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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有这样的过去,我该怎么办?[第1页]

作者:羽墨一生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6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我打开电脑,漫无目的的点着网页,想找个地方倾诉,记录。忽然想起了大学时他们常说的天涯,便注册了来到这,天涯,真是好名字,人各天涯的天涯……
    我叫羽墨,1988年生人,我姓刘,跟我妈姓。上周我来到这座苏北的小城市,在市中心租住了一个三室一厅里最小的一间的卧室,作为临时住处。这几天我奔波于各个售楼处里,准备用我这几年手里仅有的积蓄,买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安顿下来。
    我的要求说简单也不简单,环境幽静,绿化好,采光好的一室套房真是少的可怜,我最低的要求也是有一个大大的落地窗,房间一天都要充满阳光,不急,我再多看几栋。
    我想,趁这会儿有空,我要写点什么。可是从哪说起呢?从1988年我出生?从2007年我妈去世?从2012年我参加工作?还是……算了,随便吧,说到哪是哪吧!
    我记事时已经三岁多了,我和我妈,对了,我妈叫刘惜君,好听吧?我们生活在苏北的一个县的一个村子里,叫刘庄。我长大后才知道,原来叫刘庄的村子真的非常多,我住的那个刘庄,真是千百个刘庄里的一个,最普通的一个。如果你恰巧也在看,恰巧也知道这个村子,恰巧认识刘惜君和她女儿刘羽墨,那么请你缄默,我想说实话,但我并不想谁认出我。
    我还是从我妈妈说起吧。我妈已经去世好多年了,现在想起来,我已经不太能感觉到胸口的闷疼了。虽然我一直很爱她,但是,她生前带给我的疼痛真的比去世后多太多。我有时候想,还好她死了,要不然,我的余生更是痛苦难挨,也许,我会比她先自杀。
    第一次发帖,等了一个小时都没有见帖子,便睡了。早上起来才看到原来它居然在。我一直看不到帖子其实内心是恐惧的,我真是觉得自己的命就是这么狗血,想做点什么总是感觉力不从心,无能无力。我现在变得越来越妥协,越来越随遇而安,只希望余生平淡。
    
    打从我我记忆,大约三岁多,我就住在刘庄。我妈刘惜君,她是个哑巴。我们娘俩在村子东头的鱼塘旁边的三间瓦屋里居住,那是我姥姥姥爷留下的遗产,遗产里还有村南一亩水稻田,村北一亩旱地,半亩菜地。我妈天生就哑,但是不聋。她是我姥姥姥爷拾荒捡来的孩子,我姥爷据说是个知书达礼的教书先生,之前他们有个孩子十岁时掉水塘溺亡,我姥姥悲痛,硬是再没有怀不上孩子。他们六十多岁捡了我妈,惜君的名字估计是惜他们上一个孩子。我没见过他们,但是我猜他们一定是知书达礼的人,因为我妈是我见过最温柔、娴静、古典的女子。
    
    因为我妈是个哑巴,她在村里读完了小学后就没有再上学,然后,就在家跟着姥姥种地,偶尔跟着姥爷写写画画。打我记事,我们家东屋里,也就是我的房间,有一个条几,上面整齐的码放着各种书籍,大约有一二百本,泛黄,老旧,用一条粗布遮盖,这是是我家最值钱的东西。不幸我姥姥姥爷都去世了,姥爷是妈妈十五岁时去世的,姥姥是妈妈17岁时去世的。17岁的我妈跟着村里的几个姐姐婶子,到了市区,给人当保姆,那年应该是1985年。
    
    我猜她天生丽质,又是个哑巴,应该很快就被高端市场相中,去了市郊的一栋大别墅,据说是市领导的家里做保姆。1986年,1987年,1988年,我出生了。到我三岁多记事时,已经92年了,我们娘俩生活在刘庄的水塘边的老屋,自力更生。
    我没有爸爸,我也不需要爸爸。我妈种菜,种水稻,种小麦,喂鸡,喂鸭子,喂鹅,织布。那几年是我最开心的。我们很少和村里面的人交流,他们不爱理我们,当然,我妈不会讲话,也不主动理他们。我也很少讲话,除了妈妈,我就是对着鸡鸭们叫唤。
    6岁我就该上学了,学校在村子的中央。我妈送我去上学,每天穿梭于半个村子中。我在学校没有朋友,我不爱讲话,我觉得老师也不喜欢我,同学们捉弄我是常事,我一般不反抗,只有他们叫我小哑巴时,我才会生气的反抗的尖叫:“我不是小哑巴!我叫刘羽墨!”自讨没趣后,慢慢的他们也不叫我小哑巴了,有的女孩子也会小心翼翼的和我说话,男孩子也会忽然跑过来拽我的小辫儿。
    一年级我考第一,二年级我也考第一,三年级我也考第一……

