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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坛子里的手指》[第1页]

作者:东北杨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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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断指
    
    刚刚入夏,天气就离奇的热,看来狗舌头一整夏都没有缩回去的机会了。我这个人最怕的就是热了,宁愿整天呆在充溢着福尔马林刺鼻味儿的研究所里,也懒得出去走走。
    这间研究所的负责人是洪教授,他在全国都大有名气,美中不足的是脾气有点儿古怪,和整个医学院谁都有仇似的,我看就是没日没夜地和尸体打交道的缘故。整天对尸体呵护得无微不至的,对人还哪儿有耐心了。我、常来、大彪我们三个是这所医学院的研究生,都拜在洪教授门下。我们三个虽说一直没多大建树,但也没惹什么祸端,日子过得也算是风平浪静。可最近有一件极不爽的事儿发生,大彪在体检中被查出了艾滋病,这会儿正躺在医院里接受治疗呢。
    忙完手里的活计,常来把手套摘下来,躬着手背在额头上蹭了两下,问我:“华乔,你说大彪的病会不会和那尸体有关?”
    “尸体?算了吧你!难不成他小子还有‘奸尸’的癖好?”我笑着应他,也没多想,手里忙活着用药水清理一个骷髅上的浮土。
    常来坐到椅子里,把手套往桌子上一扔,“我也说不好,只是感觉有点儿怪。”常来又嘻嘻笑了笑,“但你说的那种情况可能性不大。”
    我笑着摇摇头,继续忙活我的。
    常来说的尸体是这么一回事儿:前些日子我们医学院申请下来一批尸体,听到这个消息后,洪教授整天乐得嘴都合不拢,还拉着我们三个去学校门口的破小吃部挥霍了一顿。结果到往各个研究所配发尸体的时候,竟然没有我们的。从小道消息打听到,据说这批一共有十具之多,结果医学院有11个研究所申报了,就我们的没给批。这事儿我们三个都心知肚明,洪教授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要臭还要硬,有他的才怪。接下来的两天都没见洪教授人影。第三天天还没亮,洪教授给我们寝室打电话让我们马上去研究所,说是有好事儿。大彪和常来套了件外套就去了,我困得实在不行,又眯了几分钟才出门。常来打电话来催我:“你小子快点儿跑来,真有好消息,老洪……哦不,洪、洪教授弄到尸体啦!”要知道,“弄到尸体”对于我们研究这个的来说绝对比“弄到了个靓妞”更称得上是好消息。
    一路小跑到研究所,案子上果然停放着一具尸体,是个女的,看样子有三十多岁。
    大彪正在处理那女尸的手指头,左手竟然缺了中指,切口看上去还是新的。切口周围凝着些尚未完全凝固的血迹。这把常来给美的,跟娶了媳妇似的,不无得意地对我说:“华乔,哥们没骗你吧!”转而又问洪教授:“这女的手指头让谁给咬去了?”
    洪教授摇摇头,也不做声。似乎也有点儿困惑。
    大彪接过常来递过去的新刀片,小心翼翼地剔着凝在皮肤上的血渍,仰着脑袋问:“洪教授,这哪儿弄的?”之后就听见他“嗷”的鬼叫了一声,刀片不小心划进他手指头里去了。我和常来手忙脚乱地去给他消毒。
    本以为进行常规的消毒处理后就应该没事儿了,哪想在下学期的例行体检中,这倒霉小子竟不幸被查出了艾滋病。这小子从娘胎里爬出来也二十几年了,例行体检也不下几十次,要说是母婴传播没道理之前查不出来,况且不至于有那么长时间也没发病,一直壮得像头牛似的。吸毒呢更是不可能了,我们三个都是101%的大好青年,平时连烟都不吸。再说他长得肥头大耳的也不像是需要输血的料,献血又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剩下的也就只有性交了,我们三个住在一舍一楼111寝室,真是应景儿,全是光棍。这么说来,这小子要不是去找鸡的话也没有别的途径能感染了。我和常来想了想,他就算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儿啊。更何况,这伙计又是个绝对的禁欲主义者,每次我和常来躲在寝室里看黄片,他都会很鄙夷地瞟我们一眼,嘟囔一句“欲望啊!俗!”之后就滚床上睡觉去了。
    
    常来非要拉着我出去走走,死热的天气真是不愿动弹,更何况是和他这么个大老爷们儿,要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出了校门后,常来从兜里抽出根烟来递给我。
    “你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抽烟啦?”
    他也不理会我,又抽出来一根塞进自己嘴里,很熟练地叼着,苦笑了下。摸出打火机点烟,点完把打火机递给我,狠狠吸了一口,又把烟雾徐徐吐出来,吐到一半呛得连续咳了好几下。
    我摆弄着手里的香烟,中南海。
    溜达过了几条街,是一个小古玩市场。弄一堆破铜烂铁摆在店面前的摊位上,真正的买卖都在里面偷着进行着呢。古玩市场不同于菜市场,基本上没有“扎堆儿”的现象。
    “看那儿,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常来把烟塞到脚底下碾了碾。
    街道的右侧有个摊位前围了几层人,像是有热闹看了。我们俩紧走几步凑了上去。
    人群最里层的摊位前跪着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老头儿的身前摆着一个大坛子,用白色乳胶样的东西封着坛口,看上去密封的程度还不错。盖子上写着红色的大字——罪。很容易看出来,真的是用血写上去的。围观的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地议论着,说句不好听的,酷似一群无聊的大老爷们儿围在一块儿看脱衣舞。
    看来是有热闹看了,我和常来兴致颇高地钻进了人群的最里层。就在这时,从摊位后的店面里冲出来一个秃头,三两句脏话就哄散了人群。还冲着那白胡子老头儿像是无奈地叹了叹气。
    这秃头的光脑袋倒是挺别致的,头顶上有一块血红的胎记,酷似一只小脚丫的形状。
    常来歪着脑袋在那个“罪”字上端详了一番,懒散地念叨了句,“装的什么玩意这里?”
    秃头冲我们摆摆手,不耐烦地嚷嚷着:“去去,一边儿看去!”
    自从大彪住院,常来心里一直就不爽,一听这话立马就火了,“怎么怕看啊?你以为是你闺女的黄花大屁股呢?管得着么你?靠!”我怎么扯他也没扯走,俩人差点儿没动起手来。
    白胡子老头儿把我们俩叫过去,“来来,俩小伙子”,用干巴巴的手指指着身前的坛子,声音中顿时多了几分沧桑感,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老头儿放慢语速,徐徐说道:“这里装的是手指头,一坛子手指头。”说话时眼睛一直在瞪着,真担心那浑浊的眼珠子会突然掉下来摔成八瓣。
    常来借着方才的火势继续嚷嚷:“手指头又怎么着?想吓唬我呀还是怎么着?告诉你,老子可是医学院的,别说是手指头了,老子我见过的死人恐怕比你见的活人都多。”这牛皮让他吹的,无语了。
    那秃头极度无奈地摇了摇脑袋,转身朝着摊位后面的店里走去了。白胡子老头儿抿着嘴笑了笑,在我们俩的脸上简单打量了一番:“俩孩子,我给你们俩讲个故事听听咋样?”这笑,让人看了觉得阴森森的,和常来那绝世无双的牛皮搭配起来恐怖效果更是不一般。
    老头儿的话音刚落地,走出几米远的秃头赶忙折回步子来,快步走过来往路上推我和常来,“走吧走吧,可别招惹他了,他一讲就没完没了,我还怎么做生意。走吧走吧。”
    常来一把甩开秃头的胳膊“一边儿去,就听!”这小子一直就这么犟。
    白胡子老头儿厌恶地瞟了那秃头一眼,数落他说:“四驴子,你爹怎么教你的?这么没礼貌!”那秃头似乎也没怎么生气,就是一脸的无奈,气呼呼地转身走掉了。
    白胡子老头儿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胜利的喜悦,拿过摊位旁边的马扎坐在上面,正了正衣襟,又清了清嗓,就开始给我们讲了起来。
    这是一个关于“盗尸”的故事……
    
