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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穿行在光明与黑暗、生命与死亡之间,《民国女法医》带你重返案件现场![第1页]

作者:鹿如意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每一卷,一个故事。


    卷一 舞女之死

    民国19年,子时,上海。
    大雨磅礴,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向窗上抽,像扭曲的脸庞撞击到玻璃而发出的哀鸣声。这是一栋简陋的老式房子,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显得有些摇摇欲坠,它正在风雨中努力地挣扎着,犹如屋内的那个女人——身穿旗袍的女人被一块手帕塞住嘴巴绑在了椅子上,此时正如脱水的鱼儿般痛苦地扭动着身躯。

    昏暗的灯光下,女人的眼神中透出惊恐和绝望,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枚晃动的钉子……对面站着一个蒙面人,此人手中握着一枚长钉,钉子的末端有雨水正在缓缓滴落,它锈迹斑斑的身体上带着一抹令人窒息的气息。

    声音缓缓响起,沙哑而冰冷,发出了像弹棉花似的声音:“把这枚‘灭灵钉’从你的天灵盖打入,将灵魂封在体内,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女人想要呐喊,但却发出了呜呜的呻吟,低沉的喉音被大雨冲刷的一干二净,没人知道她即将会死去!她开始拼命地摇头,头上的簪子甩落在地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长长的秀发遮住了她的整个脸颊,仅能从缝隙中看到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睛。

    窗外,一道闪电突然划过天际,屋内骤然亮了许多,女人看到了蒙面人的那双眼睛——目光中没有温情,没有怜悯,只有贪婪的欲望如藤蔓般紧紧交织在一起。
    被绑的女人瞳孔骤然收缩,她不停地扭动着身躯,喉咙里发出了阵阵呜咽声。

    咔嚓——

    天空一声炸雷突然叩响了大地,黑衣人一手拿锤,;另外一手拿长钉,“噗嗤”一声,钉子从女人的天灵盖狠狠地了下去!女人的瞳孔瞬间放大,因极度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有些骇人。

    血,缓缓从头顶流下,女人扭曲而苍白的脸颊逐渐被鲜血所覆盖,她犹如一尊带血的雕塑,成了永恒。

    踏踏踏——

    一个身影闪出了这栋破败小楼。

    滴答答——

    雨,突然变小了,但依然在下着……
    第一章 灭灵钉


    法租界,小东门巡捕房。

    清晨,探长冉飞泡好一壶茶并拿起了桌边的报纸,还没开始看却听到“嘭”的一声,随后便看到龚振海跑了进来。“海叔,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龚振海年约40岁,在巡捕房干的时间最长、资历最深,不过因为其性格原因,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所以在巡捕房干了多年一直没得到提拔升迁的机会。但他这人天生不爱好名利,对升职的事情不以为然,并且乐于和捕员混在一起,所以人缘倒是极好。

    不过,冉飞却是第一次见海叔如此慌张,他急忙放下手中的报纸正色问道:“海叔,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灭,灭灵钉出现了!”海叔的语气很急,脸上露出了焦虑之色。

    又出现了……冉飞的表情一僵,他的思绪回到了几年前:五年前,冉飞的父亲冉方成曾是小东门巡捕房的探长,当时法租界发生了三起令人震惊的案件,有三名女性在深夜被人袭击致死,死法也恐怖异常,均是被一枚长约十公分的钉子插入天灵盖致死。当时父亲带领海叔等人着力侦破此案,但却没有丝毫头绪……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最终引咎辞职,现在成了一名日更而出日落而息的菜农,每天侍奉着一亩菜园,过起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悠闲生活。

    上个月,冉飞正式被任命为小东门巡捕房的探长,可万万没想到刚刚上任便碰到这么棘手的案件,冉飞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迅速穿好外套并出了办公室。

    召集人手,队伍集合,冉飞让海叔带着捕员跑步去了案发现场,而他则去了法医办公室。

    冉飞正欲敲门时却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法医不在!原先的葛法医昨天被临时调往霞飞路巡捕房,而新法医明天才会来报道。思量片刻,冉飞决定先去案发现场,等尸体运回巡捕房后再找法医过来查看尸体。他高大的背影在地上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风衣随着步伐迎风而动,只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因为对于他而言,这次的凶杀案将是一次重大的考验,如果不能破获此案,或许他将和父亲一样……引咎辞职。

