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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索二爷除妖:一、二小姐的怪病

作者:xuyunfeng66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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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二小姐的怪病
    奉天城外王家集的王老财最近的日子过得可是不顺心,十月十五这天家里被胡子混江龙给砸了一通响窑不说,家里的一千五百块白花花的银洋也被混江龙这伙儿挨千刀的来了个卷包会,一块没落下全给搜刮走了,这还不算,临走、临走还把场院当中的粮食敦子一把火给烧了了个竟光,你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衙门口这帮子吃人饭不拉人屎的主儿你更指望不上,不给钱休想支使动他们能给你办事儿,给了钱也未必好使!这混江龙在浑河两岸是贺了号的江湖大人物,就凭借奉天府那几杆老抬杆儿,想打混江龙估计你连影也抓不到,整不好这帮子黑帽官差都得交待人家手里。
    “爹!拉倒吧!吃个哑巴亏咱认了不就完了吗!为了这事儿犯得上上火吗!”大儿子王宝贵对王老财劝慰道。
    “你赶紧给我滚犊子!我看见你就来气,不是你整天跑到麻花巷去逛窑子,混江龙他能盯得上咱家?城里比咱家有钱的大财东多了去了,咋没抢人家呢?就是你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惹祸上门!滚蛋,远点扇着去!”王老财看见儿子王宝贵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一千五百块银洋本来是留着自己个儿迎娶翠香阁的窑姐大美丽的,现如今可倒好,只能望着翠香阁的门楼子不敢进去,进去说个啥啊?
    王老财对儿子大发雷霆倒不是因为家里遭了胡子,而是这小子和王老财都有一个爱好,都愿意逛窑子,自己个儿看上了大美丽,这倒霉的王富贵竟然也看上了大美丽,“这可是你将来的小妈啊?你个混蛋玩意儿,那么多好看的姐儿不找你跟我争大美丽算怎么回事?”王老财带着一肚子火气问儿子。
    “嗨!爹!窑姐、窑姐!侍候谁不是侍候,不侍候你还不兴许侍候别人吗?你当她真能为你守身如玉啊?得了吧,我们俩这样也挺好,今后不管是小妈过门儿,还是我给她收了个偏房,咱不都是熟人吗!您也犯不上置那么大的气,真要是给您气个好歹的,咱这家不就散了吗?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王富贵嬉皮笑脸的对王老财说道。
    用王富贵的媳妇儿鲁秀英话讲“这爷俩谁也别说谁!狗屎拌臭豆腐,都一个味儿!”这家里要说正常点儿的人,还得是自己的小姑子二丫头王云秀,这孩子你别看从小没妈,跟着自己的混蛋父兄长大,人家可是没有一点儿恶习。
    二丫头王云秀平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自己成天躲在自己的屋中做做女工,拜拜佛,到了吃饭的点儿,由自己的使唤丫头送到后院的闺房,从不参与前院爷俩的烂事儿。
    上个月闹胡子那天恰逢农历十五,二丫头和自己的嫂子一起去了静慈俺烧香还愿,由于回来时天色已晚,庵里的师傅就将二人留宿在庵内也算躲过一场横事。
    王老财和儿子王富贵,被混江龙家当成了牲口,几鞭子下去,给轰到了牲口棚子蹲了一宿,这帮子胡子们在王家大院里换着班儿的一顿胡吃海塞,鸡叫三遍混江龙才带着绺子里的弟兄带着王老财家的干货翻身上马,临走之时也不知道绺子里的哪个崽子,随手就将王老财家的洋油灯扔进了粮食敦子里。
    这下王家的损失可是大了,一千五百块白花花的银洋没了,这一年收的粮食也没了,更要命的是翠香阁的大美丽也娶不着了!你就说说这王老财心里能得劲儿吗?骂走了这混蛋的儿子,王老财想起了自己的闺女,就想过后院去看看云秀。
    王老财住着文明棍溜达到了后院儿,刚巧使唤丫头桂兰正要打水去“呦!东家!”桂兰想王老财点了个头“嗯!二小姐在屋呢?”王老财问道。
    “刚刚儿大少奶奶陪着二小姐做了一会针线活,觉着身体不太舒服,先躺下了!”桂兰低头答到。
    “行了!你忙着去吧!我去看看她!”王老财迈着四方步推开了云秀的闺房“我的老闺女,咋的了?身子骨不舒坦,也不和老爹说一声啊!可心疼死老爹了。”王老财说道。
    云秀这丫头勤快儿,屋子里炕上地下的都收拾的整齐利落,一屋子桂花油的香味,可比其他有钱人家的姑娘闺房收拾的利落多了!
    见老爹来看自己个儿了,云秀赶紧从炕上爬起来“爹!你咋有空儿过来啊?快坐炕头,暖和!”
    “哎呀!丫头你说你身子骨儿不舒坦咋不和爹说啊?找个大夫过来给瞧瞧啊!你说我啊,这辈子的命咋就这么苦呢!你妈走得早,这些年我是又做爹又做妈,好不容易才把你们哥儿俩拉扯大,可是、可是你哥那个混蛋玩意儿都快气死我了!”王老财说着说着,从眼圈儿里竟然还挤出几滴眼泪。
    云秀一见自己的老爹如此伤心赶忙起身,给老爹拿过一条手绢,“爹!我哥就那副臭脾气,谁和他能置得起气啊!给我嫂子也是气得够呛,这不嘛,我嫂子刚从我这儿走!爹你喝口水!”云秀贴心的给老爹递过一碗茶水。
    “这个家我忙里忙外的也忒不容易了,你说你哥还不着调,你还是个丫头,今后早晚都得出门子,你说今后爹这日子可咋过啊?”王老财顿足捶胸。
    “那不还有张二爷帮衬着你呢吗!啥事儿都别一个人扛着,就放手让张二爷和伙计们干去呗!说句您老不爱听的话,您这人就是太多疑,谁都信不过!”云秀边说边撅起了嘴。
    “傻丫头!那都是外人,外人我能信得过吗?这帮子人调着法儿的想坑咱们家的钱呢!打江山容易守业难啊!说不准这一大把家业早晚得毁在你哥哥的手里啊!”王老财感叹道。
    王老财这话说的没毛病,就倚着王富贵这份儿地主秧子的属性,败家对他来说还真不是个什么事儿,王老财只知道自己的儿子逛窑子和自己个儿抢大美丽的事儿,现如今这位王大少爷有染上了新癖好,抽大烟膏子。
    这玩意儿可比那烟袋锅子给劲儿多了,几个烟炮点着了,躺在大烟榻上,对着大烟灯一阵吞云吐雾,你就说那真好像是腾云驾雾相仿,给个皇帝佬儿都不换。
    抽完大烟漱漱口吃几片新鲜的南货鲜果,再到城里的自家的饭馆子里挑好的撮上一顿,再去兰香池舒舒服服的泡上一通热水澡,周身上下烫得通红,打上东洋的香胰子,在搓巴搓巴,那才叫一个“爽”
    看自己最近老爹心疼那个样儿,估计得有一阵子不能去翠香阁乐呵去了,得嘞!那我就替自己个儿的老爹疼疼可人儿的小妈吧!
    王富贵儿自己个儿倒扯的流光水华就奔向了翠香阁看小妈去了!
    返回头再说王老财絮絮叨叨和自己的闺女云秀磨叽个没完,就想着让自己的姑娘提议说再续一房的话,可这死丫头就是不上道儿,无论王老财是怎么诉苦,二丫头王云秀就是不提这茬儿!
    王老财茶水喝了三四碗,见没戏!只好嘱咐闺女多注意身体,多休息!天儿一天凉似一天,可别再给自己个儿冻着,就掀开门帘儿走了!
    自己的姑娘到底是哪不舒坦,要不要给姑娘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的话都没想着问,自己满脑袋全是大美丽勾魂儿的模样,那还能想得起自己的闺女舒不舒坦呢!
    王云秀这几天总感觉自己的身子骨儿,酸疼!没食欲,桂兰做的疙瘩汤,打卤面啥玩意都不爱吃!总想吃口脆生生的青辣椒蘸大酱,,“咔嚓”一声脆响,一丝微微的辣味儿带着酱香充满了口腔,那感觉真是无比的痛快!想着想着,王云秀不禁自己咽了两口口水。
    不怪自己的嫂子取笑自己咋就跟害了口的孕妇似的,竟想着吃稀罕玩意呢!这天寒地冻的上哪能淘弄青辣椒去!
    这一天天的二丫头云秀身子骨是越来越懒,以前还真不是这样儿,最近不知道咋的了,还爱睡上懒觉了,吃饭的时候,桂兰不扒拉自己个儿自己都不爱起来!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
    就连桂兰这丫头都觉出不对劲儿了“二小姐,咱找个大夫瞧瞧吧,别再真有什么病给耽搁了就不好了”桂兰自小和二丫头云秀长大,对这个二小姐向来不外外道道的,有啥说啥,王云秀也从来不拿桂兰当外人,主仆二人相处的是十分融洽,用咱今天的话讲就是那个时候的闺蜜一样。
    啥事儿都是听人劝吃饱饭,二丫头觉得桂兰说的有道理就同意了桂兰的说法,打发桂兰得空儿就去奉天城里的“济生堂”请位老大夫过来瞧瞧,自己真要是有啥事儿自己的哥哥和老爹是一点儿你也指望不上。
    桂兰服侍云秀躺下之后,就找到老管家张二爷,说想进城给二小姐请个大夫过来瞧瞧身子,让张二爷安排个车把式送上一趟。
    张二爷在王家效力多年,想当初王老财老爹当家那会儿就给王家扛活儿,这一晃儿也小二十多年了,张二爷向来不多言不多语的,啥事儿都替东家想到前头去,所以颇受老东家的的信任,老爷子蹬腿儿那天晚上,当这王老财的面儿,正式让张二爷管起了王家的大小事儿。
    王老财这个人贼拉的抠门儿不说,还总疑神疑鬼,谁都信不着,对这个比自己大上几岁的老管家也从来都是不放心,奈何不放心还离不开人家的帮衬,相互之间只能就这么先将就着来,一般人还真就侍候不了王老财这尊真神。
    张二爷听说云秀小姐身体不太舒服,二话没说招呼车把势小山子将枣红马车套上了,吩咐小山子早去早回,把车赶得稳当点儿,千万别毛毛愣愣的再给桂兰颠到,这毕竟是是二小姐身边儿的红人儿,真要把这桂兰儿给得罪了今后还能有自己还能有好烟儿抽吗?
    话不多说小山子赶上王老财家的枣红马车,跑了足有半个时辰才赶到奉天城的“济生堂”。老王家不差钱儿,坐着地躺着房,给二小姐云秀瞧病,那还不得挑好大夫来吗?
    桂兰儿到柜上指名道姓要堂上老掌柜的田先生过去给瞧瞧去,马车门外都预备好了,有啥要求尽管提。
    田先生是“济生堂”著名的坐堂先生,当年督军赵尔巽,身体不舒服都是请田先生过去瞧的病,你就说这水平能低得了吗?放在今天那就是妥妥儿的专家号!
    田先生也知道王家集的王老财是一方人物,别的不说就咱们奉天城里的鲁味居就人家王老财的买卖儿,这样的大老板能得罪得起吗?
    王老财在咱这奉天城里迎来送往的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不说别的,只需要王老财在这些阔爷面前念念秧儿,就够自己这个坐堂的大夫喝上一壶的了,惹不起咱就麻溜的给人侍候好得了,也别拿什么把了,有钱儿不赚那才是傻子呢!
    田先生跟随着桂兰儿坐上小山子的马车一溜烟儿就回到了王家集,桂兰引着田先生来到王家大院闯堂入室,径直来到后院,只见大少奶奶鲁秀英正坐在炕头上陪着自己的小姑子唠嗑儿呢,见桂兰带着“济生堂”得田先生来了赶忙下地跟田先生客气了几句。
    云秀赶紧招呼田先生坐下说话,桂兰很有眼色的给田先生倒了一杯热茶“田先生,您先喝口茶,一会儿还得劳烦您给我们家小姐把把脉!”
    田先生缕了一把下颚的山羊胡说道“不急着喝茶,小姐的身体要紧我们还是先把把脉吧!”
    田先生两指手搭秀云的右腕,先是不住点头,然后又让秀云张开嘴查看了一下舌苔说道“二小姐,最近肝火太盛的关系,实在是不打紧,一会我开服药连服几日便即可痊愈,劳烦大少奶奶可否带我到前厅去写付方子啊?”田先生趁着秀云不注意同大少奶奶鲁秀英眨了两下眼睛。
    鲁秀英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啊,当即明白了这里面儿有事儿,马上对着桂兰儿招呼道“兰子,你侍候秀云躺一会儿,我带先生去前院儿开副方子,一会儿我就回来啊!”
    鲁秀英在前面儿领着田先生有后院回到了二进院的堂屋当中,只见王老财气哼哼的一个人躺在堂屋的土炕上正在气哼哼抽烟袋锅子呢,见鲁秀英带着田先生门也没敲径直走进正堂屋十分不满,眼皮抬也不抬的使劲儿在炕沿上敲了敲烟袋锅子,说道“呦!今儿是什么风儿怎么把田先生吹来了!”
    田先生赶紧上前双手抱拳向王老财鞠上一躬“老东家气色不错,给您问好了!”鲁秀英快人快语赶紧向王老财说道“爹,云秀病了!刚刚儿田先生给号了脉,当着云秀的面儿不好说,这不,我给田先生领导您这来了,田先生您当我爹就说实话吧!该着花钱瞧病就瞧病,没事儿您说吧!”
    “这个……这”田先生赶紧用袖口不断在鬓角上擦汗,“哎呀!田先生啥病你就说呗,这也没有外人儿,二丫头是我闺女,这是我二媳妇儿,你有啥话就说呗,咋还吞吞吐吐像个娘们儿似的!”王老财不满的吧嗒了一口旱烟说道。
    “老东家、大少奶奶,我这话怎么说呢!其实二小姐这、这不是啥病,是、是喜脉!”田先生支支吾吾的说道。
    “嗨!喜脉,我当多大回事呢,你瞅瞅你那样儿,嗯!不对,你说我们家的二丫头是啥?是喜脉,你个老憋犊子,你敢骂我我他妈的整死你!”反应过来的王老财暴跳如雷,抄起长杆烟袋锅子就要砸向田先生的脑袋。
    “爹!爹!你听田先生说完的,你咋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啊!爹!”鲁秀英连拉带拽总算将王老财这头犟驴拉住了。
    “姓田的今儿你必须给我说个明白,到底啥叫喜脉,你要解释不明白,我就整死你个挨千刀的!”王老财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了太师椅上。
    “老东家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拿这事儿逗乐子啊!我说的都是实情,有一句瞎话我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田先生左手上扬向田老财赌誓发愿说道。
    “那个田先生,假设啊,假设您说这事儿会不会有搭错脉的可能呢?”鲁秀芬向田先生试探的问道。
    “大少奶奶我姓田的,十五岁跟着我爹开方抓药治病救人,要说疑难杂症瞧不准有这个可能,但要是说我把喜脉看不准,那我还不如死了,还当什么坐堂先生啊!”田先生说的是情真意切,由于激动小山羊胡子都撅撅起来了。
    “行了!赶紧闭上你的狗嘴,不然你看我不给你的腿削折的,赶紧滚蛋、滚蛋!”王老财对着田先生骂道“我告诉你姓田的,你要敢出去瞎叭叭,看我不整死你的!滚!赶紧给我滚犊子!”王老财抄起文明棍儿对着田先生大骂道。
    田先生天生儒弱,到谁家瞧病都奉为上宾,想不到在王家竟能招此羞辱,实在是让田先生难以接受。
    鲁秀芬赶忙拉着田先生的袖子将田先生拉到了门外“行了!田先生您就先别说了!三叔、三叔赶紧招呼小三子送田先生回城里!”鲁秀芬塞给田先生五块银洋,再三嘱咐田先生可不敢到处去讲王家发生的丑事儿。
    田先生气哼哼的钱也没要坐上小山子的枣红马车就回了城里。
    上回咱们说了王老财狠狠的将济生堂的田先生骂了一顿之后给撵走了,就连少奶奶鲁秀芬给的银洋都没拿,可见这田先生还是有点骨气的,不受嗟来之食,过去的文人还真就这份儿骨气,不管咋说当了这么多年的坐堂先生也算是有手艺的文化人了,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是车接车送,客客气气的抬举着田先生,像王老财这种仗势欺人的玩意就活该出这门子倒霉的事儿。田先生咋想的,咱不去操那个心,咱回头再聊聊老王家接下来的事儿。
    王老财被田先生的诊断整得是心绪不宁,儿媳妇鲁秀芬回到正堂屋的功夫,正看见自己的老公公,满屋地下走圈儿呢?
    “老大媳妇儿,你家里那个现世报儿又跑哪去了?一天天不着家不是耍钱,就是逛窑子,我看这个家早晚得败在你们手里头不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王老财把大烟袋锅子一下子扔到了八仙桌上,这“当啷”一声脆响,把鲁秀芬吓得一个激灵。
    鲁秀芬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老王八犊子,还有脸问我你的宝贝儿子去哪了,不都是你教的逛窑子吗?你还好意思说。”
    虽说鲁秀芬对眼前的老公公心中不满,可作为儿媳妇儿的,这种犯上的话也张不开嘴,毕竟辈儿在那放着呢,和老公公没大没小的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啊!
    鲁秀芬支支吾吾的跟王老财回话“云生下午晌说进城去拜会朋友去了,啥时候回来他没说!”
    “嗨!真是不省心,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对了!老大媳妇儿你帮着我侧面儿了解了解云秀的事儿,我这做爹的也张不开这嘴,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儿?让我知道是谁的野种非给他们家的祖坟刨了不可!”王老财咬牙切齿的说道。
    鲁秀芬赶紧向老公公点头称是,借口回后院看看小姑子云秀,从正堂屋退了出来。鲁秀芬站在东跨院儿的门口儿寻思了半天也想不出头绪,照说云秀这丫头老实本分,不是那种勾三搭四的疯丫头啊,见天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咋还能怀了孩子呢?
    要说这王家家大业大是不假,可是当家说了算的爷俩儿,没一个正经东西,老话儿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老王家还真就照着这话儿去了,全家上下除了这位二小姐云秀和少奶奶鲁秀芬是正经人之外,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这爷俩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五毒俱全,都是属于舍内不舍外的主儿。老年间有个故事讲得好,说是一个老财主要去世了,临死前给三个儿子交代后事,可是由于病的太厉害了,都说不出话来了。
    三个儿子凑到身前问老爹有啥安排的,老财主直努嘴发不出声儿来,老大就问“爹,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哥儿三今后要勤俭持家?”老财主摇了摇头。
    老二问“爹,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哥儿三个好好相处,您放心我们哥儿三个绝不分家”老财主还是摇头。
    老三是个急性子,见大哥和二哥啥也没问出来,不免火冒三丈“老东西,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们你死后让我们给你剁成几块,放上花椒大料,卤好了当酱肉卖啊?”老财主此时才点了点头,几个兄弟见状一起痛哭起来“爹啊!想不到死后的是你都给我们安排好了!”
    此时老爷子又开始摇头,老三驴脾气又上来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们哥儿三在这儿等了半天了,跟你破闷呢?”
    老爷子抻着脖子对老三说“记住卖肉别去村东头儿,你二舅买肉从来都是赊账!”
    一个小笑话儿,说的是个吝啬鬼,其实啊,这吝啬鬼和王老财还真有几分相像,出门儿在外不捡到钱就算是丢,唯一能让王老财出“血”的地方就是奉天城内麻花巷的窑子,别看王老财都五十多岁了,就是好这一口儿,你就说服儿不服儿吧?
    王老财这人缺德归缺德,可要说将这云秀视为掌上明珠一点儿不为过,当年闯关东来奉天的时候,老婆子没享受到一天的福,在剩下云秀之后就撒手而去了,这些年王老财既当爹又当妈,依靠着缺德好不容易整下这份儿诺达的家业,虽不敢说是奉天首富吧,但在街头巷尾提起来也是有一号的人物。
    自己家的闺女未婚先孕不说,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你说这事儿丢人不丢人?王老财岂能压下这口气?
    少奶奶鲁秀芬也感到纳闷儿,按说不应该啊,云秀这丫头可以说得上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平日子里吃斋念佛,从不和家里以外的人接触,那倒是和家里哪个扛活的勾搭上了?
    鲁秀芬满腹狐疑来到了后院儿,只见云秀房里的丫头桂兰正挎着篮子向院外走去“桂兰,你干啥去?”鲁秀芬问道。
    “呦!大少奶奶啊!这不吗,二小姐想吃糖葫芦了让我上街上看看去有没有卖的,实在没有,就买点山楂回来,咱自己熬山楂水!”桂兰见也不是外人就一五一十和鲁秀芬说了个明白。鲁秀芬听后心中已经就明白了七八成,看来这田先生还真就没说假话,不然好么样儿的哪家大姑娘能爱喝那玩意儿啊?酸叽溜地看着嘴丫子就淌酸水。
    “少奶奶,您有事儿啊?云秀小姐在炕上躺着呢!”桂兰见鲁秀芬发呆就又对鲁秀芬说道。
    “呃!呃!你说哪了?”鲁秀芬问道
    “我说云秀小姐,在炕上躺着呢,少奶奶你还要捎点儿啥吗?”桂兰好奇的问鲁秀芬。
    “啥都不用捎,来,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鲁秀芬一把将桂兰拉到自己住的东跨院。
    桂兰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平时有说有笑的少奶奶今儿是咋的了,咋还神神秘秘的,要说悄悄话儿呢。
    “桂兰啊,你来我们王家多久了?”鲁秀芬将桂兰拉倒东跨院的一个拐角处问道。
    “我来咱们家那时候我才十岁,我和我爹在山东老家实在过不下去了,这不才闯的关东吗!当初要不是老爷给我买到咱们家估计我和俺爹都饿死在路边了”桂兰对鲁秀芬说道。
    “来咱们家有六年了吧!少奶奶你是好人,有啥事儿你就说,只要能办到的我肯定给你办!”桂兰这丫头还颇为仗义的挺了挺胸脯说道。
    “嗨!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呢!我就是闲着没事儿随口打打唠,你看你整得像是要上刀山似的”鲁秀芬半是嗔怪的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桂兰的脑门儿。
    “哎,兰子!最近你发现没发现云秀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没有啊?”鲁秀芬试探的向桂兰问道。
    桂兰抓抓脑瓜子想了半天“没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啊,只是吃饭的时候总嫌咱家做的饭菜没味儿,总想着吃点青辣椒和山楂啥的,今儿我去城里请田先生去的时候我还在街上转了半天,可这寒冬腊月的上哪去买青辣椒啊!你说这事儿也怪,咋竟想着吃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了”桂兰低着脑瓜子对鲁秀芬说道。
    “这样啊,桂兰!你记住我的话,跟谁也别说,这几天你就留意你家二小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就跟我说听见没有,记住这事儿你和谁也不能说,包括你家云秀你也不能告诉,能不能行?”鲁秀芬对桂兰说道。
    “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儿吗?”桂兰抬头问向鲁秀芬。
    “嗨!你这丫头,少打听,记住了跟谁也别说,看看你云秀这几天到底和谁来往,这事儿关系到你家小姐的身体健康,这几天她不是闹病了吗?你不知道啊?发现啥眉目赶紧悄悄地过来找我挺着没有!”鲁秀芬对桂兰嘱咐道。
    桂兰像是知道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有木呆呆的望着鲁秀芬。
    “你瞅瞅你这丫头,还发啥呆啊!赶紧买山楂去吧!没事儿了。”
    鲁秀芬和桂兰一前一后走出了东跨院,鲁秀芬去了后院儿看望云秀去了,桂兰也挎着篮子去街上找买山楂的去了。
    鲁秀芬和云秀有一句没一句的东拉西扯,问的都是着三不着两的话,话里话外鲁秀芬就想知道云秀有没有相中的小伙子,家里这些扛活的壮年汉子挨个都向云秀问了个遍,给云秀臊得是满脸通红,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嫂子,你今儿是咋的了?咋全是这些嗑儿啊,你在这样儿我可要撵你走了?”云秀嗔怪的对鲁秀芬说道。
    “嗨!你这丫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有啥害臊的,嫂子不是想知道你到底想找个啥样的意中人吗?今后嫂子也帮你留意着点儿,你看你咋还咬上吕洞宾了呢!”鲁秀芬对着云秀笑着说道。
    “哎呀!我现在还没想那些事儿呢,爹给我们哥儿俩拉扯大不容易,嫂子也知道我哥也不着调,我就想在家多陪陪爹,我的事儿今后再说吧!对了!嫂子田先生说没说我这是啥毛病?”云秀像是想起了什么问向鲁秀芬。
    云秀的话,把鲁秀芬问了个措手不及“啊!啊,没啥事儿,说你就是上火,阴阳不调,吃点败火的药就行了,对了!说山楂就能败火,也不用刻意去开方子,吃点山楂就行!”鲁秀芬慌乱的对云秀说道。
    “我刚刚就让桂兰去买山楂了,看来想吃啥身体就缺啥这话说得,还真就没错儿!”云秀笑着对鲁秀芬说道。
    姑嫂二人正说话呢,桂兰挎着一篮子红彤彤的山楂果进屋了,“兰子,赶紧给我抓上几个,先尝尝!”
    “小姐,这山楂还没洗呢!等我洗完的吧!”
    “抓几个吃没事儿!过一会儿再洗吧。”云秀迫不及待的从炕上下来,用手娟擦了擦就往嘴里送。
    桂兰悄悄地望了一眼鲁秀芬,赶紧将篮子拎到厨房准备给云秀煮上点山楂水。
    云秀接连吃了三四个大山楂果,也不觉得酸,只把鲁秀芬看得直淌口水,心里寻思着“这下不会错了,看来云秀这肚子里肯定是怀上了不知道哪个人孩子了,不然谁能这么吃山楂啊!看着都倒牙!”
    鲁秀芬见桂兰回来了,赶紧找个借口就要回到了东跨院儿。
    “哎!嫂子一会儿山楂水就煮好了,你喝完再走呗!”云秀对鲁秀芬说道。
    “啥好玩意儿,你自己留着喝吧,我看你吃山楂就淌口水,再让我喝上一碗山楂水今儿晚上饭估计都得省了!”鲁秀芬对着云秀打趣儿说道。
    鲁秀芬刚走出云袖的闺房就只见桂兰端着一大海碗洗好的山寨回来,这主仆二人恰巧走了个对头碰儿。
    鲁秀芬压低嗓音对桂兰嘱咐道“晚上睡觉精神点儿,可别啥都不寻思倒头就睡,记住了吗?”
    桂兰对着鲁秀芬点了点头,那意思是记住了。
    在王家大院里鲁秀芬这位大少奶奶人缘是正经不错,除了云秀之外,鲁秀芬是唯一能够体谅这帮子干活儿下人的主子了,大家伙儿有啥事儿从不避着鲁秀芬。
    用车把式小山子的话讲,“大少奶奶这人仁义,知道体谅人,老东家和少东家这爷俩跟人家少奶奶那没法儿比!”
    大院里有啥事儿鲁秀芬都是头一个知道,可云秀这事儿鲁秀芬咋就一点儿风声也没听着呢?看来不是家里这帮子下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鲁秀芬自己个儿满腹狐疑,回到了自己的东跨院儿,那个挨千刀的当家的还没有回来,看样子今儿是够呛能回家了不知道上哪浪去了!
    老妈子周婶早就将晚上的饭菜摆在桌子上了,就等着大少奶奶鲁秀芬用餐了。
    别看王家是个土老财,穷讲究还正经不少,家里人要是不全,每天都个人在个人的房里吃,由老妈子周婶做好了挨个送到各个房头里个人吃个人的。
    对外王老财转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儿,其实下人们都知道全家就属这个老东西才不是个物呢。
    周婶见鲁秀芬回来了有意将饭菜再热上一下,被鲁秀芬拦住了,“这才多一会儿啊,不凉!你不用忙了,该歇着就歇着去吧!”鲁秀芬对周婶说道。
    做下人的难得能侍候这吗个知情达理的主子,这要是那爷俩儿吃饭,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还总找麻烦,就感觉他家那两块钱,好像是白给的似的。
    周婶子见大少奶奶不用她在这儿侍候了,就赶紧回厨房收拾去了杂活儿去了。
    鲁秀芬也没什么胃口,简单的吃了两口菜,就上炕斜依偎在炕头琢磨了起来,“这云秀到底是坏了谁的孩子呢?老公公也舍不下自己的老脸直接去云秀,看来这个差事儿真的不好当,那个挨千刀儿的现在都这么晚了也不回来,要是有个人儿能商量商量就好了!”
    柜子上的东洋座钟,“当当当”的响了几声,鲁秀芬这才发现,现在都已经五点多了,要瞅着这天儿就黑了下来,也不见当家的云生回来。
    鲁秀芬发了一阵呆,想想算了,先睡下再说吧!就将被褥铺好想先躺下,就在这个时候,东跨院儿的小门儿“嗞呀”一声响,紧接着就是大少爷云生哼哼着小曲儿走了进来。
    “哎!周婶!周婶呢?咋的全家都没个动静儿啊?都死绝户了?赶紧的给我整口嘎达汤!”王云生扯着公鸭嗓站在东跨院的门口儿,开始大呼小叫。
    鲁秀芬推开房门只见王云生一脸喜气,就赶紧一把将王云生扯到屋里,“干啥!干啥啊!我还没吃饭呢!狼撵你了?”
    “你给我少扯犊子,赶紧进屋,我跟你说点事儿!”鲁秀芬没有好气儿的一把将王云生一把扯进了房内。
    “啥事儿,你就说呗!我爹死了,是咋地了?”少当家的王云生,一脸不耐烦问道。
    鲁秀芬探出头去在东跨院四处好顿查看,见没人,才小心翼翼的关上了房门。把今儿田先生给云秀诊脉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清楚。
    “嗨!我当多大回事儿呢!看来我这妹妹比我和老头子都牛逼,我还没孩子呢,想不到让这个小丫头片子捷足先登,抢了先了!你说这孩子是不是该管我叫舅舅啊?”王云生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德行。
    “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扯犊子,老爷子差点儿没气死,这不让我打听呢吗?我也不敢直接问啊,你说这事儿该咋整!”鲁秀芬对当家的问道。
    “女大不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干脆就直接问问,是谁家干的好事儿,就赶紧给这个赔钱货嫁出去不就完了吗!这有什么啊!我还当老爷子不行了,等着我继承家业呢。”王云生说道。
    “你说啥呢?让老子听见不大耳瓜子扇你才怪呢!这事儿关系到咱们家的脸面,大姑娘没出阁先怀了人家的孩子,你不嫌害臊啊?”鲁秀芬对着王云生揶揄道。
    “嗯!也是这么个理儿!那你说咋办?”王云生问。
    “我让桂兰留意着点儿云秀,有啥事儿,第一时间跟我说。可我总是不放心,我觉着咱们平时没事儿也得多观察观察云秀,看看到底和谁往来。你说呢!”鲁秀芬向云生征求道。
    “行!你就观察着吧!我饿了,有没有吃的赶紧给我整上一口。今儿我在城里的宝局子,一连开了十三局,你猜怎么着?把把大杀四方,看见没有整整一百多块现大洋全都让我赢回来了,这手气真他妈的兴!”王云生得得嗖嗖的垫了垫手里的钱口袋说道。
    这位少当家的在这个家里什么事儿也不操心,除了吃喝就是嫖赌,再有就是关心老爷子啥时候蹬腿儿,自己的老爹真要是有完蛋那天,那自己个儿可就是真的大自在了,这个家就没人能管得了自己了。
    到那会儿,先把大美丽收了房,再在城里置个外宅,多娶几房姨太太,然后就天天儿泡在宝局子里,想玩儿多大的咱就多大的。
    少当家的王云生咬着点心饽饽,躺在热乎乎的火炕上做着美梦,这个咱自不必咱们细讲,单说鲁秀芬这一天得了这个差事,自己的心就没消停过,掌灯到现在自己跑出去往后院望了三四次,直到七点多钟,云秀房中的灯灭了,鲁秀芬才回到房中上炕躺下。
    第二天天还没亮,丫头桂兰儿就跑过来砸鲁秀芬东跨院的房门,王云生睡得像个死猪似的一点儿没有反应,鲁秀芬自己个儿昨天夜里也没咋睡好觉,这一晚上竟寻思云秀的事儿了。
    鲁秀芬听到砸门声,赶紧披着棉袄起来开门,只见丫头桂兰脸色铁青,两个黑眼圈还有泪痕站在门外“大、大少奶奶!我,我怕!”桂兰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的。
    鲁秀芬赶紧将桂兰让进屋里,“傻孩子怕啥?天塌下来我给你做主,你跟我说这是咋的了?咋还哭上了呢?”
    鲁秀芬给桂兰到了一杯水,让她坐在堂屋的椅子上慢慢讲。
    原来啊,自打鲁秀芬将看着云秀的事儿安排给桂兰之后,桂兰儿还真就认真上了,桂兰从小和云秀一起长大,小的时候云秀没有妈,总是桂兰陪着云秀一起睡,后来随着王老财的钱赚的是越来越多,也就越发的讲究上了。
    一个丫头成天和小姐睡在一铺炕上,那成什么体统,为了让桂兰方便照顾自己的姑娘,就在后院三间房的西屋又给桂兰盘了一铺炕,俩人隔着堂屋,东屋睡得就是云秀,西屋住的是桂兰,有啥事儿招呼一嗓子,东西两屋动能听得清清楚楚。
    说昨天夜里桂兰侍候云秀吃完下午饭之后,又给云秀端来了下午晌儿煮的山楂水。别看饭没吃多少,这山楂水可是没少喝,两大碗的山楂水都喝得干干净净。
    桂兰儿见云秀精神头儿还不错,就又陪着云秀唠了半天的嗑儿,才侍候云秀洗漱躺下。
    桂兰见云秀睡下了,自己也感觉身体挺乏累的,这一天又是进城请先生看病,又是收拾屋里屋外正经是没轻忙乎,自己简单收拾一下也躺下了。
    桂兰和鲁秀芬的情况是一样的,虽说累可是心里有大少奶奶安排下来的差事儿,想来想去的就是睡不着,眼瞅着月亮西斜都到了后半夜了,只听见云秀的房间有声响,只见云秀一个人趿拉着棉鞋直愣愣的打开了堂屋的房门径直走到了门前。
    桂兰本想起身下地让云秀赶紧回屋别冻着,现在身子骨儿本身不好这数九寒冬的再冻严重了可就不好了,还没等云秀起身呢,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墙上闪过,快的那劲儿就像是一道闪电似的,等桂兰反应过来时,、只见那个黑影亲热的搂着云秀一起回屋到了东屋,将门管得死死的。
    桂兰感到纳闷儿就溜到云秀的门口儿,听听俩人在屋里说些什么,只听见云秀房间内俩人唠得火热全是让人脸红的事儿,小姐就像换了一个人事儿似的和那个黑影或者说是黑衣人肆无忌惮的打情骂俏,完全不像自己认识当中的那个娇羞的富家千金,就像、就像麻花街上的“窑姐儿”
    桂兰儿这一宿哪敢还睡啊,就这么直瞪瞪的在自己的屋中坐了一整晚,直到天光放白,才大着胆子跑到大少奶奶这儿来寻求注意。
    鲁秀芬看着眼前吓得哆哩哆嗦的桂兰,心里当下已经明白七八成,看来云秀这丫头还真的偷摸儿在自己的房中养了野男人。
    照桂兰的话讲这个不要脸的野男人应该还没走,当下鲁秀芬就将自己的当家的王云生从被窝里给拽了出来。
    “发什么神经啊?再让我睡一会儿!”王云生没有好气的说道。
    “睡睡睡!再睡让胡子都给你捆山上去了!”鲁秀芬没好气的骂道。
    你还别说,现如今王家这爷俩儿一听“胡子”这个词儿汗毛空儿都竖起来了,王云生一股身坐了起来“胡子,在哪呢?赶紧尥啊!想啥呢?你个败家娘们儿,钱,昨儿我赢的钱呢!”王云生衣衫不整,以为胡子又来了呢!
    “行了!你跟我去后院一趟吧!”鲁秀芬也不管王云生愿意还是不愿意,拉着王云生就奔向了云秀的后院。
    云秀还没起炕呢,鲁秀芬也不见外,带着王云生和桂兰一把就推开了小姑子王云秀的房门,只见炕上凌乱的扔着王云秀的内衣,王云秀苏肩半露正躺在炕上酣睡呢,屋子里不见有第二个人。
    “这整的啥事儿啊!哪有哥哥进妹妹闺房的道理,行了,你们折腾吧,我得睡个回笼觉去了!”王云生挣脱了媳妇儿鲁秀芬的手,一溜烟儿跑回了自己的东跨院。
    “大少奶奶,真的,我真见到有人在小姐的房中,一直没见出去。”桂兰怕鲁秀芬不相信赶忙解释道。
    “没事儿,你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过,和谁也不准提起这事儿,记住了吗?”鲁秀芬对桂兰嘱咐道。
    桂兰这丫头懂事儿,即使鲁秀芬不嘱咐自己,自己也不会出去乱说的,这可是关乎小姐清白的大事儿,哪能随口瞎胡咧咧。
    鲁秀芬叫了半天云秀,云秀才慢悠悠的醒来“嫂子,你咋在这儿?起的还挺早的……呃!我的衣裳呢!”
    云秀此时才发现被窝里的自己此时竟是一丝不挂,“不怕云秀,你有啥事就跟嫂子说,嫂子你还信不过吗?”
    “我说啥啊?”云秀满脸羞涩还带着让人不易觉察不出来的惶恐。“不是,嫂子我衣裳还没穿呢,浑身乏的厉害你让我再躺一会儿呗!”云秀用手揉了揉眼睛待着一丝的倦态。
    既然小姑子不想说,鲁秀芬也是没招儿,这种事儿讲究的是捉奸捉双,现如今野男人也不在场,这事儿实在没法儿跟老公公说,得了!一会儿等云秀起来的再好好和她唠唠吧!
    鲁秀芬没有为难王云秀,让桂兰好好照顾云秀自己回去了。
    三、捉贼
    后院儿这一大早上可是没轻折腾,王老财虽说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但是总觉得有点儿不正常,自己招呼来了老管家张二爷“二哥,你把云生两口子给我招呼过来,这大一早的啥事儿啊,又跑又跳的,我还有点别的事儿问问他们两口子!”
    这几天王老财都睡不着觉,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一千五百块大洋丢的心疼,自己丫头又出现大肚子的事儿自己憋气,你说就这样儿还能睡得着那心得多大啊!
    张二爷没有一袋烟的功夫就跑到后面儿喊来了王云生和鲁秀芬两口子。王云生本来是想从妹妹拿回去再迷糊一会儿,可脑瓜子刚沾枕头,张二爷就过来传话了,本来是不想去,可奈何拗不过鲁秀芬只好满脸的不情愿跟着张二爷来到前院儿的正堂屋。
    王老财手拿大眼袋四平八稳的坐在八仙桌旁边,见满眼呲麻糊的云生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瞅瞅你,昨晚儿又钻哪个狗洞子去了?我看这个家你是一点儿也不待上心的,早晚我得被你气死不可,你个混蛋玩意儿!”
    “哎呀妈呀!爹!你咋一瞅见我就骂我啊,就为了一个大美丽你犯得上吗?大一早儿上不让人家睡觉不说,咋睁开眼睛就骂上了?我咋的了?你不信问秀芬,昨儿晚上我不是在家呢吗!”大少爷王云生满腹的委屈,也不管当说不当说,嘴丫子一松爷俩儿的小秘密全都给说出来了。
    鲁秀芬白了王云生一眼,转过脸儿去,不在理会王云生的辩解。
    王老财见儿媳妇儿就在跟前儿,感觉丢了面子,气得牛眼珠子瞪得多大,只能呼呼生闷气儿,不知道下面儿的话咋接才好。
    在一旁站着的张二爷见气氛尴尬,赶紧对王老财问道“东家,您不是找少东家有事儿要问吗?这样我先下去,看看周婶饭整好没有,一会儿我让周婶给您送过来,您看咋样?”
    王老财赶紧借坡下驴,忙点头应道“行行行!你赶紧过去看看吧,你不说我还真有点儿饿了!”张二爷退出正房堂屋出去了。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王老财清了清嗓子,向鲁秀芬问道“老大家里的,家里的事儿你跟云生说了没有?你从云秀那里问出点啥没有啊?”
    鲁秀芬赶紧对王老财回话道“昨儿晚上云生回来我跟他把事儿都说了,云秀那儿啥也没说。”
    “爹,我就说你赶紧把这个赔钱货嫁出去不就没事儿了吗,现在都怀上了,这再过几天就显怀了,我看你咋整?王家的脸都被这个丫头蛋子都给丢光了,我现在想想都骚疼慌!”王云生大嘴一撇,也不等王老财吱声就一屁股做到了旁边的太师椅上说道。
    “你个王八犊子玩意!那是你妹妹,你亲妹妹,做哥哥的能这么说话吗?气死我了!你们这两个王犊子玩意儿人,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王老财长叹一口气。
    王云生现在巴不得云秀赶紧嫁出去,到那会儿,自己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儿,另一半儿就是老爹啥时候死!
    老爹死了儿子继承家业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要是哪天云秀还没嫁出去,老爹蹬腿了,自己愿意不愿意都得给妹妹一份儿家业,真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那还不得给我们王家吃空啊!王云生的小算盘儿打的是噼啪三响,可没有一个好算法儿!
    王老财瞅着王云生那副吊儿浪荡的样儿,知道和他商量不了啥正事儿,这事儿还得问儿媳妇鲁秀芬。
    “老大家里的,今儿早上后面乱哄哄的到底是在干啥呢?出啥事儿了?”王老财端起桌上的盖碗,喝了一口花茶问道。
    这可把鲁秀芬问住了,自己是说还是不说呢?看来这个事儿也是瞒不住了,干脆一五一十的全跟老公公讲吧,不然这老叫驴,总是瞎捉摸,不定咋寻思呢!
    鲁秀芬就把今儿早上桂兰儿是咋找的自己,自己又是咋带着云生去的云秀房间的事儿讲了个清清楚楚,王老财也是听得明明白白。
    这可把王老财气得够呛,瞪着大眼珠子,听着儿媳妇把事情的经过全讲完,还在那呆呆的坐着,鲁秀芬见情况反常,就试探的喊了一声“爹!您老还在听我讲吗?”
    王老财猛地一拍桌子大骂道“你个挨千刀的小丫头崽子,你竟敢翻了天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桌子上的茶碗子都掉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王云生非常乐意看老爹发火儿,只要不冲自己发火儿就行,说不定这老东西哪天一股气儿没上来,就有可能去见阎王呢!
    “我就说嘛!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出仇,你这可倒好,把闺女留在了家中,现在眼瞅着就留出了个外孙子!你老好福气啊!”王云生火上浇油,再次给老爹拱火儿!
    “闭上你的狗嘴,赶紧给我滚犊子,看见你我就憋气!”王老财把一肚子邪火儿全发到这个败家的大儿子身上了,抄起脚上的棉鞋对着王云生的脑袋就砸去。
    “这可是你说的让我滚的,我这就走,我这就走!您歇着。”王云生借着这个由头赶紧回到了东跨院儿躺下了。
    “爹!您现在生气也没用,咱得想个啥招儿解决这个事儿才行啊!就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鲁秀芬对老公公王老财说道。
    “气死我了!这个小丫头崽子,看我不打死她的,今儿我非问出来这小孽障是谁的种不可。”王老财也顾不上找那只丢向王云生的棉鞋了,手里握着文明棍儿,就要上后院“拷问”云秀。
    “爹!您先别生气!我这儿有句话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您听我讲完,你在发脾气也不迟!”鲁秀芬对王老财说道。
    王老财现在是气的五迷三道的,也不知道该咋办才好“老大媳妇儿你说,现在该咋整!”
    王老财对这个儿媳妇的话还是能听进几分的,不仅仅是因为鲁秀芬处理事得体,更是因为鲁秀芬的娘家叔叔是奉天府上的官人。
    鲁秀芬的老爹是将军府上的师爷,而她的亲二叔是奉天府上的守备老爷,您就瞅瞅这门子够不够硬。也不知道王老财他们家祖上是做了多大的善事儿了,让他们老王家搭上这门儿官亲,这王老财自然得对人家鲁秀芬得高看一眼。
    鲁秀芬对王老财说道“爹!我讲的不对的地方您老多包涵!我常听人说捉贼捉赃,捉奸捉双,虽说昨晚上这事儿只有桂兰一个人看见了,可云秀现如今不说我们也是没有招儿,打死她又能咋样?而且咱家这事儿真要传出去面子上也不好看不是,我寻思着,这几天我们就安排点儿人在后院儿,准备好家伙什,我就不信还捉不住这个小蟊贼,只要我们拿住了人,到时候是咋处理还不是咱们自己说了算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老财一听自己儿媳妇儿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么个理儿,当即就把官家张二爷喊了过来,啥也不用说,啥也不用问这几天就听大少奶奶的安排,要你们干啥你们就干啥,等这个事儿整成了,有赏!
    张二爷听的是一头雾水,可是也不能问也不敢问,王老财是啥脾气,张二爷是再清楚不过了,说是赏钱,还是这几天多注意点儿吧,说不准哪天就有可能该扣钱了。
    张二爷随着鲁秀芬出了李王老财的正房,就问鲁秀芬“大少奶奶,您看我这面儿该准备点啥?我该咋做?”
    鲁秀芬凑近张二爷的耳边嘀咕了几句话就回到了东跨院吃饭去了。
    要说人家鲁秀芬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姑娘,遇事不慌不说还真有点泰山崩于眼前其目不眩的劲儿!要不咋说将门虎女呢!
    鲁秀芬吃过早饭照例又去云秀的房中做了一会儿,这姑嫂二人谈天说地好不快活,一转眼又到下午晌了,鲁秀芬借口有点累就回到自己的东跨院儿去了。
    云秀在桂兰的侍候下又喝了一碗山楂水,自己也躺下了。
    这几天云秀也不知道是咋地了,自打从静慈俺拜佛回来浑身总是感到乏累,尤其一早上浑身上下特别的累,而且自己的身上多处还有抓痕,看这样儿也不像是自己抓的啊!,大红的血道子一碰就钻心的疼。
    真是太怪了,白天想闭眼迷瞪一会吧,还总做梦,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梦,自己总是梦到一个穿着黑大衣的男人咧着嘴对自己憨笑,那副长相看着都让人反胃不说,还总想着搂抱自己,你说还能怪嫂子说自己想嫁人吗?
    这事儿没法儿开口跟嫂子和桂兰讲,估计他们肯定会笑话笑自己的,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哪能啥话都说呢,也太不自爱了。
    晚上累,白天还睡不好,自己也吃不下什么东西总想着吃点稀奇古怪的玩意,你说这人哪能受得了,这几天下来云秀的身体是越发的瘦弱。
    这几天王家大院都挺太平的,什么怪事儿也没发生,家里人依旧是各忙各的,该着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王云生该着进城不着调,还是往城里跑。
    王老财在家里憋了几日也是实在是憋不住了,自己让小山子套上马车到城里的饭庄子查了查账,这年月买卖儿不好做,这半个月下来出去人工成本,挣了二百多块银洋,看来娶大美丽的事儿还得往后无限地延期啊!
    天色将晚,王老财晃着脑瓜子走出了自家的饭庄子,本想路过麻花巷,到翠香阁看看自己的大美丽,可颠了颠手里这几个钱儿只能吩咐小山子回家。
    小山子甩了个鞭花,一声清脆的响声让大街上的行人纷纷避让,王老财坐着马车就准备出城门口儿,奔着王家集的方向下去了。
    就在刚出奉天城的南门口的时候,小山子的马车突然被人拦住了“哎!车把势,你这是不是王家集老王家的马车啊?”
    “呦呵!你这罩子挺亮啊?还能认出王家的马车来?既然你能认出来你咋不赶紧滚一边儿去,轧死你算谁的啊?赶紧滚蛋!爷还有急事儿呢。”小山子不耐烦的对眼前的人说道。
    这个拦车人倒是好脾气,不急不恼,“你这车把式嘴还挺溜道啊!老东家在不在车上啊?我找老东家有事儿”拦车人站在马车前面儿趾高气扬的就要见见王老财。
    王老财在车上的轿厢里听得清清楚楚地,隔着布帘让小山子问找老东家啥事儿。
    自打上次闹胡子,可算是把王老财吓得够呛,有生人找自己能不露面儿尽量不露面儿,要是混江龙这犊子觉着没抢过瘾,回过头来在给自己绑山上去,那不就完了吗!说不定还得一千五百块大洋才能打发走这帮子活祖宗。
    “我家东家问你啥事儿?”小山子说话向来不过脑子,张嘴就来这么一句,这不把王老财在车上的事儿就给卖了吗!
    气的王老财照着小山子的后腰就是一脚,现如今都挑明了,自然也用不着在遮遮掩掩的了,王老财挑起轿车的棉门帘儿向车前望去。只见一个叫花子似的半大小子,穿着一身儿灰不溜秋的破衣裳,手里提拉一个挺大的草纸包儿,也不知道里面儿装的是啥!
    “小子,你找我啥事儿啊?我们认识吗?”王老财一脸的不耐烦向小叫花子问道。
    “呦呵!老东家您在车上啊,小的给亲家公请安了”说着按着满人的礼节儿单腿打弯儿,一臂下垂做了个不伦不类的打千儿的姿势。
    “行了、行了!谁是你家亲家公,你咋还和我攀上亲戚了,你干嘛的?”王老财对小要饭花子说道。
    “可不是吗?你算哪根儿葱,还和我们东家攀上亲戚了,也不瞅瞅你的穷德行!你算老几啊?”小山子接过王老财的话头对着小叫花子也是一顿嘲讽。
    王老财嫌小山子多嘴,瞪了小山子一眼,小山子立马儿 闭上了嘴,本来想拍拍王老财的马屁,哪成想拍到马蹄子上了。
    小要饭儿的不急不恼,满脸堆笑对王老财说“小的叫二埋汰,在城里给您亲家做事儿,今儿我家主子听说云秀小姐身子骨儿不太好,这不嘛,托人儿从江北的老林子里寻了点儿大畜生肉,寻思麻烦老东家给捎回去给小姐补补身子!据说这是头灵兽身上的肉,吃了那可就真是强身健体,返老还童,身子骨儿赛过程咬金,不说长身不老吧,也得活个三五百岁……”
    小要饭花子一张铁嘴,和说书先生简直是不分上下。王老财才不愿意继续听小叫花子嘚啵个没完呢,眼瞅着有人送东西,哪还有不要的道理。赶紧摆手让小叫花子住嘴“行了,行了!小子,你也是够能说的,这两个老钱拿去买块烧饼吧!”王老财甩手就扔给小叫花子两枚老钱儿。
    努嘴示意小山子将小叫花子手里的大草纸包接过来,小山子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壮小伙子,下车也是颇为费劲的将草纸包抱了过来“东家你还别说挺沉的,看来得有二十多斤肉!”
