算算,她几乎没花。”
    “呵!!!”Sandy真急了,“说你还来劲儿啊!得,咱们别过了,我弄不过你,跟你这种男人在一起,我必败无疑……”说着,她从床上爬起来,佯装去沙发上拿衣服,摆出一副要走的样子。
    水石却没动,而是双眼瞪着房间的天花,继续回味着他的那一段“夭折的爱情”:“跟她分了以后,我觉得我自己怂了很多,不像以前那么有冲劲,那么有锐气了。这一年我一直会想她,想起来就觉得特难受,更觉着自己是个没有勇气的人……”
    Sandy气得连内衣都没穿就套上了毛衣:“行啊,你在这儿好好怀念吧你……”
    “可你的出现,让我不怀念了。”水石也坐了起来。
    Sandy听了,快步走上前,那枕头狠狠的甩打水石:“不怀念你还说?!不怀念你还说?!”
    Sandy从各个角度打了水石有十几下,最后却被水石一把揽到了床上,两人滚在了一起,水石压到了Sandy的身上:“我真不怀念了。”
    “不怀念你还说?”Sandy也只有眼神和鼻子还透着一点恨恨的了。
    “我得告诉你。”水石凝视着Sandy的双眼。
    “告诉我什么?”
    “我要告诉你,这一年,是什么东西困扰着我。”
    “很明显啊。”Sandy没好气的说,“她啊。”
    “可你让我走出了困扰。”水石盯着Sandy说,“我不想她了,不后悔了,不困扰了。”
    Sandy愣了一下下,马上回过神来:“你扯吧你——谁信啊——你当我没智商是吧,看你刚才说的有滋有味、怅然若失、感慨万千的。”
    “是真的。”
    “那你看上了我什么?”
    “漂亮。”
    “你不是说她是电影学院的吗?不是说她太漂亮了吗?”Sandy瞪着水石说。
    “你比她漂亮。”水石说。
    Sandy又愣了一下,重新审视了一下水石貌似诚恳的双瞳:“真——的?”
    “真的。”老水从枕边把手机抄了过来,“我有她的剧照。”
    “哟!还拍上电视剧了,那我就更不能跟人家比了……”
    “你比她漂亮。”
    “你别扯……”
    “你看看……”水石从Sandy身上翻了下来,躺在边上微笑着看着Sandy的脸。Sandy划动着水石手机里的那些他前女友的剧照,那表情越看越认真。
    “你还别说,她真挺漂亮的。不过——”Sandy侧过身来,看着水石,“不过,你确实没骗我,我就是比她漂亮。”
    “我说吧。”水石微微的一笑。
    “我替你把这些照片删了吧。”Sandy开始在手机上选照片。
    “嗯。”水石继续微笑着看着Sandy。
    “那我算是她的升级版,是吧。”Sandy一点删除,照片都消失了。
    “不,不是。”水石把自己的鼻子凑近Sandy的鼻子,“事实是,这是一个恐怖故事。”




    “他们没回来?”岳鸿濯刚准备气定神闲的喝一口自己精心泡制的薰衣草红茶——说白了他的胃也只能喝一口,剩下的都是准备拍霍熙马屁的。
    岳鸿濯的下一句话整个老宅的人几乎都能听到:“他们为什么没回来?!张少他们在搞什么?!!!!”
    霍熙抬起头,看看站在边上等着她签字的Sophia:“这是谁的声音?”
    “岳总的啊。”此时的Sophia倒是气定神闲的。
    “那个人,是这种声音吗?”霍熙很迷惑。
    Sophia撇撇嘴:“一,他很少发火,但一发火,都能感觉这边木头的柱子顶上能掉下灰来;二,张少他们被困在武汉了,没出来,以岳总的性格,肯定有人要倒霉。”
    “他还有那么大脾气?”霍熙很不屑的说,“我以为他也就是搞搞我们这种外面来的人。”
    Sophia吐吐舌头:“他是万董带出来的,能把总经理当的不像一个小弟,也没有一点奴相,靠的除了勤奋和能力,就是这个脾气了。他这么一叫,万董要是在……”
    Sophia的话还没说完,霍熙办公室的门开了。万一仁拎着包侧身进来了:“霍熙啊,我有事要走,一会儿那个会你主持吧。”
    “啊?”霍熙下意识的站起来,“什么会?”
    “你问张豪主任吧,我急着走。”万一仁一脸正色,貌似是真有急事要走的样子。
    “万董您不是刚来吗?”Sophia不失时机的又撩了一下大领导,“这么着急?我看小戴出去洗车了。”Sophia说话的分寸自然是比较到位的,小戴是万一仁的司机,司机不在,万一仁怎么走?
    “我打车过去。”万一仁侧过身就准备走。
    “要不我帮您叫个滴滴?”Sophia快走两步跟上去,这个马屁,她肯定是要拍的。
    “叫他们所长过来!!!”此时,岳鸿濯办公室门口的那根柱子应该是有些灰往下掉的,“李浩!叫李浩过来!!!搞什么?!!!”
    “不用了。”万一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张,冲着Sophia摆摆手,抽身就走了。而也就在这一刻,霍熙看到门外,逆着万一仁急匆匆的走过来一个人,还跟万打了一个招呼:“万董,您出去?”
    “哦,有急事。”
    “我去劝劝岳总。”
    “好的,老丁。”
    丁培衷闪过去了。Sophia转过头,冲着霍熙坏坏的一笑:“你看到了吧。小岳一发飙,老万都吓得要跑。”
    “这个人——”霍熙努努嘴,“还真有点‘七分邪中三分正’的味道哦。”
    “从我HR专业的角度分析,岳总更像杨过,就是不知道小龙女是谁。”Sophia似乎是有些感慨,说完从霍熙的桌上拿了签好的文件就走了。

    “没回来?我那边一堆朋友,都是浙江的,全跑出来了。为什么?我们那几个受过高等教育的设计师却没跑出来?为什么?你所长怎么当的?丁总昨天晚上已经给你指示了,全国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做,他们却没跑出来?为什么?”岳鸿濯笑的时候像站在女子中学门外的小混混,严肃的时候像一块山洞深处有点湿哒哒的岩石,发飙的时候像历史记载中从未涉及的火山,却在这一刻爆发了,而在这一刻,没有咬牙切齿,没有凶神恶煞,却像冷冷的山谷,让你坐在那里寻找答案,回答的不满意,你就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
    梅心之所以强势,跟她的所长——李浩的性格关系很大,李浩就是一个温吞水,专业一般,为人一般,拍马屁一般,管理团队一般,但他就是在AEW改制之前已经当上了建筑所副所长,改制完了,建筑所所长走了,万一仁看他老实,也就没给他安个所长,于是李浩便副所长(主持工作)这么多年,新的所长也没出现,也没哪个领导愿意提扶正李拓的建议。于是,AEW建筑最强的一所真正靠的就是梅心,而梅心进一步验证了一点,“在大多数的团队里,都是20%的人干80%的事”,而在已经过去的2019年,梅心确实带着张少等人,用占所里20%的人干出了87%的产值,原因很简单,梅心的室做的全是优质业主,收款自然好,而其他的室做的业主都是赖钱的主。因此,李浩的工作也很简单,哄着梅心就好了,用梅心这个个人产值之王去PK罗登艾的四所(那是对产值之王的另一种解读,所谓的所级产值之王)。这种模式,在性格上惯坏了梅心,否则梅心也不会脑子热了跟丁培衷搞一块去——因为她觉得在这公司也只有总工能配的上她了,岳鸿濯都又土又俗,更不要说别人了,那要是公司外面的男人,梅心却是没时间接触的,因为李浩会哄着梅心,自然会往死里去用梅心,眼界高加圈子小,其实又没多少江湖经验,看不上岳鸿濯,却看上了颇似岳不群的丁培衷。
    回过头来看现在的李浩,除了支支吾吾,还是支支吾吾。
    “呃……昨天晚上,丁总跟我打完电话后,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张少,他们也申请租车出发,我看了一下,费用不低……就让他们在联系别的公司问一下价格……”
    “嘭!!!啪啦啦啦啦——”茶几上有蜡烛,蜡烛上有火苗,火苗上有正温着的薰衣草红茶,茶几翻了,蜡烛的火苗被磕破了,微烫的茶洒了,李浩和丁培衷吓得站了起来,后退两步。
    “你是不是有病啊?!还要比一下价格?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跑出来吗?你以为找辆车离开那儿这么容易?!啊?!那是你的部下,你的设计师!价格?你知道我现在约个业主晚上出去吃个淮扬菜、开个五男五女的包厢唱歌要花多少钱吗?!够他们武汉、北京来回两趟了!!!你可真能啊!!!”岳鸿濯又变成了火山,这火山的喷法像是要把整个大陆熔断。
    “我——”李浩已经吓得语无伦次。
    “岳总,最后的问题不是出在所里……”丁培衷又出来打圆场了。
    岳鸿濯穿着粗气看看丁培衷:“那是出在哪里?”
    “是这样,张少当时他们同时也在联系业主,说明今天不能汇报的原因,业主也表示理解,并且说他们也打算今天早上开车回北京,有两辆商务车,应该会多出几个位子,让他们一道走。说是早上六点出发……”说到这,丁培衷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放鸽子了?”岳鸿濯开始咬牙切齿了。
    “也没有。”丁培衷还算沉着,在岳鸿濯这座火山面前还比较沉着,“七点,他们车子到了张少他们的酒店,我们的设计师也上去了,但是座位比预料的少,后排坐了四个,超载,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还有一个人上不去,张少主动放弃了……所以,不是张少他们没跑出来,是张少没跑出来。他很优秀,很为别人着想,但他应该是太害怕了,其实,那个时候,他还有时间,可是他太紧张了,在十点之前,没有找办法出来,而是回了酒店,然后就是跟所里打电话,要所里寄口罩、酒精之类的过去……”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岳鸿濯问。
    “不知道。”李浩低下头,“他说他把别人送走了,他就很害怕,他觉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酒店,他不想出来了。”
    岳鸿濯苦笑着摇摇头:“设计师,唉!设计师啊……李浩,李所长,我们在设计公司做管理的,是要有给设计师做保姆的能力的,七点到十点,还有三个小时,你要想办法的!那时,你在做什么?我九点半就到这里了,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老丁,你在做什么?不要跟我说,你们在尽力协调这种废话,把这种废话留着跟万董去说,你们现在都——”
    “——出去!!!滚出去!!!!”在这样的吼声面前,Sophia淡定的靠着门望着岳鸿濯办公室的门,关在办公室里的张豪又点了一支烟。
    霍熙看着门外,丁培衷与李浩灰头土脸的走过,她想了想,站起了身。