    武康路尽头,一栋三层小楼赫然在目,这是清代的建筑物,毛石墙,因为有些年头了,所以连墙面都变了模样,外方的勾缝早就被岁月侵蚀了痕迹,一条条天然的缝隙赫然在目。

    因为楼里发生了人命案,所以附近的老百姓正围在一起对着此楼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海叔看到冉飞来了,紧走几步迎了上来:“探长,尸体就在上面。”

    “走,我们上去看看。”冉飞的眉毛一动,大踏步越过警戒线上了三楼。
    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现场的惨状还是让冉飞感到了震惊和难受。女人身上的旗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她的整个头部也变成了暗红色,凝固的鲜血和头发黏在一起将死者的头部盖了个严严实实。将头别到一旁,冉飞开始观察屋内的环境:屋子比较狭小,物品却很多,只见柜子里堆满了衣服,床底下的鞋子足有十几双,均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看来死者喜好整齐和干净。

    拉开衣柜,冉飞注意到了一个细节:柜中的衣物款式很多,并且有几件较为暴露,不似寻常女孩家所穿衣物。转头,冉飞支会海叔:“看这情形像是租住的房子,先去把这栋楼的房东找来。”

    话音未落,却听到门口传来了争吵声,两名捕员谈天和奚奇正在试图拦截一名擅自闯入案发现场的女子。冉飞眉头微皱:“小光头,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哎,干什么的,干什么的?闲杂人等赶紧走,否则我把你以扰乱公务为名抓到巡捕房!”巡捕房的探员小光头对着那名女子喝道。

    女子站定,声音不高不低:“我可不是闲杂人等,冉探长在吗?”

    听女子喊出探长的名字小光头一愣,感情这是熟人,又左右打量一番,发现这女人长得还挺有味道……小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探长在办案,要不您先到外边等会儿?”

    “我说的事情和他办案有关,麻烦通报一声。”女子依然没有要走的意思,看来是不见探长誓不罢休。小光头有点不耐烦了:“我不管你什么人,反正这里不能进。”话音未落,却看到海叔走了出来,他将女人上下打量一番,扭头说道:“去,把探长喊出来。”
    小光头点点头,这才进屋去找了冉飞出来。
    “海叔,谁找我?”冉飞的话音未落,突然就愣住了:站在门口的女子年龄约二十来岁,上身着一件黑色风衣,戴墨镜,足蹬一双马靴,头发高高挽起,神情甚是冷峻。只是,一双冷冰冰的眼睛扫在自己身上怎么那么不自在?冉飞慌忙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情绪。“咳咳,你找我什么事儿?”

    “我是法医肖寒,提前来报道。”女子抬腿迈进凶杀案现场,并随手摘下了墨镜。

    听了这话,冉飞一时没回过味来,上头说明天会有一名法医前来报道,名字就叫肖寒,莫非就是她?想到这儿,冉飞的嘴巴微张,下巴差点就掉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上头会派个女人过来当法医!天啊,这绝不可能,肯定是幻觉?!
    听说这个女人就是新来的法医,奚奇和旁边的小光头倒是眉开眼笑的,他们盯着肖寒从上往下看了个遍,直吧嗒嘴:“好好,脸蛋好,身材好,好好。”肖寒也不回避这火辣辣的目光,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冷峻的目光立即让两人有些不自在,他们挠挠头嘀咕道:“长得模样倒是不赖,就是有点凶……”

    “好你个大头鬼,干活了!”龚振海借势拍了拍小光头的脑袋,并拉他们到了一旁。

    “听说这里发生了人命案所以就着急赶了过来,你们先勘察现场,我需要检查下尸体确认死者的身份以及死亡时间,不过精准的判断需要等尸体解剖后才行。”肖寒脱下风衣并打开随身带来的工具箱。

    看着蹲在地上的女法医冉飞感觉头都大了,公董局派来这样一位弱不禁风的女子做法医?这不是添乱嘛!不行不行,等回巡捕房一定要向上头说明情况,必须要换法医才行,冉飞打定主意后走到一旁继续勘察现场。
    约半个小时后,现场报告出来了——
    勘察人:冉飞、龚振海;
    尸检 :肖寒;
    记录:谈天。

