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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第1页]

作者:葱冲冲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4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接触观亡人要从09年算起,一桩事故一次撞鬼一个梦境,意外地让我接触到了观亡这个行业,从被选中拜师起,期间辗转五六年,经历过不少是是非非,曾被那些未知的事物吓到尿裤子,也曾因为诸多温暖而感动得大哭。


    刚入行的时候,就有一位朋友就和我解释说:“观亡者,观亡也。她们是沟通阴间和阳间的桥梁,她们可以在茫茫阴间寻找你要找的故人。亡人附在她们身上和你说话聊天,甚至能够提醒你趋难避祸,庇佑你安康幸福。”

    所以观亡人并非是她们原本的称呼,而是人们要去她们那里做的事情——观“亡人”。只不过久而久之流传下来,大家就这么叫她们了。”

    这个职业传女不传男,早些时候还分了许多门类,比如肚里观亡,掀盖观亡,看香观亡等等,但很多观亡人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家传,渐渐绝了迹,这个职业也逐渐缩小了分布的范围,如今只零散地分散在长三角一片,偶有准者。

    我被师傅选中继承衣钵的时候,也是愣了很久很久,但凡事皆有因果,我平静地接受了它。

    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只让我加更明白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这句话的含义。人为一世,行善积德,不为欲念左右,方能活得自在逍遥,轻松写意。

    记录这个职业也只是一时兴起,帖子是真实经历+改编,参半着来。喜欢就踩踩,不喜就轻拍。


    嘿嘿,祝各位看得愉快。
    身骑白马(一)

    “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那是08年春,台湾超级星光大道上徐佳莹唱出这首歌的时候,霎时惊艳四座,一举助她得了满分。这改编自歌仔戏的曲子也如台风过境般在南方一带风靡一时,广为传唱。

    那时候我9岁的弟弟十分钟爱这首歌,他常晃着我的手臂说:“大姐头,给我放《我身骑白马》好不好,就一遍,只听一遍。”

    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叫我“姐姐”或者“阿姐”。他更偏向于叫我“大姐头”,每次他被其他小孩欺负时,总是我出面去摆平。我弟很乐意享受这种被“大姐头”保护的感觉,或许是他缺乏父爱母爱,反而渴望这种霸道的安全感。

    我弟弟如果没有在08年去世,他的长相和歌喉可能还真的会让他成为一个歌星, 但他没有活过十岁生日,原因是溺水,有天他和几个同班同学放学后下塘游泳,只他一人没再上岸。尸体捞起的时候,夕阳在磅礴的晚霞间落下,照的大地一片通红。他浑身浮肿地躺在裹尸体用的塑料布上,七窍里流出湿嗒嗒的河泥,他的嘴微张着,仿佛还在歌唱。
    我初三放学狂奔到河塘边,身上穿着春秋季校服,突然觉得很热,连带眼睛也捂得潮湿一片。

    最冷的夏天啊,就这么来了。
    我弟的去世绷断了维系家庭关系的最后一根弦,父母的关系彻底决裂,没多久就分了家产办了离婚,我法律上随我父亲,实际则被寄养在乡下爷爷奶奶家,一直到几个月后考上城里的高中才搬去住了宿舍。

    我无数个夜晚梦到我弟,梦到他骑在一匹小白马上,头上扎着两个滑稽的童子髻,俊气非凡,他偶尔回过头看我,眼睛笑得弯弯的。他从来不和我说一句话,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坐在马背上唱得开心。

    “我身骑白马呀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哟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他摇头晃脑地唱着,童音缭绕,闽腔绵绵。
    关于家庭的事情我不再多说了,如果我家庭幸福美满,那我压根不会接触到这个行业。所以“因果”二字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

    反正我从前不怎么信鬼神,也就看恐怖片的时候会偶尔怕上个两三天。家庭的变故让我觉得人活一世,很多时候现实的打击比鬼神来的更可怕,而这个念头在念高一时候某个周末彻底改变。

    高一的时候我因为生活费紧张,我不得不在一家快餐店找了兼职,周六周日过去打工,从中午十点半到晚上七点半,帮人打饭盛汤,快餐店位于离市区不远的十字路口,中午和晚上的生意都很好,客人多数是出租车司机和附近工地打工的民工。

    有个周六,我一早就去了快餐店,因为还没到饭点,我靠着玻璃推门前发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穿透耳膜,接连着怦怦几声大响,一辆大型土方车在十字路口转弯处猛然刹停,司机急匆匆下来朝车肚子底下看,突然脚一软瘫在马路上,面色死灰。周围开始陆续有人驻足围观,我也跟着跑过去看,只见一辆自行车被卷入了土方车底下,车旁散落着许多汉堡薯条,有半截人身子露出土方车底,俯身趴在柏油马路上,头上流淌着红白黏腻的液体,场面一时混乱至极。许多人举着手机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慌乱地报着出事的地点。

    身后的人群越聚越多,但大家都是只围着看,打电话,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施救的,血顺着伤者头部流淌到地上,越积越多,形成暗红色的一摊,触目惊心。

    “不会是死了吧。”“是不是死了啊?”来围观的人都在议论。
    “这不是平川路汉堡店的老板娘吗?”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声嚷道。话音刚落,或许是有认识老板娘的人想挤到前面来看,我感到背后被猛推一下,眼一花,脚下踉跄着朝前摔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土方车车轮旁边了,血腥味混着柴油味扑鼻而来,让我胃里一阵翻腾,膝盖和右手火辣辣地疼,左手撑到了软绵绵的东西,我尝试了几次,没能爬起来。

    人群“嗡嗡嗡”地嚷起来,像黄蜂一样吵得不行。

    我感觉到脑门下一片温热,心里又非常糟糕的预感,像蚂蚁啃啮一样难受,我急忙把左手收回来,想要撑着柏油马路爬起来,抬头的一瞬间有血从顺我的头发上流淌下来,流进我的衣领,黏糊糊缠在我脖子上,我左手一软,又重重摔在地上。此刻,我对上了老板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她被水泥擦过的半边脸早已分不清五官,头皮连着头发撕裂开来,眼球眼眶的位置只剩下一团烂肉,下巴的半边隐约看得到骨头。她的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每“嗬”一声,嘴里头就冒出一汩血沫。

    那股子血沫里有大块大块的血块,还有些气泡。我第一次离死亡那么接近,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后怕。提醒大家过马路一定要遵守交通规则!人的生命很脆弱。

    “救……我……”她完好的那只眼睛盯着我,费力说出那两个字,血块从她的嘴间涌出,一瞬间又淹没了她所有声音。我当时都抑制不住地发起抖来。

    接下来的画面仿佛默片,我被一同赶来围观的快餐店同事小吴匆忙扶起,直到站直身子,我都还在看着趴在地上的老板娘,她也将眼球转向了我。我们互相看着,周围嘈杂的声音都逐渐远去,我脑子里只有那个沙哑的声音不停环绕。

    救我,救救我……
    小吴扶着我退出人群,因为浑身是血的缘故,大家都不敢靠近我,自觉地让出了一条道。老板见了我的样子,自然是不敢再让我进店上班,他只吩咐小吴带着我去小区附近的公共澡堂冲澡,一直到冷水浇上我身子的时候,我才回过神来,长发上的血液已经结成了血痂,难洗的很,我一度怀疑上面还有老板娘的脑浆。那一股血腥味始终环绕在我四周,涂再多洗发水也挥之不去。我匆匆冲完澡,套上小吴回家给我拿的衣服,朝理发店跑去。

    “剪!快把我的头发剪短!剪完再洗头!”

    理发师在我的催促下,错愕地拿起剪刀,喀嚓一声,长发应声而断。

    剪完头发后,我觉得脑袋昏昏沉沉,勉强坐公交回了宿舍,回宿舍量了体温,高烧,同寝室的另外三个舍友因为周末的原因,都回家去了。我吃了退烧药,独自蜷缩在宿舍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一晚我做了很多梦,一会儿梦到汉堡店老板娘血肉模糊的脸,梦到她越凑越近,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一会儿又梦到我弟骑着白马赶来,眼神焦虑。那是我弟第一次在梦里开口和我说话,他说:“大姐大,去找观亡人缪先生,找她观我,醒了就去!”我正想要问他什么缪先生,他已经匆匆离去,任我怎么追怎么喊都不再搭理。

    现在回想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听闻“观亡人”这三个字。也恰恰是我接触这个神秘职业的开始。
    谁来坐沙发~
    没人坐沙发……那我默默继续更 -_-|||
    身骑白马(二)
    ------------

    第二天清早醒来,高烧还没退下,脑子混沌得厉害。周日校医室不开门,我只好跌跌撞撞爬下床,和快餐店老板请了假,拿上钱包坐公交去快餐店斜对面的小诊所挂水。

    诊所的名字叫唐氏诊所,就开在快餐店斜对面的菜场门口,颇有口碑。小时候有次磕破皮,还来涂过红药水。诊所破败的绿色招牌上,白色的不干胶字体已经掀起,可见其“历史悠久”。

    护士熟练的给我扎了针,一整天挂下来高烧缓和了很多,但还是没什么胃口吃饭,隔壁床住着一个和我年纪比我稍大的年轻人,他滔滔不绝地和护士聊着昨天这里的十字路口发生了重大车祸,被撞的是平川路汉堡店的老板娘,救护车来之前就噎了气,车祸原因是土方车转弯的时候把正骑着自行车送汉堡的老板娘卷了进去,两条腿都碾烂了,用铲子硬是铲下来的。我听得毛骨悚然,耳边响起她那句 “救我……”,又想到昨天晚上的梦境。梦里她反复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语气怨毒,面目狰狞。想到这里,我后背起了一厚层鸡皮疙瘩。好在我弟后来出现了,但是我弟还说什么去找观亡人妙先生关他?关亡人是啥?缪先生又是谁?“关”字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想不通个所以然来。

    挂至傍晚,去了四瓶盐水,护士替我拔了针头,嘱咐我不舒服的话第二天继续来挂。走出诊所的时候,城市已经华灯初上,十字路口依旧繁华,昨天的重大车祸没有对快餐店的生意产生任何影响,店门口依然停了许多出租车。我站在马路对面看着老板娘车祸的地方,地上的痕迹已经不是很明显,黑色的柏油马路很好地隐藏起了这个事故,让人们更快地遗忘这个出事的路口。

    可就在我转过眼看红灯的一瞬,我眼角却瞥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竟然是老板娘!