    “多嘴!咋这么没规矩呢!”王老财对着小山子训斥了一句。
    眼前这个小叫花子长得其貌不扬,一嘴碎尖牙闪着白光看着就那么慎疼慌呢,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眼珠子叽里咕噜的转个不让停,让这小子的一颦一笑都像是没安好心似的。
    王老财对着小叫花子礼貌的点了点头,就让小山子挥动着鞭子奔向王家集而去了。身后的小叫花子望着离去的马车背影阴恻恻的发着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得意的“嘿嘿嘿”的笑声。
    王老财在车上就光顾盯着眼前的肉了,用手用力提了提,还真挺沉的,这二十多斤肉,在城里的肉铺子里少说也得十块银洋,“哎呀!看来鲁家这门儿亲戚还真没白结,自己姑娘身体不好的事儿人家都惦记着,这说明啥,说明我王老财在这奉天城里还是有一号的人物!”
    王老财怎么沾沾自喜咱们就不用细说了,反正您记住贪小便宜吃大亏的道理就完了,人家鲁家真要给您送点啥直接送到饭庄子不就完了吗,还能在半道上等着给你啊?也不寻思寻思,这人要是贪心起可就啥都忘了,有句俏皮嗑儿咋说来着“耗子给猫当三陪,要钱不要命了!”此时的王老财正是如此,就是那个贪小便宜的耗子。
    不少读到这儿的朋友可能就问了,这王老财也是个不小的大财主,哪能贪这点小便宜呢?
    估计您前面儿是没仔细看,王老财是啥主儿?出门儿不捡钱就算是丢的主儿,你说在半路上人家能给送来二十斤肉他不得高兴屁颠屁颠的。他管着是谁送的呢!
    你别看王老财家里有钱,可是过日子贼拉的抠搜,不过年从不买肉,大过年的家人、仆人也不过是买三五斤下脚料回来做菜,这就算是过一回年了。
    人家王老财不光对家里要求严格,最自己也是有严格要求的,哪怕是逛窑子的事儿上,王老财都是赊账,让老鸨子一个月去饭庄子上结算一回。每次都是仨瓜俩枣儿的打发了,要是赶上王老财在店里估计还得讨讨价儿,整得老鸨子都是两三个月才去要一次账,这样也好对王老财来说,多在自己手里捂上一天总比支出去强。
    你看人家的经营之道不服儿,行吗?
    王老财回来也是挺开心,赶忙招呼周婶剁馅包饺子,多放酸菜少放肉,今儿全家改善改善生活。
    王老财这举动把周婶都给吓住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东家竟然这么大方要包饺子?周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怕是听错了,又再次问了一遍,才算是放心!
    周婶子回厨房的路上刚巧碰到小山子抱着簸箕正准备去牲口棚子给枣红马喂料呢,就顺嘴说起了东家今儿要吃饺子的事儿。
    小山子嘴岔子快咧到耳丫子了,对周婶说道“周婶,你这就不知道了吧?今儿大少奶奶家给老东家送了不少大牲口肉,说是给云秀小姐补身子的,这不就开洋荤了吗!要不然以老东家那性格自己能舍得!”
    “也是啊!”周婶去了厨房包饺子,小山子去喂牲口咱就不用细说了。
    单说这饺子包好之后,周婶子给云秀小姐和大少奶奶鲁秀芬,还有东家王老财三人各端一盘儿,剩下的肉放到下午仓库吊了起来,这样做一怕猫偷狗咬,二一个也怕人舍不得吃在便宜了耗子。
    王老财今儿心情不错,虽说没收上多少钱回来,可这半路上竟然老亲家还给送来了这么多的肉,不也是高兴的事儿吗?
    都说饺子就酒越喝越有,今儿王老财也是破天荒打开了自己存了一年多的“老龙口”,上回喝这酒还是城里开银号的赵掌柜给儿子办满月酒呢,这半瓶酒就是自己趁人不备顺回来的,你瞅瞅今儿这顿饺子不就配上了吗!
    王老财夹起一个饺子,蘸着蒜末酱油,小口儿咬下去,“呵!一股子特殊肉香味儿,直冲天灵盖儿,你还别说这口儿要多美有多美!”王老财有端起酒盅开始自斟自饮,喝得好不快活。
    再说鲁秀芬,今儿见周婶破天荒的给自己端来了一盘儿饺子,就问咋回事儿,周婶子只好如实告诉了鲁秀芬,是鲁家在半路上送了不少肉给小姐补身体的。
    鲁秀芬人家娘家都是当官儿的,日子过得可不像王老财一家抠抠搜搜的,王家的饺子都赶不上鲁家的下人吃喝,自己岂能吃这玩意儿,就让周婶一并给云秀端了过去。
    云秀最近这几天,身子骨儿,没怎么见好,眼瞅着一天比一天虚弱,每天都是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吃啥都没胃口,成天就想着吃一些不着调的玩意儿,什么青辣椒、青黄瓜要么就是生羊血,这几天桂兰被云秀可给折腾得够呛,三不动云秀大半夜还得起来干哕几声,这又是漱口,又是盖被子的,桂兰折腾的也是没精打采的。
    云秀见周婶子给自己端来了酸菜馅的饺子,贪婪的趴在炕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连声说道“太像了,周婶,是啥馅的!”
    周婶笑着对云秀说“是酸菜肉的,少奶奶家给咱们东家送了不少肉,说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快吃吧,这盘儿是大少奶奶怕你不够吃专门儿给你送来的!”
    周婶子从小看着云秀长大的,对这个没妈的云秀格外的疼爱,周婶子看着云秀狼吞虎咽的将两盘儿饺子吃了个精光,才笑吟吟的将盘子撤走。
    各房早就上灯了,鲁秀芬站在东跨院儿的门口向外张望也没见王云生的回来的动静,自己不禁感叹一声“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呢,这个挨千刀的啥事儿也指望不上就是耍钱逛窑子,听说现在还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你说可咋整!”
    奉天的小北风二格外的冷,鲁秀芬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自己回到了房中,突然想起了今儿晚上周婶包的饺子。“鲁家送的肉给云秀补身子?最近这一个多月我也没回娘家啊!家里人是咋知道云秀身子不好的呢?这事儿实在是蹊跷。”
    鲁秀芬想不明白索性既不去想这些闹心的事儿了,自己衣裳也没脱倚在枕头上睡着了,也不知道是谁了多久,鲁秀芬被院子里的一阵急促铜锣声惊醒,自己披上大衣赶紧快步走出东跨院儿,只见门房儿守夜的郑瘸子手里提着铜锣敲个不停“老郑咋回事儿?”鲁秀芬问道。
    “抓贼!抓贼!少奶奶进贼了!”郑瘸子喊道。
    扛活的长工都起来了,涌向了后院儿,鲁秀芬垃圾不急多问也随着众人跑向了后院儿,只见后院儿一片狼藉,两个护院的口吐鲜血就趴在云秀的门前,大家伙儿手拿二齿子、扁担的啥样儿的都有,堵在云秀的房前屋后谁也不敢进去。
    “咋的了?贼呢?”鲁秀芬向大家伙儿问道。
    “大奶奶,贼就钻进小姐的房里去了!”小山子站出来说道。
    “进屋抓贼啊?还等啥呢?通知我爹没有?”鲁秀芬毕竟是个女人,现在家中主事儿的爷俩一个不在家,一个不出门儿这算怎么一回事儿啊!鲁秀芬急的直跺脚。
    “老东家咋也睡不醒啊!大少奶奶您是拿个注意啊!”张二爷急切的向鲁秀芬问道。
    “我一个女人家有啥注意啊!二爷你看着整吧,出了事儿我顶着。”鲁秀芬对张二爷说道。
    现在既然有人给自己撑腰了,那还有啥可怕的,“老少爷儿给我冲进去救二小姐,死了有安家费,伤了的少奶奶有赏金!冲!”张二爷在王家当了这么多年的家了,今儿是头一次做主帮着王家拿事儿。自己第一个拿着锄头冲进了云秀的房中。
    众人见张二爷冲了进去便也随同张二爷一起涌进了云秀的房中,只见云秀昏睡在房内,咋也叫不醒,西屋的桂兰也是睡得如同死猪一样。
    众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哪有半个人影啊!
    众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刚才的斗志,大半夜的三口人昏死咋也叫不醒,两个护院的重伤这可怎么好,没有贼现在首要的还是救人吧!
    鲁秀芬这颗悬着的心才算放到了肚子里,鲁秀芬和张二爷叫来了郑瘸子问是咋回事儿,郑瘸子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啊,门房儿守夜的郑瘸子每晚上都要围着院子转上一圈儿,这不吗,今儿也是凑巧,郑瘸子也不知道是咋的了,坏肚子了,一连往后院茅房跑了六七次,蹲得郑瘸子两条腿都打颤,郑瘸子手里提拉着铜锣生怕发出声响,吵得东家睡不着觉,可是奈何自己个儿身体不争气,总不能蹲着茅坑儿还提拉这铜锣吧,这一次上茅房及没带铜锣。
    就在郑瘸子出了一通儿虚恭之后,手扶着院墙要回门房儿呢,就看见一个黑影像一只大夜猫子似的说飞不是飞,说跳不是跳,从院外的大槐树上蹿房越脊,三天两蹦的落在了后院云秀小姐的房前。
    这时候从角门仓库那块儿冲出两名壮汉与黑影打到了一块儿,这黑影就像是会点啥法术似的,对着壮汉一推,一个壮汉就像一节木桩一样摔倒在地,然后这黑影儿就钻进了云秀的房中。
    这会儿的郑瘸子已经顾不上害怕了,赶忙一溜烟跑到门房儿敲着铜锣从前院跑到了后院,刚巧就撞到了大少奶奶鲁秀芬。
    这两个壮汉鲁秀芬是咋回事儿,鲁秀芬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和张二爷商量之后,让张二爷安排两个护院的就藏在角门儿附近的仓库里,不让任何人知道,可哪成想现在这两位护院的只剩下了半条命,这、这可咋跟人家家里交代啊!
    四、鸭绿江边的怪事儿
    王家大院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看来如今是越整越是复杂,现如今老公公和小姑子云秀时生死不明,两个看家护院的还是重伤,丫头桂兰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这可让当家的少奶奶鲁秀芬犯了愁,自己那个不着调的当家的此时也不知道去哪儿鬼混去了,这一晚上都不见人,现如今找个人商量都没有,估计当家的在家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啥正经主意,现如今能商量的人也只有张二爷了。
    张二爷自打进入王家门里,这王家大小事儿自己属实是没少经历过,远的不说就说上个月闹胡子吧,要不是张二爷直接给“混江龙”跪下磕头如捣蒜,以着“混江龙”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性格,不给王家爷俩“点了”那才怪了。
    张二爷在牛棚里掰饽饽说馅,好不容易劝说王老财说出藏大洋的地方,一家这才算躲过一难,可就为了这个事儿,王老财也是一直在怀疑是张二爷吃里扒外串通胡子砸了自己家的窑,可是这玩意儿空口无凭,你也没抓到人家张二爷任何把柄,这事儿也就只能憋在王老财的心里。
    人家张二爷不是傻子,心里明镜似的,在你们王家扛活快小半辈子了,谁是啥样的人自己心里能没有个数吗?自打上次的事儿之后张二爷遇到事儿绝不先表态,王老财你自己先拿主意,实在不行问到我的头上了我才说。
    现如今大少奶奶问到了张二爷头上,张二爷也不好推脱什么,向鲁秀芬讲道“大少奶奶,现如今啊,咱们就别合计了,要是依着我,赶紧请先生瞧病要紧,其余的事儿先放放,您这面儿赶紧回城里让府上的亲家老爷帮着拿拿主意吧,我在王家效力小半辈子了,也是头一回遇到过这事儿。”
    听了张二爷的话鲁秀芬琢磨了一会儿,目前也是只有这一条道儿能走了,只好让张二爷安排车马连夜进城,自己回娘家找人商量事儿,另一头儿赶紧去济生堂请田先生再次登门看病。
    张二爷安排小山子套好马车送大少奶奶回娘家顺路去济生堂请田先生这个自不用细说,单说张二爷赶紧安排院里的婆子老妈子好生侍候云秀和王老财还有桂兰,另一拨人将护院的两位大师傅抬到下屋的火炕上,等着田先生登门儿。
    外面儿天寒地冻的就这么在院里再晾上一会儿不要说身上的伤,就是冻也得将人冻成冰棍儿不可。
    张二爷处理事儿是井井有条,没的说!可惜的是摊上王老财这么个东家,为了这个家出多少力也换不来主子的赏识,王老财还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自己心善养活了这帮子穷棒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按下王家大院的事儿不提,单说鲁秀芬乘着小山子赶得马车奔着奉天城的方向就跑了过去,这大半夜的,天是嘎嘎的冷,鲁秀芬被婆家的烂事儿整得是心烦意乱,满脑子全是回家可咋说的想法儿。
    自己实话实说,小姑子未婚先孕的事儿指定是瞒不住了,不说?娘家人也是没有法儿帮助自个儿过这道坎儿,现如今老王家已经是一团乱,下人们遇到事儿都躲得远远的,谁也不敢上前儿,自己当家的还是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这可咋整好呢!
    就在鲁秀芬胡思乱想的时候,碎嘴的小山子对鲁秀芬说道“少奶奶,你们府上那个叫二埋汰的小子还挺有意思的,我和东家回来的时候穿着一身儿补丁摞补丁的破衣裳就在前面儿等的我们,他也是不嫌冷!”
    小山子没话儿找话儿纯属无心之举,可鲁秀芬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娘家有一个叫二埋汰的下人。鲁秀芬随口问了小山子一句“长啥样啊?”
    “嘿!少奶奶您可不知道,长得那可是老磕碜了,满嘴碎芝麻牙,各个都像狗牙似的,全是溜尖儿,身上的大褂是补丁摞补丁,都看不出啥色来了,一说话俩眼珠子滴流乱转,哎!府上是从哪儿找来这么个人物的?”小山子这嘴可够损的了,几句话就给鲁秀芬勾勒出一个小乞丐的模样。
    鲁秀芬没有接小山子的话头儿,脑瓜子里就像拉洋片似的将娘家人挨个过了一个遍也没想出小山子的嘴里人物是谁,鲁家在奉天城里也是有一号的人物官面儿人物,虽说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官儿,可也是吃皇粮的主儿,往上奉天府的老爷,奉天的将军衙门都是递得上话的人家,不然王老财也不可能舍了不少银子也要和鲁家结为亲家,王老财看好的就是鲁家在城里的势力。
    这些年王老财是借了不少亲家的光,不然自己的饭庄子能开的这么顺当儿,不说别的,奉天城里的兵痞、混混儿都能给他折腾个半死,鲁家亲家的招牌往这一拄,府衙那些大小差役没有不给面子的,不少溜须拍马的官人还经常过来捧场照顾来,你就说这鲁家在奉天城里的势力能小得了吗?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小山子的马车赶得飞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进了奉天城。此时东方天光已现鱼肚白,进城之后小山子调转马车直接奔向东小河南街鲁家跑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将鲁秀芬送到了娘家。
    此时鲁家人还没早起呢,小山子将马车拴在了门前拴马桩上,径直走向门房抬手就砸门,门房儿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带着倦态问道“这大一早上的,谁呀?等等!来了。”
    一阵趿拉、趿拉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打开大门只见一个老头儿,弹出脑袋来问道“你找谁啊?”
    “嘿!老李头儿!认不出我了,我是王家集的小山子,哎妈呀,你这脑瓜子咋就这么不记事儿呢?我告诉你我们府上可是出大事儿了……”小山子还想要白话下去呢,就被鲁秀芬打断了。
    “山子,赶紧去济生堂去请田先生,家里几口人还在那倒着呢,你咋没数啊?”鲁秀芬不满的对小山子说道“到济生堂跟田先生多说拜年的话儿,多少钱都行,救人要紧!赶紧的走吧。”
    鲁家门房老李借着门口儿的灯光认出来了,来的不是别人,是自己的大小姐,这天不亮就回娘家看来是有要紧的事儿,啥也别说了,赶紧给鲁秀芬让进院中。
    “李叔,我爹是不是还没起呢?”鲁秀芬问道。
    门房老李赶紧向鲁秀芬回道“昨儿夜里老爷从衙门里回来挺晚的,回来之后和二爷有喝了点酒半夜才睡,现在估计还睡着呢!小姐,要不要我去通知老爷一声?”老李问道。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吧!李叔你就先歇着去吧!”说完鲁秀芬径直奔向后院。
    鲁家的宅子可是不小,鲁秀芬的老爹是大爷鲁见贤,同治爷年间的举人,现在是奉天将军依可唐阿身边的幕僚,你要是按照早年间的说法儿人叫师爷也不算不对,而自己的二弟那就更了不起了,鲁思齐是奉天府里的守备,也是一位实权人物,在奉天城不敢说是说一不二但,无论是官面上的还是街面儿上的谁见了鲁二爷都得给上几分薄面。
    鲁家这门第可不是有几个钱儿的王老财能比得了的,王老财那是土大款,人家王家这叫势力。
    鲁秀芬走进到爹妈的房前敲了敲门,老两口儿早就都起来了,人上了岁数睡觉都轻,刚刚儿小山子敲大门那会儿老两口就醒了。老太太赶紧给自己闺女开门,以为大一早上是闺女受了啥委屈才回的娘家呢!
    三言两语鲁秀芬就想爹娘讲清了情况,此时外面已经是天光大亮,婆子丫鬟们做好饭菜端到正房屋准备开饭了。
    二爷鲁思齐一家人也都聚到了正房,鲁家这一大家子和王老财他们家不一样,人家鲁家这么多年兄弟俩都在一块过,始终没分家,有饭一起吃,有事儿从来都是一起商量。
    吃过早饭,家人纷纷散去,堂屋只剩下鲁秀芬和自己的父亲还有二叔三人,商量起该咋解决王家出现的奇怪事儿。
    要说这事儿,也够奇怪的了,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云秀咋就能怀上孩子呢?这孩子到底是谁的呢?更邪性的是这飞贼咋就看准了你们王家呢?老哥俩可算是犯了愁了。
    就在鲁家老哥俩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鲁秀芬问向父亲“爹,最近咱们家又招新人了吗?昨儿我公公来城里收账,回去的时候说您让一个叫二埋汰的伙计给云秀送了一块肉,有这事吗?”
    鲁见贤想都没想就对鲁秀芬说道“你这丫头是不是在王家呆傻了,昨儿一整天我都在将军府里帮着大人处理公务哪有那个闲工夫给你老公公送肉啊!”
    “那二叔呢?”鲁秀芬扭过头看向自己的二叔鲁思齐。
    “我也没安排人送肉啊!咱家还是那么几口子人,家里所有打杂的都算上也没有一个叫二埋汰的,哥,咱家有这个人吗?”鲁思齐有望向鲁见贤。
    看来这事儿是越来越复杂,这可咋整好呢?
    老哥俩思量好半天,二爷鲁思齐才最终一拍大腿,“看来这个事儿,非他不可了!”
    当年甲午战争那会儿,鲁思齐随军入朝作战,可哪成想咱大清国的军队,在朝鲜战场上对日军是一溃即散,鲁思齐的带着三千多人骑兵刚刚渡过鸭绿江,就被溃军裹挟着又回到了鸭绿江西岸。
    那会儿当官的跑得比当兵的快,当兵的比老百姓跑得还快,小鬼子还没等渡过鸭绿江呢,江边的清军早就跑没影了,鲁思齐带的马队也被溃军冲得七零八落的。
    因为鲁思齐当年在鸭绿江边驻防过,知道附近的大山里有个叫安平堡的地方,那块儿城高水深,即使日本人打过来一时也很难攻破安平堡,不如自己到那儿重新整编马队,等待朝廷的命令静观其变,这也是当时官场上的为官之道。
    真要跑回奉天城说不准脑瓜子都得砍了,等着吧!
    鲁思齐带着一百多人,在鸭绿江边的大山里转悠了好久也未能找到安平堡,眼瞅着天色渐晚,在这么转下去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儿,就有亲随向鲁思齐建言,不如找个地方先对付一晚再说。
    可现如今小鬼子随时就可能打过鸭绿江,咱们这帮子人就在这大山里对付一晚不就是鬼子刀下的肉吗?说给咱们这一百多人包了饺子,那就是一会儿功夫的事儿,这可不行,无论如何也都要找到安平堡之后再说。
    这一百多人在大山里兜兜转转,不但找不到安平堡的影子,好像刚刚进山的路也找不到了,鲁思齐见状心说不好“这他娘的肯定是遇上了鬼打墙了,在这么转下去,非得连人带马累死不可。”
    都说这鬼打墙就怕遇到光亮,有亮光就能转出去了,当即鲁思齐也顾不了那么多了,问谁身上带烟袋锅子了,赶紧点着了,前面儿带路。
    众人不解,不过也没人敢问,您别看这是溃军,溃军也是有军法的,现如今这地方天高皇帝远,鲁思齐就是这儿的最高军事长官,一句话要你的脑瓜子就跟玩意儿似的。
    众人哪敢顶嘴,赶紧让你一个老兵叼上烟袋锅子骑着马在前面儿带路,烟袋锅子里面的火星忽明忽暗,众人就跟在后面儿,缓步向前。您还别说,刚刚儿的狭窄崎岖山路是越走越宽敞,眼瞅着前面儿出现了一排排村民的房子,看样子十室九空,老百姓应该都是逃走了。随着烟袋锅子的忽明忽暗的火头,众人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大院落门前,只见院子的大门大敞四开,不像有人的样子,带队的老兵不等鲁思齐的命令径直就驱马进入了院中。
    这可是让鲁思齐心生不满,这也是太没组织没纪律了,长官还没说话呢,你自己就敢善做主张,这成何体统?
    本来想抖抖官威,可现如今也没选择的余地了,鲁思齐只得和众人纷纷跳下战马,手握钢刀,蹑手蹑脚,走进了大院之中。
    只见这座大院儿,门楼高耸,围墙能有一丈多高,看来是个殷实的富户人家,院中前后三进,东西各有跨院儿,察看了一番连个人影众人也没看到。
    鲁思齐当即决定今晚儿就在这儿对付一宿算了,鲁思齐安排好随从哪个放哨哪个守门,做好防卫。将马匹就围在院中吃些草料人和马都歇歇,第二天还得找安平堡。
    鲁思齐这会儿才想起带队那个老兵来了,不等我的吩咐就径直进院这也太不把我这个守备当回事儿了,大清败了你也得听上峰的调遣才是,不给这些兵油子点厉害瞧瞧,今后再上战场没准儿我这个当官的他们都能给卖了。
    想到此处,鲁思齐就让身边的亲随把刚才那个老兵找过来,想着骂上一顿这个有眼无珠的家伙出出气。
    可哪成想亲随出去之后,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叼烟袋锅子带路的老兵,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鲁思齐自己安慰自己可能是老兵也是害怕不经请示就进院,自己顺着道儿就尥杆子了,可是这高门大院的除了正门儿之外那还能出得去呢?
    鲁思齐越想越头疼,索性就不再去想了,现如今兵败如山倒,跑几个当兵的不出奇,就连叶大人都连夜跑了,跑一个当兵的算得上什么事儿呢!
    鲁思齐喝了一口水,草草的就在正房屋躺下了,这一天也是真的是人困马乏,从到鸭绿江边上一天之内就跑了个来回,连日本人都没看见呢就是跑。这一天下来连骨头节都颠的快散了架子,鲁思齐没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在正房屋的土炕上和衣而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鲁思齐被院门外的吵闹声惊醒,一个亲随也顾不上敲门了,直接推门而入“大人,您快看看吧,不好了!”
    鲁思齐以为是东洋兵打了过来,一股身抽出腰刀,问道“鬼子来了多少人?”
    “嗨!不是鬼子,是鬼!遇到鬼了!”亲随颤抖着声音说道。
    不是东洋兵那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事儿,鬼有什么可怕的,咱们有刀有枪,别看我们大清国的八旗兵干不过东洋兵,可压根儿就没怕过鬼的时候,谁见过鬼了?没见过就是没有鬼!
    吓出一身冷汗的鲁思齐将腰刀又收了起来,骂道“混账玩意儿,我当什么大事儿呢!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你这就是动摇军心当斩的罪过,要不是大敌当前,非杀了你祭旗不可!”
    鲁思齐不过也就是骂两句给众人提提气,现如今三千多人的马队就剩下一百多人,还杀谁去?再折腾下去不用东洋兵打就都跑光了!
    “说说吧!怎么回事儿。”梁思齐抖了抖袍袖正襟危坐问向亲随。
    “大人,您快到院中看看吧,马、战马都被咬死了!”亲随颤抖着声音对鲁思齐回道。
    “还有此等怪事?”鲁思齐跟着亲随来到院中央,只见围在院中央吃草的军马,有七八匹膘肥体壮的军马不知何时已经卧倒在地上了,肚肠子淌了满地,院子里一片血腥味儿,熏得人是一阵一阵的恶心。
    “谁干的?有奸细?”鲁思齐问道。
    “大人,这看样子也不像是人干的,应该是什么大牲口咬的?”亲随赶紧向鲁思齐回道。
    “大牲口?”鲁思齐蹲下身仔细观察军马的伤口处,只见军马的肚子像是被狼或者老虎之类的猛兽一口上去套出来的血窟窿,看周边伤口不像是什么锐器所为,要真的是刀子刀口应该是平滑工整,如果是人的话也应该从脖子处下手才最便捷省事儿,在肚子上掏这么一下子,应该不是人干的事儿。
    “你们这么一大帮人眼珠子都是喘气儿的?谁也没看着是怎么回事儿吗?全他妈的是废物,有空儿抽大烟逛窑子,见真章儿的时候一个跑得比一个快,操!一群完蛋的玩意儿”鲁思齐也说不好这是啥玩意干的,把这一天来心里憋的邪火一股脑儿和这帮子丘八全都发泄了出来。
    现如今本身就是军心不稳,本来鲁思齐想抓个典型儿,杀一杀这帮子老兵油子的懈怠之气,可现如今人心惶惶一个一个儿的都想回奉天保命要紧,整不好这棒子白眼儿狼发生了哗变,可真就不好拾兑了,干脆“阎王打小鬼儿舒服一会儿是一会儿”朝廷都不管的事儿,我一个守备扯那犊子去呢!
    鲁思齐发了发脾气,叫人把死的马匹直接宰了,到厨房看看能不能找到锅碗瓢盆,直接给大家伙儿炖一锅马肉改善改善吧,这玩意儿咱们自己不吃也得便宜小鬼子。
    剩下的人都把眼珠子瞪得圆圆的,再有马匹被咬死,那可就是没说的了,死几匹马就死几个人,老是死马那还受得了吗?不要说在干仗了,就是逃跑都没有脚力了。
    鲁思齐自己亲自安排人手守夜,又到门口儿和四周转了一大圈儿心里才算稳当起来,看来这院子是好就没人住了,满院子的枯枝败叶尽显破败之气,鲁思齐没有心思,想这家主人为的啥这么好的院子都不要了,全家人都一走了之的事儿。
    自己在原中央踱了许久,这一天来实在是太累了,入朝、渡江、撤退、渡江兜兜转转再入山,自己所见之处都是逃荒的百姓和溃散的大清八旗兵,现如今这是怎么了,和个东洋小个子干仗真就那么难吗?
    鲁思齐想不明白。看着眼前这帮子骑兵手持马刀给子的军马剥皮卸肉,鲁思齐不禁仰天长叹“气数、都是气数啊!”
    其实鲁思齐更想说的是大清的气数尽了,可这么一说谁能保证这话不能传到奉天城去,在当时敢说这样的话那都是犯了大忌的,整不好就得给你下大狱、砍脑袋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鲁思齐两眼发了一阵呆转身就回到了正房屋,想在迷瞪一会儿,明儿说啥也要找到安平堡,不然就这百十来号人直接和东洋人硬钢儿,一点胜算的把握都没有。
    鲁思齐又检查了一番,就回到了正房屋,刚进正房屋只见中堂处点着的洋油灯一闪像是被风吹灭了,鲁思齐感觉面门处有阵疾风向自己扑来,鲁思齐毕竟在军中也是待了多年,虽说这些年正经事儿没干多少,可临阵的经验和自己身上的功夫还是有的,鲁思齐赶紧撤步闪身躲到了墙角处,就势将腰间的腰刀顺势抽了出来。
    鲁思齐摆了一个“夜战八方”的架势,进可攻退可守,后面有山墙,在不明形式的情况下,这招式是最实用的了。
    有不少朋友可能会问了,这鲁思齐练得肯定是传统武术,那会儿的传统武术能打吗?其实我想跟大家伙儿说的是,武术刚开始肯定是能打得,尤其清末枪支技术还不是十分的成熟,那会儿打仗也好抓贼也罢,不指望武术还能指望什么呢?要说武术落后西洋搏击术那是手枪普及之后的事儿了。
    咱们还是闲言少叙,继续鲁思齐。鲁思齐是奉天的守备老爷身上的功夫还是有的,要没有两下子也不可能让他带着马队去朝鲜,屋中昏暗,鲁思齐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见自己的正对面有一只像是半大孩子的一个物体正面对着自己,看那东西和狼虫虎豹还是有点儿大不一样,看起来身量竟然、竟然有点和人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
    当年护送将军进京为老太后贺寿那会儿,听王爷府的官家说过,东洋那块儿,有一种人轻功十分了得,高来高去,暗器、功夫无所不精,听说这帮人经常给东洋衙门当奸细刺探情报,叫什么者来着。
    “莫不是我遇到的是东洋奸细不成?那我可要防备着这帮人打出的暗器。”鲁思齐暗中思量道。
    对面这个像人的东西两眼发着寒光,看起来就像是狗的眼睛似的,在这漆黑的屋里竟然能亮,你说怪不怪?“难道东洋人还有这能耐?他们练的倒是什么功夫呢?”鲁思齐奔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慢慢向门口挪动身体,要是自己背靠房门那就好说了,向后一闪身就出去了,外面儿骑兵亲随一大帮子人呢,漫说你能飞檐走壁,你也敌不过人多势众。
    想到此处鲁思齐不敢懈怠,眼盯着前面儿的“东西”,钢刀护体就像门口窜去,那“东西”见鲁思齐身体在移动,猛地又再次扑了过来,鲁思齐赶紧俯身下卧,右手钢刀就势向上劈去。
    这一刀要是挨上估计这个“东西”非得开膛破肚不可,和院中的马一样,都得把肠子露出来,可这玩意儿实在是狡猾,见钢刀向自己划来,竟然在堂屋的半空中来了一个后跃,直接落到了中堂的八仙桌上了。
    鲁思齐此时距离房门只是半步之遥,赶紧侧身推开房门,就在鲁思齐满脑子想退出房间的功夫,那个“东西”从八仙桌上弹起,竟然在两仗之外扑向正在开门的鲁思齐。
    鲁思齐见那个“东西”来势汹涌,不禁大叫一声“不好”,随之就被那“东西”扑到了门外。
    五、索二爷赶妖义救守备老爷
    众兵丁正在院里忙着杀马剥皮,支上大锅准备煮马肉呢,谁也没注意到正堂屋发生的动静儿,这年头儿,只有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说不准东洋兵真要是打进了咱们大清国,估计脑瓜子保得住保不住都得两说。
    “轰隆”一声正房屋的房门被撞开了,这可把院子里忙活的兵丁吓了一大跳,只见守备老爷手持腰刀一个利落的后滚翻和一个什么东西一起从房中冲了出来,众人一时手足无措,呆呆地站在院子中央看着跌在地上的守备老爷,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还愣着干什么?有奸细,赶紧给我拿下!”鲁思齐对着愣神儿的官兵大喝一声。
    这时候众人才反应过来,扔下手中的盆、罐儿,抄起大刀长矛,赶忙护卫在鲁思齐的身边,只见那个和鲁思齐一起从屋子里装出来的东西,长得和人颇为有几分相像之处,只不过身后长着一根又粗又长的尾巴,闲的有些与众不同,这玩意的奇怪之处还不在尾巴上,动作要比人灵活数倍,一张“鬼脸”上两侧各长亮撮白毛,看起来既阴森又恐怖,让人有一种无可名状的惶恐。
    当鲁思齐与众兵丁看清了对面的怪物在之后不禁连连倒吸几口冷气,想不到世间之大,东洋人还能倒腾出这种怪物来?
    “等着上菜呢?抓住它!”鲁思齐对着众人厉声喝道。
    这帮子八旗兵你别看平时吆五喝六欺负个老百姓还行,这要见真章儿的时候,一个一个都开始打退堂鼓,众人杀马吃肉那个劲头儿早就一扫而光,手持着大枪长矛,没有一个敢奋勇向前拼命地,不自觉的都开始挪动脚步向后面儿撤去。
    这可把鲁思齐气得够呛,都说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可现如今这帮子丘八,没有一个敢抻头儿的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鲁思齐不能让这帮子丘八瞧不起,这要是回到奉天城经这帮子丘八一嘚啵还能有好儿?自己不就成了胆小怕事儿的草包将军了吗?今后的官威都得受影响。
    鲁思齐毕竟行伍多年,仗着自己身上还有几下马上步下的功夫,手里晃了个刀花,径直向那个长尾怪物冲了过去,常言道“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要说这鲁思齐相较大清朝廷那帮子武官来说还是有那么几分血性的。
    那个长尾怪物,见鲁思齐手舞钢刀冲了过来,不急不忙用它的“手”抓了抓脸上的白毛,嗖的一下子平地跃起,当空一个空翻儿,稳稳落在鲁思齐的身后,与此同时那个怪物的大尾巴就像一根铁棍一样,不待鲁思齐回身之际就像鲁思齐的后腰上拦腰扫去。
    您别看这是只长 生,可这尾巴带着劲风呢,这要是被这根儿尾巴扫上这么一下子,不说能让这位守备老爷骨断筋折,也得提早儿为国捐躯。
    鲁思齐知道这恶风来者不善,心中当下一沉“完喽!完喽!自己还没和东洋兵交上手,想不到如今自己如今就要交代在这个不知名的怪物的尾巴上了!得了这就是命!”
    鲁思齐此时也来不及想其他的了,两眼一闭,就等着一命归西呢!
    几乎就在同时电光火石之间一声怒斥,由空中传来“你个憋犊子,竟然跑到这里祸害人了!”随着声音,一声清脆的皮鞭声几乎同时传来,只见那个怪物,发出一声哀嚎,一下子传出一丈多远避开了皮鞭。
    鲁思齐这提着的一口气总算缓缓的放下了,回过神来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手持皮鞭如同铁塔一般威风凛凛的站在院子中央,面对那个怪物。
    此时那怪物早就没有刚刚儿从堂屋中翻出来的嚣张劲儿了,“吱吱吱!”的叫个不听,看起来像是很怕这个中年的汉子。
    “畜生!还不给我滚过来?要不然我就扒了你的皮!”中年男人对着那个怪物怒喝道。
    那个怪物躲在墙角像是能够听懂人言相仿,浑身瑟瑟发抖只是尖叫一步也不敢动弹,中年汉子手挥皮鞭再次向怪物抽打过去,只见怪物起身一跃,躲过了打来的皮鞭。
    中年汉子左手一扬,三枚带着寒光的物件紧随其后奔向了那个怪物,怪物也是能耐不小,就在空中连续躲过中年汉子打出两枚暗器,其中一枚暗器打到怪物的大腿之上,那东西落地之后疼的吱吱乱叫,像是祈求,又或是服弱的样子竟然双腿跪地,像人一样做着磕头状,这可把院子内的鲁思齐和众兵丁看得愣了神儿,想不到这个畜生竟然成精了?
    中年汉子从肩上的褡裢里掏出一根红绳栓成的套子就想走上前去套住这怪物,可这怪物见汉子拿着红绳套索走了过来,不免焦躁万分,只见这畜生原地爆出一股白烟,等烟雾散去再看原地已经是了然无物,这个畜生竟然让它跑了,是怎么跑的众人都面面相觑,谁也没看到。
    中年汉子气的一跺脚,骂道“这个瘪犊子玩意儿,又让它跑了!抓她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
    众人此时见危险已经解除了,赶忙围了过来,鲁思齐见状一揖到地“感谢壮士出手相救,在下实在是感激不禁,敢问壮士高姓大名该怎么称呼啊?”
    中年汉子此时才回过头来看向鲁思齐“呦呵!还是个当官儿的军老爷啊!小的可不敢受如此大礼,草民索二见过大人!”中年汉子一副桀骜不驯的架势,拱手向鲁思齐回礼道。
    “这位壮士您这是?……”本来鲁思齐想问问汉子是干什么的,咋就这么巧将自己给救了呢,还没等鲁思齐讲话说完,汉子就打断了鲁思齐的问话。
    “哎!官儿老爷!有没有吃的给我整点吃的呗!我这跋山涉水的跑了多少日子了,就为了捉这头瘪犊子玩意儿,你瞅瞅还让它给跑了,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个叫索二的汉子也不见外,也不顾众人的眼色,大大咧咧一屁股就做到正房门前的台阶上了。
    “大胆!你个贼汉子怎么和老爷回话呢?我看你活腻歪了!”一个马队亲随带着几个人一拥而上将索二围了个严严实实,你别看这帮人和东洋兵干仗不行,打妖捉怪也不行,可一点儿不妨碍这帮子人装出来的表面儿功夫。
    “可别扯犊子了,都让东洋鬼子撵到这山旮旯了,还装啥犊子?在跟我装你们信不信,明儿早上你们也走不出这大山沟子!”索二从腰间掏出老烟袋锅子,不慌不忙的点了一袋烟抽了起来。
    鲁思齐见状臊得满脸羞红“少扯犊子,整点吃的去!谁带酒了,再来上一壶酒,麻溜的!正经事儿不行装犊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鲁思齐一见这叫索二的汉子不是简单的主儿,就想者和索二套套近乎,也挨着索尔在了一边,“索壮士,看名字您是八旗老家儿?”
    “嗨!啥老家儿不老家儿的了,这都啥年头了,东洋人都敢招惹咱们了,你说我这个老家儿有啥用?”索二长叹一口气。
    鲁思齐见索二出手不凡,不像是跑江湖打把势卖艺的主儿,就有意将他收入麾下,不一会儿酒肉端了上来,鲁思齐放下身架,就在院中席地而坐,陪着索二饮酒吃肉。
    经过这么一唠扯鲁思齐才算听明白,人家这索二也是吃皇粮的主儿,整不好这级别比自己还要大上几个格儿呢。
    索二是吉林人,当年祖上追随摄政王跟着也到过北京,也是属于陪龙伴驾的有功之臣,眼见大清江山四海升平,金銮殿上的皇帝佬儿,就想起了东北老家,直接刷了一道圣旨,说是要禁边、护陵、保护龙脉。关内一干人等均不可进入关外龙兴之地。
    索二的祖上就是当年第一波,从关里撵回关外老家的老臣,咱可事先声明啊,人家可不是被贬回东北老家的,而是带着政治任务回来的。皇上挑了又挑选了又选,在自己的东北老乡当中选出了十八名护卫,这十八个人共分为三组,分别是护边的、守陵的,还有就是满林子乱窜护持龙脉的。这活儿好,属于铁饭碗,父死子继世袭罔替,只要有大清一天这帮子人就照领二品大员的饷银。
    “你瞅瞅,这是个啥,看看我是不是在吹牛逼!”说着索二在自己的怀中掏出一枚一寸见方的金印,直接扔到了鲁思齐的手中,这可把鲁思齐吓了个够呛,赶紧双手捧起来仔细观瞧,可不嘛,金印上阳刻六个大字“满洲将军之印”,吓得鲁思齐赶紧给索二跪下了。
    “小的有眼无珠,还望索大人赎罪!”鲁思齐说道。
    “起来吧,都老辈子的事儿了,我这满洲将军就老哥儿一个,称呼、就是一个称呼罢了!赶紧起来吧。”索二也不去拉一把鲁思齐,自己手拿酒壶自斟自饮,就着马肉吃的好不痛快。
    “你啊!赶紧起来!我还想和你唠唠嗑儿呢!能不能好好说话了?赶紧的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来!”索二再次给鲁思齐的酒杯倒满。
    “再后来,这不吗!大清王朝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连什么猫狗畜生都敢招惹大清国了,你说这还有天理吗?这几年以来大小兴安岭,加上长白山各种精灵畜生也出来了,你就说这世道能好的了?”索二一仰脖喝下一杯就说道。
    “为了追这个瘪犊子,我穿山越岭跑了整整小半个月追到这儿了,本来想着给在大山里就给它归拢住,哪成想和你们这帮子马队还走了个对头碰儿,让它引着你们进了这院子,我蹲在房上瞅了半天,一看这瘪犊子要吃人了,这不嘛,我才出来!”索二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儿到尾讲了个利索。
    “那、那将军您可知道刚才伤人是什么东西吗?”鲁思齐听得是心惊肉跳,如果不是今天亲眼所见又有金印为证打死自己也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离奇的怪事儿。
    “嗨!大马猴子!大马猴子你听说过吗?东北这嘎达老太太哄孩子不常说,再哭就让马猴子给你叼走了吗?今儿我们看到这玩意儿就是马猴子!不过则可不是啥一般的马猴子,据说是乾隆爷那朝爪哇国那面儿进献来了五只马猴子,当时的乾隆爷是啥没吃过还是啥玩意没见过?当时就没当成个啥新鲜玩意,一时高兴就赐给了来京贺寿的吉林将军托尔泰。”
    “托尔泰拉着马猴子回咱们东北,哪成想风急雪大,乾隆爷赏赐的五只马猴子竟然冻死了两只,一只路上跑了,另外两只拉倒吉林将军府,因为气性过大双双绝食而亡。你说说这畜生想不到也有这么大的脾气!”索二晃了晃脑袋瓜子感叹道。
    “这剩下这只大马猴子可能是钻进了长白山,那块儿有温泉暖和,冬天冻不死,夏天瓜果梨桃啥也不缺,也不知道这畜生是吃了啥,反倒有了能耐了,这些年我就在这关外巡山走岭,到处打听稀奇古怪的事儿,就怕这些山精野怪出来坏了龙脉,这不嘛让我撞上这瘪犊子了,在大兴安岭这货叼了人家的孩子,我把这畜生打伤了,顺着大兴安岭一路向南就追到这儿了。”索二就着小酒吃着马肉就把事儿的来龙去脉讲了个清楚。
    “敢问将军大人,可曾知道我们刚刚进院儿时带路的兵丁是去哪了吗?我们进院之后就一直没找到我们的人。”鲁思齐赶紧向索二打听道。
    “用不着这么客气,说得好听点我这是满洲将军,说不好听的就是巡山的,你啊,用不着这样儿,既然见到了就是缘分,你安排人到后院毛蒌附近找找说不准你手下的弟兄就在那里被害了,这畜生贼拉的鬼道儿,他故意用鬼打墙困住你们这帮子人,哪成想你们这帮人里面还有懂道行的主儿,知道用明火儿领道儿,可是没料到吧,这畜生技高一筹,最终你们还是着了它的道儿,引着你们一路而行,进了院子,这畜生早在把你们带进院里就把领队的人给吃了,这马全是它掏的,这东西埋汰愿意喝血吃下水,转往埋汰地方躲,不信你就去西墙根儿底下找,你的弟兄肯定是被开膛破肚了!”索二满不在乎的说道。
    鲁思齐向亲随点了点头,几个马弁带着人手拿腰刀直接奔向西院的毛蒌附近去寻找先头进来的老兵。
    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又兵丁跑来向鲁思齐回话,“大人,刚才带队的老兵尸体找到了!”
    鲁思齐望向索二,索二没事儿人似的对鲁思齐说道“你过去看看吧!,甭管我!去吧!”
    鲁思齐赶紧随众人赶到西院茅房处,只见老兵满脸惊恐,眼珠子瞪得溜圆,手里拿着大烟袋锅子,像是见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似的,再往身上看,呵!惨不忍睹!和那几匹马一样,肚肠子外淌,鲁思齐让众兵丁找来木头箱子,先给装敛了再说,明天天一亮找个地方就近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鲁思齐这会儿才知道这位索二是位不世出的高人,可不敢怠慢了!毕恭毕敬给索二斟酒夹菜,索二吃喝了一阵儿也是酒足饭饱,拍着涨起来的肚皮感叹道“人生不易,多少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口吃食吗?吃饱喝足,睡上一觉,明早儿带你们出去!”
    这一夜无话,由于有这么一位带着御制金银的“满洲将军”坐镇,鲁思齐和众官兵睡得是格外的舒坦,第二天日上三竿,这帮子大头兵也都没起来,鲁思齐心中有事儿,自然不敢睡得太实,头遍鸡鸣就早早起来了,可是正房中早已不见这位索将军。
    鲁思齐感到奇怪,走出正房,只见这位索将军此时正骑坐在一丈多高的墙头上抽旱烟呢!鲁思齐赶紧快步走过去打了个千儿说道“下官鲁思齐给将军请安了!”
    “嗨!可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现如今大敌当前,天下也跟着不太平,今天我带你们出山,日后多为老百姓整点实事儿比啥都强!”索二爷这位“满洲将军”叼着烟袋锅子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记住了告诉这帮子丘八,昨晚上的事儿和谁都别说,小心招惹麻烦!”索二再次说道。
    大清王朝是个官大一级压死人的朝代,人家这将军级别是不折不扣的正二品大员,鲁思齐不过是小小的正五品守备,和人家索二查着三四级呢,对索二的话,鲁思齐如同鸡唊碎米相仿不断点头称是。
    日上三竿,索二和鲁思齐带着众人离开这个不知名的山村大院,径直奔向了安平堡。索二这位不像是将军的将军在这老林子里穿梭自如,好像就是自己的家一样熟稔于心,一个上午就将他们带到了一处山梁处,索二指着远处的烽火台对鲁思齐说道“看到烽火台了吗?那就是安平堡!你们过去吧,我还得去捉那头畜生,不然危害乡里必然会造成大患,我满清气数看来不多了,龙脉之上邪祟丛生,哎!”说罢,索二这位满洲将军就要转身离去。
    “将军!下官斗胆问一句,今后朝廷有难该如何是好呢?”鲁思齐单膝下跪对索二问道。
    “今后要是有大事儿,腊月初十以后在营口老边的荣记大车店能找到我,每年我基本上都在那猫冬!”索二言罢背着褡裢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就向山下走去了。
    众兵丁都对索二的身份存疑,一个村夫野汉,拿出一块金印就能让守备老爷信服?其实这帮子丘八那知道鲁思齐向的是什么啊,鲁思齐见这个所谓的“满洲将军”出手不凡,看样子肯定是一位奇人异士,这种能耐人不管是向朝廷举荐还是今后为我所用这都是人才,对待人才就当礼贤下士,鞠个躬行个礼又算得了什么呢?人家可是实实在在救了自己的命啊!
    鲁思齐进了安平堡是怎么整顿马队的咱们就不去细表了,甲午战争最后的结果咱们也不说了,因为我们说了也是白说,大清军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不说,在海上几艘大军舰也都让鬼子给凿沉了,那会儿功夫是给小鬼子得意的够呛!
    后来鲁思齐回到奉天城,曾经在奉天府里托人打听了有关十八位“满洲将军”的事儿,众人都对这个事儿讳莫如深不愿多讲。
    鲁思齐不死心为了将这个事儿,查个水落石出,休书一封托京城内务府的熟人才得知,朝廷里在顺治爷的时候还真就设置过“满洲将军”一职,只不过,因为涉及皇家机密和满洲山水龙脉,所以这个事儿一直以来都很保密。说白了,这“满洲将军”就是为皇帝看家的秘密警察。不过你是朝廷力多大的官儿,有多大的权力,只要进了这山林湖泊,就得全听“满洲将军”号令,不然治你一个侵扰龙脉的罪过,让你全家斩监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据说当年康熙爷盛京祭祖,在奉天皇宫的八王厅专门儿召见了十八名“满洲将军”,当时这十八名壮汉,各个都是身着金甲威风凛凛立于大殿之上,康熙爷御赐金刀,这玩意儿就和前明的尚方宝剑有的一比,敢不服从“满洲将军”的命令的直接先斩后奏,别说什么吉林将军还是奉天将军,见到十八位“满洲将军”都得老老实实的。
    十八名“满洲将军”没有一兵一卒,但不影响人家调兵遣将,只要金印一拿,到紫禁城也没人敢拦。这是啥这就是牛气,与众不同的牛气!
    要说这十八名将军到底干啥,刚才咱们前面儿提了,有守陵的,有守编的还有一类人就是护持龙脉的,索二就属于护持龙脉的传人。
    您可能要问了啥叫龙脉?满清王朝起源于东北自努尔哈赤至皇太极一直认为东北就是满洲人的龙兴之所,没有龙脉顺治能够在北京紫禁城登基做了皇帝?
    入关之前摄政王多尔衮曾经找风水大师在关外查看风水,风水大师就指出了关外乃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五龙局”绝佳的龙脉所在之地,从小兴安岭到大兴安岭再到长白山,千山、医巫闾山这就是五条龙,正对着渤海湾这颗明珠,这可是绝佳的龙脉之所啊!
    有龙脉必然要护持住这不可多得的龙脉才是重点,这索二一族做的就是护持这“五龙局”,山中有邪祟就诛邪祟,干得都是山神爷爷的活儿。
    六、路遇白奶奶
    鲁思齐向自己的哥哥和侄女把索二这位能耐人从头儿讲到尾儿,只听得爷俩儿两双眼珠子瞪得溜圆,就像是听评书似的直愣愣的发呆,“老二你扯这么多,想干啥啊?老王家都快火上房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给我讲故事啊?赶紧拿个主意,到底才能上哪儿能找到这位祖宗,才是正事儿!”鲁见贤没有功夫听鲁思齐在这儿白话个没完,悔不当初将姑娘嫁到老王家,姑爷不省心也就算了,这老王家一家子全都不让人省心,这个疙瘩不给闺女倒扯开不是给闺女上眼药儿呢吗!