    现场情况:门窗为木制结构,窗位靠北关闭,门朝南,内部摆设为中为一方桌,方桌上一紫砂茶壶,里面有茶水。右方靠墙壁为一张木制床,旁边衣柜一个。死者捆绑于椅子之上,嘴巴里塞有手帕一块,头顶天灵盖插着一枚约十公分的长钉,地上捡到一枚死者的发簪。窗户结构完好,无损坏痕迹,木门结构完好门锁无外物破坏痕迹。现场勘察,提取脚印两枚。

    尸检:除天灵盖之外,经检查全身无明显伤痕。眼底出血,眼球外突,双手紧握。

    “探长,这是房东。”这时,小光头带进来一个胖乎乎的女人,身着黑色旗袍,肥大的腰肢差点将旗袍撑破,脖颈处露出了白花花的臃肉。

    “哎呀,这遭天杀的啊,才住进来一个月就出了这么丧门的事情,以后这房子谁还敢租啊!”房东苦瓜着嚷嚷道。

    “昨晚听到过什么动静吗?”冉飞直截了当的问。

    房东的苦瓜脸变成了凝眉状,良久后才摇摇脑袋:“昨晚上的雨下的太大了,我们早早就睡下了……再说,我住在一楼,根本听不到三楼的动静。”

    冉飞点点头,继续问道:“这名女子叫什么?”

    这次房东回答的很干脆:“于秀。”

    “于秀……”冉飞继续问道:“她多大了?”

    “哦,我看过她的证件,她好像18岁。”

    “这名女子是做什么的?”

    对于这个问题,房东的表情又发生了很多变化,先是鄙夷地撇撇嘴,随后又用手捂住了嘴巴,最后才身体前倾凑到冉飞身旁低语:“据阿拉观察哦,这女子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晚上经常穿的花枝招展地出去跳舞,有时候很晚才回来,我还看到过有男人送她回家咧……我猜啊,她在外边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啧啧,这女子不自重啊就要倒霉,现在看看出事了吧。”房东的说词虽然有些令人生厌,但应该是事实,从柜中的衣物便知道死者的夜生活非常丰富。

    “那你看清楚送她回家的男人长什么样吗?”冉飞摸了摸下巴继续问道。

    房东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没看见。有一次我晚上去茅厕看到过一回,但这朦朦胧胧的也没看清,只瞅见一个黑影子。”

    冉飞有些失望,正想再询问点别的问题,却看到房东又俯身凑了过来:“不过,那个男人好像挺有钱,是开车送于秀回来的。”哦,冉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肖寒正对着尸体在研究,她已擦干净了女子脸上的血迹。死者的容貌清晰可见,仔细看过去才发现女子生前长得甚是好看,小巧的嘴巴和鼻子,眉眼如画。随后,她又用镊子轻轻将死者嘴里的手帕给拽了出来。缓缓将手帕摊开,肖寒盯着它看了许久,良久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并慌忙招呼冉飞:“探长,请安排人去百发货行问问,最近有什么人买过这种手帕?”

    冉飞不明就里,声音里透着疑问:“百发货行?”

    “对,百发货行。”说完这话,肖寒举起手帕说道:“这手帕看起来成色极新,似乎是刚刚购置的新手帕。刚刚你已经检查过了门窗等地方,房门和窗户均没有撬动过的痕迹,从这点可以判定凶手应该和死者比较熟悉。我们可以设想,当死者毫无戒备地打开房门时,凶手趁其不备袭击了她,并用这块手帕捂住了她的嘴巴,随后凶手将死者绑在了椅子上,为避免死者呼救所以将手帕塞到了她的嘴巴里……”

    “等等,你怎么知道凶手曾经捂过死者的嘴巴?这可是在查案,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可不要乱讲。”冉飞积极制止了肖寒滔滔不绝的分析,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对于冉飞的质疑肖寒不以为然,她的嘴角上扬,胸有成竹地说道:“探长,你观察下死者的嘴巴四周,这些地方均有用力按压过的痕迹,因为太过用力所以留下了暗紫色的印迹。从这些形成的创伤我判定,应该是凶手进屋后首先按住了死者的口鼻,一则为了避免她呼喊救命,二则为了让她产生短暂的窒息,等她昏倒后才将死者绑在了椅子上,并实施了更为残忍的杀人方式。”

    顿了顿,肖寒继续说道:“再者,这种手帕质地高档,只有在大的货行才可以买的到,而这附近只有一家百发货行,这就是我让探长去百发货行盘查的原因。”说话的功夫,肖寒已经将手帕小心翼翼地放入了证物袋。