    她正站在车祸的地方,两条腿若隐若现。有车从她身上呼啸穿过,可她仍旧一动不动,她脸朝着我的方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直觉告诉我她在看我,就像昨天梦里看我那样,眼神怨毒。
    我当时惊慌地退后了两步,再定下神来细看,那个可怖的身影却又不见了。

    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着,不停安慰自己这只是错觉,只是因为昨天惊吓太大而产生的连带反应。我花了好长时间平复了心情,又在菜场门口的夜市买了杂粮煎饼吃。

    吃完后我觉得稍微安心了点,才又走到车站等公交,12路公交车总是不准时,有时候两辆一起来,有时候等半天也没有一辆。因为坐得人少的原因,发车时间越发松懈。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车,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我匆匆上车,投了枚硬币找位置坐下。12路公交的底站就是我的高中。这个点没什么学生去学校,所以车上乘客寥寥,到高中前两站的时候已经下光了。

    我望着车窗外掠过的黑夜发呆,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我的脸,苍白又憔悴。正寻思着明天要不要请假再去趟诊所挂水,突然我脖子后面一凉,车窗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张脸,那张脸一半完好,一半严重变形,血肉模糊,正隔着车窗的反光盯着我,这张脸我不会忘记,因为我昨天才见过。

    见鬼了……我血液霎那间被完全抽空一般,浑身冰凉。

    那张玻璃上的脸逐渐放大,我自己的耳后逐渐感受到了冰冷滑腻的触感,镜子里的那张脸此刻正贴在我头后面,露出半张完好无损的脸对我笑着,她嘴唇一张一合,说:“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声音嘶哑难听,还带着咕噜咕噜声,像是喉咙里在吐着血沫子一样。
    我“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大喊着司机停车,可转头望去,驾驶座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司机的身影!

    车子自己飞速行驶着,外面漆黑一片,不知道开到了哪里。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刚才贴在后面的老板娘不见了,空空的车上又只有我一个人,我的心里陡然泛起一股恶寒。
    突然!一双满是血的手凭空伸出,箍住了我的脖子,我被提到半空中,因为车子开的飞快,我又被重重地被甩到最后一排座位上,那两只掐住我脖子的收始终没有放开,我几乎快要窒息,黑暗中浮现出了老板娘歪着的头颅,她一会儿对我桀桀笑着,一会儿又哀哀哭泣。腥臭的嘴凑在我的脸前面,反复问着我为什么不救她,声音嘶哑难听,手的力道越来越重,我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抗。

    我当时觉得自己恐怕要交代了,甚至开始后悔去看了车祸现场,惹上了脏东西。就在快要放弃抵抗的瞬间,我听到了耳边想起了马的嘶鸣声,掐住我脖子的手松了力道,我还没来得及咳嗽,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验证码老是输不对……典型老眼昏花T^T
    “大姐大,大姐大。”我感觉有人正晃着我的手臂,那种感觉十分熟悉,竟然一瞬间让我有想哭的冲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我弟正站在我身边,眼神焦急地喊着我,他脑袋上扎着两个可爱的圆髻,样子有点滑稽,我扑哧一声笑出来。

    “快别笑了!你都差点死了还笑。”我弟鼓起腮帮子,气愤地看着我。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接着说道:“今天晚上你先回菜场旁的诊所,那里安全,明天天一亮就去花菱镇上找一个姓缪的观亡人观我。记住!一早就去!”说罢,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握住我手臂的力道也随之消失,我情急之下大喊他的名字,却发现话一脱口眼前就一片天旋地转。

    这是我第二次听说观亡人,依然是在梦里,从我弟口中听说,不过这次比上次稍微清楚点,起码知道观亡人是住在花菱镇上的了。

    再次睁开眼,我发现自己竟然斜靠在那个等车的站台上,身前偶尔有几辆轿车经过。车灯明晃晃过来,又迅速远去。马路对面快餐店已经关门了,所以时间肯定过了九点半。

    原来是梦啊……真的是梦吗,我一时分辨不清,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都那么清晰,老板娘和我弟的样子都历历在目。我急忙站起身对着站台的玻璃灯箱照了下自己,赫然发现脖子上印着两个深紫色清晰可见的掐痕。

    不是梦!
    这么说,我真的碰到了老板娘的鬼魂。这无疑颠覆了我过去十八年的世界观,让我重新审视这个世界。如果刚才真的是汉堡店老板娘的鬼魂,那我弟又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我汗毛倒立,无论如何都不敢再坐公交车回学校了。我决定就照着梦里我弟说的那样,今晚先在诊所窝一宿,明天一早去找他说的那个缪先生。

    回到诊所的时候,医生揉着眼睛来给我掀起卷帘门,我借口身体又不舒服,让医生给我开袋盐水。医生睡眼惺忪地解释说今天不能挂了,要不先吃点药在诊所睡一觉,明天一早再给我挂。我连忙点头应允,乖乖吃了药爬到诊所床上。和我一起挂水那哥们儿也没回家住,正睡得鼾声隆隆。

    医生回楼上睡了之后,四周又恢复了安静。

    我躺在诊所的小床上回想着这个周末发生的事,辗转反侧,时针指向凌晨一点,我突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悸,挂水室的房间外悉悉索索了一阵,然后响起了“踢踏——踢踏——”的声音,像是有人不好好走路,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拖曳一样。可是这个时候卷帘门早就关了,医生也睡了,我能想到唯一可能的,就是那恐怖的汉堡店老板娘。踢踏声离门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我整个人蜷在被子里不敢动弹,连呼吸都压抑着。

    就在这时,门上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指甲刮过门板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那声音时重时轻,时缓时急,像是有意折磨我的神经一样,我回想起刚才老板娘那张脸,忍不住颤栗起来,连牙齿都跟着打颤。

    门板上的哗哗声愈演愈烈,似乎下一秒就会破门而入。就在这时,我身边的那哥们呼噜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我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过去,发现他翻了个身,正对着门的方向,黑暗中他的瞳孔闪烁,就像夜空里的星星,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知道他醒了。
    回来继续更一会儿
    身骑白马(三)
    --------------
    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嘶哑的声音:“为什么不救我……我也要你死……为什么不救我……”声音一声一声地穿透门板,钻入房内,裹狭着森森阴气,让病房内的空气温度瞬间骤降。饶是我平日里身经百战,也挨不过这么折磨一晚上。我后悔自己的无神论,后悔没学着班里同学那样随身带着护身符或辟邪之类的东西。

    “滚!”旁边的哥们儿突然从床上竖起身子,对着门中气十足得大吼一声,吼声之大,甚至盖过了他刚才震天的呼噜声,我被吓得差点从床上滚下去。然而,房间的寒意却随着这声吼退却了几分,那股森然的阴气消失殆尽,就连门口也消停了,四周顿时静得只剩下我俩的呼吸声。哥们儿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以后再给老子带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小心我把你丢出去喂鬼。”说罢,又重重摔回床上,沉沉睡去,没过十分钟,呼噜声又再次响起。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从刚才起,我就觉得很安心,这里或许真的像我弟梦里说的那样安全,所以在那抑扬顿挫的呼噜声里,我也逐渐有了困意,眼皮慢慢变重,直至合上睡去。

    意外的是,一夜无梦。清晨从诊所醒来的时候,旁边的哥们儿已经打上吊针,一边翻着报纸一边若无其事的挂水了。见我醒了,他也只是抬抬眼皮不做搭理,倒是和来上班的小护士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得欢腾。我甚至怀疑眼前这个头发蓬乱的年轻人和昨天晚上那个只用一个字喝退鬼怪的大神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我稍微清醒了片刻,高烧有所好转,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我翻身下床,问诊所借了公用电话,给学校请了假。然后简单洗漱一下,背着背包就要出门,隔壁床的哥们儿突然合上报纸叫住我,问道:“你干嘛去?”

    我略微惊讶地愣了下,如实回答:“要去花菱镇。”

    “花菱镇?”他皱了下眉头,抬手挠了下乱蓬蓬的头发“花菱镇找谁?”