    “嗨!哥!刚刚儿,我不也说了吗?人家索二爷是腊月才在营口的老边猫儿冬呢,现在你就是急也没用不是!”鲁思齐赶紧向鲁见贤解释道。
    “那你说咋整?你说咋整?嘚啵半天一点儿正经道儿也想不出来,我还以为你有主意呢,亏你还是个奉天府的守备老爷,自己家的事儿都整不明白。”鲁见贤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狠狠地怼了自己亲弟弟几句。
    “哥,你看你咋还急了呢!有事儿谁不急啊,咱这不是商量呢吗,要是依我啊,现在首要给他们王家那几口人救活再说,再不济也得先把命保住吧!我这面儿呢,也别闲着,马上安排人儿去营口荣记大车店等着这位索二爷去,哥,你看咋样?”鲁思齐向来是自己的哥哥如同父亲一样。
    “嗯!那就这么办,你赶紧安排人走吧,在哪说啥也得等到这位什么二爷来着?”鲁见贤一时激动,满脑子都是王家的事儿。
    “是索二爷,满洲将军!”鲁思齐赶紧补充道。
    “对!索二爷!赶紧的,你这就安排人套车去营口。”鲁见贤对自己的弟弟说道。
    “呃!老二,这帮子下人办事儿我不放心,我看不行你过去走一趟吧,你说甲午年到今天也都六七年了,一帮子下人也没见过直接让他们去请这位将军我觉得于理不合,不如你跑一趟得了。”鲁见贤叫住正要往外走的弟弟说道。
    “不,哥!我是衙门口儿的官人,都说管身不由己,你也不是不知道,府里的大人那块儿我怎么交待啊?难道我和老爷回我亲家公家里招灾了?这也说不过去啊!再者说人家索二爷都是腊月初十才去营口猫冬儿的,这还有小半个月的时间,我、我在那等半个月啊?”鲁思齐想自己的哥哥问道。
    “哎呀!你去吧,衙门那块儿,我和将军回禀一声,将军肯定会给这个面子的!”鲁见贤对自己和将军依克唐那的关系信心十足。这么多年为依克唐那出谋划策,多次挽救这位将军于政坛水火之中,将军对鲁见贤这位汉人幕僚也是青睐有加,言听计从,区区为自己的弟弟请个长假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就是将军写个条子那么简单。
    鲁思齐拗不过自己的哥哥,现如今鲁见贤看在自己闺女的面儿上把奉天将军都给搬出来了,看来哥哥是给老王家下了血本儿了。
    鲁思齐赶忙答应大哥鲁见贤,招呼着人套车,将自己你的那批“雪里青”牵出来,收拾收拾准备去营口请索二爷,就在这个时候忽听院子门口儿又是一阵吵闹。
    看门儿的老李头儿慌里慌张跑进了正堂屋,这会儿鲁见贤正是心里发焦呢!看见老李头儿这幅样儿,不禁大怒斥责道“老李!你干什么呢,慌里慌张的?进屋连门也不敲成何体统?”
    “不是,老爷!急事儿,王家的小山子在门口儿哭着喊着要进来找大小姐给做主呢,咳!我这一句半句的也说不明白,大小姐您是出去看看我还是给小山子叫进来的好啊?”老李头急得满头大汗,说话也说的不利索。
    “李叔,你别急,我去看看吧!小山子在哪呢?”
    “就在门房儿,您快去瞅瞅吧!”
    老李头在前头引路,鲁秀芬和自己的父亲还有二叔跟在后面,奔向向了前院的门房儿。
    小山子此时正躺在门房儿老李的炕上嘿呀呼叫的哼哼呢!“山子,不是让你去请田先生了吗?你咋又回来了?”鲁秀芬问向小山子。
    “大少奶奶您可别说了,我让人家济生堂给赶出来了,那个挨千刀田大夫我都要给他跪下了,他也不开面儿,说是当初谁赶的他,谁来请他。我一听就气了,咱家老东家早就趴炕了,哪能过来请他啊,我这不跟田先生顶了几句嘴,你瞅瞅,我这嘴巴子,就是让他们家的伙计扇的,他们真是太不是东西了,大少奶奶您得可给我做主啊!”小山子像个让流氓欺负了的小媳妇儿似的,坐在老李的炕上嚎啕大哭。
    鲁见贤和鲁思齐刚刚儿也听秀芬说了,自己的公公抹不开脸儿,给人家济生堂的田先生赶出去的事儿,要说这事儿办的真是有点儿差劲,你一个开饭馆子的东家有什么可豪横的,仗着自己有两个糟钱儿,这些年可是没少折腾,要不是自己家的闺女嫁到王家门儿里了,鲁家这哥儿俩没有一个人能和王老财结交的。
    老哥俩见状摇摇头,回到了内宅收拾车马准备去营口的事儿去了。
    鲁秀芬听小山子这么一说心里也就明白了二三,人家田先生是要面儿的读书人,上次让王老财又是撅又是骂的,不要说是田先生,就是个目不识丁的庄稼汉也不爱管王家事儿的。
    小山子挨打是事出有因,小山子将大少奶奶送到了鲁家一刻也没敢耽搁,赶起马车就奔了济生堂而来,济生堂此时还没摘板儿呢,可能又年轻的朋友会问了啥叫摘板?
    我在这儿给大家说道说道,摘板儿就是开张营业,早年间在咱们东北无论是饭馆子还是其他什么买卖铺子,晚上关门儿都要在临街窗子门上挂上木板儿,这就是打板儿歇业了,今儿的买卖就做到这儿了。
    不过药铺和旅店属于特殊行业,因为你不知道啥时候有人过来抓药,啥时候有人过来住店,这时候你就得敲门,有值班儿的小伙计,就把门板上有个小门儿打开问问什么事儿。
    小山子只想着请田先生赶紧回去诊病,早把王老财骂田先生的事儿丢到脑后去了,那都是主子的事儿,东家的事儿,我只管听喝,东家让咱干啥就干啥!
    所以小山子大一早儿就跑到济生堂砸门去了,小伙计打开门上的“猫洞”问有啥事儿,小山子这小子也不会说话,“到你这儿来不是请大夫,还能有啥事儿,洗澡儿我就奔澡堂子了!”
    您听听,哪有这么说话的,差点没把小伙计的鼻子气歪了,可过去上门儿的都是客,虽说药房不能挂上“欢迎光临”的幌子,可但凡大一早儿能过来砸门的都是急活儿。
    小伙计儿也不跟小山子磨叨,直接问小山子是抓药还是请先生,小山子心里装着差事儿,也是心急,张嘴就让小伙儿把田先生叫出来,东家得了急病,赶紧的吧!再多耽搁一会儿可能就出人命了。
    小伙计一听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可不敢耽搁,赶紧回到内宅叫醒了田先生,田先生也没来的及问,背上诊箱,边穿大褂,边往外走,刚到门口儿只见门口停着的是王家集王老财家的枣红马车,门口蹲着的是赶车的小山子。
    要是别人家的马车可能田先生不会在意,这王老财的家人过来又是什么事儿啊?
    小山子见田先生出来了,一把抓住田先生的衣袖子就往车上拖“我的田先生啊,您老赶紧的吧,我家东家一家子都快不行了,您赶紧过去瞧瞧吧!”
    田先生上次去王家是小山子接的,挨了一顿臭骂也是小山子送的,对这个小山子田先生是再熟悉不过了。
    “老夫经师不到学艺不高,可别耽误了东家的病情,赶紧另找他人去吧!”田先生转身就要回屋。
    “哎!你别的啊!田先生、田大夫、田老爷您别不管啊?我家东家全家都趴炕上了,您是过去瞅瞅去啊!”小山子拉着田先生的衣袖子不撒手。
    “你没听见吗?老夫手艺不行,让王大财主找别人去看吧,我看不了”显然这田先生还在为前些日子挨骂的事儿耿耿于怀呢!
    大家伙儿看到这儿可能又犯迷糊了,“这田先生咋就这么不开面儿呢?人命关天,这功夫还拿上把了!”
    其实大家有所不知,这手艺人最接受不了的事儿就是别人怀疑自己的手艺技术不精,而文化人又是自恃清高,不是嗟来之食!恰巧看病先生这个行业既属于手艺人又属于文化人,您想想上次让王老财这一顿骂人家田先生还能管这事儿吗?
    田先生不去,小山子不肯!这俩人就在济生堂的大门口拉扯了起来,小山子这小子不但嘴碎还特别的损,笑话人家田先生像个娘们儿似的,这可把田先生惹急了,也口不择言的和小山子犟了起来“你家王大财主在奉天城内有钱有势难道还找不到一个看病的先生吗?我这连喜脉都看不准的江湖郎中再耽误了王大财主的病情,还不得给我送进奉天蹲大狱啊!这个差事我可接不起,多少钱我都接不起!”
    小山子作为一个下人上哪儿知道王老财为什么骂的田先生,只知道老东家不高兴了给田先生撵走了。
    小山子赶紧和田先生解释是自己的东家吃了一块不知道什么肉包的饺子,就酣睡不醒,不是什么喜脉,哪有老爷们儿怀孩子的道理不是!
    这俩人一个说肩膀头子,一个理解成胯巴轴子,整宁歪了。俩人就在济生堂大门口儿拉拉扯扯像是唱拉唱戏似的僵持住了。撕吧半天小山子也听明白了,原来这田先生说的是给二小姐云秀号出了喜脉。
    这不是骂人呢吗?人家大姑娘还没出阁呢,你咋就当街胡说八道啊!也不怪人家王老财骂你换做我也得骂你,小山子见好话说尽了,也不见田先生开面儿,不禁心中也是有了几分火气。
    “我说田先生,你这也太不识抬举了,看病又不少给你诊钱,你这嘴上积点德不行吗?我们家二小姐还没出阁,从哪来的喜脉?你给我好好说说,今儿说不好,你也不用去了,我今儿也不走了!”小山子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打田先生。
    田先生是个有手艺的文化人,论写写算算还行,这要说玩儿混蛋,自己还真不是对手,可就在自家门口儿咋的也不能让人欺负住啊,毕竟自己的济生堂,还养着七八号伙计呢!这时候早已经是天光大亮,街上的买卖铺子都开始开张营业了,药铺的伙计们就在门口儿将小山子团团为主。
    细嗑儿咱就不唠了,您自己寻思去吧小山子能啥样,带着两个熊猫眼儿,嘟噜着红肿的腮帮子,回到了鲁家。
    看来田先生这面儿还是没消气儿,必须得鲁秀芬亲自去一趟才行,婆家这几口人可都等着田先生呢!
    您要说田先生不去,咋就不找找李先生赵先生呢?这您就有所不知了,前文书咱们说过田先生是给将军诊过病的名医,你不找他找谁啊?就像现在有重病都去挂专家号,没人去乡下找个赤脚大夫是一个道理。
    现在闹成这样儿自己不亲自跑一趟济生堂看来这个事儿完不了,请不回田先生自己家里这几口人都得交代,鲁秀芬顾不得上许多招呼上鲁家的大管家鲁毅赶忙奔向了济生堂。
    现在这会儿田先生也是一肚子气,让小山子这么一闹早饭都没心思去吃,正坐在药房生闷气儿呢,“什么主子什么奴才!自己也没说什么过格儿的话你一个臭车把势还跟我叫上针儿了,这还哪有地方说理去!”
    鲁秀芬和鲁毅迈步进入济生堂,鲁毅给田先生介绍这位是鲁家的大小姐,王家的少奶奶。田先生怎么能不知道鲁秀芬的身份呢,赶紧起身相迎“哟!少奶奶登门了,赶紧里面儿请!”田先生赶紧拱手作揖。
    这鲁家在奉天城内可是拿得出手的官户人家,别看鲁家老哥俩官职都不高,可都是实权人物,这个在奉天城内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儿。
    未等田先生开口,大少奶奶鲁秀芬就给田先生赔了不是,这整得田先生也是老脸有点挂不住,虽说事儿的起因都不怪田先生,可是自己抓着理不放,也是有点儿说不过去。
    鲁家大管家鲁毅见状赶紧上去打圆场“田先生,不看僧面看佛面,现如今我们大小姐婆家遇到事儿了,无论如何您都得过去帮着瞅瞅,都说医者父母心,您没必要跟这些粗人一般见识,您瞅见没有,门外的马车是我们鲁家的,您坐我们的马车去,坐我们的马车回,诊费你说个数儿,都是我们鲁家出,跟王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跟他们犯不上置气!”
    您还别说,到底是大户人家管事儿的就是能说会道,几句话给田先生说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鲁秀芬安排大管家亲自给田先生送回王家集。自己回鲁家再和老爹商量一下事儿,晚一点儿坐小山子的马车回去,王家有啥事儿直接找张二爷就行。
    鲁秀芬终于请动了田先生,这个咱们暂且不表,单说鲁秀芬又回到了娘家,让自己的老爹帮着拿主意,看看下面儿的事儿该咋办,这会儿二爷鲁思齐早就骑着马,带着马车和准备好的各种礼品已经够奔了营口去请索二爷。
    鲁见贤在堂屋中不断地走圈儿,自己活了六十多岁,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邪乎事儿,这二小姐是咋怀上的孩子?又是谁给送的肉?送的是啥肉呢?这就像一团解不开的麻团子,越理越乱,整得大爷鲁见贤也是心绪不宁。
    鲁秀芬和老爹捉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掰扯出来个所以然来,这会儿鲁见贤突然间就想起了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姑爷,这种事儿都是老爷们儿出来跑,怎么还让一个女人家抛头露面呢,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理头绪又变成了骂女婿,要说这王云升也不怪老丈人骂他,实在也不是个东西,只要自己兜里有两个铜板,不是耍钱就是逛窑子,你说谁摊上这么个姑爷心里能舒坦。
    可再怎么说这也是鲁秀芬的当家的,即使有千般罪,鲁秀芬也不愿意听自己的老爹骂自己的当家的。鲁秀芬借口去看看老妈,就去了后院,娘俩唠扯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赶着出城回王家,毕竟家里那几口子生死不明,还在家里躺着呢,自己老是在娘家待着也不是个事儿,就让小山子赶紧赶车出城。
    小山子满脸鼻青脸肿的嘴上还不服气,骂骂咧咧的赶着马车,就出了奉天城,这会儿已经是将近晌午头儿了,用现在的点儿来说怎么地也得是十点多钟了,这天儿还真不咋地,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雪的样子,云彩比平时厚的多了。
    鲁秀芬心中有事儿,催促着小山子快点赶车,紧着点吆喝,家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在路上耽搁久了家里再出点儿什么乱子可真就坏菜了!
    别看小山子嘴碎,赶起车来还真是把好手,要不然这么多年王老财也不能用他。王家的枣红马车迈着小碎步,一溜烟儿出了奉天城就往王家集的方向去了。
    这会儿小北风儿,一阵紧似一阵,渐渐地开始有零星的雪花飘落了下来,坐在马车轿厢里的鲁秀芬扯了扯车窗上的帘子,满脑子都是家里的烂事儿,也不知道二叔去营口到底能不能请回来那位有着大能耐的索二爷,自己公公和小姑子到底是咋的了,鲁秀芬越想感觉浑身越是乏累,这也不怪鲁秀芬,从昨天后半夜到现在也没怎么睡,换做谁也撑不住这么久,就在鲁秀芬昏昏欲睡的当口儿,就感到马车一个急停,鲁秀芬差点将自己的脑袋装到轿厢内的横栏上。
    “山子,怎么赶车呢?咋毛毛愣愣的呢!”鲁秀芬隔着帘子对小山子说道。
    “对不住少奶奶,车轴断了,刚才得要收住了,不然咱们都得翻沟去!”小山子在外面儿回道。
    鲁秀芬掀开棉帘向外观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外面儿早已经是漫天的鹅毛大雪,连路面都给盖的严严实实的了。
    小山子收住马车,蹲下身来仔细查看车轴,只见枣木打造的车轴中间早已经裂开了一个大缝子,车轴上箍的生铁叶子已经不知道何时早就脱落不见了,小山子自言自语的说道“前几天去济生堂请那个大王八我检查过了,咋整的啥时候掉的呢?”
    “山子,还能不能走了?能不能修好啊?”鲁秀芬问向小山子。
    “大少奶奶,我看完犊子了,整不好了,这么地吧,我上前面村子找找人看看能不能借一辆车吧!”小山子对鲁秀芬说道。
    现如今也没有啥更好的办法,鲁秀芬也只能同意,不然谁也走不了啊!只是鲁秀芬一个人在路上也不是个办法,小山子让鲁秀芬跟自己一起走,可鲁秀芬觉得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跟着一个车把势去抛头露面也实在是有失体统,只好硬着头皮让小山子一个人去了。
    小山子不放心少奶奶一个人在路上傻等,就把腰上的一把匕首交给鲁秀芬防身。那年头儿世道太乱,你别说是路上,王老财窝在家里不也是被人砸了窑吗!既然少奶奶不愿意随自己前往那就只好苦着少奶奶了。
    小山子将马车卸了下来,自己骑着枣红马还能快上一点,顶着鹅毛大雪就奔着前面儿的村子跑了下去,鲁秀芬自己一个人披着棉披风坐在轿厢里还是冻得瑟瑟发抖,东北的天气冷是出了名儿的,时至今日,您要是好信儿,穿着羽绒服站在街口儿不消一个小时就能让你感受到东北天气“狂热”的关怀。
    那会儿的鲁秀芬就是家庭条件再好也没有羽绒服穿啊,你就可以想象得到这位少奶奶有多冷了吧!
    鲁秀芬在轿厢里坐了能有半个时辰也不见小山子回来,自己的两条腿冻得都没有知觉,只能小心翼翼的从轿厢里爬了出来,活动活动筋骨,不然等一会儿小山子回来了自己冻挺了也说不准。
    鲁秀芬爬出轿厢,在路面儿上又是跺脚又是搓手哈气的,可怎奈这天儿实在是太冷了,咋活动也赶不上猫在屋子里烤着火炉舒坦。
    鲁秀芬想想这些年自己嫁到王家受的气,心中不免愤愤不平,当初许配给啥样的人家不行,非要找这么户人家,王云升就是个败家仔,这些年除了吃喝嫖赌抽,啥正经事儿都没干过,自己的老公公更不是人,前年夏天天气热本来想自己在东跨院儿擦擦身子,哪成想外面闪过一个人影。
    鲁秀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当即也没惯那个臭毛病随手就将一个茶壶从屋子里扔了出去,第二天只见老公公下巴颏子上贴了一块膏药,推说上炕的时候不小心磕的,那伤到底是咋来的鲁秀芬心里是心知肚明。老王家这一家人好人少啊!
    就在鲁秀芬望着小山子离去的方向,满心思胡思乱想呢,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丫头,这大冷的天儿,你站在这儿干啥呢?呵呵呵!”一个老态龙钟的声音从鲁秀芬的身后传来。
    这可把鲁秀芬吓了一跳,赶紧回身望去,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太太正笑着看向自己。
    老太太的笑容有点怪,可鲁秀芬又说不出来怪在哪,“你是谁家的丫头啊?咋这么冷的天儿一个人站在道上啊!这鬼年头也不太平,你一个女人家不害怕?呵呵呵!”老太太说着又开始莫名奇妙的发笑。
    鲁秀芬一时紧张不禁将手握了握怀里的匕首。
    “别怕丫头!我一个老咕噜棒子,你怕啥的!别冻坏了,我家就在前面儿不远儿,你不如跟我回去暖和暖和!在这儿再站一会儿不给你冻成冰棍儿才怪呢!”老太太对鲁秀芬说道。
    鲁秀芬自己多了一个心眼儿,没说实话“牲口惊了,车把势和几个下人撵牲口去了,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走了他们该找不到了。”
    “嗨!我刚刚儿离老远看了好一会儿了,哪有什么下人,我看就一个车把势骑着马走了,你这孩子不实诚,难道害怕我害你咋地?呵呵呵!”老太太像是戳穿了鲁秀芬的谎言感到很兴奋似的。
    “大娘,您、您是……”鲁秀芬紧张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好。
    “没告诉你吗,老咕噜棒子!一个没有用处的老咕噜棒子,跟我走吧!那个车把式说不上啥时候能回来呢!暖和暖和去吧!呵呵呵!”老太太又开始发笑道。
    要说这倒霉的天儿也是实在是太冷了,鲁秀芬要不是觉得这老太太莫名其妙,早就跟着老太太去暖和暖和了。
    鲁秀芬找不到不去的理由。鲁秀芬不去老太太就不走,还不断发出这种让人发瘆的笑声,这让鲁秀芬感到十分的不自在。
    “丫头,你是不是怕了?你说我一个老咕噜棒子能把你咋地?你这就是把好心当成了驴肝肺,你要是不去,我也不强求,我可先跟你说,这天儿你要是遇到胡子可就不好说能咋样了!呵呵呵呵!”老太太又发出那一串儿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
    鲁秀芬仰天瞧了瞧,看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还真停不了,十丈开外都开不清人了,可不是吗,真要遇上胡子别说我二叔是守备老爷,哪怕我二叔是奉天将军也都白扯,当年奉天城内的祥记绸缎庄子赵掌柜的闺女不就让胡子抢去了吗!据听说让一帮子畜生打了“排子炮”硬生生给祸害死了,哎!人的命天注定!
    鲁秀芬也算是想开了,跟着老太太回家了。
    要说这老太太的家还真不远,距离马车也不过就是才半里地的脚程就到了,按理说在马车那儿应该能看到这老太太的房子啊,可愣是没看到这块儿还有一间房子,鲁秀芬安慰自己可能是雪下得太大的关系吧!
    老太太的家不大统共就两间房,看样子这房子是有些年头儿了,就是泥土房,满院子全是野草也没人收拾,老太太对鲁秀芬说,“这房子你别看破,当年我家老头子娶我的时候就在这个破房子里,呵呵呵!跟你个小毛丫头说这些可干啥,真是越老就越不知道害臊了!呵呵呵!”
    老太太将鲁秀芬领到屋中,屋里收拾的还算赶紧整洁,两只怪莫怪样的躺柜放在墙角,老太太热情的招呼鲁秀芬“孩子你上炕头儿,炕头暖和!我去外屋地填上两把柴火,马上就进来。呵呵呵!”老太太说着出了里屋。
    鲁秀芬细细打量整个屋子,这个破房子实在是太破了,不要说是鲁家,就是王家大院的牲口棚子都不知道要比这儿好上多少。
    老太太在院子里不知道从哪儿抱来了一捆柴火,一股脑的全填进了灶坑“咋样?丫头,暖和点儿没有?咱这房子太破了,咋烧都不行,你就将就点吧,总比冷瑟寒天的站在大道上强,你说是不是?”老太太这回没发笑,让鲁秀芬感觉能好上不少。
    “大娘,您怎么称呼啊?”鲁秀芬很有礼貌地问向老太太。
    “这些年也没人跟我说话,你这不问我我还真就忘了我叫啥了,我家那个老头子姓白,一些认识我的都喊我白奶奶,你叫啥都行,就是一个称呼!呵呵呵!”老太太又是一阵发笑。
    鲁秀芬自我安慰道“可能这位白奶奶是受过啥刺激吧,不然咋总是发出这么瘆人的笑声呢!”
    鲁秀芬在屋子里坐了好半天也没感觉到屋子里有热乎气儿,就感觉这炕好像压根就烧不热,坐着都拔屁股,那凉劲就像是能顺着屁股蛋子通向肠子似的。
    白奶奶自己坐在破窗户跟前,从针线笸箩拿出针线,也不知道忙活着什么,时不时地一阵“呵呵呵”的笑声吓得鲁秀芬一惊一乍的。
    鲁秀芬坐在炕头上,没话儿找话儿和白奶奶打起了唠儿“白奶奶,您就一个人住啊?”
    “哎呀!没跟你说吗,以前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我们老两口子就住在这儿,这一晃得有个几十年了吧!孩子们也都长大了,出去另过了,不过这鬼年头儿,想过太平日子实在是太难了,我家老头子和几个孩子都让人给害了,你说这是不是造孽!哎!命苦哦!”老太太自言自语的说道。
    “我有一个孙子,这小子也不学好,都没快给我气死,说啥都不听,听说现在给你个大财东当伙计,就是那种跑前跑后的小崔巴,没啥大出息!总也不回来看我,我也习惯了!哎,丫头看你这穿着打扮不像个普通人家的姑娘啊!你是哪家的?”白奶奶问道。
    “啊!白奶奶,我、我王家集的,今儿进城去办事儿,回来车轴断了!”鲁秀芬结结巴巴的回道。
    “王家集、王家集!哎呀,你不是王家集王家大院的女眷吧?王家集没有谁家能穿的这么立正的人了!王老财是你啥人啊?”白老太太好像对这周围的人都很熟悉。
    话都问到这儿了,鲁秀芬一看不说不行了,只好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白奶奶。
    “嘿!丫头不怕你不乐意听,你那老公公才不是物呢!啥缺德干啥,我顶看不上他,可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运啊,等运过了也就该离倒霉不远了!记住啊,孩子个人修福个人得,千万别和你那老公公似的作孽啊!呵呵呵!”老太太前几句话说得还像个正常的老太太,可这一发笑又让鲁秀芬头皮一阵发麻。
    鲁秀芬一刻也不想在这破土房子里呆下去了,可白奶奶不让她走,总说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的,陪着她唠唠嗑儿。这嗑儿唠起来就没完,也不知道老太太有的没的咋那么多闲磕儿可唠!整得鲁秀芬是心烦意乱,直到一阵锣鼓声响过,白奶奶透过支离破碎的窗户纸向外瞅了瞅,才对鲁秀芬说“这下没事儿了,你的车把势应该回来了!我送你出去,你这小丫头蛋子下回再遇到我,可别跟我耍鬼心眼子了,太耽误事了”
    白奶奶将鲁秀芬送出六七十步远的距离,告诉她一直走就能回到马车那儿,转身的功夫就找不到白奶奶去哪了,你说怪不怪?这得要是白天,其实跟黑天也没啥区别,真要是黑天鲁秀芬还不得吓死才怪呢,就这样吓得也是不轻。
    鲁秀芬战战兢兢按着白奶奶指的道儿没走出多远,只见小山子像个雪人一样站在马车附近东张西望呢!
    “小山子,你跑哪去了?咋这么半天才回来呢?”鲁秀芬没有好气的对小山子嚷道。
    小山子头一次见到大少奶奶发这么大的脾气,自己也不知道那点做错了,赶忙解释道“少奶奶我一刻都没敢耽误,到村子找到铁匠就回来了,等我回来就发现你人不在了,我这也不敢走在这儿都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小山子满肚子的委屈说道。
    “算了!算了!修好了,赶紧走家里一堆事儿呢!”小山子搀扶着鲁秀芬爬上了马车,奔着王家集的方向急奔了过去。


    七、王家大院儿里的烂事儿
    在路上耽搁这么半天家里也不知道是咋样了,鲁秀芬的心里早就火上房了,不断的催促着小山子快点往回赶,喜好牲口的小山子平时都舍不得抽枣红马一鞭子,现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鞭梢儿一个脆响连着一个脆响儿的在天空中想起,这枣红马四蹄搂开了卷着地面上的积雪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跑回到了王家大院儿。
    这一家子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刚进院儿张二爷就迎了出来“大少奶奶您可回来了,您赶紧进屋看看吧!”张二爷对鲁秀芬说道。
    “咋的了?难道……”鲁秀芬当即不敢再往下想下去了。
    “不是少奶奶您别急,老东家和二小姐还算稳定,两个护院的经田先生诊治总算把命保住了!我这也是着急,话都没说全。”张二爷赶紧边向鲁秀芬解释边跟在鲁秀芬的身后走向了正堂屋。
    别人的死活鲁秀芬没必要去关心,只是云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可真是让自己心疼,这丫头懂事儿,自打自己嫁到王家大院儿,姑嫂俩人处的就像亲姐们儿似的,无话不说、无话不谈!
    再有这不是物儿的王老财也不能蹬腿儿啊!虽说这个老东西啥正经事也没干过,可这个家就指望他在这儿支应着呢,他要是过去了,这家的日子也是没法过了,指望自己当家的,那是白扯,不用多了,不到半年你信不信?老王家就得靠要饭过日子!
    鲁秀芬走到正堂屋,一看可不嘛,自己的公公王老财现如今可不是病情稳定咋的,昨儿半夜啥样现在还是啥样儿,田先生给王老财浑身上下都插满了银针,都是最粗的那种,估计是田先生对王老财上次骂自己的劲儿还没别过来呢。
    管他往身上插啥呢,只要在让这个老东西活过来就行,想咋扎就咋扎吧!
    田先生见鲁秀芬从外面儿走了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银针,和鲁秀芬回话“少奶奶这老东家也没啥问题啊,咋整的就是昏睡不醒啊!脉象上平稳有力,一点儿也不像是上了年纪的人,感觉和壮小伙子一点区别都没有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田先生手捋山羊小胡,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奇怪,老夫诊病多年不敢说见多识广,可这种脉象实在是从未得见啊!”
    “不是,田先生您就说我们能听得懂的大白话,我们府上的亲家公到底有没有生命危险?”鲁家的管家鲁毅挤了过来插嘴问道。
    “王大财主,身体没事儿!现如今这体格子不比二十多岁的壮小伙子差多少。”田先生对鲁毅答道。
    “那他咋还不行呢?”鲁毅再次问道。
    “这个、这个我也说不好,反正王老财主这身体一点事儿也是没有,您大家伙儿就放心好了!”田先生肯定的说道。
    那既然王老财没事儿,鲁秀芬就想问问自己的小姑子云秀的身体咋样了。
    田先生也是一副苦瓜脸,还是那句话,身体上一点儿毛病也没有身体好着呢!包括那丫头桂兰儿都没事儿,脉象强劲有力,肯定的回答一点儿问题也是没有,不过到底啥时候能醒这可真不好说,因为自己行医这么多年压根儿就没见过这样的怪事儿。
    听说自己的公公和小姑子安慰都没有事儿,鲁秀芬吊着的心才算放下一半儿,自己赶紧又跑回后院去看了看云秀,只见云秀面色潮红,豆粒子大的汗珠子把枕头都打湿了,周婶儿坐在炕沿儿上,拿着凉水盆子左一条毛巾右一条毛巾的帮着云秀擦着额头上的汗。
    桂兰那块儿比云秀强不少,只不过没像云秀似的满头大汗,桂兰儿就像是熟睡一样老老实实的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呼吸均匀还真不像有啥大事儿的样子。
    鲁秀芬问周婶是否看到少当家的云升回来了,周婶赶紧回话自从昨个少东家出去,就一直没回来,鲁秀芬长叹一口气,看来这事儿谁也指望不上了,硬挺吧,希望二叔能赶紧从营口回来能有个商量的人儿。
    这一天出的事儿可是吧鲁秀芬整得是心烦意乱,就在鲁秀芬胡思乱想的当口,突然鲁秀芬有个想法儿冒了出来,赶紧让周婶上前院儿堂屋将田先生请到东跨院说话,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跟着。
    鲁秀芬来到东跨院儿只见,田先生正站在原中央呆呆地站着呢,鲁秀芬见状,赶紧招呼田先生进屋里来说话。
    东跨院屋里屋外没有外人就田先生和鲁秀芬两人在场,鲁秀芬也不跟田先生客套了,张嘴就问“田先生,有啥话我就直说了,也不跟您在这儿兜圈子了,我小姑子这事儿能治吗?这孩子岁数还小,现如今还没婆家呢,你说她这个事儿真要是出了,这一辈子不就完了吗?”
    鲁秀芬的意思已经是很明白了,这就是再告诉田先生赶紧把云秀怀的孩子赶紧拿下去,可别等着显怀了,你再想办法那不就啥都晚了吗!
    田先生是个明白人,这么多年吃的也是江湖饭,怎能听不出鲁秀芬说的是啥意思呢!
    田先生略一思忖对鲁秀芬说道“大少奶奶,实不相瞒,上次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东家骂出去了,今儿这儿没别人我跟您好好说个全面。”
    经田先生的诊治,田先生发现这云秀姑娘的身子就像是怀胎六七个月似的,可你要从身量外观上来看,你还真是瞧不出来。一般女人怀孕三个月才会显怀,这云秀姑娘从上次把脉就已经能从脉象上看出这月份已经不是一两个月的事儿了,可见云秀姑娘早就有了身子。
    田先生今儿是晌午到的王家大院儿,到了王家先给云秀姑娘把的脉,可是这才几天的功夫儿啊,这就成了六个月的脉象了,这事儿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琢磨不透啊!
    “那田先生,我问句不当问的话,这个您能不能是有失误的时候啊?我的意思不是怀疑您诊出的喜脉不准,而是这月份是不是……”鲁秀芬这人聪明,说半句留半句让田先生自己琢磨去。
    “大少奶奶这断无可能,我田家三代都是以治病救人为生,怎么能把喜脉诊错呢?要说疑难杂症我不敢说这喜脉我一看一个准儿,说句托大的话,只要我把脉,啥时候生产我都能给拿捏得准准的!要是连这点最基本的能耐没有我那济生堂不得早就被人砸了吗?”田先生信誓旦旦的对鲁秀芬说道。
    要说这田先生说的还真不是吹牛的话,当年你要想当坐堂先生没两下子能耐你还真混不下去,奉天城是啥地方啊?鱼龙混杂,什么兵啊、匪啊、官啊的哪个都能要了这帮子郎中的命,尤其是坐堂的先生你跑了和尚还能跑了庙不成?真要是糊弄事儿早就死八百多回都不带重样的。
    鲁秀芬见田先生言辞恳切,一点儿也不像是有啥瞒着自己的事儿,就又张口问道“那田先生您有啥法儿没有?”
    “嗨!现如今还能有啥法儿!只有堕胎一个招儿可以走,不过我的济生堂只是治病救人这种缺大德的药我这儿向来不预备,而且家父生前也嘱咐过这属于伤阴德,这方子多少钱都不能开!您啊!要是真有心讨这个方子就去城里的北市场有个要饭的棍头儿叫陈麻子的你看看他有没有啥办法!”田先生摇头说道。
    “那真是有劳田先生了,我那公公他怎么样了?”鲁秀芬再次问道。
    “老东家从脉象来看属于阳气过旺,肾水足而灌血脉,照理说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样的气血啊!到如今老东家也是昏睡不醒,在下也实在是解释不了,惭愧!惭愧啊!少奶奶!”田先生一脸愧色。
    “没事儿,只要性命没事儿就行,我家那丫头桂兰也应该是没啥大事儿吧?”鲁秀芬再次问道。
    “桂兰和老爷一样都是精血过旺,但何时醒来也一样是无法判断。不过桂兰姑娘的生命肯定是没事儿”
    “那就好,那就好!田先生上次我家老公公做的事儿多有得罪还望您海涵,这个您拿着权当我替全家人给您赔礼道歉了,今后少不了还得麻烦您,您多担待!”鲁秀芬说着就将二十块银洋塞到了田先生的手中。
    田先生虽说迂腐,但看到白花花的银子俩眼儿也直啊!这不愧是大宅门的小姐出手就是大方,可比王老财强多了,就连这话说的都招人听,好像自己不拿就不给面子似的。
    田先生也就没再推脱,心安理得的将二十块大洋揣进了怀里。
    既然王家的几口人都没有啥大碍,那就赶紧让鲁家的马车给人家田先生送回城里吧,不能让田先生老是在这儿陪着啊,这么陪也陪不起,谁知道这三口人啥时候能醒过来呢!
    临走的时候鲁秀芬拉住了鲁家的管家鲁毅,将鲁毅叫道无人之处对鲁毅说道“大哥,你也瞅到了,我婆家遇到事儿了,你回去跟我爹说一声,把咱家的丫鬟婆子还有护院的安排几个过来,我真怕出点啥事儿没有人给我撑腰,再有这几天你得空儿去北市场找个叫陈麻子的棍头儿,要点堕胎药,记住这事儿一定和谁都不能说”
    “得了!大小姐,这事儿您就放心吧,我一准儿给你办的妥妥的,人手儿我到家就安排,其他的事儿我明儿就去办,您就等好消息吧!”说完鲁毅就让车把势赶着马车带着田先生回了城了。
    单说鲁秀芬在王家大院盼星星盼月亮也不见少东家王云生回家,气的前后院乱窜一股子无名之火堵在心口窝儿难受的要命,这爷俩要是都醒不过来,自己也得跟着倒下了。
    就在鲁秀芬急得上蹿下跳的功夫,周婶跑了过来“少奶奶您快点过去瞅瞅吧!桂兰醒了!”
    这可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鲁秀芬赶忙跑到后院去看桂兰“兰子?兰子?咋样感觉好点没有啊?”鲁秀芬抱着桂兰急切的问道。
    “少奶奶啊!我这是睡了多久了?您咋上我屋来了,这屋子太乱,我拾兑拾兑的!”桂兰儿赶紧起身,一点儿也不像刚刚昏睡不醒的样子,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屋子让桂兰收拾的利利索索的了。
    惊得鲁秀芬和周婶站在地中央两眼儿发直。
    “周婶子?少奶奶?你们这是咋的了?发啥呆啊?二小姐还没起来吗?我这就去叫她
    !”桂兰抱起脸盆就要出屋。
    “桂兰儿,你等一下!你啥也记不住了吗?”鲁秀芬纳闷儿的问桂兰。
    “啥事儿啊?”桂兰一脸茫然的反问道。
    原来啊,昨儿个周婶子包完饺子给王老财送去一大盘儿,王老财吃了个溜干净,云秀这面儿的胃口也是出奇的好,饺子也是一个都没剩吃了个利索。桂兰见云秀将饺子全吃没了,就把盘子全都收拾好了,端进了厨房,看见锅台上一个破碗里放了两个煮碎了的饺子,桂兰一时嘴馋就全让她吃了进去。
    说也奇怪,这饺子一进肚儿,桂兰就感觉浑身上下燥热难耐,就好像三伏天儿,身上捂个大皮袄似的难受,桂兰跌跌撞撞回到后院儿,见云秀早就躺在炕上睡着了,桂兰拉了一床被子盖在云秀的身上,就回了自己的西屋了,昨晚上也不知道是咋地了,桂兰儿困得厉害,衣裳都没脱就一头栽在了炕上,然后、然后后面儿的事儿就是大奶奶给自己个儿晃荡醒了。
    “孩子,那你现在感觉咋样啊?”周婶子好奇的问桂兰。
    “啥咋样啊?我现在还是感觉热,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似的,一点儿也不困!你瞅瞅!”桂兰用手绢擦了一下脖颈子,只见手绢都让汗打湿了。
    这可把鲁秀芬和周婶整得说不出话来了,“行了,周婶!你和少奶奶忙别的去吧,我看着小姐,现在我感觉自己个儿的精神头老足了,浑身上下有事不玩得劲儿!”桂兰面色红润说出的话感觉都像是钢蛋似的叮当作响。
    鲁秀芬和周婶相互对视了一下,只好将云秀交给了桂兰照顾。
    三口人现如今总算醒过来一个,看来就看这爷俩儿啥时候能醒了,鲁秀芬不放心前院儿的老公公就和周婶来到了正房堂屋,王老财的住处,这会儿张二爷正在照看王老财呢,这王老财和自己的闺女情况也是差不多,脸红的就像是刚刚卤过的猪头肉似的,油汪汪的一张脸泛着红光,也分不清哪是油那是汗,张二爷手里拿着凉水透的白手巾一条接着一条的来回换。
    鲁秀芬端详了老公公一会儿,见也没有什么大碍,就想回东跨院儿躺一会儿,从昨晚儿上到今天这一整天带拐弯儿,自己连眼都没合上实在是太累了。
    就在鲁秀芬转头之际无意间扫了炕里一眼,只见老公公王老财的被子就像个小帐篷似的高高的支起来,鲁秀芬是过来人当然知道这是咋回事儿,满脸羞红赶紧退出了公公的睡房回东院了。
    鲁秀芬躺在东院的炕上,这一天就好像拉洋片似的一幕一幕都感觉那么的不可思议,昨晚上他们到底吃的是啥肉?城里能称得上亲家的也就是我们鲁家了,除了我们鲁家谁还能给王老财这个只进不出的守财奴送东西啊?
    再者说了昨晚上进院的黑衣人又是谁呢?两个膀大腰圆的护院壮汉都又是咋伤着的呢?
    白奶奶又是谁?
    这一幕幕的事儿想的鲁秀芬脑瓜子生疼,自己不愿去想,可又忍不住,这真是折磨人,刚才看老公公那样儿应该是没啥事儿,不然怎么能……
    就在鲁秀芬胡思乱想的当口儿,就听到大门外面儿人喊马嘶一阵乱哄哄的,鲁秀芬也顾不上想那么多了赶紧踏拉着鞋跑到大门口儿,只见自己的娘家人倒是来了不少,婆子、丫鬟还有六七个膀大腰圆的护院的家丁,看来这回自己应该是能松上一口气儿了。
    张二爷赶忙支应着安排大家伙儿先吃饭,然后安置各自的临时住处,剩下的人就开始倒着班儿轮流照看这这爷俩儿。
    这个家没有人大家伙儿都提心吊胆的害怕,现如今有人手了,还显得有点乱哄哄的,但不管咋说鲁秀芬的心算是定了下来,现如今就只能盼望二叔能够早点回来。
    鲁秀芬刚想回东跨院去,只见王云生风风火火的从外面儿跑了进来,一进院就一把拉住鲁秀芬的胳膊“媳妇儿,我爹和云秀都不行了吗?这家是不是该我说了算了?”
    王云生满脸没有任何忧心之色,相反还倒显得十分的兴奋,好家伙,还有这么当儿子的,真不知道这个王云生是不是王老财的亲儿子。
    鲁秀芬满脸不屑的对王云生说道“老爷子在正房躺着呢!你自己过去看呗!”转身就回到东跨院儿。
    这对王云生来说就是个极佳的信号,这说明什么?自己就成了这大院子的一家之主了,今后自己就说了算了,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大美丽要瞅着就要过门儿了,老棺材瓤子最终也是没争过自个儿。
    可不管咋说这是自己的亲爹,装装样子还是得做足的,不然在这些下人面前儿也说不过去,王云生整了整大褂儿,双手捂脸站在院门儿就开始干嚎,跌跌撞撞差点绊在门槛上把门牙磕掉,一通折腾总算进了老爹的正房屋。
    王云生跪在地上哭得是悲悲切切“爹啊!你咋说走就走了呢!你也不等等我啊!最后一眼也不让我见啊!”
    “哎!少东家!少东家!”张二爷紧着拽王云生的胳膊,可王云生不理那个茬儿,我这是在“尽孝”谁都不好使。
    “少东家您看看老东家再哭,也不迟啊!”张二爷对王云生劝道。
    这会儿王云生才反应过来,对啊!城里的戏班子唱戏不都得趴在身上哭才对吗?有样儿学样儿准没错儿!看来这个张老二还挺懂事儿知道我就要当家了故意拍我的马屁呢!
    王云生刚要趴在老爹的身上嚎啕大哭,只见王老财身上的小帐篷了“爹啊!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啊!用刀扎的你啊!这帮子狗奴才也不管管你啊!”说着王云生就将手伸入老爹的被窝,准备将插在腹中地“钢刀”拔下,可是入戏过了头的王云生是谁也拦不住,至到伸入被窝之中,才明白咋回事儿。
    “我爹不是说不行了吗?不是死了吗?这、这是咋回事儿?张老二,你、你说?”王云生的鬼哭狼嚎马上就止住了。
    “嗨!少东家您这也不容我说话啊!谁也没说老东家不行了啊?您这是一进屋就开始哭谁也劝不住啊!”张二爷满脸的无奈向王云生解释道。
    王云生一肚子火也无处可发,确实没人说王老财不行了,都是自己猜的,你说这事儿闹得!王云生一甩袖子,就回了东跨院儿,临走还不忘嘱咐张二爷“老东西不死别招呼我!烦着呢!”
    众人也是没招儿,都说富不过三代,估摸老王家到这位大少爷手里三天不到就得上街要饭。
    王云生在王家属于油瓶子倒了自己都不带伸手扶上一把的,这个家就是客栈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除了没钱能回来老实待上两天之外,其他时间有啥事儿都别找这位少东家,不会管、也管不了!
    第二天一早鲁秀芬先去后院看了看小姑子云秀,只见云秀还是老样子,昏睡不醒,而上房屋的老公公也是依然的“坚挺”,臊得鲁秀芬没敢在屋多待转身功夫就出来了。
    昨晚上想了半宿只有那两个护院的和黑衣人见过面儿,说不准这俩人还能记清楚那个黑衣人长得啥样,想到此处,鲁秀芬让张二爷带着自己去紧挨着西跨院儿的下屋看了看两个护院的。
    这俩人伤得不轻,据田先生说身上的伤口不是什么刀口倒像是被什么爪子抓伤的,最致命的地方还是俩人胸口窝各被重击打成现如今的这个样子的,内伤外伤都全科了!
    俩人见少奶奶走进屋里来,本想欠着身子起来见了个礼,可怎奈现如今的身子骨儿不争气,鲁秀芬赶忙让俩人消停的躺着。
    “我这次来没啥大事儿,就是过来瞅瞅你俩咋样了,放心你俩就安心养病,饷钱一个大子儿都不会少的,张二爷安排人一会儿给他们两家送去点粮食,再留下几块大洋!”鲁秀芬对两个护院的说完又转头嘱咐了张二爷一句。
    “得嘞!少奶奶一会儿我就安排,只不过老东家那面儿……”张二爷说道。
    “没事儿,不是还有我呢吗!有啥事儿都找我,你就甭管了!”鲁秀芬敞敞亮亮的对张二爷说道。
    你瞅瞅人家少奶奶办的事儿,就是让人佩服!可比王老财那个老家伙强多了,不白让人出力,有这样的主子谁还能干活儿不卖力,当初要是王老财对下人好一点,买点好洋炮,那“混江龙”累死也打不进王家大院儿啊!这管事儿的人不一样,处理事儿的结果就肯定也是不一样。
    没等鲁秀芬问呢两个护院的炮手就一五一十的都只说了出来。
    “大少奶奶,前儿夜里还真不是我们哥俩儿耍熊,这不过那小子出手太快了,我们扑过去还没明白咋回事儿呢,就一人给了我们一拳,你瞅瞅就照心口这儿砸的,贼拉的狠!我这还能好点儿,他的骨头都给砸折了!”一个护院的炮手向着自己身边的炮手努努嘴儿说道。
    “那你俩看没看清,那个黑衣人长得啥样啊?”鲁秀芬再次问道。
    “那能没看找吗!我俩都让他给放倒了,在看不着那不成瞎子了吗!要说那小子长得也是忒磕碜了。我长这么大岁数,头一次看见这么磕碜的人,满嘴碎芝麻牙,挺大个黑脸盘子,像是抹得锅底灰似的,唉呀妈呀!够十五个人看半个月的了!”护院的继续说道。
    “那小子可是有劲儿,我估计三五个人都很难靠近他的身边儿,我们哥俩这也都是一百八九十斤的主儿,人家一扒拉我俩,我俩就像布口袋似的不受控制,直接就甩出去了!那小子手上啥玩意也没有也不知道咋整的,往我们的胳膊上一扒拉就是几道血槽子,大少奶奶你瞅瞅,这划进去多深,这要是划拉到脖子上我估计我们哥儿俩都得交代那!”护院的炮手,伸出被白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肩膀头子对鲁秀芬说道。
    鲁秀芬也听明白了八九分,这事儿要是自己家的二叔在这儿就好了,他常年带兵,估计二叔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咋回事儿,可现如今二叔去了营口,这事儿着急不行,还得等二叔回来再说!
    鲁秀芬让张二爷这几天给两位护院的兄弟多做点肉食,赶紧将身体将养好了,并让二人安心养病,王家只要一天有她在这儿就绝对差不了事儿!说完鲁秀芬带着满腹的狐疑回到了自己的东跨院儿。
    鲁秀芬刚刚踏进东跨院儿还没进屋呢,小山子就跑了过来,“少奶奶,城里鲁大管家托人给您送来了一包儿东西,您瞅瞅!”小山子将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草纸包递到了鲁秀芬的面前。
    鲁秀芬当然明白这纸包儿是啥,这是自己个儿亲自嘱咐鲁毅办的差事,想不到这么快就拿来了,可见大户人家的管家办事儿那是真卖力!
    鲁秀芬掂量了掂量手中的纸包心中感叹道“妹子!嫂子这也是迫不得已啊!但得你哥和你爹是个正经人,这事儿都轮不到嫂子来做。不管咋说为了你的将来,嫂子决不能瞪着眼儿看热闹不管你啊!”
    鲁秀芬暗下决心想着趁小姑子这几天昏睡不醒的功夫帮着小姑子拿掉身上的小祸害,即使惹出了什么篓子也都一人承担!


    八、王家大院再起风波
    鲁秀芬让娘家的管家鲁毅从叫花子“棍头儿”那儿买来了打胎药,想趁着小姑子王云秀昏睡这当口儿,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云秀肚子里的小祸害拿掉,等云秀醒来的时候,麻烦事儿也就没了,今后谁也不提这茬儿,就当没这回事儿一样儿,云秀该着找婆家还能找个好婆家。
    现如今老王家闹得是鸡飞狗跳,老公公昏睡不起,自己当家的也是块扶不上墙的烂泥,指望这爷俩儿 ,那是白扯!
    要说云秀这丫头自小吃喝不愁这个是不假,比大街上那些关里逃荒过来的孩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可云秀云秀自小没妈,摊上这么个抠门儿的倒霉爹和不着调的哥哥,自己心里苦不苦她自己最清楚。
    鲁秀芬自打嫁到王家就可怜这个没妈的小姑子,啥事儿能想到的都替云秀想到头里,现在家里出了这么当子烂事儿,鲁秀芬不出头做主还能指望谁去?
    鲁秀芬拿着草纸包儿,径直大踏步的走进了后院儿,想看看云秀现在咋样了。
    刚到后院儿,就看见桂兰儿穿着一件短袖的青花小褂出来打水,这可让鲁秀芬感到有点纳闷儿,这丫头是抽什么风?张嘴就向桂兰问道“兰子,你这是咋的了?你不怕冻着啊?咋不穿件棉袄出来啊?”
    “呦!大少奶奶啊!这屋子也太热了!身上都穿不住衣裳,您瞅瞅,我啥也没干就是满脑袋汗”桂兰儿说着撩了撩额头的刘海儿。
    可不嘛,这桂兰也不知道是咋地了,满脸通红,就像刚刚从砖窑里钻出来似的,满脸都是汗珠子。
    “嘿!这事儿你说怪不怪!这可是三九天,在咱们奉天这疙瘩,你别说外面儿,就是在屋里不生个地炉子穿上大棉袄,你也没法儿待啊!这桂兰到底是咋的了?”鲁秀芬心里琢磨道。
    “我告诉你啊!别胡闹,赶紧回屋穿件棉袄再出来,真要冻个好歹的可咋整?云秀就指望你照料呢!你这孩子我看是不是有点虎啊!”鲁秀芬推开门和桂兰一起走进了云秀的房间。
    “少奶奶,你瞅瞅,小姐还这样儿,就像睡着了似的,咋叫都叫不醒!”桂兰指着云秀对鲁秀芬说道。
    只见云秀身上的厚棉被,早就被云秀踢到了一边儿。脸上和桂兰一样,满脸通红,浑身像是被水洗过一样,贴身的衣裳全都湿了。
    “你看你兰子,云秀的衣裳都湿了,你咋就不知道给换身儿干的啊?就这么溻着能舒坦?来搭把手给她换上一身干的!”鲁秀芬将药包放在了一边儿,拖鞋上炕,和桂兰俩人掫起云秀就想给云秀换身衣裳。
    就在桂兰和鲁秀芬忙乎的当口,桂兰儿无意间的一句话让鲁秀芬心里一动。
    “少奶奶,从早上我都给小姐换了三套了衣裳了,不一会儿就让汗给打湿了,也不知道小姐是咋的了这么爱出汗。小姐这两天儿也是怪,也不知道是咋的了,这身上的肉就好像迎风儿长似的,您要是不帮着我,我还真有点搬不动小姐的身子!”桂兰费劲巴力的将云秀身上的湿衣裳脱了下来。
    鲁秀芬拿过一套干净的内衣就想给云秀换上,听桂兰这么说鲁秀芬还真就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云秀的身子,云秀胳膊腿儿上还真没有啥变化和以前一样,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犊子开始渐渐地有些隆起,一点儿也不像大姑娘的身子,现如今看起来和刚刚怀孕的孕妇倒是有几分相像。
    “看来田先生人家的手艺是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云秀这丫头还是背着人自己偷偷的养了汉子,你说这丫头咋能干出这种不要脸的事儿呢?”鲁秀芬心里暗暗合计着一言未发。
    桂兰儿是个使唤丫头,自然不知道田先生给云秀诊出了什么毛病,现如今王家大院也就是鲁秀芬和王老财爷俩儿知道事儿的根由儿。
    鲁秀芬和桂兰儿忙活了半天才算是给云秀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再次将昏睡的云秀放在了炕上。
    “兰子,这是从田先生那儿给抓的药,熬好了一天两遍,侍候云秀喝下去就没事儿了”鲁秀芬嘱咐桂兰说道。
    王家大院儿的一天就在这乱哄哄的之中过去了,鲁秀芬懒得看那个不要脸的老公公,硬着头皮跑道上房屋,瞅了一眼,让张二爷和周婶好生照料着就回到东跨院休息去了。
    快要掌灯的时候,鲁秀芬又跑了一趟后院儿,看着桂兰将熬好的堕胎药,一勺子一勺子喂进了云秀的嘴里,鲁秀芬吊着的心才算放下,这下子应该是没事儿了,整不好下半夜就能有效果儿。
    城里的窑姐儿和大宅门里经常有这样的事儿出现,都是跑到北市场找陈麻子买上一包,回去服下就啥事儿没有了,修养半个月就和好人一样,在咱们奉天城里,陈麻子干这一行儿也算是头一份。
    鲁秀芬嘱咐桂兰儿精神点儿,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儿,赶紧到东跨院儿找自己,鲁秀芬怕人手不够又将自己娘家的两个丫头安排在了云秀的房中。
    这倒不是怕别的,就害怕后半夜云秀这面儿有啥响动,桂兰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小事儿整成大事儿就不好说了。
    鲁秀芬在院子里到处转了转,安置好看家护院的人手,又让张二爷把前院儿看门的大狼狗栓到了后院云秀的门口儿,你这采花的飞贼也好,还是偷人的二流子也罢,只要你进院儿不让人打死也得让狼狗给你掏了!