    “小陆,过来……去给岳总的办公室打扫一下。”丁培衷一边跟行政小陆说,一边指着岳鸿濯办公室的方向,“就你去吧,估计打扫卫生的阿姨都不敢进去了……”他说着,就看见霍熙进了岳鸿濯的办公室。

    霍熙一进去,也被吓了一跳,地上全是碎玻璃,茶几也翻的四脚朝天,倒是屋子里飘着薰衣草的香味。看看岳鸿濯吧,正端坐在沙发上发呆,因为门是开着,霍熙到了办公室又换了一双布鞋,所以,她走进来无声无息,岳鸿濯低着头,没看到。霍熙就站在那里,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反正是过来了,不如等岳鸿濯注意到她再说话。
    这时,小陆拎着扫帚、畚斗进来了,一进屋也是一怔,看看地上,又看看岳鸿濯,再才是看看霍熙。
    霍熙说:“我来吧。”说着,从小陆的手里接过了扫帚与畚斗。
    岳鸿濯听到了声音,抬头去看的时候,霍熙已经开始打扫了。岳鸿濯看着她,她今天穿的比较舒适,深蓝色的棉质衬衫外套着浅灰色的羊绒背心,裤子是麻质、宽松、白色的,脚上那双浅蓝色的老北京布鞋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的。霍熙看上去不瘦,也不丰满,但却是有风韵的,即使这种精心搭配的“随意”,也能看清她“合适”的线条,这是一个在设计上非常追求“协调”、生活上非常追求“精致”、情感上非常追求“激情”的女人,可她偏偏就被那些过于虚伪的男人所吸引,只因那种男人知道如何装扮“完美”。而在此时,在岳鸿濯的眼里,霍熙却像一个完美的“保姆”一样出现了——一线设计师、副总经理兼总建筑师、还被自己气得不行的这么一个美女在替他扫地,最后还把茶几翻正了,这几分钟的视觉享受令他感到自己的软弱无力——刚才的暴怒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与精神,他没力气了。他甚至想睡一会儿了,反正,这里很安全。而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喂,苗处。”岳鸿濯强打精神,用手使劲的在额头前抚过,并将额上的头发往后捋,从而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
    “哦……呃……我们设计师被困在……哦……这样吧……我下午过来……不过得傍晚到了……行……我带我们总建筑师过来……”岳鸿濯看看霍熙,霍熙也扭过头看着岳鸿濯,“好的,好的,不好意苗处……那您跟祝总也说一声,诶……我们认罚、认罚……不好意思哦……”
    岳鸿濯挂了电话,抬头望着霍熙,眼神中有些无力。
    “你刚才说的总建筑师,是我吗?”霍熙把畚斗放到了一边。
    “是。”岳鸿濯点点头,“这种事情,我以前会习惯性的叫老丁和我一道去,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张嘴就说了你。”
    “哦。”霍熙点点头,“是什么事?”
    岳鸿濯无奈的摊摊手:“张家口啊——”

    梅心在朦朦胧胧中闻到了一股酸香味儿,她本可以睡到下午两点钟,却被这股酸香味儿提前两个小时给熏醒了。她愤愤的坐起来,抓抓头发,随手抓过床头的手机,一看有封杜意珊的微信。

    上午 08:10
    Michell:我登机回成都了,保佑我哦。
    Michell:对了,昨晚是不是又欲死欲仙了?
    Michell:小宝贝儿[色]

    下午12:27
    Julie:啧啧啧,这你都知道。
    Michell(语音):我看你在凌晨三点五十赞了一下我凌晨两点二十五发的朋友圈,这很能说明问题啊。
    Julie(语音):那你这么晚发朋友圈又说明什么呢?
    Michell(语音):我是睡不着。
    Michell:真羡慕你[色]
    Julie(语音):呵呵,是挺棒的。

    梅心晃晃当当走到客厅,看着邵淮秋对着手机发了一条语音。
    Julie(语音):让你老公多吃点老坛酸菜牛肉面。
    Michell:?
    Julie(语音):那样他也会老当益壮的。

    邵淮秋本正捧着那盆“老坛”,对着平板电脑上的一篇英文论文“呼噜呼噜”,听到梅心这两句语音,就停下来了,回头看着梅心。
    “在这个点,尤其是在我还在睡眠中的情况下,你就不能换别的口味吗?哪怕是‘螺蛳粉’也行,那样我或许就会以为自己做梦在南宁做项目了,现在倒好,我一闻到这味儿,就知道你饿了。而且,咱们这是在家里,非得吃方便面吗?就算你爱吃方便面,有锅有碗的,煮着吃是不是味道更好啊?”梅心说着就在邵淮秋边上坐下了,用一种非常凝重的目光看着邵淮秋。
    邵淮秋看着梅心,无奈的说:“我下午还有事,没时间了,这不方便嘛。”
    “你每次都这么说。”梅心努力让自己的双眸中挤出一点凄凉来,“你就不能让我在你的怀中醒来吗?”
    邵淮秋想了想,说:“要不你下次醒的早一点?”
    梅心扭过脸“呵呵”了一声,狠狠的用食指点点邵淮秋:“你很幽默是吧。”
    邵淮秋说:“我没取笑你,但这话说完了,我确实也觉得有点搞笑。这样吧,明天,我白天不排事了,等你醒过来,好吧。”
    “这还差不多。”梅心把头微微的低下,“来,喂我一口。”
    “你不是烦这味儿吗?”
    “烦不代表我不想吃啊。快,喂我一口。”

    岳鸿濯与霍熙没有吃午饭就上了小车,准备第一时间赶往张家口。
    “张家口项目的情况我知道,我们的平面出问题了,现在实现不了展厅的布局功能了。”霍熙一边开平板,一边说,“我下午去就是陪着你一道挨骂吗?”
    “是的。”岳鸿濯上了车就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那你一个人去挨骂不行嘛?”霍熙斜眼看着岳鸿濯。
    “技术上出问题,就得有代表我们公司技术体系的领导出面挨骂。”岳鸿濯眼睛都没睁。
    霍熙“呵呵”了一声:“那是不是我一个人去挨骂就可以了?你又不是技术体系的领导。”
    岳鸿濯还是没睁眼睛:“你们做技术的不擅长挨骂,得有我这种擅长挨骂的领导陪你们去。而且——我们要保护设计师。”
    霍熙对着平板屏幕点点头:“就像你觉得你们领导应该保护好张少,是不是?”
    “是的。”岳鸿濯回答的有气无力,似乎就快睡着了。
    “看来你是个很有老大情节的人,很愿意保护你的小弟小妹们。”霍熙打开了热点,开始在平板上连微信。
    “不,你搞错了。”岳鸿濯睁开眼睛,“这是生意,我们保护不了他们,他们怎么替我们做事?”
    “你这么认为?”霍熙又斜了一眼岳鸿濯。
    “是的。”
    不一会儿,岳鸿濯就睡着了。