    见他发问,我只好继续回答:“去找一个观亡人,姓缪。”

    “哟,巧了,你去找缪老太?”哥们儿咧嘴一笑,露出了丝好奇的表情。

    “怎么?”我问道。

    “等我挂完这袋子水,和你一块去。”哥们儿抬头仔细看着盐水袋,继续说道:“还有二十来分钟。”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伸手调快了点滴的滴速,一旁的护士没有阻止,只笑意盈盈地看着。

    我张嘴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他倒是自来熟,上上下下看了我几圈,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我脖子里:“过来,把衣服领子解开。”

    “你干嘛。”我一手捏住领子,机警地往后倒退一步。

    见我这么防备他,哥们露出无奈的神情,说道:“谁要非礼你这个发育不良的假小子了,你不给我看那就自己看吧。”他说到这里我才想起我周六把一头长发剪了,现在的样子一定就像个男生一样。

    正发愣间,我看见他对着护士努努嘴,护士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拿了面镜子回来给我,我对着镜子照了几眼,赫然发现自己领子下面有隐约的黑印子显现,我急急忙忙解开衬衫衣领,却见两个黑色的手印正映在我脖子上,我低呼一声,回想起昨天公交车里狠命掐我的那双手,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一时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急忙用手去擦,发现擦不掉,又找了湿纸巾擦,还是没有用。

    “别白费力气了,那是阴毒。”哥们儿嘴角露出个轻蔑的笑,对着护士说:“护士,去隔壁菜场买点糯米回来,不用太多。”护士闻言听话地走了出去,医生打着哈欠从楼上踱下来,和我们问早。

    期间头发乱蓬蓬的哥们儿给我做了五秒钟的自我介绍:“我叫唐四,唐宋明清的唐,一二三四的四,这里的老板。”

    原来他是这家诊所的老板,难怪可以对护士呼来喝去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挂水?我没有再细想下去,只结结巴巴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哦……你……你好,我叫苏杳,杳无音讯的杳,在市中念高一。”

    唐四啧了声,说道:“名字没取好,难怪运势衰。苏杳两个字,三才看下来是“火水水”,说明六亲无靠,易陷离乱之中,家庭不幸,大凶。五行火太旺,更不适合女生用。不如把杳字下面的日去掉,改叫苏木算了。”
    他说的确实和我过去十八年里遭遇的差不多,父母离异,弟弟去世,现在又摊上了脏东西,但转念一想,如果名字就对人生有这么大影响的话,那所有人都取个好名字不就天下太平了,正要反驳,护士就拎着袋糯米回来了,本来在一旁听我们说话的医生顺手接过糯米,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纱布,将糯米包在里面,接着在我脖子上用那纱布来回滚动,我的颈部被冰冷的米粒擦过,感觉微微发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出来一样。不一会儿,医生示意我再照镜子,脖子上的黑印果然没有了。医生都开那包纱布,里面的糯米已经变成了深深浅浅的黑色,看着怪让人恶心的。

    刚想道谢,唐四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拔了针头,换上了件衬衫西裤,自顾自走到门口了,西裤将他的腿衬得修长,乱蓬蓬的头发也被梳得整齐了不少,他回头看向我,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走吧,还愣着干什么,观亡去啊。”
    说话间我已经被他一把拉出了诊所,诊所邻着菜市场,菜市场外面也摆着许多小摊。正巧是早上买菜的时间,很多老阿姨们提溜着菜篮子站在路旁闲扯聊天,砍价买菜,我和唐四挤过重重人群,好不容易站在了马路边上,正想着唐四既然是开诊所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跟着我一起去,但至少他会给我俩一起打个车吧,没想到他随口来了句:“苏木啊。”

    “我叫苏杳,不叫苏木。”

    “相信我,叫了苏木你就会顺利很多。”

    我翻了记白眼给他,心里也是有点动摇,但木字也不见得多好吧, “木头木脑”不是就很笨的意思吗,心里这样想着,但我不再反驳,眼前的唐四从昨晚开始的表现上来看,应该是有点本事的。不如先随他叫着。

    见我默认,唐四咧嘴一笑,晃出一口白牙:“怎么样,昨天晚上救了你,现在又给你改了好名字,要怎么报答我,不如请我打车吧。”说罢,伸手就要拦车。
    “哎,别别别!”我没想到他这么语出惊人,慌忙间拉住他正欲抬起的手臂,但转念一想忽然觉得他说的也没错,好歹昨天他救了我,我也没好好感谢一下,于是不好意思地和他说:“我没钱打车去花菱镇那么远的地方……”

    “你很穷?”他挑了下眉头,不像是疑问,倒像是幸灾乐祸。
    我指指身后不远处的诊所,说“所有钱都付给你诊所挂退烧药了好吗。”怕他不信,我又掏出钱包给他看,里面只剩下几个硬币,在摇晃下叮当作响。

    这回他总该请我打车去了吧,没想到他不满地啧了声,然后一副妥协并委屈了自己的样子,慢悠悠地说:“好吧……那勉强答应你请我坐公交去吧……”

    这什么人啊!我心里瞬间怒吼道。昨天还坑了我三百多块钱配药挂水!是黑诊所吧!他不是黑诊所的老板吗!怎么这么抠!算了,他好歹救了我,我忍下恶气,愤愤地向公交车站走去。

    说到这里提一句,唐四算是这行里我最先认识,也是最好的一个朋友,五年的顺利度过,多亏了他的不少帮忙。然而我们都有各自要去完成的使命,或许是命运把我们凑到了一起,没有他,或许就没有后来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了。
    今天要不要把第一个亡更完呢……

    明天还要上班(+﹏+)~
    身骑白马(四)
    ----------------
    花菱镇在我们市的东面,从诊所坐车过去,需要倒三次车,大概花两个小时左右,自从唐四在我身边后,我就再没遇到过奇怪的事例,恐怖的老板娘也没有再出现。

    我和唐四在车上闲着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和他说了车祸那天的事,他做了个夸张的“恍然大悟”状,就没在搭理我。

    后来他突然想到什么,又转过头问我怎么会知道缪老太的,我只好又他说了我的梦,我弟,还有白马的事情,他点点头,反问我道:“知道什么叫观亡人吗?”
    我摇头。

    他别过眼睛,望着窗外,自说自话起来:“观亡人,观亡也。他们是沟通阴间和阳间的桥梁,亡故的人可以附在他们身上和你说话聊天。所以观亡人并非是她们的称呼,而是人们要去她们那里做的事情——观“亡人”。只不过久而久之流传下来,大家就这么叫她们了,缪老太就是其中一个。”

    “话说,我弟梦里说的缪先生和你的缪老太是一个人吗?是个女的先生?”

    唐四点头,“因为体质的关系,观亡人只能是女性。”

    我“哦了”声,继续疑惑道:“死去的人不能和你直接说话吗?为什么一定要通过观亡人。”

    “不行,就算托梦的话,时间也非常短暂,醒来你甚至会不记得。就像你弟经常出现在你梦里一样。”

    “那我昨天还和汉堡店老板娘说话了……她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唐四摇头:“老板娘那个和亡人是两种概念,亡人是指已经下了阴间,在阴间生活的正常的灵魂,不管是老死病死,事故意外,如果放下执念下到阴间的话,就成了亡人。他们在阴间过着日子,受着生前业报的洗礼,等待六道轮回的甄选。”说话间,他一反之前的样子,眼神严肃起来,“撞死的老板娘还不算是亡人,她的怨念太深,灵魂徘徊人世,成了一只地缚灵,也就是常说的孤魂野鬼。如果不度化她的话,她会在那个路口为祸一方,早晚酿成事故。”

    听完他的话,我冷汗刷刷就下来了,一想到十字路口还在我打工的快餐店门口,就觉得毛骨悚然,连忙问道“要怎么度化她?”

    唐四看了我一眼,张口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即又是闭嘴摇头,不再说话。我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知道这么多等等,他都能巧妙地岔开了去,总之都不愿意透露他身份的一点半点。我只好住了嘴,安静地看起窗外的风景来。
    乘着城乡公交到花菱镇的时候,已经快要上午十点,太阳晒下,乡村间的风景优美秀丽,如果不是心里还有石头没落地,真该好好玩一下的。车站旁边好多摩的排队等着乘客,见车停下来,一窝蜂涌上来争抢乘客。

    “坐车哎,坐车”,“花菱镇进去很远,去哪儿啊,搭车搭车”,“小伙子坐车不?”……此起彼伏的拉客声音响起,把我和唐四围了个团团转。唐四拉着站旁边的摩的车主们问有没有认识花菱缪先生家的,大多数人纷纷摇头,直到有个老头自告奋勇地凑上来说认识。

    “你认识?”唐四皱皱眉,怀疑地看着那老头。

    “认识啊!怎么能不认识!你们找她观亡啊?”老头子夹了跟烟挤上前来,除了说到“缪先生”三个字的时候表情恭敬,其他时间都笑逐颜开的,脸上的皱子都快叠一起去了,忽然,他又凑上来神秘兮兮地说道:“我跟你们讲,好多省城里来的大官,大老板都来找她,特准。”

    唐四回了个“哦?有这么准?”,等老头继续说。

    老头见我们两个不太相信,也不恼,只又说道:“你们还真别不信,去了就知道。但去缪先生家的路么,也就我们几个老头清楚了。”说着指了指其他年轻拉客的摩的司机,露出鄙夷的表情,“他们不行,不认识。”
    唐四也是爽快,一把拉开摩的的破铁门,一屁股坐上去,又拍了拍旁边的座位示意我一起,说道:“上来。”

    老头见我俩坐好,也不开车,只笑着站在一旁。我和唐四疑惑地望着他,他凑过来轻轻吐了四个字:“钱还没给。”

    唐四失笑:“多大点事儿,你个老头还挺贪财的啊。”于是大手一挥,豪气地对着我说:“苏木,给他钱!”

