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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彭蠡诡事》你听过山川大海,可湖里的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作者:讲故事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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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的东西,很邪门。”
    这是爷爷在世的时候,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每每他带我走过这片湖边时,浑浊的眼神中都会露出深深的恐惧。
    老山藏精怪,深湖出蛟龙。
    上一辈的人常说比深山更可怕的是深湖。
    我的老家,在湖口县王家村,村子依湖而建,三面滨水,背环丘陵。
    可就是这么一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子,我爷爷却在去世时,立下了一个奇怪的遗嘱。
    他说:“自我这辈起,往下算两代人绝不再许下到彭蠡之中去。”
    彭蠡,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鄱阳湖的古称,它自古渔业活动频繁,生产的“湖鲜”声名远播,我们这些居住在湖边的鱼户世世代代喝着湖水长大,以捕鱼为生,可想不通为什么爷爷居然要我们离了那艘乌篷船,上岸去讨生活。
    “撮,这不是要命吗?”大叔叔在爷爷死后的第八天,蹲坐在湖边死命的嘬着烟袋。然后他告诉我们,“老头子的遗嘱不能不听,可在上岸之前,我要去干一票大的。”
    他要去湖里牵鱼,牵那条传说中的鱼……
    我们都昌这一带捕鱼俗称“牵鱼”,牵鱼分为三六九等,其中头等就是牵到长江之中的鱼,那可真是一斤值万钱。
    爷爷是08年的3月28日过世的,那时正是凤鱼化龙之月。
    什么是凤鱼化龙?往悬乎了说,那是鱼类逆流,跃过龙门升天成龙,往直白了说,就是长江浅海中的鱼逆流至鄱阳湖产卵,而在这些鱼当中有一种鱼叫做凤鱼,也成为凤鲚,这种鱼踪迹罕见,鱼市上明码标价9800块钱一斤。
    而在众多凤鲚之中传闻有一条龙种,它身长约2米,是普通雌性凤鲚的十倍,它活了近百年,金贵无比,每年都会由长江游进鄱阳湖的一处老巷湾角栖息产卵,近百年无一例外。
    黑市上这条龙种的价值已经炒到了近百万的天价,所以叔叔打算去赌那么一把。
    渔船出湖下水捕鱼叫出山,开始出山要放鞭炮,预祝丰收,但现在是禁湖期,一般来说不到“开港”,此前决不允许单独擅入,所以叔叔走的时候选择在了晚上。
    记得那晚,我爸作为家里的老大烧了一桌子的饭菜,还斩了只猪头供给菩萨。
    一家几人一边吃,一边聊着关于那条龙种的事情。
    “1960年那条鱼出现在北港,63年出现在南港,接着是张家咀,直到四年前它出现在熊家的皂湖,它一路在向着南面的内陆湖里游,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内陆湖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在吸引那条龙种。”叔叔一边吃饭,一边看着老家房子墙壁上挂着的鄱阳湖水域图,“拜三十多年天妃宫的香火,我就不信最后走一槽还能出事。”
    我爸摇了摇头,劝了几句叔叔,但没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就不说话了。
    直到最后出门前小叔叔站了出来,递给大叔叔4枚挂着红绿绸带的“如意喜钉”,说:“按道理说堑湖禁渔之后,即便是外乡人也能捞三天的‘客水’,所以4月10日前你必须回来,鱼舱内不得有鱼。”
    “屁,活路都没了,回来做什么?”大叔叔性格硬的很,接过那4枚钉子,带着一包特质的酒泡毛虾,一捆竹竿,以及一兜的尼龙网就出发了。
    按照他所说,他会从鄱阳湖往南,先去戴桥湖,再去梅溪湖,接着去神灵湖,只要发现有一点踪迹就会直接下水去布下迷魂阵,借此捕抓那条鱼。
    可就这样叔叔再也没有回来,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直到3个月过后,鄱阳湖的禁渔期结束,有人在老爷庙水域的马家堰、发现了一片破烂的钉子网,那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冲刷出来的,网兜里还裹着一具男尸,那尸体在湖水之中浸泡了三个月之久,奇怪的是身体毫无肿胀,仿佛刚死一般,只是浑身的血液被抽去,仿佛一具干尸。
    那天小叔叔去了渔船维修厂打零工,是我和爸爸去看的人,看着那具人皮紧紧的贴着骨头的黑色尸体,我忍不住有一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可正当我抓着老爸的衣服稳定情绪的时候,却也发现老爸浑身也正打着哆嗦,抬起头,看见他的脸色白的吓人。
    “怎么了?”我问他。
    老爸张了张嘴,动了动嘴唇像是在说什么,只是声音太小我听不清,许久之后只是微微的听见了那句话里面有两个字。
    “鬼渡。”
    这种情况,其实就是撞邪,只不过在我们水上鱼户的口里称之为鬼渡。
    1363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在鄱阳湖大战,这一战导致水下死尸无数,亡魂过万,故而鄱阳湖上常有传言,说夜半时分多有鬼常借助人的舟船过河。
    小时候我听村里的老支书说过,93年的时候,在戴家村的渡口,一位渔民就遇到过十多位身带兵刃者月夜求渡,渔民用船載渡,但次日一看,他们所给的钱都是纸钱,才猛悟那些搭船者皆是鬼。

    “不对啊!”我反应过来,“鬼渡,只是那些鬼魂要欲归故乡,可他们因为死了的年岁太为久远,所以只能来回的在水的两岸左右互渡,又怎么会做出吸干渡船人的精血?”
    老爸不说话,只是死死的皱着眉,半响后才说:“不对,那水下的东西不单单只是渡河。”
    我没接话,静静的听着……
    “那东西要上岸,所以才必须借助人的精血。”老爸一边说,一边在叔叔干瘪的尸体身上摸索起来。
    好一阵子后,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就往抬脚停尸棚的外面走去。
    他左右看了看河岸两边,然后问出了打捞起叔叔尸体的那片水域,就直径往那边走去。
    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在老爸的身后跟着,作为一个常年在水上漂泊的渔民,我自认为水里的东 小小都见过,所以胆子自然比同龄人大些。
    “找,看这边涂滩上有没有奇怪的踪迹,这里不是码头,一般来说不会有人来这里……”
    “所以鬼,就会选择在这个地方上岸?”
    接着两人沿着涂滩边巡着,终于眼尖的老爸像是发现了什么,突然加快脚步。
    咬了咬牙,快速跟了过去,很快也看见了涂滩上泥坑里面的那个东西,这不看不要紧,可就是这么咋一看去,也止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脚印,那是一排光脚行走踩踏出来的脚印,脚印在涂滩上一深一浅,一眼看就知道那不是人走出来的印记。
    “跟上去看看!”
    老爸不惧怕这些,这次出来前就带了两张符箓,他连带着打火机一起给到我。
    都昌这一块江西省里是少有的和龙虎山有密切联系的地区,毕竟当年黑鱼精作祟,杨家村可是将一名神童送进了龙虎山的天师府里,之后也有鱼户为了保求自身平安,每年都去龙虎山求取一些符箓,在出山的时候焚烧于船头,意欲百无禁忌。
    我接过符箓看着错杂其间的秘文,心里倒是安心不少,便一直跟着那些脚印往前走去。
    可是走着走着就发现情况不太对劲。
    “右边是林子,为什么那东西不往密林里面走,而是一直坐在涂滩上走?”
    老爸不说话,只是一边走一边按着自己的太阳穴。
    这是他的一个习惯,在深入复盘一个问题的时候,他需要这样集中自己的专注度。
    时间大概又走了10分钟,连续40分钟的路程,我们距离叔叔出事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很远,而地面上的那个脚印还在一深一浅的往前迈着。
    终于老爸磨了磨牙根开口了:“那东西,是有目的的,它似乎是在找什么。”
    我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朝着他的视线方向看去,不远处的涂滩被一座巨大的山给切断了。
    那座山并不算高,通体灰白,岩壁间均有洞穴,上面绿树成荫,下则根临深潭。
    “钟鼓山?”
    老爸皱了皱眉,捏紧了手里的符箓,“我去过去看看!”
    他上前几步,先是左右打量着,然后趴在山体之上往山上看去,好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快步走了回来。
    此时他面色铁青,先是推了我一把,又一下拉扯过我手,头也不回的向着我们来时的路走去。
    一边走,一边在嘴里念叨着,“走,快走,千万……千万别回头。”
    点了点头,不敢停留只是拼了命的跟上父亲的脚步往回走去。
    此时的涂滩静的可怕,3月的风吹不动湖水,没有浪涌,也没有水鸟,甚至感觉不到一点的空气流动,整个涂滩像是被密闭了一样。
    脑海中什么概念也没有,只有一个字,那就是“逃”。
    40分钟的路程,我们爷俩几乎是跑着回来的,直到远离了那座湖边的钟鼓山,老爸才停下脚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抬头看他,只见此时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和牙齿,忍不住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我没有去问他当时看见了什么,因为……因为我也看见了。
    看见了那座山上的东西。
    途中,我没有听劝,却是偷偷的回了头。
    看见在那座钟鼓山半山腰的一处石洞边缘,正趴着一个人……
    那人半边的脸已经没了脸皮,另外半边拉着皮肉还挂在脸颊骨上,斑驳的人面中,两排裸露的牙齿最为醒目,一双没有眼球的眼眶却是直勾勾的看着我们。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感觉……
    感觉,那似乎是已经死了8天的爷爷。
    回去之后老爸认领了叔叔的遗体,马上就带着我回到了家里。
    期间一些过程我就不在这里过多的叙述了,但当天夜里父亲出去了一趟,这一趟几乎是去了一个晚上,凌晨4点的时候才带着一身的臭味从门外回来。
    接着小叔叔也跟着起来了,还有奶奶,一大家子人聚在了客厅像是在议论什么,我爬起来悄悄的附耳去听……
    却只是大概的听见老爸说什么爷爷坟被土扒子给挖了,丢了一些爷爷生前的手抄本和一些瓷器。接下来要怎么办,怎么办云云的。
    可我知道,爷爷的坟十有八九不是被人挖开的,而是他自己从里面推开的,至于白天我看见趴在山上的“东西”多半就是爷爷。
    战战兢兢的爬回床上,一想起那张脸,浑身就止不住的打颤,其实……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爷爷的尸体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传闻那座山下压着一口青铜棺材,水浪每每拍打钟鼓山的山眼洞穴,就会与那口棺材行程共鸣,产生敲击钟鼓的声音。
    而那棺材的来历也有一番说明,鄱阳湖早些年盛传过五鱼出龙潭的传说,这五鱼中除了那条成了精的黑鱼,还有一个是鄱阳湖的定江王。
    定江王原为一只大鼋,那大鼋原是江河龙王的儿子,但因为犯下罪过被龙王贬到鄱阳湖中。
    当年朱元璋与陈友谅大战鄱阳湖时,因遇风浪,朱元璋的船被风折断了风帆,舵也被暗礁打断。这时,大鼋出现了,它以身代舵,救了朱元璋,使他化险为夷,反败为胜。因此,朱元璋便封大鼋为“定江王”。
    这以后,渔民们都尊称大鼋为“定江王”,重新为其塑像、建庙,虔诚朝拜。
    那只定江王足有一辆卡车那么大,自长江之中被贬到鄱阳时,背上还锁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锁着一口棺材,而棺材之中有它能化身为龙的龙骨。
    而只有它收集齐一定的香火才能解开铁索打开棺材,取回龙骨,重新化身为龙,故而这也是为什么鄱阳湖又被称之为龙潭的原因。
    棺材?爷爷之所以出现在那里是寻找那口棺材吗?
    我不知道,但是第二天的早上,老爸破天荒的提出要求,把小叔叔给火化。
    在那个年代,尸体火化不是什么多数人可以接收的事情,但那一次作为家里的老大,父亲很坚持的把叔叔的遗体运送到了九江偏远的一处火葬场。
    这里面一系列的事情,后续我没有再参与,但我可能还无法预料到当时对视的那一眼究竟能产生什么样的波澜,但这一次的事件远没有结束。
    小叔叔火化后的当天,父亲从家里拿了一卷绳子和一把铲子就离开了。
    这一走,老爸再也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是在老爸失踪的第七天,一件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那时正是中午,我在鄱阳湖边散步的时候,猛然湖面上大风呼起,水浪大作,一条鲢鱼忽然从水里腾空跃了出来跳到了我的身前。
    那鲢鱼一身白鳞,上了岸却也不拍打鱼尾,只是静静的躺在那里。
    我好奇的蹲下身,却猛然发现那鲢鱼居然长着一对人类的眼珠子,还不停的吐着嘴巴,像是在说着什么一样。
    不一会儿,那条鲢鱼嘴里吐了一个东西。
    愣了一下,揉了揉眼,那居然是一个带着浓郁水汽的,白色的,拇指般大小的……
    ================
    寒来暑往,时间轮转。
    十二年转瞬即过。
    2020年的盛夏,江西南昌。
    这天正值周日,船厂管理调配轮休,闲来无事,我跟着几位老哥窝在赣江边的泥沙上钓鱼。
    “庆国,有人找你!”锚链车间的李主任走了过来。
    我愣了一下没理他,我在南昌快8年了,无亲无故,没事谁会来找我。
    “别吵,要上鱼了。”我念叨了一句,烧了半指长的烟灰,簌簌的往下掉。
    “真噶,快去哟!”他喊着一副半生不熟的南昌话,走过来二话不说抢过我手里的鱼竿。
    顶了两下被搞过这赖子,鱼竿抖了抖,鱼漂一动,没戏了。
    “你大爷的,老叶你要是忽悠我,回来毛都给你扒光。”
    老叶40岁了,脑瓜子半秃,一张瘦尖的鼠脸上带着一副厚镜框,不管搁在那儿都是一副汉奸样。
    “一个快递,估计是到付。”他拍了拍我肩,从上衣口袋里顺走我半包的荷花。
    “快递?”一边往回走,一边寻思着自己好像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啊?
    不一会儿穿过下船口,到了公司的宿舍楼,此时一个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正站在树荫下,他整手里捧着一个巴掌大小的快递盒子,眼睛像是抓准了我会出来的地方死死的盯着,这一对视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哪个快递的?”走上前去,我有点不赖烦的问他。
    他不说话,只是把快递伸过来递给我。
    我借机打量了一下这个人,个子不高,身材匀称,但大夏天的却是裹的严严实实的,高领皮衣,大草帽子,就连手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裸露在外的。
    接过那个快递盒,快递不算很重,但奇怪的是盒子上面并没有什么快递单号,用手晃了晃,里面有什么东西滑动闷响的声音。
    感到好奇,抬起头正准备多问一句,但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刚才那个人居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原地只留下一大滩水渍。
    而阳光之下,水渍中有一个闪亮闪亮的东西。
    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却发现那竟然是一片绿色的栉鳞。
    绿色的栉鳞比较罕见,而且这块更是足足有手机充电头那么的大。
    看了一眼却是马上分辨出来了,那居然是凤鲚的鱼鳞,而且这么大的鱼鳞……
    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一个想法冒出来了。
    “这不会当年是那条凤种的鱼鳞吧?”