    梅心一边用锅在那煮新开的“老坛”,一边接了电话:“喂,Monica?”
    相比于梅心的悠闲,霍熙的语气却很急促:“我现在陪岳总去张家口的路上。”
    梅心一愣:“去道歉和善后?”
    “是。”
    “张少一道吗?”
    “他去不了。”
    “嗯?”
    “这个回头跟你解释。”霍熙显然很着急,“问题是我刚刚看了图,包括建筑的、结构的、装修的、管线的和呃——软装的。我觉得不是不能补救。”
    “哦?”梅心把锅盖摁上。
    “你那边能操作电脑吗?我有个想法,和你电话里对一对一些细节,看看我的想法行不行得通。”
    “好,我这就去开电脑——邵淮秋,帮我看一下面。”


    还在加班,不更了…
    给大家准备了个彩蛋,“水石的恐怖故事”到底是什么呢?,已经放在我们的部落“丽盒”里面啦~小伙伴们快去看吧…
    还在开会,晚点更…
    “在外面,好像全世界都在吃‘海底捞’,我觉得还是老火锅好吃。”封杜意珊一边说一边偷偷的瞄侧对面的父亲,父亲面无表情的盯着桌上,桌上是在这火锅店里并不多见的鸳鸯火锅,而即将沸腾的麻辣红汤火锅不时已有气泡从油沫里冒出来,封杜意珊明白,父亲的情绪其实和这红油锅也差不多。她忍不住将手放到了卓鸺的手里,卓鸺的手很暖,还轻轻的揉捏她的手,封杜意珊知道,此时的卓鸺更像是那白汤。
    “你也真是的。”父亲身边的女人看上去也就四十左右,长的端秀,尤其是那皮肤,可不是一般的白皙,穿的也年轻,妆却是淡的,看着就是“典雅”两个字。她给封杜意珊使了个眼色,“回家也不说一声,我们还着急呢,都几号了,还说没订机票,结果好,今天就冒出来了,搞得家里都没准备,只好到外面来吃,按说,现在这个时间,出来吃饭不合适。”
    “那不是想给你们一个惊喜嘛。”封杜意珊笑呵呵的又去看他爸,他爸却还跟那汤锅较劲呢。
    “咱们去搞点调料吧。”那女人站起来,伸手去拉封杜意珊的手。
    “好的,阿姨。”封杜意珊也起身,牵着“阿姨”的手,像姐妹一般的去配调料了。
    调料区离他们坐的位置并不远,只是刚才封杜意珊与卓鸺是并排坐的,而一到调料区,封杜意珊就能清晰的看见卓鸺的表情,她一看卓鸺那泰然自若的表情,心里就是一肚子气:“你行,你对面那个是我爸,看你这气势,好像你也是我爸似的。”
    “小珊,他真是你男朋友?”阿姨舀完香菜后把勺子递给了封杜意珊。
    封杜意珊接过来,少量舀了一些:“是啊。”
    “看着挺帅的,像乔治克鲁尼。”阿姨又把舀葱的勺子给了封杜意珊。
    “是嘛。”封杜意珊听着觉得心里舒服。
    “他比你大多少?”
    “20。”封杜意珊说这个数字的时候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20?”阿姨手中的勺子停了一下,“那差的还不少啊。”
    封杜意珊的嘴一撅:“你跟我爸呢?”
    “我们差了16,那也没到20啊。”阿姨说着又倒了一些生抽。
    “那不是半斤八两?”封杜意珊拿着碗,显然是在等阿姨了。
    “你怎么就放这点调料?”阿姨问。
    封杜意珊看着卓鸺那沉静如水的表情,略有些恨恨的说:“这几天不想吃辣的。”
    卓鸺的表现确实沉稳,除了见面时分别对封杜意珊的父亲和阿姨各说了一声:“您好”以外,到现在就没说过话。她爸不说,他也不说。再说,两人看上去年纪差不多,甚至从气质上看,卓鸺更显沉稳,加上卓鸺与封杜意珊本就有夫妻相,你要不知情的人过来看,还以为卓鸺是封杜意珊的爸了。
    可封杜意珊自然是不爽的,回到位子上,她有意识的跟她爸说:“爸,我帮你去搞调料?”
    “不用。”她爸面无表情的说,“一会儿再说。”
    封杜意珊又看看卓鸺,有点没好气的问:“那你呢?”
    “伯父。”卓鸺的反应却出人意料,“我给您带点回来?”这话很客套,调料都是非常个性化的,一般不会让别人帮着调的,但这也是一种表达敬意的姿态。
    “伯父?”对方却显然是不快的,“你哪一年的?”
    “哦,67的。”
    “67的?”阿姨看看封杜意珊,那意思是“不是说差20岁嘛,这都差了23岁了。”封杜意珊也只好眨眨眼了。
    “67的?我64的,你叫我伯父?”
    “就叫封教授吧。”封杜意珊的反应比较快,“我爸是大学教授。”
    “哦。”卓鸺做出一副很是敬佩的表情,“是这样啊。”
    “我爸可厉害了,是力学系的教授博导。”封杜意珊赶紧继续往上抬。
    “哦——”卓鸺更是连连点头,“力学?那可是很深奥的。”
    “我爸给研究生上课从来不带教材,直接拿着粉笔在黑板上推导模型,那帮学生都看不懂……”
    “这样啊?”卓鸺都已经是昧着良心做惊叹状了。
    “是真的。”封杜意珊指指阿姨,“我阿姨知道。”
    那阿姨脸色稍稍一变,但马上又平和下来,点点头:“是,老封是力学所出来的,基础特别扎实,工民建、岩土、机械这些应用类专业的研究生都跟不上他的节奏,力学其实对数学功底要求很高的。”
    “你就别说了。”封教授这时却突然堵了阿姨一句。
    阿姨却似乎没什么感觉,轻轻的瞥了封教授一眼,又对着卓鸺笑了笑。
    “那——”卓鸺看着封杜意珊,手却摊向这位阿姨——这是他表达对这位“阿姨”尊重的好机会,之前,封杜意珊从来没有跟他说过他家里的这种情况,这种情况呢,大概也看得清楚,但还是需要用一种妥当的方式进一步明确一下。
    “那你是不能叫阿姨的,人家可年轻了。”封杜意珊的兴致上来了,“你就叫柴教授吧。”
    “哦?又是教授?”卓鸺的兴致也上来了。
    “是啊,阿姨也是力学系的。”
    “哦——”卓鸺不得不再一次做惊叹状。
    “她是我爸的研究生。”封杜意珊说的有滋有味。卓鸺却不敢再做惊叹状了,只是笑着对柴教授点点头,柴教授也略有些尴尬的对着卓鸺点点头。
    “小珊。”封教授显然对封杜意珊这么快透底有些不满意。封杜意珊却不管他,继续说:“这有什么?我妈还是我爸做讲师的时候,带本科毕业设计的时候谈上的。”
    卓鸺已经不敢有态度了,但他已经领会了封杜意珊的意图——这女人啊,到了这个时候,还真的是胳膊肘往外,索性也就好好利用这机会了。于是,卓鸺不失时机的对着封教授微笑着点头。
    封教授无奈的摇摇头,只好转入“战略防御”,淡淡的说:“她妈走的早,那时小封才十岁,需要人照顾……”
    “所以我爸就又娶了阿姨,我们俩就跟姐妹一样。”在卓鸺的眼里,封杜意珊的脸上似乎悬着一个金黄金黄的大太阳,她真的是一个坚强、乐观、善良又幸运的女孩啊。
    “是啊是啊,小珊只比我小十二岁,我们就像姐妹一样。”柴教授也顺着秀了一下“姐妹情深”,说着还伸手去拉拉封杜意珊的手。
    封教授这时却站起来:“我去调酱了。”