    老头见我们爽快,当即比了手势:“50单程,90往返。”

    唐四立刻就怒了,大声骂道:“你怎么不去抢钱啊!还往返,一个开破摩的的真当自己是机长了。”说罢又拖着我下车,走的时候骂骂咧咧道:“真当爷不会自己找去,笑话。”老头子笑嘻嘻地看着我俩离去,竟然不做挽留。

    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知道了老头不做挽留的原因,诺大一个花菱镇,除了老头外竟然没有一个认识缪先生家的人,当真是只知其人,不闻其踪。我和唐四灰头土脸走回车站那边的时候,老头正笑脸盈盈地等我们:“怎么样,走是不走?”

    “走走走。”唐四露出个无奈的表情,大长腿一下又跨上了老头的摩的,我紧张的拉扯了下他的袖子,小声说道:“我没钱付啊。”唐四表情呆滞了一秒,嘴角抽搐两下,看了眼老头,再看了眼我,万般不舍地从西裤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粉红色毛爷爷,痛心疾首地递给老头。老头接过,熟练地验了下真伪,甩给唐四一张十块钱当找零,哼着曲儿跨上摩的驾驶座:“单程怕你们找不着出来的路,还是往返吧。”

    “你个老强盗”!唐四立刻嚷嚷着骂他,谁知摩的“轰轰轰”发动起来,唐四不满的叫嚣被瞬间淹没在巨大的发动机声音中。
    老头载着我们径直下了农田,在田梗上七拐八拐开得跟飞车似的,直颠得我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再加上旁边坐着个大个子的唐四,好几次转弯我险些被甩出去。无奈摩的声太吵,有苦也难言。就这么绕了约有二十分钟,老头终于减速慢行,最后在一家民房前面停了下来。

    房子就是南方普通的乡下别墅模样,两层小楼带着个阳台,有个挺大的院子,透过低矮砖头砌成的围墙望进去,还能看见院子场上晒了些黄豆。一切都看起来很正常,除了一点。

    这桩房子周围几十里都是一望无际的水稻田。田野一片连着有一片绵延到远方,看不到尽头。老头催我们下了摩的,边赶人边说:“进去了直接走西厢房啊,别的地方别乱碰。”看我俩下了车,他又随手甩出一张印得花花绿绿的纸片,得意的说:“这我名片啊,你们观好了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们。不然你们绕到天黑也绕不出去这里。”说完,摩的“轰轰轰”地再次发动起来,眨眼间已开出几条田埂,留下一阵呛鼻的黑烟。

    我和唐四握着手里的“名片”,熏陶着尾气,呆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走进院子,院子里空无一人,暗沉破旧的大门敞开着,我跟在唐四后面跨着门槛进去,房子里到处弥漫着饭香,看来快到午饭时间了。唐四向没理会灶头那屋传来的锅碗声,径直向房屋的西北角走去,路过楼梯,我们就看到了一扇轻开的木门,木门呈灰黄色,一看就是很旧了,连漆都没上。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说话声。

    终于要见识一下观亡人了,我心里暗暗想道,整个人都开始紧张起来。
    想把好玩的唐四哥们儿写得鲜活点……哈哈哈……所以加多他的描写咯,希望各位看官不要见怪……
    求谅解︿( ̄︶ ̄)︿
    身骑白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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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四吱呀一声推门进去,身形一顿,便在靠门口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我刚想问他怎么了,一探头才看见原来在我们前面的长凳上还坐着两个人,看样子是对夫妻。而房间中央靠东面围墙的地方坐着一个老太太,应该就是我弟说的缪先生,她正断断续续得和另一个坐在小板凳上的老阿姨说着什么。我和唐四走进去坐下的时候,谬先生连头都没抬一下,应该是对我们这样的看客早已司空见惯了。

    我趁这个机会环顾了下整个西厢房,整个房间里东西不多。

    缪先生坐的凳子前摆了一个香炉,一个画框,里面嵌着一幅画,画着一座宝塔。靠门口还有一张小破桌子,堆满了香。唐四轻声对我说那是给亡人烧香用的。西厢房的西北角还开着一扇小铁门,推门出去应该就是水稻田。

    正当我四处看的时候,那个坐在板凳上的老阿姨突然站了起来,和缪先生寒暄了几句,道了会儿谢,虔诚的烧了香走了。看来是一亡刚观结束了。

    接下来就轮到排在我和唐四前面的那对小夫妻了。这次我拉着唐四坐近了点,睁大眼睛看着,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见了整个观亡的整个流程。这会儿连唐四也屏住了呼吸,全神贯注起来。
    小夫妻里的女人走到缪先生前坐下,她老公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缪先生本人干干瘦瘦的,丝毫看不出任何仙风道骨的样子,十分普通。只见缪先生直了直身子,并不看那个女人,她背对着大家,应该是看香炉后面的画。

    “亡人什么土地?”她问道。

    “沙镇。”女人回答道。沙镇是我们市东面的镇,离这里很远,来的路上唐四就和我说,一般想要观亡的人们不会选择去自己镇上的观亡先生处观,因为十里八乡,越是近,就越有可能通过探听到亡人信息而作假,所以如果要观亡的话,大家都尽量去没人认识你和你家人的地方,如果这个时候还准,那必然是真的了。

    “男亡女亡?”缪先生继续问道。

    “男亡。”观亡刚开始,大家都会不说清楚自己和自己要观的人的关系。这样可以看出到底准不准,认不认得出。上身的人是不是自己想观的人。

    “生卒年月?”

    “XX年XX月”女人回答了起来。

    回答完后,缪先生对着那幅画照念了一遍,好像在对谁说话,摇头晃脑的,都是类似古文的东西,我听得一知半解。只能明白个大概意思:我要找一个人,生于几几年几月几日,卒于几几年几月几日,男的,名字叫XXX,葬于沙镇土地。

    过了半晌,缪先生突然说:“来了!”

    女人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她。

    只见缪先生用诗词的方式说道:“身着灰色棉布衣,脚踏黑色锦缎鞋,脖围三个领子,外面黑色长袍大衣,没有帽子,个高一米七左右。瘦削。是他吗?”

    女人一听,脸色就变了,连说是的是的,就是我爹。

    我悄悄问了唐四,唐四说这些衣服的都是火葬前穿在死人身上的,下去之后也会穿。所以衣服体型说对了,一般就是了。我心想着这玩意儿还能看出来,感到有点惊悚。

    接下来应该是缪先生请亡人上身了,大家屏气凝神了半晌,居然没动静。
    缪先生突然侧过头来,皱着眉头问那个女人:“先前可有子嗣?”

    女人脸色一下子铁青,直接颤抖着声音说:“有……的吧。”说着还回头看了她老公一眼。

    她老公心理素质比较强,对着缪先生说:“前年怀过一个孩子,生产的时候难产,保了大人。”

    缪先生听了他的话,面无表情,问道:“是个女孩么。抢了香头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了她老公一眼,犹豫地点了下头,讷讷说道:“确实……确实是个女孩……”

    我又偷偷凑过去问唐四抢香头是什么意思,唐四懂得还挺多,他三言两语和我解释道:亡人请出来之前,都会站在香头上面,用现在的科技类比,就像全息投影一样。但是有时候也会有其他相熟的亡人站在香头上,想要硬上观亡人的身。

    我听着一阵鸡皮疙瘩,连忙不问了。

    只见缪先生皱起了眉头,问那对小夫妻还关不关了。女人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似乎是艰难地下了决心。

    缪先生嘴里咕噜咕噜念了一通,最后说了句:“现请亡人来。”说完,就闭着眼打了个哈欠。

    再睁开眼,她已经变得泪眼婆娑。

    不,不能用婆娑形容,应该说是嚎啕大哭。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直把我给看的一愣一愣的。虽然我前两天起就已经意识到世间很多事情不能用科学道理解释,但我当时还是觉得很好笑,一个人怎么能说哭就哭了呢。莫非缪先生是个入戏快的好演员。

    想到这里,我继续不动声色地看下去。缪先生突然变了一张脸似的,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对着那个女人边哭边大叫道:“你们不要我!你们不要我!”

    那对小夫妻可能也是第一次来。见到缪先生这个样子后,那女的差点也被吓哭了。

    缪先生还在不停哭喊,眼泪顺着眼角流下,划过她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晕了开来,突然,她的眼神变得恶毒起来,盯着小夫妻两个恶狠狠地说:“我不会叫你们爸妈的,因为我恨你们。”

    那个女人显然已经是相信了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出生就夭折的女儿,也开始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对不起囡囡,对不起。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妈妈对不起你。”只不过,坐在她后面的老公只是平静地看着,也不讲话,甚至看神情还有点怀疑,和我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就是反反复复这几句话,母女俩一起哭,缪先生那面是完完全全的仇恨,有时候她会回过头来瞪我和马四,我都是匆匆别开眼睛没敢对视,那怨毒的眼神让我瞬间回想起恐怖的汉堡店老板娘,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似乎又回到了我眼前,把我背后惊了一身冷汗。一旁的唐四或许是见我脸色不对,用手肘捅了捅我,小声问我是不是不舒服,我摇摇头,示意他继续看。

    然而整个过程只持续了十分钟左右,缪先生最后说了一句:“除了我,别想再生。”之后,就打了个嗝,恢复了正常。
    经过刚才那么一出,我们在座的几个人通通都不敢讲话了。那女的呆呆的看了会儿缪先生,小心地问了句:“还是囡囡吗?”