    第二章 盗尸(上)
     用血写在坛子盖上的“罪”字,守在坛子前的白胡子老头儿。这个老头儿竟是“盗墓贼”的后代,给我们讲了他当年的事儿……受同是盗墓贼后代老钱的蛊惑,两人决定要掘开刚刚过世的‘高大爷’的坟,想盗取‘高大爷’的尸体来换钱维持生计。可是,当把棺材盖打开的时候,老钱却意外地掉进了棺材里,为了寻找老钱,他再次打来棺材盖,老钱竟然没在里面……
    
    那年景不比现在,生活难着呢。这不,我那不争气的米袋子又见底了,到园子里挖了块没长成的地瓜啃着吃。一天天的也没个事儿干,我就觉得这一天天的过得咋就这么慢呢?新粮下来还得些日子,我吃什么啊我?想想我这半辈子过的啊,唉!
    正犯愁呢,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我肩膀,吓得我打了个大激灵。我回头一看,“老钱?”见到这狗东西我可不敢怠慢。老钱住在邻村,他爹和我爹年轻时候是同行伙计,说白了就是俩人一块儿倒斗的。后来我爹不干了,说这行当干着缺德。老钱他爹一直干了下去,也赚了不薄的家底,给他娶了个媳妇。那娘们是我们村的,打小和我一块儿穿开裆裤长大,也叫什么“青梅竹马”。但没法子,我家太穷,这光棍一打就是半辈子。按理说我不该搭理老钱这狗东西,怎么说也是抢了我媳妇啊。但前些日子我那不争气的米袋子空了,死皮赖脸朝他借了半袋米,俗话说,“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软”,怠慢不得。
    我正要寒暄他几句也好让他宽限几天。他把手里的小坛子在我眼前晃了晃示意我屋里说去,我随手挖了两块地瓜跟他进了屋,心里头盘算着,这狗东西葫芦里卖的啥药啊?难不成还有啥事儿求我?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太阳还是落在西边儿的啊。
    让他坐下,把大一点儿的地瓜崽子在大襟上蹭了蹭扔给他,指着他手里的小坛子问他:“这里装的啥?”
    老钱啃了口地瓜,嘿嘿笑笑:“好东西!”说着把上面的封条扯了去,揭开盖子。我的妈呀,那叫一个香啊!
    从柜子里翻了两个破碗出来,老钱小心翼翼地倒了两个半碗,那真叫一个香啊!老钱吸了下鼻子,一脸的享受,端起碗来,说:“老哥啊,这可是好酒啊!从斗儿里头淘出来的。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喝呢!”
    一听他这话我心里头就有点儿发毛,端着碗的手就忍不住发抖,赶忙放回桌子上,“那不是和死人抢东西喝吗?这多缺德啊!”嘴上虽是这么说着,还是低着眼睛看着在碗里晃来晃去的酒水,嘴巴也不自觉地嘎巴着,馋啊!
    老钱笑着冲我摆了摆手,也把酒碗放了下来。把脑袋往我这儿探了探,压低声音说:“老哥,你想想,那死人要是能喝还能让我把它给带出来?还不得把我老小子当下酒菜一块儿给消灭掉啦?哈哈。”
    我这胆子一直就小,赶忙往后挪了挪屁股,“你……你下去过啦?”
    老钱端起碗来喝了一小口,点点头,抿了抿嘴唇,又说:“别一惊一乍的,其实根本就没啥。我老爹留下的那点儿玩意都卖光了,大芳子整天跟我闹,我一咬牙就用我爹当年留下的那些家伙下去了。”说着说着又喝了一大口。我忍不住问道:“咋?弄出点儿啥好东西?”
    老钱得意地指了指桌上的酒坛子。
    “就这?”
    这狗东西把剩下的地瓜全都塞到嘴里,又把我的抢了过去,“好斗儿都让人家给倒过了,剩下的咱自个儿也摸不着。这还是人家可怜咱给剩下的。”
    看着这酒我就眼馋,口水都流了出来,壮起胆子喝了一大口。问他:“碰着啥没?”
    “啥?”这狗东西在那儿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的坏笑。
    酒顺着嗓子眼儿一溜儿下肚,火辣辣的,到肚子里又泛起一股子香味儿来,喝着真叫一个爽快。左右看了看,怕兮兮地说:“鬼了啥的?”
    
