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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西北乡村真实鬼故事[第1页]

作者:庚申_辛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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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吊死鬼一——被鬼缠上的母亲
    西北一直给人的映像就是贫瘠、荒凉、缺水,其实家乡虽没有泛泛溪流,泉水叮咚,但水对人们平时的吃穿用度,日常生活是没多大影响的。
    映像当中,母亲在我小学三年级之前身体一直不好,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给我和哥哥做各种各样的吃的,不好的时候感觉她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母亲。
    母亲做的布鞋很漂亮,有千层底的,有皮底的,有绣花的,茶饭也收拾的很攒劲。
    由于母亲身体不好,那时候家里经常会有跳大神的端公。
    记得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家里挤满了人,大爹、五老、五孃他们都在。五色纸(北方讲迷信用的 朱红、绿、黄、黑、蓝)扎好的各种小人、剪好的纸钱摆的屋里到处都是,孃孃们安排我们兄弟俩吃完饭,就让斜对门那一家的婶婶把我们带去她家了,我知道母亲的病又犯了。
    北方夏天天黑的比较晚,傍晚时分,家家户户的厨房里都忙碌了起来,烟囱里的炊烟徐徐的升起来了,晚归的农忙的人开着拖拉机,正哒哒哒的往家里走,三三两两的小孩子在母亲的喊叫声中,也往家里走,黑黢黢的嘴角看得出他们刚刚去麦田边烧青稞吃去了,放羊的老人甩着鞭子,赶着羊群慢慢消失在了村道上,空气中飘荡夏草的清香,蛐蛐的叽叽声,布谷鸟的特有的“布谷”声,羊羔子的咩咩声,天色逐渐暗下来了。
    我和哥哥被关在斜对门婶婶家里,只能隔着庄门缝往外瞧,看到我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这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鞭响,像是秋后去田埂边放羊,羊不乖巧,羊倌猛抽了一鞭子,“口扁”(连起来读pia,方言),声音在空回荡着,而后紧接着传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人鬼哭狼嚎的声音,声音凄厉,给童年的我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然后就是两个人的对话,男人问“你走不走”,女人带着哭腔和阴狠说“不走”,“口扁”(pia)又是一鞭子,紧接着又一阵女人被打后的的哀嚎声,男人继续问“你到底走不走,走不走”,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怒不可遏,像是在呵斥翻墙揭瓦的贼盗,但言语中又透露着丝丝规劝,而女人则一边嚎叫一边咬牙切齿的说“我就是不走,就不走”,“走也要把她带走”。
    我和哥哥在门缝里,只看到到院落里灯光忽明忽暗,如烛光般跳动,当听到这些话时,面面相觑,身体抖得像春天筛小麦的筛子,然后婶婶把我们俩拖回了屋里。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哥哥和我就醒来了,兄弟俩迫不及待的往家里跑。进了庄门,院子里到处是鞭炮碎屑和纸灰,一片狼藉,最刺眼的是父母休息的房门口立着一把菜刀,旁边扣着一个吃饭的白瓷碗,三只筷子散落在旁边。

    哥哥轻轻的推开了门,我跟了进去,父亲已经做好了早饭,鸡蛋烧面汤(甘肃永昌地区家常早饭),母亲还在炕上睡着,头发凌乱。小时候不懂体谅父母的辛苦,只知道经过一夜的折腾,母亲的病并没有好转,心里却没有涌现出像长大懂事后一样的对母亲的丝丝心疼。吃过早饭,我和哥哥像往常一样上学去了。
    那时候读小学,走到学校差不多一刻钟的时间。中午放学的时候,和小伙伴一路打打闹闹往家走,到家推门进去后,看到舅舅坐在炕沿上正和父亲聊着天,母亲看上去稍微有了点精神,靠着被子侧躺着听他们聊天。

    舅舅现在是永昌地区有名的风水师,在我小的时候就很有名气了。包产到户的那个年代,舅舅因为是高中生,十六岁的时候就是毛卜喇(地名)村的采购员,走南闯北,见过的事情多,听过的故事也很多,在我小的时候就经常给我讲黄鹤楼黄鹤道人的故事,那个年代有文化的年轻人前途应该是不可限量的,可是舅舅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外婆被鬼魅缠身早逝)去学了阴阳风水。
    那天舅舅赶来了解了一下母亲的病况,下午就带着母亲回了母亲娘家-西河。
    后面的事情就是多年后,母亲的身体彻底好了以后给我和哥哥讲的。

    据母亲回忆,母亲嫁给父亲,其实在当时那个交通很不发达的年代,已经算是远嫁了。
    母亲家在永昌县(骊靬古城位于甘肃永昌)红山窑镇毛卜喇村,在山里面,而父亲则在坐毛驴车要走一天半的水源镇。嫁的远,加上父亲又是在家排行最小的,这样母亲总免不了要受一点妯娌之间,邻里之间的欺负。
    人欺人,被欺负的人时间长了就会出现自卑情绪,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排挤自己,自己的气场越来越弱,气场弱就会使得一些邪祟也会欺负人。
    母亲说,结婚时爷爷奶奶已过世,他和父亲结婚后由于劳力少,除了平时的家务,还需要和父亲一起分担农田里的活。春种秋收,撒肥浇水一样不能落下,而农田浇水都是一家一家排队的,这样就使得有的人家可以排到白天,有的人家就轮到了晚上,恰巧有一天晚上母亲去牛院子后面浇水,就被这个吊死鬼缠上了。
    这个吊死鬼按辈分,我应该叫她姑奶奶,因为就在一个村子里。她的男人也就是姑爷爷是我们村上的语文老师,17岁当老师,教了父亲,教了哥哥,然后又教我,我现在还记的他教我的第一首儿歌(小蝌蚪,大脑瓜,黑身子,细尾巴,水里生,水里长,长着长着变成一群小青蛙啦)。那时候家里穷,过年的时候都是买一张红纸用剪刀裁好了,然后去那个姑爷爷家,让他帮忙写对子(春联,方言叫,对子;)。
    映象当中姑爷爷一直和蔼可亲,有小孩子去他家玩,他总会给几颗冰糖块块。他家的院子里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春天的时候小院里盛开着雪白的梨花,房门前的台阶上摆满了绣球、君子兰、万年青、吊兰,紫罗兰。。。;秋天的时候则全是金丝菊,红色的、黄色的、白色的、朱红色的,金丝菊的花朵很大,盛开的时候有成人的拳头大小,比泡水喝的那种菊花大很多。
    可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书香门第,却有人上吊了。

    母亲说,她刚被吊死鬼缠上的时候,精神状态也还好,所以就没在意,但是发作起来的时候很难受,特备难受,总觉得脖子那里像是有一根绳子勒着她,呼吸困难,而且耳边总是有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在萦绕“走吧,你跟上我走吧,你们这里日子这么苦,跟上我享福走吧,”声音似有似无,又像是幻觉。母亲的精神状态后来就慢慢严重了,刚才还在和别人喧谎(甘肃河西五市方言,聊天的意思),突然一下子就以另一个陌生女人的口音开始胡言乱语,或者就是一下子瘫软的像一根面条,完全没有了筋骨。吓坏了一起喧慌的婆姨们。
    有时候,母亲精神状态清醒一点,看到我和哥哥的时候心里明明知道我们是她的孩子,可是我们一靠过去,她就很不自然的推开了,但是每次看到那个姑爷爷,就感觉特别亲切,像是亲人的感觉。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总折磨着她,而这种折磨持续了两年多。
    小时候由于母亲生病的缘故,我和哥哥一年难得穿一回母亲做的新鞋子,过年的时候母亲从炕角落那个宝贝箱子里小心翼翼的取出她给一家人做的新鞋,都是布底子(一针一线的千层底)。鞋子穿的很舒服,但是鞋底不耐磨,所以我的鞋底经常就是磨两个窟窿眼,夏天去麦田里割麦子的时候,脚经常被扎的鲜血直流。
    虽然母亲精神状态一天天的变差,可是那时候父亲并不知道母亲被鬼缠上了,只是在母亲感觉不舒服的时候,骑着家里唯一的三八大扛自行车送她去镇上的医院,医生无非开点精神病方面的药,而且对病情基本没什么帮助。
    这样子持续了一年多,队里(包产到户时分的大队,一个村有若干个大队)有一个姐姐(母亲的本家侄女),回娘家的时候,告诉她母亲,说小嬢嬢(我母亲)在家很懒蛋(方言,不爱劳动的意思),家务也不做,两个娃的衣服也不洗,其实当时她不知道母亲已经被吊死鬼折磨了一年多了。之前讲过母亲属于外嫁,家里穷加上路程遥远,几年回一次娘家再正常不过了,所以家里发生了啥事,西河的娘家人是不知道的,幸亏她这么一说,这话传到了外爷耳朵里,当天下午舅舅就来探望母亲了。

    母亲在舅舅家待了三个多月,精神状态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舅舅在母亲身上布了一个防止鬼上身的符阵,前胸后背各有一道用红布包起来的朱砂符,然后用红线穿4枚麻钱(方言,指铜钱,一般是五帝钱),穿戴在身上,每天喝一碗朱砂符纸水,不论白天黑夜都只能在舅舅家的院子里走走转转,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母亲说,刚开始的时候,天色只要一暗下来,舅舅家的窗根子下面就可以听到一个女人在哭泣,像是哭诉着什么,又像是咒骂着什么,伴随着山脚下瑟瑟的西北风,慢慢消失在风中,这种隐隐约约的哭泣声直到午夜才会慢慢匿去。因为大门上有门神,鬼魅邪祟无法进入院子,只能飘到离母亲最近的位置,用声音扰乱她的心神,每当这时候母亲就浑身发抖地躲到炕角落,舅母就会抱着她一边安慰她,一边让舅舅骂它走。
    很多朋友可能以为阴阳先生和电视上演的一样神气,“半碗清水照乾坤,一张灵符命鬼神,脚踏阴阳八卦步,手持木剑镇邪祟”。其实他们就是普通人,平时就是乡间种地的,有事情了才带上法器帮事主拾掇一下。舅舅每次出门都是跨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应该有罗盘、黄表纸、朱砂、白酒,之所以说应该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敢翻舅舅的包,每次只是看到舅舅会从包里拿出这几样东西。
    就这样母亲在舅舅家呆了好几个月,吊死鬼惺惺的离开了。没有阴阳八卦镜、也没有很桃木钉,只是通过符阵不让它上母亲的身。
    那时候母亲经常出去瞧病,要么在舅舅,要么就在城里的姑妈家,这样就使得父亲在那几年既要照管田间,又要照管我和哥哥。现在回想起来父亲做的揪面片、炒的土豆棒,都觉得难为他。
    初秋傍晚的时候我经常坐在房顶上(家乡雨水少、屋顶都是用房泥一层层铺平的)看着天边的晚霞遐想,晚霞很美,红彤彤的。心想母亲应该就在夕阳的远处,她要是在家多好,她会变着花样做好吃的,我也就不会看着同学带的馍馍咽口水;裤裆破了她会及时给我缝起来,老师和同学也就不会笑话我了,冬天的棉窝窝(棉鞋)她应该已经开始做了,这样子冬天脚上就不会起冻疮了。偶尔一群归巢鸽子划过天空,心中有点怅然若失,长大了以后才知道那种感觉叫思念。
    后面母亲的病情稳定了下来,但是留下了胆小的毛病。
    母亲从舅舅家回来的时候,舅舅给母亲教了一句咒语,据说是静心咒,只能心中默念,切忌不能读出来,教的时候也是写在纸上,然后默默的记在心里,这或许就是道家的神秘吧。
    吊死鬼二——磨坊里上吊的女人
    母亲有兄弟姐妹五个,大姑妈已经过世了。
    二姑妈是父亲和母亲的介绍人,嫁到了同一个队上。我小的时候,二姑夫是开大票车的,就是城乡之间的大巴车。
    二姑父是一个脾气暴躁但热心肠的人,每天下午出车回来总是把车上的每一个乘客都送到各自家门口,他在村上口碑很好,人长得也很攒劲,一双囧囧有神的大眼睛,深邃、忧郁。
    二姑夫家的对门正好是那个姑爷爷家,也就是那个吊死鬼家。
    七十年代末的时候电磨没有普及到西北农村,磨面的机械在乡下还比较少见,但是村里每个队上都会有磨坊,里面是石磨,平时乡亲会捻一点黄米、麻子,这样子每次都会漏一点粮食在石磨周围。那个年代,粮食还不太富裕,收完麦子,一部分粮食要作为农业税上交到粮站,一部分要留下来做来年的种子,剩余的才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人都是勉强够吃,家禽牲畜的饲料就不用说了,所以经常会把鸡赶出去出放一下,这样就可以省下一点鸡食,但是每次出去鸡也都是围着磨坊刨食。
    有一次二姑夫去放鸡,刚把鸡圈门打开,一群鸡就疯了一样的往磨坊方向跑去,他拿个鞭子一边骂,一边追。平常磨坊门都是关起来的,因为大家都去放鸡难免会有鸡溜进磨坊,跳上磨台捡食吃,一边吃一边拉,这样把磨台弄脏了会招来村里人的谩骂,所以大家都比较小心。
    那天说来也奇怪,等二姑夫赶到磨坊的时候,磨坊门正好开了一道小缝,一只鸡刺溜一下顺着门缝钻了进去,二姑夫急了,一边挥舞着鞭子,一边准备进去把鸡赶出来,生怕自家的鸡弄脏了磨台,他又少不了家里人一顿训。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了,鸡还没看到,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头发散乱满脸铁青、怒目圆睁、舌头还伸出来的女人,正吊在碾子正上方的房梁上。
    二姑夫脑袋轰的一下,瞬间就瘫软在了地上,身上所有的毛孔瞬间放大了,汗毛也立了起来,额头、手心、后脊背的冷汗一下子全渗了出来,想喊嗓子却不听使唤,想爬起来腿脚却动弹不得。
    以前农村的房子都有门槛,二十公分的样子,长辈们说是为了挡住诈尸的人。
    二姑父就在门槛边趴着,闭着眼睛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惊醒了房梁上吊着的人,万一她跳下来一把抱住他,怎么办,万一房梁上得人哭起来怎么办,万一叫他名字,他答应么?
    不知是巧合还是二姑父运气好,突然门外的公鸡,扯着嗓子叫了起来。二姑夫感觉身体可以动弹了,伸出手抓住了门槛慢慢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拖。
    后面他回忆,往门外面爬的那几秒钟是他有生以来最漫长的一段时间,闭着眼睛,胳膊使劲把身体往门外拖,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生怕一睁眼,眼前就是那张铁青得脸伸着大长舌头。不知爬了多久,胸膛终于爬过了门槛,门外的风一下子吹了过来,人瞬间清醒了。
    二姑夫带着哭腔“啊”了一声,爬起来就往家里跑,那年他15岁。
    家里的老爷子正在院子里攒扫帚,见他慌慌张张的冲进院门,就骂道,见鬼了还是被狗追了,歹干(“一点儿”的意思)不稳重。二姑夫惊魂未定的说,爹,磨坊里吊着一个女人。
    老爷子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急忙提上布鞋,紧接着喊了左邻右舍几个男人,匆忙的往磨坊走。二姑夫也紧紧跟在身后,虽然害怕,可是又特别好奇。
    年少的男孩子或许好奇心都挺重,心里明明很害怕,可是就想看一下那恐怖的一幕。我上初一那年冬天,隔壁村有个电工大半夜醉酒骑着摩托车,撞死在了学校墙边的电线杆上。第二天早晨家属去抬遗体的时候,我曾挤在人群中看了看,满脸的鲜血已经凝固成了黑褐色,由于脸朝下,血凝固的同时还粘了很多小土块。就为了满足好奇心,那几年我从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眼睛一闭那个满脸沾满土疙瘩的脸就浮现在眼前。
    二姑夫跟着他们到了磨坊,大伙推开木门,在场的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或许是眼前的一幕真的很恐怖,也或许他们认出了上吊的女人是哪一家的婆姨。大伙都不言语,只是相互看了一眼。有人说先去一趟家里找一块白布,其余几个大老爷们一起上去把吊着的女人从房梁上取了下来,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出了磨坊。
    取白布的人也回来了,尸体就这样盖着白布放在了磨坊门前。村里闲逛的串门的人也逐渐围了过来,大家也开始议论纷纷。晌午的时候,当老师的姑爷爷哭着赶回来了,他看到磨坊门前自己的母亲坐在地上,垂着泪,哭的凄凄惨惨,父亲正和村里人谈论着什么,各个面色沉重。当他正要掀开白布看一下亡妻的遗容时,却被旁边的二太爷拦下来了。二太爷说,娃子啊,不要看了,人已经走了,好好处理安葬吧。
    其实二太爷想表达的是,死相太恐怖了,怕姑爷爷接受不了。有诗云:“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古人思念亡妻总是那么凄美,桥下春波婉婉拂动,惊鸿一瞥都看到了那个她。可现实是,姑爷爷掀开白布,只看了一眼,“哇”的一声就昏倒了。
    此后,再有亲人或者队上的亲属过世,在殓棺的时候,他都从不参与。

    那个年代大家对鬼魅邪祟,妖鬼精怪都是讳莫如深,毕竟那是封建迷信。所以姑爷爷家里也是按照正常的发送(方言,意思是发丧送葬),办了亡妻的后事。可就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使得她成了吊死鬼,带走了队上两个叔伯,还差点缠走了我的母亲。