    忙活完这一切,天儿可就晚了,小北风儿呼呼的吹着,镰刀一样的月亮爬上了村口的枯树枝子上,像是害了大病一样将惨白的月光撒满了王家大院。
    鲁秀芬没有心情站在生冷的大院里上景,自己回到东跨院儿草草的吃了两口周婶煮的面条儿,就想先躺下歇着。
    可就在鲁秀芬回到自己的屋里的时候,王云生这块荒料也不知道啥时候醒了,正趴在炕上翻箱倒柜呢?
    “大晚上的你找啥玩意呢?这个家你到底还管不管了?”鲁秀芬见到王云生就没好脾气批头盖脑的向王云生问道。
    “哎呀我的妈啊!你要吓死我啊?你说话不能小声点儿啊?”王云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手按前心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在自己家里你怕啥的?怕鬼抓你啊?”鲁秀芬白了王云生一眼。
    “哎!媳妇儿!你这儿还有没有钱了?给我那两块钱呗,我今儿和朋友有约,咱不能说话不算数不是!”王云生嬉皮笑脸的抱着鲁秀芬的胳膊讨好地说道。
    “什么约啊?还得大晚上的进城?我看你是不是又想进城睡婊子去吧?你这心可是真大!家里乱成啥样儿了,你也不问问,啥事儿都得指望我啊?”鲁秀芬把心中的不满一股脑儿全都对王云生发泄了出来。
    “嗨!这家里能有我什么事儿,老头子不是还在呢吗?他要是蹬腿了你看这个家是不是我说了算!还真把人瞧扁了,你就说咱家的钱在哪呢!我有正经事儿别在这儿跟我磨牙瞎耽误工夫,赶紧的!”王云生不耐烦的向鲁秀芬问道。
    “我这儿哪有钱啊!去找老爷子要去吧,我没有!”鲁秀芬没给王云生一个好脸子扯过棉被就盖在了自己的身上躺下了。
    王云生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天啥也没找到,嘟嘟囔囔的甩门出去了。不用想!有钱没钱都难不住这位王家大少爷,这王云生有着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城里的大烟馆子,麻花巷的窑姐儿,大福宝局子里的色子,哪个不是王大少爷的心头好呢!
    王云生嘟嘟囔囔的走出了东跨院,这要不是城里鲁家的姑娘王云生早就非打即骂休了这娘们儿不可,懾于人家鲁家的门第,王云生也只能暗气暗憋,也不知道当初家里那个老不死的是咋寻思的,麻花巷那么多的姐儿不选非得给自己选了这么个母老虎,了现在可好,花点小钱儿都得看她的脸色,这是什么世道?还有王法吗!
    王云生又跑到上房屋,他可不是过来看王老财的,他知道王老财这会儿还昏睡不醒呢,趁这功夫要是能把家里的银票和地契翻出来,今晚上就能好好的快活快活了!
    “哎!张老二!你知不知道我爹的钱放在哪了?”王云生一进屋也不客气,张嘴就向管家张二爷问道。
    “呦!少东家啊!老东家的钱放在哪儿怎么会告诉我呢?前些日子咱这院子闹胡子,不都让混江龙给摸走了吗,家里哪还有钱了!”张二爷值得如实向王云生回话。
    “行了、行了!都是废物,老家伙藏钱的时候你也不知道长个心眼儿。现在咱们这一家,人吃马喂的哪儿不得钱啊?现在我要进城谈大买卖去,不得招待朋友吃点喝点啊?没钱能行吗?你啊!白扯!今后真要是我当了家,我肯定把你换了不可。”王云生把一肚子邪火全发泄在了张二爷的身上。
    张二爷不敢吱声还嘴只能不断点头称是,任凭王云生在王老财的屋子里翻箱倒柜到处找钱。
    翻了半天依然是一无所获,王云生只能气哼哼的除了自家的院门儿,奔着奉天城的方向自己溜达下去了。
    读到这儿您诸位可能要问了,这王家也是有车有马的人家咋就不坐车进城呢?还两条腿儿走着去啊?你这就有所不知了,这王云生可是扳扳倒(不倒翁)骑兔子也不是啥稳当客(qie),自己真要是明目张胆坐着马车进城让下人知道了自己去哪了,你想自己的媳妇儿和老爹能不知道吗。
    自己耍钱、逛窑子乃至抽大烟膏子这对他们王家来说都不叫事儿,哪个有钱的人家不享受啊?可要说搞破鞋这事儿就得另说了,早年间和现在刚好相反。早年间公子哥儿、地主秧子有钱有势的主儿耍钱、逛窑子、抽大烟膏子是身份的标配,不属于违法乱纪,只要你有钱咋糟尽都行。
    可要说搞破鞋,那是穷人的乐呵,不入流的行当。哪家公子少爷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得让人笑掉大牙。和今天刚好相反,无论是抽大烟还是耍钱都是违法乱纪,反倒乱搞男女关系倒是没什么,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王云生在奉天城内外也都是有一号的主儿,自己的老爹王老财不说是富甲一方,但是有钱这个事儿是藏不住的,城外有地、城里有买卖铺子。老丈人还在将军府当差,自己再怎么地也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搞破鞋的事儿啊!
    王云生有个相好的丛寡妇,就住在奉天城外南墙根儿底下,这老娘们儿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前几年因为自己的爷们儿犯了案子被大军老爷推到东大营砍了脑袋瓜子,这娘们儿,就在那会儿干起了暗门子生意。
    也不知道咋的了,王云生就喜好这口儿了,有钱的时候麻花巷找大美丽,没钱的时候就去南门外找丛寡妇快活去,王寡妇会来事儿,身上有绝活儿,让这王云生是乐不思蜀,得着钱了也舍得往丛寡妇身上花。
    可这丛寡妇要说不一般呢,人家对王云生的钱向来都不感冒,跟麻花巷那些窑姐儿可不一样,经常如同小猫儿一样,伏在王云生的身上情意绵绵的要说做一辈子长久的夫妻。
    你说这能不让王云生动心?这要和自己家里那个木头疙瘩相比可不知道有多大的差距,当初真不知道老爹是咋想的,非要把鲁家的这块木头给娶进家里。
    别的不说就说这鲁秀芬的肚子吧,这都两三年了也没个动静儿,为了顾及鲁家的颜面哪回说要娶个小的,都被老爹给骂回去了,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
    王云生满脑瓜子胡思乱想,顶着小北风儿就向奉天城溜达了下去,这天寒地冻的,大道上连个鬼影都看不着,这要是找个馆子,热上一壶老酒切上一盘儿酱牛肉,搂着姑娘你就说这不就是神仙生活儿吗!可惜啊,昨儿晚上全都输了,现在这兜里估计就够上一壶热酒和一盘酱牛肉的钱了,搂姑娘那可是做梦!
    王云生摸着黑一路向前,这条道无论黑天还是白天自己走了不下上千遍了,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说句托大的话就连这道上哪块有石头哪块有大坑自己记清清楚楚的,眯着眼睛都不会摔倒了的。
    可王云生顺着这条大道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咋的呢?这条道儿今晚上咋就有点陌生,看起来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呢?王云生回头看了看自言自语道“没错儿啊!咋还能有这感觉呢!不管了,一直走肯定就能到南城墙。”
    王云生低头加快脚步继续向前,没走多远,王云生感觉正前方的路边上好像有亮光,看样子应该是个买卖铺子。
    你说这也怪啊,这条道儿自己总走,啥时候开的买卖铺子呢?管他呢,过去看看是干啥的再说,哪怕进去暖和暖和也好啊!
    王云生急步向前,距离红色灯光是越来越近,自己也是看得越来越是清楚,这那是什么买卖铺子啊!这就是个混沌摊子,两个红衣红袄的大姑娘,坐在馄饨摊子的火炉边一边包馄饨一边有说有笑的。
    “呦!这位大哥,您这是赶夜路啊?赶紧喝碗馄饨暖和暖和再走吧,这大冷天再冻坏了就麻烦了”一个穿着红袄的姑娘站了起来对王云生说道。
    馄饨这玩意儿,对王云生这种富家地主秧子来说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两个大子儿就能连汤带水喝上一碗,都是扛包的苦力才吃的。
    王大少爷也是吃过见过的主儿,不要说这路边的馄饨摊子,就是自家饭馆子里的大盘子也未必能留住王云生啊!
    王云生对吃的不感兴趣,可看见这穿着红袄的小丫头拉下脖子上的围脖对自己说话时露出的小虎牙顿时就来了兴趣,自己不由自主的也在炉子边坐了下来。
    “妹子,这大冷天的你在路边卖给谁去?有人买吗?”王云生眼珠儿不错的顶着红袄的小丫头说道。
    “咋没有呢!就是因为天寒地冻才出的摊儿,赶夜路的人走饿了,冷了!不就停下来了吃上一碗了吗!”小丫头麻利的将从小铁锅里给王云生捞出一碗馄饨,连汤带水的放在了王云生的面前。
    “大哥,醋、酱油在笼子里你自己拿!我这儿占着手呢,就不侍候你了!”小丫头一说一笑还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儿。
    这可把王云生迷得够呛,“没事儿!没事儿!妹子你忙你的,哥!自己来!”
    王云生手里拿着勺子心不在焉的搅合着碗里的馄饨,两只眼睛不错眼珠儿的盯着两个小丫头,两个小丫头包着馄饨像两只活跃的小家雀似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这俩丫头长得一个赛过一个,你就瞅那小脸蛋儿,吹弹可破,看那小身量儿,可是真俊啊!看得王云生不禁的咽口水。
    “大哥,你咋不吃呢?再不吃就凉了,该不好吃了!”一个小丫头说道。
    “大哥,那是没心思喝馄饨,光看你了,呵呵呵!”另一个小丫头笑着对同伴儿打趣道。
    两个小丫头的相互调笑打闹,让路边的馄饨摊子显得格外有声气,王云生好像自己置身的不是荒郊野外更像是正月十五的北市场夜市儿!王云生呆呆苶苶的望着两个姑娘傻笑不止,两个姑娘看见王云生这幅不争气的样儿,不禁笑得更加欢快了!
    王云生是何等人物,十几岁就跟着老爹逛麻花巷的主儿,啥样的姑娘没见过,也不知道今儿咋的了,看见这俩小丫头竟然走不动不了。
    作为风月老手的王云生没费多大的劲儿,就从两个姑娘口中套出来这两个姑娘住在哪了,这俩丫头姓黄,一个叫大红一个叫小红,就住在距离这儿不远的三台子村。
    三台子这地方王云生可是熟悉,自己加不少扛活的都是三台子的,他们村口还有自家四十五亩水稻田呢,哪能不熟悉三台子啊!
    可要说三台子的老黄家还有这么一对儿水灵的小姐妹自己可真没听说过,王云生这一碗馄饨也没咋吃,咸的淡的和两个小丫头胡扯个没完,俩丫头也不像那些村儿里的姑娘那么没见过世面,有问有答,什么荤的素的笑话都能给你接上来。
    王云生见两个姑娘也是“敞亮人”,这小嗑儿唠得野韭有点下道,咋说呢?王二小放羊不往好草上赶呗!下流磕,黄段子那是信手拈来,给两个小丫头都得哈哈哈大笑。
    这么半天也没有客人过来,这三人就在这大野地里有说有笑的不知道闹了多久,大红对小红说“今儿看样子也没啥人了,这馄饨也就别包了,咱俩早点回去吧!”
    “嗯!等这位王大哥吃完咱就走!”小红略带调皮的朝着王云生嘟了嘟嘴,“都怪你吃的这么慢!这要是回家完了我娘非骂我们俩不可!到时候我可要找你算账去!”
    “妹子,你这么说不就外道了吗!你的事儿就是哥的事儿,放心今儿哥给你们小姐妹俩送回去你看咋样?这冷瑟寒天的咋还能让我的心肝小妹子受累不是,不吃了安收拾吧!”王云生也是色欲熏心,自己也没多想帮着小姐妹俩收拾了摊子,小姐妹俩前面儿引路,王云生自告奋勇推着小独轮车尾随其后。
    王云生这小子啥时候干过体力活儿,向来就是仨饱一个倒,推起来这独轮小车也的确是难为他了,没走多一会,王云生就是满头大汗,嚷着要歇一会儿。
    “呦!王大哥,你这身子骨儿也不行啊!就这体格儿嫂子不得糟老罪了?呵呵呵!”两个小丫头笑作一团。
    这嗑儿说得没毛病,可就怕细琢磨,咱东北的姑娘大方、愿意闹笑话这不假,可没哪个大姑娘敢说出这样的笑话的,能这么说的不是虎,就是这丫头不规矩。
    这些对王云生来说不算啥事儿,又来就有往,你不害臊我有的是话对付你“妹子,你这话可就错了,哥是没干过着粗活儿,哥干的都是细致活儿。你不信今晚上到你家就让你们小姐俩看看哥的实力如何!”
    王云生也不害臊,和小姐妹儿逗着闷子,再次推起了独轮小车一路向三台子方向走来。
    黄家姐妹的家还挺难找,七扭八歪拐了无数个弯儿,才在一个破败的院门子口停了下来 。
    “到了!谢谢你啊!老王大哥,你那碗馄饨钱我们姐俩就不要了!”大红嬉皮笑脸的对王云生说道。
    “哎妈呀!可算到了,你这俩小丫头崽子,真是没良心,也不叫我进去坐坐。”王云生一屁股坐在院门的条石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你看你我说你体格儿不行吧!还和我们犟,你要是真有能耐咋还坐在了地上?”小红一张刀子嘴可是不饶人。
    “你知道啥?小丫头蛋子,包子有肉不在褶上!你是没看到我的能耐……”王云生还想往下说下去,就被大红打断了。
    “行了!小红别和王大哥贫嘴了,赶紧的进屋烧水让王大哥进屋歇歇!”大红很贴心的蹲到了王云生的身边,将王云生扶了起来,将自己衣襟上的小手绢给王云生额头擦汗。
    王云生此时早就魂飞九霄云外了,良辰美女还寻思啥呢!赶紧随着二人进了破草房子,这房子和人家王家大院比起来也是太寒酸了,就三间正房,东西屋各一间,当中堂屋就是外屋地,做饭的地方。
    走进屋里小红点燃了洋油灯屋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哎!你不是说你家还有个老妈吗?人呢?”王云生问道。
    “嗨!不就是怕你是坏人吗!说出来故意吓你的。”小红嬉皮笑脸的对王云生说道。
    此时的王云生见屋中没有外人就姐妹两个,手脚不免就不安分起来,摸摸搜搜的总是无意间触碰姐妹一下,这两个小姐妹也着实滑头,总是和王云生保持着距离,馋的王云生就像猫见到鱼一样难受。
    王云生借口天黑说啥也不走了,就想在这儿留宿一晚,现成的房子你说是不是,不像是没地方,反正今儿就是不走了!
    姐妹俩见王云生耍起了赖皮也没有啥好办法,只好约定天不亮就得离开这儿不然让村儿里人看见了没法说,再有就是晚上必须规矩点儿,不然绝不留你在这儿过夜。
    这两条没问题啊!王云生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当晚就在西屋住了下来。
    王云生是个什么货色,自己住下来就是没安好心,这么俊的俩姑娘独自在这儿住,自己再不拿下可就是太可惜了!什么丛寡妇,什么大美丽和这俩小丫头一比那才叫一个天上地下呢,哪怕就是奉天城的麻花街上也肯定找不出第二个这么俊的姑娘了。
    这一晚上王云生是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找理由终于是从西屋的炕上睡到了东屋的炕上,破草房子里面儿折腾了一宿,只听得见外面儿鸡鸣三声,大小红姐俩就把酣睡的王云生拽着耳朵提拉了起来。
    “小宝贝儿!再让我睡一会儿,就一会儿,太困了!”王云生嘟囔起来没完。
    “赶紧的起来,不是说好了吗!天不亮就得走,你要是这样下次你可就别再过来了。”大红一脸正色很严肃的对王云生说道。
    一听说下次不让来了,王云生一下子可就精神了,“你看你说说话咋就急眼了呢!我这就走,这就走还不行吗?今晚上给我留门,我还过来!”说着王云生爬起身掐了一把小红的小脸蛋儿,边穿大褂边趿拉鞋,往外就走。
    这会儿的天气正是鬼呲牙,贼拉的冷,王云生缩着脖子,凭着昨晚上的记忆往回走,可这三台子这倒霉地方也不知道啥时候多出了这么多的弯弯道儿,瞅这块儿像是昨儿个走过的,那块儿看起来也是眼熟,王云生就像是盲人牵瞎马,东一头西一头的四处乱窜,直到东方天光放白,自己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道啥时候跑到了山坡上的坟圈子里来了。
    王云生骂了一声晦气,还想回头看看大红、小红的住处呢,可这会儿上哪找去?四周都是坟头儿,也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跑到这儿的。
    王云生出了坟圈子来到大道上,手里搓着口袋里的几个大子就犯起了琢磨,去哪呢?回家。家里乱哄哄的看见他们就来气。去玩两把?手里就这两个钱哪都不够哪儿。
    思量再三王云生终于发现了,没钱干啥都白费,干脆还是进城,先去自家铺子吃上一顿,然后把柜上的钱都收走,再去去宝局子玩上两把这才是正经事儿,说其他的都是白扯。
    王云生哈欠连天,抱着肩膀头儿,一路小跑儿,走了得有一个多时辰,才进了奉天城,这会儿买卖铺子都没有那么早打板儿开张的,街头只有大果子摊摆上了,王云生感觉浑身是又累又乏,加上天冷两条腿冻得都打颤儿,赶忙找了一处果子摊儿,油条豆浆、小馅饼吃了个满嘴流油,才算缓过来。
    “呦!这不是王大少爷吗?您怎么也吃这些穷棒子的玩意儿啊?家里的大饭庄子吃啥没有啊?”一个声音在王云生身后传了过来。
    王云生回头一看不是别人,自己认识!奉天府衙门口的官人儿关小个子,这关小个子是奉天府的班头,说白了就是抓差办案的主儿,平时在奉天城的街面儿上吃拿卡要啥事儿都干,要说这奉天府的老爷官大,可在街面儿上未必能有关小个子好使。
    几这么说吧,上到买卖铺子,下到要饭的遇见这位关小个子关爷都得毕恭毕敬,轻的抽你两鞭子重的给你扔进大牢说整死你就和玩儿一样,要么咋说“阎王好见小鬼难抗呢!”这关小个子就是奉天府衙门口的小鬼儿。
    “呦!关爷!这不嘛,昨晚上快活去了!起来之后肚子饿得难受整口吃的垫补垫补!”王云生一抱拳十分客气地对关小个子说道。
    “你小子家里有那么漂亮的媳妇儿你不睡,非得出来打野味儿,你也是真行!要不要我和鲁老爷那儿通个气儿?”关小个子一脸坏笑对王云生说道。
    “关爷,您老啥时候也管上裤裆里的事儿了?管得有点宽啊!”别人都怕关小个子,可王云生不在乎那个,你关小个子再牛逼还能有我叔丈人牛?一句话把你家祖坟都敢给你掘了,一直以来王云生也就从不把关小个子的话当成事儿。
    “云生,扯淡归扯淡,你小子可是轻点嘚瑟,你这一早上应该是没照镜子吧?你瞅瞅你自己的脸跟死人似的,眼珠子都塌下去了!轻点折腾吧,享福的时候在后头呢,不急在这一时,你家老爷子一蹬腿儿,家业不都是你的了吗?”关小个子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王云生的肩膀。
    “关爷,您这话我爱听,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可我爹不死,我还能不享受了?我可告诉你吧,昨晚上……”王云生趴在关小个子耳边咬起了耳朵。
    “真的?”关小个子也是满眼的兴奋。
    “那还能有假!”王云生信誓旦旦。
    “别说你小子是真有点命儿,这就是说的是桃花运吧?哈哈哈!”关小个子和王云生俩人勾肩搭背一阵奸笑。
    “得了!关爷你吃着我去饭庄子瞅一眼,我家老爷子这几天挺尸了,昏睡不醒,你说这家我还不得支应着吗!伙计,关爷的饭钱算我的,一会儿鲁味居算账去!”说罢王云生和关小个子打了个招呼就腆胸迭肚的顺着大街去了鲁味居。
    望着王云生的背影儿,关小个子唾了一口唾沫“呸!你个败家玩意儿,家业再大也得早晚败在你的手里。伙计,十斤油条,二十块馅饼,加上那一桶豆腐脑给我送到南小河子李家胡同我家去!钱去鲁味居结算去!”
    “关爷,您吃的了这么多吗?”伙计问道。
    “哪那么多废话呢?又不少你的钱,有货你怕卖啊?多嘴!”关小个子不满的白了小伙计一眼。
    王家的鲁味居刚刚摘板儿营业,就看见少东家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账房呢?我查查帐!”王云生撇着大嘴做到了椅子上。
    掌柜的见是少东家过来了,刚忙招呼人上茶,并叫来了账房先生。
    王云生才懒得查这些明细呢!张嘴就问账房先生柜上还有多少钱,账房先生不敢不说一五一十的报了个整数。
    “行了!全给我装起来吧,我拿走!”王云生说道。
    账房先生偷眼看向掌柜的,掌柜的赶忙凑了过去“少东家,柜上的钱不是一直是老东家过来收的吗?我这要是交给你,恐怕是不合规矩吧?”
    “什么狗屁规矩?我爹现在挺了,咽气儿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我不收钱谁收钱啊?对了,告诉饭庄子所有的伙计厨子,现在我说了算!谁都不好使,知道不?”王云生真把自己当成了当家人。
    掌柜的和账房先生也是没招儿,说出大天去,人家是爷俩儿,儿子替老子来收钱这话还真就没毛病。
    掌柜的赶紧把这几天柜上挣的钱全交给了王云生。
    王云生是哈欠连天,让掌柜的找了个地方,自己迷瞪了一会,帮中午头儿,王云生又是大鱼大肉一顿造,然后就带着钱就去了宝局子。
    王云生这一天的赌运是出奇的差,不到多一会儿呢,从饭庄子带出来的五十块大洋就剩下六块了。
    王云生还没烧烟炮呢,这点钱全花光了可不行,趁这功夫赶紧点个烟炮儿提提神,今晚上还得快活呢!
    王云生出了宝局子转身就进了大烟馆,六块大洋烧了俩烟炮儿,就没了,王云生在大烟榻上迷瞪了一阵,一睁眼发现天儿已经黑了,自己晚上还有事儿呢!可不能耽误了良辰美景,王云生趿拉上鞋径直又出了奉天城。
    就这么说吧,这王大少爷连续几天都不着家,没钱就去饭庄子上支钱,得着钱就是耍钱、抽大烟晚上去三台子找黄家小姐俩快活去,这日子过得真叫一个潇洒。
    可这一天天下去大家伙儿都觉得王云生有点不对劲儿,咋的呢?真就像是关小个子说的似的,就像个死人一样,满脸灰白没有一丝血气,眼窝深陷,从远处看和说书先生口中的死人倒一样一样儿的。
    可是饭庄子的伙计不敢劝说啊,人家这是少东家,你现在都管起人家的私事儿来了,你不是闲得慌吗?
    对众多赌友来说,谁爱管你那闲事儿,有钱你就造去呗,反正也没花我们家的钱!
    每天王云生还是拖着那副病恹恹的身子进城吃果子,然后再去自己的饭庄子收钱,这天一早上王云生又被大小红姐俩撵出了家门,王云生等到天光放亮的时候才进了奉天城,就在自己蹲在桌子边上吸溜豆腐脑呢,对面儿又坐了一个中年汉子。
    只见这个中年汉子生的是膀大腰圆,一脸的大络腮胡子,对着伙计要了二斤的油条,一大海碗的豆腐脑,吃得这叫一个痛快!
    王云生觉得面前这个老倒子好玩儿,这绝对是老倒子啊!不然谁能吃下这么多的油条豆腐脑儿啊?
    王云生停下手中的碗筷就看着这中年老倒子是咋把这一大堆油条吃没的,这个大汉不急不忙把油条一口一根就这么眼瞅着塞进了自己的嘴里,临了把大海碗一端就像饮牲口似的把一海碗的豆腐脑喝了个干干净净儿。
    “爷们儿,你真行!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饿成这样儿啊!”王云生打趣的望着这壮汉。
    壮汉不急不忙从腰上抽出一根烟袋锅子,点了一带旱烟,也不说话,眯缝着眼珠子瞅着王云生。
    王云生让中年汉子瞅得心里直发毛,在桌上随手扔下两个大子起身就想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中年汉子用烟袋锅子狠敲桌面儿说道。
    九、索二爷奉天城力勤二黄仙
    常言说得好“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还有一句大白话儿说得更是直白“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上回书咱们说道王云生看着一个进城的老倒子西里呼噜造了二斤油条外加一海碗豆腐脑,打着响咯端详起了自己,让王云生感觉实在是不舒服。就想起身离去,哪成想这位饿死鬼托生的老倒子一声喝止住了刚要起身离去的王云生。
    王少东家在城里也是有面儿的人物,你一个头顶高粱花的老倒子算是个什么玩意儿啊!还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关小个子给你扔进奉天府的苦窑儿离去?
    王云生用眼睛斜视着这个坐在桌边儿瞅着旱烟袋的老倒子,问道“爷们儿,你叫我呢?”
    “不叫你?我叫鬼呢?”中年壮汉很嘬两口老汉烟从鼻孔里喷出两条烟龙头也不抬对王云生说道。
    “你小子眼瞅着都活到头儿了,咋还这么豪横呢?会不会好好说句话?叫句好听的兴许我发发善心还能拉扯你一把,不然啊,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周年你信不信?”这中年的汉子毫不客气张嘴就来。
    “嘿!你当这是哪儿啊?这是奉天城,你也不打听打听去我是谁?你这乡下的老倒子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吧?你他娘的就是找打,你信不信我一擀面杖抽死你!”王云生是让这个土老帽儿气得够呛,顺手抄起大果子摊上的擀面杖作势要打中年汉子。
    炸大果子的小贩儿见状赶紧一把抱住了王云生的腰“呦!少东家可使不得,您大人不见小人量,咋还能和一个乡下汉子一般见识呢?这要是打出好歹来我们一家子都得跟着吃瓜落,我就当求求您了,少东家您开恩吧!”
    王云生就是典型的“看见怂人搂不住火,看见火人搂不住怂”的典型代表,小贩越是央求劝解,他就是越来劲儿,说啥都要削上这个中年汉子一擀面杖。
    中年汉子就像没事儿人似的,该着抽烟还是抽烟,看着王云生张牙舞爪表演了半天,才慢悠悠的对小贩儿张嘴说道,“你松开他,让他过来打吧!他这股子邪火儿不发出来能给他憋出病来的!”
    小贩见这个带着一顶三块瓦毡帽的汉子坐得是稳如泰山,没有一丝惊慌愤怒之色,也知道这主儿肯定也不是简单人,唤作旁人估计这功夫不是和王云生厮打到了一团就是吓得落荒而逃了,可这位爷不急不恼一点脾气都没有,你说怪事不怪事儿?
    就在小贩儿由于这功夫呢,王云生奋力一挣,从小贩怀里挣脱了出来,王云生气势汹汹几步窜到中年汉子身前,手举擀面杖迟迟不敢落下。
    中年汉子面无表情,冷眼儿斜视着王云生,王云生此时也是很尴尬,自己从小到大就没打过人,你看自己不着调归不着调,缺德归缺德,要说自己亲手去打谁这样的事儿,从来就没有过,当年小时候在城里的私塾念书那功夫,王云生总是被挨欺负的那一个,你说就这么个地主秧子能成得了什么事儿?
    “你到底是打不打?不打,就老实的坐那嘎达!听我唠扯两句。”中年汉子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就有那么一种啥来着?对!“不怒自威”的气势。
    王云生这个怂货,就像撒了气儿的猪尿膀蔫头搭了脑一下子老实了下来,刚刚要吃人那股劲头儿早就一扫而光不见了。
    王云生像个孩子似的乖乖的坐到了桌子的对面儿,本来还是如临大敌的炸果子小贩儿,见王云生老实了下来,自己也将吊着的心放回了肚子。
    做小买卖的不怕别的,就怕这帮子五马长枪在自己摊子上干仗的主道,先不说影响不影响买卖儿的事儿,真要是给人打伤了或是打死了,自己也得进奉天府跟着过堂去。虽说不至于人头落地,但是屁股上挨上两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要么大家伙儿咋总说“和气生财”呢!做小买卖这玩意儿就得这样,该装孙子你就得装孙子不但像还得真!
    “你这几天上哪去了?都跟谁在一块儿?”中年汉子也不看王云生低头用洋火杆儿捅着烟袋锅子向王云生问道。
    王云生的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自己也明白这个看起来就像个老倒子似的庄稼汉不是那么好惹的主儿,不要说揍他,分分钟这位爷都能要了自己的命,但王云生干得这些事儿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更不要说端到桌面儿上和陌生人讲了。
    王云生扭扭捏捏的避重就轻说了耍钱、抽大烟的事儿,压根儿就没提三台子和黄家两位姑娘私会的事儿,这事儿实在是不好张口,王云生是个败家的怂货不假但人家不是不要脸啊!
    “嗯!我问你夜里你睡在哪儿,见没见过什么女人?”中年汉子继续问道。
    “嗯!见过!麻花巷我经常去!”王云生刷了个小心眼儿,没有实话实说。
    “哎!不说实话!不说实话我也没招儿,本来想帮帮你,可哪成想你小子就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儿,算了吧!这几天你要是有过不去的坎儿就到白塔寺附近的蒙古营来找我,到那一提索二都知道!你走吧。”中年汉子对王云生说道。
    王云生这个气憋得难受,在家里有个木讷的媳妇儿管着自己,上街还遇到这么个惹不起的主儿,这还有让人说理的地方了吗?王云生气呼呼的回到了鲁味居,没由头的抓住伙计掌柜的批头盖脑就是一顿的臭骂,不为别的,解气!
    说到这儿又不说朋友可能会说了,总算把这位索二爷等来了,不是说每年腊月份不是去营口老边“猫冬儿”吗?咋还转悠到奉天城来了呢?
    诸位可能有所不知,他们这个行当顶着“满洲将军”的名头,听起来倒是挺吓人的,好像是比什么奉天将军、吉林将军权利好像还要大似的,其实啊,说白了就是在咱们东北这疙瘩给满清皇室巡山的,在直白一点就是和今天的护林员的职责是一样的。
    当年索二的祖上那也是跟着摄政王多尔衮出生入死打江山的有功之臣,一天福没和你们想着你就给人家撵回东北老家去了,是不是太不地道了!
    要不说东北人就是要脸儿呢,人家多尔衮也不是抠门儿的人,直接给你个二品大员的铁帽子,你给我巡山咋样?大事儿没有,你们索家唯一要做的就是降服山猫野兽儿,别祸祸东北的大林子和那几座山,图的就是个风水,让我们老爱家的江山万万年。
    你想啊,东北小烧换成了牛栏山还有啥不是一斤白酒办不到的事儿呢?一斤不行咱就两斤灌足了为止,几斤牛逼散下肚,老索家的大当家的自然就不能拒绝好哥们儿,好领导多尔衮的指派了,回到东北走马上任去了。
    套用当今网红的一句话“哪成想是万万没想到啊!这差事就是看林子的活儿,在北京紫禁城大酒店吃的挺好喝得挺好唠得也挺好,整半天这满洲将军就是个光杆司令,徒有其名啥权利都没有!整半天让老领导忽悠的够呛,这一忽悠就是一百多年。”
    老索家一家子只要有男孩儿就能接着班儿拿着金印走马上任,薪水待遇不低就是不能住衙门,走哪住哪,不是荒山就是野岭,套用索二爷的话,整个东北有一座山包算一座,他们老索家全都睡遍了,不为别的只为了捉拿山猫野兽,以防止成精作怪坏了皇家的风水。
    每年冬月底,这十八名满洲将军齐聚奉天城。要统一祭拜老罕王,也就是努尔哈赤,选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晚上,为啥是晚上呢?这帮人行驶的是秘密任务,要是让“天地会”或者“白莲教”那帮子反清复明的知道你想那还能有好儿,不得调着法儿琢磨你吗!
    索二爷这次进奉天城就是为了祭拜罕王才来的,哪成想刚进南城门想垫吧点吃的,就遇到了这个像是活死人的王云生。
    索二爷偷眼观瞧王云生的气色不对,不像是什么得了大病的人,反倒像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可奈何这小子死要面子,咋都不肯说,看来不让他吃点苦头儿他是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索二爷当即就放他去了,人的命天注定,阎王爷想要收你,那是谁也救不了。只不过见到山猫野兽不收拾利索了,就是自己的失职,算了!能管道啥程度就算啥程度吧!
    索二爷结算了饭钱,就进城去拜访了一些故交好友去了这个按下不提,单说倒霉蛋儿王云生在鲁味居骂完了伙计骂厨子,因为这几天王云生的花销实在是太大了,掌柜的没能凑够五十块大洋,也连带手挨了被王云生问候了一遍全家祖宗十八代。
    嗓子喊哑了,也折腾累了,就让伙计给自己个儿收拾了一间空房睡了一觉儿。这几天王云生城里城外的折腾,这身子骨儿你还别说真是感觉难受,手足无力除了脾气见长其他方面儿都赶不上从前了。
    王云生这一觉睡到了下午晌都掌灯了,掌柜的怕这位少东洋家饿着,才打发人将王云生叫醒,王云生胡乱吃了点儿东西,拿着柜上当日的结余,就奔向了大烟馆子。晚上还得继续快活呢,不靠着这大烟膏子撑着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王云生像往日一样抽足了大烟,就溜溜达达走出了奉天城,这几天去三台子的路早就摸熟了,只要天黑小红就会在三台子和官道的岔道口儿等着自己,只不过这几天也是晦气,早上从黄家出来,总是走错路哪次都是转悠到坟圈子去,可能这几天的晦气事儿就是总在早上走错路沾染上的,要不然今儿早上这个乡下老倒子咋就敢和自己呲毛呢?我是谁,我是鲁家的姑爷,王家大院的少东家,平常人别说跟自己呲毛,借他两个胆子他都不敢。
    这人啊就得学会自我开导,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就说王云生遇到这个事儿,心眼儿小点不就得躲在家里生闷气了吗?那还能有闲心深更半夜跑出去私会去啊!这不就归功于自我疏导吗?所以啊,读这篇小文的好友们,遇到啥又想不开的事儿,您就想想这个不着调的败家子儿,啥疙瘩也就全都解开了!
    扯得有点远啊,大家伙儿见谅!这个倒霉蛋儿的故事咱还没讲完呢。王云生一摇三晃哼着《十八摸》就来到了每天小红等着自己的道口,只见小红还是一身红衣站在那里,见到王云生不禁嗔怪王云生又跑哪鬼混去了,你瞅瞅,上别人那就是鬼混,上她这就不是鬼混了,这都是什么逻辑啊!
    小红带着王云生还是按着老路数七转八扭四处转圈儿,费了好大的牛劲总算是来到了进了破院子,王云生拍着胸脯对姐妹俩夸下海口“你们姐俩儿就好好侍候我吧,这两天我们家那个老东西要是杆儿屁了,我说了算了,就把你们姐俩收了房,在城里给你置下一处大宅子,咱们仨就能不离不弃夜夜笙歌了!”
    “哎!谁知道你这位王大少爷当家那会儿还记不记得我们姐俩了,整不好我们姐俩可能就等不到那一天儿了!”大红对着王云生感叹道。
    “哪能呢?我的小心肝儿,赶紧进屋在这儿瞎胡扯算怎么回事儿,你快瞅瞅今儿我给你们姐俩带啥了!”王云生左拥右抱,带着二位姐妹进了破草房。
    王云生把自家馆子里做的卤肉和老酒一并放到了桌子之上,三人就在屋里有说有笑把酒言欢,你别说真是让人艳羡不已,哪怕皇帝的生活也不过如此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三人又开始可做上了小游戏,少东家王云生这几天体力不济,没几个回合就就倒在炕上沉沉睡去,任凭姐妹来呼来唤去,王云生也是不爱动弹一下。
    姐妹俩以为王云生已经睡去,说起话来也就不再避讳眼前的王云生了,大红对小红说道“阳气不足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看来这几天该踅摸踅摸新的了,我就说这些地主秧子就是不行,赶不上那些没有见识的庄稼汉来的实在,明儿看看能不能起来不能起来天不亮就赶紧给他处理掉。”
    这会儿的王云生只是身体乏累的厉害,不愿意吱声,更不愿意动了,虽说眼皮闭上了,可并没睡着,心里明镜似的,当听完大红的话,自己心中不免一沉“我滴妈呀!看来今儿早上那老倒子的话里有话啊!这事儿扯不扯?”现如今不要说是叫妈,你就是喊祖宗都没用了,明儿早上说啥也得爬起来,不然不知道这姐俩要咋处理自己个儿呢!
    王云生装作假睡的样子,眯缝着眼睛借着屋内的灯火小心地观瞧,只见小姐俩就在炕上盘膝而坐,嘴里不断念发着一连串儿听不懂的声音,不多一会儿,这小姐俩竟然幻化成两只毛色发红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正蹲坐在炕上两眼发直冲着月亮,不断做人状拜月呢!
    这可把王云生吓得是三魂不稳七魄乱转,自己本来想动一动吧,可这身子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尿膀里的尿意此时也不知道是咋的了一阵强过一阵,王云生此时就想站在自家的院子里撒着欢痛痛快快的尿上一场,可现如今想尿也不行啊!这要尿了整不好这、这姐俩,不!应该说这两只畜生不得把自己撕了才怪呢!
    王云生这大少爷可不是白当的,咬牙夹腿,硬是将这泡尿憋了一夜,天色将明的时候两只二级保护动物又变成了大小红的模样,小红装出一副慵懒的样子,扒拉王云生赶紧起来,王云生为了防备姐俩看出毛病来,翻了个身装作不愿起炕的样子说道“再睡一会儿,太困了!一会儿再起来!不急!”
    小红对大红小声说道“看来今晚上还能对付对付!”
    大红面带嫌弃的对小红说“今晚上可能是最后一晚了!别耽搁了赶紧让他滚蛋。”
    小红直接用手将王云生的耳朵提拉起来“赶紧的装什么死猪,今晚上你不想再来了?赶紧起来一会儿村里人都看见了,我们姐俩成什么人了?”
    小红一通连体带踹总算把王云生踢了起来,王云生心里说道“姥姥!谁不愿意起来谁是孙子,我能起得来吗?昨晚上又是折腾又是吓的,这还让不让人活了!”王云神也想马上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借着小红对自己又踢又踹的功夫,赶紧手脚并用从炕上爬了起来,还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嗯!天亮了吗?我咋没听到鸡叫呢?”
    “鸡早就叫了,你睡得像头猪似的能听得到吗?赶紧走,我告诉你啊,今晚上早点来,到时候你别说我不等你啊!”小红没有好气的对王云生说道。
    大红也不像往常那样给王云生又是递鞋又是帮着穿衣的,躺在炕头上装作睡着的样子,王云生此时哪还有心思挑这些小理儿,自己躬身下地想往脚上套鞋,可这几天身子骨儿是越来越弱,越是着急越是套不进去,一个狗抢屎,竟然一头栽在了屋地中央。
    “没用的废物,连鞋咋还穿不上了?赶紧走,出去穿去,看见你这废物样儿我就来气!”身材娇小的小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力气,拖着王云生就给他推到了屋外,紧接着就是王云生的长袍马褂和貂皮帽子就被扔了出来。
    王云生再不济也是个老爷们儿,现如今要不是因为这姐俩不一般的身份,王云生早就跳脚大骂了,这他娘的麻花巷的窑姐儿也没这么冷酷无情啊!
    王云生哆里哆嗦总算穿好了穿戴,手扶院墙出了黄家大门,王云生连滚带爬跑出了好远,本想着解开裤腰带放放水,哪成想自己刚一低头发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是尿了一裤裆,连大褂儿上都是一股热腾腾的骚臭气味儿。
    王大少爷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东摸西撞,直到东方现出了鱼肚白自己才找到官道,这回儿由于是又急又怕,到了官道上双腿已经是迈不开步了。
    早上十里八乡进城做买的做卖的人流不少,王云生像个狼狈的像个要饭花子似的跪在官道中央,向着大家伙儿点头作揖,总算搭着一辆进城卖豆腐的毛驴车回了奉天城。
    车老板子人不错,见王云生穿戴不像是普通老百姓,就问王云生咋的了,王云生不敢实话实说,生怕让人当成疯子,只得推说半夜走道儿遇到了胡子,费了九牛二虎的劲儿才逃了出来。
    车老板子催促着牲口不禁感叹道“咱这大清国看样子是要完啊!东洋兵打不过不说,现如今连自己地面儿上的胡子也归拢不了,你说说这奉天府还能干点啥?”
    车老板子将王云生送到鲁味居大门口儿,这时候饭庄子还没摘板儿呢,这也太早了点儿了,王云生下车的时候腿都不能打弯了,还是车老板子搀扶着将王云生抱了下来,咋的还能吓到腿都不能打弯了?
    这个还真不是吓得,而是这一裤子尿都给冻得邦邦硬了,你想东北这天儿滴水都能成冰,这一裤兜子尿都顺着裤管流了下来了,能打弯儿那才是怪事儿呢!
    王云生瘫软在了鲁味居的门前用头接连撞击门板,磕了得有几十下,小伙计才开门出来,一见王云生这幅狼狈相可是吓坏了,赶忙招呼出众人,大家伙儿是连抬带架总算将王云生拖到了屋中。
    洗涮更换衣裳、请郎中这个都自不必细说。只是请的郎中还是这济生堂的田先生,鲁味居不差钱儿,给这位少东家诊病更不在乎钱,你想啊,哪天少东家不得个百十来块现大洋啊,现如今少东家都要归位了,还粗了不算细了算有意思吗?
    田先生手搭王云生的脉搏,不禁连连摇头叹气,“嗨!让王家人准备后事吧!精血不足,阳气殆尽,这就是一半天儿的事儿了!”
    此时的王云生经过这一宿的折腾早就昏迷了过去,鲁味居的掌柜的和伙计早就乱成了一锅粥,这可咋好,真要是少东家在这儿没了,这、这事儿可咋向老东家交待啊!
    掌柜的求爷爷告奶奶求着田先生想想法子,田先生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吧,我开副方子,兴许还能给少东家多叙一会儿命,你们就赶紧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吧!”
    田先生刷刷点点,写了一副方子,掌柜的让人随着田先生回济生堂抓药、熬药这个暂且不提,单说这王云生付下田先生的药,忽忽悠悠再次转醒,对着掌柜的说出一句话“去白塔寺蒙古营子找索二,只有他能救、救命!”说罢王云生再次陷入昏迷。
    这是什么事儿啊!把饭庄子掌柜的急的直撮双手,既然少东家说了能救命赶紧的去蒙古营子,请这位索二的先生,“马车,雇最快的马车,赶紧去蒙古营子找叫索二的先生,赶紧去!”
    人家索二爷那是什么先生,要说人家的官名哪叫“满洲将军”干的是巡山护林的活儿,要说下个套子打个野生保护动物人家是行家里手,看病那你是找错人了!
    当索二爷看到找自己的伙计的时候心中已经明白了二三,看来这倒霉蛋儿真是着了道儿了,不然不能这么听话昨儿个骂上一顿今天就找了过来。
    索二爷急于知道这害人的山猫野兽到底藏在哪,这个不着调的荒料不救不行,除了他没别人知道,索二爷也就没拿把,随着小伙计就赶回了城里的鲁味居。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既然索二爷来了自然是不能让王云生过去,鲁二爷在王云生肚脐下方刺入银针,将两枚红药丸儿塞入王云生的口中,并用温酒将其付下,不多一会儿,只见王云生渐渐地呼吸平稳了,晌午头儿的功夫竟然醒了,找人要水、要吃的!
    这人只要还能吃能喝,您就放心这就算活过来了,老话儿不是说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能感觉到饿说明这人还有救儿!
    小米粥卧鸡蛋,外加一大碗老母鸡汤,一股脑儿全被王云生灌了下去,您还别说这倒霉玩意,脸色竟然还有几分血色,缓过来了!
    索二爷搬了把椅子凑了过来“你小子脑子没坏吧?现在应该能跟我讲讲到底是咋回事了吧?”
    “讲!全讲!”王云生此时看到索二爷,那可不是什么老倒子了,这人是神仙,绝对的神仙!
    不要说是王云生了,就是鲁味居所有的厨子伙计没有一个不佩服人家的,田先生都给下了死亡通知书的主儿,硬生生让这位爷从阴曹地府给薅了出来,这不是神仙是什么啊?
    王云生面露难色,让掌柜的将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屋中只剩下自己和索二爷,才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明白。
    索二爷脸上并无惊奇之色,感觉就仿佛是意料之中似的,“还有吗?”索二爷向王云生追问道。
    “没有了,这回是真的没有了!我要是撒谎让我死在麻花巷的窑子里!”王云生上气不接下气儿的伸出左手对索二爷赌誓发愿。
    要说这王云生也是够逗的,你死在窑子里,谁他娘的不想快活死在窑子里啊?要是发誓有用那他这个死法儿是真的好。
    索二爷见王云生不像是撒谎的样子,让掌柜的将王云生的尿布大褂拿了过来,他倒好也不嫌脏,用个包袱皮裹巴裹巴就撞到了肩上的褡裢里面儿了。
    索二爷让掌柜的给自己准备五斤红棉线,一百零八根桃木扦子外加一只五香烧鸡,今晚上就去给王大少爷去报仇。
    掌柜的不敢怠慢赶紧招呼人按照索二爷的吩咐去准备,一刻都不能耽误,这是什么人?这是神仙,是救了少东家的神仙,索二爷说啥就是啥!
    不到晌午呢,店里的伙计们按照索二爷的要求就把所有的东西就都准备好了,索二爷将这些东西全都装进了柳条筐中,在楼下要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自斟自饮,喝得那叫一个痛快,掌柜的围在索二爷的身边就想着和索二爷套套近乎儿,问问这位少东家有事儿没有。
    索二爷也看出来了,对掌柜的直言不讳“好好将养吧,今晚上我回来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再问其他的索二爷就开始闭嘴不谈,准备这些东西干啥用,得咋用,有啥说法儿索二爷是一声都不吱,整得掌柜的只得讪讪离去。
    索二爷这酒是没少喝,从晌午一直喝到下午,索二爷才将包着尿大褂的包袱扔到了柳条筐里,自己背着柳条筐顺着大街就出了奉天城。过去的老奉天你别听名叫得挺热闹的,什么又是盛京又是陪都的,其实没多大地方,跟今天的沈阳比起来能有今天的四分之一就不错了。
    那会儿的奉天城出了城门楼子,其实就算不上奉天城内了,除了外城墙边上有稀稀拉拉几户人家,再往前走上一百米,那就都是大野地了。
    索二爷顺着官道按着王云生的说法儿奔向三台子村就走去了。这索二爷能巡山护林对付这些个成了精怪的山猫野兽也是有些手段的,不然您想啊,那么多人凭啥他们老索家能干得了别人家就不行呢!这说了半天人家还是有能耐的。
    索二爷的能耐是祖辈儿传,用《西游记》里孙悟空的话说那就是“这里有妖气!”。索二爷他咋就知道有“妖气”呢!这还得从咱们东北特有的一门儿文化说起,您还别不信,千万别说东北没有本土文化,跳大神就是咱们东北的本土文化,真的!这还真就不是胡说,跳大神又叫“萨满”,以前老罕王出兵打仗的时候必然要找御用“察玛”进行祈福。
    您要问这玩意儿有用没用这个还真不好说,你说要是有用吧,老罕王还让袁崇焕一炮给轰死了,你说没用吧,人家多尔衮还真就把北京城拿下来了,没法说!您看的这是故事,千万别较真儿!
    索二爷凭借自己的能耐,看阴阳识八卦,闻风望气终于在一处距离三台子村不远处的山坡子处停了下来。索二爷见天色已经不早了,就把一百零八颗桃木扦子,按着特有的方法插入了冻土之中,并用红线挨个缠绕链接使得这一块区域就像是一个迷宫相仿。
    索二爷忙乎完之后,将王云生的尿褂子随手扔进了桃木扦子圈成的正中央,自己找了个被封的地方一口烧鸡一口酒喝得这叫一个痛快。
    冬天的白天特别短而黑夜特别的长,索二爷吃饱喝足了,靠着沟帮子又叼起了烟袋锅子,左一袋烟右一袋演得抽个没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估摸用现在的时间来说怎么的也到了夜里的十一点多钟了,索二爷起身走向自己布下的迷宫局。
    只见两只一大一小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正顺着红棉线圈成的通道玩命的狂奔呢!既然这两个小东西有这个雅兴,索二爷也不好打扰,这些成精成怪的小东西都是索二爷的业务对象,今儿不把这两个小东西归拢住了真说不好日后还有多少人身受其害呢!