    通过刚刚一番话,冉飞对这名女法医似乎有了新的认识,看来回巡捕房打报告的事情可以暂时缓缓了,他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赞许的目光。
    第二章  半截烟头

    正在这时,却又听到肖寒冷冰冰的声音:“根据死者身上凝固的血液和尸斑来看,死者大约于昨晚子时遇害。”

    冉飞轻轻点头,随后吩咐站在一旁的海叔:“从现在开始你们依次排查,从这栋三层小楼开始,然后是附近的居民、商铺等等,我需要最精确的资料和信息,尤其是昨夜子时,有谁在这里出现过?”

    海叔在旁边点头称是,并嘱咐身边的小光头和奚奇:“这事情就交给你们两个了啊,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千万要查仔细咯,连一只蚂蚁都不许放过。”

    两人一听这话小光头故意捂嘴说道:“海叔,如果连只蚂蚁都不放过,估计我们要查到猴年马月才行。”

    海叔眼睛一瞪,抬手朝小光头的脑袋上拍去:“让你干活就干活,哪来那么多废话!如果你敢查到猴年马月我就让探长把你当猴子绑了丢到深山里边去。”

    看到海叔发威,小光头和奚奇缩缩脖子抱拳道:“海叔,不敢不敢,为了不被喂狼我们还是先干活去了。”看着两人走出房间海叔的脸上荡起一丝笑容,这两个臭小子就是嘴贫。不过在巡捕房呆久了,他们之间的感情毋容置疑,应该既是搭档又像是亲人,这里的一切都令人眷恋和不舍。海叔的眼前又浮现出老探长的模样,可惜他已经不在巡捕房了,因为灭灵钉的案件让他忍痛离开了这里。不过,这既是老探长的痛也是自己的痛,为了他,为了他的儿子冉飞,也为了所有巡捕房的人,所以一定要抓住凶手,这是龚振海心中唯一的念想和希望。

    “探长,我们需要把尸体运回巡捕房,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肖寒直起身体并穿好了风衣,工具箱也已经收拾妥当。
    “谈天、海叔,你们和肖法医负责把尸体运回到巡捕房,我去一趟百发货行。”现场已经勘察完毕,冉飞下令收队。

    龚振海在巡捕房十年也算是老江湖了,对于抬于秀的尸体倒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倒是谈天,他刚刚调到小东门巡捕房就发生这样一桩离奇命案,并且这女人死状真他妈诡异:头顶上遗落着数寸没插入脑壳的钉子,嘴巴大张,眼睛瞪得溜圆……看得谈天心里胆战心惊的,并且暗自思量,这他妈的人要是死了,可真瘆人。尽管心里有十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和海叔一同抬起了尸体。人死了,似乎也重了许多,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咯吱咯吱的楼梯往下走。
    旁边的胖房东慌忙掩鼻躲在一边。

    肖寒提着工具箱也来到了户外。驻足望去,三楼应该算是阁楼,上边只有一间房,楼梯直通地面,所以上下楼时可从外部直接进入房间。南面有个窗户,窗户紧闭,并没有丝毫撬动和打开的痕迹。肖寒若有所思地走到窗边,将头贴到玻璃上向屋内望去,站在这个角度正好可以观察到室内的一切……正想转身离开,肖寒的眼睛一亮,她在角落中发现了一枚烟头。弯腰蹲在地上并打开了工具箱,肖寒取出镊子将烟头夹起来放到眼前仔细观察,这是一支美丽牌香烟,烟丝抽到一半后被人硬生生掐灭后扔到了地上。

    尸体被抬上了巡捕房的汽车,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是过了好大一会儿肖寒还未下来,龚振海在楼下高声喊道:“肖法医,该走了吗?”
    “马上下来。”肖寒迅速将烟头装进证物袋后快步下楼,钻入汽车后满脸歉意:“海叔不好意思,刚刚耽误时间了。”

    “肖法医客气了,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还要并肩作战去查案,一切都好说。”说话的功夫,龚振海点燃一支香烟抽了起来,透过烟雾他笑眯眯地朝肖寒点点头。