    有一次父亲喝高了酒,给我讲过其中的原由。
    在农村,队上的人一般都会养几只鸡,一来生蛋给家里小孩子提供好一点的吃食,二来在夏天农忙或者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改善一下伙食,这样子那仅有的几只老母鸡就是农村婆姨们的宝贝。有时候谁家若丢了一只鸡,那家的婆姨端着一勺(方言读shuó,缸里面舀水的瓢)水,站在院门口可以骂天骂地骂一晌午。
    这个姑奶奶家连着几天丢鸡蛋,她是怒号中烧啊,同样骂天骂地骂了一顿,可是鸡蛋照样丢,于事无补。于是她就天天猫在后院的鸡圈旁边,希望把这个天杀的贼子给捉住。还真是雨点落在火星上,赶巧了,有天傍晚到了收鸡蛋的时间,她早早就蹲在鸡窝附近,可是等来等去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只皮毛锃亮的黄鼠狼,一边正蹑手蹑脚的往鸡窝这边走,一边四处张望,走走停停,非常警惕。
    姑奶奶一看这还得了,探下身子摸到了一颗石头,等黄鼠狼走近的时候,使出浑身力气砸了出去,嘭一声砸在了黄鼠狼的肚子上,然后破口大骂“你这个天杀的贼,驴日的畜生”,骂了祖宗十八代,骂的自己口干舌燥,骂的夕阳余晖渐落,然后才走进鸡圈收走了鸡窝里的鸡蛋。
    不知她是否注意到,被她一石头砸翻的黄鼠狼爬上了后院的墙头,恨恨的看了她一会,才溜走了。
    就这样,这个姑奶奶开始出现了一些不正常的行为,一个人的时候经常自言自语,像是在和谁吵架,可又让家里人不明所以,队上也逐渐出现了她得了神经病的传言。

    姑奶奶家后院的鸡圈一面墙倒了很久,一直是用木头栅栏围起来。7月份小麦也收进了粮仓,他们家里打算拓点土块(北方农村的房子有的墙就是拓好的土块,一个个砌出来的。有专门的土块模具),把那面倒下的墙补起来。姑爷爷去了村里的学校教书了,姑奶奶一个妇道人家就去队里几个邻居家里,请人家家里的男人们帮忙。不知是人家确实很忙没时间,还是说邻里之间有其他的事情,反正就是没人来帮忙,晚上的时候姑爷爷回家知道了情况,两口子又争吵了几句,就各自睡了。
    第二天,人就吊死在了磨坊。到底是一时想不开,觉得人家没来帮忙面子上下不去,上吊了;还是说被那个当初她砸翻的黄鼠狼报复,迷了心窍上吊了,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联想到已故的那两位叔伯,还有侥幸逃过劫难的母亲,我总觉得她应该是被迷了心窍。
    吊死鬼三——有财叔
    六七十年代,家乡也是响应了国家“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口号的号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兄弟姊妹好几个,多则上十个,少也有三四个。
    父亲就有兄弟姐妹十一个。家里人多了的好处是在生产队挣工分,可以多挣一份,但是不好的就是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了,买宅基地修房子,结婚分家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以前在北方农村,只要是家里户口本上的人,不管男女每个人都有两亩三分地,等到家里的男娃都结婚了,家里老人会请一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帮忙分家(主要就是分家里的床柜,桌子椅子,还有一些盆盆罐罐),而家里的老人一般都是在小儿子家里养老的,这样老人的地就是由小儿子种着,除了平时老人生病住院或者去世了,家里兄弟几个会一起商议出钱处理,在平时都是各过各的。
    隔壁新沟村上的一家兄弟三人,都结婚了,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人觉得小儿子岁数小,不太会过日子,俗话说,天上的雀(方言读“qiǎo”)娃子,地上的小儿子,老人就偏心多给分了一点锅碗瓢盆,就这样兄弟三人反目成仇,大儿子连老人的葬礼都没参加,全是老二老小操办的,更别说平时端一碗汤汤水水。
    我们队上的李有财也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一边张罗着给他娶一房心疼(方言,漂亮的意思)媳妇,一边也忙着买一块宅基地给儿子盖一院新房子早点分出去。俗话说,一口锅里吃饭,碟子和碗总有碰到的时候,本来家里兄弟又多,现在还有大媳妇一起住,如果后面新媳妇进门,闹得不和气怎么办,毕竟家庭矛盾的事谁也说不准。
    老两口忙活着腿都跑断了,终于才问到了一块地,就是那个磨坊所在的位置。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在生产大队干活挣工分,地可是属于集体财产,能给哪一家批出来一块地修房子在当时那可是着实让队上的人羡慕了一段时间。有了房,大嘴媒婆子介绍心疼媳妇也容易了很多。
    可是那块地上有一个废弃的磨坊,磨坊里曾经吊死过人,在这块地上盖房子谁知道是福是祸呢,更何况农村排个灶(方言,厨房里修灶的意思)都要看个日子谢土呢。(谢土:西北农村动土以后要专门挑日子请人念经讲迷信,感谢土地爷的庇佑)
    就这样李有财的新房子盖好了,心疼媳妇赵羽花也娶进了门。
    日子就这样安稳祥和过着。春天惊蛰一过,乍暖还寒,村里人就扛着铁锹榔头开始上地干活了,偶尔几场迷眼的大风带着乡村迎来了春分,春分一过,田里的麦子也开始探头,从地里钻出来了,南墙根下的韭菜和葱秧也在和煦的春光下笑着眯起了眼,小路上的野草也星星点点的映了出来,像极了心疼姑娘鼻梁周围的雀斑。端午的时候,沙枣花香丝丝沁甜、田间的麦子有了吐穗的欲望,这时节吃几个母亲做的油饼子卷糕(甘肃永昌,端午小吃),那真的是甜到了心里,甜到了梦里。转眼麦子黄了,早晨露珠还吊在玉米叶尖上,沐浴在晨光中,村里人就开始操着镰刀割麦了,傍晚鸦雀回巢,天空中繁星点点,这才到了收工回家的点,婆姨们回去的早,晚饭也应该做好了,村道上飘着带汤面条的香味夹杂着炊烟特有的味道,偶尔谁家的婆姨被灶火里的烟呛到了,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如若再吃上几颗卵蛋一般大的杏子,夏天就算是过了。十一的时候要收秋天(方言,秋天的意思是秋天收的庄稼)了,主要是玉米和葵花,早晨开着拖拉机哒哒哒的上地,干到晌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着凉开水吃点带过来的馍馍,还有自家果园里的黄香蕉、国光(黄香蕉和国光都是北方农村特有的苹果,黄香蕉绵香,国光脆甜),有时候几家干活的人挨的比较近,几个婆姨就窜到一块一起吃,有的婆姨嫌天气燥热就把鞋子脱了,哎呀,那脚片(方言,念juè piàn)上的泥巴真是黑,把辛酉这样的腼腆人都羞红了脸,她们却在那里哈哈大笑,等到装满了一拖车(拖拉机后面的车厢),大家就伴随着夕阳余晖陆续哒哒哒的回家了;冬天是西北农村人最喜欢的季节,炕填的烫烫的,炉子生的旺旺的,任它那个西北风随便吹,男人们则三五成群,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喝的不亦乐乎,家乡人常说,毛zhu xi(被和谐一次了)万万岁,清河人天天醉(我的家乡在永昌清河,后面介绍地名来历)。喝吧,辛苦了一年了,为了娃儿们的学费,为了婆姨们可以买一套可心的衣裳。女人们也是聚在一起,纳鞋底子,缝鞋帮子,说说家常,吹吹自家的男人,酸一下别家的女人,时而传出银铃般爽朗的笑声,炉子上的茶壶滋滋作响,壶口噗噗的冒着热气,窗外偶尔会飘起雪花。
    几年光景一下子过了,李有财也从一个大小伙子变成了有财叔,赵羽花也成了大家的羽花婶子,招弟姐和喜娃哥也都出生了。
    有一年夏天,有财叔家的羊圈顶烂了一个窟窿,有财叔打算骟(砍的意思)一点杨树条子,晾干了搭在羊圈顶上,再上一点房泥稍微修整一下,可谁想到就为了修羊圈却把命丢了。
    那时候家乡人爬树骟树条,都是找一根绳子把绳子的一头腰在间绑,另一头做一个挂钩一样的东西,爬树的时候把有挂钩的一头绕树一圈,然后用钩子勾住腰间的绳子。
    绳子挂在没有干树杈的位置,其实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有财叔那天骟树条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绕树一圈的绳子卡在了干树杈上,正当他用力砍的时候,干树杈断了,绳子一松挂钩就从腰间掉了,人直接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掉了下来,后背着地。
    中午的时候,羽花婶拉着架子车哭着来找有财叔的几个兄弟,架子车里躺着奄奄一息的有财叔。只有大哥在家,其余几个兄弟都去金川那边搞富业去了。
    有财叔的大哥叫有福,有福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金华哥比我父亲小一岁,由于父亲做事风风火火,乡里关系处的也挺好,遇事又爱打抱不平,所以村里人都偷偷喊他程咬金。
    金华哥住我家对门,和父亲关系也不错,经常一起喝酒吹牛,有一次喝高了,他叫父亲程咬金,父亲便问他“我是程咬金,那你是什么”,金华哥说“大家年纪相仿,不管辈分了,你是程咬金,那我就是尤俊达”,在场的醉汉一个个哈哈大笑。
    从此父亲就成了程咬金,金华哥成了尤俊达。
    那天,羽花婶拉着有财叔,找到了有福叔,他们父子俩赶紧拉着有财叔去村大队医院,医院里的老中医李友青爷爷看了一眼说,你们去镇上吧,我这里治不了。
    然后有福叔在拖拉机的拖车里面丢了一副被褥,把有财叔扶上去坐下,让金华哥扶着他,就赶忙往镇上的大医院去了。
    那个时候没有柏油马路,稍微平一点的路也就是铺了一点小石子而已,拖拉机跑起来不那么颠簸。金华哥扶着有财叔,也就是刚出了村子几公里的位置,有财叔就开始吐血,表情看上去痛苦万分,嘴里一直喊着我难受,我难受啊,我难受。。。。。。
    慢慢的痛苦的呻吟声没了,也到了朱王堡镇上的医院里。有福叔把拖拉机停在医院门口,踉踉跄跄的跑进去叫大夫,大夫出来扒拉了一下眼睛,又摸了一下其他位置,不高兴的说,你们拉个死人过来干嘛,这人早死了。
    唉,亲人突然死了,还是这么痛苦的死了,有福叔掩着脸哭了起来。顿了顿,然后开着拖拉机往家里走。


    前几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村上几个哥哥来家里喝酒,金华哥也在,酒过三巡,我就让他们讲几个鬼故事,他们来了兴致就给我说起了有财叔的故事。
    据金华哥回忆,当时他和有福叔拉着有财叔尸体回村的时候,那真的是怕啊,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人已经死了,还不当回事。回去的时候,他心里明明白白的,他旁边躺着一个死人。回村的路本就不平坦,稍微一颠簸,尸体就跳一下,颠一下,跳一下,吓得他肝胆俱裂,然后他死死的抓住车厢的一边,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离尸体远远的。漫长的回村路啊,他才17岁。
    猛干了一杯青稞酒,他又说道,其实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而且是后背着地,脏腑应该是摔烂了,去医院的途中有财叔喊难受的时候,估计就在断气。

    父亲听了一下,也说道,人的这个命啊,不好说。
    父亲说,出事前的七八天,西沟一队来了个算命先生,在路口摆摊算命,收1块钱。当时的1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城里工人的工资也才28块5毛钱。
    而有财叔当时正好在靠近西沟一队那边的田里浇水,听说有人算卦他也去凑热闹,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没带钱,在人群中围了一会,回来先把水放给了下一家(《吊死鬼一》中讲过,北方农村浇水是一家一家排队的),然后去家里拿了2块钱,又来围在卦摊前。
    等大家都算完了,他说“老先生你给我看一下”。算命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算”,我又不是不给你钱,给我看一下,算命先生始终头也不抬,就是不算,两个人相互争执着,围观的人也说,人家给钱你算命,为啥不算,可老先生始终不接话茬。
    有财叔气不过说,这么个球头(方言),不算罢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有财叔走了,围观的人问算命先生,你也是犟,那为啥不给他算呢。算命先生说,有啥可算的,阳寿都尽了。
    就这样七八天后,有财叔摔死了。

    桌上喝酒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死了才叫害怕啊,天黑影子一下来,鸡刚刚看不到的那个时间,村前村后就开始了,一个男人的呜咽声带着长嚎,煞是吓人,刚刚还听的在村东头长嚎,声音由高到低,突然又从村西头长嚎,声音由高到底,带着男人的呜咽声,说他冤的很。
    整个队里的人,只要天刚开始黑,就通通把尿罐子拿进屋里,再拿一根胳膊粗的木杠子把门顶住,捂着被子才敢睡觉。
    就这样有财叔的魂嚎了七天,头七过后才慢慢开始消停。

    
    吊死鬼三——有财叔
    六七十年代,家乡也是响应了国家“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口号的号召,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兄弟姊妹好几个,多则上十个,少也有三四个。
    父亲就有兄弟姐妹十一个。家里人多了的好处是在生产队挣工分,可以多挣一份,但是不好的就是儿子们一个个长大了,买宅基地修房子,结婚分家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以前在北方农村,只要是家里户口本上的人,不管男女每个人都有两亩三分地,等到家里的男娃都结婚了,家里老人会请一个村子里德高望重的人帮忙分家(主要就是分家里的床柜,桌子椅子,还有一些盆盆罐罐),而家里的老人一般都是在小儿子家里养老的,这样老人的地就是由小儿子种着,除了平时老人生病住院或者去世了,家里兄弟几个会一起商议出钱处理,在平时都是各过各的。
    隔壁新沟村上的一家兄弟三人,都结婚了,当初分家的时候,老人觉得小儿子岁数小,不太会过日子,俗话说,天上的雀(方言读“qiǎo”)娃子,地上的小儿子,老人就偏心多给分了一点锅碗瓢盆,就这样兄弟三人反目成仇,大儿子连老人的葬礼都没参加,全是老二老小操办的,更别说平时端一碗汤汤水水。
    我们队上的李有财也到了结婚的年纪,父母一边张罗着给他娶一房心疼(方言,漂亮的意思)媳妇,一边也忙着买一块宅基地给儿子盖一院新房子早点分出去。俗话说,一口锅里吃饭,碟子和碗总有碰到的时候,本来家里兄弟又多,现在还有大媳妇一起住,如果后面新媳妇进门,闹得不和气怎么办,毕竟家庭矛盾的事谁也说不准。
    老两口忙活着腿都跑断了,终于才问到了一块地,就是那个磨坊所在的位置。因为那时候大家都还在生产大队干活挣工分,地可是属于集体财产,能给哪一家批出来一块地修房子在当时那可是着实让队上的人羡慕了一段时间。有了房,大嘴媒婆子介绍心疼媳妇也容易了很多。
    可是那块地上有一个废弃的磨坊,磨坊里曾经吊死过人,在这块地上盖房子谁知道是福是祸呢,更何况农村排个灶(方言,厨房里修灶的意思)都要看个日子谢土呢。(谢土:西北农村动土以后要专门挑日子请人念经讲迷信,感谢土地爷的庇佑)
    就这样李有财的新房子盖好了,心疼媳妇赵羽花也娶进了门。
    日子就这样安稳祥和过着。春天惊蛰一过,乍暖还寒,村里人就扛着铁锹榔头开始上地干活了,偶尔几场迷眼的大风带着乡村迎来了春分,春分一过,田里的麦子也开始探头,从地里钻出来了,南墙根下的韭菜和葱秧也在和煦的春光下笑着眯起了眼,小路上的野草也星星点点的映了出来,像极了心疼姑娘鼻梁周围的雀斑。端午的时候,沙枣花香丝丝沁甜、田间的麦子有了吐穗的欲望,这时节吃几个母亲做的油饼子卷糕(甘肃永昌,端午小吃),那真的是甜到了心里,甜到了梦里。转眼麦子黄了,早晨露珠还吊在玉米叶尖上,沐浴在晨光中,村里人就开始操着镰刀割麦了,傍晚鸦雀回巢,天空中繁星点点,这才到了收工回家的点,婆姨们回去的早,晚饭也应该做好了,村道上飘着带汤面条的香味夹杂着炊烟特有的味道,偶尔谁家的婆姨被灶火里的烟呛到了,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如若再吃上几颗卵蛋一般大的杏子,夏天就算是过了。十一的时候要收秋天(方言,秋天的意思是秋天收的庄稼)了,主要是玉米和葵花,早晨开着拖拉机哒哒哒的上地,干到晌午的时候一家人坐在一起,就着凉开水吃点带过来的馍馍,还有自家果园里的黄香蕉、国光(黄香蕉和国光都是北方农村特有的苹果,黄香蕉绵香,国光脆甜),有时候几家干活的人挨的比较近,几个婆姨就窜到一块一起吃,有的婆姨嫌天气燥热就把鞋子脱了,哎呀,那脚片(方言,念juè piàn)上的泥巴真是黑,把辛酉这样的腼腆人都羞红了脸,她们却在那里哈哈大笑,等到装满了一拖车(拖拉机后面的车厢),大家就伴随着夕阳余晖陆续哒哒哒的回家了;冬天是西北农村人最喜欢的季节,炕填的烫烫的,炉子生的旺旺的,任它那个西北风随便吹,男人们则三五成群,今天你家,明天我家,喝的不亦乐乎,家乡人常说,毛zhu xi(被和谐一次了)万万岁,清河人天天醉(我的家乡在永昌清河,后面介绍地名来历)。喝吧,辛苦了一年了,为了娃儿们的学费,为了婆姨们可以买一套可心的衣裳。女人们也是聚在一起,纳鞋底子,缝鞋帮子,说说家常,吹吹自家的男人,酸一下别家的女人,时而传出银铃般爽朗的笑声,炉子上的茶壶滋滋作响,壶口噗噗的冒着热气,窗外偶尔会飘起雪花。
    几年光景一下子过了,李有财也从一个大小伙子变成了有财叔,赵羽花也成了大家的羽花婶子,招弟姐和喜娃哥也都出生了。
    有一年夏天,有财叔家的羊圈顶烂了一个窟窿,有财叔打算骟(砍的意思)一点杨树条子,晾干了搭在羊圈顶上,再上一点房泥稍微修整一下,可谁想到就为了修羊圈却把命丢了。
    那时候家乡人爬树骟树条,都是找一根绳子把绳子的一头腰在间绑,另一头做一个挂钩一样的东西,爬树的时候把有挂钩的一头绕树一圈,然后用钩子勾住腰间的绳子。
    绳子挂在没有干树杈的位置,其实还是比较安全的,但有财叔那天骟树条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绕树一圈的绳子卡在了干树杈上,正当他用力砍的时候,干树杈断了,绳子一松挂钩就从腰间掉了,人直接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掉了下来,后背着地。
    中午的时候,羽花婶拉着架子车哭着来找有财叔的几个兄弟,架子车里躺着奄奄一息的有财叔。只有大哥在家,其余几个兄弟都去金川那边搞富业去了。
    有财叔的大哥叫有福,有福叔有两个儿子,大儿子金华哥比我父亲小一岁,由于父亲做事风风火火,乡里关系处的也挺好,遇事又爱打抱不平,所以村里人都偷偷喊他程咬金。
    金华哥住我家对门,和父亲关系也不错,经常一起喝酒吹牛,有一次喝高了,他叫父亲程咬金,父亲便问他“我是程咬金,那你是什么”,金华哥说“大家年纪相仿,不管辈分了,你是程咬金,那我就是尤俊达”,在场的醉汉一个个哈哈大笑。
    从此父亲就成了程咬金,金华哥成了尤俊达。
    那天,羽花婶拉着有财叔,找到了有福叔,他们父子俩赶紧拉着有财叔去村大队医院,医院里的老中医李友青爷爷看了一眼说,你们去镇上吧,我这里治不了。
    然后有福叔在拖拉机的拖车里面丢了一副被褥,把有财叔扶上去坐下,让金华哥扶着他,就赶忙往镇上的大医院去了。
    那个时候没有柏油马路,稍微平一点的路也就是铺了一点小石子而已,拖拉机跑起来不那么颠簸。金华哥扶着有财叔,也就是刚出了村子几公里的位置,有财叔就开始吐血,表情看上去痛苦万分,嘴里一直喊着我难受,我难受啊,我难受。。。。。。
    慢慢的痛苦的呻吟声没了,也到了朱王堡镇上的医院里。有福叔把拖拉机停在医院门口,踉踉跄跄的跑进去叫大夫,大夫出来扒拉了一下眼睛,又摸了一下其他位置,不高兴的说,你们拉个死人过来干嘛,这人早死了。
    唉,亲人突然死了,还是这么痛苦的死了,有福叔掩着脸哭了起来。顿了顿,然后开着拖拉机往家里走。