    
    我家的收入主要靠我妈种的那些作物,和她喂的那几群鸡鸭鹅产的蛋,晴天时她去下地干活,雨天时她在家织布,我们俩的衣服,全是她织的布做成的。我妈是我的全世界,我是我妈的全世界。她用家里仅有的材料给我做可口的饭菜,给我扎小辫,每天送我上学,接我放学,她温柔的抚摸我的头,看着我写作业,搂着我睡觉。我觉得她是世界上最美最温柔的女人。
    村里人多嘴杂,特别是那些大屁股大嗓门的女人。每当我妈送我去上学放学,我会听到她们在我们路过时窃窃私语,偶尔撇向我们,那目光,都是鄙视和不怀好意。我妈从不在乎,她若无其事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也表现的若无其事,像她一样。其实我知道,她们无非就是议论一些我从哪里来,我的爸爸是谁,我的妈妈又穿了一件什么衣服,我是不是又长高了,我是长的哪个部位随她。其实这样的话题我也很关心,但是,我高傲又自卑,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我是我妈生的就够了,别的,什么都和我没关系。可是怎么能没关系呢?每当深夜里,我睡不着的时候,我都会认真的思考,杜撰出一个爸爸,他个子高高的,穿着风衣,带着红色的围巾,就像电视里许文强一样,忽然出现在我家篱笆旁,深情的看着我们娘俩,说:“你们受苦了,我来接你们回家。”


    
    无论大人的世界有多么的复杂,孩子们的世界都是澄亮的。一年级刚开始,同学们大多因为我妈妈是哑巴,我没有爸爸而把我归位异类,经常捉弄我,排斥我。老师也不待见我,很少关注我。后来,随着时间的变化,他们大约发现我其实与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我成绩优异,他们也慢慢的不再排挤我。
    到了三年级,我九岁了,我有了自己的几个好朋友,其中关系最好的是我的同桌刘丹,她是个活泼开朗比男生都顽皮的女孩。虽然她妈妈因为她和我玩的比较近,骂过她,还打过她,但是,她在学校里依旧和我一起去厕所,一起写作业。她曾悄悄的告诉我,她一点我不喜欢她妈妈,她妈妈每天都大嗓门的讲话,骂她爸,骂她,骂她弟弟,骂她爷爷奶奶,甚至连她家的鸡鸭都不放过。她说好多次做梦,梦到的居然是我妈。我当时不可思议的瞪大了我的眼睛。
    我知道村里人,无论男女,都不愿与我家来往。她们背地里嚼舌根,生怕我们听到。但是,哪有不透墙,我从小就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他们猜测我妈和谁生的我,最后又被抛弃,版本太多了,总而言之,他们是不屑我们的。那又怎样,就算我听一万个版本,她也是我妈!
    你想想,你们村里一个哑女,去做保姆,回来带着孩子单独生活,是的,够村里人茶余饭后嚼舌根一辈子。
    
    三年级要升四年级的那个暑假,是我人生的分割点。我永远忘不了那天。
    8月底天很热,又闷又热。早上我妈给我做了早饭就下地去锄玉米地里的草。我自己在家写作业,无聊了就去逗逗毛绒绒的鸡仔和鸭仔。中午了我妈也没回来,我等的着急。她很能干,就算天气非常热,太阳毒辣,她也是干不完不舍得回来。我等了又等,看看钟快下午一点了,我想她不会中暑了,倒在玉米地里了吧?这样一想,我就心慌的不行,顾不得锁门,就往玉米地的方向跑去。刚跑几步,想起万一她真的中暑了,我要带上水才是,又跑回家,装了满满一炊壶的水,提着往玉米地里赶。
    八月份的中午一点多,太阳毒辣,烤的人全身都疼,可是我家玉米地周围围满了人,大约是全村出动,男女老少。我疯了一样剥开人群,大声的叫着:“妈妈!妈妈!”
    那一瞬间,我想着,我妈,可能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我要赶紧救她!
    剥开人群的那一刹那,我愣住了。
    我妈,刘惜君,瘫软在玉米地边的地上,衣衫不整,散乱的头发被人使劲的揪着,脸上是泪痕活着泥土,红肿不堪。
    我甚至没看到是谁在抓着我妈,就一下子扑了上去,大叫了一声,狠狠地咬住了那人的胳膊。那人使劲的推开了我,破口大骂:“臭婊子的闺女,你他妈的也是个婊子,你个骚货养的,居然敢咬我!”说完又扇了我一耳光,我一下子被扇的愣住了。
    抬头愣愣的看着扇我的人,是刘丹的妈妈。她又揪起了我妈的头发,似乎不解气,试图拖着她头往地上撞,我妈却没有反抗,表情很愣。
    我反应哭喊着:“你不要打我妈妈,你不要打我妈妈!”