    “模台的尺寸是4.7乘5.9……那根柱子的位置肯定是有问题,当时和结构对图的时候肯定有问题……你是说,把LED那个区域的软装调整一下?可是那个肯定已经采购了……对,整个硬装和软装方案领导是定过的……这个时候吊顶有没有做我得确认一下,你最好也去现场看看……”
    邵淮秋替梅心把面煮好、盛出来后,放到了桌上,看梅心正坐在沙发上,对着平板正打电话同霍熙对方案,说了一声:“我要来不及了,先走了——”
    梅心虽然忙碌,但看着心情似乎不错,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邵淮秋出了门,匆匆忙忙的出了小区,正准备打车,电话响了,一看是他今天约的人。
    “喂……哦,我正准备过来。”
    “不好意思,您今天不用过来了,我们老总说了,这活我们节前就不动了。”
    “哦?为什么?”
    “也不为什么呀。不急呗。”
    “哦,好的。那——”还没等邵淮秋把话说完,那边就把电话挂了。
    邵淮秋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就又给老许打电话:“喂,老许。”
    “哦,邵儿啊,你别急,我那个财务四点左右会把那十万打过来的。”老许那边说话带着咀嚼声,估计刚起来吃饭呢。
    “不是那事儿。你给我介绍的‘北龙’那家本来约我今天下午过去碰活的事情,之前价格也谈好了,我框架也给他们了。可今天突然说不用碰了。我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问题?”
    “这能有什么问题?今天都几号了?明天就除夕了,本来就都不该干活了。对了,你今年回正定过年吗?不回去和我一道吧。”
    “不知道,没想好,反正梅心今天晚上回徐州。”邵淮秋又把话切回来了,“你帮我问问吧。最近我已经黄了几个活了,钱也有好多没收回来,好像是不景气,也有两家公司十一月就停工了,不知道什么状况。”
    “哦,那我帮你问问‘北龙’那边吧,他们公司还欠着我钱呢。”老许说,“我问清楚了跟你说。”
    邵淮秋挂了电话,想想今天已经是最后一天上班了,而且,大多数的外地人都已经走了,但还是拨了几个电话要钱,结果,人家都没接电话。而就在这时,老许那边电话打过来了:
    “我刚问了我那‘北龙’的哥儿们,他说他们公司暂时还能维持,但春节过了会大规模裁员,信息平台方面的事情他们也不着急了,你这活估计是黄了。我跟他也说了,说我兄弟也干了一些了,你好歹付点钱啊,他说他春节后看看。没办法……”
    “没事。”邵淮秋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有些失落的,他脸黑,也薄,谈钱从来不是他的长处,更不用说要钱了。所以一年又一年,挺辛苦,挣的不算多,花的又不少。之前主要是花在田甜身上,钢琴买了好几台,手都没摸过,也不知道图啥,或许就是“用钱去证明钱并不那么重要”吧。梅心的出现,显然会进一步增加邵淮秋在财务上的压力,不仅仅是上来就要一百万的车钱,更实质的是,田甜原来也很有钱,邵淮秋原来也要在田甜身上一年花个一百来万,而田甜自己还用从别的男人身上挣来的钱买房子、买包、买首饰,可邵淮秋的经济压力只是给田甜买钢琴的压力,别的事他不在乎,也不管。梅心就不一样了,梅心在AEW的收入就已经大一百万了,如果按目前的行情,她要是去外资或者小规模的建筑事务所,收入也是在百万量级的,那就意味着,邵淮秋的收入要比梅心高,而实际上邵之前几年的收入从来没有超过八十万,靠编程打点零工,挣不了多少钱的。花在田甜身上的钱有不少借的,也有办分期、信用卡直接提现、网上小额贷款等等,而且在认识梅心的时候,他的债务压力已经非常大了,没有达到极限,他也不会跑到“爬虫群”里去借钱。现在,他连杜鹤那边的三十万都退回去了,好在他孑然一人,过个年倒也简单,可过了年怎么办?他第一次感受到,钱真的很重要,以前也穷,但没感觉,而此刻只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梅心。
    他在小区门口的路边抽了两支烟,给水石打了电话。
    “老水。”
    “嗯,邵儿?”
    “回家过年吗?”
    “我明天回。你呢?”
    “应该在北京吧。”
    “梅心呢?”
    “她晚上回。”
    “你要一个人,不如去我家吧,我明天开车回去,方便。”
    邵淮秋犹豫了一下:“方便吗?”
    “方便啊。我们家老爷子就爱热闹,多一个人陪他喝酒,他开心还来不及了。”
    邵淮秋又想了想:“算了,我还是留在北京吧。你现在在哪?”
    “机场啊。”水石搂着Sandy走向安检口。
    “送人?”
    “是啊。”
    “哦,那过完年再说吧。”
    “别啊。有事就说嘛,我俩之间有什么不能在电话里说的。”水石看看Sandy,Sandy则去捏他的胳膊,意思快点。
    “嗯……听说你要开公司自己干?”
    “是啊。”水石边说边去亲Sandy,Sandy却往一边躲,“这你都知道了?”
    “做BIM?”
    “是啊。做轻BIM。”
    “能挣钱吗?”
    水石站在安检口,抓着Sandy的手不让她再往前走了:“应该能挣吧。怎么了?想入伙。”
    “能入吗?”邵淮秋问的也很干脆。
    “你等等。”水石把电话放下来,用另一只手摁住了手机,问Sandy,“邵儿想入伙,你觉得行吗?”
    “行啊。”Sandy故意将嘴凑近水石手中的电话,“那他也得出钱入股。”
    水石推开Sandy,对着电话说:“听见了吗?”
    “没听清楚,这谁呢?”邵淮秋问。
    “我的大股东。”水石说。
    Sandy又凑过来,瞪着眼睛说:“谁是大股东?我们一人一半好吧。”
    “那她什么意思?”邵淮秋在电话里问。
    “她说可以,送你技术入股。”水石说。Sandy上来就在水石的腰上狠狠的捏了一把。水石却往后一跳,冲着Sandy做出一副挥手告别的样儿,气得她转身就往安检的方向走。水石也不管邵淮秋还在电话那头跟他说话,快步上前,一把抓住Sandy,拎过来就紧紧的抱住了她:
    “回家乖哦。”
    Sandy使劲从水石的怀里挣脱出来:“滚,要他出钱。”
    水石又一把抱住了Sandy,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就用唇含住了Sandy的唇。

    封教授回来后,柴教授就张罗开涮开吃,卓鸺也就顺势夹了片羊肉往红汤里一搁——都来成都了,还不尝尝这最正宗的辣子?封杜意珊也习惯性的夹了毛肚往红汤里搁,刚一落下,卓鸺就拿胳膊顶了一下封杜意珊,封杜意珊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又把带着红油的毛肚搁到了白汤里。这整个动作都被柴教授看在了眼里,她又想起刚才封杜意珊的酱调的清淡,心里顿时有了疑义——这封杜意珊可是正宗的四川姑娘,那可是无辣不欢啊,今天这是……莫非……
    “老卓啊。”封教授倒没注意到女儿这反常的表象,也没动筷子,他的精力全在对付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比自己只小三岁的老男朋友,琢磨了半天,他才琢磨出这个足以与“封教授”匹敌的叫法,“你还在一线吗?”这话说的倒也很有分寸,67年的,自然是53,53不见得到了退休的年龄,也不见得退居二线,可也有一部分从一线退出来了,政府、国企、民企也都有一线、二线的说法,这称呼、这问法,都是讲卓鸺往老里推,说的他比卓鸺年轻似的。
    封杜意珊一听,眼睛就白了,卓鸺却很淡定:“我自己做的,自己做嘛,跟种田差不多,只要干的动,也谈不上退居二线,或者退休了。”
    “就是。”此刻的封杜意珊将“女生外向”的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人家企业也做到几个亿了,哪能说退休就退休啊。”
    “几个亿?”柴教授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那做的也不小啊。”
    “人家原来二十几个亿呢。”封杜意珊一说出口就后悔,可已经收不回来了。
    “二十几个亿?”封教授也忍不住了,“有这么多?”
    “没有没有。”卓鸺反应很快,“那是08年金融危机之前的事情了。”
    “哦~~”封教授点点头,又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卓鸺,“那老卓啊,你是做什么行业的?”
    “做投资的。”卓鸺看封教授不动筷子,他自己也坐在那儿不吃了。
    “你们吃啊。”柴教授又赶紧张罗,“老封,你也是的,还不动筷子吃?你不吃,人家怎么吃?”
    封教授看看柴教授,又看看封杜意珊,最后看看卓鸺,也只能漫不经心的夹两片土豆扔汤里慢慢煮了。
    封杜意珊那边索性将“胳膊肘向外”坚持到底,夹着烫好的毛肚就搁到了卓鸺的调料碗里:“这家店的毛肚特别好吃,尝尝。”
    封教授本就没胃口,看这个架势,实在忍不住了,又把筷子一搁:“老卓。”
    “啊?”卓鸺也已经习惯这位“伯父”叫他“老卓”了。
    “你跟我女儿是在谈朋友吗?”封教授一脸正色的问。
    “是。”卓鸺也等着人家问这个呢。
    “你以前没结过婚?”
    “结过。离了。”
    “什么时候离的?”
    “一个多月前。”
    卓鸺回答的很淡定,封杜意珊在边上听着很紧张,封教授则皱着眉头憋了一会儿,问了一句:“离婚是因为我女儿吗?”
    “爸!”封杜意珊急了。
    卓鸺很淡定:“不是。”
    封教授又追问:“都你这年纪了,跟前妻生了孩子吧。”
    卓鸺点点头:“是,生了个儿子。”
    “今年多大了?”
    “二十四。”
    “呵呵,比我们家小珊只小五岁。”封教授压着火问,“孩子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不幸福。”
    封教授是真心不懂:“一把年纪了,还考虑什么婚姻幸福不幸福的?”
    “喂。”柴教授听着不乐意了,“你这话说的不对哦。”
    卓鸺回答:“什么年龄都需要幸福,即使在这个年龄,我也能感受到婚姻的不幸福,就像和封杜意珊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幸福一样。”
    卓鸺这话说的封教授愣半天,看着女儿把手搀到了对面这个老头的胳膊上,心里这个不甘啊——自己家这个嫩草居然被这头老牛给吃了,尤其是想到在自己诞生之后三年,他女儿的男朋友也诞生了,这叫什么事啊。他根本就不顾柴教授在身边悄悄的拉他的袖子,一刀见血的说:
    “你儿子那么大了,我们家小珊还要生呢。”