    前几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村上几个哥哥来家里喝酒,金华哥也在,酒过三巡,我就让他们讲几个鬼故事,他们来了兴致就给我说起了有财叔的故事。
    据金华哥回忆,当时他和有福叔拉着有财叔尸体回村的时候,那真的是怕啊,来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人已经死了,还不当回事。回去的时候,他心里明明白白的,他旁边躺着一个死人。回村的路本就不平坦,稍微一颠簸,尸体就跳一下,颠一下,跳一下,吓得他肝胆俱裂,然后他死死的抓住车厢的一边,尽可能在有限的空间离尸体远远的。漫长的回村路啊,他才17岁。
    猛干了一杯青稞酒,他又说道,其实从那么高的树上掉下来,而且是后背着地,脏腑应该是摔烂了,去医院的途中有财叔喊难受的时候,估计就在断气。

    父亲听了一下,也说道,人的这个命啊,不好说。
    父亲说,出事前的七八天,西沟一队来了个算命先生,在路口摆摊算命,收1块钱。当时的1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城里工人的工资也才28块5毛钱。
    而有财叔当时正好在靠近西沟一队那边的田里浇水,听说有人算卦他也去凑热闹,第一次去的时候他没带钱,在人群中围了一会,回来先把水放给了下一家(《吊死鬼一》中讲过,北方农村浇水是一家一家排队的),然后去家里拿了2块钱,又来围在卦摊前。
    等大家都算完了,他说“老先生你给我看一下”。算命先生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算”,我又不是不给你钱,给我看一下,算命先生始终头也不抬,就是不算,两个人相互争执着,围观的人也说,人家给钱你算命,为啥不算,可老先生始终不接话茬。
    有财叔气不过说,这么个球头(方言),不算罢了,骂骂咧咧的走了。
    等有财叔走了,围观的人问算命先生,你也是犟,那为啥不给他算呢。算命先生说,有啥可算的,阳寿都尽了。
    就这样七八天后,有财叔摔死了。

    桌上喝酒的人突然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死了才叫害怕啊,天黑影子一下来,鸡刚刚看不到的那个时间,村前村后就开始了,一个男人的呜咽声带着长嚎,煞是吓人,刚刚还听的在村东头长嚎,声音由高到低,突然又从村西头长嚎,声音由高到底,带着男人的呜咽声,说他冤的很。
    整个队里的人,只要天刚开始黑,就通通把尿罐子拿进屋里,再拿一根胳膊粗的木杠子把门顶住,捂着被子才敢睡觉。
    就这样有财叔的魂嚎了七天,头七过后才慢慢开始消停。
    吊死鬼四——江伯
    江伯是一个苦命的人,但他是一个好人。
    江伯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去南大沟去浇冬水。冬夜漫长,戈壁苦寒,他穿着厚厚的羊皮袄(方言,读pí yào)依偎在变压器旁边的一截矮墙边,掏出身上携带的白醋瓶子,里面有他灌的一斤散酒,猛喝了一口,然后放下瓶子,把手揣进了羊皮袖头。就这样一边等待着渠沟里的水慢慢把地灌满,一边等待着下一家人去接水(吊死鬼一中提到,北方浇水是一家一家排队的,上家交完了要把水放给下一家),下一家人接水的是我的父亲。
    父亲到了以后,挨着江伯坐在了矮墙边,掏出囊囊(方言,口袋的意思)里的红兰州烟,给江伯装了一根,两人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起来。也就是这次聊天,父亲才了解到江伯的大概身世。

    江伯是张掖人,3岁的时候父母双亡,爷爷奶奶早已过世。他还有两个姑妈,可是没人愿意抚养他。外奶奶(方言,指外婆)看江伯孽张(方言,可怜的意思),就把他接了过来。
    外奶奶是和小舅舅一起生活的,他的到来,使得小舅舅家无故增加了一张没有劳动力的嘴,遭人白眼自然是有多无少了。

    在江伯七八岁的时候,有一年过年,家里买了肉,外奶奶给他和小舅舅家的丫头一人给了一小片片(就像山东那边的把子肉一样,但分量肯定赶不上)。那个年代,粮食都是靠挣工分挣来的,吃肉是多么很奢侈的事。可是小舅舅家的丫头吃了自己那一块肉还不行,仗着江伯是她爸爸抚养的,硬是还要他碗里那一块肉。一年难得吃到荤腥,而且肯定要把最好吃的放在最后吃,换谁都不愿意给吧,可是那丫头不依不饶还哭了起来,小舅舅闻声赶来,问清原由,抬手就给了江伯一个冒盘子(方言,从人后脑勺扇一巴掌的意思),江伯差点把碗丢在地上。
    江伯给父亲说,当时他就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光阴似箭,不到几年的功夫,外奶奶撒手而去了,此时的江伯11岁。外婆的过世,让江伯伤心了很久,可就在外婆离开后不久,江伯也由于一件事离家出走了。
    那个年代,耕地里上的肥都是农家肥,也就人粪尿,父亲小时候在生产大队就拾过粪,虽然很恶心但是拾粪挣得的工分却比其他劳动挣得多。

    江伯的小舅舅家后面的灰圈(huī juàn,旱厕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大便的位置,谁解决完了,自己拿着铁锹盖一锹土,春天的时候要用手推车推到耕地里。有一次,江伯早晨肚子疼,匆忙爬起来上厕所,北方的冬天异常寒冷,天亮的也晚,江伯上完厕所,拿着铁锹盖土的时候没看清楚,就急匆匆跑回被窝了。
    早晨,小舅舅从灰圈回来,怒气冲冲的提着江伯的头发就把他往灰圈拖,去了以后江伯才意识到,由于天黑没看清楚,土盖到了一边,舅舅撕着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头,让他把粪吃了,旁边的表妹笑着、跳着,小舅妈也没劝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旁边静静的看着。
    江伯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没哭。他挣脱了小舅舅的手,跑了,永远的跑了。那一年他12岁,伤了自尊伤透了心的12岁。
    唉,没爸妈的孩子像个草,辛酉觉得连个草都不如。父亲给我讲这一段的时候,眼睛里都像进了沙子一样。
    张掖至武威,河西堡都有火车。有客运,也有货运,江伯就靠扒火车,偷点煤呀啥的维持了一年多,有一次去偷的时候被河西堡火车站的民警抓住了,审问了一圈原来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派出所把他送到了永昌县福利院。
    在福利院的日子虽然偶尔会被大孩子欺负,但是比小舅舅家好多了,起码吃得饱,不用挨打,不用战战兢兢。日子就这样过着,一直到江伯16岁。
    那个时候,福利院也是分配工作的,江伯当时选的是商业局,商业局下面有供销社各种单位,江伯去了供销社。
    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江伯在永昌县白洋洞供销社(现在改成了白洋洞农场)喂猪,喂鸡。日子也轻松,月月有工资。
    喂了两年猪,江伯想学点手艺。俗话说,荒年饿不死手艺人。于是江伯找上面的领导反映了一下情况,说他想去学厨师,正好供销社的厨房缺人手。
    于是江伯迎来了他人生中最舒坦,最高兴,最攒劲的5年时光。聊到开心处,江伯拿出白醋瓶子,和父亲每人喝了几口,顺便再砸上一根红兰州。
    江伯说,那五年他过得真的好。上班了,看到肉随便吃,下班了,酒随便喝。有时候单位厨房的肉不能吃太多,他就想到了其他办法,每天下班的时候路过他之前待过的养鸡场,而他宿舍就在附近。所以只要想吃肉了,下班的时候他就顺手在鸡舍抱一只鸡揣在怀里,回去烧水拔毛,开膛破肚,一阵子的功夫就处理好了,可是没锅呀,于是就把鸡煮在烧开水的铝茶壶里。
    炉子里的火苗在扑哧扑哧的跳动着,屋子里充满了鸡肉香,回想起以前受的罪,那是人过的日子吗。备好盐巴,备好青稞酒,捞出那只胖乎乎的老母鸡,撕下一个大鼓捶(鸡腿),祝自己忘掉忧伤,生活重兴旗鼓;再撕下一个有翅南飞(鸡翅),祝自己忘却烦恼,工作展翅高飞,;再撕下一个凤手香(鸡爪),祝自己脚踏实地,人生清清白白。再把一边的马子肉(方言,指鸡胸脯肉)吃上一些,老母鸡就剩了一半,然后江伯把它装在铝饭盒中,留在第二天吃。
    就这样江伯想吃肉吃肉,想喝酒喝酒,好不快活!
    可是男人再怎么快活,还是得讨一个心疼姑娘做媳妇啊,更何况是有工资的城里人。
    还有一部分,下午更新出来。
    永昌县在每年的农历四月八都会举行庙会。据《永昌县志》记载,距离城北二里地,有一个北海子寺,最初是在唐朝时修建的,现在仅存北海子塔,其余佛塔、太清宫,转轮寺等均修建于明,清 。四月八这天寺院里会用各种名香浸水,把寺里的佛像都擦洗一遍,名曰“浴佛”,周围十里八乡的老百姓也都会聚集去寺庙中做点事,想藉此种下一点善因,藉此善行积累一些福报。
    西沟村距离永昌县城需要坐两个小时的大巴车。有一年的四月八,羽花婶家的一个远房亲戚去浪四月八(方言,浪就是逛的意思),遇见了他在白洋洞供销社工作的知青朋友,孙二(在家排行老二),孙二以前是赵沟村七队的下乡知青,由于他和羽花婶子的远房亲戚在同一个大队干活,还一直被这个亲戚照顾,少干了很多体力活。所以孙二后面回城工作了,总惦记着这个亲戚的好,每年都会把家里人不穿的旧衣服洗干净了,再买点城里的点心给这个亲戚送下来。
    在广阔天地的生产大队中,干的活很辛苦,就因为辛苦结下的友谊才纯粹。所以在县城碰到了,孙二就非得拉着这个亲戚要好好招待一下他,作陪的正好就是江伯。酒过三巡,聊起家庭孩子。江伯说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媳妇也是没影子,孤身一人在白洋洞工作。羽花婶的远房亲戚听到这,眼睛一亮,拉着孙二要说个悄悄话,具体说的什么江伯也不清楚。
    就这样,后面在孙二和这个亲戚的引见下,江伯做了招女婿(方言,也就是上门女婿的意思)。放弃了工作,放弃了舒坦攒劲的单身日子,成了羽花婶的丈夫,成了招弟姐和喜娃哥的后爹。
    或许那个年代有那个年代的婚姻,匆匆见一面,就成了两口子,没有相互了解,没有送这送那,没有要房要车,没有三金首饰,就开始了相濡以沫一辈子。
    就如我的父亲母亲,父亲第一次去外爷家,母亲给他烧的热炕,父亲跑了一天的路,跑乏了,吃过饭就睡了。由于睡得太沉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腿上烫了两个大水泡,把外爷乐坏了,捋着山羊胡子笑呵呵说,我这个未来女婿实诚啊,母亲则在一边向外爷抱怨,抱怨父亲是不是个勺子(傻瓜的意思),炕那么烫也不知道翻个身。后来成了两口子,就算父亲和母亲吵架,但是饭做熟了,母亲还是把最稠的先捞给父亲。这或许就是他们那一代人的婚姻吧,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可又处处羡慕他们。
    江伯来了我们队上,我依稀还记得他是个全脸胡的细腻男人,处处透着文雅,处处体现着涵养。冬天他家门前摆着乒乓球台子,每天我们去玩的时候他都是很早起来,把周围的卫生打扫好,装好中间的网子,把拍子和球放在靠墙边的砖头跺上。从没向我们这种村里的捣蛋娃子发过火,衣服总是穿的干干净净,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父亲也提到过,江伯喜欢下象棋,不管春夏秋冬,只要是农闲的时候,总有人去江伯家门前的南墙根下下象棋。如果院子门口冷了,江伯就把棋牌搬进堂屋,让大家在屋里玩;如果院子门口热了,江伯就把棋盘搬到自己的庄门棚(方言,北方指:刚进院子门的那个棚,用来放拖拉机,农具等),让大家在阴凉处玩,还时不时给一起下棋的村里人装上一支烟。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江伯的两个丫头出生了,也慢慢长大了,莹莹和艳艳。招弟姐出嫁了,喜娃哥开始娶妻当家了。

    农村的日子平淡而宁静,但是总会有一些突然的事,打破这种宁静,有时候却让人惊愕不已。
    我读初三那一年,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忙着贴对子,包麻腐水饺,准备欢欢喜喜的过大年。那天下午,我和哥哥正帮着大伯家贴对子,艳艳来找有福叔,有福叔和他的小儿子宝华哥一起生活,当时宝华哥也正在院门上贴对子。
    艳艳泪眼婆娑说,小哥,我爸不行了,你们去看下。宝华哥吃惊地问,怎么了,人在哪里。艳艳接着说,人还在医院抢救。由于离得不远,我们都听得真切。

    后面的事有一部分是听村里的二虎哥说的,因为江伯出事之前和他一起在金川的二矿区打工。
    二虎哥说,快到年底了,有一次和江伯在食堂吃饭,江伯突然说,“我以后要是死了的话,就火化了,把骨灰洒在白洋洞,那里有我一生的快乐。二虎哥白了一眼江伯说,“老家伙胡说什么,日子不过了?”江伯接着道,“我的日子已经过完了,剩下的日子是喜娃的”,谁知道就这么一段聊天,江伯一语成谶。
    年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单位上发了一些过年福利,有酒有烧鸡,单位一些同事提前回家了,就让江伯把东西领了。江伯由于小时候过得孽张,特别讨厌喝酒用小酒盅,吃肉切成小片,所以吃肉都是大块,喝酒也是把酒倒进搪瓷缸子大口喝。
    不知道江伯是有心事,还是被吊死鬼迷了心窍,江伯连着喝了两搪瓷缸子白酒。本来打算年三十下午回家的江伯,却再也没有醒来,连他最向往的白洋洞也没回去。

    江伯出殡的那天,家属殓棺结束,棺材用木钉钉好后。八大金刚在棺材下过椽子,绑绳子,刚把棺材抬出院门,几个人就说怎么感觉越来越沉,有点抬不动的感觉,于是赶紧换了另一拨人,另一拨人刚抬了十来米也有点支撑不住了,最后经家属同意干脆把棺材放在拖拉机车厢里拉着了。后面拉花圈,拉工具,拉人的拖拉机依次跟着后面。
    就这样慢慢的出了村庄,后面拖拉机里的人突然看到江伯的棺材燃起了火苗,很是诡异。后面的人立马大喊,想让最前面拉棺材的拖拉机停下来,可是前面的人像是聋了一样,然而他们想加快速度去拦截前面拉棺材的拖拉机时,却永远都是隔着那么十来米,就是赶不上。
    直到一行人到达了要安葬的坟地,拉棺材的拖拉机才停了下来,大伙过去看棺材已经被烧得快要散架了。大伙问最前面开拖拉机的人,有没有听到后面叫他们停车,有没有感觉到后面在着火。那个人像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
    这时候二虎哥说“江伯说了要火化,你们还骂我是我胡比乱灌(方言,胡说八道的意思) ”现在烧成这个样子,唉。

    听村上一些老人也闲聊过,本来夫妻吵架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可是江伯不一样,他是个招女婿,也就是招夫养子,招夫养子其实也没哈,俗话说得好“生身之恩大于人,养育之恩大于天,百善孝为先”,可是有时候羽花婶和江伯吵架,羽花婶口头禅就是你给我滚,滚回你的白洋洞。
    此话一出,江伯应该是伤了心,我放弃一切以为找到了那个她,找到了那个没有童年忧伤,没有舅舅打骂的温柔乡,心灵的避风港,可是她的一句“给我滚”,让我心掉进了三冬里的冰窟窿,我能滚哪里去,我现在滚不了了。

    江伯是招女婿,进不了有财叔家的祖坟,他膝下有两个丫头,可是没有儿子,所以最后就在离有财叔不远的位置重新给他做了一个坟。

    一个院子连着两个男主人出事,是个人家也不安稳了。于是羽花婶请来了新沟村的一个神婆(和端公一样,只不过是女的),神婆来了以后,在各个屋转了一下,然后就问羽花婶,“你们之前看到过什么,不要哄我”,羽花婶说“之前江伯活着的时候,老是说重新找个宅基地盖一院房子,他每次一进存粮食的那个屋就看到有个人”。神婆又说,“是不是一个穿着大红衣服,梳着两个大长帽杆子(方言,指大长辫子)的女人”,羽花婶家里人眼睛一怔,惊得说不出话来。
    想必大家已经猜到那个穿大红衣服的女人是谁了,没错就是那个吊死鬼。你想,今天去库房,看到一个女人吊在房梁上,血红的舌头;明天去库房,再看到那个女人笑盈盈地坐在粮仓墙上,晃动着双腿,那种诡异,谁不怕?