    索二爷坐在高土岗子上,叼着旱烟袋,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俩货在这个特殊的大网里疲于奔命,至到第二天凌晨两只二级保护动物,口吐鲜血,趴在迷宫里一动不动,索二爷才收起了红棉绳,将这一对儿上好的皮子用红线将他们缠绕了起来。扔进柳条筐回城了。
    当王云生看到索二爷将这两只保护动物带到跟前的时候,王云生吓得一口气儿没上了直接就背过气去了,众人又是一顿忙乎才将王云生叫醒。
    索二爷看着王云生这熊德性不禁觉得好笑“你小子,今后记住了!没有那三泡尿的今后可别到处撩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都能撩到畜生,可着整个儿东北也没第二个!”
    说罢索二爷肩上搭着褡裢径直离去了。

    十、皇亲巴家的败落
    古书上有一篇文章记不得出处了好像是《礼记》当中写了这么一句话“至诚之道可以前知。国家将兴,必有祯祥;国家将亡,必有妖孽。见乎蓍龟,动乎四体。祸福将至,善必先知之;不善,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
    估计大伙儿看得是一团雾水,这说的是什么玩意儿啊?之乎者也的,其实这句话用咱们今天的大白话讲就是八个字儿“国家将亡 必有妖孽”
    不信你就瞅瞅吧,这满清后期大清王朝摇摇欲坠,关外老家这些成精变怪的稀奇事儿是屡见不鲜,远的不说,就在前几天儿,奉天城里的鲁味居少东家王云生搞破鞋搞到荒郊野岭和国家二级保护动物搞到一块了,你说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当然了那会儿还没有国家二级保护动物这么一说,这不过是咱们今天在这儿调侃罢了,但这个事儿在当年的奉天城里是家家茶余饭后必然说出来解闷儿的新鲜事儿,要不今儿咱们咋能把这事儿翻出来当故事讲呢?
    王云生虽说得到索二爷相助,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儿,可这身子骨要想彻底好利索还得些时日,这不吗,这些日子里就一直在鲁味居的店里躺着修养,店铺掌柜的怕王家人指责这事儿也就一直没去王家集送信去。
    王云生在王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天半个月见不着面儿也实属正常,对他们王家来说不是啥稀奇的事儿,加上这王家进来一直也不太平就谁也没把王云生不回家当做回事儿,眼下老东家和二小姐云秀一直昏睡不醒这才是头等大事儿。
    鲁秀芬和婆家人、娘家人一直疲于奔命侍候这爷俩儿,每晚上端汤送水这样的小事儿都是必不可少,他们爷俩是昏睡,又不是死了!哪能还不喂点水喂点汤啊,真要是睡个十天半个月的,水米不进不死了才怪呢!
    王家大院现如今最大的事儿还不是端汤送水的琐碎事儿,而是外人无从得知的赶紧将云秀身上的孩子拿掉,这个事儿王家大院里没人知道,都是鲁秀芬一手安排的,每天鲁秀芬眼瞅着桂兰将苦药汤子一碗又一碗的灌进云秀的嘴里,你说也奇怪,这云秀一连几天啥反应都没有。
    你就是喝白开水一天灌下去两大碗还得跑几趟厕所呢?更不要说这是奉天城里著名“棍头”陈麻子卖的打胎药了。
    桂兰见云秀一点反应都没有不禁问鲁秀芬“少奶奶,这田先生的药也不管用啊?小姐喝了都有七八碗了,你说咋就一点效果也没有呢?莫、莫不是这药是假的吧?”
    桂兰哪知道喂给云秀的是啥药啊!桂兰说者无心,可是人家大少奶奶鲁秀芬确是在意起来了,因为这药是自己托付自己的娘家人儿管家鲁毅去买的,鲁毅肯定不能忽悠自己个儿,可谁又能确保是不是陈麻子忽悠鲁毅呢?
    想到此处,鲁秀芬心里又开始了十五个吊桶打水开始七八上拔下的不踏实起来了,这不怪鲁秀芬,这几天鲁秀芬和桂兰一天就得给云秀换上几身干爽的贴身衣裳,自己眼瞅着自家的小姑子肚子是一天比一天大,这还了得?这要是哪天把孩子生下来,这王家大院儿里的人脸还往哪放?还让不让云秀活了?
    鲁秀芬思量再三,得了!这事儿事不宜迟,赶紧回娘一趟问问鲁毅到底是咋回事儿吧!这事儿关乎脸面真要整岔皮了,还不得闹出人命啊!
    鲁秀芬赶紧让小山子套好马车赶紧进城找鲁毅商量商量去,小山子也是麻溜儿,没多大功夫就跑到屋里招呼鲁秀芬“少奶奶车套好了,咱随时就能走!”
    上回从城里回来,车轴断了的事儿让鲁秀芬想想都后怕,让小山子再三检查了一下车身,发现确实没事儿,鲁秀芬才和张二爷打了声招呼奔着奉天城去了。
    这些日子以来鲁秀芬没闹死心,这个家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当家的王云生又是跑出去好几天不见人影儿了,你说这家里家外所有的事儿自己都得亲自过问,哪样少了都不行!咳!操心的命儿,也不知道当初爹娘是咋寻思的给自己找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就在鲁秀芬坐在车里暗自神伤呢,只听见车把势小山子打着长呛“吁”了一声,把马车的缰绳收住,回头对鲁秀芬说道“少奶奶,我看前面的马车像是您家府上的马车。你瞅瞅!”
    鲁秀芬挑起棉帘儿,只见官道上一架长套马车,卷起带泥土泥土的雪花,向王家集的方向疾驰而来,可不嘛,这不就是鲁家的马车吗,只见鲁毅和车把势各做一遍车沿板上,也不知道车厢里做的是谁!
    鲁家的马车也发现对面儿的马车停了下来,一瞅都不是外人,这不是王家的车吗!小山子赶紧热情的上前打招呼“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鲁大哥吗?我家少奶奶就在车上呢,今儿想回家看看二老去,想不到在路上遇到您了,您说这事儿巧不巧!”
    小山子这小子嘴碎,无论见到谁都愿意“亲家母借黑豆-没话儿逗上几句话!”尤其看到在鲁家当差的鲁毅那是格外的羡慕不已,自然要多白话上几句。
    小山子正白话个没完呢,鲁秀芬就从车上下来了“大哥!你怎么来了?”
    “呦!小姐啊!我陪同老爷过来的,这几天老妇人和老爷一直都不踏实,今儿得空儿让我陪着老爷过来看看你!”鲁毅如实对鲁秀芬答话道。
    这三个人在外面儿说话被马车里的鲁见贤听得是一清二楚,在马车内咳嗽一声“呃咳!鲁毅让秀芬到咱们家的马车上说吧!既然回来了,就不去王家集了,咱回城吧!”
    鲁秀芬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小山子赶着马车直接去鲁家,今儿晚上回去小山子还得跟着回去呢!
    小山子这小子比鲁秀芬还愿意回鲁家,倒是不因为别的,人家鲁家高门大院特别好面儿哪怕是对下人也都有着一股和气劲儿,别的不说给鲁家当差天天儿都能吃到猪肉炖粉条子,大米饭、大馒头管够三不动还要改善改善伙食,带馅的调着法儿的吃,你说谁不愿意去鲁家。
    那王家常年棒子面大咸菜吃口热菜也就是水煮大白菜连点油星都看不着,你就更不要说吃肉了。
    小山子心里那叫一个美,今儿晚上少奶奶不回去才好呢,我还能多沾几天光儿。
    小山子是咋想的,咱就不用多说了,全天下当差干活儿的都一样儿,都想着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点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按下小山子不提,咱们再说鲁秀芬上了自家的马车。和老爹坐在轿厢里,老爹也没客气张嘴就问“你男人出啥事儿了知道不?我这张老脸都让他在奉天城丢的是干干净净!”
    鲁秀芬一头雾水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就像老爹询问这王云生在城里又闹出啥花花事儿来了。
    鲁见贤对自己姑娘也不避讳,一五一十把这些天王云生在城里嫖畜生的事儿向闺女和盘托出,说了个详细。
    “要不是给一个乡下老客儿撞见了,估计这小子早就走在他爹头里了,你说说你们王家还有正经人吗?”鲁见贤老爷子很少发脾气,这回可是把自己个儿气得够呛。
    “今儿我去王家集就是想让你们王家出个说法儿,这个混蛋玩意儿咋就没人管了吗?这王家还要不要脸了?你们不要脸我鲁家可丢不起这磕碜!”
    鲁秀芬是听明白了,原来这回自己这当家的玩得是越来越花花,为了私会两只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差点儿丧命荒郊野岭,这事儿城里都知道了,还传的是有鼻子有眼儿的。以前不认识这位少东家的人,这次好了全都认识他了,这在当年奉天城里可是一出知名的大事儿!
    鲁秀芬哪能管得了王云生啊,对老爹的责难只能摇头苦笑“爹!现如今王家闹心的事儿一件接着一件儿,云生他只要没死就算不上大事儿,这回我回来也就不瞒您了……”鲁秀芬把上次是怎么委托鲁毅去找陈麻子买药的事儿,包括这几天陈家爷俩儿的状态都一股脑儿都和盘托出了。
    “你这是啥意思?鲁毅还能忽悠你啊?”鲁家老爷子在气头儿上说出的话也都是横着出来的。
    “那倒不是,我回来就想和家里人合计合计看看这事儿该咋整,王家能管事儿的,全都躺下了,别人谁不管我也不能不管云秀这孩子啊!我就想让鲁毅大哥带我去找陈麻子唠唠他这玩意儿咋能不好使呢?是不是这老花子见利忘义糊弄咱们呢?”鲁秀芬对老爹把自己的想法也都讲了出来。
    “哎!小毅啊!你上回给秀芬拿的东西准成儿吗?”鲁见贤对坐在前车沿上的鲁毅问道。
    “老爷!绝对准成儿,我去北市场找的那老东西,他当面儿给我包的绝对差不了事儿!”鲁毅说的是信誓旦旦。
    “大哥!今儿你能不能带我见见他,用了啥效果儿都没有啊!”都不是外人鲁秀芬开门见山就想让鲁毅带自己个儿去找陈麻子。
    鲁家这三人说的都很隐晦,连陈麻子的名儿都没敢提,倒不是怕别的,找陈麻子都是见不得光的事儿,这要是让人误会鲁秀芬怀了别人家的孩子那不就好说不好听了吗!
    听见自己闺女要见陈麻子,鲁见贤没等鲁毅张口呢,自己就先一口回绝了“不行!不行!这成什么体统了!你还嫌咱家的脸丢的不够干净啊?”老爷子当即就解决了鲁秀芬的提议。
    “爹!那你说这事儿该咋整?你给我拿个主意吧!云秀不管从哪方面儿来说我都必须得管她,这事儿你看咋整,我总不能看着云秀把孩子生下来吧?”鲁秀芬对老爹鲁见贤讲道。
    “这个……”这的确是给鲁见贤出了个难题,自己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能说得上是得体。
    “老爷我多一嘴,您别介意!您看这么样儿行不行,我去约陈麻子找个地方坐坐,您和小姐就当做不认识人一样,就坐在我们附近,小姐有啥需要我问的,我直接问不就得了吗!既办了事儿,又保住了面儿,你看行不?”鲁毅问道。
    要不咋说在大户人家当差管事儿的都会办事儿呢,人家鲁毅这招儿出得是滴水不漏,你从哪都挑不出毛病来。
    既然有办法儿,那咱就照办吧,鲁家父女俩找了一家临街茶棚子坐下来喝水,鲁毅坐着马车去找陈麻子了,闲言少叙陈麻子没用多一会儿的功夫就被鲁毅接到了茶棚子了,挨着鲁家爷俩儿不远,和鲁毅坐到了一起。
    鲁毅在高门大户当差多年和什么三教九流都有交集,说起话来是滴水不漏,当即按照当初约定好的就和陈麻子盘起了江湖道。
    “我说陈爷,你上回给我那包玩意儿不行啊!一连喝了好几天咋一点儿响动也没有啊?”鲁毅这人说话不得罪人,哪怕面对这个花子头也向来是客气有加。
    “鲁大管家,这是没有的事儿,咋能不行呢?又不是怀了怪胎!只要把我这包药儿喝下去了不出半天儿,肯定就得见红,上午喝下去下午绝对立竿见影!您别看咱是个花子头儿,可要说办事儿咱也讲究的是江湖信义,说到办到,你可着麻花巷打听去,哪家姑娘敢说我这手艺不行,我就立马儿滚出奉天城,绝不踏进一步。”陈麻子伸着自己那一双看不出颜色的手上指天下指地开始对鲁毅赌誓发愿。
    “行,行行!咱爷们儿在城里面儿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都是熟人我还能不相信你吗,小点声、小点声!”鲁毅怕惊到歇脚的茶客赶忙劝着陈麻子小点声儿。
    “爷们儿,那你说!这药就办不了该咋整啊?你刚刚儿说得鬼胎是个啥玩意儿,你能不能跟我说道说道儿?”鲁毅这人就善于盘问,这都是和守备老爷鲁二爷那块儿学来的。
    据说当年鲁二爷跟东洋兵打仗那会儿,抓到奸细你打不管用,就得唠嗑儿,咱东北这唠嗑儿可是学问大了去了。
    张家常东家短那叫唠嗑儿,盘根问底儿声东击西也叫唠嗑儿,前者唠嗑儿那是扯老婆舌传闲话儿,而后者看似无意实则收获不少。在平时鲁毅没少跟着鲁二爷学东西,今儿这唠嗑儿的手段全运用在了陈麻子身上。
    这陈麻子常年带着花子们走街串巷,谁家媳妇儿养汉子了,哪家爷们儿搞破鞋,还有哪家儿大姑娘未婚先孕了,都逃脱不了这帮子叫花子的耳朵,因为啥啊?还不是总在大街上逛荡吗!新鲜事儿不想听都往耳朵根子里灌。
    陈麻子将手里的打狗棍儿拄在一边儿,压低了声音对鲁毅说道“爷们儿,我这么和您说吧!我这药要是不好使,事儿就不是出现在药的上面儿,我刚刚儿不是说了吗?十有八九怀的就是鬼胎,咱奉天府的巴图巴老爷您听说吧?”
    “那咋没听说过呢!当年同治爷的表兄弟儿,蒙八旗正儿八经的红带子,不是说犯事儿了,给撵回咱这儿了吗!他们一家在奉天城差点儿没把城门楼子给拱下来,最后全家败落都没得到善终吗!这有啥新鲜的,我当啥呢。”鲁毅故意拿话儿吊着陈麻子。
    这可把陈麻子急得够呛,倒不是因为别的,自己的权威性得到了质疑那还行吗!陈麻子不乐意的对鲁毅说道“你这爷们儿说话咋就这么不招人听呢!我说啥你都知道,那你给我说说他家是咋败落的?”
    “能咋败落啊!吃喝嫖赌抽,大烟膏子炒鸡蛋,牌九、麻将掷色子!咋败家就咋造呗,真是花钱还不会可得了!”鲁毅端起茶杯一撩大褂前襟翘起了二郎腿,想没事儿人似的看起了街景儿。
    “你可知道个啥?还大烟膏子炒鸡蛋呢!你吃手指盖那么大一嘎达就立马儿送你上西天,我跟你说你别看你在大户人家当差,可你未必能啥事儿都知道那么清楚,今儿看你抬举老叫花子的份上,能请我喝上一杯茶,我今儿就给你好好讲讲巴老爷家的事儿,让您看看眼!”老花子陈麻子开始对鲁毅讲起了巴图府上的稀罕事儿。
    巴图人家是京城来的皇亲具体因为啥撵回关外了,谁也不知道!您知道巴图是个牛逼人就行了,逢年过节奉天府的将军、知府都大包小卷的排着队往人家巴图府上的送东西。
    这巴图也是个豪横人,大街上无论是坐车还是骑马,那就是顺着大街一个劲儿的尥,硬生生把繁华的奉天城当成了蒙古草原。
    那会儿也没个交通管制,更别说红绿灯了,就是有那玩意儿,人家巴老爷能管你那个毛病?用《小兵张嘎》里的话讲“老子在京城里都不遵守交通,你一个盛京陪都算个什么玩意儿!”
    那会儿人命也不值钱,撞死个人都赶不上有钱人家的马值钱呢!整个奉天城让巴图折腾的是鸡飞狗跳,奉天府没人敢管,出了事儿府老爷还得帮着巴图打圆场叱责受害人不长眼睛,没事儿上街干什么,您说这是人话吗?
    老话说得好“天作有雨人作有祸”,说的是有一天巴图心血来潮要逛黄协寺的庙会,好好体会一下民生疾苦,自己就带着一帮子恶奴家丁奔着黄协寺就过来了,您要知道在早些年间哪有什么热闹儿可以凑的,逛庙会还的是有时有晌的,总不能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儿开庙会吧?
    满大街都是叫买的叫卖的,街头撂小摊说书唱戏的也是正经不少,你瞅瞅这边儿我给你来个大变活人,那面儿就得给你唱一出《大西厢》,从面儿上看的确是热闹,不热闹也不行啊,这帮子在庙会上都是属于挣饭吃的主儿,不卖力玩儿活儿下顿还能喝西北风儿啊?
    奉天城的叫花子也都聚在了黄协寺的门口儿,人多赏钱的也多,能上庙烧上几炷香的人心肠儿都错不了,出门儿不管咋滴都能扔两个大子给小花子们吃上一口饭。
    陈麻子是“棍头儿”自然不用和小花子似的给大家伙儿点头作揖要小钱儿,而是靠在路边儿一块大石头上,破草帽儿挡脸一躺,摆上摊子卖自己的“缺德药”
    不少人要问了,陈麻子这心咋就那么大呢?就不怕人家偷啊?
    您这就寻思错了,分卖啥,陈麻子卖的是“缺德药”你偷它干啥?是能吃啊?还是能喝啊?你要用不上白给你,你都不敢要!
    这阵儿就听到不远的街心处一阵吵嚷,有不少爱凑热闹的小花子就跑过去看热闹,原来啊,是巴图巴老爷看上唱小曲儿的丫头了,说啥都要把丫头带走,拉弦的老爹不让,巴图身边的恶奴家丁齐上阵没踹上几下子就把人给打死了。
    照说这是人命官司,一般人先给你扣上夹子,砸上锁镣再挨上一顿打,扔进苦窑儿,啥时候想起你了,就给你一刀把脑袋砍下来。
    可这事也得分谁,这位巴大老爷完全就不用担这份儿心,打死人埋起来吧,和奉天府打声招呼,自家的丫头跑了我带回去没毛病吧?你想想奉天府还能说什么?
    就这么的巴图将这丫头强行抢回了府上,成了第七房姨太太。
    看到这儿有朋友肯定会感叹了这个巴图就是个犊子,这也太好色了,娶这么多媳妇儿干啥啊?我告诉你啊,人家巴图混蛋归混蛋,仗势欺人归仗势欺人,人家可真不是好色!你想啊,有钱有势找啥样的找不到啊,漫说找了,上赶子要嫁入巴府的姑娘都排成了队,谁不想过好日子啊!
    早些年我记得是江苏卫视吧,不是就有那么个货吗“我宁肯在宝马车里苦,也不坐在自行车上笑”这种人从古至今不鲜见,应该说有的是!
    那巴图为啥非得要抢姑娘呢?
    这可就说到巴图的痛处了,你别看巴图身份显赫,可也是有难言之隐,已经是年过四十了,自己膝下没有一子一女,你说这事儿扯不扯?
    要说这中医还是有短板儿,比如这不能生孩子这事儿,在过去你就给不出科学的说法儿,要是当初有“莆田医院”巴图的痛楚早就解决了。
    媳妇儿不能生养,那咱就娶,一个不行两个,两不行三个,反正家里有钱,吃穿不愁,怕啥?巴图回到奉天之后一连娶了三个一年一个,可这六房媳妇儿肚子一个比一个消停,没有任何怀孩子的意思,你说怪不怪?
    巴图郁闷啊,平时没事儿就在家里喝大酒,不喝个五迷三道的不算完,酒灌足了就开始开启巴图的第二个爱好了,打媳妇骂奴才,如果觉得还不过瘾,就从马棚里牵出自己的大黑马,骑着马满大街的疯跑,直跑到人困马乏才算告一段落。
    这天有溜须拍马的下人领来一个游方的老道长,只见这个道长生的是鹤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对巴图侃侃而谈自己可以前知三百年,后知五百载,曾在西昆仑修道如今云游天下普度众生,见府上隐隐有霞光乍现今日特来登门拜访。
    一旁的家丁不断向巴图挤眉弄眼,巴图让人给老道长端上茶水,找了个空子就出去了,下人心知肚明赶紧跟了出去。
    经巴图一问才知道,原来这老道长有两下子,能掐会算啥都懂,如今在四处化缘准备在营口筹建登云观。这不嘛,见老道长有能耐就给巴图领进来了。
    这是好事儿啊,先问问自己咋整才能有孩子吧!
    老道长有问有答,手中掐决念咒,不多一会儿,就对巴图说道“老爷您这几房夫人都与您阴阳不和啊!经贫道开天眼查看,这个月的黄协寺庙会您将遇到您的如意佳人啊!只要这个小佳人进府,还愁什么子女啊!到时候您得是子孙满堂的富贵命啊!”
    这本是江湖骗子的一套说辞,可人在难处明知道这是假的,也愿意相信,因为这正对自己的难心事儿,想不信都不行!
    巴图一听生孩子这事儿有门儿,就求老道长再仔细算算,在庙会上什么时间段儿,在哪儿嘎达能遇到自己的神仙伴侣呢?
    老道长装模作样又是比划了一番,将时辰和地点都给巴图点了出来,巴图一听心生欢喜,让人重重的犒赏了游方的老道长,送走老道长巴图每天坐在家里喜滋滋儿就等着黄协寺庙会这天的到来。
    这天正日子到了,巴图带着人穿着新衣新裤,按着老道长说的时辰地点在附近踅摸,周围都是些做小买卖儿的,只有一个老头子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站在路边唱着江南小调。
    江南小调这玩意儿,好听不好听?好听,贼拉的好听,就是咱们东北的爷们儿娘们儿谁也听不懂。自然这爷俩儿唱了半天一个铜板儿也没挣到,老头架着胡琴儿,领着闺女就想往人多的地方挪挪,看看能不能找个好位置。
    你说巧不巧,正撞见巴图这个活阎王。
    巴图和众家丁一看这四周也就这个姑娘长得年轻,岁数也好,长得也好。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遇到合适的人,这指的不是这丫头还能是谁啊!
    巴图办事儿就是简单粗暴,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上前就去拽姑娘的胳膊,“你就是我媳妇儿,跟我走!”老头儿见状赶紧过来护着闺女,巴图身边的狗腿子一看你这是耽误我家老爷生儿子啊,这哪行,七手八脚的就给老爷子捶巴死了。
    事儿肯定是不了了之了,被抢的姑娘糊里糊涂的成为了七姨太,按照巴图家里的编制这七个媳妇能够凑上一桌麻将外带一桌斗地主了,这一晃一年的时间过去了,七姨太的肚子也是一样没动静儿。
    这可把巴图气得够呛,想去问问那个下人是在哪遇到的这个杂毛儿老道的,可下人早就辞工走了,整半天让人忽悠了!
    这七个媳妇为了能给巴图留下个一儿半女的简直是啥招都想到了,烧香拜佛,抽签算卦!请察玛跳神,能想到的都想到了,可这玩意儿一点用是都没有。
    巴图不顺心就打人,操起什么是什么,管你是几姨太上去劈头盖脑的就是一顿的毒打,老话儿说得好“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说的是打起人来就没轻没重,骂起人来也就不管什么磕碜好看的了,啥恶毒就骂啥!
    这天巴图一家子围在饭桌边上吃饭,巴图几杯老酒下肚儿,又想起了自己没有孩子的苦楚,不禁就在酒桌上指点着七房媳妇挨个儿骂。
    过去大户人家是有规矩的,男尊女卑的观念是深入人心,当家的别说是骂了,就是打你都得挺着!这要是放在今天那巴图的日子就别过了,天天儿都得干得乌烟瘴气的。
    巴图借着酒劲是越骂越兴奋,抬手一个饭碗就抄着媳妇儿们扔了过去,你说也是巧了,这一饭碗不偏不斜正砸到四姨太的太阳穴上,可怜的四姨太就因为一个饭碗就香消玉殒在了餐桌上,你就说人这一辈子咋死的没有啊!
    这对巴图来说死个媳妇儿都算不上事儿,买口棺材抬出去埋了就完了呗!家里不是还有六个呢吗!可见过去的女性地位得有多低下。
    四姨太人缘不错,和这几个姐妹处的都非常好,尤其对七姨太有为同情,就因为一个江湖老骗子的一句无心之话,阴差阳错的就被抢到了巴家,你说这不是造化弄人又是什么?
    棺材买来了,几个姐妹给四姨太收拾利利索索的,就抬出了巴家,几个姐妹跟在棺木后面儿一直送到奉天城西北角的乱葬岗子上,眼瞅着将四姨太埋上大家伙儿才离开。
    七姨太念计四姨太对自己往日的照顾说啥也要留下来和四姨太说几句贴心话儿,直到日头落山七姨太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四姨太的坟头儿。
    自此之后每到初一十五,去乱葬岗子上看望四姨太就是七姨太的一项工作了,一连半年都是风雨不误。
    人有点营生是件好事,最起码不寂寞,可要说现如今七姨太这份营生可说的是不咋地?哪有总往坟头上跑的道理啊?而且祭拜一会儿就完了,人家这位七姨太可够一说的,在乱葬岗子上一待就是一天,天黑了都不愿意回去,你说这是啥事儿啊!就连家里的车老板子都不愿意送七姨太了。
    你不送,办法不是有的是吗!巴家有钱是出了名的,道儿也不远坐个洋车,雇个马车我还能去不了吗?真是的!
    七姨太每次从乱葬岗子回来都是兴高采烈地,用咱们今天的话讲就跟中了彩票似的,兴奋!贼拉的兴奋!
    一段时间过去了,这七姨太好多日子都不再去看望四姨太去了,成天就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见,吃喝拉撒都是下人们侍候着在屋里完成的。就连七姨太的贴身丫头也见不到几面儿,听说七姨太成天躲在屋子里和人唠嗑儿,有说有笑的!
    大家伙儿都以为是七姨太精神出了问题了,就请来了济生堂的老田先生,也就是给前文书说道的田先生的老父亲,请了过来。
    这老田先生医法精湛,搭上脉就说是喜脉,初听此消息的巴图真是有点五雷轰顶的感觉,刚要发作,自己强定心神心想道“现如今自己这么大年纪了还没有个一男半女,这么诺大的家业今后该怎么办呢?算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了,管他是谁的呢,这就是我的孩子!”想到此处巴图强作欢颜,重重的赏了老田先生。
    既然自己收下了这个野种,那野男人就不能再来了,你再来还要把这儿当成家不成?今后我这面子往哪放啊?
    巴图命家人严防死守,不让一个陌生男人去后院儿!可七姨太的房中还是能传出唠嗑儿的声音,大家伙儿都长耳朵呢,谁还能听不到啊?就是傻子都能知道七姨太这房间压根儿就不是一个人儿!
    巴图心里憋屈啊!带这顶绿帽子我认了,可你也别太过分啊!咋的还赖在我家里不走了?巴图是越想越气,当天安置了几名壮汉带着刀枪棍棒就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去围堵,“都给我听清楚儿的啊!看见生人儿就给我动家伙儿,不用怕整死了算我的,直接抬出去神不知鬼不觉扔到土山上喂狗!”
    这巴图也是个狠主儿,伤人害人眼皮都不眨一下,谁让人家这靠山实在是牛气呢!您啊,也别骂巴图不是东西,咱们任何人到了他那个位置也都一样!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只见七姨太的房中灯火摇曳,都是子时了也不见熄灯睡觉,趴在窗户口儿,就能听到七姨太的说话,咋听也不像是一个人啊!
    巴图气的血灌瞳仁向众家丁做了个手势,几个小子露胳膊挽袖子,手提钢刀,一脚就蹬开了七姨太的房门,几名大汉鱼贯而入闯进了七姨太的房间之中。
    众人刚刚冲进七姨太的房间就像是被火烧了一样一个个都鬼哭狼嚎的跑了出来,这可把巴图整得愣住了,这帮小子跟随自己多年,什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啊!从来都没含糊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慌个鸡毛?见着鬼啦?”巴图问向跑出来的几个家丁。
    家丁下巴打哆嗦,指着七姨太的房间里说出不话来,“废物!一群废物点心!”巴图手提钢刀大踏步的走进了七姨太的房间,这不进则可,一进也让巴图心生凉意,“操!不怪,他们害怕呢!我、我他娘的也是害怕啊!”
    只见七姨太描眉打鬓收拾的利利索索,在炕上摆着一张小炕桌儿,正有滋有味儿的喝着小酒儿呢,只不过、只不过对面儿的酒友实在是特殊,竟、竟然是一个纸人!
    纸人带着黑缎子的瓜皮帽儿,一身青缎子马褂儿,两个大红脸蛋儿,正面对面儿的和七姨太坐在一起,纸人的面前还有倒满的白酒,你说这事儿吓不吓人?
    七姨太仿佛就像是感觉不到有人进屋了似的,和纸人有说有笑的。这哪是偷汉子,这、这简直是超出常理了。“都给我进来,给我烧了、砸了!反了天了!”巴图明显叫喊声早就没有了在街面儿上耀武扬威的底气了。
    众家丁战战兢兢,从外面儿再次走进屋来将七姨太拖到了院子里,当着七姨太的面儿,将纸人付之一炬,七姨太挨了巴图几鞭子,就被关进了牲口棚子,可是这七姨太根本就不以为意,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总在牲口棚子里有说有笑的,时不时地还来上两段儿江南小曲儿。
    整个巴家从上到下都快被这个七姨太逼疯了,只要到了晚上谁也不敢在巴家待下去了,这怪事儿实在是太多了,有打更守夜的,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披红挂绿的奔向跨院的牲口棚子,可是到跨院儿一看哪有什么人啊!
    巴家成了夜里比白天还热闹的地方了,巴图要不是看在七姨太肚子里孩子的份上,还不早就给他撵走了吗!现如今就是因为七姨太怀了孩子,巴图才没撵七姨太走的。
    七姨太怀了孩子这事儿早就在这些姨太太里传开了,以前没有孩子的时候大家伙儿还都算和气,都有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这一但有那个姐妹儿怀了孩子,这身份地位马上就有差距了,诸位要是理解不了就看看那些清宫狗血剧,就那么回事儿!
    虽然说除了巴图之外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巴图的,但女人多了事儿指定就会多,几个姨太太不甘心自己就被这个神神叨叨的七姨太比下去,就心生毒剂专门儿几次三番的照顾起了陈麻子的生意。
    七姨太的保胎药是没少吃,可是就像鲁毅说的似的没效果!啥动静儿都没有,七姨太是该着吃还是吃该着喝还是喝,众多姨太太一度认为这个陈麻子是个“奸商”,更有甚者还有几个姨太太在大街上直接让家人找个由头暴打陈麻子。
    陈麻子也是纳闷儿啊!我陈麻子在奉天城里混了这么多年了,不敢说是童叟无欺吧,但我可是麻花巷的金牌供应商啊!还真没谁说过我这药不真的!这到底啥咋回事儿呢?
    都说是十月怀胎一朝娩,巴图一直熬到第十一个月也没见七姨太生孩子的迹象,不免心里也开始画起了魂儿,这到底是是咋回事儿呢?
    直到第十二个月的头儿上,七姨太才抱着肚子满地嚎,说是肚子疼,巴图赶紧叫人喊来产婆子,在边儿上候着给七姨太接生。

    产婆子从上半夜忙活到了下半夜也没见七姨太把孩子生出来,几个产婆子忙得脚都不沾地,满头大汗,直到下半夜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才将大家吸引到了后院儿。
    过去生孩子这事儿常见,都是在家里请个产婆子,准备好热水,剪刀,凭着经验接生就完了,小孩出生之后的啼哭声再大又能大到哪去?对不,我想大家伙儿应该都听过也都见过孩子是咋哭的,最大声儿能把人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吗?不可能的!
    可人家七姨太生的孩子不但声音大,而且还刺耳!最主要的是孩子生出来之后,所有产婆子竟然像逃命似的争先恐后从产房里往外跑,你说怪不怪?
    巴图一把拽住一个产婆子问道“咋回事儿啊?跑啥啊?”
    产婆子战战兢兢的对巴图说道“老爷,大老爷,这钱我挣不了,你饶了我吧!”说罢头也不回的就跑除了巴家大院儿。
    巴图心生疑惑,难道这产房之中可有什么奇怪之处吗?随即大踏步就迈进了产房,就在巴图刚刚进入产房之中只听得见巴图“啊!”了一声,随即一个屁墩就坐在了地上!
    十一、巴家家业败 鲁家家道兴
    以前老辈子人就爱念叨“富不过三代”的老嗑儿,说的是要勤俭持家,好好的过日子,更多的是向后辈传达出,兴家不易的道理。可如今的人们也爱念叨这个唠嗑儿,不过已经是变味儿了,仇富和幸灾乐祸的心理占了主流的上风。
    上文书咱们说道巴图的小媳妇儿生下了一个孩子,把产婆子都给吓走了,这可把巴图整蒙圈了,巴图就想进屋看看咋回事儿,可哪知道自己刚进七姨太的产房也吓得一个屁墩坐在了地上。
    巴图看到了啥呢?,只见一个黑觑亮光的小黑孩儿,正趴在炕上蹬巴腿儿呢,刚刚儿产婆子走得急了点儿,连脐带都没给剪掉,直接把孩子扔到了炕上就尥杆子了。
    这还孩子长得也是忒磕碜点了,让巴图一看可不是吓了一跳咋的!大家伙儿可能就奇怪了,这孩子不就是黑点吗?那有啥可怕的,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几个长得水灵的,在羊水里泡了几个月了,能好看到哪去啊?
    您要这么说还真不怪您,毕竟谁都没看到那黑孩子到底长成啥样儿,估计您要见了就不这么说了,咱就这么说吧,非洲的大老黑您应该是见过的吧?这孩子说他是非洲的小黑人一点儿也不委屈他,这孩子不但黑,后背上还长了两只小翅膀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巴图一进屋儿,正看见这小黑孩扑棱着翅膀儿呢,这还不算,这脐带不是还没断吗?小黑孩眨巴着小眼睛儿,张开那张三角嘴,呲出溜尖的老鼠牙正在撕咬脐带呢?
    脐带这玩意儿接生婆子都得用消毒了的剪子剪断,这可好吗!全都省了,人家小黑孩儿,自己动手不求人,满脸蹭的全是血污,和炕上铺的白炕单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刚从外面儿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遇到啥妖怪了呢?
    巴图这小子常年横行街里经常没事儿找事儿爱欺负人,乃至当街打死个人啥的,对他来说都不算上是啥新鲜事儿,说巴图是个十足的恶人也不为过,可看到这个小孩儿也不禁吓得浑身筛糠,这不吗!一屁股就跌坐在了地上!
    巴图一声怪叫,连滚带爬的从产房里跑了出来,招呼院子里的众家丁赶紧进屋摔死这个小妖怪,这他娘的还能要吗?传出去不要说别人笑话自己,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哪怕巴家就是绝户了,也不能养这么个玩意儿?
    众家丁也不知道这巴图抽的是哪门子疯,没孩子的时候烧香拜佛盼望着生孩子,现如今有了孩子还要摔死,这不是“卖孩子买猴儿-玩呢”吗?
    可是在老年间给大户人家当差,主子说啥就是啥,哪有你一个下人插嘴的份儿,既然老爷说了,要摔死,那咱们就摔孩子去吧!
    几个膀大腰圆的大汉也顾不上那么多繁文缛节,就走进了产房,只见七姨太早就躺在炕上昏死过去了,那个长着膀儿的小黑孩儿,此时已经咬断了脐带,正蹲坐在炕上啃食胎盘呢?
    大家伙儿也是看得头皮直发麻,“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咋还长着翅膀儿啊?”,大家伙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犯了难,因为谁也不敢相信这个黑孩子就是七姨太生的,这一点儿人模样也没有啊,咋看都像是燕别虎(蝙蝠)!这一切都已经超出大家伙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了。
    巴图在众家丁的搀扶下坐在了院子中间,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产房中传出动静儿,就忍不住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等他妈的上菜呢?赶紧摔死他!我一眼都不想看见这个倒霉玩意儿了!”
    “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给人家干活儿,就得听喝,主子让你干啥就干啥,多余的事儿,你就别操心!见屋外巴图急了,这几个恶奴家庭奓着胆子,走了过去,寻思着一把抓住这个黑孩子,往地上一摔也就完事儿了。
    可是这几个人刚刚凑到炕沿儿边上的时候,还没等伸手,这个黑孩子就机警的看向这几个壮汉,随即这黑孩子扔下正在啃食的胎盘,从炕上像只猴子似的一跃扑倒最前面儿人的身上,这家丁也没有任何防备,冷不防让这黑孩子来了这么一下子,吓得可是不轻,一时之间就愣住了。
    可这黑孩子压根儿就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照着家丁的脖子根儿就是一口,你想啊,这脖子上血管密布,黑孩子溜尖的小尖牙那不直接就给刺透了吗?
    后面儿的人吓得不轻,谁见过刚出生的孩子竟能灵巧的像猴子似的,能够连窜带蹦的扑人啊?其余的人扔下同伴儿也不管了,争先恐后的跑出了产房。
    被咬的家丁可算是倒了大霉了,被这只黑孩子连嘬几口动脉上的鲜血之后,就不由自主的摊到在了地上,死了!
    巴图见大家伙儿都跑了出来,就问咋回事儿,家丁们吓得是魂飞魄散,结结巴巴的对巴图说道“妖怪!妖怪!老爷这是妖怪啊!都吃人了!赶紧想法子吧!”
    巴图祖上是蒙八旗,还是有几分勇武之气的,赶忙吩咐众家人准备刀枪剑戟,只要这个小妖孽敢出屋就给我乱箭射死他,别留活口儿。
    众家丁将产房是团团围住,严防死守非要将这只小妖孽置于死地不可,可是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小妖怪出来,巴图耐不住性子让人放火烧房子。有钱任性不是今天的人才是这样儿的,早在一百多年前有钱人就这么任性,只要我不舒坦就是烧就是造!
    大家伙儿赶忙从柴房抱来了木柴洋油,就准备点火儿,有家丁就提醒巴图“七姨太还在屋呢?是不是救出人来再烧合适呢?”
    “你去救啊?你不去救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巴图不满的对家丁斥责道。
    既然主子都不在乎,咱就都别操那份闲心了,赶紧的吧!不一会儿,巴家大院儿就开始火光冲天,将夜空都照得亮如白昼。
    所有见过小黑孩的家丁们都以为这下子算是除了这个小祸害了,可哪成想,就在大火燃起来不大一会功夫儿,这小黑孩就扑棱着翅膀儿从火里冲了出来。见人就咬,逮住活人就喝血,把家丁们都吓得是四处奔逃,巴图也是吓得够呛,自己跑到后院儿钻进了酱缸里才算是幸免于难。
    等第二天自己战战兢兢的从大酱缸里钻出来身上挂满了咸黄瓜条子,看那架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奉天府巡夜的昨儿晚上见巴家火光冲天,这事儿可不敢怠慢直接报了奉天府,奉天府都尉带着几十名兵士忙活了一晚上才将巴家的火给扑灭,第二天准备要带人离去时,才看见巴大老爷头顶满脑瓜子的咸黄瓜条子从后院儿走出来。
    这细嗑也不好问,巴图自己也不好说,看着院儿中央两名家丁和七姨太的尸体自己也开始犯上了迷糊,都说“驴生驴,马生马!”这人哪有不生人,生畜生的道理?可巴家就遇到这个事儿了,你说咋整,本想着娶上几房老婆给自己多生点孩子传宗接代,现如今可倒好,没一个能给自己生孩子的,反倒还出去偷人。
    偷人也就罢了,巴图这个岁数了,情愿借种生子也不愿意将自己这诺达的家业拱手送人,生了孩子就当自己亲生的养了,可哪成想生出来的竟是个妖怪,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巴家属于“光屁股推碾子-转圈儿的丢人”!
    衙门口儿的官人见巴图苶呆呆的也不说话,也不好张嘴讨赏,只好识趣的带着人回去了。
    这稀奇事儿在奉天城想瞒也瞒不住啊,没过几天满大街全是巴图他们家出妖精的小道儿消息。
    巴图一连几天也不敢上街了,街上的老百姓们也算是跟着消停不少,毕竟这位皇亲哪次上街都得惹出不少乱子来,这回好了,自家出了这事儿有得他忙活了。
    火是灭了,死那几口子人也算是发送!可老巴家就不太平了,每到半夜,院子里的人都不敢出屋,牲口棚子里的大牲口接二连三的被什么东西咬死了,说也奇怪不吃肉光喝血!
    巴家从上到下都知道这是咋回事儿,肯定是这黑孩子闹得妖儿。看来必须得找明白人做做法事儿才行,巴图有钱也舍得花钱,从京城老道、和尚是没少请,可是都没用。人家黑孩子该着来还是来,该着咬还是咬,折腾够了,一扑棱翅膀就飞走了,你想撵也撵不上,更何况全家上下谁也没那个胆儿撵去!
    巴图自己是彻底消停了,整个儿巴家院子里的活物都让黑孩子给祸害了个遍儿,就连巴家的活耗子半夜都不敢在院子里逛荡,你就说这黑孩子得有多邪乎吧!
    这黑孩子见院儿里没有吃的了,即开始对人动心思了,从前院儿门房儿看门的到后院的姨太太,一个不拉不到半年内全给咬死了,有的时候你也不知道他啥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是从哪进来的,等你回过味儿的时候他的尖牙就已经叼在了你的脖子上。
    老巴家这些下人们都见识过这黑孩子的尿性劲,不少人宁可饷钱都不要了,也不能在巴家当差了,全都跑了个溜干净儿,毕竟钱和命比起来,还是自己的命要金贵的多!
    巴图也是血肉之躯,说他不怕那是假的,可现如今他自己那皇上表哥的身份拿出来一点儿用都没有,人买账,妖怪不理你那个茬儿啊!认准了就咬这个院子里的人,你说怪不怪?
    最后来巴图也是没招儿了,自己带着点金银细软跑到了吉林府想投奔故交吉林将军琪尔泰,说来也巧,琪尔泰不再府上,到北面巡边去了!
    没办法巴图就住到了吉林城里的福星楼客栈里等着琪尔泰回来。只要出了奉天城巴图瞅哪都新鲜,哪怕就是呼吸都感觉吉林这面儿的空气比奉天的舒坦。
    既然现如今已经都到了吉林府了,巴图的思想负担也就全放下了,包下一层客栈,点上大盘子小碗,戏子、窑姐都请过来,自己个儿在吉林府先快活快活再说。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只要离开了奉天城哪儿都是天堂。
    这一晚上巴图是没轻折腾,喝得醉醺醺的搂着两个窑姐儿回房沉沉的睡去,第二天随从的家丁见外面儿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这位巴大爷也没起炕儿,家丁以为可能是这几天自家老爷实在是太累了,这回到了吉林府精神放松了,愿意睡个懒觉就睡个懒觉吧,就没去招呼巴图起炕儿。
    直到下午晌吉林将军琪尔泰巡边回城,听说老友来访,就赶忙安排马车过来接巴图去府上喝酒。
    家丁一看,人家琪将军叫人过来接了,再不叫醒自家的老爷就不合适了,只好去叫巴图起床。
    家丁敲了半天门也不见回应,只好伸手推开巴图的房门想进屋叫巴图起炕儿,可家丁刚刚将房门推开,一股子刺鼻的血腥味就直冲脑瓜仁儿,家丁心中一凉“完犊子了!跑出几百里也没逃出这个小畜生的手掌心,被害了!”
    琪尔泰安排仵作验尸这个自不必说,反正这巴家一家满门二十多口子,都让这只小燕别虎给咬死了,这老巴家也算是恶有恶报!
    陈麻子絮絮叨叨的给鲁毅讲了一遍巴家的陈年旧事。
    “嗨!爷们儿你是真能白话!你要是整身儿行头,到北市场撂地说书去,说不准你就是咱奉天城的角儿!多大点儿事儿啊,还让你整得玄玄乎乎的!老巴家的事儿我也听过,可没你说的那么邪乎啊!”鲁毅让小二给茶壶续上一壶热水,对陈麻子说道。
    “人家巴图巴大老爷,是得罪北京那面儿的人了,宫里内务府就想着收拾他。这事儿不好说,他们家里就编出这种玄乎事儿忽悠老百姓呢!你知道什么啊!”鲁毅一脸的不屑。
    “大管家你这是抬杠,北门外巴家的老宅子还在哪儿空着呢,你要说我忽悠,你敢不敢去住上一晚?”陈麻子将了鲁毅一把。
    “我有地方住,我上哪去住什么啊?闲的啊!我就问问你啥叫鬼胎,你这个事儿还没给我说明白呢,扯那么多干啥啊?”鲁毅继续和陈麻子斗嘴。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不敢!你知道七姨太去乱坟岗子干啥啊?那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呗!每晚抱着纸人儿谈天说地那就是男女之间说悄悄话儿呢!你要说我这药不好使,那麻花巷的窑姐儿咋还能总上我这儿拿药来呢?我不早就砸了自己的招牌吗?”陈麻子抓起一块桌子上的驴打滚儿就往嘴里塞。
    “也是!你可是麻花巷的红人儿!你就说你这药没有失效的时候?”鲁毅还是不相信陈麻子这药的功效。
    “唉呀妈呀!爷们儿两个大子儿一包,你说我至于坑人吗!这两个大子儿是能买房子还是能置地啊?”陈麻子不高兴的白了鲁毅一眼。
    “就这么说吧,我这药,除了鬼胎,就没有打不下的孩子!我的药要是不好用,你可着奉天城也就别打算买什么缺德药了,我的药不好用,其他的药你就别看了,想想别的招儿吧!”陈瞎子对鲁毅说道。
    鲁毅抓了抓脑瓜子,还是不甘心对陈麻子说道“爷们儿你身上还有没有药?再给我整两包儿试试!”
    陈麻子在自己的破口袋里翻了半天拿出了两个纸包儿“今儿也不是大集,随身就带两包儿,我还是那句话,要是没效果儿就不是药的事儿,你买了也白买!”
    “你管呢?我自己冲糖水喝你管得着吗?”鲁毅瞪了一眼陈麻子,将一块银洋扔在了桌子上。
    这一块银洋在当时的购买力可是不小,能够一家四口人半个月的嚼谷了。陈麻子瞅见银洋两眼放光,赶忙从桌子上捡了起来“呦!爷们儿!敞亮人儿,比我亲爹还亲!得嘞,您有啥话继续问,放心肯定给你说的明明白白儿的!”
    “去!去去!赶紧的哪来的回哪去,我告诉你这药再不好使,我敲折你的狗腿!”鲁毅纯属于是卸磨杀驴,要不是因为自家的主子和小姐想知道药的事儿,自己闲的能和一个花子头儿坐在一块儿喝茶扯淡!
    “对了!麻子!事儿别他娘的出去胡咧咧!让我知道我真跟你没完。”鲁毅打听完事儿,就是另一幅嘴脸儿。
    “您放心吧!我这药不好使,您就得从其他地方找找原因了!还是那句话药绝对是没问题。”陈麻子将桌上剩下的几块驴打滚全塞进自己的破布口袋,拄着打狗棒顺着十字大街就没影儿了。
    “走吧!这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儿,有啥事儿回家合计去!”鲁见贤对鲁秀芬说道,三个人重新上了马车回到了鲁家。
    堂屋里鲁家三口人坐着唠嗑儿,管家鲁毅在院子忙活了一阵儿,就被大爷鲁见贤招呼到屋子里商量事儿去了。
    “鲁毅,以前巴家的事儿你不知道吗?”鲁见贤向管家鲁毅问道。
    “嗨!咋不知道呢!在奉天城里住了这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巴家的事儿吗?只不过我就是看不惯陈麻子那副穷德行,像是啥都懂似的跟我拿把!我纯粹是故意激他呢!”鲁毅对大爷回话道。
    “那你咋看待这件事儿啊?”大爷继续向鲁毅问道。
    “这事儿还能咋看啊!那个巴图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为害奉天城,那就是祸害啊!管他咋死的呢,反正老百姓是省心不少,他要是真有后代那也是个祸害!”提起巴图管家鲁毅还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气愤。
    “你想啥呢?我说肩膀头子,你说胯巴轴子,这都哪和哪儿啊?我问的是王家二小姐云秀这个事儿,谁让你说巴家的事儿了!我看你啊,真是有点儿心不在焉了。”鲁家大爷话不多,平时待人和善很少有指责下人的时候,今天也是心急不免对鲁毅这招三不招两的话有点不满。
    “呃!老爷这事儿怪我,整岔皮了!依我看王家这事儿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儿,现如今还得双管齐下,今儿我不是拿回两包儿药吗,回去该着给王家小姐喝药还是喝药,这一半天儿我看二爷也回不来,我这面儿赶紧托明白人儿,找找和尚道士或者有道行的察玛去王家瞅瞅,也不知道合不合老爷的心意?”鲁毅毕恭毕敬问向大爷鲁见贤。
    “行!鲁大哥我看这事儿行,爹,你说呢?”鲁秀芬没等老爹表态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嗯!现如今也没有啥好招儿了,看来也只有这么整了,你认识什么有修行的方外之人吗?”大爷又问向鲁毅。
    鲁毅抓了抓脑袋瓜子想了半天“这行儿……这行儿!还真没有!我得托人找啊!”
    “那你也就不用找了,一会儿老夫修书一封,你啊!亲自走一趟,送到新民府白鹤观,去找一位叫云中子的道长,那是仙父的故交,当年多亏了老神仙云中子的指点才有我鲁家的富贵啊!这个忙儿我觉得老道长应该是不会不帮的!”大爷鲁见贤手捻须髯缓缓地说道。
    大奶奶和闺女鲁秀芬从来没听说过鲁家还有这么一位故交好友,便都齐刷刷的望向大爷鲁见贤。
    鲁见贤见状这才对妻女讲述起当年自己的老父亲鲁叙礼当年流落到关东的往事。
    鲁家是山东即墨人士,自幼鲁家都是书香门第,奈何到了鲁叙礼这一代家道中落,一直也没能考取个功名,在过去那时候穷苦人家要想出人头地,只有读书这一条道儿才能行得通,没有功名你哪怕是富可敌国,见到七品县令你该着跪还是得跪,官人儿瞅你不顺眼扒下裤子就是一顿板子炖肉,那会儿的老百姓压根儿就和尊严没啥关系!