    缪先生摇摇头,说道:“这个小黄毛丫头回去了,垃圾腔(方言)。”说着还啐了一口。
    女人没缓过来,倒是她老公先说起话来,他问缪先生能不能解决这桩事,因为他们过来本来是观已故的岳父,问问能不能怀孕的。自从那个孩子夭折之后,他俩怎么都怀不上,就算怀上了,不出三个月,也会流掉。可是医院里检查出来,两个人都很健康。
    缪先生听了他的话,还是摇摇头,抹着刚才哭过的脸说:“我只观亡人,不管亡事,不能。”
    那男的也没再强求,拉着哭哭啼啼的老婆烧了两把香之后走了。

    我和唐四面面相觑,等到夫妻俩走后,我才和他说了心里的想法:“那个刚才上了缪先生身的小女孩不应该对父母怨恨啊,毕竟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小孩的事,能怪得了谁?夫妻俩也是挺可怜的。”

    马四一脸看弱智的表情看着我说:“苏木同学,你是还活在旧社会吧,连那男的话都信了。我明明白白告诉你,现在的医院不存在‘保大保小’这种说法了,是人一样救,你以为真的像那男的说的那样么,我看分明是B超查出来是个女孩,流掉了。”

    我被他一番话震惊了,顿时语塞,倒是本来坐着的缪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走到我们身侧的铁门口,开了保险所,拉开铁门,叹了口气。

    光线从铁门照进来,整个西厢房明亮了不少。望出去的田埂上,小夫妻正搭乘着一辆摩的远去。

    缪先生看着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叹了口气说:“那个黄毛丫头怨气太重,以至于影响到了对夫妻的子嗣。但也是那对夫妻也是自己作孽,凡事有凡事的业报,谁都怪不了。”说完这句话,缪先生就关上铁门,回头和我们说:“过来吧,上午最后一亡,等到了十二点阳气大盛,就观不到了,这会儿观完正好吃中饭。”
    今儿个不继续写了,咱明天继续!
    晚安(≧?≦)
    
    @楷豆大帝 2014-10-21 00:02:00
    支持,,,,坐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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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各位早上好!
    
    身骑白马(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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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四用眼神示意我跟着缪先生去观,我亦步亦趋跟着缪先生走到她观亡桌前,在她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缪先生在桌前的凳子上坐正,燃好的三根香在香炉里笔直插着,冒出缕缕轻烟,香的背后就是那副宝塔画像。片刻后,她才发问:“亡人什么土地?”我如实报上了我弟出生的地方。

    “男亡女亡?”

    “男亡。”

    “生卒年月。”我慌慌张张报了我弟的生日和忌日,都是阴历,幸亏来之前做了准备,让唐四事先给我推算了这些日子的阴历,否则恐怕还会耽搁一会儿。缪先生一听这日子,把头转向我,皱着眉头说:“这个亡人不一定找得到,但可以试试。”说话间脸上又舒展开一个笑容,唐四当时听到我弟生辰的时候也笑了,和缪先生笑得差不多,都一副宽慰的样子,直笑得我不知所以然。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

    缪先生把目光移回去看香头,口中念念有词,和刚才观那对夫妻的时候差不多,念完之后,等了片刻,就淡淡地说道:“哟,还真等着了。”我一个激灵,等她继续说下去。

    她盯着香头,描述道:“身着宝蓝麻布衣,脚踏灰色锦缎鞋,无领无袍,本戴土色贝雷小帽,现为童子双髻,样貌清秀,个高一米二左右。是他吗?”

    我细细回想了我弟被推焚烧间前的寿衣打扮,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特别是土黄色的小贝雷帽,他生前很喜欢带,所以我特地摆在他头边。宝蓝色麻布衣和锦缎小鞋都是寿衣店买到的最便宜的衣服。特别是童子双髻,和梦里我弟出现时的样子相仿,我甚至还嘲笑过他这个发型。我的心怦怦狂跳起来,意识到缪先生可能真的看到我弟,急忙点头说:“是他,就是他!”。

    缪先生颔首,对着香说道:“现请亡人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要清。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明。”话音刚落,缪先生就闭上眼打了个哈欠。

    缪先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眼神变得又是激动又是焦虑,似乎有千万种情绪在里面,和之前淡然的神情大不相同,她对着我张口就喊:“大姐大!你终于来了!”

    我被这话惊得一愣,这么童稚的话语从眼前这个老太的口中说出来,有一种强烈的维和感。一切看起来那么荒谬,幸而那句“大姐大”让我有点相信了我弟或许真的附在缪先生身上了,毕竟“大姐大”这个称呼只有他才知道,想到这里,我又细看起眼前的人来。

    缪先生突然弯下身子,一手托腮,手肘撑在大腿上,定怏怏地看着我,我心里一紧,这是我弟的习惯性动作,我以前不准他做,因为会导致驼背。

    “苏杳,我真的是你弟弟,苏信。我叫你来的,还记得那些梦吗?”缪先生换了只手托腮,腮帮子微微鼓起,一副赌气的样子。

    此刻我已是心头巨震,一时大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缪先生根本不知道我姓什么名什么,更不知道我弟叫什么,但那我的名字脱口而出,我弟生前的小动作也在她身上流露了不少,要怎么才能不信眼前这个人就是我的弟弟呢。

    “苏……苏信。”我望着他,眼泪夺眶而出,但是我却是高兴的,想起他生前的音容笑貌此刻还能见到,虽然容貌迥异,但那些神态话语还是那么的熟悉。“你还好吗?”我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怕漏看一丝一毫。

    我弟也哭了,边哭边哽咽着喉咙说:“大姐大,别哭了,我在那边过得挺好的,我不用钱你也不用给我烧,我现在是个童子了。”
    “童子?”我擦干眼泪,疑惑地问他。

    “我死那天下了阴间,就有一位仙人过来找我,说我本来是他身边的送药小童,因为犯了错才打到人间的。仙人说现在我已得到了惩罚,就要我回到身边去继续送药。”
    “还有这事?”

    “嗯。”我弟已经不哭了,吸着鼻子和我说他下阴间后发生的事情:“大姐大,我经常托梦给你,但是不能做其他事情,那边也有那边的规定,不是什么都能说。但这次真的事关重大,才不得不让你来找缪先生。”

    我点点头,等他继续说下去。只是他目光跳过了我,却看向了我身后的唐四,唐四被他看到一愣,用手指着自己说:“我?”
    我弟点头,叫唐四一起过来,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等唐四一起也坐定了,我弟的眼神才开始变得严肃起来:“唐大哥,我知道你也对那个十字路口十分感兴趣。你应该也已经清楚了,这次平川路汉堡店的老板娘的死并不是偶然。”

    唐四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否认,看来是被苏信说对了。
    我弟见他默认,接着说:“有一股强大的怨气在那个十字路口下面,我好几次送药经过,白马都会惊蹄。”

    “真的有白马?”我打断道。“那天公车上……是你救了我?”

    我弟看着我笑起来:“大姐大,是小白救了你,小白好可爱的,孤魂野鬼都怕它,还好有它,你才……。”说到这里,我弟眼睛里流露出后怕的目光。我笑着让他别太担心我。

    “其实,我不能在这里呆太久,要是延误了仙人送药,又会受到惩罚。”说完,他用恳切的目光看着唐四:“唐大哥,大姐大就拜托你照顾了,我只能说这么多,一切起源都在地下,只解决老板娘是没用的,大姐大已经和你一样,一开始就被它牵扯进去了。”
    说罢,我弟目光转回我,眼里的担忧焦急更加明显,他拉着我的手,开始掉起眼泪来:“我这就要走了,可能往后有一段日子不能来梦里找你玩,还有,如果缪先生收你为徒,你一定要答应。”我伸出手帮他擦干眼泪,笑着安慰他说没事,我会记着他的话。
    “大姐大,我唱歌给你听好嘛?”

    我连连点头,眼眶不觉泛红。

    “我身骑白马呀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哟回中原,放下西凉没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哽咽的闽腔从缪先生的口中唱出,但我知道那是我弟在唱歌给我听,那股子童稚我再熟悉不过,一切仿佛回到了梦里,回到了我弟在世的时候,他晃着我的手臂和我说“大姐大,放《我身骑白马》给我听好不好,一遍,就一遍。”

    我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弟的歌声唱完了,四周一片安静,我擦干眼泪再抬头看缪先生,但只一眼,我就知道我弟走了。

    眼前的缪先生表情恢复了淡然,干瘦的脸上满是皱纹,看着有些凄廖。

    见我在看她,她摸了下我头发,似是感叹:“刚才我都在一旁看着呢,你叫苏杳是吧,你弟弟苏信是天生的童子命。童子命的人长得福相,但年幼的时候命运多舛,容易夭折或意外,别太难过,他们只是回到了那个地方而已。”
    我点头,感激她和我说这些。

    “把你的生辰报给我听好吗,你弟弟说我会收你为徒,那必然有所因果了。”

    我心底冒出了丝惊讶,才想起刚才我弟弟和我说的话,只是因为我太急于安慰他,反而一带而过了,但我弟既然那么多,一定也有他的道理,我看了眼身旁的唐四,唐四嘴角勾起一抹笑,像是鼓励我说下去。

    “XX年XX月XX日。”我说道。

    缪先生皱起眉头,像是在推算,末了,又问我:“几时?”