    神婆走之前钱都没要,撂下一句话,你们这院子容不下两个男丁,喜娃命硬扛住了,这里不能住人了,如果想要个男娃,赶紧搬家吧。如果阴邪栖身太久了,现在住的人也要出大问题的。我治不了它。
    后面喜娃哥找队长说了一下情况,很快就找到了宅基地,江伯去世后的第二年就搬到了新家,还生了一个男娃,小名叫镇镇。现如今他家早就城里了,一切顺遂,平平安安。

    而喜娃哥家的老院子也很早拆了,北方农村的房屋本来了一家按一家的土坯房,就算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逐步改成了砖瓦房,但还是一户靠着一户,唯独喜娃哥家老院子的位置拆了所有墙体,变成了一块耕地。
    至于那个吊死鬼,并没有像僵尸电影一样被打散魂魄;也没有向白鹿原里面的小娥,修了个佛塔压住她。只是把她上吊的那个磨坊里面的碾子找出来,压在了她的坟头。
    其实,辛酉最终也没想明白,那个姑奶奶为什么上吊,是真的被黄皮子迷了心窍?
    辛酉觉得,人呐,还是问心无愧的好,多孝顺父母,多积阴德,头上三尺有神明。若真有鬼怪邪祟,那对于阴德深厚的人,它也只能退却三尺!
    《吊死鬼系列》完结了。后面想更新《路神》,但感觉我的故事没多少人看哎。。。难道太真实了,吓到了读者。码字好辛苦。
    路神-张舅爷遇鬼
    奶奶的娘家是新沟村张家。听父亲说,我们队上的几户张姓人家和奶奶的娘家是同一个张家,所以父亲每次在路上遇见张家爷爷都喊舅舅,那我应该喊他舅爷。
    张舅爷是家里的独子,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听队上的人讲他是一个干啥事都很消停(方言,指不管做什么都不紧不慢,安静从容),就连吃面条的时候,他都是把碗里面条捋顺了以后,才开始吃。
    那个年代大家都在生产大队挣工分,生怕活干少了工分少,年底分的粮食少。所以每次上工(方言,指生产大队上地干活的意思)的钟声响了,大家都匆忙拿上工具往门外走,而张舅爷还在吃饭,吃了一碗还不够,还要再吃一碗。
    时间久了,生产大队长就给他安排了一个晚上干的活,吆车。

    父亲给我讲他是六四年出生的,而那个年代,什么都是工分制,每家每户还要给供销社完鸡蛋和猪肉的任务,粮食可以按平时挣的工分在年底的时候挣回来,可是平时买布和其他生活用品的钱却只能靠完成鸡蛋和猪肉的任务,才可以赚一点回来。
    那时候鸡蛋的任务要按月完成上交供销社,一口人一个月要上交两斤鸡蛋,一个鸡蛋可以换回5分钱。而到了年底就得完成猪肉的任务,以一斤猪肉8毛钱的价格换回一些过年的钱,同时供销社还会回馈养猪户一些红薯皮作为猪饲料。
    父亲说那时候,什么垫圈、出圈、挖地、拾粪、压粪的活他们都要干。
    其中垫圈就是用手推车把土推到生产大队里的牛圈。等到秋天农忙结束了,再用手推车把牛圈里面的粪土推到耕地里,这叫做出圈。
    而挖地是个辛苦活,就是用铁锹把地翻一遍,身强力壮的人一天可以挖八分地,一般人一天铆足了劲也就五六分地。
    拾粪不仅要在农村周围活动,还要去城里的公厕等着。因为那时候没有化肥,生产队所有的耕地用的肥料都是人工肥、出圈出来的牛粪肥,但就这样还是远远不够的,因为每年粮食打下来后,要完成国家的任务粮,剩下的才是整个生产大队里每家每户的口粮,如果肥料肥性不足,粮食产量低,那么大家分的自然也就少了,家里面人口多的人家是要挨饿的。
    所以就产生了另一种造肥的方法,压粪。 农历七月份的时候北方雨水足,戈壁滩上的植被长得非常茂盛,有一种茎叶肥大的臭蒿子就被人们当做肥料,生产队队长会在霜冻之前,安排社员去西山口(地名,过了西山口就进了金昌市)那一片戈壁滩上割臭蒿,因为那时候的蒿草长得最肥美,茎叶看上去像是包了一肚子水,把这个割下来以后,一层土一层臭蒿压起来,经过发酵是上好的肥料,肥性很足。
    社员们一般都是白天在戈壁滩上割臭蒿,晚上回来。这样子为了把当天割下来的臭蒿拉回生产大队,就产生了另一个挣工分的活,吆车(方言,指赶车)。
    吆车一般指牛车,但有时候也有驴车。

    北方由于昼夜温差大,在九月的时候早晚就已经很冷了,需要穿皮袄。有一天晚上,张舅爷拉着臭蒿往回走,他穿着皮袄坐在牛车的沿条子上(方言,指古代马夫赶车做的那个位置)丢着盹。晚上出奇的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四周阴沉沉的,黑夜想鬼魅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只能听到牛脖子上面的铃铛随着牛走路的步伐叮当叮当的声音,突然一阵鸱冠子(方言指猫头鹰,念chī ,)的呱呱声,像一个小孩子咯咯咯的在笑,张舅爷一下子惊醒了,抬手一鞭子,空中“口扁”(pià)的一声,顺便骂了一句,这个死娃子(方言),声音很快就消失在了黑夜里。牛车沿着旧的车轱辘印,缓缓的往前走着,张舅爷又开始迷糊了。
    忽然,张舅爷隐隐约约感觉牛怎么不走路了,鼻子一直喘粗气,使劲的晃着铃铛。同时,张舅爷感觉有个人抓着他的胳膊在拉他,一边拉还一边说,“走,我们一起走”,想把他拉下牛车,张舅爷一边丢盹一边说,“我不去”。拉的那个人继续拉他,“走吧,我们一起走,你也给我做个伴”,张舅爷说,“你又想的把我拉上往死里填里嘛”,这话一出口,人立马清醒了,张舅爷猛地把胳膊往回一抽,拿起鞭子就是甩了几下,空中响起了鞭子声,拉他的那个人也不见了。
    张舅爷一看,戈壁滩上遇见鬼了。于是清了清嗓子唱起了仅会的那么几句西北小曲(想吃些热肉了蒸锅里蒸,哎呦,蒸锅里蒸,吃羊肉能懂人的心),就这样觉也不敢睡了,甩着鞭子,唱着曲,匆忙往队里赶。
    第二天在生产大队开会的时候,张舅爷和队长反映情况,说啥也一个人不吆车了,太害怕了,差点被鬼填死了。毕竟被鬼填死这样的事在队上也发生过。
    说是在西山口那边放羊的两个羊倌,有一天下午放羊回来,一个人在饮羊(方言,给羊打水喝),就嘱咐另一个人先去住的房子做饭去了,等这个人饮完羊,把羊赶进羊圈回去的时候,就看到那个提前回来做饭的人,抓着灶台上的灰,墙皮往嘴里,鼻孔里填,力气大的出奇,拦都拦不住,等到那个人去附近的车马店(从清河到金昌市的一个方便车夫休息的中间驿站,位于西山口,后期拍照片给大家看下),叫人回来时,人已经死透了,嘴里面填进去的土块泥巴都抠不出来。
    就这样,生产队的队长安排了我父亲陪着张舅爷吆车。
    父亲那时候十七八岁,狂得很,一边笑话张舅爷,一边说,“舅舅你就是胆小,这有啥好怕的,再说真有那东西吗”,张舅爷笑而不答。

    农村有句俗话叫“锅盖揭早了,气冒掉了”,就是指人不沉稳。这不第二天傍晚张舅爷就带着父亲从西山口吆车往回走了,父亲坐在铺了一块羊毛毡的蒿草上,张舅爷坐在车沿条子上。牛慢悠悠的走着,生怕天不黑似的。
    慢慢的太阳下去了,周围也慢慢开始黑了。
    这时候张舅爷说,“外甥子你看下你的四周”。父亲向周围看了一圈,头皮都发麻了,周围的戈壁滩上,一个个黑壮壮的东西,就像烧黑的半截树墩杵在戈壁滩上,随着牛车的移动,正一步步地向他们靠近,可是一靠近路边就感觉有一道无形的墙,挡着这群邪祟,愣是他们想挣扎靠近,也无济于事。父亲吓得赶紧把头缩进衣服了,头都不敢抬。张舅爷笑着调侃道,“外甥子,怎么样,你胆子大怕什么,要不再看一下”。就这样,张舅爷赶着牛车不紧不慢,消停地走着,而牛始终在路的中间,沿着之前的车轱辘印。
    一直到了西沟四队的位置,就算是进村了,这时候月亮也升起来了。张舅爷推推父亲说“外甥子,不要怕,你知道为啥那些东西过不来吗,因为灶有灶神,山有山神、路有路神,我们一直在路中间走,有路神护着我们,它们不敢怎么样。但是一旦我们走出了路,那路神就管不了了,我们也就交代了”。父亲听到这,抬起头看着张舅爷的脸,似乎也没那么胆怯了,然后和张舅爷喧着慌,在月光的陪伴下回队里了。
    张舅爷前几年过世了,一生无病无痛,算是寿终正寝,在我的映像中他一直是个和蔼可亲的老爷爷。这个故事表达下辛酉对老爷子的惦念。

    老爷子说的对啊,我们只要在路上走,不出路,邪祟永远粘不了身,因为有路神护着我们。人生中其实也是一样的,只要我们走正路,一身浩然气,定是个堂堂正正的汉子,如若禁不住诱惑,出了路,走上邪路也是迟早的,这样被邪祟祸患也就犹未可知了。

    这几天忙着上坟,在家帮父母拾掇耕地。再者原创真实故事,很多细节需要去问身边的亲人,所以更新的有些慢。大家喜欢看我会坚持更新的。

    
    这个图片就是《吊死鬼系列》里那个磨坊的大概位置,喜娃哥搬家了。原来的位置,拆了所有墙体,成了一块耕地。镜头前的杏花马上开了~北方的春天哪怕有那么一丁点春意,都会让人兴奋不已~
    《路神》-夫妻坟头吵架
    大伯是上世纪四十年代出生的,比父亲大了整整24岁,要是活到现在,应该有81岁了。
    大伯过世十年了。今年清明去上坟的时候,坟头已经塌进去了,大伙买玩笑说估计是想大妈(方言,大伯母的意思)了,大妈今年刚好80岁,眼看着人已经不行了,几个堂姐和大哥大嫂在轮流照顾。
    大伯是那个年代的初中生,因为有文化,所以在水源镇人民公社西沟村生产大队当会计,同时也是记工员。

    西沟村十队的张忠富是一个攒劲后生,二十岁出头,性格直爽,脑筋灵活,开手扶拖拉机是一把好手,所以去金川拾粪,带社员去城里搞富业的担子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就这样张忠富经常受到生产大队的表彰和嘉奖,他挣到的工分自然也就多一点,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他分到的粮食也就比别人多一点。
    现在结婚女方一般会问房子和车子,那个年代家里面如果粮食多,姑娘嫁过去就可以吃饱肚子,甚至娘家的人都可以沾点光。所以愿意跟(方言,嫁的意思)张忠富的姑娘可是有一大波,那时候的人保守,姑娘也不可能主动示爱,只有在大家扛着铁锹榔头上地干活的时候,这个大姑娘过来调侃一下他“呦,拖拉机小能手还会种地啊”,那个小媳妇跑过来说“忠富兄弟,我那边地太硬了,你能帮我挖一点吗,不然我今天的工又少了”。表面上是大家一边干活,一边喧慌,实则是暗送秋波,故意套近乎,或许哪天被张忠富看对眼了真跟上他了,不仅可以吃饱肚子,还有可能过年的时候扯上几尺花布做一件新衣服。
    所以张忠富不管是上地干活时候,还是晚上去生产队记工分的时候,身边总有和他搭讪的大姑娘小媳妇。不过,他也乐在其中。这着实让村上的一些个光棍老汉眼热(方言,就是羡慕的意思)。

    可能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又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张忠富娶了同一个队上的段翠莲。
    这段翠莲和张忠富年纪相仿,人也长得漂亮,不仅收拾的一手好茶饭,还做的一双好鞋,村里人经常找她剪鞋样子(方言,后面给读者朋友提供图片看一下)。
    就这样男人身强力壮,风华正茂,女人温柔大方,娇艳如花,日子本应该过得和和美美,过两年再添一个小毛头,不知道有多幸福。可是他们却离婚了,那个年代离婚可是一件天大的事啊,闲话连篇的农村婆姨们逢人就说,不到几天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
    或许你去别的村上的供销社去买一点生活用品,别人一看你是西沟村来的人,立马凑过来,压低嗓门问“你们队上的张忠富离婚了?”脸上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让人不胜其烦。同一个队上的人的那嘴也和棉裤腰一样,不知松紧,有说段翠莲本来就看不上张忠富的,只是看上了他挣得工分多;也有说段翠莲经常往娘家拿东西,惹恼了张家人;更有一些婆姨门说,段翠莲私会了野男人。
    大部分男人们是幸灾乐祸,男人啊男人,不就是难为人嘛,谁让自己不如人家呢。女人则觉得如果自己跟了张忠富肯定不会离婚,反正一切的错都是段翠莲的,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有一天晚上,大伯还在牛院子(生产队的时候,永昌这边农村的工作人员办公的地方。因为养着生产队的耕牛,拉磨的毛驴,还有拖拉机等一些集体财产,还修有工作组的办公室,所以就叫牛院子)和其他行政人员办公,给社员门记工分,忙的不可开交。

    这时候张忠富提着一把镰刀,悄悄溜进了牛院子旁边张屠夫的家里,又偷偷把杀猪刀子揣在腰间,然后爬墙出来,直奔牛院子去了。
    因为白天社员们都在地上干活,晚上的时候都要到生产大队记工分,大家三三两两的,你一波,我一群的。那天晚上段翠英和十队的几个姑娘也去记工分,段翠英登记了工分就先出门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和她们说在院门口等她们。等她刚走出院门口的时候,张忠富就从黑暗处跳了出来,一手抓住她的头发,一手抽出腰间的杀猪刀连捅了她两刀,这时候和她一起来记工的几个姑娘媳妇也出来了,看到她和张忠富纠缠在一起,还以为他们这对刚离婚的小夫妻在打打闹闹,因为段翠莲此时在喊“哥哥啊,你饶了我吧,我错了,你就绕了我吧”,她们觉得夫妻吵架,外人也不好参与,就没管段翠英的呼叫,都回家去了。可是她们哪知道那是呼救。
    就这样大伯他们还在继续工作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救人啊,你们快来救人啊”,声音越来越近,办公室的妇女主任推开门准备看一下怎么回事,刚一开门就看到段翠英爬在门口的地上,浑身是血,嘴里还喊着“救人啊,张忠富杀人了”。
    妇女主任大叫一声,大伯和其他几个工作人员闻声出来一看,叫段翠英家人的赶紧跑去十队叫家人了,喊大夫的跑去村口喊大夫了,大伯和剩余的几个人把段翠英抬进了屋里,还没等家里人到来,人已经咽气了。血流了一地,身上穿着一个深蓝色的褂子感觉都可以拧出血来,眼睛大睁着,白皙的脸上还有被溅到的血迹,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五十年代,农村的照明设备要么是煤油灯,要么是马灯,不像现在这样处处如白昼。大伯他们一看人死了,就说“人死我们这里了,那张忠富这个牲口跑哪里去了,我们得去找一下,不然怎么给段家人交代”,于是大伯提着马灯,其余几个人拿着木棒就去找了。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有人被滑到了,那人就说“灯打过来,看下这里,哪来的水这么滑”,大伯把马灯提过去,看到了他一辈子永不忘记的画面。只见张忠富趴在地上,右手向前伸着,手心朝下,左手向腿的方向伸着,手心朝上,头转了180°朝向后背方向,大睁着双眼,脖子下面留了一大滩血,着实吓人,刚才那人就是被那一滩血滑到的。大伯吓得丢掉手上的马灯就往办公室跑,其他人也是哭爹喊娘的跑。