    重要的事情讲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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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说话的?”柴教授使劲拽了一把封教授。
    封杜意珊则把身子往后一靠。卓鸺看看封教授,没说话。
    “我没说错啊。”封教授甩开柴教授的手,“我就一个独生女,我还要抱外孙呐,给我找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人来给我做女婿,要干嘛?小珊,爸爸从小就很少管你的事情,你不做专业做市场了,我一开始就反对,但说两句也就尊重你的选择了。三天两头打不通你的电话,第二天打过来说喝多了,我也忍了。不说你一个学霸去做营销吧,做父亲的,想象着女儿天天陪着一堆没素质的男人喝酒、唱歌,对了,还抽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抽烟,你看我说什么了?我有不支持你这不光彩的工作吗?没有,为什么没有?”封教授顿了顿,看看封杜意珊,而这一桌人都在等封教授这话的答案。
    “那不还是因为我搞不定你嘛!”封教授的声音说的很大,而这句话说的封杜意珊都忍不住笑了,卓鸺想笑却忍住了。
    “笑、笑、笑,很好笑是吧。”封教授是肯定笑不出来的,“有什么好笑的?爸爸搞不定女儿是天经地义的!我有什么办法?你妈走的早,你一考就到清华了,又远又能干,我能把你怎么样了?可你——差不多就行了。怎么、怎么还带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回来?”
    封杜意珊撇撇嘴:“那我跟阿姨不也差不多?”
    “喂!”柴教授也不乐意了,“我们可差十一岁,十一岁也不少了。”
    封杜意珊瞅着柴教授:“那你说十一岁不少了,那你跟我爸差十六岁,那就是很多喽。”
    “小珊,你可别说我。”柴教授一脸正色,“我嫁给你爸是我乐意,我也没反对你和这位卓先生谈感情,但作为女人,我也要跟你说清楚,差十六岁和差二十三岁可也不完全一样哦。”
    “有什么不一样的?”封杜意珊没有一点往回收的意思,“我看你们差的多挺幸福的,我们俩差的更多,肯定会更幸福。”
    “那你怎么不找个差三十岁的?”封教授气呼呼的问。
    “爸。”封杜意珊一脸严肃,“我是有底线的,我总不能找个比你年纪还大的老公吧,我得给您留点面子吧。”
    “你!”封教授气得都要跳起来了。
    “好了,好了。”卓鸺拉拉封杜意珊的胳膊,“你别说了,这样说,说不清楚。”
    “这事就说不清楚!”封教授一看卓鸺跟自己女儿动手动脚,更是来气了,他一拍桌子,“反正不行!”他的嗓门大,这日子火锅店里吃饭的人也见少,这饭堂里的所有人都往他们这边瞅。
    “怎么就不行呢?!”封杜意珊也不示弱,跟着就呛上去了。
    “小珊,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是我的女儿,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
    “那你跟阿姨再生一个啊。”封杜意珊看着激动,后面说什么都想好了。封教授不知道,直接跟了一句:
    “我们过了那个年龄了。”
    “那不还是生不出来?”封杜意珊继续咬。
    “小珊!”柴教授听不下去了,“你这话就人身攻击了,什么生不出来?”
    “阿姨。”封杜意珊压低了嗓门,“我没说你,我是说他生不了——”她说着,就直接用手指向她爸。
    “你说他也不行。”柴教授扳起了面孔,“你也别跟我玩这套,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封杜意珊:“嗯?”
    封教授:“嗯?”
    卓鸺赶忙说:“柴教授,算了,她没想说什么,她就是在那瞎说呢。”
    柴教授看看卓鸺,微微的一笑,也就没往下说。可封杜意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谁说我瞎说呢?生孩子,就是男人的事,男人行就能生,男人不行,就生不下来。”
    “呵!”这毕竟是自己女儿说这种话,封教授居然没有发作,但却从容的反问了一句,“我不行,他行?”他,自然是卓鸺。他问这话时,柴教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已经很确定,这位老伴刚刚已经掉沟里了。
    “他行啊。”封杜意珊又挽住了直摇脑袋的卓鸺,“他让我怀上了,你们要抱外孙了。”