    鲁家世代诗书传家,可也不过就是个秀才,祖上都以务农教书为生,家里人都把所有的希望放到了独子鲁叙礼的身上了,希望这孩子长大之后能够考取个功名,今后要是能够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的也算是为鲁家光宗耀祖了。
    这鲁叙礼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八九岁的时候就能吟诗作对儿,无论诗词文章都做得是公整对仗,读起来是朗朗上口,在即墨周边那是有名的小才子。
    鲁叙礼十五岁就考中了秀才,这在即墨地区也算是一号人物,不少人都觉得这个孩子不简单,弱冠之年指定能考取个举人。这在过去你只要能考上举人就能做官了,虽说得等朝廷补缺儿,但也属于一只脚踏进了官家的大门口儿。
    可鲁叙礼考上秀才之后再怎么发愤图强,把书都翻烂了也是跨不进举人这个门槛儿,这一晃十几年下来,鲁叙礼都已经是三十好几了,家也没成业也没立,读书都读魔怔了,可功名还是考不下来。
    嘉庆八年山东大旱、蝗灾肆虐不少人都流离失所,鲁家也没好到哪去,本来这些年为了考取功名都耗费全部的家资,加上这天灾,日子越发的雪上加霜。
    这一年刚巧也是大考之年,家里人变卖了一切家当凑了五两银子,作为川资路费让鲁叙礼参加大考,鲁叙礼这次也是抱定了不成功则成仁的想法儿奔向了北京城。
    这五两银子够得了路费够不上吃喝儿,够得上吃喝儿就够不上路费,鲁叙礼只好腿儿着走向北京,这一路的艰辛自然不用说,把今天人一辈子没遭过得罪都尝试了个遍儿。
    吃点苦头儿还算是好的,出了山东地界刚刚踏进直隶府,就遇到了白莲教起事,身上最后的五分银子,也被教众信徒给搜罗了个干干净净儿,这下子鲁叙礼可是没辙了,常言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己就这么徒步进京,少说还得十天半个月,这要是没有吃喝儿,你不要说进京赶考了,能不能活到明天都得两说着。
    鲁叙礼仰天长叹“看来我这一辈就没有中举人的命儿啊!都这个岁数了,本想进京再搏上一搏奈何老天爷都不应允啊!罢了罢了,和这我这辈子的运势就该如此啊!”
    过去的人特别的迷信,哪怕是鲁叙礼这种读书人也对命运之说坚信不疑,就认为自己的不顺就是上天对自己的不满,这老天爷对处处和自己作对,对自己不满,你说这人活着还能有啥意思呢?
    鲁叙礼自己就没寻思开,当即找了个小树林,解下自己的腰带子,在一棵歪脖树就想着寻短见,就在鲁叙礼将脑瓜子探进绳套之中,准备蹬反脚下的垫着的石头的时候,只见一个游方道士手持拂尘,走了过来。
    这个道长就坐在鲁叙礼的对面儿,也不说劝解,也不说将鲁叙礼救下,就这么的面带微笑瞅着鲁叙礼。
    你想啊,你这儿寻思不开等着死呢,冷不丁来了个观众,坐在你面前看你直播,你说这、这得多别扭啊?
    鲁叙礼自己越想越憋屈,干脆将自己的脑瓜子从绳套里拿了出来“你这个道长好生奇怪,我本想终此一生,你、你怎好坏了我的大事?”
    道长手甩拂尘,念了一声道号对鲁叙礼说道“施主真的有决心赴死不成?”
    “那还有假?要不是你过来坏了我的大事儿估计我已经正在奔赴黄泉的路上了!”鲁叙礼不满的对道长答道。
    “那贫道在此看一看又有何妨呢?反正施主已经下定决心赴死了,不如做件好事儿成人之美,让贫道看个热闹如何呢?贫道不打扰施主了,赶紧将绳索套上吧,贫道看完热闹还要赶路呢!”这个老道不急不恼,面带微笑对鲁叙礼催促道。
    “你这个道长好没道理,见死不救也就罢了!怎好还在旁边说上风凉话呢?真是不配作为个出家人。”鲁叙礼自己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连去死都没这么的痛快,临死还得接受一个出家人的冷嘲热讽。
    “那请问施主怎么才配成为一个出家人呢?不妨给贫道讲讲,贫道愿意洗耳恭听一个将要死之人的临终劝告,也算是成全你这个大才子了!”道士还是不急不恼面带微笑的对鲁叙礼说道。
    “人家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孝经》上也讲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裁就是不孝!……”说起经史子集,鲁叙礼简直就是忘乎所以,面对道长盘腿而坐,侃侃而谈,不觉已是日斜西山了。
    这俩人就在树林之中盘而论道,你有来言我有去语,唇枪舌剑辩了小半天儿,也未见胜负,此时的鲁叙礼肚中咕咕作响,方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是一天水米未尽。
    此时的道长也看出来鲁叙礼的窘破之像,便邀请鲁叙礼一起填饱肚子再辩驳天地之道。都说“人穷志短马瘦毛长”这话说得是一点不假,本来想着上吊了之的鲁叙礼,也架不住肚子的不争气,饥饿早就让自己忘了要自杀的事儿了。
    鲁叙礼随同老道长出了小树林,走了十多里地,已经是掌灯的时候了,才来到一所镇子,由于这阵子闹“白莲教”镇上早就没了往日的繁华景象,俩人一前一后在镇子里转悠了一个时辰,才叫开一家客栈。
    道长叫来了茶饭,鲁叙礼早就如同恶鬼转世一般,早就不再顾及什么斯文了,风卷残云将桌上的饭菜吃的是一个干净,当抬头看向道长之时只见道长还是面带微笑的注视着鲁叙礼。
    鲁叙礼心生愧意,赶忙双手抱拳向道长表达歉意,自己这一顿竟然将两人的饭菜全吃光了,这也是饿得难受的无奈之举。
    “不妨事儿,不妨事儿!估计施主此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寻短见的想法儿了吧?要是施主还想寻短见真是可惜了这一顿的粮食啊!”道长对鲁叙礼说道。
    道长的话看似无心之举,实则句句都敲打在鲁叙礼的心上,这让点儿鲁叙礼真是有点无地自容。
    鲁叙礼与道长二人相对而坐,自知有愧于心的鲁叙礼向道长讲述自己进京赶考的经过,又将路遇白莲教众将身上的钱财劫掠一空的事儿,原原本本的讲给了道长。
    道长听后手甩拂尘,朗声大笑道“缘分啊!缘分!即使施主不被劫掠这次入京也未必能得中啊!我看这都是天地造化,不必强求!小道观施主的面相,虽不能金榜得中,但也不妨碍这一世的富贵啊!如果施主能随我去辽东今后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富贵大业啊!”
    如今的鲁叙礼心气儿早就没有当年考中秀才那么高了,这十多年来一次次的赶考,一次次的落榜早就心生悔意了,现在手无分文,要想回到山东老家那是断不可能的事儿,不要说别的,山东那面儿都吃不上饭,估计出了这个镇子自己个儿就得饿死!
    思量了再三鲁叙礼决定就和这位道长下一趟关东说不准真能向道长所说一样能博得个半世的富贵。
    嘉庆时期关东的边禁还是很严格的,凡是抓到闯关东的汉民那没得商量,脑瓜子搬家是没跑儿的,命好的没被边军抓到,即使出了山海关也是难逃狼虫虎豹之口,总之你就别把辽东这块儿当成啥温柔富贵乡那就对了。
    鲁叙礼经过与道长的交谈才得知这位道长可不一般,是来自龙虎山的天师道,法号云中子,这次出关奔赴辽东不为别的一来是弘扬教法,教化满洲边民,二来呢,夜观星象发现北斗七星晦暗异常,这就是有妖孽为害苍生的先兆啊!作为救治天下为己任的道门中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这不吗,日夜兼程就赶到了直隶府的地界,本来云中子想找一处僻静所在,休息休息,哪成想刚进小树林,就看见寻短见的鲁叙礼了。你说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云中子和鲁叙礼俩人在林中一通儿唇枪舌剑,发现这鲁叙礼的确是个有才华的读书人,经史子集无一不通,四书五经张口就来,可现如今满清朝廷里面儿都是一群尸位素餐之人,即使鲁叙礼能够高中也未必能够有所作为,用今天的话讲鲁叙礼这个人就是太理想化了,满脑子的乌托邦!
    周星驰说过“人没有理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呢?”,但理想终归理想。鲁叙礼的理想是克己复礼,贯彻老夫子那套“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的治国之策,可现如今朝廷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奔着钱使劲儿,就他这种人还能在官场上得烟儿抽吗?
    鲁叙礼经过和云中子的促膝长谈也明白了,这人世间可走的道儿千千万,不一定只有当官儿这一条道儿可以走,吊民伐罪、普济苍生不也能够名流千古吗?既然死的决心都有还有什么困难可怕的呢?当即决定下来要和云中子结伴闯一闯关东。
    云中子与鲁叙礼二人第二天出了小镇,昼伏夜行,专挑无人的小道儿走,这样一来可以躲避官军二来也尽最大的努力不与“白莲教”教民发生接触,就这么走了二十多天才到了山海关。
    要想出关你就这么直么楞腾的过去指定不行,大兵在哪儿把着呢,整不好就给你砍了!要想出山海关,就得绕道儿,翻山越岭,绕过山海关才算可以。
    俩人顺着山海关继续往北走又走了六七日,才绕过一个隘口,爬上一座小山梁,,翻过这山梁,就算是地理上的关外了。
    关东地区地广人稀,丛林茂密,四处根本就是无路可循,好在云中子身上有功夫,二人磕磕绊绊总算混进了辽东。
    这辽东大地放眼四周都是除了草就是树,走上几天也看不着一户人家,您就可想而知这地方得有多荒凉了吧?
    这二人不敢走官道,只能在野草密林之中奔向奉天的方向走去,您要问了,咋非得去奉天啊?出了山海关城市不是有的是吗?哪不能吃上一口饭啊?
    你要这么说,只能说你是在用现在的眼光在看待一百多年前的东北,出了山海关辽西地区的确有不少地方儿,不过那算不上什么大城市,甚至来说那就是军事据点儿,你到那儿去不就是伸着脑瓜子受死吗?费了千辛万苦又把脑瓜子送给了边军。
    一百多年前的奉天那是陪都,人多、繁华就相当于关内的北京和南京一样儿,不是说嘛欧洲的中心在罗马吗?那东北的中心就是奉天。
    说有这么一天二人在林中赶路,大晌午头儿的天气颇为炎热,俩人儿就打算在一棵大槐树下睡个晌午觉再继续赶路,二人席地而卧刚刚躺下不久,就只听见附近的草丛中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
    云中子当即坐了起来,警觉地巡视四周,见响声忽而停止了,当即叫起鲁叙礼继续赶路,觉得此地不可就留,说不准能有什么大牲口存在。
    鲁叙礼来自关内,向来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有那么丰厚的江湖阅历呢?只好听从云中子的话,赶紧起身随同云中子继续前行。
    二人走了不过百十米的距离,只见从草丛当中一直东北虎一跃而起奔着鲁叙礼就扑了过来,云中子眼疾手快一把将鲁叙礼推到一边,手挥拂尘向老虎抽去。
    老虎一惊,想不到这两条腿儿的食物还敢同自己对抗?东北虎落在一边身体下伏不断冲着云中子发出低沉的吼声。
    云中子赶忙让鲁叙礼往官道上跑去找人求救,云中子仗着身上有功夫,独自一人与猛虎缠斗在了一起。
    鲁叙礼早已经被吓得双腿发软,拼了命的手趴脚蹬奔着官道的方向就窜了过去。鲁叙礼也不知道跑了多远也没见到官道,只听见身后接连传来四五声火器的炸响,人虎缠斗的声音就听不到了。
    鲁叙礼暗自想到难道是道长云中子用了什么贴身法宝降服了猛虎不成?鲁叙礼想着回去查看一下云中子的安危情形,人家道长拼了命护送自己逃出生天,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实在是不仗义!饱读诗书之人焉能一走了之,打定主意,鲁叙礼就想着回去寻找云中子,可这个时候鲁叙礼才发现自己进了“迷魂荡”了,咋也从这一人多高的草窠子里走不出去了!
    “完犊子了!救不了人,现如今自己也要搭在这儿了!”鲁叙礼不禁开始怨恨起自己来了。道儿找不着了,也不能就这么蹲在里面儿不出来啊,即使这草窠子里没有老虎就是小咬、瞎蜢也是够一说的,那玩意儿隔着衣裳都能叮你一身血。
    鲁叙礼没办法儿,瞅着偏西的太阳,自己寻思起来了,如果反着方向一直就往东边走,指定没问题,都说奉天城就在辽东的东面儿吗!照着这个走法儿肯定能出去,就是可怜了云中子这位义士了!可惜啊!可惜!
    打定主意的鲁叙礼,闷着头儿就奔着太阳相反的东方走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西边的太阳眼瞅着都快落山了,鲁叙礼磕磕绊绊的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座破庙,只见这座破庙可是不小,屋檐高耸,乌鸦、麻雀叽叽喳喳围着大庙叫个不停,竟然没有一只鸟雀敢落在大庙之上,堪称一奇。
    天儿眼瞅着就黑了下来,这荒郊野岭的也找不到歇脚的地方,今晚权且在这儿对付一宿再说吧!打定主意鲁叙礼推开斑驳的庙门径直走到了庙内,这大庙除了四面墙还是好的,屋顶早就露天儿了,现如今流落至此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和道长云中子比起来自己毕竟还活着!知足吧!
    十二、穷书生落魄宿古庙 信义为先义救云中子
    这中国古人就是有智慧,谁不服儿都不行,行走坐卧啥事儿都能给你总结出颠扑不破的经典道理来。例如“一人不进庙,二人不观井,三人不抱树,独坐莫凭栏。”您瞅瞅给你整的多全面儿,光全面儿还不算完,您要是没事儿就好好琢磨琢磨,这小嗑儿说的还贼拉的有道理。
    咱就说这“一人不进庙”吧!别看只有区区五个字儿,可这里面儿就包含着三层意思,咱就长话短说吧!首先一层意思就是说庙里的金银法器较多,你一个人进去容易让人怀疑,再有一层意思就是说,这荒山野岭的有破庙就容易藏污纳垢,比如胡子、飞贼啥的都愿意藏身此处,误打误撞进庙能给自己个儿带来麻烦。
    最后的一层意思就比较玄幻了,说深山古庙,尤其是破败不堪的古庙容易有一些山精野怪据此作乱,假借神佛之名扰人心智。
    您要是嫌麻烦记不住关于深山古庙的说法儿,古人还有一句最精辟的总结那就是“宁睡坟头儿,不宿古庙”翻开《水浒传》你瞅瞅那瓦罐寺不就是例子吗?
    疲于奔命的鲁叙礼就犯了这个大忌,自己个儿好不容易从“迷魂荡”中跑出来,可要看到有座破庙了,想也不想推门就进,对鲁叙礼来说这毕竟是个有房有院的地方,虽说大殿之上都已经是露天了,但山猫野兽要想进来祸害人也是费点劲儿,毕竟还有那破土墙挡一挡呢吗!
    鲁叙礼身上啥都没有,直瞪瞪看着大殿之内的破败神像暗自发呆,这屋子里都长草了,自己上哪委屈一宿呢?鲁叙礼从地上捡起一支木棍四处划拉了一圈儿,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供桌早已经是四条腿变成了俩,地面上杂草丛生不说还遍布鼠蚁洞穴,真要就这么躺下,估计第二天都得成耗子的干粮。
    踅摸了一圈鲁叙礼才发现,破败的神像身后倒是个不错的地方,首先这地方高,得有一人多高,神座之上都是青石铺成,光滑平摊这个自不必说,前面儿还有神像挡着,这要有什么山猫野兽想要蹦过来要自己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想到此处,鲁叙礼手脚并用连蹬带爬好不容易才爬上神台。躺在神像身后,鲁叙礼的心才算稍稍有些安定下来,这一天差点儿没成了老虎妈子的晌午饭不说,自己还误打误撞钻进了“迷魂荡”就那遮天蔽日的野草现在寻思寻思都头皮发麻,手指肚大小的瞎蜢隔着衣裳都给你咬的遍体都是大包,现在还痒痒呢!
    “哎!好歹是活下来了!就是可惜了道长云中子了,现在说不准早就成了虎食了!”想到云中子,鲁叙礼不免心生惭愧,多好个人儿啊,出关之前在直隶府就救了自己一命,出关之后人家一马当先护在了自己的前面儿,你说、嗨!好人不长寿啊!想起这个鲁叙礼就翻过来调过去的睡不着觉。
    鲁叙礼就这么样儿像是烙饼一样的反过来调过去的瞎折腾,也不知道折腾到了什么时候,才开始上眼皮打下眼皮,渐渐精力有些不支,躺在神台之上昏昏睡去。
    鲁叙礼就是心再大也是不敢睡实诚了,说关外是穷山恶水,这话绝不是胡说八道,说不准啥时候危险就能凑到你跟前儿,你自己一个人不打起十八分精神来,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啥时候没的。
    就在鲁叙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间,只听见外面传进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叫喊声“赶紧的,抬到后面儿去,快点儿!看好了啊!要是这个老道跑了小心大王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一阵脚步声稀里哗啦的从大殿门外往后面儿走去。
    “哎!不对啊!我咋闻着有股子什么味儿,像、咋那么像有人味儿呢?”一个声音说道。
    “你可拉倒吧!我看你馋肉都快馋疯了,今儿要是那个人跑不了估计咱们哥儿几个都能吃上一顿新鲜的了,我看都是这老道身上的味儿,你整岔劈了!”另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鲁叙礼一听见老道自己本能的心中一紧,一下子就从半睡之中惊醒了过来,鲁叙礼还以为遇到关东的胡子了呢,心说“这下可是坏了,真是逃离虎口又入匪巢,这可如何是好?”鲁叙礼顺着后山墙的缝隙出单眼瞄向外面儿的说话声不禁大为骇然。
    只见大殿后院中央,两只狐首人身的怪物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大殿后山墙下的台阶上,指挥着几个同样是狐首人身的怪物用杠子将一个人抬进了侧院里的一间厢房之中。
    鲁叙礼虽说没能看出那个人的相貌如何,但那身藏青色的道袍鲁叙礼可是忘不了,那不就是云中子道长的衣裳吗?怎么道长还能落到畜生的手中呢?
    鲁叙礼本想挺身相救可自己细细的一琢磨,这个不对啊!从来就没见过这狐狸像人似的还能翘起二郎腿的,照说这云中子是有功夫会法术的修行人咋还能让几只狐狸给归拢住了呢?这事儿实在是蹊跷,先等等再听听这两个畜生还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事儿,兴许对救云中子道长还能有些帮助!
    想到此处,鲁叙礼强忍内心的惶恐之情,只能继续听着这两只怪物还能说出点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哎!一只眼,你说大王和黑姥姥到底是啥交情啊?竟能为了黑姥姥冒着被山皮子(猎人)活捉的风险冒险去叼一个牛鼻子老道啊?”坐在左边的怪物问向右边的怪物。
    “嗨!你操那份儿闲心干吗?六月十五是黑姥姥的大寿之日,到时候咱们哥们儿有的吃有的喝就行了!整好了没准儿姥姥还能赏咱们两颗长生丹尝尝,你没听说吗?吃了这玩意儿,咱就是活神仙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儿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吗?到那前儿,哥们儿我就幻化成一个白面小生,手拿折扇,到城里也常常人间女子的滋味儿!嘿嘿嘿!”一声格外刺耳的奸笑让鲁叙礼不寒而栗。
    鲁叙礼强忍着心中的恐惧,听这两个怪物还能讲些什么,想不到这两只能发出人声的怪物竟是修行不到的两只骚狐狸,真是奇事儿怪事儿!今日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任凭谁说出来也实在是不敢相信啊!
    “一只眼啊!一只眼!不怪大王总骂你是个骚货,看来是一点都不委屈你,你咋就那么点出息呢?好不容易幻化成人形,想不到你还惦记裤裆里的那点儿事儿,你是真不知道害臊!哼!要是我,我就不干那磕碜事儿!我吗!先去奉天城的鹿鸣春吃上一顿大盘子,烧鸡、烤鸡、黄焖鸡、四川乐歌山的辣子鸡我要吃个遍儿,吃完之后,我就在咱们这个大院子养上几百只小母鸡,到时候我愿意吃鸡蛋就吃鸡蛋,愿意吃鸡腿我就吃鸡腿!我可告诉你啊,你别想占我的便宜,一只鸡毛都不给你吃!”另一只狐狸对一只眼说道。
    “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去找女人,你他娘的就认得吃,山炮玩意儿!你想养鸡也不用幻化成人形,不也一样吗?我看要是真给两颗长生丹,你吃了也是没用,我一颗吃了变成美男子,另一颗我就让他帮助我长命百岁,活个几百年不也是挺好的吗?”能看得出来这个叫一只眼的怪物属于占便宜没够的类型的。
    经过这两只怪物的交谈,鲁叙礼算是有了个初步的了解,原来这俩玩意儿心心念念的就想在六月十五那天等着人家黑姥姥赏他们俩长生丹呢!这黑姥姥是个啥?长生丹又是个啥呢?他们抓云中子又是为了啥呢?
    这俩没正行的畜生,一句正经的嗑儿都没有,一直都在这儿插科打诨,用咱东北的话讲就是扯犊子!
    爱听也得听,不爱听也得听,不把上面的事儿整清楚你想走也走不了,不说别的就这一院子狐首人身的怪物,自己劈成两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啊!说不准这帮子成道畜生还能会两手法术也说不准!
    就在鲁叙礼这儿胡思乱想呢,就看到一个红狐狸从院子墙上一跃而下,落在一只眼的面前急切的说道“可别扯犊子了,大王来!小心挨骂”说完又是一个窜蹦顺着后角门儿就出去了!
    只听见院门外的庙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声若洪钟的声音传了进来“那牛鼻子老道关起来了吗?我告诉你们都给我看好了,这可不是个一般的牛逼子老道,是个大修行人,后个儿是五月十三,我要把他炼成长寿丹凑齐第九颗,献给姥姥,让姥姥万寿无疆,哈哈哈!”
    这人的声音朗若洪钟,看来是为有功夫的练家子,只听得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过后也是径直由大殿绕行至后院儿。
    此时一只眼和那个饭桶狐狸赶忙起身,对着一个大汉起身弓腰施礼“大王威武,想不到大王出马轻而易举就拿下一位修行人,大王是在是了不起啊!”
    “哎!小意思,小意思!都说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气嘣子(枪)都打不着,看来这话还真不是白说的!你猜今儿咋让我逮住这个牛鼻子老道的吗?咱凭的是时气,就是命儿好!”
    “我晌午头儿就看俩人在树底下歇晌,本来我想给崽子们整点吃食可哪成想,那里面儿还有一个老道,你说巧不巧,而且还是个有修行的主儿,这我能放了他吗,就想着和他厮杀上几百个回合,可哪成想这牛鼻子老道可是贼拉的不好整啊!就在我们俩都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几个二虎吧唧的山皮子(猎人)一管嘣子(枪),先把牛鼻子老道给放躺下了,我一看这是好事儿啊,赶紧就给叼到草窠儿藏起来了,你说这事儿闹得,想啥来啥,这就是命儿啊!”大汉颇为自得的对着几个狐首人身的怪物显摆道。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人活在天地间,爱吹个牛逼无可厚非,想不到这动物成妖成怪,竟然和人一般无二也有吹牛逼这个爱好,你说奇怪不奇怪?
    鲁叙礼听着这壮汉心里开始琢磨起来了,难道这位被众人称作大王的汉子,难道是那只东北虎不成?这实在是太诡异了!
    “崽子们,整点酒,咱大家伙儿都过来喝个痛快,我跟你们说,只要我把这个牛鼻子老道炼化成金丹送给姥姥,他老人家一高兴,没准儿一人赏你们一颗长生丹呢!那可是好玩意儿,吃完了强身健体不说还能长命百岁,你们瞅我这体格子没有,就是经常吃姥姥给我的长生丹我才这么健壮的,都跟着我好好的整亏不了你们!酒呢!满上给所有兄弟都满上!”壮汉在院子中央与众狐首怪席地而坐,开始开怀畅饮。
    喝到兴致所在,这壮汉从怀里掏出一枚熠熠生辉的“鸽子蛋”,“你们都好好瞅瞅,这就是姥姥炼化的金丹,只需一颗你们就能身轻如燕不说,个人的道行蹭蹭的提升!想变成啥样就能变成啥样,到时候还用得着顶个狐狸脑瓜子吗?”
    众多狐头怪纷纷露出艳羡之色,各个都舔着口水对金丹露出贪婪的表情,“行了!都别瞅了!喝酒,明儿给牛鼻子老道关好,等下个月姥姥过生日,你们都能吃着这玩意儿!”这大汉看来也是一个贪杯之徒,要不是早知道这帮子绝非善类,恐怕一般人儿看到此情此景都会以为自己误入绺子了呢!
    这帮人也不知道喝到了何时一个个东倒西歪躺在地上沉沉的睡去,鲁叙礼此时觉得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此时不去救云中子还要等待何时呢!
    鲁叙礼瞧瞧从大殿绕道后院儿,刚准备去跨院厢房解救云中子,突然心生一念,既然这位“大王”说长生丹有此等妙用何不顺手牵羊,将它偷过来,现如今云中子生死不明,兴许这粒金丹还能救治云中子的性命也说不定啊!
    想到此处,鲁叙礼也忘了害怕,蹑手蹑脚走到“大王”的身边在怀中掏出那枚长生丹,丹药到手,鲁叙礼一刻不敢耽误赶紧跑到跨院厢房,只见抬进来的人正是云中子,只见云中子早已昏迷过去,云中子的肩膀上赫然有一大片血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猎人打虎心切,误伤了云中子。
    鲁叙礼不敢多想赶忙手忙脚乱将云中子的手脚上的绳索解开,将长生丹塞入云中子的口中,就盼着云中子能够赶快苏醒过来。
    这长生丹果然是效果不凡,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云中子酒睁开了双眼,醒了过来。熟人相见自然亲切万分,只不过此处不是叙事之所,外面儿还有十多只国家一级保护动物昏睡不醒呢,这真要是惊醒了他们,那可就麻烦大了!
    云中子起身向院中望去,只见院中的怪物七扭八歪躺了一地,鼾声如雷一般,随即转身对鲁叙礼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高抬腿轻落步,如同纸片儿一样飘落到院中,云中子从怀里掏出几张黄表纸写成的符咒,照着这几头畜生的前心贴去,贴好之后向厢房内的鲁叙礼高声呼道“鲁先生出来吧!没事儿了。”
    云中子要鲁叙礼守住破庙的正门,自己在后院做法,大约不到半个时辰,只见云中子从后院儿大踏步的走了出来。
    “道长!那妖怪呢?”鲁叙礼依然面带惊惧之色向云中子问道。
    云中子仰天大笑,“鲁先生说笑了,哪有什么妖怪,是鲁先生太累了!”
    “我明明亲眼所见,是这帮子狐首怪将你抬入院中的,然后他们喝酒,我去找药再然后去厢房解救出的道长,难道道长忘了吗?”鲁叙礼简直无法理解这云中子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啥都不记得了呢?
    “鲁先生,你啊!肯定是太累,没休息好的关系,那有什么狐首怪,不信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走我带你去!”说着云中子拉起鲁叙礼的手腕向后院走去,只见后院空空如也,漫说是酒碗、酒坛、狐首怪,哪怕连一只狐狸毛都没有。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道长,可你肩上的血迹还在呢?你说说这又是咋回事儿吧?”鲁叙礼猛的回身刚巧看到云中子肩上的血迹。
    “这个啊?你说的是这个吗?嗨!我就说你是太累了吗?你忘了我们在树下歇晌,我的肩膀不小心被树枝划破的事儿了吗?鲁先生您就是太累了,今儿我们坚持坚持再往前走走,找户人家你好好休息休息,也就没事儿了,这鬼地方地广人稀,长时间看不到人,人就容易出现幻像,你记住一看到的,都是胡思乱想的假象,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狐首怪!要说鲁先生也是读圣贤书的圣人门生,怎么现如今也开始疑神疑鬼呢!呵呵呵!”不知何时云中子手中又多了一把拂尘。
    云中子这一番言辞让鲁叙礼也开始恍恍惚惚出现了幻觉,难道是真的自己太累了吗?自己看到的都是假象?猛虎出现,我就一直没和云中子分开过吗?我这是到底怎么了!
    鲁叙礼痛苦的双手捂脸跌坐在了地上,鲁叙礼忽觉小腿处刺痒难耐,赶紧伸手去抓,小腿上被瞎蜢咬的十多个大包赫然不规则的排列在小腿上,如果说眼前的一切是幻觉,那自己小腿上的包又该怎么解释呢?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云中子一定是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不愿意让这自己知道。
    事儿一旦想开了也就释然了,管他是不是幻觉呢!云中子没害过自己反倒救过自己就冲这点儿也不该怀疑人家云中子。
    此时东方已经天光大亮,云中子和鲁叙礼稍作休息就向着太阳升起的东方走去,因为那里才是中国东北的耶路撒冷-奉天。
    鲁叙礼与云中子二人结伴又走了五天终于能远远的望见奉天城的城门楼子了,云中子指着奉天城对鲁叙礼说道“鲁先生,你看到前面儿的城门墙了吗?那就是奉天城,今天你我就此别过,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贫道就不说了,今日一别贫道没有什么能送的,看路先生宅心仁厚能够救人于危难,今天全切送鲁先生一世的富贵吧!”
    “鲁先生从现在起你要认真听好我说的每一句话,从这里向奉天城走去你什么时候见到车轱辘朝天,你的富贵就来了!你要是遇不到只能说鲁先生福薄命浅,上天不允你有此富贵!没遇到也不要气馁,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先生自然也能获得几世的富贵,这拂尘随我多年,先生留个念想吧,今后有任何事儿请到奉天城一百五十地之外的新民府白鹤观找我!”说罢云中子竟然飘然而去,简直就如同活脱脱的神仙一般。
    鲁叙礼苶呆呆的站在小路上直至望不见云中子,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云中子走了,这是饭票儿没了,自己这一路上都是蹭着云中子的吃喝过来的,自己浑身上下一个大子儿也没有,即使进了奉天城不也得饿死吗?
    再者说了,这帮子老道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说起话来神神道道的,咋还谢上我了呢?还给一把这破玩意儿,这可有啥用啊?真是的!鲁叙礼将拂尘塞在后腰上就奔向了奉天城。
    “车轱辘朝天,车轱辘朝天!也没见到谁家的车轱辘能朝天啊?这个云中子啊,我看是精神不太好!”鲁叙礼嘟嘟囔囔的顺着官道就要进城。
    只见官道上车马不断,鲁叙礼挽着袖口就奔着怀远门而去,眼瞅着就要到怀远门不远了,守门的兵丁都看得一清二楚的了,只见一辆红缎儿马车疯了似的向着城门外冲了出来,官道上的车马纷纷避让,生怕避让晚了,让这辆发狂的马车撞到。
    马车是距离鲁叙礼是越来越近,就在距离鲁叙礼百步开外,马车的硬木轮子压到路面的一块石头上了,马车被颠起老高了,一个冲劲连车带马一起翻下了路面的土沟之中。
    鲁叙礼这人实诚啊,现如今哪能遇事儿不管呢,自己想也没想直接冲下了土沟,一把薅住了马的缰绳,这时候马车已经是车轱辘朝天了,轿厢内还有女人的惨叫之声传了出来,鲁叙礼害怕这批受惊的烈马再往前带动车子向前,就赶紧解开了龙头,将马放了出去,然后使出吃奶的劲来才将车内的女人拽了出来。
    女人满脸血污,看样子伤得不轻,也吓的够呛,死死的抱着鲁叙礼的胳膊不肯撒手,可那时候讲究的是男女有别,不撒手哪行啊!这有悖礼法啊!就在鲁叙礼和女人纠缠之际,只见赶车的车老板子和一众兵丁上气不接下气儿的跑了过来。
    一种兵丁也没听鲁叙礼解释当即五花大绑的就给捆了起来,这回直接让兵丁护送进了奉天城。
    鲁叙礼心里这个懊糟劲儿您就别提了,本来想做点好事儿,可这帮子丘八根本不听自己解释,还被踹了几脚,你说冤枉不冤枉?
    鲁叙礼不但被兵丁送进了奉天城,还安排了住处,直接就送进了奉天府的大牢之中,这回好有吃有喝还有住都准备齐了。
    鲁叙礼不明所以然就被关了起来,一脸关了得有六七日,没人打他,也没人骂他。吃喝虽说好不到哪去,但是一天两顿还不至于饿肚子。
    关了几天之后几个兵丁推推搡搡将鲁叙礼提了出来,说是将军老爷要问话,在几个兵丁的看护下鲁叙礼竟然没被从奉天府的前堂推进去,而是被总东侧门带入了将军府的内宅之中。
    奉天将军额尔图是个大胖子正坐在书房之中,练习书法呢。见几个兵丁架着鲁叙礼走进书房内宅,就将手中的毛笔放下在一边坐了下来,那日被救的夫人被丫鬟搀扶着也从内室走了出来。
    额尔图对着几个兵丁挥了挥手几个兵丁就识趣儿的退到了门外,“你是什么人啊?”额尔图问向鲁叙礼。
    鲁叙礼赶紧跪下回话“小生,鲁叙礼叩见大人!”
    “哦!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秀才啊?”额尔图漫不经心的对鲁叙礼说道“讲讲吧!哪儿的人啊?到这儿干啥来了?”
    “在下山东即墨人士,因为大灾之年在老家实在难以为继,流落到奉天想寻一口饭吃!”鲁叙礼这个人实诚只好如实向额尔图回答道。
    “嗯!倒是个老实人,夫人,你看看是不是他就得你啊?”额尔图扭头对妇人问道。
    夫人仔细看了看鲁叙礼对额尔图点了点头,就转身回到了内宅。
    “行了!你起来吧,你叫什么来着?”额尔图显然没有用心去记这个逃荒汉子的名字。
    “小生,鲁叙礼!”
    “行了,起来吧!前几天你救的是我家夫人,你想在奉天城谋个什么差使儿啊?给我讲讲,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你安排一个!”
    “小生,苦读多年诗书,只会丹青书法,写写算算身无长技,实在不敢劳烦大人伤神!”鲁叙礼回答的是中规中矩,毫无毛病!
    可奉天将军额尔图是个粗人,哪懂得那些啊,当即就不耐烦了“你们这帮子汉人,真是够烦人的了,就不能好好说话啊?拽拽乎乎的,行了,换件衣裳去,今后你就留在奉天府做个笔帖式吧!”随即额尔图大手一挥,有兵士进来领着鲁叙礼去换衣洗澡剃头去了。
    连鲁叙礼也没想到自己从大狱里出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莫名其妙的成了奉天府的笔帖式了,这对鲁叙礼来说也算是一步登了天了。
    鲁叙礼做事儿仔细认真,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深得将军的喜爱,这些年由笔帖式成为了将军的私人幕僚,这一步又一步的走得简直就是步步高升。
    鲁叙礼在奉天城了家,娶了媳妇儿,还生了孩子,这些年还经常与白鹤观的云中子有着书信往来,这二人已经成为了挚友。
    要说到底是云中子成就了鲁叙礼还是鲁叙礼成就了云中子已经是没人能说得清楚了,现如今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鲁家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云中子能帮上这个忙儿了,想当年鲁叙礼还在世的时候没少和长子鲁见贤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儿。
    “云中子道长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但是那一晚上的事儿到底是我救了他还是压根儿就没有那些狐首怪呢?到今天我也想不明白,嗨!都过去了,今后你们兄弟俩真要是遇到什么解不开的疙瘩,记住了去新民府的白鹤观去找云中子道长,我相信凭借当年的交情他肯定会出手相助的!”鲁叙礼临终之际对长子鲁见贤说道。
    “哎呀!爹呀,那你是赶紧写信啊!我这面儿都急得火上房了,你咋不早说呢!哎!”鲁秀芬带着埋怨的语气对老爹鲁见贤说道。
    在鲁家敢和大爷、二爷口无遮拦什么都敢说得除了鲁秀芬就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胆子,哪怕大奶奶和大爷说话都加着几分小心,生怕那句话说得不对老头子的心思,惹老头子生气。
    鲁见贤也不耽搁,走入书房刷刷点点,不一会儿就将书信写好,交给了鲁毅,并再三叮嘱道“一定要亲手交到道长手中,切不可路上耽搁!切记!切记!”
    “老爷我办事儿您就放心吧!我这就走了。”鲁毅赶紧去招呼车老板子套车赶去新民府。
    王家集一大堆烂事儿还没个头绪,鲁秀芬在家也呆不住,吃过晌午饭就招呼小山子回王家。
    “大少奶奶,您好不容易的回来一趟,不如多陪陪老妇人,家里面儿没事儿,不是还有张二爷呢吗,您甭急!”小山子舍不得离开鲁家,故作关切的劝慰鲁秀芬。
    “少废话!老东家和云秀还在昏迷不醒,我在哪能待得省心啊,赶紧走吧!说不准不在家这会儿功夫家里又出什么事儿了!”鲁秀芬也不废话,上车就催促小山子赶紧出城回王家集。
    “哎!爹,二叔的火铳在家吗?我想拿两杆回去,家里护院的没有趁手的家伙什,真要出事儿不是擎等着吃亏吗?”鲁秀芬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问向老爹鲁见贤。
    “在家、在家呢!你等着我让人拿几杆给你装车上!”鲁见贤对闺女说道。
    鲁秀芬拉着四五杆火铳和小山子驾车返回到了王家集。
    大奶奶回了王家,张二爷这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的放下了,这几天家里的烂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家里闹胡子、东家闹病、进贼这些想不到的邪事儿,也不知道咋整的全让这家儿给摊上了,现如今也不知道啥前儿能是个头儿。
    王家的下人们都私下里嘀咕,这就是老东家缺德事儿干的太多了,不然咋都能找到他们家呢?
    大奶奶回来了,先去看了云秀,又去上房屋儿瞅了瞅老公公。这爷俩还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儿,还躺着昏睡不止,也不知道咋地了,这寒冬腊月的俩人都感觉热得不行了似的,满脸不断地往下淌大汉珠子,云秀那面儿一天换四五身衣裳,而王老财这块儿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张二爷直接将这个老东西脱了个一丝不挂,盖着一条摊子在炕上躺着呢,那丑态,嘿!您就别提了,要不是有礼法的约束,鲁秀芬才懒得瞅这老东西呢!
    家里一切如初,鲁秀芬让张二爷将车上的火铳卸下来,交付给护院的炮手,家里再有啥事儿,这回直接动火器,别跟他们客气,真要打住了先要好好瞅瞅是什么玩意儿能满院子的作妖!
    安置完这一切,鲁秀芬又回到了后院儿云秀的房间,鲁秀芬将婆子们支出去,将鲁毅从陈麻子那儿花高价买的两包药拿了出来,让桂兰现在就给云秀喝下去,这回你也别一包一包的来了,干脆两包并一包,这样药劲儿更猛、更大!
    鲁秀芬心里话儿,只要将肚子里的小祸害拿下去,其他的事儿就不是什么事儿!鲁秀芬抱起王云秀,眼瞅着桂兰用汤匙子一勺一勺的把粘稠的药液喂到云秀的嘴里,才算放心。
    鲁秀芬打定主意,就要看看这王云秀肚子里的孩子咋就这么邪性,连陈麻子的“缺德药”竟然也奈何不了他?
    云秀喝完药表情安详,没事儿人一样,依然倒在炕上继续昏睡,嫂子鲁秀芬现如今就像做了病似的,每过一袋烟的功夫就要招呼桂兰搭把手给王云秀翻翻身。
    桂兰也不知道鲁秀芬这是抽的哪门子疯,自己也不敢问,只好按着吩咐照办。
    桂兰哪知道鲁秀芬的心思啊,鲁秀芬就想着看看云秀的身子下面儿有没有啥反应,没反应这说明缺德药,没效果儿,整不好真就像陈麻子说的和巴图的七姨太那是一样儿-怀了鬼胎。
    云秀喝了一大碗缺德药,等了一下午鲁秀芬啥也没瞅出来,只好一脸沮丧,离开了云秀的房间。
    大奶奶躺在自己房中的炕上,两眼直勾勾的望房笣,自己就想不明白了,这丫头到底和谁好上了呢?没等咋地呢,就蔫不悄儿的把孩子怀上了,我这进门儿三年了都没怀上,你说她这事儿咋整的这么巧呢?
    鲁秀芬满脑瓜子胡思乱想也不知道啥时候开始就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只见就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得镇山响“大少奶奶、大少奶奶!你快起来瞅瞅吧,小姐醒了、醒了!”是桂兰的声音!
    鲁秀芬衣裳都没脱,一听说云秀醒了,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趿拉上棉鞋就随同桂兰儿跑到了后院儿。
    可不是吗,云秀是醒了,只不过有点呆!穿着一件薄单衣直勾勾的坐在炕上也不吱声,一群婆子老妈子,在旁边好好的伺候着“小姐,饿不饿?给你下碗疙瘩汤行不?”王云秀也不回话。
    “云秀,你这是咋的了?咋发苶呢?睡傻了?来让嫂子瞅瞅!”鲁秀芬端起云秀的小脸反过来调过去,也没瞅出有啥不一样的地方“有啥感觉没有?跟嫂子说,比如肚子疼不疼?”鲁秀芬对云秀肚子里的孩子比对云秀是不是醒了还要上心。
    过去封建礼法约束的实在太严格了,一个没出阁的大姑娘就怀了孩子,你说出去好说不好听啊!全家上下都跟着你丢人。这个就和现如今一样,谁家闺女未婚先育,还找不到事主儿,你想这家里人不得气死吗?
    王云秀这丫头啥也不说就一个字儿“热”,也不管磕碜害臊,坐在炕上就给自己个儿脱了个干干净净,把在场的婆子丫鬟们都看呆了,鲁秀芬自打进门子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小姑子啥时候这么“豪放”过啊!这哪像个姑娘家该干的事儿啊?
    好在屋子里没男人,大家伙儿好说歹说总算又把衣裳胡乱给云秀套上了,鲁秀芬这一宿也没离开云秀的房间和一群婆子老妈子就坐在这儿陪着,云秀也不吵也不闹就是一个劲儿的喊口渴,热水一口不喝,刚从水井里打出的井水还带着冰碴呢,自己端起葫芦瓢喝了四五瓢井水云秀才一头躺在炕上再次呼呼的睡去!
    云秀也醒了,这事儿就好办了,鲁秀芬也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和桂兰一起在云秀的炕上对付了一宿。
    屋外鸡鸣三遍,天色尚未放明,王云秀又再次醒来,光着脚丫子就从炕上蹦到了地上,从东屋走到西屋,显得是异常焦躁不安。
    云秀这么一折腾鲁秀芬和桂兰也是没法儿再次入睡,只好俩眼儿直勾勾的等着这位大病初愈的二小姐,正怕再做出什么过格儿的事儿来!
    十三、王云秀护犊心切再起妖风,云中子不辞辛苦力斗妖魔
    上回书咱们说道王云秀沉睡初醒,大一早上俩眼儿发直的在房间走绺(转圈儿,来回走),听着外面儿的大公鸡一声一声的啼叫显得是特别的闹心。
    嫂子鲁秀芬和贴身丫鬟桂兰见云秀醒了自然想睡也不能再睡下去了,本来昨晚儿上是过来照顾云秀的,现如今云秀已经醒了,俩人再没心没肺的睡下去,就该让人笑话了!你俩这是干什么来了?人醒了你俩还睡那不是没心没肺了吗!
    这几天云秀姑娘都没咋正经吃过一顿饭,现如今这肚子也该是饿了。桂兰儿借口去厨房给云秀整点啥清淡的白米粥,就下炕儿奔向了下午的厨房去了。
    嫂子鲁秀芬这一晚上,在炕上睡得也不是很舒服,三口人挤一铺小炕儿你就说说能好到哪去?
    鲁秀芬抹擦了一把脸,顺手儿就将云秀房间的窗帘儿给拉开了,东北冬天的温度不仅仅要依靠火炕,这冬天的太阳照进屋里来也是一样暖洋洋的,可就是鲁秀芬这无意的一个小举动,却让二小姐王云秀大发雷霆“你个贼娘们儿,想要我的命啊?赶紧把窗帘儿给我拉上!快点儿!你耳朵聋啊?”
    王云秀这丫头从小就懂事儿,无论对家里人还是下人都是客客气气儿的,从来就没说和谁红过脸儿,要不咋说老王家有人味儿的两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云秀小姐呢?
    王云秀这街头泼妇式的破口大骂可把鲁秀芬给吓住了,自打自己嫁进王家门儿就没见过云秀发过脾气,你说说这些日子以来王家大小的事儿都是自己在操心,你说为了一个拉窗帘儿的屁事儿,你至于发这么大的脾气吗?
    鲁秀芬再看王云秀,昨天满脸的红润之色早就一扫而光了,反而这脸色儿就像是白纸人似的面无血色,刚刚儿鲁秀芬拉开窗帘儿那会儿功夫,王云秀也不知道这身子骨儿咋就变得那么灵巧,嗖!的一下子钻到了梳妆柜的底下去了,这会儿功夫正是满脸怒色狠呆呆的盯着鲁秀芬呢!
    鲁秀芬自小儿也是娇生惯养,即使嫁到王家大院儿来,也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自己说话啊!鲁秀芬一口气儿憋的心口,忍不住眼泪就淌了下来“伺候你这么多天了,连个好儿都捞不到,你、你这是咋和我说话呢?”说着鲁秀芬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掉了下来。
    鲁秀芬一赌气将拉开的窗帘儿又给拽了回去,捂着脸嚎啕大哭的跑回了自己的东跨院儿。小丫鬟桂兰儿和老妈子周婶端着刚刚煮好的白米粥小咸菜儿,刚巧和鲁秀芬走了个对头碰儿,只见鲁秀芬捂着脸儿边哭边掉眼泪儿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姑嫂俩人咋就闹掰了。
    桂兰和周婶端着饭菜进屋,转一圈儿,也没找到云秀小姐,这人儿大一早儿上能去哪了呢?俩人正纳闷儿的功夫,云秀就像只猫一样,噌!的一声窜到炕桌上。
    “整的啥破玩意儿?一点油星儿都看不着,你这是要饿死我们娘俩儿啊?我告诉你,赶紧整点儿酒肉了,送过来!我要吃生肉,别整那些骚不拉几炒菜听见没有,我可告诉你们,不把小姑奶奶伺候好了,你们这个大院儿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说着王云秀一把将炕桌掀翻在地,卷缩在墙旮旯没有阳光的地方一动也不动弹了。
    这一番话听得周婶和桂兰儿面面相觑,平时说话轻言细语的二小姐今儿这可是怎么了?咋说话就像个女胡子(土匪)似的,啥情理都不讲了,这是抽哪门子疯啊?
    周婶和桂兰见状赶紧蹲在地上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碗筷儿。主子发了脾气,那就赶紧重新侍候着吧!收拾完地上的碗筷儿,周婶赶忙去厨房为云秀重另准备去了。桂兰儿被二小姐这通儿雷火脾气给吓得够呛,悄没声儿的去给云秀打来了洗脸水就想侍候云秀洗漱。
    哪成想这洗脸水刚端上了,云秀竟然像只猫一样趴了过来,把脑袋伸进脸盆就舔起盆里的洗脸水来了,这举动给桂兰儿是吓得不轻,刚忙将内房门关好跑到东跨院找鲁秀芬去拿注意了。
    这会儿的鲁秀芬正趴在炕上整嚎啕大哭呢,这几天跑前跑的忙活,真没成想自己小姑子刚刚醒来,为了一个拉窗帘的鸡毛蒜皮小事儿,就对自己破口大骂,这事儿让在谁身上也没法儿忍受得了,你说说自己这几天的操劳不都喂了狗了吗?自己心里能好受吗?
    “少奶奶!您就别哭了,您就没觉出二、二小姐有啥不对劲儿的的地方吗?”桂兰颤抖着声音对大奶奶鲁秀芬说道。
    “她爱对劲儿不对劲儿和我没关系!人家好心把窗帘拉开,就为了这点事儿就和我发脾气,今后她的事儿就别找我了,我不管了!”鲁秀芬这脾气还不小,双手揉着发红的眼睛对桂兰发起了牢骚。
    “大少奶奶!您、您能不能听我把话说、说完啊!我刚才看、看见二小姐……”桂兰说话都开始磕巴上了。
    “别跟我提她,你要是再提她你就给我赶紧走!我就不想听她的名字,她的事儿我不管了总该行了吧!这老王家就是没一个好人!”鲁秀芬这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人家在鲁家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吓到的大格格儿,你说到你们王家一个土老财家里还受上气了,那还能了得?
    桂兰狠咽一口吐沫,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一定要和鲁秀芬说个明白“大少奶奶您就是骂我我也得说,这关系到全家十几口子的命啊!您、您就没觉出二小姐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吗?”
    “她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啊?别人侍候好了她,她就是主子,我们都是奴才,该她的,欠她的!”鲁秀芬这会儿停止了掉眼泪儿,可这嘴上不愿意服软,一边用手绢擦着眼角一边不解气的对桂兰说道。
    “嗨!大少奶奶你知道吗?二小姐刚刚儿把桌子都掀了,嚷着要吃生肉,还要喝酒,这会儿周婶下去给准备去了,你不觉得有点儿不正常吗?她还把我给她打的洗脸水喝了就像是这样喝的。”说着桂兰还学起云秀喝水的样子来了。
    鲁秀芬见桂兰学的那个样儿,不由自主的被逗乐了!“你个死丫头,让你们家云秀知道不得骂死你才怪呢!”鲁秀芬刚刚儿还擦眼泪的手绢就用来掩嘴偷笑了。
    “真的!大少奶奶我真没开玩笑,云秀小姐刚刚儿就是这么喝的水!”桂兰儿见鲁秀芬被自己逗笑了,以为是自己是哄鲁秀芬开心呢,“大少奶奶您要是不信,咱这就去厨房问周婶去!”桂兰就要拉着鲁秀芬的胳膊出去。
    正在此时鲁秀芬的房门敲响了“大少奶奶,您在屋吗?是我!”
    鲁秀芬和桂兰都能听的出来是周婶的声音,要不咋说提谁来谁呢!刚说到周婶,周婶就过来敲门了。
    鲁秀芬斜了一眼桂兰“你个小丫头崽子,要是敢骗我你看不我不打死你的!”说着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桂兰的额头。
    “周婶!您进来吧!我在屋里呢!”鲁秀芬对门外答道。
    房门被推开了,周婶捂着红肿的左脸,一进屋就开始掉眼泪儿,“大少奶奶,云秀小姐我真是没法儿侍候了,您也知道咱家平时不年不节的从来不预备肉,我到厨房给云秀小姐炒的干豆腐,拿的老爷常喝的老龙口给云秀小姐端了过去,可哪成想也不知道云秀小姐是怎么了,嫌我我不给她拿肉吃,你说咱家哪有肉啊!你瞅瞅,我都五十多了,上来就给我一个大耳瓜子,我、我这心里也实在是太委屈了!”说着这回痛哭的主角又换成了周婶了。
    “你瞅瞅,大少奶奶我没说错吧!以前的二小姐啥时候这样过?我从小儿和二小姐一起长大,别说让她骂人了,就是对咱们下人说话语气重的时候都没有,您、您不觉景儿?”桂兰儿向鲁秀芬问道。
    这会儿鲁秀芬才觉得确实是有些不对劲儿,不说别的!王老财这个土财主在奉天城里属于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在城外那就是独一份儿的大财主,属于是占着地躺着房一顶一的富户,要不然人家“混江龙”没选别人家咋就专挑王家下手呢?