    按了按太阳穴,如果这个推断成立的话,12年过去了,那条鱼似乎应该比当年更大了。
    突然起来的变故让我有些懵圈,但就在这时耳中传来了一个声音。
    “滴答,滴答。”
    是水滴的声音。
    我弯腰看去,只见手上的快递纸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渗水了,而且纸盒越来越重,里面像是装了一块吸水的海绵。
    同时还散开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可能是之前那个人还在的时候,我没有留意但等他走了之后才发现那个股味道居然是从这个快递盒里面传出来的。
    用力的嗅了嗅,感觉有些作呕,那是一股极度腐臭的气味,和那天那天夜里老爸回来时身上所带出来的气味一模一样。
    忍住极大的好奇心,向着公司的门口疯狂跑去,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那个穿着皮衣的家伙和当年的一系列事情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可当我冲出去的时候,那个人早就不见了踪影,在川流的街道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他妈的见鬼了。”我咬了咬舌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即便是这样头皮还是开始发麻,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仅存的理智告诉我,或许是我多想了,这并不符合逻辑。
    同时内心的深处也出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回想了当年在涂滩上与爷爷的那一眼对视,潜意识告诉我千万别去管这个盒子。
    从耳朵上抽出一支烟,点上火,猛地嘬了几口,最后没能说服自己。
    我决定拆开它。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方,我也感觉自己有必要去拆开这个快递。
    回到公司,我没有多想,找到一片树荫下就开始动手。
    那就是个普通的小盒子,外面封了几层透明胶带,我找到胶头,很快便把那盒子被剥开了。
    只见里面是一团白纸包着的东西,看起来也不过一根中指的长度,被封的很好,里三层外三层的裹了一圈透明胶带。
    而透明胶带十分难撕,没有剪子和小刀的情况下,我费了吃奶的力气才撕出一个口子。
    同时一股剧烈的味道从里头窜了出来。
    “我搓,这太臭了啊!”我伸着头往里面凑着看,这一下倒好被熏个正着。
    这气味不像是当年老爸身上的那一样发散,毕竟被密闭了这么久,就像是菜市场里,丢在角落里烂了半个月的臭鸡蛋,好几次我差点呕了出来。
    “嚯!你这拆屎呢?”突的,老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串了出来。
    我被吓了一跳,皱了皱眉头,“你来干嘛?”
    “烟没了,去小卖部搞点。”他嬉皮笑脸的说着。
    翻了个白眼差点没想打死他,“我一个月才抽这么一包荷花,能不能给我省点?”
    他不接我的话,却是说道:“得了,你看我你大哥没骗你吧,是个快递吧!”
    这家伙烟瘾极大,说着说着,这会儿甚至还想过来抢我叼在嘴里的烟。
    我甩开手,骂了他一句,可就在这时他却是一收那张玩笑脸,面色沉重挺着鼻子在用力的嗅着什么。
    我抓到了这片刻的变化,伸出手把盒子在他鼻尖绕来绕,“你闻得这股味道?”
    老叶不说话,却是探头想要往我这盒子里面看。
    这家伙祖籍是福建人,早些年跟着几个叔叔在海上跑船,铁定是见过什么大场面的,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居然来得了内陆做一个船修厂的车间主任。
    我反应过来,第一感觉就是这家伙八成知道这玩意儿,便再问了一遍,“这什么气味?”
    老叶怔了一下,还是抢走了我嘴上叼着的半根荷花,接着答道:“庆国啊,这个味道我好像在什么地方闻过,但又不太确定。”
    的确,这毕竟只是一股气味,做不得什么百分百的定论。
    “那我继续拆,您老人家多想一想?”拍了拍石墩子,示意他坐下。
    “想个屁,没有烟脑子转不动。”他丢下一句话,直接去到了小卖部,不过我知道这孙子肯定还会回来,没去多想就继续去拆。
    钳进去两个手指,探了探,先是摸到里面有一些细沙一样的颗粒,接着晃了晃,一个东西落到纸团的开口处。
    摸了摸,硬邦邦的而且寒冷如冰,面上似乎又盖着一片的水珠,看起来是什么铁件。
    “什么玩意儿?”吐了一口气,又深吸一口,用力夹住了那个东西,准备把它给提出来。
    接着猛着一扯,那玩意儿被拉出了一截身子出来,定睛一看倒是个奇怪的器件。
    那是一个白色的,类似于骨头一样的东西。
    想了想,发现它赫然与12年前在鄱阳湖边那条鲢鱼口中吐给我的,那个环形的骨扣,似乎是一样的。
    九江这一带有风俗,人死之后在头七之时会借助动物还魂,所以在搭建灵堂的时候,死者家属若是看见有什么东西进了灵堂,那则一定是死者来见你生前最后一面,因此当我把这根骨头带回家的时候,老妈就坚信父亲已经过世,那条鱼就是父亲的灵魂依附在上来找我的。
    故而老妈用一根红绳,将这个东西绑在了我的脚脖子上。
    而事到如今,我看着这根骨头,脑袋里不知何时产生一股异样的感觉,“它会不会和当年那条鱼吐给我的骨头是一起的?”
    试了一下,将那根骨头与挂在我脚脖子上环形骨扣拼凑了一下。
    一次,不对。
    两次,还是不对。
    三次,依旧不行。
    按了按太阳穴,觉得自己是疯魔了,正打算放弃的时候,老叶走了过来,他很是好奇的看着我,接着抽过了手里的两块骨头,先是摆正位置,接着熟练的将横骨穿过骨扣,再往上一拉……
    啪嗒一声,那两根骨头居然紧密的贴在了一起,变成了一个带着点弧度的“L”。
    不敢置信的看着他手里的东西,一股异样的感觉从心头里慢慢浮起。
    老叶却不以为然,点了一支烟,沉声道:“小子,你私底下玩的很大啊?这根蛟龙的护心骨你从什么地方搞来的?”
    怔了一下,没说话。
    却也不是说不上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所幸他摆了摆手,像是看透了,自个人吐出一个烟圈,又掸了掸烟灰,“蛇五百年成为蛟,蛟又千年化为龙,这个你八成是听过,但是蛇在化蛟之后会在三寸之处生出‘蛟珠’你知道吗?原本蛇的心脏是在身体的7寸处,而变成蛟之后,心脏的灵气会往3寸出所在的地方幻化‘蛟珠’,可3寸的地方偏偏是蛇脊椎骨上最脆弱、最容易打断的地方,故而蛟便在那个地方生出了护心骨,直到千年之后蛟化龙,蛟珠进化为龙珠,则更是会近到颔下。”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的身体上指着,说完将那枚被拼凑好的蛟骨丢给了我。
    “所以,我这个东西一直是蛟骨?”我取下那枚用红线串起来的骨环,拿在手里左右打量着。
    这蛟龙珠我是听过,但他的护心骨既然是围绕在灵珠的周围,那想必也是十分值钱,正想着找个行家适当的估估价,可这时老叶还是凑了过来。
    “我见识短,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居然走眼了,不过你那根蛟骨离水太久了,早就没了光泽,我认不出来倒也正常。”他抽出一根烟,敲了敲烟嘴递给我,同时挪了个位置,坐到我身边,打着了火。
    老叶一边打着,贼眼珠子则还是一个劲的瞟着我脚边上的位置。
    这个细微的举动,被我看了个实在,猛吸一口,顺势望过去,心里却是咯噔一跳的愣了一下。
    居然是那个快递盒……
    现在即便是一根蛟骨摆在他的眼前,他也只是看了一眼扔还给我,我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还一直盯着那个快递盒。
    “那里面难不成还有什么?”
    很快我想到了什么,把那快递盒捡起来,将里面那个包着蛟骨的包装袋递到他的面前,“这是什么东西的气味?”
    他嗅了嗅,果然说道:“我来内地之前闻过一次这个气味,它……它很接近我之前闻到过的一种。”
    我不说话,只是看着他,心想这家伙果然最初是被那个味道给吸引的。
    接着老叶慢慢的从口吐吐出一个字:“炁!”
    “气?这不是废话吗?”
    摇了摇头,他耐心的说着:“此气非彼气也,这是炁,属于先天上古之气,古籍有云,一炁生万物,说的就是这个,通常这种东西只有海眼之中才会聚积,平常的地方根本闻不到这种气味。”
    一边说一边拿着那个小袋子摇晃了片刻,很快里面那些颗粒也顺着口子滑落出来。
    老叶先是用手捻起几粒看了看,之后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接着居然还舔了舔。
    这下我大概猜到了那是什么,便问:“那是盐?”
    他点了点头,“你这事很玄乎啊,居然会有人给你送这个。”
    这一句我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我踩灭烟头,看了看他,“然后呢?”
    他不说话,皱着眉头似乎在深思什么。
    终于他尴尬的笑了笑,“你小子还真是鬼精,蛟龙藏于深潭,即便是走蛟出海,再没有完全化龙之前,蛟也是不可能进入到海眼之中的,但深潭之中全是淡水即便是再怎么滤干也不会生出海盐,所以你在问我这些海盐到底是怎么来的对吧??”
    点了点头,我掏出打火机自觉的给他上火,这家伙抽出一根烟,续上火又狠狠的焖了一口,“可是那内陆某处的深潭大湖之下,却又联通这一片传说中的阴海,你却是知不知道?”
    “民间有俗语,叫做‘欺山莫欺水,欺水必后悔’老一辈的认为高山中虽然人烟稀少但人迹还是可以踏及,可深水之中却是藏着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老叶眯着眼:“你知道伏流吗?也就是地下河水,那些河水一部分化成了泉水回到地表,可另一部分又去了哪里?地下海……
    据说在我们这个地脑壳下方好几千米的地方,还存在这一片海水,那个地方即便是人类最强的钻头也无法涉及,也只有海眼能直接通达,那里才是深湖之下最诡异的地方。”老叶说的上瘾了,一根烟一根烟的抽着,又一个故事一个故事的说着,什么北京的锁龙井啊,泰山的大海眼啊,济南市舜井、淮阴龟山支祁井、重庆市巫山县锁龙村的锁龙柱等文化传说扯了一大堆。
    不过我却没有心思听他这些猎奇的故事,只是突然想到他说的这个我在18年的时候倒是看到新闻,一些外国的科学家说是在地球的内部,实际存在着一片地下海洋,地球表面的水,就来自那里。
    而且在希腊的爱奥尼亚海域,存在着一个巨大的无底洞,在人类自上世纪开始监测到现在,发现这个无底洞每天至少要吞噬3万吨的海水,没人知道这些海水被吞到哪里去了,是流向地心世界,还是经过地壳板块运动被运往了其他海域,无人得知。
    上个世纪有科学家尝试过,将一些特定的颜料倒进这个无底洞中,通过追溯颜料的流经区域,大致上就能推断出这无底洞到底连接到哪里。
    可是让科学家失望了,那些颜料迅速在无底洞里消失,再也没有出现过,自此地幔中存在大海的说法就被流传了出来。
    这些新闻上的信息与眼前的这个老男人说的几乎不谋而合,我开始想象是不是爷爷的失踪也和这片所谓的阴海存在什么联系。
    最后我打断了老叶的话,回到江边上收了鱼竿病怏怏的回到了寝室。
    下午4点,我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水,开始缩在沙发椅里面思考整个事情的关联,妄图找到一点线索作为切入点来分析出那个给我这块龙骨的人究竟想要什么?
    可想了很久我这才发现当年从爷爷的变故到父亲的失踪,这里面觉得我一点实质性的线索都掌握不到,毕竟那时候我还小,而且父亲几乎是一手操办了所有的事情,从爷爷的死,到叔叔的尸体火化,再到爷爷尸体的失踪,所有的线索都在他那里,完全的和我断层了。
    按了按太阳穴,思绪陷入了僵局,“怎么办,怎么办?”
    “爷爷的尸体,叔叔的尸体,吸干了精血,火化……等等……”
    恍惚之中我想到了什么,不……不对,还没有……
    猛然间我想起了叔叔临死前的惨状,其实事后村里有人传过,叔叔的死十有八九是阴鬼作祟,而那些阴鬼都是来自于鄱阳湖下的地下河。
    鬼渡,鄱阳湖,地下河,还有那个诡异的死尸,思绪链中父亲当年坚持火化叔叔遗体的想法一下就冒了出来,想了片刻,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作为切入点的地方。
    想到这里,我立马打了一通电话,因为我需要求助一个人。
    求助那个人,来了解当年父亲坚持把叔叔火化的原因……
    他姓黄,有个特别引人吐槽的名字叫做黄军,平日里大家除了叫他皇军来了,还给他起了一个胆肥的称呼。
    这家伙是我中学到大学的室友兼死党,人如其名,他从小到大就不是个省油的灯,胆子特肥啥烂屁眼的坏事都敢干,甚至还经常吹嘘自己在坟地里冲着人家墓碑尿尿的业绩,不过他也有资本去干。
    因为他有钱,有钱到能让磨去推鬼。
    这家伙的老爸最早是在九江市里混社会的,后面弄赌博机赚了点钱,就自我开始洗白了,而我那个死党也跟着开始毕业后开始接手他父亲的各种生意。
    现在我急需他手里的人脉替我打听火葬场那边的情况,因为我知道当年父亲选择火化叔叔的遗体,十有八九是因为爷爷尸体诈尸的原因,可爷爷的尸体诈尸到底是因为什么?叔叔的尸体当年处置的时候有发生了什么?这是极为关键的一个因素。
    电话响了两声,不一会儿通了,黄军和我简单的寒暄之后,我直接切入主题。
    直接开门见山让他帮我找98年九江火葬场的负责人。
    “你还是和之前一样,喜欢年纪大的。”他开口损我。
    我没理他,把我叔叔的名字报给了他,接着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我在想怎么把我遇到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给他听。
    但还没有等我想好怎么去说,他那边已经打听好了,并且报了一串电话给我,接着说道:“华昊,他是当年那边的厂长,电话在这里你自己去对接。”
    我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不得不说,黄军黑白两道的名声在九江还是很管用的,不一会儿我就和那个叫华昊的通上电话了,而在我报完了需要查明的身份信息后,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举动。
    咽口水,并且牙关子打起了哆嗦。
    这样的声音在电话的这一头显得极其明显,我开始意识到我找对人了。
    又是一番的交谈,碍于黄军他爹的面子,华昊告诉我他就在南昌,并且可以和我见一面。
    半小时后,我们约在了高新的吾悦广场见面。
    他是一个比较壮的男人,小眯眼细眉毛的脸型和身材显得极度不配,特别是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色的衬衫,让人有种只要爆衣就是夺命书生的感觉。
    短暂的介绍后,我们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单之后他慢慢的开始切入那天夜里的情况。
    “所有的手续办完之后,我们开始走流程进行火化,当初你父亲表现的很不耐烦,不断的催促我们快些,快些,所以我对他印象很深。”
    点了点我知道印象深刻的不可能只是这个,作为特殊的行业,这个家伙能接触到的奇葩绝对多的数不过来。
    他接着说:“但是在证件与流程齐全的文件里,我们只是尽可能的按照死者家属的意思去操办事情。可接下来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尸体进了炉子之后就开始炸雷(炉子里响,范指诈尸)了,好家伙,兵零乓啷的,像是直接拍着铁板在哀嚎。那叫个惨啊,在场的人都听到了,好几个差点没被直接吓死。”
    这家伙有讲鬼故事的天赋,一段话说下来,听着我浑身怪寒颤的。
    他的故事说完了,半晌我们都没有继续,深吸了一口,才从最后一句压迫感中释放出来,我开口问他:“还有吗?”
    华昊不说话,而是选择抿了一口咖啡,这个动作在我看起来很滑稽,但我知道他想要什么。
    看了他一眼,手指开始在桌面上有节奏的叩起来。
    “这个数,你看行不?”我伸出三根手指。
    “不是钱的事。”他打断我的话,“你不是第一个向我打听这个事情的人,我记得在你叔叔被火化后的第二年,也有一个人来打听过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一怔,感觉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下意识的问他:“谁?”
    “那是个中年男人,戴着一顶鸭舌帽,应该是个光头,口音不是九江的,我听不出来,他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只是花钱买了些消息。”华昊挥手问服务员借来一张便签纸,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地址和一个人名,推给我,“这个人是当时火化你叔叔遗体的司炉工,他在你父亲领走骨灰盒后就离职走了。”
    “你什么意思?”我皱了皱眉头,“那家伙花了大价钱只买一个地址和一段鬼故事?”