    “子时。”

    我一说完,缪先生的表情骤变,呼啦一声站起身来连连打量我,把我从头看到脚,又从前看到后,就连唐四看我的眼神也变得有些不可思议。

    终于,缪先生大笑起来,从进来观亡起,我就没有看到她脸上出现这么夸张的表情,她边笑边拍手,连说着“好,好!”像是遇到了特别高兴的事情。

    “缪……缪先生,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还叫什么缪先生,叫师傅。”缪先生还在笑,眼睛都弯成了一条线,“这么多年,徒弟,我终于等到你了。”

    ------------

    身骑白马 完
    中午吃中饭去,下午回来继续更
    @小石头美宝贝 2014-10-21 11:58:00
    楼主!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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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亡人确实存在 不假
    
    @小石头美宝贝 2014-10-21 12:10:00
    @葱冲冲 54楼 2014-10-21 12:05:00
    @小石头美宝贝 2014-10-21 11:58:00
    楼主!这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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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三角地区很多 每个市里都有,但如果你在北方,直接找过阴人好了
    
    观亡菜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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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四说他单独有些事,正好想请教一下缪先生,所以将我先赶了出来。

    我走出缪先生家院子,独自站在田埂上,整个人都云里雾里的,我手里捏着缪先生塞给我的电话号码,她让我以后每个双休都来找她,学习观亡。

    回想三天以来发生的事,先是在十字路口看见车祸,被老板娘的鬼魂缠身。然后是我弟托梦让我来花菱找观亡人缪先生,后来又遇到神秘莫测的诊所老板唐四,再到现在,报了生辰后,缪先生竟然一口咬定要我做她徒弟,因为我弟的叮嘱,我竟然二话不说同意了,迷迷糊糊行了拜师之礼,所以现在我该叫缪先生“师傅”?

    一切快得不可思议,来不及让人消化。

    正想间,唐四已经从师傅的院子里走出来了,脸上愁云惨淡,我随口关心了他几句,他也只是摇头说没事。

    我们站在田埂上打电话给开摩的的老头,让他来接我们。老头倒是挺守信用,二十分钟后就开着冒黑烟的小摩的从远处驶来了,我和唐四坐着摩的回车站,然后一路倒公交回去,等到诊所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我和唐四连口饭都没吃上,饿得前胸贴后背。

    唐四三下五除二脱了西装西裤,穿着大花裤衩坐在诊所床上伸懒腰,嘴里还不忘使唤着护士去快餐店买了快餐回来,甩了我一盒示意我吃。我望着鸡腿炒菜觉得胃口恹恹,大概是发烧所致,我随手又推给了一旁看报纸的医生吃。医生笑着摇头,示意不用。

    “哎,医生,去把苏木昨天交的医药费拿过来。”唐四翘着腿,咬了口炸大排,大口嚼着,把我看得直恶心,脑海里不住回想起老板娘的烂脸。

    医生听话地起身,拿了钥匙去柜台开抽屉锁,把我昨天的医药费取出来,装在信封里递给我。收到医药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愣住了,狐疑地望向唐四,从他今天的表现上来看,他可不像是这么阔气大方的人。
    唐四吃完最后一口肉,拿了跟牙签剔着牙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既然还你,那你就收着,我请你帮忙而已。”说完,嘴角浮起一丝坏笑。

    我连忙紧张地问:“什么忙?”

    “不着急,这事以后再说。总之你记着,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唐四说完,整个人往病床上躺去,调了个舒服的睡姿,闭上眼睛不再和我说话。

    我自己收拾了会儿东西准备回学校,见我要走,唐四突然睁开一只眼问我去哪里,我无奈地回答他要去学校。

    “哟,你不怕汉堡老板娘缠着你了?”

    “怕……”怎么能不怕,简直怕到哭啊。

    “那你在诊所住下得了,这里安全。何况以后很长时间,你大概都得和我一起做事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我也犹豫起来,可我是个学生,学生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课业为主,不考上好大学,谁来养我,想到这里,我又拒绝说,“不行,宿管阿姨会查房的,我今天必须回学校去住了,明天还要上课。”

    唐四也没再挽留,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一叠黄纸。乍乍呼呼地起身找毛笔,找到后,又让护士倒腾来一碟子朱砂,竟然像模像样地画起了符!
    “等等,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打断他问。

    “哦,我是个道士。”唐四颔首,语气淡定,眼神颇为得意,“其实,苏木同学,你可以尊称我为唐道长。”

    “道士?”我了了个去,心底顿时开始呵呵起来,如果唐四真的是道士,那估计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如此不像道士”的道士了。在我的印象里,道士都是穿着花花绿绿的道袍,嘴里吊儿郎当唱曲儿跳大神,然后在各家各户骗吃骗喝的。再或者应该像玄幻小说里仙风道骨,淡泊名利,鹤发童颜的老头子。

    但像唐四这样的鸡窝头……花裤衩……小气贪财……连假道士都算不上啊!

    想到这里,我嘴角抽动了两下,唐四没看我,用舌头舔了舔毛笔尖,沾好朱砂,自顾自地“嘿!嚯!哈!嘿”地挥着毛笔画起符来,看他这副神神叨叨的样子,我整个人都无语了。唐四不以为意,继续奋力画符,医生和护士两个站在地在一旁围观,眼里满是敬畏和崇拜。

    不消片刻,唐四涂鸦似的符就画完了,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他就熟练得将符纸叠成一个小三角,一把塞到我手里,“要是这两天再碰到那个烦人的老板娘,就把这个拿出来拆开。”

    我把符随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假装配合得点头。

    唐四看样子还是不放心,又接着叮嘱我:“平时千万别拆,不然那股正气流失了,到时候就没用了。你弟暂时抽不开身,可没谁再能帮你了。要不你还是……”

    我打断他,拒绝道:“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还是住宿舍比较好。”从缪先生家回来后,唐四对我的态度简直有了180度的大转变,虽然不算好到哪里去,但至少还知道分我吃盒饭,给我画符,隐隐还流露出点担心的意思。我回想起上午他从缪先生家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的疑惑更甚。
    喝口水继续来更烂
    收拾妥当,医生和护士送我出诊所,虽说唐四脾气有点乖张跋扈,但诊所的医生和护士却是好人。医生干净整洁,和蔼可亲,护士美丽大方,又带点性感。何况护士替我扎针买糯米,医生半夜给我开门,说实话,我都觉得挺感动的。

    于是我笑着和他们道谢,心想着总是“医生护士”地叫,也怪不好意思的,就随口问起来他们的姓氏来。

    没想到医生挠着头皮,为难地说:“我的姓啊……”就连一旁的护士也皱起了眉头。似乎我刚才抛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唐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戳着我脑袋说:“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问东问西。”他瞥了我一眼,分别指着医生和护士,介绍说:“喏,他就姓医,名字叫医生,她姓护,名字叫护士。”说完勾着医生和护士哈哈大笑起来,样子有点心虚。

    医生和护士似乎被这句话点醒,连连点头说是。我心头顿时觉得一阵怪异(当然后来我就知道为什么诊所里医生护士都这么奇怪了)但也没直接问,只尴尬得笑了下,表示了解了。

    唐四又扔给我一塑料袋退烧药,叫我按时吃。不忘又反复叮嘱了几句符纸的事情。
    告别唐氏诊所,我慢悠悠晃向车站,下午的太阳正烈,晒得人睁不开眼。我停下来望着繁华的十字路口,信号灯交替闪烁着,由红变黄,再由黄变绿,行人川流不息,汽车拥挤堵塞,一切又如此地真实平凡。

    真的会有鬼魂吗?道士,观亡人又真的存在?要不是口袋里三角形的符纸,我几乎觉得这几天就像是一场梦。

    或许现实世界的另一个作用就是不停地给人洗脑,让人反复质疑后忘却,那些撕开的平行世界的裂缝从未闭合过,只是被人自身的意识不断修补,被打着科学旗帜的谎言接连掩盖。

    既然我看见它们了,我接触到他们了,我不得不选择直面。

    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继续走着,突然,背后泛起一阵恶寒,像是被什么人窥伺一般,直起鸡皮疙瘩。我回过头再次朝十字路口望去,什么也没有,依旧一片繁华闹腾,这一瞥间,恰好看见去学校的12路公交车正远远驶来,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朝车站跑去。
    自顶一发!
    下班回家!
    观亡菜鸟(二)
    --------------

    回到学校的时候夜自习已经开始了,我直接去了教室,短发造型惊了一片同学,好几个女生都张大嘴,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后来这个短发一短短了五年,一直到今年,也就是14年年初,我才又重新开始蓄发……

    我没在意这些眼神,只径直坐到座位上,一天没来上课,桌子上就发了一堆的习题卷子,同桌毛妹从小说的海洋中抬头看见我,嘴巴瞬间张得可以塞进一个拳头。

    毛妹本名毛XX,是我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她的名字相当小女生,本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她是个走读生,每天上完夜自习再回家,夜自习结束要十点半左右,她竟然敢一个人骑着电瓶车回家。毛妹的爸爸在我们市的古玩市场“驸马巷”开了间玉器店,平时我也见多了她脖子里挂着各种各样的玉器,据说还有墓里挖出来的,反正我是不信。

    我随手先抽了一张数学试卷做着,高一的线性代数还算能应付得过去,我集中思路专心做题。这个时候毛妹突然悄悄传过来一张纸条。

    [怎么着?昨天去削发为尼啦?]
    [拜托,我发烧病假。]
    [哦哦,注意身体哈,PS:短发挺好看的^_^]
    [就你嘴甜,语文作业拿来抄抄!]
    [抄是可以抄……不过有个要求^_^]
    [说吧,要吃什么,我买。]
    [nonono,今天回家陪我住一晚上吧,求你了T^T]
    [怎么啦??]
    [这两天睡觉梦魇,鬼压床啊,我害怕,你就陪我嘛好不好~]
    [我考虑考虑,还得去宿管请假,太麻烦了。]
    [求你了!好不容易盼到你来,作业我全包!]