    
    老钱一大口干下去多半根地瓜,大口嚼着。这狗东西,真他娘的能吃。美滋滋地卖起关子来,“鬼倒没碰着,倒碰到会喘气的了。老哥你猜我碰着啥了?”
    我只觉得后背冒出一股冷汗,摇摇头,心怦怦跳得厉害。
    “人。”
    “人?坟里头有活人?”
    “三驴子。”
    三驴子是他们村子的,当年我爹、老钱他爹、三驴子他爹都是在一块儿干的,只是后来三驴子他爹没能回来,我爹和老钱他爹谁也不肯讲究竟发生了啥事儿。我爹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洗手不干的,把倒斗换来的那点儿钱都拿去给三驴子他爹办丧事儿了。日子让我过得叮当响,和三驴子也没啥来往,老钱这狗东西天生一个势利眼儿,在一个村住着恐怕和三驴子也没啥交情。
    我觉得心里头有点儿慌,老悬着,连着喝了几口酒。老钱啃着地瓜接着说:“那个斗儿是一个大户人家公子哥的,他爹不让他娶一个卖身子的娘们,一气之下跳井淹死了,听说那娘们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要说这公子哥也真禁不起打击。像老哥你,大芳子嫁给我你不也活得好好的吗?”见我狠狠白了他一眼,这狗东西嘿嘿笑笑接着说下去,“那公子哥埋了才几天我就下去了,结果已经给人家抢了先。厉害的是,在外边儿根本看不出迹象来,肯定是遇着行家了。那公子哥他爹干不正经的勾当,在城里头养了一帮骚娘们,就是老话说的妓女。那公子哥看上的那娘们就是里面的。他爹是怕坏了门风没让他娶,也怕人家旁人笑话不是?哪承想自个儿的种儿脾气那么大,说死就死啊!那公子哥死后,他爹给他修了个大墓,我下去一看,和我爹当年给我讲的那些王公贵族的也差不多。可惜的是,里边儿的东西被人家翻了个稀巴烂。我刚打开手电筒,就照见三驴子正扛着那公子哥的尸体朝另一边儿走。”
    我听着有些玄乎,忍不住插嘴:“尸体?”
    老钱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地瓜,喝了口酒送下去。照他这架势,我那小园子里的几排地瓜全挖出来都不够他吃。“对,尸体!这孙子手里头有枪,一梭子子弹就朝我脑瓜袋上打了过来,幸好我那会儿吓得腿都软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一梭子子弹就擦着我头发上头飞了过去,差点儿没被这孙子给打死。后来一问才知道,他早知道这斗被人倒过了,是专门来弄尸体的。说是尸体能卖钱,不比那些陪葬的东西便宜,关键是销路好。”
    老钱说得头头是道的,但我听得还是有些糊涂,这年头儿,大活人都不值钱,死人能卖钱?
    老钱看出我的意思,继续说:“老哥你还别不信,人家三驴子说了,咱只要把尸体弄到我们村头儿那磨米坊去,一个他就给咱这个数。”说着冲我伸开一个巴掌。
    “五十?”
    老钱摇摇头,一副狗吃饱了屎的架子。
    我还真不知道猜五块好还是猜五百好,总觉得有些不靠谱。要说弄个大活人还能当个劳力养着,死人要他干吗?总不能切了卖肉吧?
    老钱也不说话,从怀里摸出一张崭新的老头票拍在桌子上,“这是三驴子给的定金,咱哥俩一人五十。地儿我都摸好了,办成之后咱哥俩一人二百五。”
    
    这里更新的字数限制是多少?怎么总是发不上来呢
    为毛更新不上去呀
    为什么总是无法更新啊
    我把碗里的酒干掉,要么我心慌。老钱笑眯眯地给我满上,我又给干了,心里还是慌。
    害怕是真的,但看着那么一大张老头票躺在眼皮子底下,也真眼红啊!
    
    朋友们,只能几十个字几十个字地发,多了发不上来,不知啥问题。
    我把碗里的酒干掉,要么我心慌。老钱笑眯眯地给我满上,我又给干了,心里还是慌。
    害怕是真的,但看着那么一大张老头票躺在眼皮子底下,也真眼红啊!
    我们俩唠了小半夜。他一个劲儿地唠叨我这辈子过得憋屈,混了半辈子了,连个媳妇都没混上,打小一块儿长大的大芳子都跟他啦。吃的破,穿的破,住的破,就差没说干成后把大芳子还给我了,说得我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我知道,这老东西是在刺激我。我们俩把那一坛子好酒喝见了底。我迷迷糊糊地寻思着,这老东西说得也不差,咬了咬牙,“干了他 娘的!”
    
    第二天天黑以后,我和老钱约在村西头儿坟山子边儿上那棵大柏树下碰头。说起这大柏树可有年头了,听老一辈儿的说是足有七八百年光景了,五六个大汉环抱都抱不住那么粗。风 水先生说这是神树,护着这一带的风 水呢。
    晚上有风,冷飕飕的,吹在身上不由得打了个大冷战。紧了紧身上的粗布衣服,磕磕绊绊的总算是到了地儿。
    老钱正在那树根下撒尿,见我过来,抖了抖裤裆里那玩意,提上了裤子,也没说话,递给我一把铁锹。把旁边的镐扛在肩上,就朝着一边儿走过去了。
    事先说好他准备家伙,我在他身上看了看也没看着什么特殊的家伙。拿这俩种地的家伙算是怎么一回事儿?还不得把死人笑得再死过去一回?拉着他说:“就拿这俩破家伙,你以为挖地瓜呢?”
    老钱摆摆手,边往前走边说:“咱这又不是去倒什么老祖宗的斗,平头百姓的这家伙就足够用了。”
    周围全是高高矮矮的坟包,荒草被风吹得沙沙响,阴森森的。我这心里头老着不了底儿,摇头晃脑的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瞧瞧那儿,总觉得哪个坟包里会冷不丁地钻出点儿啥似的。心跳得像是在打鼓,哆哆嗦嗦地问他往哪儿走。这狗东西也不正经搭理我,说等到了就知道了。我在心里头骂了句“干你媳妇”就跟着他走了。
    走了差不多有五分钟,裤裆里一直憋着泡尿,我也没敢撒,怕从哪儿跑出个长牙的活物把撒尿的家伙给咬去。天本来挺凉爽,后背却都湿透了,像抹了一层黏鼻涕。
    终于,老钱在一座新坟前停了下来,冷冰冰地说:“到了”。我脚下没站稳,踩在了石块儿上,打了个趔趄。好不容易站稳后,老钱这老鸟正在那儿笑话我。被这老鸟笑话,我心里头很不舒服,冲那石头撒气似的狠狠来了一脚。这一踢不要紧,黑乎乎的什么东西从地上翻起来一大片,两条胳膊在眼前胡乱抓了半天也没抓到啥。那老鸟倒是笑得更欢了,只是声音尽量憋着,在这鬼地方听起来飘飘忽忽的,我心说憋死你个狗犊子。仔细一看,方才飞起来的是刚烧过不久的黄纸,坟头上还躺着几个花圈。老钱“砰”的跪了下来,冷冷地说:“高大爷,小钱子对不住您老人家啦!要怪就怪您没选对时候吧!”
    