    喝掉剩下的咖啡,他摇了摇杯子,里面残留的冰块在哐当哐当的作响。
    “听说你叔叔被火化掉时候炉子里还残留下了一个东西,那个人私藏了起来。”他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便签上的地址,那是在九江老马渡的一个拆迁小区。
    “要不要过去?”此时一个选择题摆在了我的面前。
    没有答案,深吸一口气,离开了咖啡店回到寝室。
    躺在床上我一晚上怎么都没有睡着,脑子里只是不断的闪现出当年我所看见的,那个趴在山崖上的怪尸,以及叔叔那具被吸干精血的尸体。
    凌晨3点我忍不住睡了过去,却突然做了一个梦,梦见父亲变成了一条半鱼半人的怪物,他被锁在一个巨大的水牢之中,不停的呼喊:“庆国,庆国……”
    猛然惊醒,不知不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这时我才发现自己为了逃避一些东西,已经背井离乡东躲西藏了太久。
    可有什么用呢?白天的那个家伙还不是轻易的就找到了我,有些东西你再怎么躲也是没有用的,咬了咬牙,便做出了决定……
    还是决定再事态还没有扩大之前,先搞清楚当初叔叔究竟遇到了什么,这样才能慢慢摸索出父亲的轨迹。
    简单的洗漱之后,我发了个请假的短信,便开车前往九江。
    很快,在天色发白时我上了高速,朝着九江的方向赶去,一路上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一再的确认那个拆迁小区的位置。
    08点30,我开车下了高速跟着导航到了十里大道,这个地方我已经将近六七年没有来过了,左看右看,才磨磨唧唧的拐进了一条大街。
    找好位置,停下车,这里是老马渡的93号楼,一个比较老的破小区,很多年前我在九江打工的时候就一直说要拆,结果现在还每个动静,进去是一个院子,院子大得很,里面一排房子,都是两层依次过去足足有三十四间。
    我打听了一路问去,可是奇怪了很多人居然都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觉得不对啊,在九江这个慢节奏的城市,而且是这种老小区的居民楼,最是邻居喜欢左右窜门的,怎么问了这么多人连个名字都打听不到?
    直到我问到了一个还在下棋的老头,他听了我的话,脸上拉拢的肉跳了跳,给我指了个位置。
    根据老人记忆的描述,找了好半天,花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是找对地方了。
    敲了半天门,里面传来了拖板鞋的声音,接着嘎吱一声门开了。
    是个女人,大概40岁左右,剪着短发,一脸的干练。
    “做什么?有事?”
    她操着一口不太纯正的九普话。
    “是李哥家吗?”我问道,“我们之前是同事……”
    本以为同事的交情沟通起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谁知女人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变了,手上发力就要关门。
    还好我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了,递过去两盒牛奶,“嫂子,朋友,我是李哥的朋友。”
    与人打交道,利益就是敲门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这一招进厂给领导送礼的时候百试不爽。
    可短发女人并不领情,“小崽子,编什么故事,骗人骗到我头上来了”
    说着像是触了大怒,伸手就往我头上打去。
    我挨了两下重手,所幸直接耍泼手上失了力,直接就两眼一翻倒了下去,横在了门缝中间。
    那短发女估计也是个良民,纵然个性极强,却也没见过这种场面,一下慌了神。
    我借机一边努力的往房间里爬,一边眯着眼想看下那个叫做李海涛的家伙在不在家。
    这是间格局十分紧凑的屋子,进门就是客厅里面摆满了桌子和菜,另外客厅还通着两个房间估计是卧室和厨房,我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喊救命,说我心脏不好,女人吓得不起,说让我等下,拿了个杯子就进了房间。
    趁着这功夫,我立马翻身起来四下看了看,可这一看马上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房间的卧室是开的,里面没有床,此时放着一张轮椅,而那个轮椅上则是坐着一个人。
    那人骨瘦如柴,空洞的眼神中没有一丝光彩,这么一眼看去简直像是一堆被人皮包着的骷髅。
    狠狠的吞了一口气,心知那或许就是李海涛了,不曾想他居然变成了……变成了这样,和当年叔叔的情况如出一辙。
    按了按太阳穴,事情发展到这个阶段我大概已经清楚整个事情的脉络了,恐怕当年叔叔出事,不是什么所谓的鬼渡,而是叔叔在湖底捞到了什么东西。
    而叔叔死后正如华昊说的那样,那个东西在炉子火化后遗留了下来,最后被这个叫做李海涛的家伙私藏了,结果因为那个怪异的东西,也使得他现在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接着我喊来了那个短发女人,直接挑明了和她说……
    说我叔叔在临死前和她老公现在的样子是一模一样的情况,而且我叔的遗体就是李海涛火化的,是不是他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不然怎么会变得和我叔叔一样?
    这一招反客为主,直接戳中了她的痛处,她先是支支吾吾的掰扯了一堆,最后我不赖烦的打断她,说:“嫂子,那东西你八成见过,只要你告诉我那是个什么东西或许我可以帮到大哥,而且那个东西是我叔叔生前唯一的遗物,或许真的是我叔叔在天有灵,才导致海涛变成这样的,今天你把它还给我,也了却我叔叔一桩心事,相信海涛很快就可以好起来的。”
    九江那一带的女人最在乎这些神神鬼鬼的宿命,我说完这些她的态度果然变了。
    先是给我倒了杯水,然后进了卧室里面,翻箱倒柜的鼓弄了一阵子,拿出一个被手帕包裹死死的布袋。
    “那东西有点邪门,炉子里几千度的高温都烧不化,而且老李拿回来的时候还不断的往外渗着黑水,足足渗了一大盆,接着就变成了清水,老李说……”
    短发女人说了几句,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从口袋里拿出另外的两截蛟骨。
    她看了一眼,脸色变的十分难看。
    这一下我大概知道当初火化掉叔叔之后发生了什么,焚烧炉里所剩下的东西了,十有八九就是一截蛟骨,而随着那个布袋的打开,那里面果然是一根食指粗细的骨头。
    正想接着发问,但短发女人却又开口了,她先是把布袋推到我的面前,然后战战兢兢地说道:“拿回了这个东西之后,老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神神道道,他开始说梦话,而且还会梦游,当然这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居然开始不吃鱼了。”
    我愣了一下,反问这有什么奇怪的?
    短发女人摆了摆手,“我家这口子不一样,他平日喜欢去八里湖挎鱼餐餐吃鱼,可自从那次之后,他有一次吃完鱼,整个人就开始不舒服,脸色铁青,脖子肿的老大,然后他跑进厕所居然硬生生的从嘴巴里吐出一条活鱼出来。而且不单单是这样,又过了些天老李全身竟然莫名其妙的长满了脓疮,我寻遍了医生也不见得好,最后得人指点去了龙虎山,回来之后那些脓疮才好,可即便这样,我家里老李却是眼见着整个人消瘦下去,最后就变成了那样。”
    “得人指点?”我联想到了什么,“对了,是不是有人也因为这个玩意儿过来找过你们?”
    女人点点头,“当初我贪得这玩意儿是个宝贝,就没有认下来,不过他则是说我们家老李这是患了鱼杀,还好心的指点我们去了龙虎山。”
    鱼杀?这个病症我算是听过,因为自古在湖边的渔民都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得下绝户网,不能捞五彩鱼,否则就会有祸害发生。《太平广记》就有记载,说唐时赵生与刘生、段生三人在江中捕鱼,共得鱼数十尾,其中一白鱼,长三尺余,鳞甲如素锦,耀人眼目,鳍鬣五色。刘生说∶"此鱼状貌异常,不可杀它。"赵生不听,儿待赵生吃白鱼时,风雨大作,震雷轰响,湖面上突然出现一名小孩,那小孩脚下生出白烟,大风刮起来,飞沙走石,雨与火相杂而下,,只见他直径跑到招生跟前,一把抓住他的身体,单手去拉他的喉咙,居然一下把那条吃掉的鱼全部从喉中拔了出来,投进了湖中。
    鱼杀这个东西,在我们老家又有一种谐音叫做是鱼煞,正常来说与杀生沾边的行业,多多少少身体内都会产生一种气,但这还不足以构成煞,而真的要成煞则是需要一种引子,就像是杀猪匠不杀灵官猪,屠牛人不解独角牛,这五彩鱼也是同理,只不过那鱼可不是什么天官神仙所化,却是水中枉死之人的灵魂生成,似鱼非鱼,一口吃下去,浑身的煞气都被会引出,导致食鱼者轻者癫痫,重者全是溃烂而亡。
    “可是没有极大的煞气,不然不会让一个人变成这种样子。”我看了一眼此时抓在手里的蛟骨,“可是这块蛟骨为什么会带有那么大的煞气来直接引起李海涛体内的鱼煞呢?”
    思路堵塞,情不自禁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双目无神的李海涛。
    而就在这时怪异的一幕出现了……
    仿佛是感应到了我的目光,突然李海涛慢慢的扭过脖子以一种夸张的姿势把头对着我看了过来。
    他看着我,干枯的脸颊上,苍白的嘴唇一边快速的张合着,像是……像是在说着什么一样。
    看见了我逐渐的接近,李海涛那原本就消瘦的僵尸脸上,眼睛瞪着像要从眼窝中爆出,而且随着我开始慢慢的往房间里走,他吐着嘴巴,一张一合的速度却是更快了,这么一看完全好似变成了一条鱼。
    “他经常会这样吗?”看着他那异样的动作,我有点心惊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短发女人。
    女人不说话,面上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
    我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去摸自己挂在钥匙扣上的天师符,那是我拼多多上30块钱求来的,毕竟我很多年没回鄱阳,没了门路,正宗的符自然早就搞不到了。
    而就在这时,那李海涛居然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他四肢着地,以一种爬行的方式快速的向我扑来。
    一边爬,一边嘴里还吐着泡泡,人类的瞳孔已经消失不见,我看见的一个没有眼睑,眼球完全裸露的鱼类眼睛。
    “该死!”我先是推开女人,接着硬着头皮与李海涛撞了一个满怀。
    那家伙不知为什么此刻力气大得很,带着我在破旧的家具中滚了好几趟,最后居然死死的将我压在身下。
    一咬牙,我正准备发力将他推开,可就在这时那家伙说的话,却一点一点的传进了我的耳中……
    他再说什么,真的在说着什么……
    我附耳去听,只听见他以一种极其细微的声音冲我说着:“水……水下有东西!”
    同样的话,他连续说了好几遍,似乎在确保我完全的听见之后,那家伙整个人虚脱了,而压着我的那股巨大力量也随之被抽空。
    短发女人哭喊着赶了过来,把李海涛抱走,我拍了拍衣服,连忙掉头就离开这里,此时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感觉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回南昌的时候,天空突然阴暗起来,接着哗啦啦啦,暴雨如期而至,像是炮弹一般从天骤降。
    下午2点半,天黑的可怕,像是一瞬间就入了夜。加之密集的雨线,这样下去根本无法看清视线下的道路。
    松了油门,打上双闪,心烦意乱的点了一根烟。
    死命的嘬了两口,一会儿就见了底。
    我丢掉嘴里的烟头,骂了一句该死的賊老天,又重新点了一根,可是没办法江西这边夏季的天就是这样比婆娘的脸翻的还要快。
    3点20分,暴雨还在下,像是神话中的天门洞开一样。乌云在视线的顶端翻滚,各种各样的雷电被压缩成光球的大小在浓厚的云层上飘忽闪烁又炸裂爆开。
    车子已经开不快了,还打着了应急灯,我这可怜的人,在路上磨磨蹭蹭的开着这辆从二手车市场淘来的的三手东风。
    最后索性找了一个服务器下车,整个人窝在车座上抽烟,而抽着抽着,忽然我想到一个极其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是一个我最开始就疏忽了,却又极其格格不入的地方。
    “娘的,那李海涛一个九江人,怎么突然说起了鄱阳的方言?”
    回想起来,他李海涛一个从来没有出过九江的九江人,怎么会突然说起风格差异极大的鄱阳话?而且不单单如此,他嘴巴里发出的那个那种鄱阳话,似乎还是从渔歌中延伸过来的古渔方言,那是历代鄱阳渔民才会说的话。
    众所周知,地处鄱阳盆地一隅的鄱阳,由于远离战乱,居民长期相对稳定,因而方言中还残存着不少古音韵,这种音韵基本上都是由历代渔民传唱的鄱阳渔歌衍变而来,按道理说到了父亲那一辈,这种方言差不多就被时间给摸得一干二净了,可想不到突然会从一个与鄱阳毫无关系的九江人嘴里听见。
    “哗啦啦,哗啦啦!”躺在驾驶室,车窗外的雨声像极了小时候躺在乌篷船里看着雨水落在湖面上的感觉。
    微微的打开一丝窗缝,有些许的风倒灌进来,我熄了车子的火,想着也走不了,开始享受着天然的白噪音。
    眯着眼,本想着松一口气睡一觉,不过就在这时,暴雨之下一个影子从远处走了过来。
    他走得很慢,而且一摇一摆看起来十分变扭,当然这都不是我觉得能注目他的地方,让我感觉到不对劲的是,大雨之下,那个影子居然没有打伞,还这样一点一点的朝着我车子的方向走来。
    下意识的紧闭车窗,很快那个影子走到了车前,雨水如瀑,泼洒在车窗上使得我看不见它,但是此时它居然开始拉动我的车把手。
    倒吸了一口气,眼疾手快一边拉住车把手,一边立即就锁死了车门。
    “嘎吱,嘎吱。”拉了两下无果,不曾想来者居然敲起了我的车窗。
    “咚咚,咚咚。”
    “娘的,疯子!”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没有理会那个影子,只是拧着车钥匙准备起火赶紧逃离这个该死的地方。
    “呲呲呲呲,呲呲呲……”可倒霉的是,这辆该死的破车居然在这个时候熄了火。
    “咚,咚,咚,咚。”
    敲窗的声音开始暴躁,我仿佛觉得整辆车都开始摇晃起来。
    我没办法,只能拼命的打着火,想着能逃离这个该死的服务区就好了。
    可许久之下,车子完全的没了反应,紧要关头它居然彻底的歇菜了。
    冷汗从额头上不断地冒出,趴在车窗上向外看去,那个影子是谁?他要做什么?要钱还是要命?
    声音越来越大,即便是强化玻璃此时也开始出现裂痕,我缩回脑袋,不禁感慨,天哪,那个家伙是怪力么?
    “嗙……嗙。”
    眼看就是按不住了,开口越来越大。
    “噗通,噗通。”心跳骤然加速,我不知道车门外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即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但来不及多想,车窗破裂,炸开的玻璃四处飞溅,我一边用手笔遮挡住脸以免破相,一边眯着眼睛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谁?
    紧接着一个诡异的“东西”,在暴雨之中从车窗外探了进来,它四处巡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
    吓了一跳,几乎是心脏一度窒息,差点没叫出声来。
    风雨倒灌进车里,屏住呼吸定睛看去,我一下就看清楚了那个东西的脸,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生物,恶心而又恐怖。
    很快它“爬”了进来。
    居然是一只狗头人身的怪物,它龇牙咧嘴朝着我张口就要咬来,我急忙一边往后排退缩,一边伸手去阻挡,可这哪里管用,不一会儿那个东西就扑到了我将我死死的压在后排的车座上。
    豆大的汗粒从额头上冒出,浑身的血液感觉都要倒流。
    “怎么回事?这不符合常理,为什么在高速上会出现这种东西?而且一只狗头撞开我的车窗居然没有一点流血的迹象?”潜意识告诉自己要镇定下来。
    这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常理。
    “梦?对了,这十有八九是梦。”想明白这一点,情绪稍稍的缓和了一点。
    可即便是这样,那东西却依旧凶狠的逼着我,“汪汪汪!”那只狗头人身的怪物此时一把俯身撕咬住了我的衣服。
    我心脏狂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推挡,就在这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我感觉自己手触之可及的居然是一把一把带着纵棱的藜蒿水草,这时我才发现那怪物的狗脸上长的不是狗毛,竟然是一根一根的水草,那些水草杂乱不堪还渗着黑色的污水。
    “这是什么?”巨大的变故使我不得所措,而也就是趁我没回神的时候,那藜蒿扎成的狗头一口朝我咬了过来。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我跳了起来。
    是从前排的座椅上跳起来的,这一下腿和脑袋都撞得不轻。
    龇牙吸了一口凉气,左右看去,却没有了那条怪异的水草狗,我此时依然坐在前排,只不过风雨已停,按了按颈脖子,摸出手机想要看看时间,但是很快我发现此时手里抓着的居然是从李海涛家里拿到的那截蛟骨,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甚至把那根蛟骨与之前的两片拼到了一起。
    看着那个所谓的蛟龙护心骨,一时间我出了神,直到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手开始僵硬化了,才恍惚过来,“梦?”