    
    没有人拉架,甚至劝架的人也没有。
    刘丹的妈妈似乎不解气,哭喊着过去打另外一个人。刘丹的爸爸。刘丹她妈使劲的用拳头砸着蹲在一边双手捂脸的刘丹爸,尽情的嚎着:“你个狗日的,我给你生闺女,生小子,我给你伺候你爹娘,我给你日还不行,你还日她个哑巴浪货,啊~啊~啊~。”她哭嚎中又说:“你是不是早就看上了她,你个狗日的,你们俩是不是早就有一腿,不行,我得回娘家,让我哥shan了你!”说过就拔腿要走。
    刘丹爸,一动不动的捂脸男人,一下子就抱住了那个胖女人的腿,哭喊着:“她妈,她妈,你听我说,不是我要日她,她勾引我,她勾引我的!她是个妓女,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她18岁就让人卖了当妓女,你知道的!”他哭喊着,又指着我妈大声骂着:“你个浪货,你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爷们,今天又勾引我,你不就是想赚点钱花,你不是说五毛钱一次的吗?我今天给你一块,你就放过我吧!”说完,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一毛的毛票,甩到了我呆滞的妈妈身上。
    刘丹的妈妈似乎反应了过来,一把抢回那一叠毛票,边哭嚎边打刘丹爸:“你个刮千刀的,你个白眼狼,我们一家人手里紧的吃不上,你还给她个婊子钱!”说罢,揪着刘丹爸的耳朵就往回家的路上拖。他们就像演双簧一样的离开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慢慢散去。
    那是97年的夏天,阳历8月25,我记得太清楚了。以至于以后每年的8月25,我都痛苦万分。
    那年我才10岁。
    我的哑巴妈妈在玉米地里被人强奸,她有口难言,她被说成妓女,她还有价格,是五毛钱一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不记得我们娘俩怎么互相搀扶回到的家。我妈眼神呆滞躺在床上,我忽然很厌恶她。我厌恶她不会讲话,我厌恶她不会大嗓门,我厌恶她不会破口大骂,当然,我还厌恶她是个妓女,我还厌恶所有的五毛钱……
    她死后,我一遍一遍的回忆,当时,我为什么就相信了刘丹爸爸的话,相信我的妈妈真的是个妓女。
    就像当时我们村里所有的男人女人一样,他们也相信了我妈,刘惜君真的是个妓女,五毛钱一次。
    
    那年过年,我妈用她的钱给我买过年的新衣裳,是最时髦的款式。她从集上回来。跟我比比划划,让我穿在身上试试,我不愿意。我知道买这衣服的钱哪来的,我不愿意穿,我宁愿穿她织的粗布。
    她拿着我不愿穿的新衣服,倚在门边,目光呆滞。
    我还是接过了衣服,缓缓穿在身上。
    直至她离世,她赚的钱,我用了10年。
    那时的我,孤独,自卑,高傲。
    没有朋友,只有敌人。
    我想,长大了要当一名警察,逮捕,不,杀光所有嫖娼的男人,甚至,我想,杀光所有男人!
    包括我爸爸!就算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我没有朋友,我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读书了。
    2001年我到镇上读中学,开始了住校生涯。每两周回家一次。我妈会做可口的饭菜给我,买漂亮的衣服给我,拿生活费给我,像所有的妈妈一样。
    她尽量不在我回家的那两晚做“生意”,真的有男人来了,她会使劲的咦咦啊啊的撵走他们,刚开始有人还给她甩脸色,后来,他们也就顺从了。
    我的胸部开始发育,有了初潮。我不愿讲给她听,我觉得恶心,每次来那个,我都会想要呕吐,没有办法上课,只能呆在宿舍。
    男孩女孩们也都在发育,大家对性有着莫名的渴望和猜忌,特别是男孩子。
    我们刘庄小学的同学,也都在这所中学就读。所以,全校的人几乎都知道,我妈是大婊子哑巴妓女,我是小婊子。
    但是,少男少女们不像幼时那么无所顾忌,他们只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偶尔捉弄,我也没有回应,他们便自觉无趣收敛了许多。
    不过,我知道我长的漂亮。


    
    我妈妈,她真的是很美的女人,小巧的脸蛋,微卷的浓密的黑发,白皙的皮肤,玲珑的身段,一颦一笑,极尽温柔。就算她后来眼神呆滞,被岁月折磨,她也是美不胜收。我的长相只有7分像我妈,我的脸型要有棱角一些,常年不笑的原因,让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温度。
    我意识到自己的美的时候是初一下学期,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的下午,我们周休回家。我被一群混混堵在镇上的一个巷子里,他们说:“嘿,刘羽墨,你等一下,我们老大有话给你说。”从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他大约一米七多,比我高半头,穿着皮夹克,头发一根一根的直立着,他周围的人起哄闹着,他一抬手,所有的人都停止说话,他也不过就十几岁,我猜最多十六七岁。他自以为很帅的斜靠在我旁边的墙上,说:“嘿,刘羽墨。”我没有讲话,他周围的兄弟又开始起哄,他又是一抬手,小兄弟们又安静了下来,他又说:“嘿,刘羽墨。”见我没有回应,他说:“你还真是个冰雪美人。”
    
    他对我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他爸爸是镇上有名的包工头,有点钱,他初二没上完辍学回家,在家里无所事事混迹街头。他到学校放话说我是他的女朋友,他让他的兄弟叫我大嫂并在学校保护我,他时不时送我礼物。我没有理过他,甚至一句话都没有跟他说过,我知道,他不过是想上我。
    他叫李旭。
    他已经辍学,进不到学校里来。他让他的小兄弟妹妹们们轮班帮我打热水,帮我买早饭,帮我摆平骂我的人,甚至帮我洗衣服。
    周末我回家,他必定跟在我旁边,跟我讲话。大多是吹牛逼的烂调调,想引起我的注意。
    直到初中毕业,我真的一次都没跟他讲过话,除了男老师,我已经好多年没有跟任何男生或男人讲话了。我也继承了哑巴的基因。
    我甚至觉得所有跟我讲话的男的都不怀好意,都是想上我,所有小女孩都会变成大嗓门泼妇。
    呵呵,可笑吧。
    