    汽车已经启动,肖寒的身体随着车子左右摇晃:“海叔,我刚刚到这里工作,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不过你可真是不容易啊,一名女子天天和尸体打交道,胆小的都要被吓破胆咯,你看看谈天,到现在他的脸色还没恢复过来呢。”龚振海突然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谈天,意味深长的说。

    龚振海这么说,谈天闹了个大红脸,感情自己还不如个女人胆子大,所以不甘示弱地挺挺腰杆回道:“谁说的,我可是有名的谈大胆!”话虽然这么说但明显是底气不足,尤其是眼睛的余光瞥到于秀的尸体时更是浑身一震。

    “哈哈哈,别逞强了,以后多锻炼锻炼就好了,看看人家肖法医,以后学着点吧。”龚振海开心一笑顺便拍拍谈天的肩膀。

    谈天似乎很在意自己不如一个女人,所以不情愿地说道:“海叔,我就不信连个女人都比不过?”

    肖寒微微一笑,她狭长的眼睛眯起:“千万不要瞧不起女人,有时候女人比男人更强大。”谈天微微一怔,龚振海又深吸了两口烟,大家谁也不说话了。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冷风从车窗灌入脖领有了一丝的凉意,这让肖寒不由得裹了裹身上的黑色风衣,额角的发丝被风轻轻撩起很快就迷住了眼睛,肖寒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

    “对了海叔,你们是怎么发现的死者?”肖寒打破了沉默。

    龚振海从烟雾中抬起头来,语调突然低沉下来:“今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左眼皮一直在跳,好像总感觉要出什么事情似的。在家也呆不住,所以吃过早饭就溜达到了巡捕房,当时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顿了顿,龚振海继续说道:“我打好水,泡好了茶,正想美美地咂一口却听到探长办公室响起了急促的铃声,小跑着过去随手就提起了电话。奇怪,电话里一直没人说话?我正想把电话撂下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声音虽然断断续续的,但也能听清楚,并且一直重复着这么一句话:‘武康路尽头,三楼,灭灵钉,灭灵钉……’当时听到灭灵钉我精神一震并且非常着急,我在电话这边大声呼喊让那人说具体点儿,但里边突然就没了动静,并且电话也挂了。”

    原来事情是这个样子,是有人报警到巡捕房通知了于秀的死亡讯息……那报警之人应该就是知情者,如果找到此人,或许这个案件就能迎刃而解了。想到这里肖寒又问道:“那报警的人是男是女?”

    龚振海一拍大腿:“唉,如果知道就好了。打电话的人好像用了变声器,所以我根本听不出来报警的人是男是女。”五年之前,龚振海曾经跟着老探长处理过三起灭灵钉案件,并且也见识过那种诡异而血腥的案发现场,所以当再次听到灭灵钉这三个字时他惊呆了,而这种惊怕是外人无法感知和体会的。但是,这种情绪却不能在谈天和肖寒面前流露出来,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波动龚振海又狠狠吸了几口烟后掐灭了烟头。

    眼前薄薄的烟雾慢慢散去,龚振海粗壮的手指吸引了肖寒的注意力,她低着头若有所思,约半柱香后终于缓缓开了口:“海叔,你早上到过案发现场?”

    “啊?”龚振海在疑惑中抬起头。

    肖寒狭长的眉角微微一挑:“我的意思是,您在巡捕房的人到达死亡现场之前已经去过武康路的案发现场了。”

    “我,你……你怎么知道?”龚振海的声音微微一颤,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这名法医怎么知道?!
    避开那惊讶的目光,肖寒弯腰从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证据袋——里边装着半截烟头。她举着烟头在海叔面前晃了晃:“这是在案发现场找到的一截烟头。”

    海叔的眼睛瞪圆,不可思议地摇摇头:“仅仅凭借一个烟头你怎么知道会是我?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肖寒将龚振海刚刚抽过的烟头和在窗户下取到的烟头并排放到一起,缓缓说道:“第一、这两支香烟的牌子一样,都是美丽牌香烟。第二、我刚刚注意到一个细节,一般人抽过烟后会将烟屁股放到烟灰缸中按压后熄灭烟头。您抽完烟后,是用食指和大拇指使劲掐断烟头将其熄灭,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殊的熄灭方式让我发现了端倪,因这样熄灭的烟头会有些与众不同——香烟会连着燃烧的断点一截两半。现在,我证物袋中的半截香烟和你刚刚吸过的烟头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推断这是你吸过的香烟,并且在查案的过程中你一直都没有吸食过香烟,继而得出你提前去过案发现场的结论。”