    死还能选时候?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我也没心思和他抬杠,也跟着跪了下来,推了推他,轻声问:“高大爷?就是你们村儿个头儿挺矮的赶驴车的那老头儿?”
    老钱板着脸应了个“嗯”,往手心上唾了两下,起身扬起镐头就朝坟包上刨去。我愣了好一阵儿,才握着铁锹向一边儿清理松土。不到五分钟的功夫,坟包就被弄平了。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这回老钱的镐落下去没能扬起来,定是砍进棺木里去了。抢过我手里的铁锹挖了一会儿,整个棺材盖就全部都露了出来。之后又用铁锹在棺材的缝隙上撬了好一阵才给撬开,老钱闷吼了一声直接把棺材盖给扔到了旁边刚清理出的土堆上。一股恶臭从棺材里迎着脸就扑了过来,呛得我一连咳嗽了好几下。
    这会儿的月亮钻进云彩里去了,四周都黑漆漆的。老钱从怀里摸出了个手电筒来,往棺材里照过去,手电光正打在高大爷的脸上,吓得我们俩都坐到了地上。老钱这狗东西点子背,屁股下面是虚土,不实成,还是坡形的,顺着坡势就朝棺材里滑了去。我当时吓得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哪儿还有心思顾及他啊?
    手电光在棺材里冲天上晃悠了几下,他老钱就掉进棺材里了。就在他快掉进去那会儿,月亮从云彩里钻出来,我看见棺材里高大爷的那张脸,眼球子突出来,有鸡蛋那么大,嘴唇子向外翻得厉害,那脸,鬼森森的。紧接着那棺材盖像被什么抓着往下拉似的朝坟坑里滚去,三滚两滚就掉了进去,“砰”的一声,盖上了。
    当时我就吓傻了,心想:“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是咋了?这棺材盖还能自个儿盖上?”我不由得往后挪了几步。心想,我可得跑啊!
    刚要脚底抹油,只听见身后“啪啪啪”拍棺材的声音。这会儿才寻思到,老钱被蒙在里头了啊!这狗东西也真是的,掉进去的时候也不叫唤一声,这会儿知道着急啦?难不成是被高大爷给堵了嘴掐了脖子拽里头去的?我越想越害怕。
    “啪啪啪……”
    这声音越来越弱。这是谁拍的?是老钱不?
    我只觉得裤裆里湿了一片,憋了半天的尿这会儿算是全解决了。
    很快,拍棺材的啪啪声不见了。完了,这老钱不会是给憋死在里头了吧?在棺材盖子上面拍了两下也没反应。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费了好大劲儿把棺材盖子给揭开,连喊了几声“老钱、老钱”也没听到回应。借着月光朝里面看了看。高大爷正瞪着两个“大鸡蛋”看着我呢。给他作了几个揖后在里面仔细找了找,也没找到。
    老钱人呢?
    绕着坟坑转了两圈,又四下张望着嚷嚷了两嗓子,也没人搭理,倒是村儿里的狗跟着我瞎叫了几嗓子,我也就不敢吱声了。这事儿可真怪了,明明是掉进棺材里去了,不还拍棺材盖子来着么?怎么这会儿就不见了?
    
    第三章 谁
    
    老钱这狗东西也不是什么好鸟,还霸占了我的大芳子,爱哪儿去哪儿去吧。这紧要关头的,自个儿保全了比什么都强。想着想着我这心里头也就觉得舒坦了,只是还怕得厉害,连放了好几个响屁。心想给高大爷磕几个头求他老人家别怪罪,之后马上回家算了。没钱我就穷着,就不娶媳妇,这勾当要命,咋穷也比没命强。
    刚跪下来就觉得有人在背后拍了下我肩膀,冰冰凉凉的。吓得我抱住脑袋就嚷嚷“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一着急又连放了好几个臭屁。转念一想,该不会是老钱玩把戏耍我呢吧?心里不由一喜,可当我转身一看,没有人啊。那是什么东西拍我?
    我壮着胆子往坟地里四处一扫,看见一个若有若无的红影在十几丈外飘着,越飘越远。我摇晃了几下脑袋,又看不见了。心想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吓出病来那赤脚医可不赊账。
    算了,这头也别磕了,高大爷生前也是穷人,也打了一辈子光棍,我也照一辈子打,我们俩是一伙的,同病相怜,估计他也不能挑我。起身就往村儿里头跑,比兔子都快。
    跑到大柏树下的时候,只感觉从上面跳下来两个黑影,我就被一个麻袋之类的东西给罩住了身子。紧接着胳膊上被什么给扎了一下,脑子里就开始犯迷糊,之后就啥也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脑子里总算是清楚了些,恍惚地听着有说话声,是两个男的。其中一个娘娘腔说:“老板也真是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不孝顺,这眼下都死翘翘了还偏偏这么弄,还能复活了不成?要真是复活了也得让他给气死。”话音未落,紧接着又奶声奶气地“哼”了声。
    另一个公鸭嗓接着说:“咱哥俩也不用管那么多,等会儿要是那个土老帽儿把尸体弄来咱带走就是了,这一千块钱咱哥俩二一添作五。谁让这个土老帽儿瞪着俩瞎眼睛钻咱盗洞里来着,还省咱的事儿了。要是没弄来……”公鸭嗓阴险地嘿嘿笑了起来。
    我努力睁开眼睛,透过麻袋的缝隙向外头看。两个男的正不怀好意地冲我这儿笑。心想,这下可算把老命彻底交代了。老钱死活还不知道呢,更别说弄尸体来了。这三驴子也不知道在哪儿。想想自个儿这一百多斤分量指不定啥时候就给人放了气心里头就难受,都活了半辈子了,我还没那个过呢,还是个老处男呢,真后悔村头儿刘寡妇勾引我那会儿没答应她。眼泪绕着眼珠子转来转去。我还不敢哭出来,让他们听着只能死得更快。
    