    后面双方的家人来了,收敛了遗体,接着就是处理后事的问题了。
    第二天水源镇人民公社来了工作组处理这个事,张家本来张忠富的老爹(方言,指父亲)早就卧病在床,家里人已经准备好了寿房(方言,棺材的意思),听到这事更是雪上加霜,似乎马上就要撒手归西了,所以是由张忠富的弟弟张忠强来生产大队听处理结果的。而段家人则是过来了段翠英的老爹段元彪和哥哥段正刚。
    工作组问段元彪,两家人已经死了,张家人赔钱的赔钱,赔礼的赔礼,他还有什么要求。段元彪说他还要张忠强老爹的寿房,不然他不同意调解。张忠强哪里肯依,自己的老爹快不行了,把钱赔了哪还有钱再置办一副棺材啊。
    所以就这样争吵着,双方都不让步,快到中午的时候,忽然段元彪抬手给了张忠强一记耳光,张忠强顺势就倒下了,装作起不来了。这时候工作组的人桌子一拍说“你这个老汉不讲理,我们就是来说理的,寿房不能给你”,张忠强一听这话,赶紧爬起来说“领导,这样吧,我们该赔钱赔钱,赔礼赔礼,我们再扯上几尺白布把人包好,我老爹的寿房就算了吧” 工作组的人估计也是饿了,听他这么一说也就同意了。

    然后就是安葬的事了。大伯说,当时请了朱王堡镇的一个有名风水先生,老先生建议这样横死的夫妻不能合葬,何况离婚了,要葬在路两边让路神劝着一点,如果合葬那就是天天坟头吵架,周围的人也会被吓得够呛。
    埋葬的位置就选在了离村子不远的一段路两边,而这条路是通向隔壁朱王堡镇的,那个年代农村人烟稀少,两个镇之间的很多地方都有坟头,这也使得镇上来回串亲戚办事的人尽可能在白天赶路。
    埋葬的当天,张家人和段家人都到了,张家人说“大老子(方言,张忠强称呼段元彪),你看我们的人把你们的人杀了,我们本来理亏,还让你们跑前跑后的忙活,你们快回去吧,我们打两个坑好好埋了就是了”段家人一听,那样也行,就都回去了。段家人前脚一走,张家人就把两个人埋到了一个坟包里,路的另一边埋了个假坟包。

    大伯说,自从那天下葬了,一到天黑老远就可以听到坟头上两口子吵架的声音。男鬼叫到“再怎么样都不应该离婚”,女鬼也嚎叫到“不离婚日子怎么过,啊,怎么过?”,男鬼继续道“怎么过,就这么过,不过我再捅你几刀子”,女鬼歇斯底里嚎道“天杀的畜生,我怨啊,冤啊”。离得近人,每天都听得头皮都发麻。
    有天傍晚,朱王堡镇有一个人来我们西沟村走亲戚,走到那片坟头的时候,听到有人吵架,仔细一听原来是两口子吵架,那人就走过去准备劝一下,一边走下路一边说道“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啥过不去的,赶紧回家去吧”,话还没说完,一个满脸血迹的女人迎了过来问他“回家,回哪里的家”紧接着女人后面出现了一个男人,头在脖子上旋转了180°。这人大叫一声,就往我们村跑来,跑到亲戚家刚进门就不省人事了,后面大病了一场,再也不敢走夜路了。

    村上的人也是吓坏了,天一黑就把尿盆端进屋里,把门顶住,更别说出门了。实在要出门浇水的人,铁锹也是放地上拉着的,通过铁锹碰到地上的小石头,一路上发出哒啦啦的声音给自己壮胆。大伯更甚,只要看到太阳西斜,晚霞映空,哪还管记工分的社员啊,提上包就往家里跑,估计是被吓怕了胆。
    就这样在坟头吵了两个月,随个农田的活多了起来,村里人忙活起来,人气旺了一点,吵架声才逐渐消失,也或许是投胎去了吧。

    后面也听大伯说过张忠富为啥要杀段翠英。大伯说,其实呐,张忠富原本在没结婚的时候就和段翠英的母亲有一些暧昧关系,那时候的人结婚早,女人十六七岁就结婚生子了,等到自己三十五六岁的时候,儿子女儿又要成家了,所以段翠英的母亲为了一直维持和张忠富的地下情,就把女儿嫁给了张忠富。婚后的张忠富一方面为了自己在生产大队的前途和荣光,另一方面段翠英确实是他可心的人儿,所以就打算断了和段翠英母亲的关系,可是段翠英母亲不同意,然后关系进一步恶化,她就挑拨女儿女婿的感情,让女儿离了婚。这才导致了悲剧。
    大伯说后来工作组的人在张忠富的卧房里还找到一个杀人名单,说是要杀七个人,有段翠英的父亲、母亲、段翠英等人,但却唯独标注了一句话“其中不杀段正刚(张忠富的大舅子),那是一个好人”,估计段正刚一直是认可妹夫的,在他们离婚的事情上一直持反对意见吧。

    唉,悲剧的故事,辛酉也不知道怎么讲。

    但是辛酉觉得,人呐还是要珍惜眼前人,不要强求不属于自己的缘分,不要破坏别人的夫妻情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仇恨少一点,理解多一点,幸福也会多一点,否则人世间的事路神也管不了啊。
    路过的读者朋友们,看的同时,回复一下啊。不然更新的动力都没了
    《路神》系列,两篇故事完结了。后面想想再更新啥故事吧,总之坚持更新。麻烦南来北往的朋友,多沟通交流。微信公众号没有留言功能,沟通太麻烦了。辛酉感谢大家支持~

    
    感谢读者朋友们关注辛酉的微信公众号: 庚申辛酉
    防止迷路走失~
    不会断更。这几天在家里忙着铺地膜,抡一天铁锹实在太累了。明天下午更新。感谢读者朋友
    酒友召唤
    大妈今年刚好80岁,前几天写的<《路神》-夫妻坟头吵架>,里面提到过,清明节上坟的时候,大伯的坟头塌进去了,大伙开玩笑说大伯估计想大妈了,等他们合葬了后,再一起攒坟(方言,cuán fén,指修整坟头,把坟头聚拢起来),今天早晨六点多,大妈过世了。
    前年十一的时候回老家,和大妈喧慌(聊天)的时候,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
    我们队上有一个人叫赵国民,六七十年代的时候是我们大队的生产队队长,按辈分我应该叫他民伯。
    民伯是一个干散(方言,指做事干净利落)人,胆子大酒量很好,虽然身为队长,却没有一点官架子,待人和善热情,所以大人小孩都挺喜欢他。
    民伯和大伯两家走的近一点,因为大伯那时候是大队的会计,民伯是队长,有许多对公的事他们要合作。
    听大妈讲,那个年代去金川拾粪大家都是抓阄的,不是谁想去就去,不去就不去的。有一年夏天挨到民伯,他在下午下工后把村里近几天的活都安排好了,就套着驴车赶路去金川了。
    去金川要经过群山之口-西山口,在西山口附近有一个路人过夜的车马店(后续补上图片),以前西北农村山口的车马店只是方便马夫走卒在夜里赶路时有个落脚点,不是电影里面那样上档次的客栈,没有二楼包厢,也没有好酒好菜,只有一个泥巴搭的院墙,西边是几件简易的房子可以遮风挡雨,一间是店家休息的小屋,一间是给过路客人拾掇吃食的厨房,剩余的都是仅有大通铺的客房。
    去车马店的过路客人一般都是自己带面,到了店里后客人先把牲口拴好,然后根据自己的饭量把带的面粉给店家,在店家做饭的空当,正好给牲口添点草饮点水,吃过饭休息一晚,天麻麻亮了再继续赶路,歇息一晚要两毛钱。
    民伯那天是下工后才套着驴车往西山口赶,天已经开始黑了,这个时间农村的鸡肯定看不见了。
    民伯吆着驴车吹着清爽的夏风逐渐消失在了村口,空气中时不时带着夏草和玉米花粉的香味,路经田野还可以听到蛐蛐的唧唧声,一声比一声高。老远处,不知谁家的狗汪汪的叫个不停,月亮也慢慢斜上了天空。忽然前面不远处隐约有一个庄园,庄门口的两个大红灯笼在幽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分明,红的有点渗血。
    稍微走近了一点,一座设计精美的四方宅子呈现在了眼前,院门还敞开着,三四丈高的外墙让人觉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恐惧,敞开的院门里灯火通明又让人耐不住好奇。
    这时候拉车的毛驴却发出了异样的举动,两个前蹄使劲在地上踢着,嘴里发出“突突”的声音。家乡老人讲,驴是阴间的龙,两只长耳朵可以听见鬼说话,遇到邪事就会像人吐吐沫一样的叫。
    人嘛,总是抱着自己那点侥幸心理,认为邪乎的事不可能偏偏落在自己头上,所以民伯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他跳下驴车,把驴浆绳拴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就朝庄园的大门走去了。等他走近院门,哪有灯光啊,在弯月清辉的照耀下有的只是几间破败的房屋,矮墙,废弃了很久一样。民伯吃惊的叫了一声“咦”,同时心里咯噔一下,赶忙往回走。
    民伯跳上驴车,猛的甩起鞭子,嘴里猛叫着,嘚啾(方言,deì qìu 赶毛驴的口语),嘚啾,啾,啾,一声比一声大,其实民伯是想用声音掩盖内心的极度恐惧。他知道遇见鬼了,可是他却不知道自己刚才“咦”了一声,一边的嘴角已经快偏到了耳朵。就这样民伯一路甩着鞭子赶着毛驴,疯也似的往西山口的车马店赶去。
    半夜十二点终于到了车马店,民伯拴好驴车,正准备和店家打个招呼,这时候店家披着皮袄,提着马灯出来了,民伯刚要说话,店家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问道“赵队长,嘴怎么偏到耳朵上去了”,民伯摸了摸脸顿时明白了,想和店家解释一番,可是嘴根本不听使唤了,只能咿咿唔唔,店家毕竟是住在山里的人,看几眼也就明白了几分,示意他不要说了,早点歇息吧。
    第二天天刚亮,民伯起身给店家付了房钱就回村里了,也没有去市里。
    回到村里后,民伯又是扎针(针灸)又是吃药的,家里人还要时不时偷偷找一个端公神婆帮他劝一下那晚遇到的精怪,毕竟民伯是生产队队长,不能带着大家搞封建迷信那一套,而且作为无产阶级的民伯始终坚信‘世界是东西的,东西是动弹的,动弹是有哈数的,哈数是可以挖抓的’(甘肃方言,大概指:‘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运动的,运动是有规律的,规律是可以掌握的’),就这样过了大半年,民伯的嘴不偏了,但是逢人问到这事,他总是说,半夜酒喝多了,被戈壁滩上的冷风吹了,中风了。

    后面一九八四年生产大队结束,包干到户开始了,民伯也就成为了一介草民,但是好歹手里有一点点积蓄,就把生产大队的面粉厂包了下来,依稀记得小时候还在他家的面粉厂磨过面,因为经营过面粉厂,所以民伯对磨面机械的维修很在行。
    再后来随着小型磨面机械在农村的普及,到了九十年代末民伯的面粉厂也就逐渐荒废了,但是那个院落还在,同时他给几个儿子也都娶了媳妇,儿子们各自成了家,所以他也到了享受儿孙绕膝下的岁数,也不用那么操劳了。他就在那个小院里养了十来只鸡,平时就给人按一下铁锹把、榔头、耙子之类的农具,赚点烟钱。父亲和他走得近,我还记得有一年夏天脱麦子他来帮忙,家里用的铁锹把都是他按好的,母亲每到过年的时候也总会帮着他家的老婆子(那个婶婶)做年馍。
    就这样过了几年,面粉厂旁边的地开发了,来了一个叫韩老四的人重新修了一个小型磨坊,里面不仅可以磨面,还可以粉(饲料粉碎机)一点猪食、羊料。韩老四这个人嗜酒如命,经常跑到民伯住的那个小院里找民伯喝酒,就这样慢慢的两人熟稔了。韩老四经常把磨坊里别人不要的黑面、粉尘面,角角落落打扫下的粮食送给民伯喂鸡喂猪,但韩老四的磨面机械一出问题,民伯就帮着修一修,有时候大家去磨面照料磨坊的却是民伯,甚至每年民伯喂得猪都会给韩老四半片子猪肉。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过着,据大妈说民伯比韩老四大十二三岁,这应该算是忘年之交吧。
    突然有一年冬天韩老四死了,喝酒过度没醒过来。那年韩老四48岁,民伯71岁。

    然后民伯的日子似乎又回到的以前的平静,喂喂鸡,按一下农具把子。韩老四过世后的第二年开始,民伯一个人在小院里按铁锹把就老听到“老哥哥,我来看你了,要不喝两盅”,刚开始民伯也不在意,以为是人老了产生了幻听。后面民伯就不在院子里干活了,把工具啥的都收拾到了屋里,可是每次他低头干活的时候,韩老四就在他身后笑着说“老哥哥啊,我都喊了你很久了,我一个人在下面急着(方言,孤独寂寞的意思)也没人和我喧慌,喝个酒”,每次一听到这,民伯都是心头一怔,可是回头的时候,啥也没有。
    逐渐到了秋天,民伯每天晚上要睡觉的时候,只要灯一关,就看到韩老四站在卧房里的地下,吓得民伯整夜的开灯睡觉。
    秋天很快过去了,冬天长夜漫漫,白天似乎很短暂,太阳刚爬出来,人还没感觉到热气,又到了晚上,有天晚上民伯去小院里喂鸡,就听到韩老四说“老哥哥,天这么冷,你在屋里待着别出门了,鸡我帮你喂吧”,这次韩老四不是笑着说的,似乎有一点幽怨,因为那个“冷”字他说的很凄凉。
    这次民伯真的怕了,后面找了个时间把鸡全都抓回到队里的院子,就和老婆子一起住了,自此就几乎没去过面粉厂的那个小院,但韩老四还是时不时的托梦给他。

    韩老四过世第三年的春年,民伯来找我大妈,不知道是交代后事还是开玩笑,给我大妈说道“大嫂子,我如果下世了,你就把我的老婆子多料望(方言,照顾的意思)一下,你腿脚好一点,我那老婆子腿脚不方便么”,大妈笑着骂道,“孩子他伯啊,你这好好的呢,瞎说啥”。民伯继续说“不是滴么,韩老四那个哈怂(方言)天天喊着不行,有一回我正睡觉哩,他在地下站着,我骂了一顿,他牙呲上,朝门出去了(方言,指笑着出去了)”现在搬回来住了,还经常托梦给我,说是找我喝酒。

    听大妈讲到这里,辛酉头皮都发麻,你想一个死了很久的人,经常在你耳边说想和你喝两盅,时不时还龇牙咧嘴(张嘴笑的意思)站在屋里看着你,那种诡异真是让人窒息,别说是几十块钱的酒了,特供的五粮液我都可以立马戒了。


    据父亲回忆,就那个春天,民伯找过我大妈以后,应该是三四月份,家乡的人都刚刚铺完了地膜(北方农村种玉米,铺的塑料地膜),正忙着种土豆。有一天父亲和队上的几个长辈在井上提泵(北方农村浇地都是打深井,用泵抽上来,但是水泵要每两年维修一次),民伯去井上转了一圈,和父亲他们喧了一会,父亲还问他准备去哪里,民伯说准备买一点土豆片子(土豆种子)种新土豆。
    那天让大家很不解的事,民伯穿着一套崭新的中山服(那个年代的老年人都喜欢中山服,我只记得那种衣服有很多口袋),胡须也收拾的很干净,常戴的那一顶深蓝色帽子也是棱角分明,很是干净。在和大家聊天的时候,突然冒出一句“我要是死的话,也是突然跌倒,不会在床上躺着慢慢熬死”。
    就这样在大家都不当一回事时候,民伯走了,走的很安详,前脚还在村里的卫生所和那个打针的医生爷爷喧慌说是去买土豆片子,后脚就倒下了,据说是心梗,距离韩老四过世不到三年。