    龚振海点点头:“肖法医,你的观察力果然很敏锐,居然根据一根烟头推断出来这么一件事。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先行去过武康路。因为早上的电话有些蹊跷,所以在接到电话后我没有直接报告探长,而是先去侦查情况……当时到武康路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情绪我就燃起了一支烟,我抽着烟,顺着外边的楼梯慢慢走了上去,并站到了三楼的窗户外边……透过窗户,我果然看到了一具骇人的女尸,原来那蹊跷的报警电话是真的,之后忙掐断烟头扔到地上并迅速下楼,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巡捕房并将这起命案告诉了探长,随后巡捕房调集人手到了案发现场,大约就这么个情况吧。这个事情我已经向探长说过了,他是知道的。”

    虽然话已经说明白了,但龚振海内心还是隐隐地有些不舒服,所以半开玩笑说道:“肖法医,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肖寒微微一怔,继而莞尔一笑:“海叔您别误会,我没有这么想。”

    “我们海叔可是小东门巡捕房的元老,连探长见了都要恭敬三分,我们这些小字辈更是唯海叔马首是瞻,没想到一个刚刚来的女……法医竟然怀疑到自己人头上,可真不知道公董局是怎么想的,竟然派这么号人物过来。”谈天正愁没机会发泄刚刚的郁闷,这会儿终于借题发挥奚落了肖寒一番。

    肖寒没吱声。龚振海却大度地笑笑,并拍拍谈天的肩膀:“好说好说,肖法医也是为了工作嘛,大家都是同事,互相体谅吧,这随便问问也是应该的。”

    前面的路好像不太好走,汽车颠簸的愈发厉害起来。肖寒向窗外望去,不知什么时候竟然下起了蒙蒙细雨,薄雨伴着雾气飘荡在空气中,湿湿、滑滑的,像极了母亲的那柔软的手背。

    突然,耳边传来了凄厉的哭喊声,这凄惨的叫声让肖寒失去了心神,她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身体僵硬,犹如旁边的那具死尸。
    第三章 冰雕尸体
    肖寒的表情突然变得很怪,这让龚振海感到有些疑惑。不过,谈天说的话的确有些过了,先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这才关切问道:“肖法医你没事吧?小孩子胡咧咧,你不必放在心上。”

    轻轻摇头,肖寒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浓浓的雾气,犹如车窗外的细雨……她轻轻摆手:“海叔,这不关谈天的事,是因为我自己,我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想起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

    “谁?”龚振海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哦,没什么,没事了,都过去了。”肖寒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似乎在有意回避这个问题,龚振海不好继续追问,只得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肖寒见大家的表情也有些不自在,急忙转移了话题:“海叔,能给我谈谈五年前的灭灵钉惨案吗?”

    海叔的身体微微一怔,他凝视看了肖寒两眼,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点燃……看来他正极力压住内心的情绪。龚振海的眼睛眯起来,透过烟雾他想起了那个清晨,记得应该是在丑时……那一天,天非常黑,巡捕房接到了一个奇怪的报案,电话里什么也没说,只说了一个陌生的地址。
    记得那是个天寒地冻的天气,根据报者提供的线索,老探长带着巡捕房的兄弟们赶到了凶杀现场。不过,当时的情景可真够诡异的:一个平房小院,院子里坐着一个女人,大家进去后才发现女人早就死了,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经过检查,女人的头盖骨上有一枚长钉,死状骇人。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凶手在杀死女人后又从头到尾浇灌下来一桶冰冷的水,由于天气寒冷死者已经变成了一具冰雕尸体,尸身和椅子融为一体,死者的眼睛在冰渣里怒目圆瞪,让人不寒而栗。那么厚的冰一时半会融化不了,所以巡捕房的兄弟连同那把椅子一同抬了回来。

    由于死者太过惨烈,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街头巷尾都在谈论此事,而巡捕房的压力更是不小,当时老探长的压力很大,过去月余案件仍旧没有丝毫进展,他每天都愁眉不展的。

    可万万也没想到的是——一个月后又出现了灭灵钉惨案,发现第二名女性遇害!随着时间的缓缓推进,前两桩案子还没有任何眉目的时候第三个女人又惨遭杀害,同样是死于灭灵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整个上海都在议论纷纷,大家猜测是幽灵作怪,那时候女孩和妇女轻易不敢出门,到处人心惶惶。
    而这个时候,公董局也在给巡捕房施加压力,责令一个月内必须要破获此案,否则将严办!后来才得知,第三个死于灭灵钉的女人好像很有背景,正是因为如此上头开始对老探长进行施压……被逼无奈下老探长立下了军令状,承诺一个月内破获此案,如案子未破他愿意辞去探长职务,卸甲归田。

    原来如此,肖寒问的不动声色:“一个月后,老探长最终也没能破坏灭灵钉惨案,所以才辞职离开了?”