    2004年,我考上了市里最好的高中。
    其实,根据政策,我们只能报考县里的那几个高中。但是,报考前,我的班主任王老师单独找我谈话,她教我了三年语文。
    她说:“刘羽墨,我建议你报考一中的单独招生。”
    我惊愕的抬起头,看着她。
    她说:“你听我的,我不会害我的学生。”
    她又说:“一中都是市区的孩子,没有……没有人……会认识你。”
    我愣愣的看着她,我忽然就蹲下嚎啕大哭,五月份的中午,在老师的办公室里,只有我俩。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我哭的声嘶力竭。
    好久,王老师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出去,轻轻的带上了办公室门。

    
    我参加了一中的独立招生,笔试通过。面试需要家长陪同。
    我不知道要面试什么,我所到达的最远的地方,就是镇上。我所接触过的知识,只是课本。我所有的交际圈,只有我自己。
    我甚至怕自己回答不上来男考官的问话。
    我想,我可以租一个家长。
    我想,我必须考上。
    我永远都是想,想,想。
    我最终还是独自坐车,到了市区,转车,到了市一中。六县里最优秀的学生,都来这儿面试,毕竟市一中是这个地方最好的学校。
    他们基本都由父母陪同,穿着大方得体。有的女孩子还换上了舞蹈服,有个男孩子还自带了萨克斯。
    我自己。
    按首字母顺序排,到刘已经快结束了。
    喊到我及父母准备时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想,能考上我就上,考不上,我就离开这座城市,远走他乡!
    我进去,坐下。
    五个考官,三女两男。坐在中间的那个女考官看看我,又档案,问我:“刘羽墨,你家长不重视你这次机会?”
    我刚想说点什么,又听旁边的男考官问:“有什么事情比你考学要重要?!”我的头嗡嗡的响着,我没想到他们这么直接。
    我抬起头,眼中带泪:“老师,我爸爸死了,我妈妈她是哑巴,她怕给我丢人,不愿意跟我来面试。对不起,老师。”我知道我这种哭法,抬头哭,下巴微微抬高,努力不让眼泪掉出来,轻咬下唇。这是我跟我妈学的,她倚在门边时这种倔强的表情,是绝美的。
    面试间里,静的可怕。
    半晌,一个女老师咳嗽了一下,说:“刘羽墨,我们一中这边有奖学金也有生活补助的,生活的暂时困难不算什么,希望你努力前行,不要辜负你母亲的辛苦,你回去等通知吧。”
    我朝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便走出考场。
    我知道,我过了。
    我看到了有的考生家长在门口抽烟,忽然我也想来一根,但是我抑制住了这个想法。
    回去的公交车上,我脑中一直盘旋着那句话,不要辜负你母亲的辛苦……
    老师,你有所不知,我努力学习,考上一中,就是要远离她,刘惜君!远离她的“辛苦”!
    
    越写越疼!撕心裂肺!
    
    昨夜两点半睡,今早六点就醒了。胃疼的难受,也许我不该写这个故事,揭开这些陈旧的伤疤。我以为伤口早就愈合,我错了,它依旧汩汩的留着脓液,让我闭目难安。
    我考虑放弃写下去,可是,我才写到我15岁。
    幼女羽墨,少女羽墨,还有成年羽墨,我要写下去……
    哪怕痛的如此惨烈,彻夜难眠,我也不愿在少女时就放弃我自己。
    我是个自私的女人,我所有的行为,都是为了爱我自己。
    
    2004年5月底,我被市一中提前录取,但是,还是要参加中考。
    录取通知书注明:中考成绩也是衡量的其中一项标准,中考成绩不能低于考生县区排名的前十名才能顺利被录取。
    我努力复习,考试。我太想到市区去上学,我忘了,一件事。
    成绩出来的时候,是上午。我还在家里东屋的床上盘着腿,读条几上的那些就得泛黄的书。我家没有电话,我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刘羽墨,刘羽墨在家吗?”
    极少有人到我家找我,我有些恐慌,跳下床跻着拖鞋,走到堂屋。班主任王老师已经被我妈咿咿呀呀的让进了院子里。我看到就她自己,心里略微松了一口气。
    我低喊了一声:“王老师。”
    我妈听到是我老师,赶紧又往堂屋里让她。
    我迎到院子里,我祈求的眼神望着王老师,我希望她看懂我不想让她进到屋里。
    王老师在院子里拉着我的手,她看懂了我的思绪。
    她声音试图很平稳,说:“刘羽墨,早上中考成绩出来了,你考了咱们县里的状元。”
    成绩出来,我超了第二名30多分,稳居我县榜首,我是状元
    然后,她握着我的开始手颤抖着,止不住颤声又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你不能再多做错两题吗?!”
    我不解的看着她。
    她看了看我妈,颤声看向门口说:“根据经验,县教育局的人、镇教育办的人、早报、晚报、和电视台的记者在这几天会陆续过来。”
    我的还没来得及雀跃的心情顿时似遁入冰窖,我直直的看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最不适合出人头地?最不适合优秀?
    我最适合平静的消失在茫茫的人海中。