    没敢多做停留,接着一口气把车从服务器开回了公司,而回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白天的一切都太过于的匪夷所思,我需要快速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冲完凉正好下班时间,我穿着拖鞋去食堂吃饭的时候正好遇到老叶。
    他从我碗里夹走一个鸡腿,“谈恋爱了?一天不见人?还把车开走了,是不是车震了?”
    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回到:“没错,我和狗。”
    他被这个恶趣味的冷笑话伤到了,一口饭吞下去差点没喘上一口气来。
    接着我也懒得和他废话,一边吃饭一边朝他讲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只是掐去了头尾只保留了做梦的那一段内容,这家伙阅历丰富,我倒是想听他来给我解解这个梦。
    果然,如我所料,老叶听了之后出奇的安静,一句打趣的话竟然都没有说。
    抬起头我问道:“你个狗日的是不是知道什么?”
    “水草扎成的狗?”他一脸蒙圈的看着我,“你是鄱阳的吧?那东西你应该比我清楚啊?”
    心头一凛,忙问他:“你知道什么?”
    他扒了一口饭,一边嚼一边说着:“我听我在鄱阳的同事说过,啊,就是之前五号机组生产负责强化拉伸的那个杨志斌……”
    “得得得,别说那么多废话。”我十分厌恶这家伙讲话的铺垫,看样子领导做得久了有些不好的习惯都养成自然了。
    “那行,我简单的说。”他又从我碗里夹走一根鸡腿,“他说他们老家有一种祭祀,就是用水草结扎成狗的形状,将它称之为刍狗,然后用一片小木船承载,一把火烧之后弃入水中,你不知道?”
    我极力的回忆着,最后不得已摇了摇头,“鄱阳还有这种祭祀的方法?”
    不过后来想了想,我不知道其实也在情理之中,鄱阳湖是中国第一大淡水湖,地处九江、南昌、上饶三市,南北相差地区极大,风俗有所偏差也是正常。只不过这个刍狗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老叶说到底也只是听过,具体内容还是说不上来。
    吃了个半饱,哈欠连天的又回到了寝室,期间百度了一下梦见刍狗是什么原因,可百度出来的都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不过倒是贴吧里有兄弟说,梦这种东西很奇怪,虽然和现实世界没有关联,但多多少少是被你白天的所作所为牵引着,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想到这里,我连着翻阅了好几份公司的维修报告,试图我开始试着介入工作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使自己即便是再做梦,也是一些正常的梦。
    不幸的是这一招似乎不起作用,因为在当天的夜里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印象中我是坐在房间的懒人沙发上的,但很快我感受到了风,我循着方向看去发现此时居然站在一处山洞之中,山洞内是漆黑的洞道,也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只是有滴答滴答的水声时不时的传来,而山洞之外我看见的是一片湖。
    鄱阳湖?我楞了一下,忽然从这个高度想到了什么,便立马趴在山洞的边缘向着侧方向看去,果然那里是一片涂滩。
    接着一个想法跳了出来,钟鼓山?我居然梦到了这个地方?
    而随着这个想法的冒出,很快我的视线锁定了涂滩上的两个人,一大一小,正迈着大步像是要赶去什么地方。
    两眼发黑,耳朵嗡的一声,此时眼前的画面让我想到了12年前叔叔去世的那天。
    同时意料之中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见此时涂滩上的小孩蹲了下去,接着借助系鞋带的功夫猛然回过头了。
    他看见了我,我也看见了他,那是……那是……小时候的我。
    倒吸一口冷气,全身汗毛孔里透出森森凉意。
    “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地方?”一个对视后,我急忙转头躲进了山洞之中。
    短暂的调整思绪后,简单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山洞,第一感觉自己会梦见这里一定是有什么关系的,按照追踪思维的逻辑性,原因和问题就只是隔了几个为什么而已,稍加思索就向着山洞里爬去,我得搞清楚这个梦的缘由。
    毕竟在梦中可以自由活动的例子还是很罕见的。
    沿着洞道一直往里走,走了不远洞道被巨大的岩石横切面堵死,倒是脚下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往下又是一片巨大的空地,而之前所听见的滴答声,就是来自于那个地方。
    很快我开始试着往下爬……
    借助石钟乳与断层面碎石的缓冲,一番功夫后我来到了那层平面,很意外在这里我看见一些人为生活的痕迹,里面有灶台,有石门,还有一个一个的厅室,甚至在空旷的洞厅之中看见了一个水槽,水槽之中接满了钟乳石上滴下的液体,里面清澈透明,像是一面镜子。
    俯身看去,正想着捧起一捧水,突然看见那水槽之中映出的却不是一张人脸,而是满脸水草刍狗。
    很难想象当你早起照镜子的时候,看见镜子里原本应该是吴彦祖的帅哥,变成了一条人不人狗不狗的生物。
    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我一口气没喘上了直接给吓醒了。
    而且吓醒之后,我发现自己的手里居然还是抓着那截蛟骨,原本是被我回家之后锁进了保险箱里面的那截诡异的……奇怪的……骨头。
    按了按太阳穴,在眼前这个隐含的命题下,我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没办法,我给很多年没有联系的小叔叔打了个电话……
    那家伙一直在鄱阳湖边上晃悠,换了几家修理厂,最近听说还响应政策当起了护鱼人,所以想必他应该会比较清楚那个被称之为刍狗的东西到底意味着什么。
    电话里,我一五一十的把这两次的梦和他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果然,小叔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了一个和老叶差不多的话。
    他说:“庆国,这是三占刍狗啊?你到底遇到了什么?”
    我没有急着回答小叔的问题,这件事情的叙事太长,我不可能去和他细说,但我笃定他一定会把他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了点烟的声音,小叔接着说道:“刍狗这东西相当于现代的花圈,是早期祭祀敬神的方式之一,你爷爷那辈在祭奠死在水中的亡灵时,就会用到藜蒿扎成的刍狗,而在那个时候刍狗也相当于通鬼的手段之一,生者烧刍狗入水,换死者托梦。
    所以你能梦见刍狗,十有八九是接触到了什么水里不干净的东西,但俗话说‘三占刍狗,一梦生死。’你现在可能看见的只是刍狗,可一旦你真的在第三次梦中遇到那个被通鬼的人,有极大的可能你会被那个‘鬼’占据身体。”
    他一口气解释了很多,估计他也想不通我这个久不和他联系的侄子,一联系会抛给他一个这么大的难题,但最后他还是说道:“明天早上8点,我会安排山人过去给你动山,你保持好精神可千万别睡过去了。”
    说着我听见他起身穿衣开门的声音,接着他挂了电话。
    我看了一眼时间,此时是半夜3点,窗外无星无月,一片漆黑。
    动山人,这是鄱阳一带少有人学过的巫术,而山人也就是巫者的称呼,据说山人过山驱邪会在堂门内挂起龙虎山张天师图,山人扮作将军,用铁锅烧炭驱妖逐鬼。
    放下手机,久久还不能从叔叔的那些话里挣脱出来,什么叫“别睡过去?”按照他的意思是,我在接触那截蛟骨的时候已经被“鬼”上身了?虽然小时候在村子里这些东西都很真实的出现在我的生活中,但在读过书之后,这种非理性的思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是嗤之以鼻的。
    直到我看见手里那块被拼凑起来的蛟骨,一个类似于恐怖小说写作手法的想法跳了出来。
    “我似乎不像是正常睡着入梦的,而是被什么东西拖进梦中的。”看着手里的蛟骨,“而且我在睡着的时候,一定做了什么。”
    空白的记忆,深呼吸,我很确定我不记得在睡前我有拿过那块蛟骨。
    难道真的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
    坐在床上想了很久,直到我打了一个哈欠眼皮子开始打架,我则是做了一个特殊的举措。
    首先把蛟骨重新放回了自己的保险盒里,再者打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将它立在了床头的书桌上,直面的对着我。
    同时我还定了4个闹钟,一小时一次,直到早上7点,这是预防我真的在梦里睡死醒不来的措施,就像是盗梦空间那样。
    接着戴上了蓝牙耳机,又准备起身去冲一杯速溶咖啡,可奇怪的是就在下一秒,手机响了。
    “叮叮叮叮……”
    忽然耳中声音巨响,我感觉自己甚至是都没有来得及做梦,就被震醒了过来。
    按了按颈脖子,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居然已经是早上6点过5分了。
    三个小时过去,我不理解为什么即便是闹钟也无法使我从睡眠中惊醒。
    迷迷糊糊的准备过去按下手机的闹钟暂停键,但此时我看见的居然还是那块蛟骨,它不知不觉的又出现在了我的手里,而且……而且上面居然还沾满了粘稠的唾液。
    怔了一下,只是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拿起手机,我开始看录像。
    时间从我放好手机,准备起身去泡茶开始。
    肉眼可见一秒之后我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并且开始打呼。
    这是我第一次看自己睡觉时的录像,感觉有些猥琐,那叫睡得一个香,但我大概看了十多分钟,没什么进度,就开始拖动视频条,想了一下我直接快进了一个小时。
    果然4点的时候,手机的闹钟响了,而在连续响了3次之后,我爬起来把手机关了……
    愣了一下,很明显我没有记得我有过这个举动,而在我关掉闹钟之后,居然爬回了床上开始自己睡。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安稳,原因自然是我设定的那几个连续的闹钟,最后我自己干脆所幸也不睡了,起身从镜头下消失了。
    很连贯的动作,这不像是在梦游,可我依然没有一点印象。
    而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已经拿着那枚蛟骨了。
    接着视频里面的“我”做了一个十分恐怖的举动……
    “我”居然开始用嘴巴吃起了那块蛟骨,不……不应该用吃,回到视频当中,感觉用吞这个字来的更加合适。
    看到这里,我大概清楚整个事情所发生的经过了,但同时一个更加奇怪的念头跳到了我的脑海里。
    联想起大叔叔的死,那时候我和父亲检查过他的遗体,身上什么伤口也没有,手上更是没有什么蛟骨,可为什么火化之后却硬生生的被烧出了一节骨头呢?
    答案已经可想而知了,那块骨头十有八九是被大叔吞进了肚子里,而我现在和他的情况一样,我似乎也在拼了命想要吞掉这块蛟骨。
    按了按太阳穴,6月的天,即便是到了盛夏,此时也起了一点凉意,看了一眼时间,起身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
    喝完咖啡,脑子清醒了些许,点起一支烟,来回的在寝室里踱步。
    这不是在思考什么,只是单纯的让自己不进入睡梦,三占刍狗,我想如果不是这几次闹钟恐怕我自己死在了寝室里面了。
    后脊梁骨一阵寒栗,忍不住拼命闷了两口烟。
    早上7点,我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小叔安排过来的那个人,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他询问了我的地址,大概估摸了一下距离后他让我7点40左右去公司门口等他。
    嗯了一声,挂了电话我开始洗漱,早起是个好习惯,但熬夜不睡,整个人精神就不是那么好了,为了不让这个神棍一眼就认为我是中了邪,我得把自己的面部护理好好的打点下。
    敷完上个月离职室友剩下面膜,时间差不多了,出到门口后,一辆大众停下来,一个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的胖子摇下车窗看了我一眼,问道:“小王?”
    我诧异于怎么会有这么潮流的动山人,接着挥了挥手,算是认了。
    “上车!”他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撇了撇头。
    我愣了一下,“去哪?”
    他皱了皱眉头,像是觉得我多此一问,接着缓缓吐出两个字“开房!”
    上车之后这个叫做都吉的胖子在第一个停下的红绿灯,转过身朝我伸手,“你叔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和你说?”
    我尴尬的和他打着招呼,接口道:“我这算是中了巫术吗?”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很是直接的摇头,然后一遍拨着转向灯,一遍干净利落的切入主题。
    “你的梦没有重复过?”
    我摇头:“没有!”
    接着把两次的梦大致的和他说了一遍。
    他抓到了重点问我:“两个梦似乎都有共同点?”
    顺着他的思路想了想,我附和道:“你指的是刍狗?那或许不算是共同点,那大概是问题的引入点,就是因为这个我叔叔才让你来的吧?”
    “不!”他打断我的话,“第一次暴雨,第二是水槽,你的梦与水有关。这样,我们细解一下你的梦,首先是暴雨对吧?这是你第一次梦见刍狗,它自雨中而来。那为什么会是雨?雨为阴气在上,阳气上相接,不通生,故雨为阴象,若梦见阴雨不绝,是阴气过盛,所以那个时候你已经是沾染了什么不详的东西。第二次你先是梦见鄱阳湖对吧,来说说湖水的情况!”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一问,但还是闭上眼睛仔细的回想,可是梦这种东西一旦做过之后,除了大致的内容,很多细节完全就是无法去深记的,最后摇了摇头只得说道:“我只是记得那一年采砂的船很多,所以那几年鄱阳湖的水特别的浑!”
    “水浑?”都吉,踩下刹车把车子停在一个路口,“《梦书》有曰:清水吉,浊水凶,这也是大凶之兆,而且后面你进入山洞还梦见一处水槽,其中水为山泉水滴落,那你可知道按易卦而言,山上有水为蹇卦,《蹇卦·繇辞》曰∶‘蹇利西南,不利东北。',所以你最近千万不能去东北方,否则凶多吉少。”
    被他说得心里咯噔一跳,顿时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他说的不错,鄱阳的确是在南昌的东北方向,可直到现在我还觉得光凭几个梦无法辨别这件事情的真相,只是问道:“动山人还会卜梦?”
    “学过。”他道了一句,车子重新挂挡,从抚生路拐了一个弯,向着一处老巷子里开去。
    我坐在车里,看着他不一会儿开进了城中村,感觉有种被人贩子拐卖的电影情节。
    此时都吉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我兄弟有个小旅馆,等会儿我们要借他的地方给你做场法事,不然你身体里面的东西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
    尴尬的笑了笑,原来他指的开房是这个意思……
    很快我们近了一个院子,五村的不远处是一片商贸区,因为来往的人流量大,所以他兄弟就在这里开了一间性价比比较低的小旅馆。
    老板是和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蓄着一道胡须,面相凶的不行。
    都吉示意我交钱开房,然后带着那个中年男人去了停车场,“我们去拿法具,你先去院子后面的那个平房。”
    点了点头,虽然面对现在的情况我完全是一头雾水,所有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小叔的安排了。
    我自己去了后院,然后推开了那间似乎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一进房门,正中间我见摆着的居然不是天师画像,而是一尊红面傩像,两侧摆着十二对红烛,还来不及搞清楚情况,很快门外响起了铁链拖地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却见那中年人不知什么时候穿了一身钟馗服,拎着一根铁链朝我这里走来。
    “搞什么?”我问了一句,但很快都吉也跟了出来,他同样穿着一身法衣,手上还拿着一张面具与一酒葫芦,只见他踩着八卦步,边走边喝了一口酒,并把张口又喷洒在了面具上。
    “这是开山,你别怕,万事坐在房间里别动。”
    都吉说了一句,便戴上那面具,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三炷香火,嘴里一面念叨着祝词,一面与那中年男人扮成的钟馗一唱一和的在屋门口跳着。
    急促的步伐之下,钟馗原地先跳了三下,就丢下铁链一路小跑着进了屋里,他先是看了一眼傩像,又转身站在了东侧,面相屋外,左右手则是掐起了香火诀,只见他先是左手掌心朝上,横放于胸前,右手掌心向前,举过头顶,尔后两手不停的抖动着,头还开始不规则的向着四周转动看去,像是在搜索着什么。
    我被这架势吓得不轻,看着门口的动山人都吉。可这家伙却也不慌,一边透过面具死死的看着屋内的情况,一边还嘴里唱着好字,完全像是一个现场看戏的观众。
    终于,中年人抖动的频率降低了,歪着的脑袋,最后将视线锁定了我右手边的一块空地。
    随着他的一个大喝,然后着门口的都吉也原地跳了三下,捡起地上的铁链,快速的跑了进来。
    他带着铁链,哗啦啦的翻了个跟斗,跳了个怪异的脚步,最后转身站在东侧,并把铁链另一端甩给了钟馗。
    钟馗先是不拿铁链,只是双手合掌向厅堂之中的傩像站定,与动山人一起作辑三次。
    作辑之后,两人很有默契的快速翻着跟斗,这一套动作是原地翻,难度系数很大,看得出来没有什么功夫的人,完全是无法做到,而在我惊讶于胖子灵活的时候,那两人甚至还顺势捡起来地上的铁链,最后又是一阵大喝,转身举手将铁链绕过头顶。
    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在我看来的确是有模有样,可结束了一切之后,原本以为只是装腔作势的我,猛地感觉浑身一阵燥热,接着那被举在半空中的铁链居然开始突自的抖动了起来。
    “这是……”安耐住突然升高的体温,我忍不住惊呼起来。
    “禁声!”我刚想说什么,都吉狠狠的打断我的话。
    怔了一下,猛地看着那根铁链此时竟然开始一种怪异的力道向着四周扭动拉伸,似乎中间真的被困住了一个东西。
    “呲呲呲。”铁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听着我心神躁动。
    而此时都吉与中年人正死死的抓着那铁链在与其中的“东西”进行博弈,但不得不说那个“东西”力道看起来极大,铁链在半空中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们两人脚步也明显错乱起来,我正想起身去帮忙,可就在这时都吉猛地喊了一声:“起网!”