    “这房子——”奚兮站在火炉边,仰头望着大厅上方两层高的净空,说,“不错。”
    “那这春节,您就在这儿过?”汤乾边说边从酒架上取下一瓶红酒,“喝瓶智利的吧。”
    奚兮点点头:“我住这儿合适吗?”
    “合适啊。”汤乾把酒瓶放在了桌上,转身去拿开瓶器,“您不是说您的二老也不在了,春节也没地方去嘛,在这儿多好,我这个阿姨春节也不回家,在这儿打扫做饭伺候着你,空气也比北京好,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出去甩两杆。”
    “咱——们?”奚兮皱皱眉头,“什么意思?”
    “我春节也就是初一去怀柔看看我爸妈,去那吃个饭,其他时间都可以在这里陪你。”汤乾说着就把瓶塞给提出来了。
    “这——”奚兮取下了围巾,又开始脱外套,“不合适吧。”
    “没事。”汤乾往杯子里倒酒,“您看您大老远回来,要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那才不合适呢。我没事,我给他们在怀柔买了大房子,跟我姐一块儿住,我偶尔回去一下就行了。”
    “我不是那意思。”奚兮在沙发上坐下了,“我们俩住一个房子,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汤乾一听这味道不对啊,这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房子挺好,又觉得汤乾和她一起住着不合适,但这房子是汤乾的啊,她住这儿,汤乾别住,那不成了反客为主了?汤乾心里忍不住想骂人:“怪不得卓鸺要跟你离婚,你这个女人确实难搞,啥条件都敢提啊。”可他又不敢骂她,这女人他惹不起啊,哄又不知道怎么哄,借着这时间,酒也倒好了,他索性啥也不说,举起杯子:“奚姐,来,喝一口。”
    奚兮看得出汤乾的心思,也不戳破,端起酒问了一句:“那干杯是为了什么呢?”
    汤乾心想:“为了什么?为了你乔迁新居,我收拾东西滚蛋?”想想不爽,便笑嘻嘻的、又正了巴经的来了一句:“为了我们共同的敌人。”
    “敌人?”奚兮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啊,敌人啊。”汤乾看着挺认真的。
    “谁啊?哪个敌人啊?”奚兮问。
    “卓鸺啊。”汤乾说着就把酒喝了,“您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对付这个负心郎吗?刚好他把我也甩了,我们也是兄弟反目了,那他不就成了我们共同的敌人了?”
    汤乾说的像模像样的,实际上是在埋汰她呢,毕竟是一大把年纪离婚,离了婚,钱都给她了,人家闪电般的找了个小媳妇,又死乞白赖的不承认离婚,这本就够丢人的。可奚兮,并不觉得丢人,气势汹汹杀到南京,又来到了北京,到南京是为了威胁警告,到北京是为了筹备“经济打击”,她自然是不会觉得自己有一分错,更不会觉得丢人。可汤乾,作为一个外人,用“共同的敌人”来修饰卓鸺,并给其加上了“负心郎”这样的名号,加上那说话时的口气和眼神,突然感到,原来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被抛弃者,自己就是一个十足的失败者,自己就是会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的。起码,汤乾正用他巧妙的方式在嘲笑自己,她听出来了,可又不能说什么,脸红一下、白一下,再红一下、白一下,最后,她还是镇定的把酒喝了。然后问:
    “那你打算怎么搞卓鸺呢?”
    听到这话,汤乾笑了笑:“首先要明确,咱可不能是为了搞而搞。”
    “我没听明白。搞就是搞,还有什么为了搞而搞。”奚兮“嗤”了一声。
    “姐姐。”汤乾拿起酒瓶子给奚兮续酒,“你搞卓鸺是为了什么?只是报复吗?”
    奚兮皱皱眉头:“难道不是吗?”
    “不是。”汤乾摇摇头,“姐姐你忽悠我。”
    “我怎么忽悠你了?”奚兮问的时候,自己都露出了一点笑。
    汤乾又给自己添上酒:“先不说您,说我吧。我搞卓鸺,肯定不是因为他终止了与我的合作,原因有三方面,一、这事儿不大,我自己也能搞定;二、我是他带出道的,我能有今天,多少也要谢谢他;三、如果只是为了报复,我能得到什么?”
    奚兮淡淡一笑:“那你想得到什么?”
    “跟您想得到的一样啊。”汤乾又一次举起杯子。
    这一次,奚兮比较主动,很快端起杯子跟汤乾碰了一下,问:“能得到什么呢?”
    “钱啊。”汤乾说着把酒喝了。
    “钱?”奚兮半明白半糊涂的问,“他还能有多少钱?”
    “姐姐,你就别跟我藏着了,您比我了解他。”汤乾又添上了酒,“他多会装啊,你哪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在这个圈子里,我见的人也不算少,卓鸺,绝对是高手中的高手,二十几亿,我从来就没信过。您也不想想,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输过,这么多年不输,怎么也要过五十亿了。”
    奚兮看着酒杯,沉默了一会儿,这次,她主动把酒端起来了:“你也觉得他能过一百亿?”
    汤乾很痛快的碰了杯,把酒喝了:“所以那时我一边奇怪卓鸺那么痛快的把二十多亿都留给了你,但更奇怪的是,你就这样放过了他?”
    奚兮顿了一下,把酒喝了,却什么都没说。








    号外:

    今天已经在【丽盒】部落里更了“女总裁——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大家快去看吧…多多留言哦~
    今天还在加班,不更了哦~三度梅清我待会儿找个时间发到部落里…那个已经写完了…大家进丽盒部落看三度梅清吧…
    我们的“女总裁——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也会在主版块与大家见面的哈,这几天只在部落里发的原因是,一个是想听听大家的想法和意见,我们也好做调整,然后再在主版块发出来,另一个也是想给我们的忠实粉丝一些彩蛋…所以你们要多去留言,给我们提供一些想法哦~
    我们的“女总裁——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已经在丽盒部落更新啦,大家要多多留言提出自己的看法哦,过几天我们会根据大家的想法稍作调整,就会发到主版的,到时候也要去多多支持哦~
    不到六点,张家口的天已经黑了。岳鸿濯从指挥部的办公楼出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忍不住又把烟叼上了,却没点着。
    霍熙跟在后面,低着头,把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筋疲力尽的状态。
    岳鸿濯回过头来看着霍熙,问:“你怎么做到的?”
    霍熙耸耸肩:“只是尽力去做罢了。梅心也做了很多啊。”
    “哦。”岳鸿濯点点头,“可能是我比较土,觉得这种问题肯定解决不了,等着挨骂认罚就是了。但是,你们的调整方案似乎领导很喜欢,甚至觉得比之前的方案还要好哦。只是,有些软装还是要调,涉及到的费用……”
    “没事啊,我朋友已经有态度了,国家项目,又可以用来做广告,十几万,值得啊。”霍熙说的很痛快,“要不是我们这次图纸出了问题,他进不来的,包括AEW的设计师也不会推荐他们的品牌。”
    岳鸿濯听出了霍熙话里的味道,笑笑:“那谢谢了,帮企业解困,为国家做贡献。”
    霍熙摇摇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能混过去就好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把我拉过来挨骂,然后上了车你就睡,我跟梅心打了一路的电话你都不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把活一丢,就吃饭喝酒开会睡觉去了,哪知道我们的辛苦,我是不想挨骂啊,也好在最后这个调整方案甲方接受了。”
    岳鸿濯对此的心情是大好的,被霍熙埋汰几句倒也不在意了:“好啊,要不要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好啊。”霍熙的心情似乎也是不错的。
    “吃过蔚县八大碗吗?”
    “没吃过。”
    “我带你去尝尝,不过我可吃不了多少。”
    “那你让我一个人吃?”
    “可以打包嘛。”

    “你不吃吗?”梅心问邵淮秋。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邵淮秋确实是没胃口的,但他还是夹起一块里脊来放到了嘴里。
    “你可要多吃点。”梅心又给邵淮秋夹菜,“我明明可以坐高铁回去,却买了十一点多的卧铺票,不就是为了给你做顿晚饭嘛。”
    “哦。”邵淮秋点点头,埋头继续吃。
    梅心自己却不吃,而是看着邵淮秋:“那你——你就在北京过春节了?”
    “嗯。”邵淮秋点点头,“应该是吧。”
    “一个人?”梅心问。
    “应该有些朋友吧。往年都会有几个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留在北京,这不是都要戴口罩了,有几个朋友都不回老家了,今年人肯定比较多。”邵淮秋淡淡的说。
    “你是不是这几年都在北京过年的?”梅心有点心疼了。
    “嗯,是。反正正定那边也没什么人了。”邵淮秋说,“其实一个人挺好的,很自由。”
    “哦……”梅心边说边点头,眼珠子一转,“那今年呢?”
    “今年什么?”邵淮秋愣了一下。
    “今年一个人还是挺好?”梅心问。
    “嗯……”邵淮秋意识到他面临的是一个梅心很关心的问题,之所以是一个很关心的问题,那就是这个春节,他已经有女朋友了,这个女朋友就是梅心,作为女朋友,梅心肯定是不放心他的,担心他一个人孤单,为了让她放心,邵淮秋回答,“嗯,挺好的啊,你放心。”
    梅心顿了顿,“哦”了一声,继续吃饭了,饭桌上沉寂了下来。女人问的问题往往是一个岔路口,一条路通向理性,一条路通向感性,而邵淮秋往往通向理性,一句“你放心”让梅心无话可说,但并不是梅心所希望的。她自然是失望的,但她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失望……
    “但是,我应该会想你的。”邵淮秋一边咀嚼一边说。
    梅心的心中“突突”跳了两下,舒服了。
    “其实——”梅心又给邵淮秋夹了菜,“你春节可以住我这儿的。”
    邵淮秋看看正在地上和梅心的健身球较劲的“秋心”,手中的筷子略微抖了抖:“再说吧。”