    就在这个节骨眼儿的时候,我听见有脚步声正从远处朝这儿走过来,我耳朵一直不错,村儿里一般人家的看家狗都比不上我耳朵好使。挣了挣手脚,我被装在了麻袋里面,好不容易动了动手,还好,没被人捆上,但袋子是从外面系紧的,弄不开。在袋子上抠了个大点儿的窟窿,四下望了望,这地儿挺眼熟,是老钱他们村废弃的磨米坊,多少年不用了。这不是老钱说的交货地儿吗?现在天还黑着,塌掉的屋顶漏下来不少月光,仔细看能看得见人脸。来的人是老钱,肩上扛着什么,用布包着,像是个人,应该是高大爷的尸体。我没敢喊他,心想看看情况再说吧,老钱这狗东西现在是人是鬼还说不好呢。
    老钱东张西望地往磨米坊里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抬起下巴问那两个人:“你们是三驴子的朋友吧?”
    娘娘腔抢着应道:“对,三驴子有事儿来不了了”,指着老钱肩上的东西说:“把东西交给我们俩就行了。”
    这娘娘腔一说话就让我想起村头儿刘寡妇,下辈子这娘娘腔要是托生成老娘们我保准儿娶她。
    老钱似乎看出了苗头不对,往后挪了挪步子,“那你俩把钱先给了吧。”
    公鸭嗓的语气特别硬,狠狠地说:“钱我们都给三驴子了,你回去找他要就行了。”
    老钱又往后挪了两步,眼睛在这两个家伙身上看来看去。俩人互相看了一眼,试探性地往前迈着步子。
    我心想这狗东西你倒是快给他们啊,不然老哥我可就交代这儿了。我交代了你朝谁要那半袋米去?恨得我牙根直痒痒。见老钱转身要跑,我大叫了出来:“老钱老钱,快救我,我还欠你半袋米呢,我死了做鬼就不还你啦,还你你也不敢要啊!”我本来没抱多大希望,这狗东西没姓错姓,就认得钱,见着钱比见亲爹都亲。再说,那尸体比半袋米可值钱多了。没想到的是,他还真停了下来,迷茫地看向我这边儿。我一看有戏,又嚷嚷了句“等我老死了尸体也归你卖,你不亏,快把我换回去吧!”
    娘娘腔朝我这边儿折了过来,还扭着屁股,那屁股扭的那叫一个圆啊,下辈子他要是托生成老娘们我铁定娶她了!我正这么想着,谁知他却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刀来,我的天啊,要干吗啊这是?吓得我直叫唤,“老钱老钱老钱啊……”。
    “啪啪”两个巴掌扇在我腮帮子上。睁眼睛一看,这娘娘腔把麻袋给割破了,刀正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敢动弹,眼巴巴地看着老钱,“老钱啊,兄弟啊,我尸体真归你,要不咱写个牛皮文书还不成吗?”
    老钱骂了句:“妈妈的,到那时候我也快完蛋了,要钱还有个屁用?”嘴上虽是这么说,他还是把高大爷的尸体放了下来。
    公鸭嗓摆摆手让他往后退了几步,上前看了眼尸体之后,朝我这边儿点了点头。娘娘腔转到我身后朝我屁股上猛踹了一大脚。这脚太重了,他妈的!
    借着那一脚的劲儿,我一口气跑出去十多丈远才敢停下来。老钱刹不住车,还在前头拼命地跑,看他那熊样儿我就忍不住笑,这狗东西肯定还是人,鬼要是这么胆小咱老少爷们就不用怕鬼了。
    我们俩准备去三驴子家找他好好理论理论,这孙子和外人合伙欺负我们俩,什么玩意啊?磨米坊在村子的大南头儿,和住户有个二十来丈远的距离,到三驴子家还有十来分钟的路要走,老钱这狗东西埋怨了我一路。
    在坟山子那会儿,老钱的屁股没坐稳,一哧溜滑进了棺材里,随后那棺材盖子也跟着滑了下去。滑下去后,他正脸贴在了高大爷的脸上,差点儿没把他给恶心死,动了好几下才翻过身来。老钱拍了好一会儿棺材盖我也没回应个动静儿,里边儿没有空气,憋得慌,老钱喘不过气来,推了几下棺材盖子也没推动,脚下慌乱,把高大爷那肉身子给绊到了一边儿,底下竟然露出个窟窿来,他就顺着那窟窿钻了下去。他小子肯定是寻思着下边儿没准儿有好东西,又把尸体从下边儿给挪正了。从底下摸了半天,从大柏树后边儿摸了出来,原来是他妈的盗洞,也有别人想盗高大爷尸体?
    我想了想方才那两个男的说的话,肯定是他们俩干的。那麻袋肯定是打算装高大爷尸体用的,想到这儿直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谁知道之前装过尸体没?
    见老钱埋怨个没完没了的,我反过来也埋怨了他几句:“你个狗东西还有脸说呢,把高大爷给挪回去,不就是想吃独食吗你?我都不该揭棺材找你。对了,你小子还拍我下干吗?想吓死我啊你?”
    “谁拍你啦?那盗洞一直打到大树后边儿,我从地底下钻出来拍你啊?”之后故意阴阳怪气儿地补充了句:“不会是高大爷吧?”
    我嘴里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可心里一想,对啊,不应该是他拍的啊,那是谁拍的?又想到那个红影儿,什么东西啊那是?
    “老哥你这是怎么了?想啥呢?”
    我摇摇头,“没事儿。”心里暗暗地告诉自己,肯定是方才太紧张了,吓坏了。可是,那道红影却冤魂一样一直在我脑子里晃来晃去的。
    
    三驴子家屋子里还亮着灯,大门上了锁。他家是铁门,怕弄出动静来惊动了邻居,我和老钱翻墙进了院子。开门的是三驴子媳妇,二话没说,我和老钱冲进屋子里就给三驴子来了顿“棒子炖肉”,嘴里还一句句爹妈地骂着。三驴子媳妇冲上来嚷嚷,“别打了,别打了,他都这样儿了你们就别打了。”
    停下手来一看,三驴子鼻青脸肿的坐在炕上,胳膊上还有两道口子在往下淌血,像是被刀划的,旁边儿放着一瓶紫药水,脸上也是这儿抹一块儿那儿擦一处的。
    三驴子抽抽搭搭地说:“哥俩饶了我吧,那俩城里人拿刀逼着我,要不我咋能把哥俩给卖了?再说我也没拿着钱,那一百块钱定钱还是我搭上的。”
    我记起磨米坊里听那俩人说的一千块钱的事儿。正好现在人都在,说:“当初那俩城里人真的说给500块?”
    老钱不自在地咳了下,耷拉个脑袋,“700,我心想自个儿留了200。”
    三驴子也是个聪明人,看出我知道了底子,抢过话头说:“这事儿就算了、算了,反正也没得着钱。这回有个大的,咱哥仨一块儿分一块儿分。今儿这是弄回去顶替火化,人家那城里人门路广,随便弄个尸体就成了。下一个是大买卖、大买卖。”
    我们俩直勾勾看着三驴子,也不言语。
    三驴子接着说:“这回是要‘配阴婚’用,地儿也远着呢,都外地的,不敢骗咱,就是非得要女尸才行。”
    三驴子媳妇冲上来在他脸上一顿乱挠,“你个缺阴德的,咱连个崽子都没整出来,就是你缺德,那玩意不好使……”
    我和老钱忍不住笑个痛快,三驴子见失了面子,一把将他老娘们推开,嚷嚷:“再妈逼的闹把你卖了。你看谁家的崽子是从老爷们肚子里整出来的?我要是能生还留着你干吗?早把你剁巴剁巴卖了。”
    老钱插话说:“剁巴了就不值钱了。”听得三驴子媳妇直打哆嗦。
    三驴子不忘笑嘻嘻地冲我们俩强调:“配阴婚呐!”
    