    “嘞!”中年人与之呼应一喊,接着两人快速的将手臂甩动起来。
    一时间铁链做叮铃铃的响动,像是空间中有无数铁器在相撞,下一秒铁链由中间散开,顿时变成了一张铁网,噗嗤一下将那个“东西”罩了起来。
    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那边都吉突然开始张口骂了起来。
    “王生根,你个鳖崽子,说是让我驱邪,可也没和我说这居然是一条龙魅啊!”
    随着他的骂声,我捂着胸口转头看去,却见半空中由那张细铁缠绕而成的网里,此时却是在其间呈现出了一道蜿蜒的弓形,像是一头龙蛇在其中翻腾。
    惊呼之下,半空中的东西不断的收缩自己的形体,在叮叮当当的响动下,铁网中开始呈现出一股白色的气体,那气体形如蛟龙来回扭动着的身躯,开始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形状撑开,同时耳中似乎还能听到沉闷的类似于牛哞的声音。
    而都吉那边却是十分的狼狈,他的傩面具被甩到了一边,此时满头大汗拖着的铁链的手已经拉到了脚上,就差直接一屁股坐上去了,程光发亮的大背头也甩的四处散开。
    “怎么回事?”我想问,可是张开嘴之后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而且刚想发声言到嘴边居然变成了“哞”的长吟。
    “不行,我撑不住了,这不是水鬼,这是他娘的龙魅。”他口里说着,而5秒钟之后,铁网被从他手里松开那道凝聚而成的白气在半空中带着铁网转了一圈之后,猛地向我冲了过来。
    但无可奈何,此时我的身体像是被禁锢了一般,任由那团白气朝着我冲来。
    下一秒感觉自己被撞飞了出去,可奇怪的是撞飞之后身体却不痛不胀,只是正准备爬起来,视线中一人端着一脚盆的水直接浇了过来,接着就是失去意识。
    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昨晚梦见的溶洞之中,黑暗的第一层洞厅之下,居然还有深渊,那地方深不见底也不知道通往哪里,搬起一块岩板丢了下去,听不到回声,可当我低头往下看的时候,却感觉漆黑的深渊之下,有一双眼睛在瞩目着我。
    那种注视感如芒在背,心脏跳动慢了半拍,直是呼吸不顺,但下一秒我开始从床上爬起。
    此时我正躺在宾馆房间的单人床上,而小叔正坐在我床头玩着手机刷抖音,似乎是为了不让我进入深度睡眠,手机的声音还开的贼大,几年不见这家伙似乎活的滋润了些,居然还蓄起了络腮胡,脑袋后面扎着根扭成一团儿的辫子。
    “叔!”我知道自己摊上了事儿,便叫了他一声。
    他不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
    我不敢接话,直到嘎吱一声门被推开,都吉走了进来。
    此时他已没了当时开山时候的狼狈样,倒是换了身衣服把发型又弄了弄。
    “查到了什么?”小叔关掉抖音,转头问他。
    “星子县,那个地方传说有蛟龙升天后被天石击落,所以当地的人会焚烧刍狗来祭祀水中的龙灵,保佑一方水土安康。”
    都吉一边说,一边抹了抹头发,最后还不忘说道:“王老三,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侄子这身上的东西邪门的很,别说傩神太子了,我就算是请来了傩公傩婆,怕也是够呛,实在不行你带去鹰潭看看吧!”
    小叔不说话,只是十指交叉的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他不是天生的沉默,只是坐牢出来之后整个人沉默寡言而言而已。而这也是我为什么惧怕他的原因,小叔这个人手段极狠,而且十分记仇。在工厂做事的时候,拉帮结派,什么招数都用,嘴巴上唬的,身体上动手的,简直无所不用其极,直到有一次为了点小事下手狠了,干废了一个人这才落得进去的地步。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很快他开口朝我说道:“你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出发。”
    “去哪里?”
    “星子,你不是听到了吗?”对于我的明知故问,小叔皱了皱眉,“你不想去?”
    我不是不想去,只是凭借着一句话就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感觉太仓促了,沉思了片刻我问他:“你有几成把握?”
    小叔摇了摇头,“都吉说星子曾有坠龙,那蛟龙是飞升途中被天石击落,它死后十有八九是怨气不散,从而形成龙魅,我们的关键是找到那个坠龙地,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了一步了。”
    说完之后,他递给我一个挎包,“收拾一下,你回家拿蛟骨,我们现在就走,你的时间不多了。”
    打开挎包,只见里面全是一些玛咖和清醒棒。
    怔了一下,瞬间明白:“我不能再睡了?”
    点了点头,小叔说道:“都吉应该与你解过梦了,三梦刍狗,第三次梦见你就已经是大凶,天知道第四次你会梦见什么。”
    回想起第三次做梦后,那种几乎自杀一般的现实场景,我对小叔的话信了几分。
    事情的严重性迫使我不去估计其他,“成,我听你的。”
    就这样简单的收拾之后,我和小叔坐上了前往星子的车。
    星子距离南昌大概是2个小时的车程,小叔因为蹲过号子,没有驾照,我也不能再疲劳驾驶,所以两人由火车站搭车到共青城,又转大巴往星子。
    车程不能算是远,却也不近,特别是对于我这个坐车特困户来说,可真是怕一不小心就卧在座位上睡着了,再加上小叔这个深沉男更是路途无趣了。直到动车到了永修小叔接到一个电话才晃悠悠的对我说道:“你这事妥了。”
    “什么意思?”他不是惜字如金的人,讲话一贯是直来直去,我可不想他给我打的哑谜是什么底。
    “没什么,蛟龙骨你带了吗?”他问我。
    点了点头,我当时也没有多想,拍了拍腰包,“包的严严实实的,我可不想再碰这些鬼玩意了。”
    “谨慎多了。”小叔难得的表扬了我一句,接着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天石坠龙,蛟升天腾空其实已经是十有八九成了龙,可偏偏这个时候被砸落,心里多会有不甘,就形成了怨气,而那些怨气,随着蛟珠的碎裂又尽数的被吸进了护心骨里,时间一长自然会形成龙状,也就是龙魅,这么多年来那蛟骨不知道为什么会散落在四处,当年仅有一片或许怨气不算太大,你也就顶多倒霉而已,可现在随着骨头的逐渐拼凑完整,怨气会越来越大,你自然是吃不消。”
    听着小叔的话,我有点吃惊,同时也猜到了那些蛟骨为什么会送到我的手里,“有人想把蛟骨在我这里拼凑完整?然后利用这股怨气害我?”
    白了我一眼,小叔发出一道鼻音:“哼,你太看得起自己了,要是有人想搞你,随便动点手段就行,需要费这么大的功夫?”
    心想倒也是,便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
    “养灵你听过吗?就是以人的躯壳供养死去的灵魂,然后待时机成熟用傩术将其降神到你的身体里,把你变成一具神偶。”
    他说的虽然很多生涩词汇,但大意我能够明白,读书那会儿修仙小说可不是白看的,于是我问他:“舍夺?”
    小叔点头,然后给自己灌了一口水,似乎没有一口气说了太多。
    我待他喝完那口水,又接着问:“可是不对啊,万物都有因果,我没有道理无缘无故的变成一个养灵的容器啊?而且谁舍夺我……”
    问着问着,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心脏直是狂跳,哆哆嗦嗦的问道:“龙?他们想让那条龙重新复活?”
    这个想法有点癫狂了,毕竟这不是修仙小说,我接连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复活一条龙?”
    小叔被我的大声言语吓了一跳,瞪了我一眼,等我完全平复下来,才继续说到:“那条龙是从鄱阳湖下来的,那下面有东西,有人想要它们。”
    小叔的意思很明确了,这不是邪魅作祟,而是有人在暗中搞鬼,我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却怎么也无法接受。
    沉默了好一阵子,再想要去和小叔交谈,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嘴脸,不吭一声的坐在那里。
    按了按太阳穴,干脆也懒得再去费那个力气,只是想到鄱阳湖的水下到底有什么,而且那条蛟龙飞升为什么会和水下的东西有关?
    还有三占刍狗,那个被我下咒引龙魅上我身的人,很显然按照小叔的推论,他就是想要通过这个巫术把我变成一具空壳,然后让龙魅降神在我身上。
    叹了口气,在转过身小叔那家伙居然已经睡着了,我心里骂了一句操蛋,打着哈欠强忍着睡意,给自己吃了一颗玛咖。
    这药物有没有效我不知道,反正像是咖啡这种东西对我来说几乎是免疫了,我经常是喝了比没喝还睡的香,所幸很快动车到了站,摇醒了小叔,他又拨了一通电话带着我直奔汽车站。
    路上我问他,你怎么在星子也认识人?
    他说不是,这个人是他叫来的,虽然不是星子人,但是在东林寺里面待过一段时间,算是有的上点脸面。
    我白了他一眼,说:“算了吧,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脉啊,比如你看那个都吉,好好的动山人不去做,结果搞起了傩术来,差点还翻了车。”
    “呃!”小叔顿了顿语气,“真正主导傩术的人其实是另外的那个家伙,不然都吉不会把你带到那边去的。”
    我先是哦了一声,但很快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你一开始怎么知道我中的是傩术?你不是刚知道的吗?”
    小叔怔了下,出乎意料的龇牙笑道:“都吉自己会有自己的判断,你现在别在这里东想想西想想的了。”
    言罢,公交车来了,他推着我上车,很快挤着公交我们到了汽车站,他买了两张去星子的车票,就带着我在候车室等车。
    等车的时候,小叔依然沉默的不停玩着手机,不是刷抖音就是刷微信,俨然一副网瘾少年的样子就这样持续了20多分钟,车子来了,我们检票上车,车子又在县城里兜了好几圈,在几个菜市场接了几个渔户,下午快要6点太阳落山的时候这才上了国道。
    因为是最后一班车,所以这车上大多数是赶着回家的渔户和明早赶着收鱼的鱼贩子,他们背着各式各样的鱼篓,带着一股子的鱼腥臭味直冲口鼻。这些渔户有时候不见得每天都能把鱼给卖掉,可到了晚上那些鱼基本上该死的也都死了,可他们又不舍得丢,只想着处理一下带回去晒一晒还能搞成鱼干。
    当然这要是换成其他人遇到这样的车厢,估计不晕车也会吐,可我对这味道太熟悉了,深深的吸了一口居然有点儿上瘾的感觉,甚至还有一股晕厥感袭上心头。
    一边看着窗外的一边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睡过去,可大巴车在国道上颠簸十分有困感,我只能戴上耳机给手机定好了十几分钟响一次的闹钟做好不时之需,所幸这辆车今天差不多坐了个满人,所以上面人挤人环境嘈杂的很,再加上那些渔民都是成群结队的收工回家,一路上聊得不可开交,算是给我的小命上了一道保险。
    其中车厢里似乎还有一个鄱阳艺人,那家伙和朋友聊得兴起的时候,居然还从背包里掏出一根半米长的竹筒,自顾自的打着竹筒的两面,一边打还一边唱着:“小小渔鼓圆溜溜,唱起渔鼓乐悠悠。说书人将它捧在手,全靠这渔鼓度春秋。白天捧它是碗粥,晚上将它当枕头。别看渔鼓无用处,穿衣吃饭在鼓里头……”
    古朴苍凉的腔调随着车窗外的山体剪影回荡,见我听着入神,此时一个戴着大黑框眼睛的国字脸拍了拍我:“小兄弟是来星子旅游的?这是渔鼓,没听过吧!”
    我看了一眼这个家伙摇了摇头,不想和他交谈,撇过头往小叔那边看去。
    但小叔此时却闭着眼,像是直接睡着了,我心说好家伙这是完全不管我死活啊,我还以为自己扛不住了,他能提醒我一下呢,这就直接撒手了。
    “和亲戚一起来的?”见我不理他,那家伙挪了个位置坐到了我的身后,拍了拍我。
    看了他一眼,直是吐槽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吃饱了没事总搭讪我做什么?我又不是美女,也不像是土豪,除非说这家伙是个男同。
    打了个寒颤,上下瞄了他一眼,很快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这家伙身上背着个鱼篓,可是手掌却是白净厚实,怎么也不像是个渔民的手,要知道我们这些常年下水抓网的人,刚接触时手掌会干裂起皮,时间长了就有长茧子,就算再怎么保养也不可能会生的这么白净。
    心头开始纳闷,想着即便是鱼贩子平时有机会也会下水捞一网子,可这家伙怎么看都和背上的鱼篓格格不入。
    他操着一口星子的方言,边说还便从兜里掏出小鱼干要分给我,我摆了摆手,却也不是不敢吃,只是自己有些日子不在湖边打鱼,已经吃不惯鱼味了。但他也不拘束,硬是塞了一把到我手里,说自己在星子开旅馆,要是晚上到了没人接应可以来他店里休息。
    正想骂他两句,问他怎么这么啰嗦,不过这年头当地人最是不好惹,即便不知道他的动机,却也只能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尬聊着。
    大概聊了快一个钟头,大巴车在下了庐山收费站后的停了下来。
    司机大叔一声不吭打开了车门,然后点了支烟下车了。
    “刚下高速,前面再有一段路程就到地了,这里是方便点,该方便的方便,要抽烟的抽烟。”国字脸从后面绕到过道上,一边走还一边拍了拍我的腰。
    打了个哆嗦,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这该死的鱼贩子果然是个基佬,磨了磨牙浑身鸡皮疙瘩都掉了出来。
    看着那家伙下车的背影我憋了憋尿,想想还是不下车了,就这样差不多过了5分钟,司机上车了,售票员则是开始问人数,我低下头不说话,只是想着别废话赶紧开吧!
    “等会,我前面这个兄弟没来。”此时有人喊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我和小叔是坐在倒数第三排的,刚才喊话的那个兄弟明显就在我后面,那既然不是我和小叔的话……
    回过头,突然发现那个国字脸变态居然没有上车。
    接着我像是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的挎包,此时拉链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在伸手往里面探去,那原本包着蛟龙骨的纸团已经消失不见了。
    车厢里乱作一团,那些都是做了一天买卖赶回家吃晚饭的人,骂骂咧咧的吵着让司机开车,喊着还管那家伙做什么?