    我妈,刘惜君,她默默转身走进了屋里。
    我不想看她,我弯下了腰,蹲在院子里,抱着膝。
    王老师也蹲下,顺手捧起我的脸,我看着这个和我妈年龄相仿的女性。
    她说:“刘羽墨,放心,我有办法。”
    从初一我初潮,我就会呕吐,只能请假躺在宿舍。王老师平时对学生很严厉,百分之九十的学生都怕她,我也怕。哑巴和她的女儿的故事,不用猜我也知道,整个镇子都知道,她肯定也知道。我第一次因为干呕请假躺在宿舍,她敲门来看我。
    她居高临下审视着我,不说话,我躺卧在下铺,低头,偶尔伴着干呕。
    半晌,她说:“刘羽墨,是不是吃坏了肚子?我给你买胃药去。”
    我摇摇头。
    她沉吟了半刻,又轻轻的说:“我相信你不是怀孕对不对?”
    我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使劲的摇了摇头。
    她靠我床边坐了下来,抬手想摸摸我的脸,我往后一缩。
    然后她说:“对不起孩子,老师说错话了。”
    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人用这么温柔的声音跟我讲话,跟我道歉。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看着她,含泪小声的说:“老师,我每次来那个,我都会觉得自己好脏,忍不住想呕吐,又吐不出来。”说着,我又干呕了一声。
    王老师又站了起来,她在小小的宿舍里一直转圈圈,然后,她很认真的问我:“刘羽墨,他们......他们......没有碰你吧?”她问的小心翼翼,不过我也看出了她的难为情。
    我使劲了摇了摇头。
    又低下头。
    她复又坐下,很认真的看着我,却只感叹的说了声:“刘羽墨。”
    然后她转身离开了宿舍。
    她当了我三年的班主任,她很少和我谈心,也很少单独和我一起相处。
    今时今日,我想起来,她和我最亲密的时刻也就是那天在院子里握着的颤抖的双手,可是我一直都觉得她真的生活在我的心窝里,无比的贴近。



    报纸铺天盖地的宣传,基本上都侧重于第二名和第三名,对我小小的篇幅一带而过。
    我知道王老师她做了什么,她打电话对所有准备大张旗鼓报道我的媒体说:“我是刘羽墨的班主任,我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这个女孩,人品非常不好,在学校里是个非常不招人待见的女孩。如果你们非要采访她,大肆宣扬她是个考了高分的状元,忽视了人品这些重要的东西,我怕报道出来,对学生们的影响会非常差,也影响你们媒体的声誉,对,我这边有有小幅通稿,可以提供给你,忽略她,我没意见。”
    她又做了校长和教育办的工作,他们都是镇上的人,也知道我家情况,虽然很愿意宣传学校这几年好不容易有了个状元,但也不愿我家这种事外扬,。
    当王老师到我家把教育局给的五千块奖金放在我手里时,我见她第一次掉了眼泪。
    她说:“刘羽墨,老师希望有一天,你能站在阳光下。”
    我记得她说这话的口气,没有鄙夷,没有同情。
    只有深深地期许。
    我这几天看房子,最低的要求就是要有大的落地窗,阳光可以随时洒进每一个角落,不要让我再潮湿。

    
    2004年那个暑假,我基本上都躲在东屋看书,写字。我无比期待新的学期的到来,我迫切的想离开刘庄。
    可能是青春期作祟,我越来越叛逆。
    我看到我妈就像看到仇人,随时会因为她的一点儿不合心思就大发雷霆,她会站在一边手足无措。
    我的大发雷霆,也仅仅就是使劲的摔上东屋的门,把自己关在里面,不出来。
    任她在外面,吚吚呀呀,焦急的敲门。
    最难熬的是晚上。
    好笑吧?刘惜君只在晚上卖,而他们,居然也只在晚上买。如果有人已经来了,刘惜君就在门口挂个牌子,其他人也就识趣走开。
    她生意很好,她来者不拒!
    娼果然有娼道!
    每日晚上八点多,她便催促我睡觉,顺便给我落锁。
    我实趣的躲进屋里,开大了收音机音量,带上耳麦,躺在床上。
    但,这一点儿也不影响我听到隔壁的声响。
    大多数是中年男人,有时还有咳嗽的老头,有时甚至还有声音稚嫩的少年。
    我的床头放了一把美工刀,每当那些哼哧的苟合之声响起,我就拿起刀,就着黑夜,一刀一刀刻在床板上,咬牙切齿。
    我太爱我自己,我不舍得划我自己。我想像着床板,那就是他们的生殖器,就像生物书上画的那样。我一刀一刀的割在上面。
    我内心充满仇恨,我最恨刘惜君!
    