    第四章 吊死的婊&子
     城里‘洗头房’的小红吊死了,三个人打起了盗小红尸体的主意。可是,怨死的小红被埋在一直被传说闹&鬼并已经废弃多年的‘西花园’里。在那里他们见识了无人护理却生长旺盛的血花、突然坐起的死尸……
    
    三驴子说这给人家配阴婚这码子交易是个长期的买卖,就好像是城里人上班拿工资一样,销路好着呢,也不着急,再说了急也没用,总不能死的是个爷们,把鸡×巴切去当娘们卖不是?俩人说要先带我去尝尝荤的。我就问:“吃鱼还是吃肉?”哪知这俩家伙竟捧着肚子笑了好一阵。我说你们俩笑个屁啊笑,要么那荤的不是鱼和肉就是鸡和鸭了。老钱拍拍我肩膀一本正经地说:“鸡,对,就是鸡。还是老哥你有见识。”我说那是,没等我说出来,俩人就捂着肚子笑得鼻涕都流了出来,弄得我直发蒙。
    我也不吱声了,跟在他们两个屁股后面在城里转悠,左一个商店右一个商店的,个个儿都比他娘的镇里头那个供销社大,看得我眼花缭乱。
    三驴子和老钱贼眉鼠眼地商量了一下,在一个商店前面停了下来。老钱指着闪着亮光的牌子趴我耳边儿说:“老哥,这儿的鸡味儿最好!”我抬头朝那牌子上一看——洗头房。这几个字我还认得,进扫盲班那会儿也算学着不少,不然非得给这俩狗东西笑话不可,“这是洗头的地儿,不是吃饭的地儿,看你这俩文盲!”
    话音未落,从店里头走出来一个大姑娘,两个大胸脯一颤一颤的,两条大长腿那叫一个白,裙子还金光闪闪的,那姑娘在三驴子身子上轻扑了下,娇滴滴地叫了起来,“嗨呦三哥,怎么老不见来啊?”这声音,听得我直往下掉鸡皮疙瘩。三驴子伸手要抓人家姑娘的胸脯,姑娘在他身上弹了下就躲开了,在老钱那儿瞪了他一眼,没搭理他,扭着大胯朝我这儿晃来,边晃着还阴阳怪气儿地“哎呀,这位大哥的身子骨好棒呦!”说着,手往我胸脯子上抓了来。哎呀我的妈呀,这是要干吗呀?吓得我直往后退了两大步,险些没坐在地上。老钱凑到我耳边儿笑嘻嘻地说:“老哥,这鸡咋样?”弄得我脸上一凉一热的,敢情是来嫖来了啊!
    进到店里,不大的小店里面摆了几套洗脑袋的用具,都是新的。那姑娘引我们进了一扇门,门里头是一个廊子,亮着黄晕晕的小灯。廊子两边是各个大大小小的房间。三驴子一脸猴儿急,拣最近的房间推门要进去,被那姑娘一把拉住,紧张兮兮地说:“换一个、换一个。”
    三驴子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儿,指了指那门上挂着的一个小牌子。我这才发现,每个房门上都挂着一个牌子,有红色的有绿色的。这姑娘努了努嘴,把那第一个房间上的牌子摘下来翻到背面,绿色就变成了红色。三驴子朝着那门上唾了一口,“妈的,忙活着呢也不翻牌,也太急了点儿吧!当心爷爷进去割了你的鸡&巴!”那姑娘听了也不害臊,把三驴子拉过来,小声嘀咕着:“小红在里头吊死了。”三驴子先是愣了下,又压低嗓子问:“就是你们公子哥的那个小红?”那姑娘点了点头。
    我扯过老钱问:“这儿就是你说的那个淹死的公子哥的老子开的妓 院?”老钱点了点头,一个劲儿地往下咽唾沫,好像有点儿不自在。我心里犯了好一阵恶心,心说这俩犊子,弄了人家儿子的尸体,还敢跑人家的地界来嫖,缺不缺德啊?
    那姑娘引我们往前走了几步,被三驴子拉住,“啥时候的事儿?”指着门又问,“人现在还在里头吊着?”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了,这狗东西定是在打那尸体的主意。
    这姑娘看来也是个爱八婆的东西,左右看了看,有点儿幸灾乐祸的样子,“昨天的事儿。哪儿能还在这儿吊着,扔掉了。”
    三驴子一听有点儿激动,身子都跟着抖了起来,死死扯住那姑娘的胳膊,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扔哪儿了?”
    那姑娘像是被他给吓着了,怕兮兮地问他:“干——干吗?”
    我推了推三驴子,这狗东西反应的倒也快,赶忙松开手,装成笑脸,“没啥没啥,就是觉得你们老板挺损的,呵呵。”
    那姑娘倒是看起来也没太多心,很认同地连连点头,像是话痨让三驴子给勾搭上来了,表情生动地说了好一大串儿,“哼!可不是么,小红还挺着个大肚子呢,都快生了。咋说也是他家的种儿不是?硬是还让人家小红‘工作’。也真他奶奶的有客人要大肚婆儿”,说到这儿,那姑娘瞟了眼一旁的老钱,老钱把脑袋耷拉了下去,我心想说的不会就是你这狗东西吧?“第二天,小红就吊死了,老板嚷嚷着让几个打手给扔后面的垃圾堆里去,还是我们姐妹几个给弄走,偷着给埋‘西花园’的呢。”说完,那姑娘可能是觉得说多了,捂了捂嘴巴,又奶声奶气儿地说:“可不能说出去哦,老板知道非打死我们不可。”
    三驴子笑着点点头“不说不说,打死都不说。”摸出一张10块的塞在那姑娘两个大胸脯中间,顺手还在上头抓了一大把。那姑娘这次没有躲,娇嗔地叫了声,笑津津地就出了廊子。
    那姑娘嘴里说的西花园是一个烈士陵园,埋着打鬼子时候牺牲的好汉爷们儿。里头有一座十多米高的纪念碑,下边儿是一个花园。刚修的那会儿住得近的老百姓都爱在里头溜达,我有几回去外地走亲戚,火车晚上才到城里,没钱住店,我还在园子里的椅子上睡过觉。后来听说里头总出怪事儿,说是那儿的花儿会哭,挺吓人的,也就没人敢去了。
    我们三个其实胆子都大不到哪儿去,要说这人嘛就是好这口,看别人害怕了自个儿就硬要装作胆子大的,尿了裤子也不承认,非要说成天头太干,故意加湿的。他们俩就是地地道道的这种人。
    我对这洗头房不熟,他们俩看样子倒挺熟络,看起来都是常客,很快就带着我抄后门儿走了出去。三驴子我就不说他了,倒是老钱这个狗东西,真想替大芳子揍他一顿,大芳子也是,当初嫁给我多好啊!
    出了洗头房后,我们三个就朝着去西花园的路上走去,走着走着,老钱在脑门儿上抹了一把汗,扯住我和三驴子神神秘秘地说:“哥俩听说过西花园的花儿会哭不?”我和三驴子都点了点头。在村儿里头,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儿最受欢迎了,哪有不知道的。
    老钱颤颤巍巍地说:“我还听说那花骨朵都是个小脑袋,会吃人啊!”
    