    海叔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忧虑:“老探长辞职后,整整五年的时间这里风平浪静,我以为再也不会出现什么他娘的灭灵钉惨案了,但没想到啊,现在又出现了,又出现了……”

    车内陷入了沉默。
    车子还在缓缓行驶,拐过前面便是小东门巡捕房,肖寒和海叔不再说话,两人各怀心思。

    “嘭!”伴随着一声紧急刹车声,汽车轮胎摩擦着地面强迫停了下来,但车头前面突然有个身影砰然倒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龚振海的眉头一皱。

    司机转过头带着哭腔喊道:“海叔,我撞人了!”

    龚振海和肖寒迅速下车来到车头,只见一名年轻男子倒在了血泊中,浑身是血。

    “这怎么回事啊?人怎么样了?”司机又急又怕,眼瞅着到巡捕房了又出这档子事情,这不是添乱嘛!

    肖寒蹲下身体先摸了摸男人的脉搏,随后又查看了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发现只是一些皮外伤,这才松了口气,轻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男人拼命摇头:“我没事,于秀在哪?”

    肖寒一愣:“于秀?”

    “是,于秀在哪儿,于秀在哪儿?告诉我,请你告诉我!”于秀不就是早上死亡的女子吗?难道他要找的人是车子后方的那具女尸?
    @九玄法师 2018-03-05 11:19:36
    喜欢关于法医的破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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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恩法师
    看肖寒不言语,男子一双血手突然抓住了她:“告诉我!求你告诉我,告诉我于秀在哪儿?”

    “她,她在车子里……”肖寒沉声说。

    男子闻言,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后就往车子里冲,掀开被单后,一具女尸赫然在目!盯着那熟悉的脸庞,男子突然瘫软在地,并嚎啕大哭起来:“秀啊,秀,都怨我,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这事情发生的比较蹊跷,车子回巡捕房时撞上了这名男子,而他要找的女子就是于秀,也就是车内已死之人……肖寒凝眉,随后快步走到近前:“这位先生,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男人扒在车门口,泣声说道:“我,我的名字叫大胜,我和于秀是,是爱人关系……并且,我们已经私定了终身。三年前我们来到上海谋生,刚到这里时举目无亲,一个月后我才在码头找了份搬运工的工作。秀因为脸蛋好、身材好,并且天生有一副好嗓子,所以就应聘到了大上海歌舞厅工作。由于忙于生计,所以我们两人聚少离多,一个月才能见着一次面。就在两天前,秀突然跑到码头来找我,当时她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奇怪,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后来在我的再三追问下,才听秀断断续续地说了一点儿情况,她说自己遇到了麻烦,希望我能带着她立即离开上海,她说自己非常非常害怕……”

    顿了顿,大胜捶胸顿足说道:“都怪我鬼迷心窍啊,要是当时带着她立即离开上海就好了,也不至于落到这样一个下场啊!”
    肖寒忍不住问:“那她有没有具体说点什么,比如什么事情让她这么害怕?”

    “当时她的表情很古怪,只说自己遭遇了棘手的事情,必须要尽快离开上海,否则她会死!”大胜满脸懊恼地回道。

    “如果不尽快离开上海,她说自己会死?”肖寒反问。

    大胜点点头:“没错,当时的她非常紧张,说如果不尽快离开上海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按照秀的意思,她建议我们当天就离开上海回老家,可我顾及到码头的工钱还没有结算,所以让秀再等两天,两天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回老家。当时我们约好今天寅时见面,可,可我万万没想到等我赶到住处时,秀,秀竟然不见了!正好下楼的时候碰到了房东,没想到她竟然骂了我,说我们是丧门星,说这房子以后租不出去了……直到这时候我才知道,秀竟然死了!从房东嘴里知道尸体刚刚被巡捕房的人运走,我这才插小路一路狂奔追上你们。只是,我可怜的秀就这么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啊!”悔恨让这个男人悲痛欲绝,他的整个身体几乎趴到了于秀的尸体上,哭得惊天动地。