    白天,她像什都没发生一样,在家里,织布,给我做衣服,喂鸡喂鸭。她有时去赶集,买点蔬菜水果,还有给我买新衣服。
    从我穿上那年冬天那个时髦的棉袄后,我再也没抗拒她买的任何东西。虽然我心里很恶心,很反感。
    那天中午,在隔壁村的一个年轻妇女,堵在我家门口的长达一小时的哭骂后,我发作了。
    你猜刘惜君在干嘛?她在织布给我做衣服!
    我冲出东屋,跑到灶台旁,拿起那个大菜刀,便冲向门口叫骂的女人。
    女人被我吓愣了,想躲。
    我用刀口对准她。
    我尖叫着说:“你给我滚,赶紧给我滚!你再不滚,我把你劈成两截!”
    我想我当时,一定是凶狠无比,那个女的吓得连滚带爬,跑出了我的视线。
    刘惜君慌忙从屋里跑出来,抢我的菜刀。
    我大叫:“你别过来!你走开!”
    我大叫:“你给我滚开!你不要靠近我!你给我滚开!”
    很快,邻居们便跑来看热闹。
    刘惜君慌慌张张的想凑过来,她眼里是泪水,也有绝望。
    我还是朝她大吼:“你走开!”
    我拿刀转向聚集着越来越的人的人群,他们似乎在笑,笑我们这场闹剧。
    我瞪着眼睛,浑身都是戾气。我朝人群中凶狠的比划了两下。
    我吼道:“今天!我刘羽墨就在这!就在这门口!从这一刻,妈的哪个狗日的男人要是再跨进我家一步,妈的哪个女人要是再来我家叫骂,我刘羽墨!剁了你们!”
    人群静悄悄的,没有人再讲话。刘惜君还是想来抢我的刀。
    我开始口不择言,我看着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字从口中蹦出:“你!怎!么!不!去!死!”
    
    我实在是写不下去了,我哭着写着,哭的时间比写的时间多。胃绞痛。可能暂时不更了,你们留言吧,我会认真回复。谢谢大家安慰。
    
    我说过你怎么不去死后就后悔了。因为刘惜君瘫坐在地上,眼中毫无生气。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纵然我恨她,可她也是我的全部,我居然让她去死。
    可是,15岁的我,自卑又骄傲的我,怎么会拉下脸去扶瘫坐在地上的她。我径直的走回我的东屋,啪的关上了门。我拿着床边的美工刀,一遍一遍的刻着床板,耳朵却留意外面的动静。
    直到天都快黑了下来,外面也没有动静。我实在是忍不住,刚想开门出去找她,就听到了关院子门的声音。然后是往锅里添水,烧火的声响。
    一会儿,她就来敲门了。我迟疑着打开门,她端了一碗手擀面,祈求的望着我。
    我没有接她手里的面,走到灶台前,看到锅里只剩了面汤。我随手拿了一只碗,走到她跟前,接过她手里的面分了一半到空碗里,又都加上面汤,摆在了堂屋的案板上。我把筷子分给她一双,她局促的坐了下来,我们安静的吃完了那一餐。


    
    8月中旬,我就该到一中去报道参加军训了。我妈给我准备了很多新衣服,生活必须品,她还给我带了自己做的牛肉酱和炒盐豆粒,因为我很爱吃辣。
    我们心照不宣,就像初中时她一次没有去过我学校一样,这次,她也只是送我到车站。
    我提着大大的行李箱,爬上了去市区的公交车。她朝我挥手,我透过玻璃窗偷偷的看她,我已经很久没有认真的看她了。她在中午的烈日下站着,身材格外瘦小,皮肤很白,头发随便的拢在脑后,穿着一身米白色粗布单衣。她才35岁,就算她经历了那么多,她依旧出尘,绝世而独立。
    我眼泪默默的流了下来,我知道,我这样一走,把她独自留在那个地方,她会面临着什么。
    可是,我还没有能力带她远走高飞。
    李旭在镇上上车,撵开了坐在我旁边的一个大妈,坐到了我旁边。他从十五六岁开始追我,从未间断,现在他大约都已经成年了。我的身高还是初一时的一米六五,而他,似乎又长高了半个头,目测之前一米八。
    他什么行李也没拿。
    他说:“嘿,刘羽墨,我知道你今天开学,我在这都快等化了才看到这辆车上有你。”
    他说:“你再不来,我就要出离愤怒了!”
    他以为我是学霸,所以他讲鲁迅,不过,我没有心思听他讲这些。
    他说:“其实吧,我暑假想去找你的,唉!你不会怪我暑假没去找你吧,我真的忙呢。”
    他说:“嘿,刘羽墨,你跑到一中去了,我那边一个朋友都没有,怎么罩你?!”
    他说……
    他说……
    他永远都喋喋不休。
    他把我送到学校,提着我的行李,帮我找班级,帮我找宿舍,帮我领物品。
    他说:“靠,这学校这么大这么美啊,早知道我当初也用点心了,也不至于在我爸工地上累死累活。”
    他帮我在宿舍我挂蚊帐,宿舍其他女孩都是由父母陪同来的。
    看她们的穿着,应该是城市孩子,我认识她们身上鞋上穿的那些,阿迪,耐克,还有安踏什么的。我在杂志上看过,李旭他也是穿这些。
    而我,穿的是我妈做的粗布连衣裙,脚上是一双,你知道的,体操鞋,刷过后,要用卫生纸糊上才能不泛黄的厉害的那种,我妈赶集买给我的。
    她们热情的互相打着招呼。一个高个子女孩很好奇跑到我跟前,笑眯眯的说:“你好,我是张小雨,之前是第六中学的,你叫什么,哪个中午的?”我转过头,看着她,挤出微笑,干涩的说:“你好,我叫刘羽墨,我是祝棠镇中学的。”我实在不擅长和人交流。她努力的想了想,扭头问正在给他铺床的他爸爸说:“爸爸,祝棠镇是哪?我怎么没听说过。”他爸也愣了愣。
    李旭站直了说:“铜县西北。”
    他还在努力的帮我系蚊帐。
    张小雨又说:“刘羽墨,这是你哥哥吧?”
    我刚想回答,李旭就把话抢了过来:“错,我是他男朋友。”