    老钱卷了三根旱烟,分给我俩一人一根,让我们抽着提提神儿,要真的是遇见啥怪事儿也好溜快点儿。快抽完的时候,西花园就到了。
    三驴子掐了烟头,嘟囔了句:“这骚婊子死的也值了,卖身子卖到烈士这儿来了,也她妈的算是英勇就义、巾帼英雄?”
    老钱铆足了劲儿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儿甩手扔掉,接着闲扯道:“人家那叫殉情知道不?和那梁山伯与祝英台差不多。”
    俩人嘿嘿笑笑之后都直勾勾看着我,那意思是想让我也扯上一句两句的。我在这园子里扫了一眼,地上干巴巴的花瓣被风吹得哗哗直响,心里发毛,哪还有闲心闲扯啊,倒是连着放了两个响屁,我这人就有这么个毛病,一害怕一着急的就容易不自觉地放上两个凑凑热闹壮壮胆子。
    这个西花园我们三个早些时候都来过,和普通的园子没啥大的差别。能埋人的地方也就是那个纪念碑下面种满了花儿的小园子了。很快我们三个就找到了那个园子。园子不大,方方正正的,每边儿有个二十多步的跨度。有几条木头长椅,围在中间的地方规划出了一个花园,里面种着花儿。这大晚上的还红得直刺眼。
    我们三个在园子里分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有松土的地儿。这儿自打有人嚷嚷那花儿会哭就基本上没人来过了,连个护园子的都没有。这两年的雨水少得可怜,这花儿能长这么好也真是不容易。园子里别处都给人一种破破烂烂的感觉,就这花儿艳得过分,就像是血一样长在那儿,感觉不怎么舒服。好在那花儿上没有老钱说的小脑袋,来这么一会儿了也没听着哭声,心里还安生了些。
    我猛咽了几口唾沫,也不敢大声说话,“咱这整个园子都找遍了,也没看着有松土,不会是那娘们拿咱哥几个当乐子耍呢吧?要不、要不咱还是走吧?”
    三驴子很肯定地说:“肯定不会,那小娘们没那么多心眼儿。”
    老钱指着园子里长满花儿的一处,花根之间的土面没有其他地方平坦,像是被人翻过之后又给填平踩实了,嘟囔了句:“这儿还没找呢。”
    其实我早就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只是一直没敢说,估计三驴子也和我差不多。老钱虽说是说了,但随后又忙着自个儿否定说:“不能不能,那几个娘们肯定不敢进去埋人,花儿会哭,她们哪儿敢啊?不敢不敢。”
    三驴子这人说话就是不爱经大脑过滤一遍,显得他很厉害似的,随口纠正老钱:“那几个娘们都是从外地买来的,她们咋知道花儿会哭?再说啦,你上那儿找乐子不忙活正事儿花钱给人家讲这个啊?”说完憋了口气,眼睛在那一片凹凸的地面上巡视了一圈,伸着指头一指,嘴里蹦出一个字——“那儿!”
    朝着他指的地儿看去,园子里有一块明显被翻过的地方,只是上面都长满了花儿,不是说昨天才埋的吗?埋完了这么快就能长出花儿来?我撑着胆子上前摇了摇那花儿,长的还挺结实,不像是新栽上去的。
    我们三个蹲在一块儿商量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看在老头票的面子上,拼了。
    利落地跳进花丛里,没命地拔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我们三个就把上面的花儿拔得差不多了。三驴子边拔着边嚷嚷“你们俩看着点儿,土都弄我脸上了!”我抬头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可把我给吓坏了,哪儿是土啊,三驴子脸上满是血,吓得我连滚带爬的从里面溜了出来,三驴子一扬手,花根下面又被他抖出一串红彤彤的血来。
    他们俩见势不妙也都靠了过来,我们三个就站在离那花丛不远的地方紧紧盯着,被我们拔掉的那些花儿的根部都在往外流血,流成了一大片。几分钟的功夫,那些花儿就都蔫了,蜷成了一团一团的,像一条条死狗。
    三驴子用胳膊推了推我和老钱,哆哆嗦嗦地问:“咋回事儿?”
    老钱的声音哆嗦得比三驴子还厉害:“我小时候听我爹说过,他倒斗的时候也遇见过挺红的花儿,说是叫什么‘血花’,有怨气的尸体上头长出来的花,有血花的地方下边儿肯定埋着冤死的尸体。一年到头不浇水不撒粪也能长得特红,那就是靠着怨气,怨气就是那些花儿的血。”
    听他说的好像也蛮有道理,我们也就都不那么害怕了。又商量了一下,壮着胆子再次跳进去继续挖,三驴子边挖边问:“你们俩说说,这么多的血花,得多少怨气才养得活啊?再说了,那小红不是昨天才死的吗?这儿的花不是一直就有着吗?”
    他这么一说,我们三个都愣住了。是啊,这里头难道埋了一堆尸体?三驴子的腮帮子抽了下,阴冷冷地笑道,“嘿嘿,有钱赚了。”然后他竟然趴下身子猛挖了起来,两只手风一样前后运动着,比老母鸡刨垃圾堆都来劲。再看他的脸上,全是——血。一道道地往下淌着,在月光下看去那张脸就好像是被那血给分割成了很多个小块,说不准哪一块儿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掉下来摔在地上。
    老钱往后扯了我一把,眼睛盯着地上的三驴子“不好,好像是中邪了。”
    我们俩连喊了三驴子几声也没答应。老钱上前朝他的肩上踹了一脚,三驴子摔在了地上,翻过身来,凶狠地瞪着我们俩,龇牙咧嘴地翻起身就朝我们扑了过来。见情况不好,我一把推开老钱,三驴子扑了个空,摔在地上,半晌没动弹。
    我和老钱互相看了一眼,一边儿叫他一边儿朝他小步子走过去。刚要伸手拍他,就听见身后花园里有骨骼摩擦的动静响起。我慢吞吞地转过头看去,方才挖的地方,一个女人正一点点坐起来,身上穿着大红的衣服。
    