    肖寒不禁动容,正想劝阻两句,却听到海叔说道:“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吧,我们会帮你找出真凶并且绳之以法。”

    “不,我不相信你们!我,我一定要帮秀报仇,一定要把杀死她的人千刀万剐!秀,等着大胜哥回来,等我回来……”声音渐渐远去,那个满头是血的大胜逐渐跑远了。
    第四章 红色胎记
    “谈天,快去把大胜追回来带回巡捕房!”还是龚振海反应迅速。没错,或许这个大胜就是破案的关键人物。看到谈天追了出去,龚振海心中暗自琢磨着。
    肖寒和龚振海两人也没上车,他们站在路边翘首而望,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谈天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不过却没看到大胜的影子,龚振海有些气结:“人呢?”

    谈天累得直喘粗气,连连摆手:“海叔,我真是尽力了,那小子跑得比兔子都快,我,我后来,实……实在跑不动了,没追上。”

    龚振海眼睛一瞪:“嘿,你这臭小子平时能说会道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么重要的证人都给弄丢了,看探长回来怎么收拾你!”

    “海叔,算了,您也别责怪谈天了,我们还是先把于秀的尸体运回巡捕房吧。”看到谈天满脸委屈,肖寒在旁边打了圆场。

    “不回去又能怎么着?走吧。”龚振海两手一摊率先上了汽车。车子重新启动后,拐了一个弯后缓缓驶入了小东门巡捕房。
    汽车停稳后肖寒下车,并让海叔等人帮忙把于秀的尸体抬至解剖室。

    二楼,走过一道昏暗的长廊便看到了一扇白色木制门,推门而入,房间内豁然开朗但也透着一丝阴森之气。屋子中间有一张摆放尸体的简易床,靠墙边是一排排的仪器和设备,搭眼一看设施还算齐备,这让肖寒很是满意,并微微点点头。

    放下手里的工具箱,脱掉风衣摘掉墨镜,肖寒迅速套上了白色大褂并戴上了口罩和手套。一切准备妥当后她让海叔等人先离开这里,她则缓缓来到了于秀的尸体旁。

    于秀的主要受伤部位在头部,并且那枚长钉插在颅骨中还未曾拔出,肖寒紧紧握住铁钉裸露出来的部分后并小心翼翼地将铁钉从颅骨中拔了出来。将长钉放到旁边的盘中后,肖寒摘下手套并擦了一把汗。

    仔细看去,这枚钉子约长15公分,顶头有圆圆的螺帽,底下是锋利而尖尖的钉子头。只见长钉的尖头铮亮无比,说明凶手在行凶之前肯定打磨了这枚长钉,从而才能轻而易举地插入到人的头骨之中。但是,即便磨尖了这个部位后想让钉子插入头骨中也不太容易……嗯,或许凶手当时借助了一些辅助工具,比如锤子之类的工具?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行凶者一手拿铁钉一手拿锤子,随着强有力的敲击声长长的铁钉硬生生地砸到于秀的脑袋中,她死亡之前所经历的痛苦和惊惧简直是无法想象,这种近乎变态的杀人手法着实令人发指。
    随后,肖寒用剪刀将死者的旗袍从脖领处剪开,衣服敞开后肖寒却又是一怔:于秀的整个身体遍体鳞伤,乳房被掐的淤青,肚脐处还有被烟头灼伤的痕迹……难道于秀在大上海被人虐待过?

    虽然同为女人,但肖寒不得不承认余秀的身体很完美,玲珑有致的躯体加上端正的容貌,让人挪不开眼睛,她生前肯定是个美人坯子,可惜红颜薄命却这样死了,真是让人痛心,微微叹息后,肖寒继续工作。除了那些伤痕之外,死者的左侧乳房有一块红色胎记,这块胎记几乎覆盖住了大半个乳房,而在胎记的下方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这个倒不像是新伤……仔细看了一会儿后,肖寒为余秀盖上了一床洁白的被单。

    “咚咚咚”,门口传来了重重地敲门声。

    肖寒摘下口罩说道:“请进。”解剖室的房门被推开了,只见冉飞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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