    
    四个人的宿舍,除了我俩,其他的三位女孩和她们的爸妈,都停止了手上的活,转头看向我们。
    眼中全是不可置信的呆滞。
    我第一次和李旭讲话,我斜瞪着眼看向他,大声的冲着他吼:“你!给!我!出!去!”
    然后看他悻悻然的笑着给大家打招呼:“大家再见哈,改日再会。”
    他在我冷冷的目光中,逃窜了。
    宿舍氛围明显不对,我甚至听临床女孩的妈妈低声跟女孩的爸爸说:“我一会儿去他们班主任那,问问能不能调宿舍,这环境也太差了。”
    我知道,我新生活的第一天,就被搞砸了。

    
    我的班主任是面试我的那个女老师。
    临床的女孩妈妈很快的联系到了她,要求换宿舍。
    她也很快就找我谈话。
    我被叫到办公室,我低头不敢看她。
    她很生气,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似乎觉得自己有点过火,平静了一下,然后说:“你说一下情况吧。”
    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说我和李旭没关系?说我没我谈恋爱?说我连话都没给他说过一句?谁信呢?
    我的沉默不语激怒了她,她指着我说:“刘羽墨,你是我破格录取来的,我为了争取毫无特长的你,废了多大力气!”
    她又说:“你觉得有什么能力进入我们一中,我不过觉得你家庭甚是可怜,学习却这么优秀,如若你进来我们学校能依旧成绩优异,那么这些市区的孩子,有什么理由不努力!”
    她又说:“不过,我看错你了,你不仅不是的优质教材,反而是个反面教材!”
    她揉揉眉心。
    她说:“现在我是没办法把你退回去了,但是,关于补助,奖学金什么的,你想也不要想,这些统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她又说:“你太令我失望了,现在你们宿舍几个女生的家长都要换宿舍,我哪有多余的宿舍给你们换!”
    她说:“赶紧跟那个男孩分开,要不然,你迟早被开除!”
    她说……
    她说……
    我什么也没说,这是我这三年狗血的开始。
    我大约天生就是比较倒霉的命罢了。

    
    她们没有换宿舍,因为没有宿舍可以给她们换。她们三个总是一起说说笑笑,我独自一人去食堂,去厕所。她们也会和我说话。
    在宿舍她们说:“刘羽墨,把那边垃圾到了啊!”
    在教室她们说:“刘羽墨,你作业呢,拿来我抄抄。”
    我不想惹她们,一切顺着她们的意思,只要不过分。
    我一个月才回一次家。我妈又开始塞给我生活费,我知道,她只有顺从,甚至主动,才能少挨打。
    她更瘦了。
    我的学费不便宜,我的生活费也不便宜,学校没有补助,我得尽量少吃菜。
    我告诉她,学校的菜没有味,我不爱吃。她每个月都会给我带上一大包酱菜。
    早上我买两个馒头,跑到宿舍,沾着咸菜或者辣酱吃,中午我买一份米饭,浇着食堂免费的咸汤。
    晚饭我基本上不吃。
    真的就是这么拮据,我不舍得花。
    因为我不确定老师是不是忽然让定英语周报,还是黄冈密卷,我不确定班长是不是忽然又要集资交班费或是定过节礼物送给老师。
    我没有朋友。
    我每天都穿着校服,这样省衣服。
    我从来不主动和任何人讲话。
    我也从来不往家打电话。
    我是个异类。



    
    我已经16岁了,我月经时已经不想吐了。我的胸部也开始发育的很丰满了。
    她们都买了文胸,而我,没有。
    每天晨跑,我都觉得胸前晃动的极其不舒服。我尽量含胸,不让自己出丑。
    我不知道一个文胸多少钱,我也不知道我该去哪买,我甚至不知道我穿多大的。没有女孩和我交流这些,我每月回家那两天,我也很羞于跟我妈启齿。
    高一的下学期,四月份的天气渐渐的热了起来,趁她们不在,我躲在宿舍里,用布条开始缠我的胸部。只一天,我就后悔了,我上课时被勒的跟本喘不上气。
    4月底月休时我没第一时间回家,我拿着仅有的一百块钱,在街上转悠。我沿途看到了许多内衣店,可是我都没有进去,犹豫来犹豫去,我还是回了刘庄。
    晚上我在东屋刚躺下,妈妈就进来了。她手里拿着两个袋子,比划着让我试试。我打开,那是一白一粉两个文胸,造型简单,纯棉质地。
    我近一个月的委屈瞬间就爆发了,我抱着两个文胸嘤嘤抽泣。
    我不再含胸走路,也敢在体育课上有大动作了,我感觉自己自信了好多。
    很多年后,我再回想那天晚上,我似乎都觉得当时我妈头戴光圈,似圣母玛利亚。