    后面民伯的老婆子,也就是那个婶子还找我大妈哭诉过,说是她的老汉可说是(方言,可说是指肯定的意思)被韩老四领走了。

    辛酉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是老友呼唤,还是民伯身体确实有了毛病,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酒喝多了伤身体。
    所以呐,辛酉劝大家还是要少喝酒,不要没啥事就喝酒,更不要顿不顿就喝醉,一方面酒喝多了伤身体误事,再一方面很影响夫妻感情,很影响家庭和睦。
    毕竟,平平安安才可以把酒言欢。要学会小酌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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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家讲究棺材头上有喜,祝看帖子的朋友升官发财,事事顺心!感谢大家关注辛酉的真实乡村鬼故事。
    大妈过世了,80岁喜丧。昨天开始一直在大哥家帮忙,准备红馍馍、杀羊剁肉~大西北的羊肉,味道纯正,不腥不膻。发几张图片给读者朋友们看下

    

    

    

    
    毛家坟院
    我的家乡在金昌市永昌县,位于甘肃省西北部,地处河西走廊东部、祁连山北麓。东邻武威(凉州)、北接金川、西迎山丹、南与肃南(肃南在张掖)接壤。
    永昌县下辖9个镇,一个乡,分别是新城子镇、红山窑镇、焦家庄镇、城关镇、东寨镇、六坝镇、南坝乡、水源镇、朱王堡镇、河西堡镇。
    其中新城子镇、红山窑镇、焦家庄镇统称为西河,因为这几个镇灌地的水来自于西大河水库,也就是山丹军马场的位置。母亲的娘家在红山窑镇毛卜喇村,所以母亲是西河人。
    东寨、六坝还有南坝灌地的水来自于东大河水库,也就是皇城水库,所以那一片的人我们叫做坝里人或者东河人。
    水源镇在八九十年代以前灌地的水是水源镇下辖的方沟村、宋家沟村附近的泉窝涌出来的泉水,而朱王堡灌地的水则是来自于水源镇下辖的永宁村附近的泉窝。泉水浇地需要先修一个水坝蓄水,等到用水季节各个村子再放水各自用之。在方沟村泉窝附近筑的坝叫清河坝,永宁村附近筑的坝叫乌牛坝,但是水都来自于水源镇,所以朱王堡和水源镇的都被叫做清河人,辛酉的家乡就在水源镇。
    听父亲说那个年代,每年的四月份村里人都要去清泉,也就是疏通河道,但是河道里面的淤泥经过冬冻春融后就变成了乌黑发臭的滋泥,所以西河人和东河人也给我们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清河滋泥爷(泥在家乡方言里读“mí”),所以每次去舅舅家,舅舅们都调侃我说,清河滋泥爷又来了。
    一九七一年的时候,毛卜喇村修建大泉水库,也就是把西大河的水引到毛卜喇村,供给整个村子日常的用水,当时毛卜喇村生产大队的队长是母亲的毛姑父,也就是我的姑爷。
    听母亲说,毛姑爷是一个脾气暴躁的大男子主义者,姑奶奶做的布鞋要是稍微不合脚,他就拿着斧头把鞋剁成两段,气的毛姑奶常年和他吵架。但是毛姑爷嘴又比较笨,所以每次和毛姑奶吵架吵不过的时候,他就去把家里吃饭的锅底用棍子捣了。
    那个年代,一家人就一口锅,有的人家孩子多,吃饭的那口锅比碾米的石碾子还要大。两口子再怎么吵架,但是孩子们也要吃饭啊,就这样毛姑爷每次把家里的锅底捣了,不出半日就要找一根草绳,把锅背在身上去找隔壁村的箍锅匠,背的次数多了,村里人就叫他毛背锅,所以每次看到他背锅出门,大家就知道他又和毛姑奶吵架了。
    毛姑爷虽然脾气暴躁,但是做起事来还是很下力的,平时带领村里人上地干活也不欺负弱者,赏罚分明,所以大家都还是尊重他的,就这样一个糙汉子带着村里人修建了大泉水库。
    那个年代交通远没有现在发达,而且毛卜喇村在山里面,所以修水库的人都是在天麻麻亮就套车驾马出发了,等到晚上一个个再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家里赶,中午就吃点带过来的馍馍。
    去修大泉水库路上,要经过喊人听闻的西沙滩。
    听母亲讲,她们小的时候西沙滩鬼多特别多,最恐怖的就是姜窝子(方言,就是指蒜窝子)鬼和烤火鬼,像灯笼鬼就太常见了。
    夏天的时候她和二姑偶尔一起走夜路,走到西沙滩的时候,就听到有什么人大半夜拿着姜窝子捣着东西,听起来捣的还很脆,卡擦卡擦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着,偶尔那个铁杵子碰到姜窝子内壁,“咣”,余音氤氲,同时传来尖利的咯咯的笑声,让那个只有煤油灯的年代的夜晚格外恐怖,这时候二姑就拉着母亲疯跑,母亲小没跑几步就被二姑拖到了,然后就趴在地上哭,二姑一边骂她一边把她放背上往家里跑去,而身后捣姜窝子的速度却越来越快,咯咯声也笑的更起劲了。听家里老人说那是野鬼在捣人骨头,所以听着很脆。
    到了冬天,家乡人说‘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三九天人怕冷,鬼也怕冷,晚上的时候经常听见鬼嚎,声音从东边起,一直嚎着,然后在西边落下,甚是凄凉,所以就出现了烤火鬼。
    母亲说,冬天的时候她和村里的小孩去水库上担水,经过西沙滩,老远就看到一堆的人在烤火,看到她们过来那些人一边招手一边喊“来,烤火来,这么冷的天,烤一会火就暖和了”,而她们都是装作听不见。唯一诡异的就是这些人的面孔一直看不清楚,总觉得有一层雾气挡着一般。但是这时候只要有人被鬼迷了,跑过去一起烤火,那就冻死在了野外,因为那看着像火堆的东西根本没温度。

    所以刚开始修大泉水库的时候,毛姑爷她们也要经过西沙滩。他们知道那地邪,所以晚上都是尽可能赶路,不敢在路上逗留。
    有一天晚上,毛姑爷他们收工晚了,回来的路上刮起了沙城暴,眼看着快到西沙滩了,大伙也都不怎么敢走了,恶略天气遇上经常有鬼出没的地方,死于非命的人也不在少数,关键毛姑爷是队长,他带着大家出来挣工分,可不能把大家的性命丢了。考虑再三就想到了离西沙滩不远的毛家坟院,坟院埋的都是自家族里人。
    老话说得好,夜晚赶路,宁愿呆一个坟院,也不能找一个破庙。坟院都是有主的地,进去了恭敬的跪拜,说明原由一般不会出事,而破庙由于年久失修没了香火,里面的护法佛爷早就去了别的庙宇,这样就给一些精怪留了很好的地方,陌生人闯进去难免会迷了心窍,丢了命。
    所以毛姑爷就带着大家一起进了毛家坟院,可是大家前脚踏入坟院风就停了,出了坟院就是风沙依旧,于是大家并排拴好马车,靠在车轱辘上休息起来。
    隐约间坟院内有很多黑树桩子若隐若现,听上去有很多声音,有打扫庭院的扫帚声、有厨房里切菜的砧板声、有洗盘子刷完的叮咣声,有抬桌子搬板凳哐嘡声、有小孩子追逐嬉戏声,还有男人责备丫鬟声。。。。。。
    忽然,吱呀一声一个大门开了,有女人声音问道“毛老太爷,今天怎么这么忙啊,要来客人吗”,这时候一个老者用沙哑的声音回复道“是啊,今天晚上,我们毛家来客人了,拾掇准备一哈”女人又问道“来的啥人啊,这么操办”,老者又回道“我们毛家滴后人么,下面那个死掉的赵大今晚上在西沙滩等替身着呢,我就把后人们迎到了我们庄里么,明儿天亮了就送出去了”老者继续说道“每年清明日和七月十五(北方称呼中元节叫七月十五)后人们给我们烧了很多钱,花不掉的都存下了,我们得保佑后人们,后人们过得好,我们先人们也才有钱花啊”女人说“对着呢,老太爷,后人们过得好我们也就安心了”。
    就这样毛姑爷带着村上的人在毛家坟院呆了一夜,平安无事 ,天破晓的时候,远处村庄的鸡也叫了,大伙儿才开始整顿车马慢悠悠的往村里走。

    试问,谁说鬼无情,谁又说鬼无善呢!
    俗话说:大慈缘于大善,大善缘于大爱,而大爱缘于大德。后人们有功德,有孝心,先人们在另一个世界就会有爱,慈善,那么后人们何尝得不到福报呢!
    朱王堡镇的乌牛


    

    
    这几天去毛卜喇探望舅舅,整理点素材,顺便请一道符。有时间更新尽可能抽空写。舅舅是个风水先生,鬼故事比较多~后面写个系列。素材都是有根可寻,写的有问题的地方也麻烦大家指出来。总之坚持写~

    
    西河毛卜喇村

    
    毛卜喇的大泉水库,源自于西大河。

    
    找舅舅请的几道平安福。
    这次去毛卜喇探望了一下舅舅,也找了一些素材,邪术,化煞,驱鬼,这样的故事。辛酉整理一下,尽快更新。感谢涯友支持~
    风水师舅舅的诡异故事-告阴状

    在《吊死鬼系列》中提到过舅舅现在是永昌县有名的风水师,十几岁参加工作,走南闯北,由刚开始的毛卜喇村的一名采购员一直到供销科代理科长,走过的地方多,听过的故事也多。后面由于外奶的离世,逐渐走上风水师的路。
    先后由甘谷的彭师父(道士),兰州的刘师父(道士),永昌的黄师父(地质队的人),武威刘瞎子师父(阴阳先生)四位师父的教导和自己不断钻研,年近70岁,才有现在的一点小成就,但颇受家乡人认可。平常村里面修房子、白喜事、迁坟、治邪病总会请舅舅帮忙,哪怕是家里面排一个灶也要请舅舅选一个吉利的日子。
    舅舅说,民国二十八年,当时的毛卜喇村总共有七百来号人。其中有两个大户人家,一个是陈家,一个是赵家。赵家是赵三爷当家,陈家是陈七爷。
    赵家和陈家都是习武之家,因为民国时期西北由马家军掌控,平日里经常有土匪出没,抢劫大户人家的钱粮和鸦片,所以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都会习武以自保。
    赵三爷这人慈眉善目的,平日里除了督促庄里的人练武,还经常接济食不果腹的路人,所以家里种植的大部分农作物都是青稞,小麦等粮食作物。而陈七爷则是一个自扫门前雪的人,虽有习武之人的气质,却无习武之人的武德,所以家里种植的大部分则是罂粟。
    青稞和小麦这样的农作物,浇水周期长,种植到收割需要浇六次水,而罂粟则五至七天就要浇一次水,而当时毛卜喇的水源主要来自于西大河水库的水,那时候大泉水库还没有修建。
    由于农作物的不同,浇水时节就会不一样,这样两家就为浇水产生了矛盾。陈七爷经常讽刺赵三爷故作清高,装的和善人一般,而赵三爷也装作没听见,但是轮到小麦浇水的时候却是绝不退让。
    就这样陈七爷眼看着自己的罂粟地在烈日下逐渐萎靡,但赵家的青稞小麦地还有上百亩需要浇水,等到这上百亩浇完了,前面浇过得小麦地由于干旱又要浇水了。
    陈七爷气不过,有一天晚上就带领庄里的青壮劳力去和赵家抢水,奈何人口略少,打来打去还被赵家痛打了一顿,就连陈七爷前两年留的龙胡子(西北乡村老人留胡须,如果赶在龙年就叫龙胡子,羊年就叫羊胡子)在慌乱中还被人揪掉了一撮。
    陈七爷哪里肯依,打不过你我还不能告赢你?
    于是陈七爷回家请了永昌县最好的状师,写好了状子就去县里面告状。县里面压根就不敢接,都是上税大户,哪一家都不敢得罪,但凡有一家不纳粮不上税,上面怪罪下来也是不得了的事,于是县里面一顿和稀泥,就是不解决,只是调解劝和。
    如果陈七爷不挨打,或许经县里面一调解,问题也就罢了,毕竟乡里乡亲的,但是挨了打,那这事放在心里就是过不去,经村里人的指点,告起了阴状。
    剩余的部分,明天上午更新出来。
    @blakeeliu 2020-04-13 17:37:35
    楼主,妈妈的姐妹叫姨。父亲的姐妹叫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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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可能各个地方叫法不一样吧。我家乡这边,父亲母亲的姐妹,都叫姑妈。
    @遇到潜力股 2020-04-13 18:00:32
    加油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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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支持

    
    毛家坟院的位置
    这告阴状不是一下子告到阎王爷,阎王爷掌管的是三界万物的生死存亡,而告阴状先要经过的是当地城隍爷,因为城隍爷本就是负责当地的社会治安,同时还起到警示监督,安抚孤魂野鬼,劝善止恶的作用。
    于是陈七爷好生招待县里请来的状师,把他安顿在庄里,让他想办法写一张阴状子。状子写好后,陈七爷准备了香烛糕点便带着庄里几个年轻后生去了城隍庙。到了城隍庙先是祭祀一番,焚烧香烛奉上贡品,紧接着陈七爷就是一顿哭诉,状告赵三爷占水浇地,还打伤了他,希望城隍爷替他做主,最后焚化了状纸。
    陈七爷回到庄里后,等了几天也不见赵三爷有啥异样,人家照样是舞刀弄枪,平日里看上去还精神的很。刚开始他还以为城隍爷偏袒赵三爷,正准备去城隍庙里指责一番,庄里的账房先生劝住了他。
    账房先生说,掌柜子啊,平日里我们去县里告状也是先要击鼓,然后有人通报,才可以进入府衙投递状子,现在我们告阴状没人通报,那咱们这个状子没人接啊,要不我们找一个道观或者寺院打听一下。陈七爷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
    当时在毛卜喇村北山下面的白山渣后面有一个观沙洞。
    为啥叫白山渣,据舅舅说,山是分为五色的,黄赤白青黑,其中”黄主富、赤主衰、白主绝、青主贫、黑主暗,多出哑巴”。如若有德人家占得风水宝穴,在破土挖坑时,除了有异象,在挖到阴阳先生指定的深度时也会看见五色土,风水常识暂且不说。
    当时这观沙洞里面有一个老道士,还有一个跑腿的小道童。陈七爷叫上账房先生,带着馍馍点心去了观沙洞,给了老道士香火钱便聊起了往年的收成,毛卜喇的乡情,最后才问起了告阴状的事,当问道告阴状的时候老道士本不想打睬,奈何拿了人家的钱财,只得如实相告。
    老道士说,这告阴状不是跟平日里给去世的亲人烧衣服,化纸钱一样,必须要有通往阴间的文书,也就是状子上必须要有公章,比如张天师印,三清印,太上老君印等,不然这个状子是到不了城隍爷手里的。
    老道士说到通关文书时,陈七爷看了一眼账房先生。账房先生便问,道长这里可否有这样的文书,老道士先是一惊,随后便摆手说道,贫道这里是小道观,哪有此等物件,同时拉下了脸,显得很不耐烦。陈七爷一看也不好久留,于是告别了老道士带着账房先生回了庄里。
    回庄里的路上,陈七爷又遇见了赵三爷,各不理睬,等到陈七爷到了庄子里,那真是气啊,于是告诉庄里的后生们,不管想什么办法都要弄到通关文书好好告他一状。
    观沙洞虽然在山里,但隔三差五小道童都要到毛卜喇村买点菜,于是陈家的人就盯上了小道童。有一天小道童又来买菜,在回去的路上被陈家人截在了半道上,威逼利诱让他把师父的通关文书偷出来,同时给了他一些钱财,说是事后还会给他一点,如若不偷出来,以后就不要到毛卜喇买菜。小道童不知事情的利害,终究偷出了师父的三清印趁买菜的功夫来到了陈家庄。
    陈七爷和上次一样备足了香烛糕点去了城隍庙,怀揣着三清印,同样是祭祀了一番,哭诉了一阵,然后在庄子上按上了通关文书焚化在了城隍庙。而此时的小道童还在陈家庄傻傻的等着拿回师父的三清印。
    陈七爷告了阴状,就带着来时的人马往庄里走,这次回去的路上没有遇见赵三爷,经过赵三爷庄子的时候倒是听见了哭喊声。他心里想,赵三要是死了他才高兴。就这样一路往回走着,突然账房先生匆忙迎了上来,拉过他贴着耳朵说了几句话,陈七爷眼神一怔,叫大伙赶紧回庄子里。
    陈七爷和大伙一进庄园就看到院子里一张席子上盖着一块白布,之前账房先生和他说小道童死了,那白布下面应该就是了。陈家庄的年轻后生们觉得不以为然,给道观赔点钱就应该解决了,何况还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小娃。而此时从外面打探消息人也回来了,一边往庄子里跑一边高喊“赵三死了,赵三死了”,大伙听到这个消息似乎忘却了院子里有一具尸体,都议论纷纷说是报应,一个个脸上都露着难以言表的喜悦。唯独陈七爷脸色不好看,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
    小道童死了,陈家庄的人找了个地方随意埋了,同时派人去观沙洞送去了钱财。据回来的人说,他们去了观沙洞刚说明了来意,老道士就声泪俱下,一边捡地上的土块撵他们,叫他们滚,一边哭喊着小道童不听他的话,害了自己,去的人只好捂着头往外跑,顺势把钱丢在了道观里,还没等他们跑出来,钱就被老道士从观里扔了出来。身后的哭喊声叫骂声一直不停歇,他们只好回来了。
    赵三爷和小道童死了后,陈七爷似乎病了,两三天时间就消瘦了很多,眼窝看着都陷下去了很多,犹如大病了一场,再没了从前那股威风凛凛的霸气,眼神里还时不时透着恐惧。
    有一天夜里,陈七爷在厢房里的炕上睡着,忽然听到院子里有舞枪弄棒练功的声音,铿锵有力。陈七爷先是一惊,然后透过牛肋骨窗户(那个年代的窗户都是木质的,然后用纸糊上去当做现在的玻璃)上的小洞看到院子里得人分明就是赵三爷。赵三爷又耍了一阵子,然后对着陈七爷的厢房窗户大喝一声,“陈七,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城隍爷还要等着我俩对证呢”陈七爷大骇,第二天陈家庄的人发现的时候,人早都凉了。
    两个庄里的掌柜死了,小道童也死了。这时候村里的人开始议论了起来,陈七爷告阴状的事传到了赵家人的耳朵了,赵家的几个后生们一边和陈家庄的人打架,一边也去城隍庙里告状。
    两家相互告着,赵家庄又死了三个后生,陈家庄死了四个,给两家写状子的状师也死了,就这样不到十天时间里,两个庄子抬出了十二具尸体。不知是惹怒了城隍爷还是其他原因,这下子两个庄子的人都吓到了,谁也不敢再到城隍庙里面告状了。自此之后赵家庄和陈家庄也逐渐开始落败,后面才出现了现在的李家和毛家(毛家坟院那个毛家)。