    第五章 红衣女尸
    
    “小红?”老钱哆哆嗦嗦地念叨了句,上下牙敲得叮当响。我想看向别处,却无论怎么动就是扭不动脖子,眼睛就好像是被那个女尸给拉着不放一样,我直感觉眼珠子疼得厉害,随时都可能撑得爆掉。只见那女尸把脑袋慢悠悠地抬起来,然后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慢慢地向我们这边转过来……
    我拼命大叫了出来,嗓子眼儿被急促的气流撞得生疼,脑子里不自觉地想起了在坟山子上看见的那个飘飘忽忽的红影来。那女尸血一样的大红衣服在我眼前变得模模糊糊的。那时我就感觉,绝对不只是那个女尸让我这么害怕,好像我的身体里面本来就有害怕,和这个女尸散发出来的害怕碰到了一起,就要撞出来,把我的肚皮给撞破,然后我才更害怕。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吓得我连屁都忘怎么放了,那女尸的头还没有完全转过来,而是转到一半,在我们的角度能够看见她的多半张侧脸。那女尸的嘴唇好像是微微动了下,但没有听见声音。看那嘴形,很明显,是在说——水。
    我上下牙敲得咯咯响。老钱说了句,“别怕,我爹讲过。”说着伸手向怀里摸去,我结结巴巴地骂他“妈逼的,我爹没讲过。我、我他妈的就怕。”
    老钱这狗东西也不知道在摸啥,没准儿他奶奶的是在摸旱烟准备再抽一根壮壮胆儿。心想这回算是拉倒了,半辈子没碰过女人,到头来还死在女人手上了。这都他妈的怪三驴子,正要骂他几句,临死之前也得过过嘴瘾。刚转过头,就看见三驴子脑门儿上钻出了一个红影,飘飘忽忽地朝远处飞去了。
    这不就是在坟山子见着的那个么?
    老钱摸了半天,终于从怀里摸出了个小铜像,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个啥东西。看他念叨了几句就朝那女尸脑门儿上打去,砰的一声。那女尸随后身子一软,就倒下了。别说,还真挺神。
    这会儿,三驴子也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像刚睡醒似的,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问我们俩:“你俩干吗呢?”
    我和老钱一块儿骂道:“干你妈!”
    说来也怪,经过方才这么好一阵儿惊吓,我这会儿竟然一点儿都不感觉害怕了。钱这个字又蹦到了眼前,我们把那女尸挖了出来,让三驴子扛着。三驴子虽然一百个不情愿,但在我和老钱的武力威胁下也由不得他了。
    我问老钱方才使的是啥玩意。他从怀里摸出来让我们瞧了瞧,说他也不知道,是他爹留给他的,说是啥时候都能用,是个绝品。他爹当年好像是提过叫啥,但他脑子不好用,就饭一起吃进肚子里,之后又给排到厕所里,给忘了。
    我打量了一下,也就有个水饺那么大,拿在手里有点儿沉。乍一看像是个和尚打坐时候的形状,细看又不是人,再仔细瞧瞧又像是个水壶。很怪的一个东西,从各个角度看都不一样。我小时候见我爹在纸上画过几幅画,有猫,有水壶,有和尚,还有几个说不上名字的东西,好像就是这个东西从不同角度看的样子。记得当时我爹还在纸上写了俩字——人壶。只是写完就用火点了烧掉了。
    老钱又像是想起了啥,说:“好像不叫什么壶?”三驴子伸着脖子凑过来看了下,说:“我爹最后一回下斗前好像嘴里念叨着什么‘人壶’,不会就是这破玩意吧?”
    听三驴子这么说,老钱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收进了怀里,“破玩意?比你裤裆里的那玩意都好用呢!不信拿给你老娘们试试?”气得三驴子一脸铁青。
    我在心里推算了下,我爹画那几张图好像就是刚子叔(三驴子他爹)出事儿那次回来。难道这小玩意和刚子叔的死还有啥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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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城里头也没个落脚的地儿,商量了一下决定沿着城边儿的小道把这女尸背回村子再做别的打算。老钱看了看怀表,半夜12点。估摸到村子也就两个多钟头的脚程,路上换着扛,回去后再做别的安排。
    那个小红穿得鲜艳,大红色,衣襟上还绣着大凤凰,黄色金丝的,在月亮下看着真切。被三驴子反扛在肩上,肚子鼓溜溜的。村儿里老娘们儿怀了几个月才那么大。心想真是可惜了,一尸两命啊。嘴上还是忍不住打趣:“你们说,这小红肚子里头还有个小小红,是不是能当两个卖?”
    老钱接下话来:“那得看是不是带把的,要是带把的肯定不行,谁愿意娶了个娘们搭上一个爷们?要是不带把那就好了,一下子就娶了俩,比皇上都牛!”
    三驴子累得直喘粗气,倒真像一头蠢驴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说:“就现在这样儿,人家一个子儿都不带给咱的,谁娶媳妇愿意娶个大肚子?咱得等这肚子里的小崽子生出来才能找人家谈买卖。”
    我这还是头一回听说死人还能生孩子。
    三驴子见没人应话,不无得意地解释说:“这人死了,肚子里要是有孩子的话,只要长成了,自个儿就能出来。人死了身子里面会生出不少气来,就这么挤着挤着就给挤出来了,由不得小的愿不愿意呢。这小红肚子挺那么大,不一定什么时候就能生出来,得看着点儿。等那时候,咱就能给卖出去了,就等着数票子吧!”说这些我们俩不懂的东西时三驴子一脸的得意,像是吃了红烧肉似的喜笑颜开的。说完之后又呼哧呼哧喘了几大口气,“来,你们俩谁来换换我?”
    我自然不愿意去扛,活的还没扛过呢,直接扛个死的?算了吧。我就推给老钱:“老钱来,老钱来……”转过身子,哪儿还有什么老钱?老钱又跑哪儿去了?这狗东西怎么就喜欢玩儿这个?
    把尸体平放在路面上,我和三驴子原路往回走,又不敢大声喊他,怕万一也有赶夜路的让人家给看见就麻烦了。只能压着嗓门试探地喊着,走了十几步也没看见人。我们俩就分头向小路两边儿快没膝盖深的荒草里去找找看。
    又走了有二三十步,我给什么东西绊了脚,顺势摔了出去。嘴巴不知道是摔在了什么东西上,只觉得热乎乎的,也臭烘烘的。
    “老哥,你踢我干吗?”
    老钱?方才绊在老钱身上了。一边抹着嘴巴一边问他:“你他娘的蹲这儿干吗呢?”
    “拉屎!”说着扑哧一声窜出来一堆,这老鸟还很享受似的呻吟了一声——“舒服”。
    我嘴巴上,屎?
    这狗东西嘿嘿笑笑,“我拉了两泡,窜稀了。”手还指着方才我嘴巴摔到的地儿,一堆稀屎。
    我现在最想干的事儿就是抡圆了胳膊狠狠揍他一顿,在大襟上擦了擦嘴巴,骂他:“你个混犊子,拉屎怎么也不吱个声?”
    老钱折了两根荒草象征性地擦了擦屁股,提着裤子说:“我看着一个红影子从我旁边飞了过去,我就追了过来,然后又看不见了。蹲在这儿拉了泡屎,哦,不对,两泡。”
    “红影子?”
    老钱把刚擦完屁股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太紧张了,眼睛出毛病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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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6-16 22:27:06  更:2022-06-16 22:35: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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