    可我反复的翻着自己的腰包,确认蛟龙骨的确是丢了。
    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谁?他怎么我会有龙骨的?还是说他只是一个单纯的贼?所有的一切都是谜,这个人的出现把整件事情在我内心当中的分量猛地抬高了,如果他真的是冲着这块蛟龙骨来的,那么按照之前我的推断,一定还有另一伙人在虎视眈眈着。
    深吸一口气,最后忍不住急忙摇醒了小叔。
    他捂着脑袋,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刚想骂我,我摊了摊手把整个事情像他叙述了一遍,包括那个变态的手。
    摇了摇头,他一拍座椅,在我耳边低语:“坏了,你怎么就这么容易坏事?”瞪了我一眼,他狠咬着牙根。
    我不说话,知道那家伙绝对是奔着我的蛟龙骨来的,虽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玩意儿被泄露了出来,但很显然这里不是集市,两侧全是山路,那家伙跑不远。便转身就往车门口走,边走边对售票员说:“我的东西……”
    话到嘴边一半,突然嘴巴被人捂住了,“你疯了,你想说什么?他们会理你吗?”
    小叔低声骂了我一顿,接着说:“那哥们儿是我兄弟,估计肚子不舒服,我去找找你们先走。”
    说完也不顾车上人的骂声,直径下了车,我跟上去却被他堵了回来,小叔回头对我说:“我去找那个人,你先去星子等我汇合。”
    愣了一下,他就招呼售票员关门,售票阿姨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急忙关上了车门。
    而随着车门开始关上,我看着小叔的背影,忽然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这种感觉不知道来自于哪里,或许是本能的一种顿悟,一种直觉思维
    中间抽了一楼,我晕
    直觉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它没有任何的逻辑推论,但总能第一时间跳进你的大脑,我自认为是个直觉感很差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后知后觉,可这一次不同,那种不确定的思绪疯狂的在我脑里乱窜。
    最后车子在开出几百米后,我还是逼停了司机。
    一阵听不懂的家乡问候话中,下车的我最后还是自己懵逼了,都九高速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右侧是乡间小道,左侧是一片密林,也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沉思之后,我打开了手机地图。
    在工厂上班的这段时间里,最受得益的其实是我的逻辑性,在根据自己职责不断对工厂问题进行排查与分析的过程中,我对于眼前所出现的问题,或者说是违和点,都会有一种顺其而然的分析与推导。
    就拿那个国字脸来说,他在这个鬼地方下车,那么下车之后他会有几种逃离的方式呢?
    打开手机地图,结果自然而然的出现了:
    第一,右侧的蓼南路上有一个公交站点;
    第二,都九高速的收费站入口;
    第三,地图上显示我左侧的林子后是一个村子。
    我做了一下筛查,首先这个点公交站点已经没有班车了,可能性几乎为0,其次都九高速上的确会有人对他进行接应,但这个家伙如果要回到高速路口唯一的方向就是沿着来时的国道回去,他不是傻,这种暴露自己的做法太不可取,那么最后翻过这片密集的林子,进入那个村子的可能性几乎要比前面要大的许多。
    权衡了一下,我开始向着那片林子进发……
    林子在国道左侧的高地上,中间的段差是一处土坡,我算下了一下高度,一个冲刺完全可以跑上去,此时已经是晚上7点30,国道上少有辆车往来,四周静的可怕,林子里偶尔有不知名东西的叫声,那声音一长一短听得骇人,倒是皎洁的月光倾斜下来把这片地方照的堂亮。
    四下看了看,这片林子虽然密集,但基本上全是缠绕在树枝上蔓藤的原因,或许是常年无人踏及,这些蔓藤的生长有点肆无忌惮,以及那些榆树与圆柏的在幽暗的林中向着阳光左右的生长,显得更加杂乱不堪。
    沿着国道走到一处相对于有路可走的地上,接着发力一口气冲了上去。
    我力气算是大的,这一下倒是冲的有点儿过了头,却也是脚下重心被绊了一下,直接向着林子里栽了过去。
    “哗啦啦。”草木响动,惊鸟四起,我一边骂着娘,一边拨动头上的蜘蛛网,又接着月光四处看了看打算找个植被相对于不是那么茂盛的地方先落落脚。
    可就是这么一看,发现不远的前方,有一点光线闪烁而过。
    怔了一下,知道那是手电筒。
    心知那肯定不是小叔,因为这家伙和我一起出门的,他身上除了一些日用品,就是一些登山的工具,手电是绝对没有带的,那么余下的可能性就是那个国字脸了,大概细想了一下,或许这个家伙早就知道中途会在这里下车,为了连夜赶山路才会特意准备手电的。
    不敢在消停,拍了拍脸,踩着不深不浅的杂草跟了上去。
    此时山风忽起,高大的樟树左右摇摆,同时在月光的照映投射出一道一道诡异的影子,张牙舞爪好不吓人。
    沉住一口气,我继续往前,可走着走着,我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向那支手电的光线靠近,而那支手电的光线却是一点也不见走远,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样,只是黑暗之中疯狂的左右摆动,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一样。
    心里一喜,不管怎么样,这倒是个好机会,便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
    不过随着距离的接近,我的耳中开始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不……不能用奇怪来形容,只是说那是一种十分恶心的声音,怎么说呢,完全就像是一只滑溜的泥鳅在田里钻洞翻腾的声音。
    我开始放慢脚步,但没有停止前进,很快在月光的照射下,我看清楚了那片空地上的情况。
    是国字脸,从他的条纹T恤我就一眼认出了他,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电掉在地上,人单手扶着一棵树,在一边咳嗽,一边用手在扣着嘴巴似乎在催吐。
    “怎么回事?这家伙疯了吗?”
    “他在扣什么?是他吃了什么?”
    “蛟龙骨?”
    接二连三的想法冒了出来,但下一秒随着我拨开眼前的一片枝叶,我看见他的身下出现了一摊血水,血水之中各种各样的内脏和肠子满地都是,甚至还有带着淋巴血淋淋的紫色肉块。
    很快我发现那恶心的声音来自于那个国字脸的身体里,对,即便是他的手不断的在扣着自己的喉咙,我还是可以听到那令人发憷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来自于他的喉咙,似乎是来自于他的体内。”
    这个想法,自然而然的跳进了我的大脑,妈的,头皮开始发麻,手脚止不住的抽搐着,我明白了,真的明白了,看样子那国字脸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
    果然,我的想法被验证了,下一秒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肿大,仿佛一瞬间肚子里被充满了气,接着在我以为会发生爆炸的时候,他的嘴里一个东西爬了出来,没错是爬的,那是一条蛇,艳绿色的鳞片,圆形的瞳孔,唯一感到违和的是,那蛇的头上居然还长着一直红色的肉角。
    “难不成,蛟龙骨真的变成了一条龙?”就当我觉得这个家伙必死无疑的时候,变故突生,他的身体居然也开始了产生了不可描述的变化。
    为什么说不可描述,因为我真的无法想象一个人的嘴巴里疯狂的涌入乳白色的液体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况,但现在它的确发生了,紧接着被那些液体浸泡过的身体表面,衣物开始腐蚀,身体的表皮之下居然开始长出了一块一块的鳞片。
    然后他的身体开始拉长,缓慢的居然生出了一条蛇尾,再是但这仅仅是表面的蜕化,他的手脚还在,挂着蛇头的人头也还在,可就在这时我发现他的嘴巴里已经无法在吐出那种乳白色的液体,就这样他的蜕化结束了,硬生生的变成了一个怪物。
    死死的吞了口唾沫,一动不敢动,眼前的变故几乎让我浑身的血液凝固,豆大的汗粒从额头滑落。
    这不是恐惧的夸张描写,也不是什么过度形容,而是我身体最原始的反应。
    那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而且自从我当年与父亲一起在涂滩上看见当初山崖中的那具尸体后,我似乎患上了一种对于鬼怪的恐惧心理,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以为这只是我因为惊恐和父亲失踪后变得胆小的一种征兆,但随着我每每看过鬼片之后,就会不寒而栗,甚至是身体无法正常协调。
    直到前女友带我去做了咨询,我才知道,这是心理创伤后内心的自我保护机制,提供避开或是战胜危险的动力。
    闭上眼睛,靠着树,我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医生说我这还算是轻的,只要有明显的回避行为就可以。
    可倒霉的是沉重的呼吸声之下,耳旁传来了沙沙的声音。
    怔了一下,吸了一口凉气,感觉……
    他好像过来了。
    “该死,被发现了,我得跑。”情急之下,我下意识的想着,但无奈身体此时已经麻木的无法动弹,只是觉得耳中腿脚拨动草木,还有身躯拖动草木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所幸蠕动之后,那国字脸,不此时已经不能再称呼他为国字脸了,应该说是“蛇一样的东西”,绕过了我这一处草垛,向着其他的地方爬走了。
    咬着牙,憋着一股气,许久之后我仍不敢去回头,但即便是极端的心理作用下,我还是想着是不是龙魅开始在国字脸的身上被降神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睡觉了?
    没有答案,这只是我胡思乱想中的一个猜测,可很快,在巨大的压力释放之后,我终究是抵抗不住困意,最后睡着了。
    这是我第三次做梦,这一次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黑暗的溶洞,无尽的深渊,我此时已经开始沿着山洞内的岩壁向下攀爬,毕竟只是做梦,所以爬起来很不费劲,只需要用手贴着墙面就能如履平地一般的往下爬着,有点类似于蜘蛛侠的功夫,可这毕竟是做梦,在我想来没有直接跳下去都是符合逻辑的了。
    可爬着爬着,我发现梦中的我似乎目的性极强,绕过了无数个开在山壁上的落水洞后,直径朝着底下爬去,想了想,看来他是一早就确定下面是存在这什么的,我开始想那下面究竟有什么?
    不过很快,我算是到底了……
    深渊之下,是一片积水,积水不深当中居然……居然放着一口老房……
    老房,其实也就是棺材,是我们那边老人的叫法,那棺材通体黑色,上面有着一个一个圆形的如同眼睛一样的条理纹路,一眼看去令人十分不舒服,当然不单单是那石材的问题,还有这棺材的整体造型。
    它的后端是一张巨大的人面,那人面双眼紧闭,口嘴则是大张,这在我们老家是寓意不生不死,无法轮回之兆,属于大恶之象。而前端却是一颗更为奇怪的龙首,那龙首角长两寸,龙须龙面栩栩如生,可诡异的却是它居然被雕着一张细长的人嘴,月牙一般的人眼,只见它嘴部下弯,眼睛上翘,猛地一看去竟不知是哭还是在笑,直是让人遍体生寒,头皮发麻。
    至于那棺材的两侧便是是密密麻麻的石雕鳞片,棺材盖板之上则是有蜿蜒起伏的蛇身将那恶相人面与人面龙头相连了起来。
    视线接着开始晃动,梦中的“主体”不受控制的开始四下张望,很快我发现这里不单单只是有这一口老房,四周却是插了些许的木桩,木桩有大腿粗细,上面涂着白色的颜料,顶部被削的极尖,还顶着骸骨化的兽头,它们形态不一,但基本上看得出来都是家畜,木桩之间由白色的麻绳捆绑起来,上面系着染了五颜六色的动物毛发。
    与此同时我还可以看见洞底的墙角处,还有着一具一具的骸骨,仔细看去那却不是动物,而是人类的尸体。
    打了个哆嗦,即便是在梦中,那种恐惧感还是十分真实的,而不仅仅是这样,除了恐惧,仅有的思绪,最让我感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脚下的这片积水,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感到异常的困惑。
    想了很久,慢慢我才发现,这他妈的……这或许不是积水……
    首先这里是一个陷坑状的地下溶洞,四周的山壁上满是落水洞,那些都是连接着地表山脉或者河流的地下河道,如果此时洞底的积水是来自于那里,恐怕这里早就变成了一口水井,不会在经过了上千年的沉淀后仅仅是只有这么一小滩。
    那会不会是原本这里有水,只是千百年的底壳变化使得这里的水消退了呢?我试图自己寻找常规合理的解释,但摇了摇头,这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些木桩和动物的皮毛也不可能在水中保存的如此完好。
    那到底是什么?
    知道梦中的“主体”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异常,他低下头,我的视线的益处将那一滩“水渍”看的清楚。
    而就是这么一看,我猛地吓醒了。
    我醒了,不是被那一摊粘稠的生物分泌物给吓醒的,而是出于身体的本能。
    先是呼吸堵塞,接着巨大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仿佛有人猛地掐住了我的鼻子……
    下意识的闭紧嘴部,迅速的让自己平静下来,滑动着双手,慢慢的调整姿势。
    这里是水中,因为水流律动不大,所以视野很是清晰,抬起头水面就在我的不远上方,有太阳是白天,而且根据下浮的速度来算,我是刚掉下来不久,可这里是哪里?滑动了一下我开始准备往水面上浮去,可就在这时一个东西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余光当中。
    憋住一口气,低下头向着水深之下看去,那个地方因为水流速的问题,加上阳光无法直射,视线不是明朗,但是隐隐约约的我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团巨大的黑影。
    鱼群?或者是漂浮物?
    定下身形,而随着我的目光注视,很快的那个东西也浮了出来。
    我看见了……
    看见了鱼,是一条鱼,一条很大的鱼……
    思绪中断,大脑瞬间宕机,“该死,是凤鲚,居然是凤鲚。”
    看着那足足有一条鳄鱼般大小的凤尾鱼,很快我察觉它的的眼睛不对劲。
    那不是圆球形晶体的鱼眼,也不是类似人类的人眼,却是一条竖长的黑色晶状体,怔了片刻,蛇眼?这凤尾鱼居然是蛇眼鱼身,难不成……难不成是那条龙种?
    回想起12年前,鄱阳湖种害死我叔叔的那条龙种,可是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
    正诧异着,那凤尾鱼眼中晶状体随着朝向了我的位置,开始不断的变细聚焦。下一秒它似乎锁定了我,在水中摆动着尾鳍开始缓缓的向我靠近。
    心底开始发悚,鸡皮疙瘩毫无抑制的立了起来,我不敢在水里多做停留连忙开始向着有光线的水面浮去。
    自小我水性就很好,虽然浪里小白龙不敢自称,但计算了一下那条凤鲚与我的距离,我想80%的把握可以在它追上我之前浮出水面。飞快的踢动水流,扒开手开始向上浮去,视线之中水纹波散开,光线引入眼帘,渐渐的我甚至可以看见水面之外的垂柳与古树了。
    五米、四米、三米、一米。
    噗呲,我整个人冲出水面,贪婪的吸了一口气,可正准备四下探查一番,脚下的水流开始浮动翻腾起来,惊呼一声不好,低下头只见那条凤鲚已突发而至。
    它巨大的身躯在水下摆动,此时闷着头就朝我撞来,大骂一声不好,连忙踢水转开,而凤鲚带着巨大的冲速猛地跃出水面。
    这一下我算是把它看了个真切,四米有余的体长,弯刀一般的形态,下叶长满了绿毛像是裙摆一样的鳍条,白色的鳞在太阳下熠熠生辉。“噗呲,噗呲”很快在半空中,它的鳃动了动,发出濮水的声音,接着头部的龙眼朝着我聚焦了过来,然后就是在空中突的一下摆动身形,硬生生的改变了落水的方向朝着我压了过来。
    没有办法,只能压着头,重新潜入水里才躲过这一劫,不过即便这样那条鱼依旧挂住了我,它开始带着我疯狂的往水下潜去。
    视线开始浑浊,光线逐渐消失,它的速度太快了,这不该是一条鱼的速度,同时它在用头部顶住我肚子的时候,我也反手扒住了它的鱼鳞,而就是这么一抓我发现这条凤鲚的鱼鳞居然不是紧紧的贴合着鱼身的,却是一块一块的椭圆形大鳞片,单手摸上去冰凉入骨像是握着一把冰沙。
    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鱼鳞,这是龙鳞,他妈的这条凤鲚真的已经开始化龙了。”
    正想着,头部顶着我的凤鲚忽然将龙目对准了我,下一秒鱼嘴张开了,露出了里面排列整齐,密密麻麻的细锯齿。
    “怎么回事?他要吃我?”