    辛酉后面舅舅问为啥死了这么多人,舅舅说:其实这阴状不是普通的阳人能告的,告阴状的人一般都是死前有大冤屈,才会在临死前写一份阴状装在衣服里,等见了城隍爷再呈上并禀明冤情,死人是不需要通关文书的。
    既然要告阴状,城隍爷就要查明原由,这样子阳人变成阴人才可以当面向城隍爷诉说事情缘由,所以才导致死了那么多人。而唯独小道童是在不清楚利害的原因下偷了师父的通关文书惹怒了城隍爷,才被拘到了地府。听舅舅讲道家的弟子有了一定道行才会做一些与阴阳相关的事,才会持一些印章。老道士就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利害,才不愿意参与其中,哪成想弟子不听叮嘱害了自己。

    其实世间的很多事,各退一步不要过于争强好胜,不要过于逞凶斗狠,总可以解决的,毕竟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三清宝印
    风水师舅舅的诡异故事(二):莾皮弦子

    舅舅讲,外爷的小舅舅是红山窑北泉村的人,姓严排行老六,又是道家弟子,所以乡里都称呼他为严陆道爷,他是辛酉舅舅的舅爷爷。
    严陆道爷平日里除了帮乡里人择日看风水,还练就了一手好三弦。
    听舅舅讲,一般人弹三弦只有进到屋里面才能听清三弦的调调,严陆道爷弹三弦,老远处就听得真真切切,进到屋里面看到三弦上指花跳动,轻拢慢捻,外加各种妙音,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不晓得是不是由于懂阴阳风水在三弦上增加了什么咒法。
    严陆道爷的三弦有两个传人,一个是我外爷,一个是陈姑父。外爷学的是开口弦子,能弹能唱,陈姑父学的是闭口弦子,只弹不唱。
    记得小的时候,每次外爷来家里,只要是吃过晚饭后家里都挤得满满的,炕上,地下到处都是听弦子的人,弦子浑厚的声音加上外爷那细腻的嗓音总是让一屋子人听得如痴如醉,现在还依稀能哼一点调调“姜子牙,蹲岐山(唱词),当当啷哩当哩哩滴当(弦音)”,为什么说声音细腻,因为外爷一直唱的是旦角。
    后来,和外爷一起弹三弦的四个人创了永昌著名的卍子灯(08年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据舅舅讲卍子灯如同一个阵法,不懂的人进去根本走不出来,或许是外爷他们用严陆道爷教的九宫八门(八门指:生伤杜惊景死开休)的方位创的,可惜舅舅在外爷还在世的时候不愿意学,致使卍子灯的传人在陈家。
    外爷的家在毛卜喇,严陆道爷在北泉,中间相差一二十公里路,每天晚上吃过晚饭,外爷就一路小跑去北泉学三弦,然后凌晨一两点回家,几年如一日。
    夜路走的久了自然也就遇到了一点怪事。
    毛卜喇村在山里面,进山的入口在毛卜喇被叫做大口子,大口子附近山势磅礴,所以附近有很多坟。有一座在半山腰坟包,每到月圆之夜就看到半山腰像是卧着一头牛,那个坟包正好在牛尾巴的位置,白天路过的时候却没有异样。
    俗话说,风水极佳的位置不仅人想占有,其实动物也是趋之若鹜,因为好的地脉可以帮助一些有灵性的动物更好的吸收日月辉光,地理生气,早日羽化登仙。所以有人埋葬在这里,附近也会有修炼的动物,很多人把这些动物看作是风水宝穴的看护者。这些灵物偶尔也会出没捕食一些小动物,这样就难免惊扰到路过得人或者牲畜。
    有一天晚上,外爷学完三弦又一路小跑往家里赶,跑到大口子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月光弯弯的挂在天幕上,神秘、惨淡,乌云缓慢的移动着,星星时隐时现。忽然空气中飘来一阵腥臭味,还有簌簌声,外爷正在找臭味的来源,一条小孩大腿粗细的蛇探着身子迎面爬来,外爷头皮一麻,腿一软就顺着路边的山坡滚下去了,所幸北方一般都是土山,外爷一路滚下去只是擦了点皮外伤,没碰到头。在山沟里躺了不知道多久,鸡叫的时候清醒了,才顺着山沟往家里走。一晚上不归,进门的时候吓了外奶一跳,外奶以为他住在了严陆道爷家里,谁知道外爷蓬头垢面的回来了,至于晚上在哪里过夜遇见了啥,外爷也就含糊糊弄过去了,他怕一说出来外奶不让他继续学三弦了。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外爷和往常一样向严陆道爷家里赶去。进门后首先就把昨晚遇到的怪事说了,严陆道爷眼睛一亮只是顶住他不要告诉其他人。那时候的人实诚,师父怎么说那就怎么做吧,毕竟还指望着他多教点三弦技巧呢。

    至于后面严陆道爷怎么捉得大蟒蛇,捉了是为了取蛇胆还是内丹,舅舅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外爷手上那一把蟒皮弦子确实是严陆道爷给的,说是送给得意门生的,留作念想。
    舅舅又讲到,严陆道爷有七个儿子,小儿子生了两个女孩,那年代的人都想生个儿子,一来传宗接代,二来男孩长大了在生产大队可以多挣一点工分,所以他的小儿子也一样。
    日子慢慢地往前走着,农村的日子过久了也很是无聊,似乎每天都在重复,稍微有一点芝麻大的事情全村人立马就知道了,婆姨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东拉西。忽然有一天几个拿着针线纳鞋底的婆姨们聚在一起,一个女人用很低的声音说“严家又死了一个娃子,和上次一样”,另一个说“好像是的,我也听到了,说是后背上又有一个黑手印”,婆姨们你一句我一句的,也为这重复的乡村生活增添了一些色彩,虽然这些色彩是令人厌恶的闲话,但它终归是农村的组成元素。
    听舅舅讲,事情确实是那样,严陆道爷的小儿子在生了两个女孩以后,又生了两个男孩但是每次生了以后,不到三天就死了,死了以后小孩子的后背上就浮现出一个黑手印,五指清晰。严家人做了不少法事,等第三个男孩出生的时候还是和前面两个一样,三天以后死了,后背出现黑手印。
    事不过三,家中连续出了这样的邪事,严家人异常悲痛,孩子的母亲更是哭的晕厥了很多次,严陆道爷虽然没有哭天抢地,但也痛在心里。为了让小儿子一家人安心过日子,同时也了却自己的一桩心事,严陆道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一法门,替小儿子留下了一子。
    据舅舅回忆,当第三个男孩夭亡了以后,严陆道爷让孩子的父亲取了孩子的右手上的一点皮肉,然后缝在了一个大红色鞋垫,再在鞋垫上用黄线绘制一道符文,就这样严陆道爷穿着垫了这个鞋垫的鞋子,一年后他的小儿子还真的生了一个男孩,平安长大。母亲结婚的时候,这个男娃差不多十二三岁。
    鞋垫是舅妈缝的,刚开始舅妈还不敢缝,外爷说“没事的,缝吧,这也算是一件功德事,救人而已”,而这个法门的意思就是,斩断鬼手,用符咒封住它,再让有道行的人踩着它,让它不能再作恶。

    不知道是严陆道爷抓了蟒蛇的原因,还是说风水师本来就要承担一些阴阳上面的因果,这个就真的说不清了。

    
    外爷的蟒皮弦子

    
    毛卜喇 车辘沟的山景
    逻辑,措辞有问题的地方,读者朋友们也多指点下,《蛇皮弦子》发在公众号就有朋友指出来逻辑有些跳跃,辛酉在后面的故事中尽可能学习改进。感谢支持~
    狗道士

    西北的冬天是纯粹的冬天,虽不是滴水成冰但也是寒风凌厉,若不是站在避风的墙角,总觉得脸上有刀子划过,映像中小的时候只要浇完冬水,田里面的冰会一直持续到元宵节后才会慢慢消融。
    大伯在世的时候给我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六七十年代,朱王堡镇有一个道士叫李发奎,经常给周边几个村庄的人治邪病,颇有名气。
    水源镇的人家里若出了卫生院治不了的病,也会去请李道士过来瞧病。

    有一年冬天,天寒地冻,西沟村有一家人男主人叫孙建国,去浇冬水,为了抄点近路,就沿着前一天晚上别人家结了冰的田地走,刚开始冰层还比较硬,走到地中间的时候冰层裂了,人就掉了下去。
    北方收完秋天都要把地翻一遍,这样可以让地好好的休息一个冬天,来年种的时候庄稼会长得喜人一些,同时春天再翻地的时候也没那么吃力。
    这人掉到泥巴地里面顶多就是稀泥莫过膝盖,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那时候地广人稀,稍有不慎就会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事。那天孙建国掉到田里面,他只是觉得两条腿像灌了冰一样凉,他也没在意,挣扎着从田里面出来就回家了,回家后打发婆姨出来浇水,他自己则在泥巴糊的炉子边烘衣服,等到婆姨浇完水打着寒颤回来的时候,孙建国已经倒在泥巴炉子旁边发着高烧开始胡言乱语了。
    家里人刚开始以为只是简单的感冒伤风,抗几天就过去了,谁知道过了七八天还不见好,就请村里卫生院的大夫过来看了下,大夫号了一下脉,看了一下舌苔,开了几副中药叮嘱孙建国要及时喝。
    就这样持续了几个月开春了,病没见好转却更严重了,整个人看上去就剩了一副骨架套着一层皮,甚是吓人。家里面的婆姨和孩子每天都哭哭啼啼的,父母和几个兄弟也是唉声叹气。
    有一天不知道是村里的什么人出的注意,让他们请隔壁镇的李发奎道士过来瞧一下。
    家里商议了下,第二天早晨几个兄弟套着驴车就去请李道士了。前面也讲过,西北农村的道士平常就是庄稼人,遇到事了衣服一换,器活一拿就跟着事主出门。孙家几兄弟找到李道士的时候,李道师正在地里干活,几兄弟七嘴八舌把事情一说,李道士拾掇了一下就坐上了驴车。
    中午刚到了庄门口,李道士跳下驴车就直奔孙建国睡觉的屋,进去以后也是一惊,毕竟瞧邪病的人不会剩了一把骨头再请他。李道士走上前,翻翻孙建国的眼皮,再掀开被子看看当初掉进泥巴里的腿。然后走出门来给孙家人说“眉心是黑的,膝盖以下也是黑的,明显是遇见鬼了,人都被耗干了,早点请我也不会受这么多痛苦”,孙家人听到人还有希望,也是欣慰的直点头。

    但是听大伯说,这个李发奎治邪病和常人不一样。他治邪病绝对是可以治好,但是治好一家,准有一家就会倒霉,至于谁倒霉就看造化了。所以他学的是邪术,大伯说是换身术。
    就这样李道士按照孙建国的八字(生辰八字)算好了时辰,就开始准备工作,五色纸剪得六个纸人放炕角,黄裱纸上画着各样的符咒,一碗黄米放在孙建国睡着的枕头边,要杀的白公鸡也抓到了院子里。
    丑时到了,院子里飘起了浓雾,不知是巧合还是李道士要掩盖什么。李道士示意帮忙的人抓起公鸡和他到院子的西北角(西北角在八卦中属于乾方,乾为君,为父,数字六也代表乾),帮忙的人剁下鸡头,李道士顺势接过双手抱住放在胸前,开始念起了咒。
    那个年代电灯还没普及到农村,家里面常用的都是煤油灯和马灯。在浓雾中,李道士在角落里念咒,刚才溅到脸上的鸡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断头鸡还在院子里使劲的扑腾,忽然李道士尖叫一声拿起鸡头塞进了嘴里,猛吸了一口,然后喷出一嘴的鸡血,吓坏了帮忙的人。吐完鸡血的李道士赶紧跑回屋里拿起炕角的六个纸人,用火柴点燃,一边在孙建国睡着的上空画着圆圈,一边念念有词,念完了咒语,又赶紧跑出门扔到了西北角,回屋后抓了一把碗里的黄米,又撒向了西北角,然后吩咐孙家人,把剩余的黄表纸,剪剩下的边角纸屑通通烧了,还有剩下的黄米让孙建国熬粥喝,黄米喝完了,病自然也就好了。
    就这样孙家人千恩万谢,还在李道士的法器包里塞了一点钱,天刚亮李道士提着断头鸡,背着包就跑了。孙家人把李道士送出门就回屋了,谁也没在意西北角做了一夜的法事,却为何没留下一丁点纸灰,也没人在意鸡血和撒出去的黄米去哪里了。

    这就是李道士换身术邪门的地方。
    之前在《路神-夫妻坟头吵架》里面讲过大伯是“大集体”时期,村里面的会计兼记工员,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比较清楚。大伯说,其实李道士烧纸人的纸灰和洒出去的黄米顺着孙家厨房里的烟囱出去了,从烟囱出去后,正好碰到了邻居张全山家的灰圈(方言,指旱厕),阴阳邪术最忌讳秽物,所以纸灰和黄米就落在了张家的灰圈,结果第二天张全山的老娘早起上厕所的时候也没注意,就用尿冲到了纸灰和黄米,没多久就疯癫了。
    大伯说,有一次张全山找他记工,说起这个事。
    张全山的老娘刚开始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后面就告诉家里人有一个扛着铁锹的人追她,她左躲右藏却始终跑不掉。奈何家里人也不信,时间一久人就疯癫了,不到半年上吊了,一家人还在痛苦中没有走出来,张全山不到一岁的儿子又无缘无故的掉井里淹死了。唉,祸不单行啊。
    那个年代小孩子死了,有专门的光棍老汉抱着死孩子去扔,孩子的父母会给几个钱作为辛苦钱。张全山告诉大伯,刚死了老娘好不容易安葬了,根本就没钱打发丢死孩子的光棍,最后没办法他自己抱着孩子扔到了水源镇下来的长胡子河边,抱了一点玉米杆啥的放了一堆火就回来了。听大伯讲到这里,心里真不是滋味。
    张全山一家人一看家里连着出了两条认命,没钱也得想办法。请了新沟村一个神婆掐了一下八字(方言,掐八字就是指算命,看八字之类的),神婆看了下八字,又看了下家徒四壁的张家说“你们这个庄子不能住人了,再住下去要绝户的”,最后神婆连钱也没收就走了。
    神婆走了以后张家人就搬到了村里面打场(方言,北方农村麦子割回来要放在一块干燥的地上,专门用来打麦子,谷子等粮食,为了看护粮食会在旁边修一间房子住人)的场房里,连夜拓土块,修房子。
    朋友们久等,还有一半还在更新。
    几年后,张家在新房子里也住的稳妥了,这个事也慢慢被村里人知道了。张全山的挑担(方言,指大姨子或者小姨子的丈夫)也是学阴阳的,父亲对他印象深刻,据说看麻衣相是一绝。有一年张全山的挑担来我们村里探亲,张全山酒后提起老娘和孩子的死还是耿耿于怀,他的挑担问他要不要做法整治一下孙家人,张全山含泪摇了摇头说“也不能全怪孙家人,只怪那个坏了良心的狗道士”,“事情已经很久了,先人早已走了,后人们还是安生过日子吧”。听张全山这么说,他的挑担也就沉默了。
    现在张全山一家可谓是枝繁叶茂,有儿有女,重孙都有好几个了,前几年还在家乡的滩地上打了一眼井,开发了上千亩地,养了百来只羊,也算是实诚人自己的福分吧。