    还是俯瞰城市的大落地窗,又是整洁干净、全是枕头的大白床,又是播放着HBO的电视,又是五星级酒店的大房间,只是房间里冷冰冰的。卓鸺划着手机,不时会拿铅笔在书桌上的白纸上画上两笔。而封杜意珊则斜躺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门铃响了,卓鸺去开了门,餐车推了进来。晚餐点的是粤式点心,有粥、又肠粉、有流沙包、有蒸笼鸡爪和嫩排骨、菜心,还细心的配了双皮奶。
    “吃吧。”卓鸺柔声的说。
    “没胃口。”封杜意珊没精打采的说。
    “那总要吃饭吧。”卓鸺说。
    “等会儿。”封杜意珊嘟起了嘴,没好气的说,“确实没胃口,气死。”
    卓鸺“呵呵”了一声:“那能怪谁?谁叫你中午把什么都说了?估计你爸在家里也气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那能怪我?!”封杜意珊开始“呼呼”喘气,“他能那样骂你吗?听他说的那话,好像我被你糟蹋了似的。他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你?!也不看看他自己,我妈走了还不到三年,不就娶了这个小媳妇,差十六岁和二十三岁有什么区别,不都是老牛啃嫩草?他能啃,我就不能让人啃了?”
    “话不是这么说。”卓鸺笑呵呵的在封杜意珊面前坐下了,“如果你是我的女儿,我也会受不了的。”
    “可我就是你女儿啊。”封杜意珊一撅嘴,“你答应要像宠女儿一样宠我的。”
    “那他不宠你?”卓鸺尽量让自己通情达理一点。其实,他心里很清楚,生米已经煮成熟饭,封教授只是需要一个接受的过程,而缩短这个过程的最有效办法就是大家都平心静气。
    “那不一样。”封杜意珊不屑的说,“他啊,除了宠我,还要宠柴教授了,而你,只是宠我和我的儿子。”
    “儿子?”卓鸺一愣,笑了,“你怎么知道是儿子?”
    “肯定是儿子,必须是儿子!”封杜意珊还真的来劲了,“都说你老,那我以后怎么办,等你老的保护不了我的时候,我要我儿子来保护我。女儿啊,我自己想想自己,也算了……”说到这儿,封杜意珊感慨一声,却也忍不住笑了。

    “喂!”
    “喂!到海口了?”
    “那是,正要换衣服呢。机场的更衣室都排队了。”
    “你爸妈来接你吗?”
    “他们才不会呢,我自己打车回去。”
    “哦,那你小心。”
    “喂——”
    “喂什么喂?”水石夹了一粒花生米搁到了嘴里。
    “有没有想我啊?”Sandy一挑帘子,进了更衣屋。
    “想啊。”水石又啜了一口酒。
    “我不在你要乖哦。”Sandy放下包,开始脱衣服。
    “现在风声已经这么紧了,想不乖也不行啊。明天回家,老老实实呆着,你也是,说这次还挺严重的,估计春节以后都没法正常上班了。”水石划着手机上的新闻说。
    “那不行。”Sandy取出了一声单薄的春秋装,“反正我在家最多呆十天,就要回来找你,或者你来找我。”
    “没问题啊。”水石说的也是心里话,“要是十天不见,我肯定火烧火燎的。”
    Sandy已经套上了白色的卫衣:“你能不能别只惦记那点事儿啊。”
    “你就这优点,我还不能惦记呢?”水石说着自己都在偷笑。
    “喂!”Sandy理了理头发,穿上了粉色的运动长裤,“我觉得我们还是能够在一起谈谈人生,谈谈理想的。”
    “得了吧你。”水石点了一支烟,“你谈来谈去就是钱。”
    “你要有钱我还老谈这干嘛?”Sandy把鞋子穿上了,“我跟你说,你春节的时候好好琢磨琢磨咱们公司的事,知道了吗?”
    “知道了。”水石说着又夹了一粒花生米。
    “那我不跟你说了哦。”Sandy把换好的衣服收拾到了包里,“乖哦。”
    “嗯。”
    “挂了,么么哒。”
    Sandy说着挑起帘子出了木屋,一出来,眼前站着一个人,脸上顿时僵硬了,愣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真的眼里已经没有我了,可我在飞机上可还是一直看着你呢。”杜鹤从Sandy的手里接过了行李箱,“走吧。”




    生病了,身体不是很舒服,缓几天再更~
    “你是跟着我过来的?”Sandy加快步伐跟在杜鹤和自己的拉杆箱后面。
    “对啊。”杜鹤说,“要掌握你的行程并不难。”
    “对。”Sandy冷笑一声,“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你在行。”
    “你一直这么说我。”杜鹤对此的反应很从容,“但我始终坚持我们是天生的一对,因为我们都不是善男信女。”
    “这世界上善男信女有几个?我们俩都不是善男信女是高概率事件,所以这并不是我们相配的理由。”Sandy说。
    杜鹤忽然站住了,转过脸来,用冷峻的口吻问:“你觉得‘老水’是善男吗?”
    “他当然不是。”Sandy撇撇嘴,“但我喜欢。”
    “你喜欢他?”杜鹤看着Sandy摇摇头,“你是想用他来侮辱我吗?你知道我和他是多少年的兄弟吗?”
    “兄弟?”Sandy仰着脸盯着杜鹤,“你这种人会有兄弟?一边说爱我,一边让我去卖?水石不是这种人,他肯定不是你兄弟。”
    杜鹤颇为不屑的点点头:“难道你觉得他是什么好东西?”
    “这我不在乎。”Sandy微微的一笑,“我相信他不需要我卖,我相信他会为我去挣钱。”
    杜鹤继续点头:“好感人。”
    “不,这很正常。这是像我这样的女人应该得到的。”Sandy用手指戳戳杜鹤的胸脯,“而你,连这个也给不了。”
    “我现在能给了,我已经有很多钱了,以后还能挣到更多的钱。”杜鹤的目光有力,看得出,他是真诚的,当然,只是他的那种“真诚”。
    “不不不。”Sandy摆摆手,“我觉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已经很清楚了,你说你爱我,可你还让我去陪那些老板,那我们之间就什么都不会有……”
    “我会很有钱的。”杜鹤打断了Sandy的话,“我知道,你爱钱胜过一切。”
    “我当然爱钱,但我够了就可以。”Sandy冷笑着说,“所以,你再有钱也跟我没有关系。”
    “好啊。”杜鹤摊摊手,“你不需要我的钱。”
    “对。”Sandy在点头。
    杜鹤抬头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话都戳戳破,于是他问:“你来海南是因为你爸妈从来都在海南过冬?”
    “是啊。”
    “他们在三亚?”
    “是啊。”
    “那你为什么来海口?”
    “我打算在海口转转。”
    “全中国都要戴口罩了,你还要转个啥?”杜鹤知道,他已经捉住了Sandy。
    “要你管?”Sandy从杜鹤的手里拽过了拉杆箱,“我走了,你不要再跟着我,否则我报警。”
    “山珊。”杜鹤忽然叫了Sandy的名字。Sandy也是一愣,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杜鹤叫她的名字了——他要干什么?
    “门口有辆深圳牌照的宝马X6,是来接我的,让我送送你?”
    山珊皱了皱眉头:“杜鹤,不要玩了好吧,你偷偷偷摸摸的从北京跟我到海南,然后在这里突然出现,只是为了和我纠缠,你觉得我敢上你的车吗?”
    “好啊。”杜鹤又摊摊手,“那你准备上哪辆车呢?”
    山珊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问:“你什么意思?我上哪辆车关你什么事?”
    杜鹤知道,该摊牌了:“我知道,门口有辆闵A牌照的奔驰在等你,我的宝马就在这辆车后面,你一会儿一定会上那辆车,我的车肯定会跟着你们。就是这样。”
    山珊显然是被惊到了,但她毕竟这几年混迹于这些嗜血虚伪的圈子里,所以便很快冷静下来,只是咬着牙轻声说:“杜鹤,你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调查别人的隐私?”
    “隐私?”杜鹤冷笑了一声,“你也知道这是隐私?”他走近一步,把手按在了山珊握拉杆箱的手上,“如果水石知道,你从海口中转去三亚,只是为了陪一个叫游宝德的老板过一夜,他会是什么心情?”