    王家这院子里好人真的少,不说别的自己个儿的当家的那是钱串儿倒提的闲汉,从早到晚除了败家没有别的营生,自己的老公公,人老心不老总想着给麻花巷的大美丽娶进门儿,为人抠搜到了极点,就这么有钱,别说给家里的下人吃炖肉了,就是吃点猪大油都算记着来,你就说这王家还有好人吗?
    自己自打加入王家门,也就数云秀和自己合得来,这丫头心地善良,平时吃斋念佛从不招惹是非,别说和人吵架了,就是对这帮子婆子老妈子向来都是客客气气的,没人不说这孩子仁义的,远的不说,自己在家做姑娘那会儿,都赶不上人家云秀,你说今儿个对自己一顿臭骂不说还打了周妈,按桂兰的说法儿这压根就不是云秀所做所为!
    可不是云秀还能是谁呢?昨晚上桂兰、云秀和自己三人一起在炕上睡的,也没见云秀折腾啊!此时的鲁秀芬算是想明白了,看来云秀这丫头病还没好,反倒还严重了!
    鲁秀芬也顾不得刚才生气的事儿了,随着周婶和桂兰儿再次回到后院儿去看云秀,只见云秀的房间里一片狼藉,梳妆台早已经被打翻在地,炕上地下一片都是片儿散儿的,像是“混江龙”又来了一趟似的。
    云秀翘着二郎腿,正把酒壶里的牛逼散往嘴里灌呢,这还哪有一点儿姑娘样儿?桂兰儿和周婶相互对望了一下又看向了大少奶奶鲁秀芬。
    鲁秀芬此时满脑子已是一片空白,这绝不是云秀的做派啊!这成何体统了?哪怕是没见过啥世面的村姑也不可能就这幅样子啊!“云秀!你这、这!……”这回轮到鲁秀芬犯上了结巴。
    “这、这什么啊?老婆子,给我拿的肉哪去了?我记得我家爷们儿让人送过来一块肉吧?你们这棒子瘪犊子不会背着我全吃了吧?”王云秀两眼目露凶光扫向三人。
    这三人代做一团早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王云秀那瘦小的身体在炕上拳缩成一团,忽的!真如狸猫相仿一下子扑到了鲁秀芬的身上,一下子就将鲁秀芬扑倒在地,两手死死地扣住脖子,恶狠狠地呲着牙对鲁秀芬说道“臭娘们儿,送来的肉在哪放着?赶紧给我拿来!”
    鲁秀芬哪见过这阵仗啊,吓得浑身筛糠早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时候还是周婶反应快,赶忙对云秀说道“小姐,肉在仓库里冻着呢,您别急我这就给您拿过来,这就拿,您、您等等!”
    周婶扔下原地呆立的桂兰儿,风一样冲出了房间奔向了仓库。
    等云秀见周婶浑身颤抖着拿着肉再次走进屋中的时候,云秀才将扣在鲁秀芬脖子上的双手撒开,一把将王老财拿回的冻肉抢到了手中。
    王云秀一跃又窜到炕上,手捧冻肉,也不管是不是还在冻着,晃着脑瓜子对着冻肉就开始撕咬,就那动作看得人心里都发毛。这不要说是云秀小姐了,现在这个像是云秀小姐的东西到底还是不是个人还真得两说。
    周婶和傻呆呆的桂兰扶起躺在地上的大少奶奶三人一起筛糠,半是走半是爬的出了云秀的房间。
    刚巧这会儿管家张二爷来后院找鲁秀芬,只见这娘三个一起颤抖着从屋里出来,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就问鲁秀芬“大少奶奶您三位这是怎么了?出了啥事儿了?”
    “嗨!别提了!二爷妖怪,家里闹妖怪了!”鲁秀芬不敢大声说话压低着嗓音对张二爷说道。
    “妖怪?”张二爷一时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正在这儿瞎琢磨呢,就听到屋里一声尖声尖气的嗓音传了出来“张老二,我告诉你赶紧给姑奶奶准备酒肉,别耍花招儿,给姑奶奶惹急了,把你们一家子全咬死了!”
    “鲁秀芬你个臭娘们儿给我听好了,别以为你干的缺德事儿我不知道,想祸害我们娘儿俩门儿也没有,等我把孩子顺当儿生下来的还则罢了,要是你再乱出鬼点子我今晚上就要了你的命!”
    张二爷听的一团雾水,就对鲁秀芬问道“大少奶奶这是谁啊?咋这么没规矩啊!”张二爷就想进云秀房中看看去。
    鲁秀芬一把拉住张二爷的胳膊“二爷,二爷!听我说,去前院儿!”鲁秀芬没让张二爷进屋,这三个人也说不上是走还是爬,亦或是说拖更为恰当,反正是在张二爷的帮衬下来到了前院儿的正堂屋。
    鲁秀芬现如今也顾不上什么大少奶奶的架子了,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嘴儿对嘴儿的喝了个痛快。
    “大少奶奶!这、这是咋的了?二小姐呢?”张二爷对大少奶奶问道。
    “别提了,云秀疯了!二爷你赶紧安排人去买酒买肉,看来不给云秀吃满意了,咱大伙儿都得有麻烦!”鲁秀芬现如今也没有啥好招儿,满足云秀的要求,以时间换空间吧,无论二叔将满洲将军索二爷请来也好还是将云中子道长盼来也罢,到那会儿才算是能松上一口气儿,这功夫谁也别去招惹二小姐才是上策。
    张二爷也不敢深问,只要依着鲁秀芬,安排小山子去买酒、买肉。
    小山子这个没心没肺的主儿还以为王家为了庆贺二小姐大病初愈要庆祝庆祝呢,乐得蹦高儿,出去买酒买肉去了。
    王家买酒买肉那是新鲜事儿,你想啊,十多口子人过年也买不了五斤猪肉的富户人家,这次能成马车的买酒买肉,你说这事儿在奉天城周边,那不得是天大的事儿啊?
    鲁秀芬是见识了云秀的生猛,真怕她能够破门而出,逮着谁就咬谁一口,紧接着有吩咐张二爷,找几个扛活的用钉子将云秀房间的门窗全给封死,记住必须整结儿的,别的都不怕,只要她不出来就行!
    张二爷搞不清楚这个大奶奶今儿是犯得什么病儿,只好按照鲁秀芬的吩咐叫人把云秀的房间封了个严严实实,就差用青砖把门窗给砌上了。
    忙活完这一切,早就已经是下午晌儿了,鲁秀芬这会儿心还在突突呢,活了这么大了,头一次看到一个姑娘家家的能像一只活猫一样上蹿下跳的把人摁倒了,你说这到底啥咋回事儿啊?
    鲁秀芬想不明白,让护院的炮手哪儿也别看,就在后院儿看住二小姐的闺房就行了,胡子都没二小姐吓人,安排张二爷到晚上准时投食酒肉,其他的啥也别管,看到啥、听到啥谁也不准外传!
    冬天的东北白天格外的短,这么折腾下来,没怎么觉得太阳就已经是压西了。
    正门外一阵马车声响起,只见鲁味居的两名伙计赶着一辆马车将少东家王云生送了回来。这王大少爷经过几天的调养身子骨儿已经好多了,但是较常人来说还是虚得厉害,两个小伙计搀扶着少东家小心翼翼的回到了东跨院儿,小心的躺下才算作罢。
    这几天整个鲁味居为了照顾少东家王云生,都顾不上做生意了,现如今体格儿比以前好多了,还是回家养着吧,不然这店里人吃马喂的开销谁去挣去?
    王云生这几天连吓带病的也算是老实不少,自己也觉得在这铺子里养体格儿赶不上回家来得自在,毕竟已经是几天没回家了,回去瞅瞅老头子咽气没咽气才是正经的,老头子要是真咽气儿了,今后说啥也不打“野食儿”了,今后要去就去麻花巷,虽说服务一般,但质量服务有保障,不至于坑害消费者,天下压根儿就没有免费的午餐,不!是夜宵。
    王云生心里咋想的,咱大伙儿无从得知,反正这位爷是回来了!
    焦躁不安的鲁秀芬见自己家的爷们儿回来了也算是安心不少,虽说这块荒料不顶啥用,但毕竟是个站着撒尿的爷们儿,家里有这么个主儿总比没有强。
    王云生到家就开始吱哇乱叫,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疼,除了问一句“我爹还活着么?”其他就啥都没有了。鲁秀芬瞅着龇牙咧嘴的王云生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也懒得搭理王云生转身就去院儿里了,现如今王家大院儿里的云秀才是最大的威胁,什么鬼啊,神儿啊得!都没有这尊瘟神来得更直接,要不仔细看管着,真说不准晚上能咬死几口子。
    鲁秀芬先去前院儿看了看老公公,那老家伙还是那个穷德行,脸上不知道啥时候竟挂上了一丝笑容,确切地说应该是淫笑,瞅得鲁秀芬一阵恶心。又再次回到了后院儿,只见从鲁家带来的几个壮实汉子身披羊皮袄,手里抱着鸟铳,坐成一排直勾勾的望着云秀的闺房。
    鲁秀芬心里还算稍稍松快一会儿,这是鲁家的娘家人,真要出事儿了,肯定会拼死护住这院里的家人的。
    云秀的房间里也没掌灯,黑黢黢的一团,隔着封住的窗户和门能听到屋里翻箱子倒柜的叮当之声作响。
    云秀可能是透过窗缝看到鲁秀芬来到了后院儿,也可能是听到了鲁秀芬的脚步声,在屋子里的翻动声音是越来越大“你个死女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的好事,想除掉我的孩子你想也别想?你真当姑奶奶是吃素的呢,今儿就让你见识见识姑奶奶的厉害!”说着也不知道云秀从哪里来得那么大的力气,只见封住窗户的木方子,就像是江米条被手指弹开了似的,纷纷从窗户矿上飞了出去。
    这帮子看家护院的炮手此时如临大敌,纷纷站了起来,端起火铳对准了云秀的闺房,就等着对着冲出来得东西一顿乱枪给他轰个稀巴烂。
    鲁秀芬害怕伤到云秀,赶忙叫住炮手不能轻举妄动,真要是伤了二小姐对谁都不好,毕竟鲁家这帮子炮手过来是保护王家的,真要是伤了云秀等王老财醒过来可真就没法儿交待了。
    就在众人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的一声,云秀房中的八仙桌就像是奉天城门口上架的铁炮弹一样,一张八仙桌带着疾风直接砸向了院中的护院炮手。
    人家鲁家的炮手都是跟着鲁二爷在战场上真枪实弹干过仗的主儿,可不是王老财图稀省钱雇的庄稼汉子能比的,人家身上都有功夫,几个护院的炮手,左右一闪身,八仙桌直接砸在了院墙上摔得粉碎。
    紧接着王云秀从黑洞洞的窗口一跃而出,四脚着地稳稳地立在了院中央,此时的王云秀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样子?后屁股插个尾巴这就是一只母猴子,不!说是一直山狸子更为准确。
    王云秀身上穿的贴身薄衣早已经被自己抓成一缕一缕的碎布条了,身体的曲线在阴冷的月光下早就没有了什么妩媚多姿,给人感觉更显得是十分的诡异。
    王云秀飘身落地竟然毫无声息,两只丹凤眼此时发出两股绿光看得人是胆战心惊,一阵冷风吹过,王云秀的满头秀发如同狮子头上的鬃毛相仿随风摆动看着无比的瘆疼慌。
    王云秀双手按地后腿发力,猛地扑向了站在墙边的鲁秀芬,这可把众人惊得不轻,一个站在鲁秀芬身边的炮手大叫一声“小姐,危险!”直接将鲁秀芬推到了一边。
    王云秀见没有扑倒鲁秀芬,心中大怒,一把抓过那个护住鲁秀芬的炮手,随手一抓一抛,一个彪形大汉就像半截柴火棒子相仿一声闷响就撞在墙上不能动弹了,王云秀显然不愿意就此放过鲁秀芬再次向鲁秀芬扑了过去。
    就在这个时候,该死不死的王云生听见后院听听堂堂的响个不停,就想出来望望,这几天自己也不在家,家里有什么新鲜事儿也没人儿跟自己讲,再有就是身边没有女人自己也睡不着觉,这不嘛,自己拄着拐棍儿,推开月亮门就过来了。
    也多亏了王云生出门儿,王云秀这一下子就扑到了王云生的身上,只接给王云生仰面按倒在地,等王云生抬头望去,只见一个批头散发半裸的女人将自己按个仰八叉,一双冒着旅馆的眼珠子正瞅着自己呢,王云生一口气儿没倒扯上来直接就吓得背过气去了!
    此时的王云秀早已经不是那个知书达理的大户小姐了,要说是个妖怪一点儿也不委屈她,一个正常的大姑娘谁能大冬天半裸着身子满院疯跑啊?
    王云秀显然对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不那么感兴趣儿,直接扔下王云生对着鲁秀芬就开始再次追下去了,众多护院的炮手都是给城里鲁家当差的,他们这帮人护院不假,但要说王家真有啥事儿,谁死了也不在乎,只要自己家的大小姐鲁秀芬没事儿,那他们这趟差使就算没白接。
    虽说自家小姐鲁秀芬有话不让用鸟铳,现如今面对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护住小姐的安全才是首位,炮手们纷纷扣动扳机,几声枪声伴随着火光在王家的后院儿就响了起来,这王云秀像是能够准确预料到铁砂打过来的方向似的,左躲右闪,竟然一枪都没伤到她。
    早年间的鸟铳或者说火铳,都赶不上老套筒子管用,打一枪就得往枪管儿里填充火药,压实再填铁弹丸,再压实!这时候才能再次击发,你想想就凭借王云秀这敏捷的身手岂能给这帮子护院装填弹药的时间吗?枪声响过,王云秀接连又放倒几名壮汉,将鲁秀芬逼到了后院的东北角儿。
    这时候院里的护院炮手早已经是横七竖八躺在院里不能动弹了,现如今这鲁秀芬就成了砧板上的一块肉了,是杀是剐都得看王云秀的心情了,鲁秀芬吓得浑身瑟瑟发抖一动都不敢动弹了,就等着王云秀对自己痛下杀手。
    可王云秀此时确是不想马上终结鲁秀芬的小命儿,王云秀用右手食指撩起鲁秀芬的下巴,嘴里不断发出一阵“啧啧”之声。
    “小娘们儿,长得挺姿势啊!咋就有一副坏心肠呢?我肚子里的孩子哪儿招惹你了?还托人去买缺德药给我吃,你这心肠儿都坏透了。你是不是以为啥我都不知道啊?嘿嘿嘿!今儿我就想看看你的心肝到底是啥色儿的?”王云秀说着手指顺着鲁秀芬的下巴颏向下划去,脖子、胸脯、胸口鲁秀芬已经能感觉到王云秀的手指发力了,说不准胸口窝就是她刺入的地方。
    鲁秀芬不敢再往下去想了,就等着自己被“小姑子”王云秀开膛破肚呢!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一声励呵之声伴随着两道寒光接连向着王云秀的头胸打来,王云秀也是一愣,刚忙缩身后跃,躲过头上的暗器,可是身行速度还是慢了半拍儿,胸口被一枚铜钱狠狠地击中了。
    王云秀一个咧斜侧身栽倒在地,还未等起身,只见一并桃木剑带着火光再次向王云秀劈来,王云秀动若脱兔,就地一个十八滚就闪身躲到了西院墙的墙根儿处。
    这时等死的鲁秀芬见王云秀的手指离开了自己的身上,才敢战战兢兢睁开眼睛观瞧院中,只见一个青衫老道手持一把带着火光的桃木剑,对小姑子王云秀步步紧逼,这会儿已经将王云秀赶到了墙角了,眼瞅着这位青衫道长一招半式之内,就要取了王云秀的性命。
    鲁秀芬不免心中焦急万分,这不仅仅是自己的小姑子,还是嫁进王家门儿以来自己唯一的一个闺中密友,无论从亲情还是个人感情上,鲁秀芬都不希望王云秀有事儿。鲁秀芬一时情急大喊道“道长,剑下留人!”
    青衫老道,略一迟疑。只见王云秀猛地窜起一丈多高,落在屋檐之上“你个牛鼻子老道,敢坏我大事儿,你等着的!”一溜烟连窜带崩顺着屋脊就逃得无影无踪。
    这会儿鲁秀芬的心才算落了地,刚刚儿那一阵儿真是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眼瞅着就要被云秀开膛破肚了,得亏了这位道长及时出手才保住自己的性命。
    鲁秀芬来不及向道长道谢,一屁股就瘫软到了地上。
    青衫道长走道鲁秀芬跟前手搭任督二脉,停了一会儿,又从兜囊之中掏出一丸弹药塞入鲁秀芬的口中,才开始查看院中的家丁炮手的伤势。
    这会儿王家大院的长工下人,才纷纷从屋中出来,收拾院子的收拾院子,救人的救人。您可能要问了,当初打得那么热闹,那会儿他们干什么去了?
    这个还真不远这帮子下人们,主要是王老财这位老东家实在是太抠门了,平时恨不能不给这帮子下人们吃饭和工钱,白干活儿才好呢!要是得着机会,王老财都想从这棒子穷棒子身上沾点便宜呢,你就说这帮人遇到事儿能给王老财出头那不是怪事儿了吗?
    再有刚才这一阵儿折腾的也实在是太厉害了,七八名壮实的炮手都接二连三的被摔在了地上,这帮干粗活儿的庄稼汉哪能经得起这份儿折腾啊!
    鲁秀芬被婆子老妈子搀扶了起来,走到道长面前深施一礼,“多谢道长救命之恩,敢问道长如何称呼啊?”
    此时鲁秀芬和众家人才清楚的看清道长的面貌,只见这位道长须发皆白,满色红润,颇有一股仙风道骨之气。
    道长双手抱拳“贫道云中子!受奉天城内鲁家所托今日特来为府上相助!”
    “您、您就是云中子道长?家父提起过您,感谢道长的及时相助!请道长快到堂屋说话!”鲁秀芬让众人簇拥着云中子来到了正堂屋。
    周婶和桂兰赶紧给云中子斟茶倒水,众人一看这位云中子就是一位活神仙啊,不但救了少奶奶还差点生擒活捉了捉妖儿的二小姐,这不是神仙是什么?这就是能耐,您还真别抬杠,你要说您行,刚刚儿二小姐在后院上蹿下跳那功夫您去哪了?不服能人这就是罪过!
    现如今的王家大院儿哪儿安全都赶不上正堂屋,人家老神仙就在这儿坐着呢,什么妖魔鬼怪不都得退避三舍啊!到这儿招灾惹祸那不是擎等着挨收拾呢吗!整个王家大院的几十口子人全聚到了正堂屋儿,塞得满满的。倒不是人们多想看看云中子道长什么样儿,而是这儿最安全。
    云中子道长稳坐堂屋之中对鲁秀芬抱拳“想不到女施主就是当年贫道故交的后人啊,失敬!失敬!”
    “道长说得哪里话,今日救命之恩实在难以报答,现如今家门不幸,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道长多多包涵!”鲁秀芬对云中子客气道。
    过去的大户人家不管有文化没文化,这寒暄客套话是一句都不能少,鲁秀芬自幼在奉天府的鲁家大院儿长大,属于见多识广,平时看着自己的老爹和二叔迎来送往,自然早就学了一手交际言辞,想不到今儿全用上了。
    要说这云中子道长是咋来的,咱们还得从头倒,鲁毅拿了老爷鲁见贤的亲笔信,坐上马车就奔了新民府,以前的新民府就是今日的新民市,过去老话儿讲得好“府到府一百五”这个说的就是两个政府机构,相聚不会超过一百五十里,这个可是华里,不是公里哦!
    这个距离说远不远,在古代便于相互信息传递,那会儿骑个马跑快点三个点儿,也就能到了,鲁毅知道这是急活儿,一刻都不敢耽搁,让车把势都把车赶得快飞起来了,不到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新民府,那会儿的新民府不大,跟奉天府肯定是比不了的,在这个小地方要打听白鹤观并不难,经过行人的指点鲁毅很快就找到了白鹤观。
    进门儿地上书信,经由小道童的通秉,很快就见到了云中子,云中子边看书信,鲁毅边绘声绘色的描述自己小姐婆家发生的怪事儿,云中子道长眉头紧蹙,也不待鲁毅说完,云中子起身就要够奔奉天城外的王家集。
    鲁毅本想着让道长乘坐马车一起走,可哪成想,这道长身上是有真功夫的能耐人,出了白鹤观,只见道长三窜两蹦,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既然人家道长都不肯喘口气儿,咱们也就没必要在这儿停留了,鲁毅和车把势连饭也没来的及吃上一口,赶着马车回鲁家复命去了。
    云中子道长其实早在掌灯时分就已经到了王家集的王家大院,只不过自己躲在暗中悄悄地查看这院中有何诡异之处,刚刚儿王云秀从屋内冲出之际,云中子道长早已经看得清楚,知道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事儿,生死攸关之际云中子道长才出手制止住发狂的王云秀,道长本来想要制服王云秀之后,再做打算哪成想鲁秀芬这一声阻拦竟然让被附了身的王云秀借机逃走了!
    正在众人围坐在堂屋之中听鲁秀芬和道长攀谈之际,只见王云生从外面儿拄着拐棍进来了,“哎!刚刚儿给我扑倒那娘们是谁啊?身材真他娘的不错,尤其是那皮肤,是真滑溜!就是长得丑了点儿!没把我吓死。”
    众人一见这块荒料进来了,一个个都晃着脑袋扭过脸儿去“媳妇儿,问你呢谁啊?”王云生才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呢,想说就说想做就做,用今天时髦儿的话讲就是率性而为,只不过他的率性只停留在“玩儿”上。
    鲁秀芬鼻子差点没气歪了,这有客人还有下人,你这真是一点儿脸也不要了,气的一时无语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云中子一双锐利的目光闪过王云生的脸庞说道“这位少爷是哪位高人相救才保住的性命啊?不知能否相告啊?”





    十四、云中子斗妖魔险丧命 白奶奶危难舍药救众人
    上回书说道王家大院众人都聚在正房堂屋之中,同道长云中子攀谈,这时候安置在东跨院儿的王云生已经苏醒了过来。这小子也是色胆包天,刚才被云秀扑倒在地,吓得昏死了过去,这会儿刚还阳儿,就拄着棍子满院子的溜达,就想知道刚刚那个披头散发的丫头是从哪来的,王云生在院子里转悠了几圈儿也没看到人影,这不嘛,就到上房屋来了。
    王云生这小子是真的不知道害臊,咱不是冤枉他,这货刚刚踏进堂屋也不管屋子里有没有生人,扯开鼻子下面儿那口大坑就敢胡咧咧。
    不少家里的下人也不敢笑,只好憋着,没人敢和王云生回话,鲁秀芬气的脸都绿了,转过头去理也没理这块荒料,一时之间堂屋内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道长云中子倒是没有在意那些,从少东家王云生进屋两只眼睛就没离开王云生的脸,只见少东家王云生脸上一团黑气,眉目之间早就显出是一副短命之相,现如今还能活蹦乱跳的没有归位,看来是有明白人帮着指道儿,不然王云生这会儿肯定不能满嘴扯犊子!
    “呦呵!家里有稀客啊!从哪儿来的牛鼻子老道啊?快给我讲讲,刚才那披头散发的丫头是不是道长你带来的?” 王云生一副没出息的样儿凑到了云中子的跟前儿,说啥都要缠着云中子再给自己变个戏法儿,就像刚才一样,给大家伙儿整得鸡飞狗跳的那才叫一个热闹儿呢!这位爷把云中子当成北市场变戏法儿的了!
    鲁秀芬实在忍受不了王云生在这儿这丢人现眼,张嘴对王云生说道“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儿?刚刚儿披头撒发到处蹦的是咱们家的云秀,云秀中邪了!要不是道长出手相救我这会儿功夫早就被云秀整死了!我告诉你说不准咱家这二格格就能回来你还不赶紧滚回东院儿去?”
    鲁秀芬连气带吓现如今把一肚子的委屈全发泄在了王云生的身上了“咋的?云秀疯了?我滴妈啊!我还以为是从哪儿买来的丑丫头呢!晦气晦气!道长您老坐着我还有事儿忙着呢。”王云生听说自己的妹妹中邪了,可是把他吓得够呛,这要放在平时啊,王云生可没什么害怕的。要不是前些日子差点没让大红、小红把命拿去,王云生还能在这儿耍会儿宝,可一说中邪的事儿,王云生就两腿发软。
    王云生拄着拐棍儿,赶忙回到东跨院儿,将房门管的死死的,一头钻进了被窝儿就不再出来了。爱撩骚,胆儿还贼拉的小!
    王云生走了,道长云中子转过头来问向鲁秀芬这是何人,鲁秀芬也没法儿隐瞒只好向云中子介绍起了自己的当家的,由于屋中家中仆人众多鲁秀芬也不好对云中子细说王云生遇到了啥样的离奇事儿!
    这大半夜的也是没轻折腾,瞅瞅堂屋当中的西洋钟,这会儿眼瞅着东边该亮天了,这会儿光顾着害怕了,都忘记该给道长准备斋饭了,鲁秀芬赶紧安排张二爷开火,给云中子道长预备斋饭,然后安排道长好好歇着,说不准今儿晚上云秀还得回来,恳求道长好事儿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着把王家大院儿的事儿处理妥贴了。
    别看云中子道长须发皆白,可也是一位古道侠肠的得道高人,对故友后人的请求自然不能坐视不管,肯定要帮着王家降服邪祟才能安心离去。
    鲁秀芬吊着的心这才算是放下,就在鲁秀芬让张二爷给道长准备斋饭的功夫,只见看门儿的郑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少奶奶,您娘家的亲家公来了,就在门口儿呢!”
    鲁秀芬听闻自己的娘家爹来了不禁喜出望外,现如今自己可算不用挑单帮了,这娘家人儿再怎么地也不婆家人亲。
    大爷鲁见贤也没用人迎,带着管家鲁毅径直走道正房堂屋之中,张二爷赶紧走过去对大爷鲁见贤深施一礼“呦!亲家老爷,小的做事儿不周全,您见谅!”
    “嗨!老二,现在都什么时候了,用不着那么客气!道长在哪里啊?赶紧引我去拜会一下家父的挚友!”鲁见贤对张二爷说道。
    张二爷将大爷鲁见贤引入西厢房,这会儿云中子道长刚刚端起碗来准备吃饭呢,一见是故人之子鲁见贤来了,不免停下手中的碗筷儿。
    鲁见贤直接就给云中子跪了下来“恳求道长救救我闺女他们一家吧!”说着就是老泪纵横。
    “哎!贤侄,怎么这么外道啊,我与令尊那是生死之交,既然今天我来了岂有不管之理啊!快快起来,有啥话咱们慢慢儿细说!”道长云中子双手扶起大爷鲁见贤,爷俩儿一起坐到了炕上唠起了 王家这一段儿以来的怪事儿,这会儿也没有外人,鲁见贤也不再避讳将自己女婿王云生刚出的荒唐事儿一并对云中子讲了出来。
    古人总说“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他们这王家你就是咋瞅都和积善扯不上边儿,老子不像老子,儿子不像儿子,你说这一家能有好吗?
    云中子与鲁见贤二人盘腿儿上炕,俩人唠得火热,此时鲁见贤才想起自己的亲家公没看见呢?一问张二爷才明白,原来王老财和闺女吃了一块特殊肉包的饺子,现如今就一睡不起,今晚上儿后院闹得热火宣天,都把老东家王老财这茬给忘了。
    鲁见贤和道长云中子再次来到正房屋王老财的房间只见这老家伙儿,还是那副老样子,一脸淫笑,身上盖着摊子,不祥之物高高耸起,看得大爷鲁见贤赶紧扭过头去,连声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道长云中子见多识广,手搭王老财手腕好了半天脉搏,不禁连连摇头说道“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种脉象,已近花甲之年想不到阳气如此充沛实在是奇怪!”
    “那敢问道长,我这亲家公可有性命之忧?”鲁见贤问向云中子。
    “贤侄多虑了!看此脉象如同十八九岁的少年一般,哪有一点儿衰老之像啊!更莫谈生死了不知这位老东家吃的是何种肉食啊?”云中子问向鲁见贤。
    这个鲁见贤上哪知道去,只好看向张二爷。
    张二爷垂手站立在一边,一看到亲家老爷问起,只好如实作答,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肉,是小山子和老爷回来的路上有人送的,张二爷还叫来了小山子过来答话。
    “那啥,七八天前吧,我和东家上饭庄子收钱,回来的道上,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子说是城里的亲家公让送来点儿肉给二小姐补身子,这不吗!我们爷俩儿就给拿回来了!咋的?亲家老爷不是您送的?能和我们东家轮亲家的也就是您了?”小山子满嘴零碎这点小事儿到他去嘴里就磨叽个没完。
    这事儿自己的闺女鲁秀芬还真问过自己,可自己啥时候安排人送过肉啊?这不是扯呢吗?再者说王家是舍不得花钱又不是吃不起,人家城里还有大饭庄子呢,你说这事儿咋越整越糊涂呢?
    大爷鲁见贤现如今反倒糊涂了起来,而道长云中子心里是十分的清楚,看来问题就出在那块肉上,云中子问向张二爷“管家!那肉还在吗?可否让贫道一看!”
    “对不住了,道长!那肉早在天黑那会儿就被云秀小姐要过去生吃了,现如今可上哪儿去寻那生肉去啊!”张二爷只好无奈的向道长说道。
    道长也感到很是遗憾,但好在王家的老东家性命无忧,现如今还得合计合计云秀姑娘的事儿,一个大姑娘疯疯癫癫记这么跑了,可不行,那得给她找回来才行啊!
    云中子和鲁见贤随同张二爷回到西厢房,再次落座,有喊来了自己的姑娘鲁秀芬想商量商量云秀的事儿。
    “道长您能看出,王家这事儿是咋回事儿吗?”大爷鲁见贤此时也就不再端着了,开门见山直接向云中子问道。
    “这事儿发生的实在是蹊跷,我在傍晚之时就已经赶到了王家,为了观察院中的情境我就一时没能现身,就想查看个究竟。我在王家二小姐癫狂之际才出手阻拦,那时王家小姐口中不断说要为自己的孩子讨还公道,也实在是不解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不知最近王家可出过什么事儿没有?”云中子就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想大家都说了个明白。
    首先是张二爷把家里招胡子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就是鲁秀芬又把自己和小姑子去静慈俺上香的事儿有叙述了一遍,加上刚才小山子讲的送肉的事儿,众人想破脑瓜子也想不出个头绪来。
    “既然想不出来,我揣测这二小姐肯定不会甘心,还会回来寻仇的,届时频道要是能够降服附在二小姐身上的邪祟,这件事儿自然也就大白于天下了!”云中子对众人讲道。
    即是如此,现如今也是没有啥好招儿,可谁知道这被邪祟附了身的二小姐还会不会回来呢?
    大爷鲁见贤陪着道长云中子用过饭菜,又喝了点儿茶水。就都各休息了,王家大院折腾了一宿,全家人都乏累的厉害,现如今有道长云中子坐镇王家大院儿,这几天来大家伙儿可算是睡了一个踏实觉。
    大爷鲁见贤也不走了,自己闺女家的事儿解决不了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离开,鲁秀芬自然是高兴的不行,自己的老爹在这儿自己肩上的担子能轻不少,你说王家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个不是闹心的事儿呢!
    当天白天王家大院儿一片安静,众人都是疗伤的疗伤,睡觉的睡觉!经过昨儿个这么一顿折腾,大家伙儿连吓带累都折腾稀稀了,要是不把觉睡足了,今儿晚上再来这么一出,连跑都跑不了!
    白天无话,旁晚时分,小北风儿一阵紧似一阵的吹,吹得墙外老榆树枝子吱嘎作响,天上的月亮也是乌里巴涂的没有个亮堂劲,看样儿今儿晚上就不能太平!
    王家大院儿里的人睡了一白天,精神头儿养的是足足的。大爷鲁见贤和鲁家的管家鲁毅、王家的管家张二爷还有大少奶奶,等人陪着云中子坐在西厢房喝着茶水谈天儿说地,只不过众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昨晚上出现的古怪事儿所有在场的王家人都瞅得清清楚楚的,谁知道今晚儿上会不会有事儿呢?
    “那块荒料回来没有?”大爷鲁见贤一连严肃问向鲁秀芬。
    “啊!云、云生昨儿晚上回来了,这不吗,身子骨儿虚得厉害,在东院养着呢!”鲁秀芬知道老父亲问道王云生就是没好事儿。
    鲁见贤一脸嫌弃之色“一点儿礼数都不懂,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了,还躲着睡懒觉去!实在是朽木不可雕也!咳!”
    众人聚在西厢房,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就怕被邪祟附了身的云秀啥时候卷土重来,今儿再折腾一晚上,房中的西洋中连续敲了十二下,看样子今晚上应该没事儿,应该是不能来了,众人就准备纷纷散去,各回各屋歇着。
    就在众人从炕上下来之际准备穿鞋呢,只见房门轰隆一下子就被撞开了,门房儿的郑瘸子手里提着马灯结结巴巴的对张二爷嚷道“二、二爷!您赶紧出、出去瞅瞅吧!不好了……”
    看郑瘸子这慌里慌张的德性,一句完整话都说不清楚,张二爷便不再理会郑瘸子率先撩开棉门帘儿向院中走去。
    惨白的月光照在院中煞是冷清,满地只有月光投射下来的榆树枝子的影子,在地面上随风摇曳。张二爷四处张望也不见有什么异常,回身望向郑瘸子“到底啥事儿啊?你让鬼撵了?瞅你吓那熊样!”
    郑瘸子用力咽了一口吐沫对张二爷说道“后院儿,后院儿云秀小姐带人来了!”
    张二爷不怕别人,可这云秀姑娘现如今是大院儿里最可怕的人物了,要说谁不怕云秀姑娘那百分之一百的就是吹牛逼!
    一听到云秀,整个儿王家人包括鲁秀芬浑身都颤抖,“这姑奶奶可咋又回来了!”
    别人害怕王云秀不假,可道长云中子身上有能耐昨儿就是云中子将王云秀赶跑的今天道长云中子说啥也要来个痛快的,活捉王云秀!
    云中子也不顾众人,背起自己的百宝囊,大踏步的就奔向了后院儿,大爷鲁见贤和管家鲁毅紧随其后,不为别的就像看看这个文弱的姑娘到底有多邪乎。
    云中子到后院儿一看,好吗!只见白天归拢好的院子又是一片狼藉,王家养的鸡鸭鹅狗和牲口不知道啥时候都将喉咙给掏开了,整个后院儿就如同屠宰场一般血腥!
    大家伙儿四处张望不见有任何异常,不知道是谁干得“云秀小姐在哪呢?”见没有云秀的影子,张二爷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回身问向郑瘸子。
    “刚刚儿,小姐和一个黑衣大汉就在这儿把我的牵着的大黄狗咬死的,你瞅瞅狗还在那呢吗!”说着郑瘸子战战兢兢的指向院子中央大黄狗的尸体说道。
    “你瞅准成了?是二小姐干的?”张二爷满脸狐疑不相信的问向郑瘸子。
    “唉呀妈呀!二爷!我差点儿没吓尿裤子,我咋没看清楚呢!你别看我腿瘸,我眼珠子好着呢!”郑瘸子一挺胸脯不服气儿的说道。
    云中子对他们之间的说话丝毫没有兴趣,信步走到院儿中央仔细查看这些家禽和牲口的伤口,云中子正俯身仔细查看伤口之时,只听得头顶阴风骤起,如同泰山压顶一般一个重物直接砸向云中子。
    别看老道长岁数不小了,可这一身的功夫可是货真价实不是白给的,云中子一个白鹤亮翅直接顺着院中央退出一丈开外。
    一个磨盘从天而降,直接在地上砸出一个深坑。可能现如今城里的年轻朋友早就不知道啥叫磨盘了,其实啊,折磨盘就是个正圆形的石头盘子,早些年没有粉随设备,磨个面或者做个豆腐都少不了磨盘这个重要的设备。
    这玩意儿少说也得几百斤,多说那就得安顿去计量了,你就想吧,能把这东西扔下来得多大的劲儿吧!
    云中子闪身向房上观瞧,只见一个黑壮汉出现在屋脊之上,不知从哪里飘过来一阵尖利之声“当家的,就是这个牛鼻子老道打伤的我,今儿姑奶奶我就要和他的血补身子!嘿嘿嘿!”
    大家伙儿听得身上一阵发毛,四处张望这尖声尖气的声音来源,只见大榆树叉子上蹲着一个说人不是人,像鬼不是鬼的东西正在那里嘿嘿发笑呢!
    大爷鲁见贤长这么大岁数头一次,遇到这样的邪性事儿,这会儿早就吓得手脚冰凉了。鲁毅也是吓得不轻,仗着自己年轻把自己家的主子和小姐护在背后,这会儿您就看出来了,还是自己家人想着自己家儿。
    众人如何惊慌我们自不必细说,单说云中子仰面望向屋脊之上的黑大汉,只见这个人形的东西生的是膀大腰圆一件翻毛皮大衣随着小北风是烈烈招展。
    云中子励喝一声孽畜垫步拧腰如同一只大鹏鸟相似直接蹿上了屋脊之上,云中子手提放着红光的桃木剑与黑衣大汉战在一处。几十个回合下来,二人相互谁也没占到便宜,此时蜷缩在老榆树上的王云秀如同鬼魅一般伸展身形窜上屋脊与黑衣人大战云中子。
    云中子以一敌二体力上已经有些略有不支,只见云中子一个闪身撤步,打出三只金钱镖,直接将王云秀从屋脊上打翻在地,云中子趁着黑衣人望向跌落院中王云秀的时候,一剑刺穿了黑衣人的肩头。
    黑衣人不敢恋战一跃落到院中,抱起躺在地上的王云秀,一个蜻蜓三点水又再次落到了王家大院的门楼之上,“你们王家人都给我听着,杀我全家害我妻儿这个仇我和你们没完?”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黑衣人跃下门楼闪身躲入夜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云中子见赶跑了这两个孽畜,飘身跃下屋脊对大爷鲁见贤说道“贤侄,不必惊慌,那两个妖孽一个已被我的金钱镖打伤,一个被我的桃木剑刺伤,应该走不了多远,现如今我就不在此处逗留,赶紧去追赶这两个妖孽,就此别过!”云中子双手抱拳对着大爷一拱手直接奔向院门外快步走去!
    “老前辈多加小心啊!”大爷鲁见贤虽说不舍,但人家也是为你办正经事儿去了,要是不让云中子离开,这个家就始终没有安宁之日。
    院里乱成这个样儿,还是叫人收拾吧,这一连两天,天天儿都是这么折腾一顿,这些下人们都心生不满,干活儿就是干活儿,谁见过天天儿提心吊胆扛活的?这王家到底是得罪何方神圣了?咋就跟他们家过不去呢!
    众人是如何收拾院子的,是如何想的,我们也就不用去猜了,猜了也没用,眼前儿事儿都没整利索呢,说别的不都是臭氧层子吗?
    云中子把邪祟撵走了,看样子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了,收拾完院子大家伙儿各回各屋睡觉吧!
    鲁秀芬回道东跨院儿,发现屋里油灯也没点,随手用洋火儿拨拉着了洋油灯,刚一回头儿差点没给自己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见窗台处的棉被裹成一个大圆球正趴在窗户上向外望呢!
    见洋油灯亮了,从棉被里探出一颗人头来,不知别人正是少东家王云生,“败家娘们儿,点什么灯啊?让云秀那丫头看见咱谁也活不了!”
    鲁秀芬看见这个秧子货就气不打一处来“咋的你妹子还能吃了你啊?完蛋玩意!你是真丢人。”
    鲁秀芬白了王云生一眼,拉过被子就盖到了身上躺下了。
    第二天一早儿,天还没亮呢,王云生就拄着棍子跑到长工住的大院儿,招呼起小山子“山子!山子!你妈的赶紧起来送我进城!这他娘的一天天太吓人了,爱谁在这院里待谁待,老子才不在这儿担惊受怕呢,送我回鲁味居!”
    小山子昨晚上也没敢睡,瞪着眼睛眼瞅着天色将明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会儿刚刚睡得香呢,让王云生这么一搅合觉也睡不成了,硬着头皮给王云生套车,送少东家进城。
    送走了王云生王家大院儿也就开始生火做饭了,不管这个家咋折腾,这个家是个人都得吃饭吗!这几天从主子到下人谁也没有心情吃饭,大家伙儿都担惊受怕呢,谁知道哪天儿就兴许吃了王家的瓜落?直接让云秀小姐给咬死在院里呢!
    全家人吃得都不咋多,白米粥就咸菜喝了两口就算是完了,大爷鲁见贤和管家鲁毅和众人一样,也没啥特殊待遇,下人吃啥这俩客人吃啥,唯一特殊的地方就是周婶额外给俩人煮了两个鸡蛋,就这待遇就算得上无上的荣耀了,要是老东家这会儿还醒着,您就别说鸡蛋了,鸡蛋皮儿您也吃不着啊!
    鲁秀芬让当家的王云生气的够呛,家里现如今人心惶惶谁能走你这个少东家能走吗?别忘了,你老爹还在屋里躺着呢?
    可这位爷人家就走了,躲出去了,你又能怎么样?鲁秀芬一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光顾着生气了。
    大家伙儿吃过早饭不久,鲁秀芬就想去大爷鲁见贤的房中看看去和自己的老爹商量一下下一步该咋整,现在全家上下稳定才是最为重要的,接连闹腾了两天全家上下都知道二小姐云秀招邪祟了,大家伙儿早就心生退意了,真要这些长工仆人们都跑光了,这个家真就难以为继了,这么大的院子你找谁来看着啊!
    鲁秀芬来到老爹的房前,撩开棉门帘子叫了一声爹,就推门进屋儿。只见自己的老爹鲁见贤和鲁家的管家鲁毅这爷俩抱着肚子躺在炕上打滚儿呢!
    “爹!你这是咋的了?爹你说话啊?”鲁秀芬可把鲁秀芬吓坏了,这是吃了什么东西啊?炕桌上就是两碗白粥,一碟咸菜,鸡蛋皮才剥开一半就扔在了桌子上。
    “秀芬!饭不能吃,有人下东西了!”大爷鲁见贤捂着肚子对鲁秀芬说道。
    此时地鲁家管家鲁毅也好不到哪去,嘴唇发紫,头上斗大的汗珠扑簌簌的从脸上滚落下来。
    “来人啊!来人啊!张二爷、张二爷!”鲁秀芬吓坏了想赶紧的招呼张二爷,可是喊了几声也不见有人过来回话,这可不是张二爷以往的行事风格。
    鲁秀芬赶紧跑到张二爷的房中,只见张二爷也是脸色铁青手捂着肚子躺在地上打滚儿呢!
    鲁秀芬跑到院中,正看到周婶端着白米粥往东跨院送去,鲁秀芬忙叫住周婶“周婶!……”鲁秀芬尚未说话,只听见厨房有饭碗摔碎的声音传了出来,鲁秀芬赶紧跑向厨房,只见桂兰也是脸色铁青双手捧腹倒在了地上。
    王家除了鲁秀芬和周婶全家人都捂着肚子倒地不起,这是中毒了?
    小山子的马车去送王云生了,现如今找个请郎中的人都没有了,这可如何是好呢?鲁秀芬脑瓜子一热,就想着自己走着去奉天城请先生回来诊病。
    鲁秀芬也顾不上披上厚棉衣,就冲出了院门儿,迈开腿就要向官道跑去。这时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丫头,你这是干啥去啊?能不能先给老太太整口吃的啊?嘿嘿嘿!”
    鲁秀芬心中一惊,这声儿咋就这么耳熟呢?好像是在哪儿听见过啊!
    鲁秀芬回头望去只见王家大院的上马石边儿上蹲着一个老太太,浑身衣衫褴褛,脑瓜子上还裹了一条早已经看不出啥颜色的破头巾。
    “对不住了,您老!家里出事儿了,我得去城里请先生,不如您下午过来吧!”鲁秀芬没来得及细想,就转身想走。
    “你这丫头,可进啥城啊!等你把先生请回来你这一家子人都得死绝户了!嘿嘿嘿!我就是为了你家这事儿来的。嘿嘿嘿!”老太太又是一阵奸笑。
    鲁秀芬一听有门儿,感觉这老太太像是有能耐救治所有的人,赶紧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冲过来抱住老太太的胳膊“您老有办法?他们肚子疼,可能是吃了……”老太太没等鲁秀芬说完就直接挥手打断了鲁秀芬的讲话。
    “唉呀妈呀!你真是小瞧我老太太了,你们家昨儿个和前儿个闹得是锣鼓喧天的,我老太太啥不知道啊!嘿嘿嘿!”说着老太太将头上包裹的破围巾扯了下来。
    鲁秀芬这才认出来这不是上次非要拉着自己进屋暖和的白奶奶吗!“白奶奶!您怎么来了?您……”
    “您什么啊?还不赶紧带我进院儿啊?我有法儿,要不是冲你们鲁家我才懒得管王老财的的事儿呢!嘿嘿嘿!”老太太也不待鲁秀芬在前门儿引路,自顾自的就推门进院儿。
    刚进院儿就是门房儿,郑瘸子正趴在炕上下不炕儿呢!白奶奶手脚利落掰开郑瘸子的嘴,将两颗黍米粒大小的药丸直接塞到了郑瘸子的嘴中,“死瘸子,你会儿就好了老实躺着,死不了!哎你这丫头傻站着干啥呢?赶紧的帮着我给药都给他们喂下去,院里还有没有能动弹的,赶紧的,帮着把药分下去!”
    白奶奶倒是不见外,直接塞给鲁秀芬一把药粒,让鲁秀芬学着照样儿做。
    您还别说这一通忙活下来,药进口立竿见影各个都活蹦乱跳的好了。大爷鲁见贤和鲁秀芬爷俩儿赶紧给白奶奶又是作揖又是行礼的感谢救命之恩。
    “可拉倒吧!还没完事儿呢!做饭的水是哪儿取的?”白奶奶向鲁秀芬问道。
    王家大院儿有两口水井,东院儿厨房门前的水井是做饭用的,西院的水井是饮牲口的,两口水井水质不同,自然不能混用。
    “走吧!带我去瞅瞅去,你说找什么样儿的婆家不行,非要嫁到这户缺大德的人家来,何苦呢!”白奶奶嘟囔个没完随同鲁秀芬向东院走去,大爷鲁见贤紧随其后,这脸火烧火燎的难受,当初这门儿亲事是自己答应的,也不怪人家白奶奶念叨,这不就是自己坑害了自己家的闺女吗?
    来到水井边儿上,白奶奶晃着笨拙的身躯绕着轱辘把瞅了一圈,“嗯!今天你们有活儿干了,掏井吧,这井不掏干净,你们还得肚子疼!愣着着干啥?干活啊!等着老太太我帮你们呢?”白奶奶倒是不见外,拉过一把小马扎坐在井边儿上就开始抽起了烟袋锅子。
    众人面面相觑,这十冬腊月的想把水井掏干净了可不是容易事儿,这水出了井口就是一层薄冰,那会儿也没有水泵哪有那么容易啊!
    既然人家白奶奶说了,问题出在水上,那就干吧!这会儿刚刚肚子不疼了的张二爷赶紧将家里的壮实汉子都开始招呼了过来,淘井!
    要说这白奶奶也是怪,大白天的不冲着日头坐着,偏偏坐在南墙根儿底下背着日头,这举动可是让大爷鲁见贤犯上了琢磨,本连想让自己闺女姑娘多注意一下这古怪的白奶奶,可这会儿,鲁秀芬的心思都在淘井上呢!也就没把老爹的眼神儿当做回事儿。
    要说这白奶奶也是眼尖,你瞅着她仰歪在马扎上抽眼袋锅子,可大爷这小动作一点儿都没逃脱白奶奶的眼珠子。
    “你小子,别在那儿捅捅咕咕的了!还吃皇粮的官人呢,咋的我能害了这丫头啊?”老太太撩了一下上眼皮对着大爷鲁见贤一点儿没客气!
    “老太太我要是想祸害你姑娘她早就不在这儿站着了?估计这功夫你都成了黑姥姥的老泰山了!哼!不识好人心!”老太太磕了磕烟袋锅子就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再理会了。
    “白奶奶!这儿太冷了,不如您老进屋里暖和着去?”鲁秀芬见老太太不怎么高兴,赶紧凑上前儿对老太太说道。
    “不用!这儿挺好,这要有啥事儿,指望这帮子废物我看是白扯!赶紧的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去吧,别耽误我迷瞪,井里掏出东西别忘了告诉我一声儿!”老太太说完就不再吱声打起了呼噜了。
    大爷鲁见贤一把拉过闺女也不管鲁秀芬愿意不愿意,就奔着前院儿去了“秀芬啊!这、这是谁家的白奶奶啊?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在无人处鲁见贤想自己的闺女问道。
    “其实吧!我也和这老太太不咋熟,上次从城里回来,车轴断了,老太太说啥把我拉到他们家去避雪,才认识的!人不错,这不吗,今儿我准备进城去请先生过来治病,那成想这老太太就蹲在门口儿呢!”鲁秀芬简略的给老爹讲述了一遍自己是咋认识的白奶奶的经过。
    这老太太可不是吹牛的人,你瞅瞅三下五除二就给大家伙儿给救了过来,这不就说明白奶奶这人是个能耐人物吗?既然把全家人都救了,那她愿意咋折腾就咋折腾吧,说不定这水井之中没准儿还真是让人下了毒了呢!
    鲁家爷俩儿,老老实实的站在白奶奶身边儿,瞅着忙碌的长工们在井边儿忙活也伸不上手,直到过了晌午头,才听见有长工对鲁秀芬喊道“少奶奶,井里还真有东西,您快过来看看!”
    还没等鲁秀芬答话呢,这白奶奶一下子就睁开了双眼,像个陀螺转儿似的冲到了井栏处,附身向井中望去“嗯!还真么猜错,看来这回是想对老王家下死手了!得了用铁钩子把东西搭上来吧!”
    鲁秀芬和大爷鲁见贤也想探头往井下望望,直接让老太太给打发了“瞅啥瞅!还急在这一时吗?等捞出来,你不就瞅得清楚的吗!赶紧的闪一边去儿!”老太太还是真不见外。
    鲁家父女俩现如今也实在是没辙,人家老太太说啥咱就听啥吧!只得靠边儿看看井里到底捞出了什么东西!




    十五、白老太太报恩 道明缘由
    今儿这一章开篇就是《白老太太报恩》,估计不少好友们都看的是一团雾水,就这王老财一家儿缺德都带冒烟儿的主道,还能帮助过别人不成?你这么寻思就错了,王老财是个什么东西啊,拿一文钱都心疼呢,还往外舍钱,您寻思啥呢?今儿跟大家提前透露一下这白老太太报恩的对象还真就不是冲着王老财来的,帮着王家属于顺带手的事儿,毕竟能像王老财这种缺德人并不是那么多!