    再说这狗道士,他以为在迷雾中做的事乡里人都不知道,也就没当回事。过了一两年,村里面又有一家事主请他过来看病,他毫不推辞就来了。
    大伯说,村里面有一户我们的本家(李家)一直生不下儿子,这在那个封建思想严重的年代可是不得了的事,事主两口子看了不少老中医,喝了太多的苦药汤子。可是婆姨还是一连串的生闺女,这个急坏了家里的老人,于是老人偷偷摸摸的把狗道士请来,让他瞧一下。
    这狗道士来了后,掐了事主的八字,看了李家阳宅,又到李家的坟茔里转了一通,最后得出的结论是:阴宅壬山丙向,水出艮方,小儿难养,富而无子。李家人听了后,很是绝望,就问狗道士是否有其它办法,多高的价价钱他们都愿意出。
    这狗道士沉思良久,又说到了损阴德的换身术。狗道士说只要在李家本家的坟院,找后土立碑乾山巽向的坟茔,找到后他可以帮他们借一子,但结果是被借子的本家有个新生的男娃要夭亡,也可能是李家人求子心切,明知狗道士的换身术损阴德,但还是同意了这事。然后按狗道士的嘱咐到处找乾山巽向的坟茔,找来找去,最后找到了我们老李家。
    事主家找好了位置就赶忙请来了狗道士,狗道士算好了日子时辰,拿着法器和准备好的纸人符咒就偷偷溜到了我们老李家的坟地里做法,又是摇铃又是念咒,正当他做的起劲的时候,被村里面有福叔的婆姨(我婶子,在《吊死鬼二里面提到过,有福叔是有财叔的大哥》)看到了。
    农村的婆姨其实都是淳朴善良的,也没啥心眼子,我家种的菜多了给你家送一把,你家做了好吃的多了也给我家端一碗,邻里之间也处的挺好,虽然平时东家长西家短的很惹人烦,但是在村里大事面前都还是规规矩矩的。
    有福婶子看到后赶紧跑到我大伯家,告诉我大伯我们家老坟里有个道士在咦哩哇啦的讲迷信(方言,家乡把所有关于“四旧”的东西都叫做迷信),大伯一听还了得,叫上三叔提了一根棍子就去了。
    大伯和三叔跑到坟地的时候,狗道士左手摇着铃,右手拿着桃木剑正舞的兴起,也没在意大伯他们的到来。大伯冲过去朝勾子(方言,指屁股)就是一棍,然后就骂“你这个驴日的缺德鬼,害了这家害那家,今天打死你个祸害”狗道士定睛一眼,丢了器活撒腿就跑,大伯他们一路追一路骂,追了几里地追到东沟村一个巷道里,这狗道士不知道钻哪里去了,找也没找到,他们才回来的。

    自此之后,狗道士李发奎做的这两起事就被村里人知道了,村里人人都骂他缺德,怕挨打的狗道士也就再没来过我们村,而之前借子的本家也没借到朝思暮想的儿子,后来却是过继了远房亲戚家的儿子。

    辛酉觉得作为道家的弟子,本就应该淡然处事,谨小慎微,不要轻易暴露本事,更不要做损阴德的事,不是自己的福分何必强求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

    
    李家老坟,老榆树

    
    乾山巽向 还是清晰可见

    
    《吊死鬼一》中提到母亲做的布鞋很攒劲,自己夸一下。

    
    《毛家坟院》里提到过姜窝子鬼,石头姜窝

    
    铁姜窝
    牛院子

    听父亲讲牛院子就是人民公社时期公家专门养牲口、队长会计办公、记工分、放置牛车、马车、放粪肥的地方,一般都是解放后把地主或者富农家的庄园作为牛院子。
    地主家的庄园,前面的庄子是住人的,后面的院子是专门养牲口家禽的,庄园在充公之前就热闹非凡,有丫鬟有长工,有账房先生,还有看家护院的,加上封建社会当时的时代背景,地主家的庄园里死几个下人,出点怪事,或许也就不难理解了。
    西沟九队的牛院子是解放前闫禄山老太爷家的庄园。
    父亲讲,闫老太爷是个悬壶济世的大夫,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请他瞧病,他都不推辞,瞧完病以后都是按事主的家庭情况收取诊金,太过于贫穷的人家一般都是分文不取,所以闫老太爷在西沟村的口碑很好,也从不得罪人。解放后划定成分的时候,村里人都记着闫老太爷好,把本来要被定为地主的闫家,定成了富农。
    虽然闫家被划分成了富农,但是庄园还是要充公,该住牛棚马圈的还是要住,所以从五十年代初开始闫老太爷一家人就住进了马圈,直到七一年的时候整个西沟九队重新规划庄底子(方言,指宅基地),才搬出了马棚,算一算也住了快二十年。

    牛院子里面养牲口,自然就有饲养员,那个年代饲养员在牛院子见鬼都是常事。
    在《路神-张舅爷》里面讲过父亲是六四年出生的,三叔比父亲大十八岁,三叔的外父外母(方言,指岳父和岳母)就在西沟九队的张家。
    七十年代初张老爷子是九队牛院子的饲养员,饲养员的活不算辛苦,但是责任重大,不仅要负责牲口的吃草饮水,还要负责牲口的健康。如果平时看着哪头牛,哪匹马不好好吃草,就要赶紧拉着去看兽医,以免耽误了病情,死了牲口。那个年代耕地全靠牲口,死一头牛,大半年的工分就扣完了,全家人都要跟着挨饿。
    饲养员的活虽不是很辛苦,但是要起大早,在上工得人出发前要把牲口喂饱,同时等到晚上下工得人把牛马牵回牛院子,饲养员还要再喂一次牲口。
    那时候北方的地下水位还比较浅,一口井也就十来米深,牛院子里面有一口辘锥井。所谓的辘锥井就是在井挖好以后,要用牛车轱辘一样的木头圈从井底沿着井壁一层一层的摞起来,在最上层的两边盖两块木板,人们打水的时候就站在两边的木板上,这样可以防止井壁周围的泥巴或者小动物掉进去,同时也防止小孩子在井边玩的时候掉下去。
    张老爷子作为饲养员也是天麻麻亮出去添草打水喂牲口,天黑影子下来,下工的人回来后,再去喂一遍,然后把牲口再把赶进圈里。

    有一天早晨,鸡刚叫了头边,看家的老狗还蜷缩在狗窝里闭着眼睛,东边的天也没有泛白,张老爷子就穿衣叠被下了炕,提上打水的桶子就去了牛院子,周围的一切还很寂静。
    一个时辰后,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鸡开始一遍遍的叫了起来,从远至近,老狗也钻出狗窝汪汪的叫着,忽然一群麻雀儿噗噜噜飞了过去,村道上开始听到了人声,不一会的功夫就看到上工得人,扛着铁锹陆陆续续的往牛院子走去。
    大伙到了牛院子后,一看牛马还在圈里,草也没添,水也没饮,就开始议论起来了。“这老爷子太不像话,喂个牲口都喂不好”,“是啊,这么轻松的活,不行了我来喂”,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忽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死人啊,井里有死人啊”,大伙诧异地朝着声音望去,一个女人慌张从井边跑回来,正是队里王二的婆姨,于是大伙都往井边围去。大伙到了井口往井下一看,张老爷子贴着井壁伏在水里,似站非站,头顶还有一出伤口,血早已经浸住了(方言,指血凝固的意思)。
    大伙赶紧叫张老爷子的几个儿子过来,一起把张老爷子的遗体取上来。

    北方的讲究,人死在外面是不让进屋的,所以张老爷子的遗体就停在庄门口搭的一个棚子里。父亲说那时候他才七八岁,他和村里的一群小孩子还去凑热闹看了看,。那个年代去世的男人都要剃头,父亲说他也不清楚是什么讲究,但唯想不明白的是,剃头的时候张老爷子带着一脸笑意。

    张老爷子是三叔的外父,三叔后来也给父亲讲了其中的大概。

    父亲说,张老爷子刚开始喂牛马的时候也没遇到怪事,在出事前的一个多月,不管早晨晚上,只要进了牛院子就看到一个穿红色对襟褂子的女人坐在马槽沿上,梳着两个大辫子,笑盈盈的看着张老爷子给牲口添草饮水,但就是不说话,问她话她也不答,就一直笑盈盈的看着张老爷子。
    后来有天晚上张老爷子实在忍不住了,拿起挑麦草的铁叉就往马槽沿上一戳,顿时火花四冒,那个女人瞬间不见了,但不一会了,就又出现在离马槽不远出的地方,还是笑盈盈的看着他。
    再后来就是那天早晨,张老爷子和往常一样去井口打水,刚踩到那两块木板上把桶子放下去,突然最上层的木头圈倾斜了,张老爷子一个趔趄就掉下井去了,掉下去的同时,倾斜的木头圈要回正,回正的时候一下子砸到了张老爷子的头,人其实就是被直接砸死了才掉到井下的。

    牛院子本就怪事多,又出了这样的事,之前还叫喊饲养牲口轻松的人都不敢说话了,大家宁愿辛苦点挖地拾粪,也不愿意一个人跑来牛院子喂牲口。最后生产队长和会计商量了一下,就让队上的当过民兵的徐二棒来牛院子喂牲口,徐二棒为了图清闲也乐在其中。
    徐二棒本名叫徐军华,在家排行老二,有一股蛮劲,胳膊就像打谷子的棒槌一样,所以村里人都管他叫徐二棒。
    当饲养员的时候,徐二棒还没有结婚,早晨去牛院子喂牲口倒还好,不一会天就亮了。晚上就不一样了,一来天越来越黑,二来想起来井里砸死过人,怎么想都瘆得慌。于是徐二棒就叫上他大哥徐国华家的孩子给他晚上作伴。
    徐国华有三个儿子,三个孩子也就七八岁,就这样每个孩子晚上轮流给徐二棒作伴去牛院子喂牲口,刚开始还好,等到轮了两三次,一到晚上吃过饭,三个孩子就到处躲藏,门后面,炕角落。。。,反正就是不愿意去牛院子。
    徐国华觉得孩子不听话,有一次把他惹烦了,把三个孩子都打了一顿,生气的问:“你们二叔每天去牛院子喂牲口,去的时候把你们背上,来的时候背回来,又不让你们干啥活,你们到底怎么回事,为啥不去”,三个孩子带着哭腔说:“害怕地很,牛院子里有鬼哩”。徐国华一惊,问道:“那你们看到啥了”,三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每次二叔背着我们去,一进牛院子的门,各种颜色的马、羊就在牛院子里跑,有的没头,有的少腿,地上还有各样的兔子上蹿下跳,反正害怕的很”,三个孩子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徐国华沉思了一会隔天就找徐二棒说了情况,徐二棒说可能孩子的眼睛干净能看到一些脏东西,也不要把孩子们吓坏了,后来也就没让几个孩子再陪他去牛院子了。

    反倒是徐二棒从七十年代当饲养员,一直干到八四年包干到户也没遇上过一次怪事。有可能他之前当过民兵杀气大,精气神足,人又生的虎虎生威孔武有力,所以邪魅也不敢靠近他。

    后来我问父亲,以前的辘锥井不是一层一层的木头圈摞起来的吗,怎么可能出现倾斜,还有就是那个穿红色对襟褂子的女人到底是谁。
    父亲说,诡异的就是那个井啊,本就不可能发生倾斜的,可是张老爷子站上去它就斜了,回正的时候还把人砸死了。而那个女人他也不清楚,年代久远,再说以前的地主庄园不是谁想进就进得去的,有可能是老闫家以前的丫鬟,也有可能是姨太太或者是早亡的女儿。
    父亲沉思良久又说道,可能张老爷子命尽了吧,不然剃头的时候为什么带着笑意。

    辛酉也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各色的马羊也是听说。但是老人们说小孩能看到大人看不见的事物,是因为小孩子心灵纯净,还不曾受世俗的玷染,可是世间又有多少人在尘世间走了一遭还能像小孩子一样纯洁无瑕,善良淳朴呢?


    
    牛院子,闫老太爷的庄园

    
    庄园的另外一侧,早已被开发成了耕地。大哥的舅舅后来在这里干活的时候,挖到了一坛子白砣子(袁世凯时期的银元),有时间更新故事。

    
    近景,最高的建筑物是哨庄,豁口里面是个平台,小时候爬进去看过,可以容纳两个人。哨庄是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人晚上放哨的地方,防土匪的。
    风水师舅舅的诡异故事(三):邪法师父刘瞎子

    听舅舅讲,他一生有过四个师父,其中一个师父是武威金坛的刘瞎子刘师父。 刘师父是上世纪三十年代重庆大学的毕业生,父亲曾是民国时期高官的师爷,精通阴阳五行,所以刘师父也算是子承父业,对阴阳风水颇有造诣。
    舅舅讲当时为了跟着刘师父学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民国时期有点钱的人家不管男女都喜欢抽水烟,一来水烟经过清水的过滤有害物质大大减少,二来烟具材质的贵贱可以显示出使用者的身份和地位,所以水烟在当时是高雅迷人的时尚商品。刘师父小时候家庭优裕,由于父亲在军中有职位,凡是上流社会把玩的物件,他都有所接触,但是唯独好一口水烟。
    七十年代初,舅舅还作为工农兵大学生在武威黄羊镇地质学校进修学 了平时的学习工作,闲暇时间也会出去走走逛逛。
    那个年代河西走廊还处处是小河流泉眼,人口也不是特别聚集,满山遍野的油菜花,牧民的帐篷零星点缀在半山坡。 有一次傍晚,他和当地一个同学去武威下面的古浪县踏青,路过一块油菜地的时候,看到地中间有一群人正在割油菜。舅舅那同学说,这根本不是收油菜的季节,这群人要么是盗墓的要么就是迁坟的,如果是盗墓应该在午夜时分,这么正大光明的除了葬人就是迁坟,经舅舅同学这么一说,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围了过去想看个究竟。
    舅舅他们走近一看,地中间已经被割出来三四间草房大小的一块空地,几个年轻后生还在往四周割。这时候一个像事主的男子说,“刘师傅,已经按您的要求,把空间腾出来了”,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一个衣着邋遢,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左手端着一碗清水,右手拿着柳条,走禹步,口中念念有词,在油菜地割出来的空间里走来走去。人群中也有人略带嘲讽的说“刘神仙,你别挖到别人家的坟了,我可不想再多一个爹”,人群中传出大笑声。
    西北地区大部分地方到现在也还是土葬,武威地区由于大部分都是耕地,戈壁滩的比较少,所以使得后来过世的人一般都是被亲人埋在自家的田边,更有的人家是直接埋在自家的田里,刚过世的头几年坟包还在,只是在坟包周围耕种,过个三五年就把坟包平了像往常一样耕种,清明节和中元节祭奠的时候,就去田边烧点纸就罢了,所以时间久一点的坟茔,家里后人们只是知道大概在哪块地,却不知道具体位置,如果需要迁坟啥的只能请风水先生来找具体的落棺位置。
    天慢慢开始黑了,半个时辰后,这个邋遢男人指着脚底说话了“坤方来龙,离为文曲,艮为武曲,就在这里了”,刚开始说话的那个男子随后朝帮忙的师傅们说道“大家伙听刘师傅的,就在这里挖”。舅舅当时只听到龙字就觉得神奇的不得了,拉着那个同学又往前凑了凑。
    帮忙的师傅们本来聚在一起喝酒,听到事主家吩咐,一个个拿起铁锹走了过来,按刘师父指的位置开始挖了起来。一袋烟的功夫,铁锹往下挖的时候响起了叮咣声,听声音像是挖到了石头,这时候事主家不高兴了,嚷了起来“刘师父,这天都黑了,地方还找错了,你说怎么办”,邋遢男人有些生气地说道“急什么,继续挖,把石头取出来,下面就是棺材,没有石头,你爹的房子(棺材)怎么会被压着”,事主也不再抱怨,只是叮嘱帮忙的师傅们按刘师父的意思挖就是了。
    就这样,帮忙的师傅们又忙了一个时辰,一个个累的气喘如牛,终于挖到了这块石头的全貌,一块漆黑如磨盘一般大的石头不偏不倚的嵌在刘师父指定的位置。如果按刘师父所说石头下面是棺材,那也首先得把石头取出来,才可以起棺,于是事主让周围的几个后生也过来帮忙,大家一吆喝一出力,本想着八九个人抬一块石头应该是是轻而易举易,哪成想这石头压根不动,有岁数大一点的长辈开始斥责后生们装腔作势不出力,而后生们也一个个叫冤屈。长辈们一看也不是后生们的原因,于是鼓励大家再来一次,使点劲把石头抬出来,毕竟事主家好酒好肉的招待,也不能让人家说出不好听的话来,于是八九个人又一次围拢在石头周围,吆喝一声再发力,石头还是纹丝不动。
    这下事主急了,赶紧给刘师父赔礼作揖说“刘师傅您老想想办法啊,如果错过了时辰就不好了“,刘师父看事主态度真诚,不紧不慢的说“抬个石头哪需要这么多人,来两个人就行,不管长幼”,随即从人群中叫两人过来,扶着石头,他则在坑边默念咒语,说来奇怪,八九个人抬不起来的石头,两个人毫不费力的抬了起来,后来舅舅才知道这叫四鬼抬轿术。
    石头取出来后,正下方的棺材也显现了出来,之前那些嘲讽的腔调也成了赞成的声音,这时候刘师父说“大家都站在上风口,以免开棺后的馊(北方风水师对棺材内尸气的叫法),熏到人,还有大家那好手里的开棺器活,这棺材内的尸体已经被泡在水里很久了,以免手里的器活掉棺材里,尸水溅到人”。听刘师父这么一说,周围的人确实显得有些紧张,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尸水溅到自己,粘到晦气。
    嘎吱一声,棺材盖被撬开了,瞬间周围的空气臭不可闻,有的人甚至转头吐了起来,舅舅趁机也钻进了人群朝着棺材看了一眼,棺材里面确实盛满了水,尸体也被泡在水里,舅舅和周围的人一样,都很诧异,想不通为何这个邋遢男人在大家都质疑的时候就知道棺材被石头压住了,尸体泡在水中。而舅舅也正是由于这一次亲眼见到刘师父的神通,才下决心拜他为师。
    还有一点,明天上午更新出来。祝读帖的朋友五一快乐!

    
    《酒友召唤》里通往民伯住的那个院子的小道

    
    左边的黄色木门就是民伯曾经居住的房间,人死灯灭,院落已荒废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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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5-02 13:44:16  更:2022-05-02 13: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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