    送梅心到南站的一路,包括到了南站,邵淮秋发现,身边的所有人几乎都已经戴上了口罩。包括梅心,也是托朋友抢了两个看上去比较靠谱的白口罩,一个自己上火车前戴上了,另一个塞到了邵淮秋的口袋里。两人分开的时候,只是简单的拥抱了一下,邵淮秋目送梅心进了安检,梅心回了三次头,邵淮秋始终站在原地默默注视,梅心看不到的是,在她从邵淮秋的视野中消失后的十分钟,这个男人仍然在那里默默注视。
    十一点半,邵淮秋戴上口罩,往出租车候车通道走,他边走边看手机。

    下午 23:34
    Julie:我的车开了。
    Julie:你可不要想我哦。
    虻:为什么?
    Julie:没有为什么啊,我是怕你太想我了。
    虻:我会想你的。你自己要小心,看来这次比较严重。
    Julie:是的。不过,你更要小心,你可是在北京啊。
    虻:嗯。

    下午23:39
    郁萌:邵儿,睡了吗?
    虻:没。
    郁萌:方便电话吗?
    虻:打吧。

    “邵儿,还没睡呢?”听郁萌说话的背景很安静,应该是在自己的住处,听语气,估计也没喝酒。
    “嗯。”邵淮秋拉开车门,上了出租车,“师傅,志新村……”
    “你不在家呢。”
    “嗯,现在回去。”
    “你春节就在北京了?”郁萌问这种问题更像是在寒暄。
    “嗯,有事?”邵淮秋问。
    “邵儿……我……我春节也不回家了。”郁萌说话的时候明显透出了为难,“我明天去上海。”
    “这个时间?”邵淮秋愣了一下,心想:“这都大年三十了,不回东北,去上海干嘛?而且,现在那么紧张,还往大城市跑。”
    “我朋友在上海青浦有个售楼处和样板房,说春节要把图赶出来了,费用也谈好了,我缺钱,就答应过去了,那边短租的房子他也帮我搞好了,我准备一个人花十天的时间把这些方案和图都干出来。”郁萌说,“不过我得求你点事,但你别勉强。”
    “你说。”
    “我不回去吧,可还是得给家里寄点钱,我要帮我姐买房子……”郁萌说话开始支吾了。
    “多少?”邵淮秋直接就问了,虽然,他的口袋几乎也是空空的。
    “二十万……呃……”郁萌犹豫了一下,“十五万也行。”
    邵淮秋沉默了一会儿,问:“这么晚跟我联系,应该是在别人那里借不到吧。”
    “呃……是。”郁萌叹了一口气,“今年冬天,这些哥儿们、同学好像都挺难的……”
    邵淮秋也叹了一口气,只是声音太轻,郁萌是听不到的:“在你们那,二十万应该就能差不多搞定了……”
    “是啊……我姐他们也不可能贷款……”郁萌说。
    邵淮秋陷入了沉默。
    “没事,你要没有,我再找别人……”郁萌打心里还是很虚的,虽说算是朋友了,但他与邵淮秋不过只见了四面,倒是一到喝了三顿酒,但这点交情,显然是到不了借钱的程度,何况这年头,人与人之间要借这个数目,也不容易,“你回家早点休息……”他说着就是想挂了。
    “等等。”
    “嗯?”
    “你哪天要钱?”邵淮秋问。
    “他们应该是春节后去交定金吧。”郁萌说,“定金应该五万差不多了,主要是一个月内要付清。”
    “那就是可以等到正月十五?”邵淮秋问。
    “是。如果我上海那个活能及时拿到钱,就能先还你个七、八万吧。”郁萌似乎是看到了希望。
    “你什么时候去上海?”
    “明天啊。”
    “具体哪个班次?”
    “怎么了?”
    “我跟你一道去上海,他们给你短租的房子能睡两个人吗?”
    “应该没问题吧。”郁萌自然是没搞清楚邵淮秋为什么要跟他去上海,“你——”
    “如果还能抢到票的话,我明天争取跟你一个班次去上海,到了上海,二十万我想想办法。”邵淮秋说话的语气很坚定,让人感觉他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
    “邵儿,你——这、这不太合适吧。”郁萌不好意思了。
    “没事,我本来也有件事,也要到上海去办掉。先挂了,我看看票。”
    “等等……你有口罩吗?”
    “我现在戴着一个,其他没有了。”
    “我这儿还有几个,明天我给你。”
    “好的。明天见。”
    “呃……明天见。”

    岳鸿濯真的带着霍熙跑到蔚县去吃“八大碗”了,可找到合适的饭店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城市的街道也好,饭店里也好,都显得萧条,看到的人都戴了口罩,这倒也没有影响两个人吃饭的兴致,尽管岳鸿濯再三埋怨这饭店做的不正宗,可霍熙显然还是满足的,吃饭的时候都是她在说话,重点自然是讲广东、香港那一带的美食,而岳鸿濯显然比较疲惫,勉强的听着、头点着、微笑着。不擅察言观色的霍熙自然又是没发觉,这一聊就晚了,吃完再往回开,进北京城的时候也已经过十二点了。岳鸿濯一路一直在睡,霍熙不时的去看他,显然,岳鸿濯睡得并不香,也不沉,但却是醒不过来的,因为,他太累了。正像他在吃饭的时候跟霍熙说的那样:
    “我最高纪录的一次是,一家KTV里有六个包厢是我请的,我就一个包厢一个包厢的喝,到埋单的时候,据说我已经吐的不成人形了——其实,我都想象不出来,这吐还能吐的不成人形?那时,方泽崇是跟在我身后埋单的,据说那小子那天晚上刷爆了三张信用卡。报应啊,我后来想想活该我得这个病,伤身又烧钱。好吧,现在不行了,我跟你说实话,你别看我最近天天上班,其实吧,我真正正常工作的时间也就三个小时,过了这个时间就很吃力。像今天,我已经完全是超负荷运转了,刚才你跟业主说方案的时候,我都想趴桌上睡会儿了,不是困,就是浑身没力气……”
    霍熙看着他,心中是感慨的,相对于她之前在美国、欧洲、香港看到的那些光环笼罩的CEO,中国本土企业的职业经理人确实要勤奋的多、辛苦的多,其间的原因,霍熙也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在这里,做职业经理人,尤其是总经理这样的岗位,他要协调的人际关系往往太复杂,上有老板,四周有股东,下面一堆中层,无论到哪里,都是好搞的人少,难搞的人多,于是内部就少不了一滩滩烂事。更有意思的是,分钱,你不一定说了算,盈亏你得承担责任,说是总经理看报表,真正看报表的还是老板,搞不好出报表的还是老板娘,所以,总经理主要是用来为报表负责的,于是报表成为了悬在总经理头上的那把达摩克利之剑。还有更重要的,你要去找市场、拉项目,一堆人张着嘴等着你喂活呢!甲方,一般都不好搞,因为他们主动,因为他们的收入往往低于乙方,因为,权力与资源会改变人,所以,要做好乙方,没那么容易,要做好乙方的总经理,更难。霍熙叹了一口气,最后的感慨还是,中华民族最大的核心竞争力,还是勤劳,老百姓勤劳,设计师、工程师勤劳,职业经理人也勤劳……所以,我们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有办法迅速的缩短差距,甚至赶超。想到这里,霍熙忽然很为自己是一个中国人骄傲了。
    “师傅,就前面停一下,然后您把岳总送回去。”霍熙的话刚一说完,车也就停了,霍熙打开门,准备悄无声息的下车就回公寓了。可她刚一落地,准备关门,岳鸿濯就睁开了眼。
    “等等。”岳鸿濯歪歪扭扭的跟着下了车,人晃了两下才站稳,那一刻,霍熙挺想去扶他的,却忍住了。
    岳鸿濯裹紧了衣领:“你明天该回香港了吧。几点的飞机?我让这车送你。”
    “春节不回了。”不知道为什么,霍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还可以,也许是因为有个在她看来还算不错的人在关心她吧。
    “为什么?”岳鸿濯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来。
    “香港那边很紧张,比北京还紧张,家里也让我不要回去了。我想也是啊,安全第一嘛。”霍熙微笑着说。
    “哦……是这样。”岳鸿濯今天好几次拿出烟,但都叼在嘴上没抽,即使是下午跟业主闲聊的时候,也是在抽 。可这一刻,他却把烟点着了。他吸了两口,都把烟往一侧吹,这样就只有很少量的烟会飘到霍熙这边。
    “那我——回公寓了。”霍熙用手指指自己所在的那幢公寓楼。
    “明天去我家吃年夜饭吧。”岳鸿濯说。
    霍熙一愣:“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岳鸿濯又吸了一口烟,“我家里还有我妈,也冷清,你来呗,算是领导关心下属吧。”
    霍熙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想到了自己与丁培衷的糗事,于是低着头说:“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说好了。”岳鸿濯好像没听到霍熙说话似的,“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明天中午?”霍熙觉得很奇怪,“你——”
    “早点去我家好,甚至最好去我家住几天。”岳鸿濯一本正经的说。
    “啊?”霍熙都听傻了,心想“这是要干什么?”
    “不出我的意料,这个春节很特殊。”岳鸿濯说,“你需要找个安全可靠,有充足的物资,有温暖和关心的地方,我们家很合适,有独立房间,有两个卫生间,我妈还能照顾你,我们家的阿姨因为最近这事也不回老家了,有人料理家务和做饭,多方便。”
    “不不不——岳总,这不可能……”霍熙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担心别人怎么看。”岳鸿濯笑着说,“我这身子,还能工作,可对于女人,应该没有任何杀伤力了。你回去理理东西,我明天中午来接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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