    
    从高一开始,就有男生给我写情书。我从来看都不看,扔进垃圾桶里。
    小雨她们说:“你们就别浪费感情啦,人家刘美人有男朋友啦。”
    小雨她们说:“你们写什么情书呀,她最不缺情书啦,你们不如送钱,她最缺,绝对不会扔的啦。”
    我的高傲和孤冷已经修炼的炉火纯青了,她们那点把戏,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我努力学习,我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考上大学,带我妈远走高飞。
    可是无论我有多努力,我的成绩也始终只是全班第三或第四。第一第二名从来都是班里那两个男生。你可能觉得这成绩很不错了,可是,我长这么大,唯一有优越感的也就是学习成绩了,我甚至因为考了第四而忧郁的两天吃不下饭。
    我的班主任从来都不正眼看我。学校每隔两个月就开一次家长会,别人没有家长来,她就会大发雷霆。我没有家长来,她却从来不说话。
    高一眼看要期末考试了,我却晕倒了。我早上拉肚子,去食堂买馒头时他们已经卖完了了,我就没吃。上午第四节课是体育课,我拼命喝水,想让自己不饿。
    水冲淡了血液,我在热身运动时,低血糖,就晕倒了。
    我清楚的记得我是向后倒的,直直的。我听到了女生的惊呼,然后我就记不得了。
    我醒来就在宿舍躺着了,天已经黑了。三个女孩都在床边围着看我,班主任也坐在一旁。
    张小雨说:“哎哎哎,醒了醒了。”
    吴言说:“刘羽墨,你吓死我啦。”
    陈雨欣说:“谢天谢地!”
    班主任眼里都是怜悯,看着我说:“你这孩子,我都听小雨他们说了,天天就吃那些的?!能不低血糖吗?!”
    她又说:“怎么联系你家长?医生说营养不良,需要调理。”
    我低眉想了想:“老师,我没事,你别通知我妈。她……”
    老师又蹙眉,她说:“这么大事,怎么能不通知家长!把你妈电话给我。”
    “她没有……”我说。她用不上……
    我祈求的看着她,我不想让室友知道,我妈是哑巴。
    班主任忽然一愣,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说:“那个,行吧,你休息吧,我让小雨她们看着你,在宿舍静养两天吧。”
    这场病拉进了我与太多人的距离。
    平时保护我的硬硬躯壳被病魔敲烂敲碎,我露出了小女生本色,娇弱,无害。
    室友开始轮流照顾我。
    给我买葡萄糖,给我买巧克力。陈雨欣还打电话让她家保姆每天中午送大骨汤,她去校门口接了,看着我喝掉。我们班的男生进不了女生宿舍,他们派了代表,居然给我买了一束鲜的太阳花,送给我。
    还有那些别的班级年级听说我晕倒的男生,把各种各样的礼品,合着情书,让室友们带了回来。
    我躺在床上,是她们不让我起来。看她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她们再也也没说过讽刺挖苦的话,她们拆了我的情书,嬉闹着大声朗读。我也跟着笑。
    吴言说:“你听听这个,这个好!散文!……你装饰了你的教室,装饰了我的梦……,哈哈哈哈,你是家具吗?!”
    吴言又读:“哟,还有这一篇……你无需多言,仅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线……”
    我觉得,这才是我新生活的开始。
    
    我今天去面试工作,暂时不写了,会影响心情的,祝我好运吧。
    
    马上过年了,我是想年后工作的,我的研究生导师给我推荐了这边的工作岗位,非要让我去面试。
    我现在还有联系的故人,也就只剩他了。

    
    浓重的雾霾,让心情也奇差无比。

    

    
    我最厌恶的暑假又到了。
    我早就知道我妈刘惜君她又重拾旧业。我跟本不想关心她是自愿还是被迫。
    我想躲开那个家,可我没有地方去。我连个亲戚都没有,就算有,他们也不会收留一个妓女的孩子。
    我基本上不和刘惜君讲话了,本来我们讲的也就少。她做饭我吃饭,然后,我躲进东屋看书。
    白天日日如此。
    晚上,当西屋响起男人哼哧哼哧的声音时,我都已经麻木了。
    我不再咬牙切齿。我依旧拿着美工刀,在床板上刻着画着,幻想着我爸爸。我想我爸爸是个猥琐的有钱老头,他可能道貌岸然,但他一定是的衣冠禽兽。我想我爸爸是个拾荒的男人,他全身腥臭,无比恶心。我想我爸爸是个小偷,专门偷女孩内衣的那种。我想我爸爸是个罪无可赦的大坏蛋,早就被枪毙了无数次的那种。
    然后我在幻想中沉沉睡去。
    高二一开学,学校就恢复了对我的补助,学费减免,每月补助生活费160块钱,我期末成绩排名全校第十名,还得了3000块钱的奖学金,不过,这3000块钱,分十个月,打到我的学生卡里,我没办法用它来贴补家用。
    很快就到高三了。
    高三的那个寒假,我妈每天都在咳嗽,有时感觉肺都要咳出来了。
    她表示她感冒了,没事。
    我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青春期的我,心里坚硬的的筑了一道墙,隔绝了我们俩。
    过了年就到了2004年了,开学了,她提着行李,送我坐公交。
    她依旧咳嗽不停。


大家好,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倾听,楼主有时候有事可能没时间更,大家可以去微信公众号“左心房爱情”回复“87673”继续查看后面的内容,从第14章看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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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5 02:57:00  更:2021-07-05 02:5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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