    毛妹一边传纸条一边向我投来可怜巴巴的眼神,扛不住包揽作业和恳求大法的双重有效攻击,下了夜自习后,我乘在毛妹电瓶车后坐上乖乖跟她回了家。

    宿管那边只能又以发烧挂水搪塞,借口回家住。好在之前诊所给我开了病历单,假请得还算容易,毛妹一口气怂恿我请了三晚上,也就是说这周都不用住宿舍了。

    毛妹家离学校不远,属于郊区,但是离古玩市场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她爸妈干脆睡在店里,每隔几天才回家看一次。

    她家的格局是普通的民房,两层楼,底层两间租给了外地过来打工的一对小夫妻,二楼他们自己住。我们回到家的时候,一楼的小夫妻已经睡下了,我们蹑手蹑脚去二层。

    毛妹的房间靠北,窗户只有一小个,不是很敞亮,总给人很闷的感觉。我们回去洗漱完躺在床上,八卦八卦班里的同学,没一会儿,毛妹就靠着我沉沉睡去。睡前毛妹让我把裤子一起叠好放枕头旁边,据说这法子可以避免鬼压床。

    身旁毛妹的呼吸声逐渐平稳,而我则睁眼望着眼前的黑夜,心事重重,一会儿担心作业上课,一会儿又是周末的车祸现场,一会儿又回想着观亡的时候我弟说的话,什么十字路口的地下等等,越想脑子越乱,到最后干脆瞪着眼睛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毛妹突然有了变化,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碰到我胳膊的地方湿乎乎的起了层汗。喉咙间发出艰涩的喘气声,像是呼吸困难一样,我侧过身去推她,她也没反应。

    “毛妹!毛妹!”我轻轻叫她,她没反应。

    借着外面路灯的微光,我看到她脸上表情狰狞,眉毛紧紧皱在一起,牙关紧咬着,像是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我又抬手推她,喊她名字,但她愣是感觉不到一样。我再接着晃她,发现她整个人像是被钉在床板上一样,非常僵硬,怎么晃都晃不动。
    我急中生智,爬起来按亮了床头灯,身旁的毛妹一下子大呼一口气,整个人瘫软下来,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看见我的那一刻她愣了一下,随即一下子扑到我身上大哭起来:“怕死了怕死了!”

    “被压了?”

    “嗯嗯。”毛妹连连点头,一边哭一边把眼泪鼻涕糊在我身上。

    我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鬼压床只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意识清醒的状态下肌肉疲劳而已,所以才会有动弹不得和呼吸困难的错觉。”

    毛妹一听我说这话,顿时哭的更厉害了,嘴里断断续续说:“才不是呢……我今天都看见了,那个‘人’就站在角落里,就在那里。”说完,她指指房间的一个角落,那里正摆着她的书桌。

    “他只要眼睛一看我,我就动弹不了!真的!是真的!前两天我都梦到过他,但今天被压的时候我直接就看见了,他过来坐在我床头……”仿佛是怕我不信,她又抬手拍了拍床头,随即又缩回来,贴住我继续说:“我听见你在喊我,可是我就是像被按住了一样动不了。苏杳我不骗你!你信不信我,你到底信不信我。”

    看她眼泪横流的样子,我心情也挺复杂的,别看她平常一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子,原来也会有胆小哭泣的时候,何况我自己前两天还撞鬼了,没准这屋子也不干净。

    想到这里,我缓和语气,和毛妹说别怕,我相信她。只是我再次环顾这房间的时候,心理作用下,更觉得阴森森的浮现出一股冷意,书桌那个角落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

    我回头问毛妹:“还睡不?”

    毛妹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还睡什么啊!要不咱俩今天就通宵看电视得了!”

    “你不怕电视机里会爬出贞子啊……”

    “啊———!”毛妹尖叫一声,跳过来捂住我的嘴,我感觉她的手都在抖,“大半夜的,别乌鸦嘴!”
    我笑着拍开她的手,开玩笑地说:“那不如一起背英语单词好了,明天早上两节英语课,还得默写。”没想到毛妹一口答应,指指书桌那地方说:“可是书包在那儿……反正我不敢去拿,你去拿。”

    “书呆子,胆小鬼。”我嘴上骂着她,却已经坐起了身,光着脚三步并作两步去书桌一把抓起书包,又咚咚咚奔回了床上,速度堪比刘翔,书包安全地拿回来了,什么都没发生,倒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我长舒一口气,摊开英语书,和毛妹缩在被子里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看,从A那一列看到E的时候,眼皮已经重得再也睁不开了,课本果然是催眠良药啊。

    毛妹也没好到哪里去,看她样子是已经热烈会着周公,嘴角的口水流到了睡衣上,沾湿了一大片。我被她恶心到了,挪了挪身子,草草收拾了下课本,反手伸向床头柜关灯。

    就在灯灭的那一刹那,我突然在床尾看见一个黑影!隐隐约约是一个人的轮廓,就在这时,台灯彻底暗了,黑暗席卷而来。
    吃饱了继续,今天更最后一段然后睡觉><
    关灯一瞬间人的视觉往往无法适应,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点视线,再借着外面的路灯瞧过去,床尾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四周只剩下毛妹的呼吸声,还有我自己胸膛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是错觉么?我仔细思考了下,可是那个轮廓如此清晰,我分明就是看见了。

    我到底看见了什么?想着想着,我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摇摇头不敢再多想,准备把半靠着床的毛妹推进被窝里,免得她明天一觉醒来落枕,可刚掖开被子,想正好把毛妹两只手也一起盖进被子里,“咻——”的一下,一个白影从我眼前一晃而过!

    我心里一阵发毛,连着人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接着,被子里重新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我那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被面涌动。

    “毛妹,别闹……”我抱着希望说了一句。

    毛妹果然没有回答我,只是她的呼吸开始焦躁起来,变得不再平缓,难道鬼压床又开始了吗?

    被子面上涌动的那个点越来越靠近边缘,靠近毛妹咽喉的地方,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看着眼前这一幕。

    终于,慢慢的,慢慢的,被子边缘拱了起来,变成一个小小的黑洞,再接着,一只干枯的手慢慢探出,像是在摸索着什么一样……

    “啊!”我忍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干枯的手反而停了下来,紧接着,床边上静悄悄地探出了半张脸,看向我所在的方向。我壮着胆子用余光瞥了一眼,只一眼,就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脸的主人头发稀疏,皮肤沟壑密布,原本是眼睛的部分黑洞洞的,而“他”此刻正盯着我,直勾勾地盯着我!
    观亡菜鸟(三)
    ----------------
    我使劲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发现“他”还在,而且头又抬高了点,我能看到他大张着的嘴巴了,嘴巴也是黑洞洞的一片,偶尔两颗稀疏的牙齿反射着寒光。我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黑暗中,我听见自己“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

    身旁的毛妹呼吸声渐渐又变得粗重,额头渗出一层薄汗,我这才发现虽然那个老头一样的“人”看着我,但手上动作却没停,依旧在毛妹身上来回摸索,毛妹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痛苦,果然是他!

    “你……你想怎么样!”我颤着声音问。

    老头嘴巴一张一合,却没说什么,喉咙间发出嘶哑的“咳咳”的声音,像是要咳嗽却咳不出那样。

    “你放开她!滚!”见他不说话,我又怒喝了一句,回想起唐四诊所那晚中气十足,用一声“滚”,就喝退了老板娘,我立马学着他的语气,这么骂了一句。

    没想到老头无动于衷,喉间仍然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干枯的手在毛妹脖子周围来回逡巡着,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咳咳声也越来越大!

    毛妹额头的汗珠滑落,脸色透着月光一片惨白,像是做艰苦的斗争。

    我终于忍不住,闭着眼一巴掌拍过去,想要拍开那只干枯又恶心的爪子,谁知“他”突然腾起身来,轻易掐住我的手,我伸过去的那只手被一把扣住,整个手腕处霎时觉得冰冷刺骨,寒意入体。

    “咳咳!咳!”他的脸越凑越近,凹陷的眼眶没有眼珠,只空洞地对着我的方向,阴森森的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激动地说着什么,我奋力抽那只被爪子扣住的手腕,却发现整条手臂似乎都被麻痹了,就像是鬼压床的症状一样,想动又不能动,那鬼老头越来越激动,越来越狂躁,到最后,他喉间的声音就像是吼叫一样,森森的寒气扑面而来!
    我隐约能分辨出他的吼叫里带着两个字——“还我!还,我!”