    要是平时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指不定会在水底都笑出声来,可现在不同了,毕竟这可是一条已经半龙状的龙种。
    是不是又抽楼了?
    紧接着,巨大的音波来袭,那条鱼居然尖吼了起来,我咬着牙正准备掰住鱼鳞,却发现自己没有被掀飞出去而是被一股吸力死死的吸在了它的嘴上。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更加蒙圈,想着它到底要做什么?可即便是这样这条凤鲚的嘴巴绝对是无法正常一口将我吞进去的。但就在这时看着那幽深的鱼口,一股不好的预感充斥着我的大脑。
    很快我的身体在水中一麻,仿佛触电一般,突自的打个了哆嗦,然后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只是感觉一团火热的气从小腹之间涌了出来,先是其下不自然的硬了起来,接着就是胸口,再到喉咙,那团气却是还在升腾,仿佛要顺着我的筋脉透过我的喉哝蓬勃而出。
    “阳气,这家伙在吸食我的阳气?”
    古语常说,人有三魂七魄,缺一不可,而将死之人,魂魄会先行脱离肉体或飘荡于阳间,或进入阴间,而对于某些生物来说,这种人类的魂魄就是修仙化形的“五藏神引”,只要吸食之后就会令那些生物体内长出心、脾、胆、肝、肾。
    鄱阳湖上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流传着伤魂鱼的传说,说的是那些溺水的人在将死不死之时,魂魄跳出肉体,在水中会有大量的水族受到感召,蜂拥而至,并且吸食活人的魂魄,代替修行年岁用以化龙。
    这种做法很类似于东北的五仙修行,但是鱼类毕竟是水族,无法做到主动吸食活人魂魄,只能感知将死之人的召唤,做到捡漏。可这条该死的鱼怎么能主动吞噬活人的魂魄?好奇之时视线猛地开始模糊,却见那鱼嘴之中有一团细小发光的物体,虽然如同米粒,但黑暗的水中却是使我看的真切。
    我回想起小叔当年那具被吸干了精血的尸体,忽然想着是不是这条凤鲚所为……
    “呕!”
    思绪一闪而过,巨大的引力作用下,很快一团纯白的气体从我口中被吐了出来,然后那白气像是有意识一般,竟然在水中向着凤鲚的口中游去。
    深知大事不妙,可我被那该死的鱼头死死的顶着,在水下根本无法反击。
    “……”
    下一秒,视线阻断,所有的意识强制中断,整个人昏死过去。

    《幽明录·余杭广》中有所记载,晋朝时故章县某老者居深山而死,其女进城买棺,托男友余杭广前往其家照看。余杭广至老者家,见众鬼群舞,后被赶走。到夜晚,见户旁仍有一老鬼,伸手讨肉吃。广因而一把将鬼抓住,鬼竟不能挣脱。他又威胁老鬼,若不速还死者之魂,就不放手,老鬼被逼无赖只好叫门众小鬼将死者的魂魄放出,死者果真复活,余杭广才放掉老鬼。
    从古至今,江西一带就传有失魂的说法,但那时我最多是听之笑笑,可现在确实看的真切,而随着我的本体失去意识,视线此时居然也开始转移,没有水流,也没有巨大的鱼嘴……
    “这是什么地方?”我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下意识的出现这样的想法。
    没有尽头。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突然感到有点冷,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
    接着白色的空间慢慢的浓缩了起来,由宽阔无垠的一片变成了一个防空洞大小的隧道,隧道不算太大,四周坑坑洼洼,随着我的前行还不断的起伏蠕动,像是某个动物的肠胃,
    忽然眼前出现了一点光线,眯着眼睛看去,那是一团白色的毫无杂质的光,我看不见里面的源头,只是感觉它仿佛有一股亲切的吸引力,带着一点点的温度拉扯着我向那边走去。
    不……不能用走来形容,低下头我发现自己居然是飘在半空中的。
    没有惊恐,或者说没有多余的情绪思维,我开始想,“这就算是死了?”
    “对了,我该是被那凤鲚吸食了魂魄。”
    活生生的被抽离魂魄,想必此时我的身体也已经像是小叔那样干瘪了吧,之后就是浮上水面,再之后……
    想了很多,但也只是想想,都昌本地有寄魂之说,认为人死之后魂魄7天内不会飘散,会将生前的留恋看一看,可哪里来的那么多留恋,无情无欲的魂魄状态下,大脑出奇的空灵,也对嘛,脑子本来就没了,那还能想啥呢?
    思维活跃的时候,那团光线离我越来越近了,此时耳中像是听到有风的声音,隐约还有人在哭。
    哭声悠长尖锐,竟让我十分烦躁起来,循着声音望去,我看见我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这地方半空中挂着一颗圆形的太阳,太阳的四周是巨大的圆环将其围绕,而那个哭声居然是在我不远处的墙角落。
    那是一个女孩,扎着好看的单马尾,脸蛋儿圆嫩圆嫩的,只不过她没有下半身,只有上半身摊在那里。
    我飘过去问她,“小姑娘怎么了?”
    这个问题很傻比,人家能在这里多半是命丧鱼嘴,死了。而且下半身都没了,只能摊着,照谁谁不哭啊!
    她不说话,只是把头往腿里埋得更深了。
    “嘿,还是娇羞性的妹纸!”莫名的来了性质。
    我想说:“哥哥死了,也是鬼,你别怕。话说你有男朋友吗?我想着反正都是死了,要不咱俩处个朋友呗?”
    咽了口没有唾沫的唾沫,正打算开口,忽然,那单马尾的女孩,抬起了头,空荡的眼眶,残缺的面部,没有牙齿,倒是嘴角的肌肉已经裂到了耳根,乍得一看有点吓人,看来她已经死了有段时间了。
    “没……没事了……”
    刚想开口,她忽然飘起,张开了大嘴,敞开半边脸,冲着我扑了过来。
    吓了一跳,着实被吓了一跳,接着感觉腹中有一股气体充盈而出,张开口……吐了。
    妈的,我居然吐了出来。
    从草地上坐起,只见四周围着一圈人,有男女老少,而正对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直领大褂的年轻男人,那家伙手里拿着一本宝箓,正对着我念叨着什么,猛然看见我坐起,人都傻了。
    许久之后才大声喊着:“妈呀,诈尸了。”
    扣着嗓子眼,吐干净了肚子里的水,我不敢置信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我这是复活了吗?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我吗?巨大的疑问在脑海里浮起,下意识的开始回顾自己的思绪,最后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唱起了歌。
    连着唱了好几遍《谢谢你的爱》才确认,我的确还是我。
    可唱完之后,现场的人却懵逼了,估计打算他们也不会想到一个突然返阳的人会坐在草地中间唱着方言版的《谢谢你的爱》,特别是那个道士,他的惊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抓着宝箓的手都打着哆嗦了。
    显然这是个新手,我听他念着的无非是超度亡魂的咒语,小时候这些东西我没少听,毕竟家住鄱阳湖边上那一年没有给龙王爷收走的几条人命?
    这不,除此之外我身边还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已经完全的变成了干尸,也不知道死了几天浑身散发着一股臭味,不过从头发和身形看得出来,那是个女孩,怔了一下我联想到了我在凤鲚肚子里看见的那个魂魄。
    看得出来那条鬼东西在这里吃了不少生人的魂魄,没有在乎那些人惊恐的眼神,回过头看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里居然是一处水库。
    突然想起来,之前有在地图上看到过,树林的后面除了村子还有一大片的水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失足掉进水库,但很明显这个水库是与鄱阳湖的相连的,不然那条该死的鱼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片水库我感觉每年淹死的人绝对比不过鄱阳湖入长江的泄水口。
    拍了拍身子,从地上站起了,思绪片刻而过,想着还是给在场的人一个说法。
    这里是乡村,他们见我死了,拿了我的财物这很正常,可又见我诈尸,难保不做一些激进的举动出来,所以我在一边用家乡话唱歌的时候,一边扫视着这圈人,除了有几个在哭的,其他的估计都是远亲或者看热闹的,脑子里转了两圈,差不多把事情圆了一下。
    抱拳,用尽嗓子喊着:“老乡,我是都昌人,本来是去星子的东林寺拜香火求个女朋友的,天晓得坐个班车,被个人摸了钱包走,我一路追到林子里,和那个家伙在水潭边争斗的时候被他打晕推进水里,接下来就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没人回话,特别是那个替我超度的小道士,见我如此精神,一张脸憋得铁黑。
    我接着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知道哪位兄弟愿意把手机还给我,我虽然钱包里钞票不多,但是网银里多少还是有点的。”
    依旧没人说话,这下我算是明白了,感情这些围观的人只是把我当成了一个傻子,比较落水之后抢救回来的人溺水者也不是没有。而唯一一个全程铁青着脸的也就是那个小道士了,看的出来,这是应该是一个佛家的弟子,穿着打扮上来看,估计是释迦佛如来门下遗教弟子,这样的道士我老家也有不少,一般就是替死者超度,给土豪家老了人做道场的。
    我看了看他,觉得自己没死成,有点砸了他的招牌,冲他抱了抱拳,接着直是感觉浑身寒冷,被潭水浸泡了许久的衣物透着阵阵寒气,“阿秋……”
    打了个喷嚏,接着人群像是被打破宁静嘈杂了起来。
    “喝,还真没死。”
    “好家伙小伙子就是体力好,龙王都不收哈!”
    “可真是怪了,林师傅分明说他死了。”
    “是啊,还说什么少了魂魄,最多也是空壳,这不还是生龙活虎的。”
    “嘿,就是脑子不好使,刚唱的是什么鸟曲子?”
    一阵一阵的议论声中,小道士走了过来,他将我的手机与钱包递给我,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暗示我快走。
    又打了个喷嚏,看了看天色,没有多想,心知破了人家法事,搞不好损失的就是好几万块钱的生意,这还好人多,要是人少指不定得被打死,便灰溜溜的挤进了人群中,开始随着一部分不再看热闹的人向着村子里走去。
    这里是星子的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青山一圈绕着一圈,中间有一条溪水,溪水在石块间轻盈的流淌!几步之外是一座石桥,石桥下搭了一个洗衣物的平台,下面的溪水较浅不少的小毛孩都在水中玩耍。
    我捂着肚子听着它连着叫了好几声,便想着找一处地方住下,和几户人家说好了价钱与我手机浸水,暂时不能开机的窘迫处境后,我才得以落户。
    收留我的人姓何,暂且就叫他何叔吧,他岁数40有余,长得魁梧高大,留着平头,四方脸上一对大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经常夜钓的钓佬。我遇见他时他正在村口下象棋,赢了几局心里爽快,又见我这幅挫样子便叫住了我。
    说好了价钱,于是乎我便跟着他,穿过一处有一处的木头空房子,来到了他的家门口。
    见我疑惑,他笑了笑说道:“上个世纪的房子了,因为那个时候修筑大坝,挖人工湖,很多设计人员不是本省的所以大坝开工之前先是在这里建了一些民房,由于是长期施工房子建的也比较正规所以保存至今,说是小山村其实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一片民居民巷罢了!”
    “大坝?就是我落水的那个水库么?”
    何叔点了点头,说着推开了门。
    这是一处典型的农家宅院,进门后三侧均有房间,左边是柴火房与厨房,前方是住宅区,右手边就是茅厕,很原始的布局和我老家的房子差不多,记得那时候一排一排的院子左右相邻,到了夏天便会有小伙伴搭着梯子翻过院子来找我玩。
    很怀念那时候的感觉,但眼下我最关心的还是能不能找一套衣服,不然的话再有半条命也不够冻的。
    不一会儿,何叔拿来了衣服,还顺带给我找了个吹风机,然后指了指一处砖瓦房示意我可以进去洗洗。
    点了点头,先是把手机递给何叔放米缸里埋着,然后便急匆匆的找进那屋子,准备进行洗漱,可就在推门进去,正准备关门的时候,忽然发现洗澡间柴门的背后用一张一张的红色图片糊了一墙。
    这种海报糊茅厕堵风的做法,前几年在乡下十分流行,那是都是为了节省建筑材质所以用最简单便捷的做法,当然最出名的还属赵本山的那部小品中的“村头厕所没纸了,就等你写书了。”
    不过就现在而言,我并不被那些横七竖八的红色海报给看愣了,而是里面的内容。
    用手沾了沾水,抹了抹,厚厚的一层灰下,很快一副鱼图显现了出来。
    是一条通体白色,鱼尾为蛟尾的鱼。
    它的下面是一扇三间四柱的牌楼,牌楼之上祥云缭绕,其下碧波翻腾,一条青龙正于水间翘首仰望。
    《龙门跃鱼图》?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昌也祭拜过鱼神,那是沿海地区迁移过来一些出海鱼户的习俗,他们每年7月开海,就会给鱼神供奉香火,说是望鱼神化龙保佑出海的渔民。
    这种信仰崇拜,类似于东北的马仙,虽然说出海的渔民本意还是捕鱼,但祭拜的性质是一样的,那被供奉的动物神吸取香火达到化形的效果。
    胡乱冲了个热水澡,我这才算是续上一口阳气,换上衣服之际,那边何叔已经给我炒了一份蛋炒蛋,中午的剩饭合着土鸡蛋,加上自家里腌出来的咸菜,吃的我是津津有味。
    但吃着吃着,想起正事来,我问何叔那洗澡间墙上废弃的鱼图海报是什么意思?鲤鱼化龙?
    何叔说:“那是凤尾鱼,其实也就是咱们这儿的龙王爷,早些年村子里经常遇到活人在水库边钓鱼或者散步,被莫名其妙出现的大浪打进水底,然后后被吸干了精血的事情,没办法村子里在水库边上立了吞口,又每年献杀牛羊这才安稳下来,而这些鱼图都是那些年特意找人画出来的,不过还好最近十多年里,消停了许多,所以大家渐渐的也就不再祭拜那东西了!”
    “死水龙王?”水库是人工堤坝,按道理说属于死水,而死水中一般很少会出龙王,于是我问,“这龙王什么来头?凤尾鱼可不是湖泊里的鱼啊!”
    “长江里的,这个我们都知道。”何叔起身抓了一把葵花籽,“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在水库里得了道行,跑到咱们这小庙门当里来作妖的。不过若是真的要往前说来头,那大概都得追溯到大业元年了。”
    我扒了一口饭,有些吃惊,边吃边问:“这……么精……准?”
    何叔点头道:“县志里面有记载,说是大业元年,鄱阳湖发生过一次洪水,洪水之大史无前例,最后甚至导致长江的水往内陆倒灌,形成‘黄河’。”
    这事事后我查过,的确,《鄱阳县志》,就有提及说是“隋大业三年,刘宗宏为鄱阳巡官时,三乡大浸,民以杀掠为事。”
    接着说:“当时咱们这儿的仙明水库还不是水库,只是一座深潭,那倒灌进来的‘黄’水,却是带来了一些江河之中的鱼类,而这条凤尾鱼也正是其中之一,它来到那深潭之中后,似乎是寻得了深潭之下的龙堂仙府,便被点明化龙一跃千里,可你知道这鱼类化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它不像是虺与蛇,有着得天独厚的条件,所以这凤尾鱼只能在水潭里兴风作浪吞噬生人魂魄加以修行。”
    听着头头是道,可话说到这个份上,我就很奇怪,于是问道:“水潭下有什么?还能给凤鱼道行?”
    “可不是嘛!”何叔说到这里嗓门大了几分,“你们都昌那边是不是闹过鲤鱼精?那可不就是从我们这潭底溜出去的东西?还有……还有那前些年的坠龙事件,那都是在水里进入龙窟之后得了道行的水族。”
    我听着入迷,连声称奇,想不到这里的神话传说,竟然能联系到都昌鄱阳湖里面的水类,还有当年那闻名一时的坠龙。便又问道:“我说哥,那潭底下,你说到底有什么个东西?能这么玄乎?”
    “龙窟!”何叔说到:“村子里老一辈的人常说,在夏夜暴雨来临之前,你要是走到那潭水边,便能听见潭水下有细声细语的梵音,那是就是从龙窟里传来的诵经声。”
    我颇为好笑,便打趣道:“什么情况?龙王还喜欢听王八念经?”
    何叔摆了摆手,“龙窟之外建有龙堂,那是镇守龙窟气运的道场,据说里面鲤鱼唱曲,鲛人明灯,日夜不停,也只有夏天暴雨前的万籁俱寂你趴在地上才能听得真切。而龙窟之中更是了不得,有地母神泉与镇海神碑,那可是海眼哦!”
    “海眼?”心头一凛,我忽然想到了老叶之前说过的阴海,那难不成现在的这座水库就是阴海的一处海眼?
    也对,那如此一来何叔说的话也能成立,其实这水库之中说是死水,其实地底有水脉是通往鄱阳湖与长江的,所以才会有鲤鱼精与蛟龙出现在其他的各个地方。
    当然这些也只是我的猜测,是基于因果之间,将关系定量化的一种推测手法,如果没有大量的事实依据作为佐证,基本上就是扯淡。
    不过话说到这个份上,我还是有所疑问,“所以为什么那个水潭最后会变长水库呢?”
    何叔不说话,摆了摆手,似乎不肯说,不过这家伙健谈,平时媳妇在外打工赚钱,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冤大头,还不得可劲的吹吹牛,他放下手里的葵花籽,又给自己拎了一壶酒出来。
    酒是黄酒,看着壶上的蒸汽看样子是一直温着的,何叔说他就好这口子,下下象棋,喝喝酒,感觉这才是日子。
    我点了点头,摸过杯子,心里知道等会儿转账的时候又得加钱了,接着两个大男人就着生活难,就业难的事情一阵猛聊。
    不过酒过三巡,慢慢的何叔又打开了之前的那个话匣子。
    “啧啧,还不是那条该死的龙王搞出来的事情,大概是七十年代初期的时候,那个时候不是提什么打到封建迷信吗?所以当时九江那边的领导班子就把视线放在了这个水潭上……”
    听人聊天,时不时一定要附和他的话,在他的提点上加以论证,于是我说:“所以就用科学的力量打到了封建迷信,最后还合理分配水利资源?”
    点了点头,何叔继而接着道:“没错,只不过当时修建水库的时候,出了些事情,结果反倒是把事情搞得更大了!”
    我沉思了一下,印象中这一带修建水库死人的事情,爷爷曾经和我提过,他常说:“河边土,不能深挖,那里是水族进化脱水后给自己建的窝,你要是入侵了他们的地盘,那最好的结果就是鱼死网破。”
    “是不是死人了?还不止一个?”
    何叔有点吃惊,晃了晃脑袋,怔了怔神:“这事你猜到的还是有谁和你说过?好些年前这些消息可是上面下了死命令封锁的!”
    何叔闷了一口酒,“小崽子,挖河你听过吗?七十年代那个时候,我跟着家里人去挖河,那是鄱阳湖的支流,在河道上的窟窿眼里发现好多洗脸盆大小的老鳖,还有蟒蛇,那些蛇啊,每一条都有七八米长,头上还长了角角,被人打了之后还会诈死,趁人不备突的一下就钻进了山林子里面。”
    我看着家伙酒劲上来了,多少还是想打听打听关于那个水库的事情,给他倒了点酒,坐回门槛上不说话。
    他接着说:“老一辈人说,河边泥不能挖,特别是老巷湾角的地方,那地儿藏风纳水,专门生精怪,可谁知那一年他们挖水库的时候居然也挖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小娃你可能不知道,水潭改水库,可是大工程嘞,那一年抽调大批民工上工地,最多时达13000人,平时上工人数一般为5000人左右,你看见我房子外的那些破屋子了没,全是当年的民工工棚。”
    这家伙见识虽然少,但吹的牛可还是蛮大的,见我是外地来的,恨不得把当时修建水库的阵仗一字不落的写成小说发给我。
    无奈陪着他,听了十多分钟的废话后,他终于进入正题。
    “你知道吗?当初把那水潭抽水挖泥的时候,可是挖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对于这种极度夸张式的小说表述法,我还是有点不来劲的,以至于联想到了老叶那张汉奸嘴脸。
    一边给何叔劝酒,一边问着那玩意儿到底是个什么?还不得了,莫不是什么MP3或者收音机之类的古董?
    何叔喝的半醉,被我这里一说突然猛地拍了拍门槛,“你怎么知道?”
    这回换我愣住了,心想这他妈的真实邪了门,难不成还真被他们挖出一个现代化的玩意儿?
    他接着说,“当时天气很阴,头顶上乌云密布,不见得太阳,那些民工挖着挖着,发现不对劲,怎么个不对劲呢?因为地下的泥土里似乎传来一阵一阵的人语,是有人在说话啊,语速很慢,但仔细听去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懂,不像是方言,只是感觉单方面听着非常舒服。
    那时候民工们觉得不对劲,心想莫不是挖到了阴曹地府,不然怎么会有人在地底下讲话呢?正准备收手,施工队的指挥长过来了,说不管下面是什么接着挖,哎哟,那时候的人可叫是一个二楞,一天到晚喊着什么‘只要革命心地坚,一铲能挖千重山。’啥也不管就是蛮干。
    那说完就挖,挖到一半只见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在场的人都听着十分真切,而随着铲子不断的将泥土挖开,那声音逐渐的,变成了一股哀嚎,像是有人发出极端凄厉的惨叫。但即便如此队长还是不让停,而且那时候也没人敢停,那个年代的事情,你可能不知道……”
    摆了摆手,为了防止他走偏,我引导着问道:“叔,你不是说那下头是收音机什么的吗?”
    “对!”何叔打了个酒嗝,“还真就是收音机,你猜最后怎么滴,挖到最后泥巴开始渗血,而血里面一开始居然浮出了一张嘴巴,不……不止是一张,是整个一片的嘴巴,满地的嘴巴,他们在泥土里不断的张合,发出凄厉的哀嚎。”
    打了个寒颤,我重复的确认了一下,“嘴巴?”
    印象中这和收音机也不搭边啊!
    “可不是嘛,就是嘴巴,肥嘟嘟的上下唇,一排雪白的牙齿……”  
    他说着,还不停的掰着自己的嘴巴露出一排一排的大黄牙,我看着难受,接着带入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不禁的也是浑身发寒,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我问:“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嘴巴不断的重复的其实都是一句话?”
    “对!”何叔说:“你猜对了,后面我们观察这些嘴巴,不管是哀嚎也好,或者是轻念也罢,其实都是在说着一样的话,只不过因为随着民工不断的挖土变得情绪不同罢了。”
    “再然后呢?”我被这家吊足了胃口,开始追问。
    “然后有人大胆伸手去抓了一张嘴巴,想看下那些嘴巴的下面到底是什么,结果你猜那些嘴巴是什么?是鱼,没错,全是一些身体埋在泥土之中的鱼,只不过那鱼张着一张人类的嘴巴,看起来十分吓人。当下就有人说,这些鱼是这些年死在水潭里面的溺水者,他们死后无法进入轮回,最后就化成了鱼,然而因为都是冤魂,保留了嘴巴,不断的吐露自己的冤屈。”
    人变成鱼?他说到这里,我想起了小时候给我蛟骨的那个有着人类眼球的鲢鱼,难不成那条鱼,是死去的叔叔?或者……
    摇了摇脑袋,比起我死而复活,人变成鱼这种倒退的物种退化,更是令人感到匪夷所思,于是我打算问何叔后面的情况,可回过头却看见那家伙不知不觉依着门板居然睡了过去。
    看着这家伙,我忽然才感觉到人生的惬意,笑了笑把他扛起来送进了房间中。而且不仅仅事后得知,当年的那些人在经历过挖出人嘴鱼后,却没有停工,只是一边禁封了那个区域,一边开始给水库的面积进行缩减。至于死去的那两个人,那家伙酒醒后却只字不提,甚至还一口否认自己说过。
    但这些事情先放一放,带好房门,还是决定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从何叔口中所听到星子本地的这些传说,给了我很大的一些线索。
    首先就是那条凤鲚,很显然它每一次的回溯就是为了回到所谓的龙窟之中,而它第一次接触到龙窟是因为隋大业三年的洪水,但不单单只有它一条,或许还有那条鲤鱼精与星子当年飞升的蛟龙,而那三个水族在具备了化龙的资质后,其中鲤鱼与凤鲚大概率是通过海眼进入了阴海之中,重新回到了鄱阳湖与长江之中,而那条蛟龙则是直接蛰伏在水库内吸食人魂进行飞升。
    但这种违背自然修行法则的事情,本就不是被允许的,所以换来了飞升之时被天石击落,而这段时间这也就换来了何叔口中说的,水库暂时的平静。
    可是如果把水库作为一切的起点,那么为什么事到如今水库里还会出现被吸食了魂魄的死者,与那条凤鲚呢?
    它又是怎么样通过鄱阳湖跨过漫长的地线森林,回到这片水库之中的呢?
    想到这里,我一边打开手机地图,一边脑海里慢慢的出现了那个国字脸变态。
    忽然顿悟起来,“难不成他是那条凤鲚所变的?”

    
    正刷着,手机开始闪起来,没办法快速的给小叔留了个言,继续关机塞回了米缸里面。
    很快夜幕完全的降临,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想着明天是不是要给小叔取得联系,但是很快凶猛的困意又席卷上来。
    但此时我还是不敢睡觉,三占刍狗到目前已经是第三梦了,如果再次入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醒过来,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被那该死程刍狗带到什么地方,梦中那个可怕的洞窟,还有那口化龙棺。
    双手抱胸,猛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可是不睡觉?这不是开玩笑么?
    走进院子里,开始新一轮的熬夜,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已经等不及小叔那个不靠谱的家伙去做什么了,我现在需要自己在这个村子里进行调查。
    “咚咚咚……”
    前脚才刚走进去,后面大院的木门板响起了扣门声。
    我没说话,这个时间点不管是谁来敲门,都不该是我去开,否则误会可就大了。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还在持续,很轻,但是频率很快,一边敲还一边说着:“我看到你的脚了,你在里面对不对,那个外乡人?”
    怔了一下,循着这个声音,这才猛然想起,是白天的那个小道士。
    “什么?”既然被识破了,我也干脆直接开声。
    “你先开门,我有话对你说。”他声音有些急切。
    硬着头皮我还是开了门,此时只见那小道士依然是穿着道袍,只不过单手端着一碗清水,单手端着一碗生米,上面还插着一根烟。
    进门之后,他不看我,只是盯着生米碗里头的那半柱香,又把两个碗分别放在地上的青石板上,接着盘下来,闭上眼睛对我说了一句话:“你已经死了。”
    呲的了一下,我来了气,心想大半夜的你整这么一出,就是为了来咒我?
    他接着说:“你的生魄已经不在你身上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会有意识,但你现在的情况十分不容乐观,现在你把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可以请仙娘问出你的那一魄到底在什么地方,趁着7天时间没过,如果能拿回来,也许你还有救。”
    抿了抿嘴,他这话说的很有意思,要知道生辰八字这玩意儿可不是不能随便示人的,如果稍微有点道行的家伙,都能借助这玩意儿把你整的不要不要的。
    “我不会骗你,救人一命,是莫大的生德,你快啊!”这小子见我不作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我依旧沉默,陌生人的馈赠,我从来不敢多接,或许是我胆小吧,也可以说是谨慎。
    小道士急了,忙说:“你在生死游离之间,是否有看到过不一样的东西?魂魄离体,也一定看到过自己的尸体,至于你为什么会回来,我想你的身上一定是寄生着……”
    随着他的话,我慢慢把在水里的一切都回想起来了,鱼嘴的吸魂,长长的食道,还有那种抽搐的精神离体感,难不成那真的是我的魂魄?
    权衡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我还是选择相信他了。
    伸出手打断小道士的话,我直接把我的生辰八字报给了他。
    他不顾我,只是深吸吐纳,对着那装着生米碗里的香火,细细的问着:“此人的生魄现在何处?”,又猛地单手从装着生米的小碗里,抓了一把起来,均匀的撒在了清水碗里,接着站了起来,开始慢慢的往前走。
    这是“禹步”,我见人走过,那是盖夏禹之术,召唤鬼神的行为。
    只见他左脚做前,右脚殿后,足足走了九步,嘴里突然念叨着什么,“礼方十毕,师起巡行,玄机要旨,请问仙娘,急急如律令。”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以一种玄而又玄的身法,突然的盘腿坐回了,那撒了生米的清水之前,然后伸头碗里看去。
    一边看,一边扭动着身子,那样子果真像是一个女人。
    蓦然的我此时有一种想法,就去看那碗里面究竟能看到什么,但请神这种东西一般人是看不得的,倒也不是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反正就是行业的禁忌,我只能忍住好奇心,站在一旁。
    可看着看着,忽然那边小道士像是发现了什么,她直挺起身板于是又问道了一句,“那你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
    紧接着又是一段禹步和咒语,直是等到一切做完,继续坐回了清水旁,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步骤。最后直到香见了底,熄灭在生米之中,他身体抽搐了一阵,然后瘫在了地上。
    我吓了一跳,心想这家伙请个神怎么搞得和虚脱了一样,急忙上前扶他。
    但刚准备把手搭在那人身上,“啪”的一下,他反手扣住了我,接着转过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
    “你……你,你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啊!”
    “什……什么意思?”我下意识的慌了,这小子是十有八九是算到了什么东西,不然不可能这样问我,“你,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鱼,我看见了一条鱼。”他瞪着我,“你的生魄的确已经不在你的身体里面了,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弥补你神魄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下意识的我想到了什么,但潜意思使我不敢确认,因为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问题就大了。
    见我不说话,小道士接着说,他说的后半句是什么,我没听清楚,只是听到前两句,整个人的脑子就嗡的一下炸开了。
    他说:“我看到了一口棺材,在很深很黑的洞底……”
    “还真是那条龙!”
    心底狠狠的一抽,但很快,我还是开始接受现实,最起码现在的我,还保存着自我意识,而且没有被三占刍狗给同化。
    整理好思绪,我对那小道士说道:“我之前中了三占刍狗,可是偏偏在最后一梦的时候,落入水库然后遇到了那条吸食魂魄的凤鲚。”
    大致的讲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小道士点了点头,旋即道:“傩术降神,我的确听过,但你现在的情况很明显是该死不死,那条龙魅硬是帮你补齐了生魄,不然的话,若是你在傩术完成之前死了,那它就无法进行降神。”
    “……”
    “不过你别急。”那小道士拍了拍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你濒死之后阴盛极而转阳,那龙魅又通过傩术进入了你的体内占据生魄的位置,也算是获得了阳气,八成不会在有所为。”
    好家伙,这狗比是典型的上了手术台要加价啊!
    他这一说,明显是针对白天的事情开始和我耍不要脸了,他们道教讲究九守,一守和,二守神,三守气,四守仁,五守间,六守易,七守清,八守盈,九守弱,说是认为守此九者,则可无欲无累,无是无非,万物玄同,自然无为。
    那好嘛,你自然是求和而无欲无为了,老子胸口这底下还不是等于埋了一颗雷?
    急忙问道:“大师,你这是逗我呢?白天那些事儿,真不是我有意的,是那该死的龙魅,让我好死不好,才砸了……”
    正说着那家伙瞪了我一眼,我只好改口:“反正不管怎么说,大师,白天是我有错,这样我给你钱,你给我指条明路怎么样?”
    “多少?”他问我。
    我则是没有多想,这玩意儿毕竟涉及到我的命,便马上开口:“定金5000,事成5万。”
    “好兄弟,成交。”
    他抓住我的手,眼神之中满是诚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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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30 19:47:11  更:2022-06-26 17:15: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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