    突然,他的另一只手伸出,直掐我脖子而来,我情急之下向后退去,没有被扣除的右手撑在枕头上,眼看着我脖子要遭殃!正绝望间,忽然摸到了裤子口袋里一个硬邦邦的小东西,是唐四给我的三角符!

    我心里一阵激动,赶忙照着裤子口袋的插口,伸进去掏,指尖刚触碰到符的一个角,脖子却被掐住!鬼老头干枯褶皱的脸不知道何时已经凑在我面前,他的爪子狠狠地掐着我的脖子,嘴里不停吼着“还……我!咳咳!还我!”我感觉自己的头部被来不及回流的血液涨得通红,太阳穴突突狂跳,眼珠子都要爆出来了,我强迫自己集中最后一丝意识去抠三角小符。

    一点……

    两点……

    还差那么一丁点……

    终于!我抓牢了那符!

    我的大拇指迅速抠进折痕里,手腕一甩将符纸顺手抖开!原本粽子似的三角形瞬间被我抖成了一张长条黄纸!符纸的左下角不知怎么回事,“轰”地一声燃起一股火苗!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张带火的符纸,朝狰狞的鬼老头拍去!

    滚吧!我在心里大吼。

    唐四!你可千万要靠谱!这样符纸要没用,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拍出那张符纸后,支撑我的最后一丝力气丧失殆尽,我一下子昏了过去。
    今天要不先写这么多吧……
    不知道为啥一直觉得很口渴,喝水喝水~
    睡了 各位晚安~
    @梅玲1976 2014-10-22 02:25:00
    喜欢
    -----------------------------
    谢谢!谢谢你的喜欢,早安
    
    @mywayyaya 2014-10-22 07:56:00
    坏了!符给用了!
    -----------------------------
    嗯!紧张!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靠!姓苏的混蛋!老娘的被单一定是被你烧了一大窟窿!”第二天我在毛妹的河东狮吼里醒来,外面的天色早已大亮,楼下传来早饭的叫卖声。

    毛妹抓着床单,在我眼前抖了两下,表情泫然欲泣:“你知道……这条小熊床单了陪伴了我多少个日日夜夜吗!你竟然……你竟然!说!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烧了我的小熊床单!”

    我顺着她手里的床单看过去,只见被烫坏的窟窿周围还粘着几片灰沫子,回想起昨天晚上失去知觉前的最后一刻,心想着是不是符纸真的起了作用。

    毛妹仍旧一副咋咋呼呼的样子,看来是完全不知道昨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我试探地问她:“你昨天背单词睡着了,后来有没有被鬼压床?”

    毛妹停下手里的动作,专心回想起来,老半天才一拍大腿说:“有!又被压了!我就感觉那人蹲在我床边看我!咦……可怕!”她夸张的抱紧自己双臂,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

    “你看见的那个人是不是个老头?”

    “是不是老头我不知道……我就没看清过那人的脸,不过他站着的时候一直躬着背,就那啥,我们语文书新学到的那词儿——‘佝偻’!对,就整个人都很佝偻!”

    我一听,心里有了数,看来毛妹鬼压床的就是因为她看到的那个“人”,那个鬼老头。

    “嘿,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毛妹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一下跳起来问我。我摇头没有回答,怕吓着她。

    见我不说话,毛妹好奇心愈加被激发起来,一个劲儿地开始晃我手臂问我原因,我一边在心里腹诽双子座这臭德性,一边起床收拾书包,学校7点50上课,一般7点半就开始早自习了,再不抓紧点怕是要迟到,我可不想在班主任杀人的目光里进教室。

    我随手解开睡衣扣子,脱下来换校服,毛妹突然看着我,眼睛瞪得老大,“哗”地一下抬起手指着我,食指在微微颤抖。
    “干嘛呐,没见过A啊。”我打趣地说,毛妹和我一起都洗过澡,我在她面前换衣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毛妹被我说得一愣,眼神飘飘然拐向我的胸,愣愣的看了会儿,随后又回过神来:“啊,不,不是说这。女流氓!你什么时候去纹的身了!”

    “啊?哪里?”

    “脖子啊,你别装无辜啊,那么大一个,是个啥形状了,看着像坨……粑粑。”

    我抬手一摸脖子,毛妹又咋呼着叫开了:“啊!!你怎么连手腕上也纹!我昨天怎么没发现!我就说你剪短头发事出有因,敢情是变太妹了!”

    “别瞎说八道的。”我扫了眼自己的手腕,才意识到昨天被掐的地方肯定中了阴毒。要是不及时拔了,没准又会发烧。我连忙问毛妹有没有糯米。毛妹愣了愣,问我要糯米干嘛。我没回答,只一个劲儿催着她去厨房找。

    找来糯米后,我回想了下医生那天给我拔阴毒的过程,还缺块纱布,于是我问毛妹有没有透气儿孔多的布料。她白了我一眼说:“笨蛋。”话音刚落,手里三下五除二,从我校服的里衬上剪了块布料下来,一把递给我:“我机智吗?”。

    我望着那块透气的网眼布,连连点头。

    接下来我包好糯米,然后将布团在黑青色的地方来回滚了两圈,丝丝凉意穿透皮肤,果然那乌青色的印子渐渐淡去,直至消退。毛妹在一旁惊讶得瞪大了眼,我让她别愣着,帮我在脖子上也滚了几圈,身上所有的乌黑才全没了,透过布眼,已经可以看到里面发黑的糯米粘成一坨。想到昨天那爪子也在毛妹身上摸过,我不放心撩起她衣服看了下,好在她身上没有,可能是因为力道不重的缘故。

    一切做完后,我和毛妹背着书包出门,路上毛妹一直闷闷地不说话,只沉默地开着电瓶车,我戳戳她背问她怎么了,她愤愤地反问我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答应她等会儿去了学校会告诉她。
    观亡菜鸟(四)
    ------------
    在学校花了一个上午和毛妹说了上周六起发生的所有事,她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好,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相信这种,所以算是勉强平静地听我说完了。

    昨晚上没睡好觉,下午的一节生物课一节历史课都上得昏昏欲睡,强撑着精神,所幸高一没分班前,这两门课都不算特别重要,老师也只是悠哉游哉地站在讲台上讲着,不提问也不走下来。我这边睡得昏天黑地,一旁的毛妹却沉浸在我的恐怖经历里兴奋不已,一直在瞎捣鼓什么东西。邻下课前,她终于兴奋地一拍桌子:“苏杳!快欣赏一下我做的辟邪手串!”她手一甩,掏出来两串碧色的玉珠子,准备扔一串给我,“咱俩一人一个!保证邪魔不侵!”

    我见那串珠子碧绿通透,挺好看的,刚要接,没想到半空中伸出一只手将它截了去,连带毛妹自己手上的也一起拿了过去。

    “毛XX同学,上课在玩什么呢,我也能玩会儿吗。”历史课女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静悄悄走到我们课桌边上,厚厚的眼镜反射出一层寒光,“历史课就不当课上了是么?是不是非要语数外三门课,你们才能稍微认真点。”说完,她又颠了颠手里的两串玉珠子,字正腔圆地说道:“编手链,能把编手链这心思放到学习上去,你俩早就保送清华北大少年班了!”

    周围同学都幸灾乐祸地看着我们两个,毛妹悄悄朝我挤了挤眼,用口型和我说“老巫婆”。我朝她回了个眼色,示意她严肃点别闹。她朝我吐了下舌头,这才作罢。

    “这两串手链我先替你们保管,看着也挺贵重的,想要拿回去的话,让你们家长来我办公室一趟吧!”历史老师扶了扶眼镜框,踩着高跟鞋“哚哚哚”地走回讲台,一步裙盖过膝盖,看着更加刻板。就在这时下课铃声响起,历史老师理了下讲义,宣布下课,然后踩着高跟鞋出了教室门,临走前不忘瞪了我俩一眼。我和毛妹正襟危坐到她离开,才一起“哎……”地瘫软下来。

    “那可是我爸给我的玉珠项链……可贵了。”毛妹趴在桌子上无力地说,“我爸说可以避邪的,我都不舍得带,一直放在书包里,今天想到我俩撞邪,这才拆了重新串成两个手串。没想到历史课那个老巫婆居然说收就收!我爸非得揍我了。别说什么鬼不鬼的了,就像苛政猛于虎一样,科教猛于鬼啊!”

    熬过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毛妹终于从失落中恢复了点心情,这活力一回来,她就开始吵嚷着要去见传说中的唐四,以感谢赐符救命之恩,我看她就是图个好奇新鲜,想去见识一下。我寻思着正好昨天的三角符也用了,看样子有点成效。何况鬼老头的事情也憋了我一肚子疑惑,他不是说自己是个道士么,那必然能够驱鬼了,这么一想,就答应了毛妹翘了夜自习过去。

    [请假理由:苏同学高烧不退,继续回诊所挂水。申请毛同学陪同看护。],毛妹刷刷两笔一挥,字迹遒劲有力。一张请假条告成,她即刻哼着小曲拉我去班主任办公室签字,我努力憋出面有菜色的样子,跟在后面装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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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15 23:44:16  更:2022-03-15 23:5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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