    咱还得说回前头,一帮子长工淘井,你还别说淘了一上午,井里还真就掏出东西了,白老太太鲁家爷俩儿靠边儿站着,一会用沟杆子搭出来大家伙儿就都能看得清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鲁家爷俩现如今也不敢不听白奶奶的话,只得乖乖的躲在白奶奶的身后瞅着井里到底有啥东西!
    长工们拿来了沟杆子和铁齿子,费了好大劲儿,从井里拉出一根“木头”出来,这木头上,就像是带着一层铁锈似的,整个外皮都斑驳不堪,刚从井里拖出那会儿,还扑簌簌往地上掉渣渣儿。
    你说也是怪事儿,这节儿木头刚从井里出来,被日头光儿这么一晃,整节儿“木头上”就像铁匠铺子里打铁的淬火似的,“呲呲”的冒白气。这可是谁也没看过长工们都吓得呆立在一旁谁也不敢动弹。
    “瞅啥啊!赶紧的用苫布遮上啊,抬到没有日头光的棚子里去,你们不是想看新鲜景吗?在这么让日头晃上一阵儿,你们啊,啥都看不着了!”白奶奶在鞋底上磕了磕烟袋锅子,双手掐腰对长工们说道。
    长工们面面相觑纷纷扭头看向大少奶奶鲁秀芬,鲁秀芬只好点头同意白奶奶的安排。
    “我告诉你们啊,这井该着掏还得掏,不掏干净了,谁再喝这个水谁就得玩完,不信你们就试试!”白奶奶对鲁家爷俩说道。
    鲁秀芬一听这个可是要命的事儿,可不敢怠慢,让张二爷盯着,将“木头”挪进牲口棚子之后,让大家伙儿继续淘井,必须把着井掏干了才算完,不然谁喝这井水谁倒霉。
    白奶奶倒背着双手,拿着烟袋锅子从东院儿厨房开始四处转,边四处撒嘛,边不住啧啧称赞“你说你这缺大德的老公公这些年是没少划拉钱儿啊,不然这高门大户的咋才能建得起来啊!你瞅瞅还都是青砖漫地呢,可是比我那小破院儿,强多了!哎,丫头!你说你们这缺德老公公一家子要是死绝户了,这院子干脆就给我住行不行啊?嘿嘿嘿!”
    白奶奶满嘴是一句正经话都没有,身后鲁家爷俩也不敢吱声,谁知道哪句话说出来惹老太太不开心了,人家要是不管王家的事儿了可咋整!
    “老太太,您要是喜欢这宅子,我可以在城里给您买下一座院子,你看如何?”大爷鲁见贤赶紧上前儿讨好白奶奶。
    “嗯!行,鲁家人的人品还是那么够意思,看来我真是没白来,今儿也就是看在你们鲁家的份儿上,我才管得这烂事儿,不然老太太我早就看热闹了!哎妈呀!和你们爷俩瞎白话这么半天了,我都忘了肚子还没食儿呢,给我整点吃的吧!”白奶奶也不客气张嘴就对鲁家爷俩要上了吃喝。
    “白奶奶我这就让张二爷进城从饭庄子给您订酒菜送过来,您老先等一会儿!”鲁秀芬就要去找张二爷。
    “哎呀!你说你这丫头,不用整得那么麻烦!老太太我吃饭没那么讲究,新鲜的胡萝卜、大白菜有没有?再烫上一壶老龙口就行!”白奶奶也不见外自己就把吃的请安排好了。
    鲁家父女俩将老太太引到前院儿堂屋之中,小短腿儿一盘就四平八稳的坐在八仙桌傍得椅子上了,现如今王家的井水也喝不上了,也就不用招呼人上茶了,大爷鲁见贤赶紧将烟笸箩递了过去,大奶奶鲁秀芬麻溜又给白奶奶装上一烟锅子关东叶。
    “你这爷俩儿,还挺会来乎事儿的,我看今儿我不帮帮这缺大德的老王家也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西天,今儿我就跟你爷俩儿好好唠扯唠扯你家这事儿!”白奶奶吧嗒一口关东叶对鲁家爷俩说道。
    “你知道从井里捞出的木头是啥不?”白奶奶吐了个眼圈儿对鲁家爷俩说道。
    鲁家爷俩哪知道那是啥玩意儿啊,扁担沟的眼珠子一个个儿的拉得老长也猜不透从井里捞出的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白奶奶像是卖关子似的显摆道“我就知道你们爷俩不知道,要是知道也犯不上我大一早儿跑过来了!”
    “我说那一节木头桩子,是死人,你们爷俩信不信?”白奶奶向鲁家爷俩问道。
    这几天以来王家大院儿是怪事儿不断,你别说那节木头桩子是死人了,你就是告诉王家人那节木头桩子是只兔子,都没有人怀疑的,说不准说话这会儿,那节儿木头还真就成了兔子了呢!
    鲁家爷俩儿对白奶奶的话深信不疑,没有一点儿怀疑的意思,这也是源于王家的怪事儿层出不穷“你瞅瞅你们爷俩,我还真说啥你们信啥啊?嘿嘿嘿!”
    白奶奶看鲁家爷俩一副深信不疑的样子很是满意,虽说嘴里说着嗔怪的话,可老太太的嘴丫子都快咧到耳根子处了,白奶奶“嘿嘿嘿”的笑个不停,就好像老人逗孩子似的无比的开心快活!
    “大少奶奶,井里的水用不了,菜该怎么洗啊?”这会儿桂兰跑了进来对鲁秀芬请示道。
    还未等鲁秀芬张嘴说话,就被白奶奶拦了下来“洗啥洗啊!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我又不是谁家的祖奶奶用不着那么精细!拿过来就行。”
    桂兰儿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豪放的老太太,菜不洗可咋吃啊?一时之间桂兰不知如何是好,呆立在堂屋之中发呆。
    “按奶奶说的做,直接端过来就行!”鲁秀芬也是实在无奈,只好让桂兰将菜直接端了上来。
    不多一会儿,一盘子大白菜加上一盘子胡萝卜,还有青萝卜、大土豆子,一样一盘儿摆到了桌子上。白奶奶见桌上的冬菜不禁喜笑颜开,“好!好!准备的还挺全的,酒呢!赶紧把酒端上来啊!没酒唠嗑儿就没意思了。”白奶奶倒是好,根本就见外。
    只见白奶奶伸手掰下一个白菜帮子,张开自己的牙口不全的小嘴就咬了下去,“嗯!别看王家人不咋地,这大白菜的味还挺正的!水分也足。”白奶奶一口白菜帮子一口热乎乎的小白酒儿,时不时的还抽上两口关东叶,这个自在劲儿您就别提多舒坦了。
    “老太太我跟你讲,水井里捞出来的是具死人。死人,没毒!不过这人死的年头多了,不腐不烂,那就不是好玩意儿了,听说过成气候的说法儿吧?哎,人死而不僵就叫气候,关里那面儿比咱这儿讲究,管这个叫僵尸!僵尸就了不得了,浑身上下都是毒,你别说喝了僵尸水,你就是碰上一下整不好手都得化掉,那玩意儿贼拉的邪门儿”
    “不过那玩意儿在咱东北这块儿很少出现,即使有,也是有道行的畜生自己炼制的,你就说今儿捞出这个吧,这一瞅就是畜生修炼邪法整出来的玩意儿,这东西扔在水井里,不为别的,就想药死你们王家这几口人,你说说这王家是造了多大的孽啊?”白奶奶连连摇头,将一盅烧酒一饮而尽。
    “那,白奶奶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鲁秀芬满脸焦虑,急切的问向白奶奶。
    “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有什么难的,下午晌趁着日头足的时候,浇上洋油一把火烧了不就完了吗?”老太太抄起桌上的胡萝卜就咬了起来,你别看老太太的牙不多了,可这小耗子牙还挺好使,没几下胡萝卜就被啃下去一半儿。
    鲁见贤垂手立在一边也不敢吱声打断这位白奶奶的话,见白奶奶稍有停顿就赶忙见缝儿插针向白奶奶问道“老夫人,我记得您提过一嘴黑姥姥,我记得小时候家父也跟晚辈说过,但始终不知道这黑姥姥是个什么东西,您能不能和晚辈讲讲这黑姥姥到底是个何方神圣啊?”
    “哦!这个啊,黑姥姥就是个大黑泥鳅,有啥可说的。修行了一辈子就没干过一件正经事儿正经事儿有啥可说的,唉!可怜我那一家五口人啊,三口人全让黑姥姥那憋犊子给害巴了!”白奶奶长叹一口气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看到这儿可能不少人都猜出来了,这白奶奶就不是等闲之辈。上次风雪天儿将大奶奶鲁秀芬拉回家中避雪,只听得一整锣鼓喧天的唢呐声过后,白奶奶才将鲁秀芬送回马车附近,这事儿不知道大家伙儿还有没有印象了,在前面儿,我也借白奶奶的嘴和大家伙儿交代了一嘴说是大爷鲁见贤差点成了黑姥姥的老泰山,这事儿归拢起来都得从黑姥姥身上说起。
    黑姥姥您听着叫姥姥,其实他还真不是姥姥,按照东北的叫法儿说他是姥爷更为恰当,咋说呢?这黑姥姥就是一条成精作怪的大黑蛇,常年盘踞在辽河入海口那嘎达修行,那块儿不愁吃喝,鱼鳖虾蟹啥玩意儿都有,南来北往的行商坐贾都要在营口落脚,互市!这黑姥姥为了方便就在入海口这儿安来家。
    而白奶奶一家呢,也不是普通人家,人家是修仙得道刺猬,属于营口地区的老坐地户儿,也不管白家愿意不愿意,黑姥姥和白奶奶一家就做了借壁子,白家人家是正经修行的“老仙儿”和出家人一样讲究的是忌食五荤八厌,常常还会幻化成人形到处舍药救人,用咱们今天的话讲绝对是优秀好市民。
    可这黑姥姥就不一样了,一天不干点坏事儿就总感觉这就不是圆满的一天似的,黑姥姥经常干的事儿,就是瞧瞧潜伏在辽河口,趁过往商船往来之际潜入船下,将货船掀翻,然后一口一个将落水中的商客作为点心吃入腹中,据说这黑姥姥修炼的是邪法,吃足三千人就能躲过天谴化为一方龙王。
    这个还不算,这黑姥姥性情淫邪,一到夜间就变成青年男子,潜入附近鱼户家中淫人妻女,你说这事儿缺德不缺的?
    白家自然看不惯黑姥姥的所做所为,自然也懒得和这样的同修成为好友,一家子就准备离开入海口另寻僻静之处继续修行。
    可哪知道这黑姥姥早就看好了白家这几口人了,吃白家的人可比吃这些普通凡人强多了,这白家都是有修行的主儿,吃一只活刺猬可要顶得上十几口大活人,黑姥姥就打起来白家的注意,可这白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白老爷子和白奶奶都是五百年多年的修行,想轻而易举伤害白家人没有那么容易的。
    黑姥姥见强攻不易,就赶紧改变策略。趁着白家二老不在家的当口接连诱捕了白家二老的儿子和儿媳妇,当白家二老回家之际黑姥姥一见事情瞒不住了,就在辽河口儿跟这二老干了起来,那几天大辽河让黑姥姥和白家老夫妇俩闹得是天翻地覆,渤海的海水倒涌进大辽河,整个辽河的河面上波涛翻涌,浊浪滔天,这打得叫个热闹,可怎奈二老伤心过度,被黑姥姥钻了空子,趁着白家老爷子不注意黑姥姥一个巨浪就将白老爷子卷入了大辽河的河面之下。
    在陆地上白家那没问题,这是自己的主战场,和谁都敢过上几手。要说进了河里那就是到了黑姥姥的主战场了,黑姥姥真如同大辽河中的一条黑龙相仿,在河中上下翻飞,白家老爷子占不到一点便宜,没几下子就被黑姥姥卷到了大辽河底下去了,白奶奶在岸上等了几天也没看找自己家的老爷子上来,没办法只好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搬到了奉天城的附近的棋盘山继续修行。
    世间万物都是有因有果,这些年白奶奶也算想清楚了,仇恨这玩意儿,想报自己没那个能力,只好寻思着将小孙子拉扯大,在做日后打算。
    那一年是道光二十一年,道光皇帝回奉天祭祖,为了在祖地彰显未忘祖宗传统,随即吩咐奉天将军在棋盘山上围猎。
    奉天府大小官员一并随同那场面儿是相当的浩大,众军兵在棋盘上下万马奔腾,猎杀了无数大小野兽,收入颇丰,就在众人准备回返途中奉天城将军的一个戈什哈(贴身护卫)在草丛之中捡到一只憨态可掬的大刺猬。
    众人早已猎获了不少袍子、獐子和鹿,对这个小东西自然是看不上眼儿,纷纷劝说放了了事,可久居关外的戈什哈却认定这是难得的大补,说啥都要谨献给奉天将军额尔图饮血。
    额尔图这人你别看他长的是身高体壮,可是格外的惜命,只要是大补,不管有用没用,向来都是来者不拒。
    就在额尔图手持匕首想要给这只胖刺猬放血之际,一个文官摸样的幕僚来到将军面前对额尔图讲道“将军!常闻古人言,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我们自己的康健而伤害无辜,与天地之道不符啊!这次陪着圣上围猎早已捕获颇丰,我看这小小一只刺猬也未必能有什么大补之处,不如放归原野如何?或许还能获得圣上的垂青!”
    额尔图对这位幕僚恭敬有加,思量了再三,就将刺猬放到了草地之中。当日回到奉天皇宫之内道光爷就招见了额尔图,对额尔图的慈悲心肠大为赞赏,还赏了额尔图一个翡翠扳指。
    白奶奶仰天长叹“哎!多亏了这位官爷相助,我的小孙子才幸免于难。咱娘们儿是有恩不报的人吗?经过我一番打听才知道,救我孙子的不是别人,正是你家老爷子鲁叙礼大人啊!”
    白奶奶的一番话听得鲁家爷俩儿是目瞪口呆,想不到还有这么一出事儿呢!
    “白、白奶奶!那天避、避雪是咋回事儿啊?你还没给我讲清楚呢?您、您给我讲讲呗?”鲁秀芬战战兢兢的问向白奶奶。
    “嗨!你这丫头,胆儿咋就这么小呢?完蛋玩意儿!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这几年那黑姥姥也不知道是吃了啥灵丹妙药了还是咋地了,这些年能耐是一天比一天的大,整个营口那块儿都快搁不下他了,这不吗,三不动就在这关东四处转悠,看着有好看的大姑娘就直接给掠走,做夫人去了。”
    “那天我看天色不正,自己个儿掐算掐算就觉着不对劲儿,按说那天的日子应该是没有风雪啊!可咋就刮上风下上雪了呢?这事儿也太蹊跷了,我就出门儿观天儿,只见天空之上一台八人大轿,带着一众鼓乐班子奔着奉天城的方向去了,这都不用想可着咱东北这块儿能有这能耐的也就是只有黑姥姥这个缺大德的了,其他人没这个能耐,这不定谁家姑娘又是遭殃了呢!”白奶奶一说到黑姥姥就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两只小眼睛气得通红!
    大爷鲁见贤听得是心惊肉跳,说道“听说奉天城里的绸缎庄子,丁家的姑娘那天上街,到晚上也没回来,城里人都猜测是被胡子绑去了,到今天都没有信呢!都报了官了,衙门口儿一点线索也没查找,看、看来这是妖怪作妖了?”
    “那就对了!胡子绑票儿哪还有不让花舌子(土匪送信的)通知家里要钱的道理,再者说了胡子不绑老爷还能绑上大姑娘了?那上哪能要着钱的,嗨!可怜我那老头子了!”说着白奶奶的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
    “白奶奶,我那小姑子的事儿您老知道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鲁秀芬向白奶奶问道,这个事儿对整个白家大院儿来说一直是个谜,三番两次的闹腾不说,现如今自己的小姑子也被人带走了,这不能不纳闷儿啊!
    “这个我还真不好说,你瞅瞅你家那爷俩儿是啥正经人啊?在外面儿招猫斗狗的缺德事儿肯定是没少干,得罪了谁,上哪说得准去!不过你家水井里的僵尸整不好就是那仇人下的,看来要把这个王家门非给灭门了不可,要不然咋还能整个老僵尸扔到井里去啊!”白奶奶对鲁秀芬讲道。
    鲁秀芬自己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儿,这会儿大爷鲁见贤赶紧向老太太说道“真是想不到啊!原来老夫人和家父还有一面之缘,晚辈见贤在这儿给老妇人行礼了!”说着鲁见贤一揖到地,对着白老太太就拜了起来。
    “行了!老太太就是一个村野粗人,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别整的这么假假掰掰的事儿了,你们鲁家与我们白家有恩,这事儿我不能坐视不管,现在日头还不小,咱把那僵尸搭到村口烧了吧!”白奶奶对鲁家父女说道。
    众人把裹得严严实实的“木头”架到村口的荒郊野地之中,浇上洋油,一股子黑烟腾空而起,那股子臭味儿,比七月天掏大粪都臭,不少人闻到鼻子里,脑瓜仁都跟着疼!几个身子骨儿弱的家丁当即就开始狂吐不止,这个味儿实在是太他妈的恶心了!
    烧完井里的僵尸,白奶奶又随同众人回了王家,这会儿已经有家人过来报信儿,水井掏的是一干二净,现在井里都干了,一点水也没有了。
    白奶奶从身上掏出一小包白药面儿,递给鲁秀芬让她将这包儿药粉撒入井中,一会儿水再上来,这井里的水就能喝了,鲁秀芬赶忙照办。
    大爷鲁见贤拱手抱拳对白奶奶说道“老夫人,我家亲家还在昏迷之中,不知道老夫人能否出手搭救我家的亲家公啊?”
    “既然是恩公之子张嘴,我老太太岂能不管,走吧!领我过去瞅瞅去,要是能救我定然救他不死,要是冲着王家这帮子人我才懒得管他们家的闲事儿呢!”白奶奶对鲁见贤说道。
    鲁见贤领着白奶奶来到王老财的屋里,只见王老财只用毯子遮羞,露着大肚皮,躺在炕上还是酣睡不醒,白奶奶白了一眼王老财用手摁在王老财的耳后随口问向鲁见贤“你这亲家吃啥好东西了?这身子骨儿可不比壮小伙子差多少,只怕给他救醒也是个祸害啊!”
    可现如今不给王老财救醒,这个家都指望自己闺女一个人忙活,也实在是让自己的闺女脱不开身啊!这哪有不救之礼呢?
    “老夫人求求您还是救救我这亲家公吧!这个家都指望老亲家公一个人呢,要不然我这姑娘在这个家里都是操不完的心!”鲁见贤一提到自己的姑娘不免就心酸不已,当初自己要是不同意这门亲事,哪能让自己的闺女遭受这份罪啊!
    白奶奶见鲁见贤讲的是情深一切,连连说道“罢了!罢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今儿老太太就权当再做一件好事儿,给这老杂碎叫醒吧!”
    白奶奶抬起自己的小短腿儿,爬了好几下才爬到了炕上,白奶奶从头上拔出自己插在头发上的簪子,对着王老财的仁中处就扎了下去,您还别说,王老财被扎这一下子,像是感觉到了疼痛似的,双腿一下子在炕上收缩了起来。
    白奶奶也没惯着毛病,在炕上脱下自己的大棉鞋,拿着鞋底子对着王老财那肉嘟嘟的胖脸蛋子就抽了下去!
    几下鞋底子抽过之后,白奶奶穿鞋下炕对鲁见贤说道,“你这老亲家不到一刻钟肯定就能醒过来!没事儿了!”
    白奶奶也不管鲁见贤自顾自的走出了王老财的房间,来到堂屋的八仙桌上,抱着胡萝卜继续啃食。
    果然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王老财悠悠转醒“唉呀妈呀!这一觉睡得可算是真舒坦,人呢?张老二、张老二这又他妈的死哪去了?”王老财醒来之后发觉自己浑身是一丝不挂,不免有些尴尬,就想着往身上套衣裳,可怎奈,这衣裳往身上一贴就热的慌,正在进退两难之际,鲁见贤推门儿进来了“呦!老亲家你醒了?可是把全家人都急的够呛!您这身子骨儿没事儿吧?”鲁见贤贴心的向王老财问道。
    “没事儿,能有啥事儿啊!老亲家公,还是你够意思,给我送这块肉,我回来就包饺子了,你还别说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香,贼拉的香!吃完了,你猜咋的?真就和十八九岁的壮小伙子似的,满脑瓜子想的全是那事儿!哈哈哈哈!”这个不要脸的王老财浑身上下衣裳都没穿好,就想着唠黄嗑,也是没谁了!
    “不是、老、老亲家你是不是整岔劈了,我、……”鲁见贤还想跟王老财解释解释呢,王老财直接一伸食指,“老亲家啥都别说了,我记着你的好儿!我懂!”王老财强忍着不舒服,把单衣单裤套上,“亲家公,你自己待着啊!我这……进城,有急事儿!等着我回来再说。”
    王老财就像是着了魔一样,跑到了下人们的工房,“山子,赶紧的套车进城!”
    小山子大一早上刚刚给少爷王云生送进了城里,这刚回来没多一会儿呢,就想着靠着枕头再迷瞪一会儿,哪成想老东家行了不说,还要进城!
    “这就是奴才明儿,摊上王家这爷俩儿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小山子不敢明说嘴上嘟嘟囔囔的跑出去了套车。
    这王老财指名就去城里的麻花巷的翠香阁,王老财也不避讳小山子,就是身子难受要去泻火,王老财两眼珠子通红不断催促小山子快着点儿,身体里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瞅着王老财这种顾头不顾腚的样子,小山子心里也不禁暗自发笑,平时装得跟正经人似的,想不到你也有这丢人显眼的时候。平时去麻花巷都蔫不悄的去,连马车都不坐,今儿可倒好,你这是火上房了?
    鲁见贤也没有猜想到自己的老亲家昏睡这么多日,起来咋就这么急三火四的往城里跑,难道饭馆子里赚的那俩钱你不去还能飞了不成?真是有失礼数!
    鲁见贤哪知道王老财起来第一件事儿就是泻火,去的是麻花巷,不是自己家的饭庄子啊!什么姑娘跑了,儿子病了的,什么事儿也赶不上自己泻火重要。
    “瞅着了吧?让他醒过来还不如让他继续装死省心呢!”白奶奶不知道啥时候走到了鲁见贤的身后对鲁见贤说道。
    “老夫人,这可怎么好啊?这家里一大堆的烂事儿,指望谁去啊?”这是人家王家的事儿,鲁见贤干着急也插不上手,急的团团转。
    “没事儿,老道不是去找老王家闺女去了吗?我在这儿帮你们守着摊子,应该没有谁敢到这儿刮旋风儿来!你啊,还是琢磨琢磨咋把老王家的二丫头找回来吧,哎吆!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还真是累了!丫头,丫头!赶紧给我找个地方眯瞪一会儿啊!”白奶奶冲着院里赶来的鲁秀芬招呼道。
    鲁秀芬听下人说,老东家醒过来了,本来想着到房中看看老公公去,哪成想还没等到前院儿呢,人家王老财就坐着马车进城去了。
    王家的院子里房子有的是儿,周婶和桂兰不到一会儿就给白奶奶收拾好了房间,新棉被都给铺上了,火炕烧的热热呼呼的,白奶奶还挺满意,让桂兰又装来了一篮子胡萝卜,才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鲁见贤帮着闺女命人将院子收拾利索了,又去下人房查看了自家来的几个护院伤势,嘱咐大家伙儿安心养病啥也别寻思,养好了伤,咱爷们儿就回城里,不在王家受这份气了,吃不好喝不好的,烂事儿还多。众人自然是对自己家的老爷感激不尽,看得王家那些下人的、一个个都艳羡不已,“你瞅瞅都是给大户人家听差的,同人不同命儿,你上哪说理去!”
    当天晚上王家父子俩谁也没回来,,这一晚上也算是太平,第二天一早鲁秀芬安排周婶和桂兰做好热乎乎的饭菜侍候白奶奶吃饭,大爷鲁见贤在一旁作陪。
    吃过早饭大家伙儿聚在堂屋之中都在商量这道长云中子去哪儿找云秀的事了,大家伙儿都在为这个事儿闹心的时候,就看见郑瘸子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大少奶奶、大少奶奶您快出去看看吧,鲁家二爷来了!”
    鲁家父女一听说自家的老二回来了,简直是高兴地不得了,现如今这王家最需要的就是人气儿,没人啥都白扯!
    大爷鲁见贤赶紧从堂屋出来就要去出门儿迎迎自己的兄弟,白奶奶神色异常赶紧一把拉住鲁秀芬的衣袖“不好,丫头!赶紧给我找个地方躲躲,不然今日我命休矣!”





    十六、索二爷夜访古寺 二埋汰贪杯现原形
    上回书说道二爷鲁思齐从营口直接回到了王家集的王家大院儿,鲁家大爷和大少奶奶鲁秀芬是喜出望外,就想着出门儿去迎迎鲁家二爷。可就在这时候白奶奶却是颜色大变,一把拉住大少奶奶鲁秀芬的胳膊苦苦哀求鲁秀芬赶紧给她找个藏身之所避避。
    鲁秀芬大为不解,忙向白老太太解释“白奶奶这是我二叔,我们王家不是出了这怪事儿了吗,让我二叔去营口请能耐人回来帮忙儿来了?您老别有啥想法儿,这是我亲二叔,不是外人!”
    可是白奶奶体如筛糠,和刚才拔着小胸脯要庇护王家平安的劲头大相径庭,“好丫头!奶奶求求你了,赶紧给我找个地方避避,不然今天我命休矣!细嗑儿回头我在跟你说事咋回事儿!”
    鲁秀芬何大爷鲁见贤不知道白奶奶是何用意,只好有鲁秀芬带着白奶奶去了后院儿,将白奶奶安置在一间耳房里。
    安置完白奶奶,鲁秀芬刚忙跑向前院儿门口儿准备去迎接自己的二叔,哪成想刚到大门口儿郑瘸子就告诉鲁秀芬,鲁二爷被大爷迎进去了。
    鲁秀芬心里装着事儿呢,就想知道自己的二叔去营口到底请没请来能耐人,鲁秀芬也顾不得那些讲究了,不管不顾的直接快步回到正堂屋,刚刚踏进正堂屋,只见正堂屋正位上坐着一位庄稼汉,自己的老父亲鲁见贤坐在一边作陪,而二叔毕恭毕敬的站在下垂手。
    大爷鲁见贤见自己的姑娘进屋了,赶紧向鲁秀芬喊道“秀芬啊!还不赶紧给索将军见礼!赶紧的。”
    鲁秀芬心里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当初自己挺二叔说过,这位能耐人就是关东巡山的大人物叫索什么来着,反正是受皇封的主儿。
    奉天将军、吉林将军牛不牛?那在咱们关东这块儿不说跺一脚整个东三省都跟着晃荡不过也差不多,可再牛也是到点儿下车,兴许惹了皇帝佬儿不高兴,不到点儿也得下车!人家这位巡山的将军可就不同了,三品大员的帽子就是个铁帽子,那届奉天将军下去他们家都是满洲将军,就这谁能比得了?
    鲁秀芬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小家里迎来送往的就没少见识大人物,先别管这“满洲将军”穿衣打扮如何,现如今咱是有求人家,别说见礼了,就是给这位爷磕上一个都行。
    鲁秀芬赶忙按照满洲礼节双手扶膝下蹲,给这位“满洲将军”打了个千儿!鲁见贤对这位索将军介绍道“这是小女秀芬,嫁到王家来,有几年了。这不遇到这事儿了,家里公公和小婿也都指望不上,只好劳烦索将军了”鲁见贤这几句话说的即使坦诚又不失礼数。
    这位索将军也不答话,眯着双眼,嘴里叼着一根儿大烟袋锅子自顾自的瞅着老旱烟,“索将军,您看这王家的事儿,该咋整才好呢?”二爷鲁思齐小心翼翼的地向这位“满洲将军”询问道。
    看到这儿估计不少好友们都已经猜出来了,这庄稼汉打扮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本部书的第一主人公“满洲将军”索二爷。
    索二爷不急不忙,旱烟抽足了,茶水喝饱了才缓缓开口“守备大人,你们一家用不着这么客气,我一个巡山的没那么多讲究,有啥说啥,给我说说情况啊!你不说仔细了,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啊!”
    既然人家索二爷想听详细的,那咱就从开头开始讲吧!鲁秀芬作为亲历者从老王家是咋进的胡子,自己又是咋和小姑子去的静慈俺拜佛许愿,直到王云秀性情大变,被云中子赶跑的事儿都说了个清楚。
    索二爷不慌不忙站起身来,让守备老爷鲁二爷前面儿带路想在这王家的大院里转转,鲁二爷刚忙起身和自己的大哥和侄女前面儿领路,从前院儿一直转到了后院,就连茅篓和牲口棚子都没落下,挨个走了个遍儿。
    索二爷光是看,也不吱声,这王家院子也属实不小,哥俩儿爷仨讲的都是口干舌燥,就连啥时候建的都给这位索二爷讲的是清清楚楚。
    索二爷特意去了云秀的闺房仔细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房间里面儿下人们都已经收拾利索了,和王云秀没犯病那会儿一般无二,这会儿想看也看不出啥来。
    索二爷站在后院儿,久久不愿离去,东瞅瞅西看看,并不作答,整得鲁秀芬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因为自己就把这白奶奶藏在了耳房之中,也不知道这位白奶奶是害怕二叔还是害怕这位“满洲将军”。
    按理来说白奶奶属于得了道行的“方外之人”,对自己二叔这个衙门口儿的守备老爷来说犯不上害怕,更用不着到处去躲,能让白奶奶害怕的也只有这位“满洲将军”了。
    鲁秀芬心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一样惴惴不安,虽说不知道白奶奶为啥看到这位索二爷就开始筛糠,但也能从此看出这位索二爷的确是不一般!
    索二爷叼着烟袋锅子,迈着四方步,在后院儿查看了半天,对着后院儿二房的方向,张嘴喊道“还不出来等啥呢?咋的?还要我敲锣打鼓迎你出来啊?”
    索二爷说的是漫不经心,大奶奶鲁秀芬却是听得心惊肉跳。自己将白奶奶藏在后院耳房的事儿,除了自己没有其他人知道,就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知道,这索二爷是咋知道的呢?难道这位“满洲将军”真有过人之处不成?
    鲁秀芬还在胡思乱想呢,只见耳房的小门儿一点一点儿的打开了,白奶奶颤颤巍巍的从里面儿走了出来,鲁家大爷和二爷也是吓了一跳,想不到这位救了王家一家人的白奶奶咋跑到这里来了?
    白奶奶面带惊慌神色直接跪在了索二爷的面前,“说说吧!你咋跑打这儿来了?咋寻思的?”索二爷面带不悦直接问向白奶奶。
    “将军,饶命!我可从来就没害过人啊!这次来王家完全是为报当年鲁家老爷子救我孙子的恩情才来的,王家闹邪祟的事儿和老太太我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这、这王家少奶奶可以为我作证,您不信可以问问王家的大少奶奶!”白奶奶赶紧指向鲁秀芬。
    鲁秀芬一见白奶奶看到索二爷吓成这个样儿,不禁也跟着着起了急来,“索将军,白奶奶说得都是真的,前几天大雪天儿白奶奶还救过小女一次,今天一早儿,我王家上下十多口子人都中了毒,全是在白奶奶的救治下才得以生还的!求将军开恩!”
    索二爷叼着烟袋锅子,对白奶奶说“既然没干坏事儿,你躲我干啥?行了,起来吧!有啥事儿前院说话去!”
    众人见索二爷并未为难白奶奶,鲁秀芬就赶紧搀扶起白老太太,随着索二爷又回到了前院的正房堂屋之中。
    众人分宾主落座之后,索二爷问向鲁秀芬“丫头,你给我好好讲讲,你们是去哪个寺院烧的香?都有谁去的?都遇到了啥事儿呗,讲的越清楚越好!”
    鲁秀芬一看要把这事儿细讲,怕自己讲的不全面儿,只好又叫来了同去上香的桂兰,自己要是有啥讲的不全面的地方,就让桂兰帮着自己补充。
    十月初一王家的二小姐云秀就和自己家的嫂子约好了,想十五这天去静慈俺烧香许愿。云秀这丫头为人心地善良,自小就喜欢拜佛读经,这对一个小丫头儿来说实属难得,用出家人的话讲这就是有“佛缘”。
    鲁秀芬进入王家门受自己小姑子的熏陶,也渐渐喜欢上了烧香拜佛,既然自己的小姑子说去烧香拜佛,自然做嫂子的没得说,想去咱就去呗!
    十月十五的早上王云秀和嫂子鲁秀芬带上丫鬟桂兰,坐着小山子的马车就奔向了静慈俺,也多亏这三个女眷不在家,真要是在家真不好说能发生点啥,因为帮下午晌,浑河边儿的绺子“混江龙”就过来砸窑儿了。
    咱先说这三名女眷,坐车马车就够奔奉天城南五十里以外的静慈俺,也不知道这位王家千金从哪听说的,说这个静慈俺的香火是相当的灵验有求必应。再有这是一座二僧院,有啥心里话也能和寺院的师父攀谈几句,解解心忧。
    可能有朋友又要问了啥叫二僧院啊?咋的全寺院就俩和尚啊?其实还真不是这个讲究,二僧院指的就是女尼修行的寺院,就叫二僧院!这女和尚又叫比丘尼,可不是见到一个出家人那就是和尚啊!和尚相当于今天的教授,随便儿乱叫可是要闹笑话的。
    闲言少叙,这王云秀从小就爱念经礼佛,要说奉天城也有不少寺院,不过都是大僧院,就是全是男众修行人,自己一个女人去那里拜佛多有不便,刚巧听说城南距离王家集有一所静慈俺,这不正合自己的心意吗,当即就带上自己的嫂子和丫鬟想去拜拜佛。
    早年间这奉天的道儿都不咋好走,哪怕是官道,也不过就是石子儿铺成的,顶多比那些乡村土道能平整些罢了,这马车出了王家集奔着南面儿就下去了,三个女人就像出了笼子的鸟儿一样,别提有多开心了。
    过去大户人家对女眷管得都非常严格,你就别说出远门儿了,家里没有个男人陪着上街那都是不行的,容易让人笑话!老讲究不是总说吗“大门不出二门不入”这指的就是大户人家的女眷,穷棒子的人家没那么多的讲究,你不出门儿上街干点啥,光靠男人挣食儿吃那全家不早就饿死了吗!
    所以说过去门楼子越大讲究就越多,讲究越多烂事儿也就不鲜见了!
    这几个如同没见过啥世面的女人,听着车把式小山子讲些市井之中的新鲜事儿,显得格外有趣儿,小山子这个人去的地方多,也算是见多识广,再加上爱叭叭,给车上的三个女人逗得是前仰后合的,这一道上就充满了欢声笑语。
    马车出了王家集,向前跑了二三十里的路程,突然间云秀感觉有些内急,就让小山子找个地方停一下,自己要找个地方方便方便。
    这女人就是事儿多,她不像大老爷们,内急随便找个地方解开裤腰带就来上这么一泡,尤其是过去的大姑娘,脸儿小面皮薄,让人撞见出恭那还了得!
    小山子以前来过这儿,不说有多熟吧,这荒野乡村哪被人他还是知道的,小山子将马车赶下官道,斜插进入了一个小土山的山脚下,顺着乡村小土路走了不多远,在一处拐弯处停了下来。
    这地方没啥人经过,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满是野草的大荒草甸子,鲁秀芬和丫鬟秀兰陪着王云秀下车,想去草甸子里方便一下,可荒草垫子里面埋了不少小坟包儿,王云秀胆小忌讳这个,就随同嫂子想上土山上方便一下,毕竟山上丛林密布,相对荒草甸子来说更加隐蔽一点。
    鲁秀芬觉得小姑子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就和王云秀一起上了土山,找了个林子密的地方儿,鲁秀芬和桂兰给王云秀防风。
    方便完了之后,你说也是怪事儿,这三个女人在林子里还转向了,找不到出去的道了。这大天白日的三个人在一块儿也不觉得有什么害怕的,大不了就多转悠转悠呗,反正自己的马车就在下面儿呢,大不了喊一嗓子小山子就能冲上来。
    三个人在林子里转悠了一会儿,竟然转悠到一处破庙附近,只见这庙可够破的,基本上可以用房倒屋塌来形容了,王云秀自幼就有遇庙便拜的习惯,当即决定就像进入庙中拜上一拜,毕竟今儿个去静慈俺也是为了拜佛的,哪有见庙不拜的道理。
    鲁秀芬和桂兰建这所寺庙破败不堪,除了后山墙和侧面儿的山墙没有倒,基本上,这就是一座不能称作是房子的房子了。
    隐隐约约还能看得出来,这正堂之间还立着一尊塑像,不过因为年深日久早已经看不出是立的是那尊神佛了。
    王云秀对着这尊塑像拜了几拜起身就随同嫂子和丫鬟按着一个方向向土山下面儿走去,说也奇怪,这次还真没咋费劲就来到了土山之下。
    王云秀还颇有些得意地对嫂子说道“你瞅瞅吧!咱们就是有神仙守护,不拜拜兴许咱们还在林子里到处乱钻呢!”
    几个女人上车之后一路无话直接就到了静慈俺,这时候已经是天近下午晌了,外面儿也起风了,静慈俺的妙祥师太为人慈悲,见这个天儿说不准走到半路上都能下雪,当即就挽留这三人住在庵中,明日天气转好再走也不迟。
    王云秀巴不得在外面儿多待一宿呢,就央求嫂子同意。鲁秀芬那个当家的王云生经常几天都看不着人儿,自己回去也是独守空房,鲁秀芬当即就同意了,打发小山子先回去,明儿一大早再过来接她三人回家。
    这三人在庵中度过了这一晚,第二天天明之时鲁秀芬和桂兰发现王云秀两眼窝发青,王云秀对嫂子说,这一晚上睡得是一点儿也不踏实,总是做噩梦,总能梦见一个黑大汉要说迎娶自己,在梦中一个像是自己又不是自己女人异常高兴,恍恍惚惚好像是替自己答应了下来似的,好像和这黑大汉还是很熟的样子,这个闹心的劲儿你就别提了!自己想醒还醒不过来,都要难受死了!
    当时鲁秀芬还和云秀打趣,说云秀是想着急找婆家了,等回去,一定帮着云秀说一门儿俊俏的小伙子!然后当天三人就回到了王家,剩下的事儿刚刚说过了自然也就不用重提了。
    丫鬟桂兰又补充道“是是是!,刚上香回来那几天小姐也和我说过这样的话,说自己总也睡不踏实,天天儿能梦见那黑大汉过来找她,还要和她拜堂,小姐说过自己本身不愿意可在梦中好像还有个自己似的,那个小姐刚好和云秀小姐相反,特别喜欢那个黑大汉似的!记得,记得小姐梦中的女人好像叫那个黑大汉胡大哥,应该就是胡大哥”桂兰闹了脑袋肯定地说道。
    索二爷听完主仆二人说过的话沉吟了一会儿,对鲁秀芬说道“丫头,你还能找到那破庙吗?”鲁秀芬肯定的点了点头“能!”
    索二爷沉默不语,房间内一声儿都没有,鲁家兄弟俩一声不敢吭,白奶奶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低头不语。
    “白家老太太这个事儿你咋看啊?”鲁二爷突然发声问向沉默不语的白奶奶。
    白奶奶略带惊慌地抬起了头“将军,这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但得小老太太知道一点消息也不能让鲁家的丫头跟着糟心啊!”
    “早些年说这浑河边上有一只修行的老HL的事儿,你总该听说过吧?”鲁二爷再次问向白奶奶。
    “这个小老太太倒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将军您老也知道,我在咱们奉天城属于外来户,我的老家在那辽河入海口,我是咋来的咱这儿您不是不知道啊,浑河边儿我基本上不在那快活动!”白奶奶一脸的无奈。
    “行了!今晚上我就去那儿瞅瞅,白家老太太,你能把这个家看好吧?”索二爷斜了一眼白奶奶。
    “将军,您看您说的,老太太我冲着鲁家,就是拼了这五百年的道行也得保全这一家老小啊!将军您放心,这个家就交给我守着就行!”白奶奶眨巴眨巴小眼睛像是表决心似的对索二爷保证道。
    “那我就放心了,剩下的事儿,鲁家的丫头你还得安排一下,是你还是这个丫鬟给我领个道儿,到那儿就行,你们直接回来,剩下的事儿就交给我了!”索二爷自信满满的对众人说道。
    王家大院事儿不少,现如今有鲁家老哥俩和白奶奶坐镇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儿发生,可为了谨慎起见,武夫出身的二爷鲁思齐要护送索二爷跟自己的侄女一同前往,其实这对索二爷来说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些天王家大院发生的邪事儿算是够多的了,真要是自己的侄女再有个意外这还让不让老鲁家活了?
    这原本是人之常情,索二爷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既然愿意跟着就跟着吧,当天下午索二爷和鲁家二爷鲁思齐俩人各骑一匹马,丫鬟桂兰和大少奶奶鲁秀芬坐着马车,按着去静慈俺的远道再次走了一回。
    小山子也是好记性,到了云秀出恭的小土山处就停了下来,鲁秀芬和桂兰还要继续领着索二爷找“尿窝”索二爷直接拒绝了,到这儿就行了!“守备老爷您带着人回去吧!这马我也用不上了,您原道儿牵回去吧!”索二爷对鲁家二爷说道。
    鲁家二爷鲁思齐不敢不听从索二爷的话,只好和侄女、丫鬟还有车把式返回了王家。
    放下鲁思齐他们事咋回去,咱就不用过度赘述,反正是没病没灾,啥麻烦事儿也没遇到,踏踏实实的就回去了。
    咱们单说这索二爷,能够可着满东北巡山,那也不是身上一点能耐都没有的主儿,您就别说这个小土包儿了,大兴安岭咋样,够大不?据说时至今日大林子深处还有没人探访过的地方呢,可对人家老索家来说这些崇山峻岭就和自己家的菜园子差不太多,长年累月专门儿往没有人烟的地方钻!
    要问这么折腾自己干啥?那您就错了,给人家老爱家看家,你不认真负责任能行吗?这要有什么山精野怪的到处作乱那不是坏了人家老领导的风水吗?您还别嫌迷信,过去人就讲究这个!现如今我们可能翘个班儿没啥大事儿,大不了扣个百十来块钱,可你要是给皇家当差就没那么简单的事儿了,轻则下大狱,重则全家人丢了吃饭的家伙,你说这差事,能不上心吗?
    索二爷绕着小土山四处观瞧,这时候已是夕阳西斜,路上也没什么人,既然王家小姐就在这山上出的恭,肯定这事儿就出在山上啊!
    人家静慈俺是有佛法庇护之地,多厉害的山精野怪也不敢到静慈俺的门口儿刮旋风去,既然路上只在这里停留过,说明怪事儿不是出在这座破庙里,就是处在出恭处。
    索二爷将烟袋锅子别再后腰上,紧了紧绑腿,从山脚下就漫无目的的往山上走,山包虽然不大,可路还特别不好走,因为这山上压根儿就没有道儿,都是杂草灌木丛生,走起来还真有点费劲!
    索二爷越是往上走越感觉这山上不对劲儿,古书上说“山南为阳,水北为阳。”照说这个说法儿,土山高居于地上,这山上应该是阳气上升至所才对啊!可这小山包山虽不高,可是树木葱郁,以风水来说这就是一座极阴之所才对啊!这样的地方建有古庙那能是祭奠何方神圣的呢?
    索二爷带着满脑子疑问在山上转悠了半天也没有见到,王家大少奶奶所说的破庙,难道说,是这主仆二人都记错了不成?
    就在索二爷转过一堆乱石块的时候,果然在眼前出现了一座破败不堪的破庙,这要不是眼前的残砖破瓦,可能自己个儿还真不知道这是一座破庙。
    索二爷手抓着枯树枝子,一跃算是翻过了破庙的院墙,其实啊,这所谓的院墙现如今也不过是三尺多高了!
    走入院中放眼观瞧,可够惨的,不怪王家主仆二人说这破庙简直就是没法儿看了,就这样的破庙王家小姐还能进来拜拜神仙说明这孩子心性还真不坏!
    索二爷在院中踱了一会儿脚步,想进到庙里看看供的是什么神仙,就信步走到了大殿之中,所谓的大殿就是三间破房,一尊黑袍塑像都已经是没了脑袋,还立在房中,什么护法神仙也没有,能看得出来这也不是什么正神,要是正神无论是佛家还是道家哪能没有护法呢?
    索二爷见这个四面见光的破庙实在简陋,就想出去在附近查看查看,正当索二爷准备转身离开之际,就听到一阵让人骨头发麻的声音传了过来“呔!你个愚夫莽汉,不带酒肉就想乱闯天神殿该当何罪?”
    索二爷心中一动“呦呵!想不到这荒山野岭之中,还有能够发出人动静的东西,看来这回我还真是不白来,要是啥响动都没有,还是有点费劲!”
    “还天神殿!早就没人祭拜了哪有什么天神殿啊?我今儿过来就是想看看新鲜景儿的,肉没带,可是酒有,你要是有能耐就出来拿吧!”说着索二爷将腰间的酒葫芦解了下来,拔下塞子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这陈家烧锅的烧酒的确是够劲儿,喝完之后身上就像是揣个小火炉似的,真他娘的舒坦!” 索二爷这回还不想走了呢,直接在大殿的破门槛子上坐了下来。
    “你个小畜生,别他娘的装神弄鬼的,想喝酒,就自己个儿出来拿!谱倒是不小,都住上四面见光的破房子还讲究个鸡毛!”索二爷将酒葫芦一把蹲在了地上。
    四周一时间悄无声息,只见在索二爷手边的酒葫芦,就像是长了腿儿一样,向大殿的东北角自己移动了过去。
    这个感觉咋形容呢?不知道看文的朋友们玩没玩过玩具遥控汽车,就跟那个一样儿,只不过没那个快,酒葫芦晃晃荡荡,顺着地面儿就往墙角蹭。
    “你瞅瞅,你这个穷德行,喝酒就大大方方的出来喝呗!还扯这个小把戏干啥,咋的还得我让你出来啊?”说着索二爷就把手伸进了肩膀头子的褡裢里面儿抓出了一把黄豆粒子,冲着酒葫芦移动的方向,一把扬了过去。
    “哎呦!你个老倒子缺德不缺德,喝你一口酒都不行?你咋还打我呢?真抠门儿!”一个小乞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破庙的东北角。
    索二爷张口就骂到“你个小兔崽子,在这儿转身弄鬼还想骗我酒喝,你是想死吧?”索二爷从腰后抽住大烟袋锅子对着墙角就扑了过去,那小乞丐也是身手十分了得,一下子就蹿出老远。
    “嘿!你个老倒子,胆儿还不小?知道这是啥地方吗?敢在这儿撒野,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啊?等我家东家回来的不扒了你的皮才怪呢!”小乞丐伶牙俐齿不服输的对着索二爷破口大骂。
    索二爷捡起自己地上的酒葫芦,对着小乞丐说道“小兔崽子,看样儿你也是有几分道行啊?有能耐你就给我讲讲你家东家多厉害呗?兴许我怕了,这一葫芦酒就全是你的了!”
    “我家东家,和西王母是挚友,和东海龙王是结拜的兄弟,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未出茅庐已知……”小乞丐还想继续白话下去。
    索二爷一听这他娘的不就是白话上了江湖嗑儿吗,赶紧对小乞丐打住“得得得!别他娘的瞎白话,你是个什么玩意儿啊,真有那能耐你还能住在这儿啊?瞅你那花子样,你也不嫌寒碜!”索二爷拿起酒葫芦一仰脖,又喝上了一口酒,接连咂嘴“酒是好酒,可是遇不到知己啊!你说这可咋整,哎!可惜了!可惜啊!走了,不跟你穷白话了。”
    索二爷说着再次把酒葫芦挂在了腰上,也不跟这个小乞丐废话转身就走。
    小叫花子眼瞅着索二爷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灌酒,不禁馋的直咽口水,这会儿人家索二爷不但不怕它,还要转身下山,这可把小叫花子急坏了,忙对着索二爷喊道“哎!哎!你这老倒子,真是没有见识,见面儿就是朋友,不给喝酒咋就要走啊?胆儿也不小,你咋就不是个敞亮人呢?没听说吗,那叫啥海都是朋友的嗑吗?”
    “那叫四海之内皆兄弟,啥都不懂!还在这儿穷拽啥词儿!”索二爷白了小叫花子一眼。
    小叫花子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就是这么说的,我以前没少听那些穷秀才这么说,你说你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够朋友?”
    “你也不把我当成朋友啊?本来想在这儿歇会脚,哪成想你还吓唬我,这得要我胆儿大,不然不得被你吓死啊?”索二爷故作不满对小花子埋怨道。
    “我不是不知道你胆大还是胆小吗?要是我知道你胆儿这么大,我还扯那个干啥?你说是不是老哥?”小叫花子此时也不再害怕索二爷对索二爷说道。
    “嗯!你别说你这几句嗑儿唠得还不错,真是这么回事儿,我也不是小气人,咱老哥儿俩唠扯唠扯?”索二爷故意逗弄小叫花子说道。
    “那就唠扯唠扯呗!”小叫花子就像一只狸猫一样蹭的一下子蹿到了索二爷的身边。
    索二爷也豪爽地摘下酒葫芦,直接递给了小叫花子“喝吧!管够!”索二爷再次装了一锅子关东叶儿,和小叫花子并坐在一起抽起了老旱烟。
    小叫花子一看就是贪杯之辈,搂着酒葫芦就喝起来没完,“老哥,你这酒真够劲儿的!好喝真他娘的好喝!呵呵呵!老哥你够意思,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
    小叫花子灌了一会儿烧酒,已经是满脸绯红,醉醺醺的开始拍起了索二爷的肩膀“老哥我跟你说,在咱们这旮瘩谁都不好使,你有事儿,就过来找我,我绝对啥事儿都能给你办了,我办事儿,呃!就这么说吧谁都挑不出毛病来?我家东家都夸我办事儿机灵着呢!”
    索二爷笑着看向身边的小叫花子“小兄弟儿,你这话说的可是有点满啊!我这酒也让你喝了,你也不跟我介绍介绍这谁的修行地儿啊?以前这块儿我总来,可我咋就没记得这儿嘎达有个庙呢?”
    “嗨!老哥你就是傻大胆,你身上没有修行,当然啥都不知道了,你瞅着我没有,我、呃!二百多岁了,真的不是吹牛逼,你可别看我年轻,我真二百多了!在我们这些修仙得道的神仙里我这属于年轻的!”
    “这儿就是我们东家的府邸,我们东家都七八百岁了!你这岁数小不知道,当年老罕王进关里,曾经请我家东家给掐算过,我家东家那是了不起的仙家,那还不给算的妥妥儿的吗,连续几步就给老罕王指点的明明白白的,接连打了几次大胜仗,老罕王一高兴就给我们东家在这儿立的庙。后来吧这老罕王就是犟,贼拉的犟!我家东家不让他去打宁远城,他不听,你瞅瞅咋样让人一炮就给轰死了!这就是命儿,没招儿!来,我再整一口啊!”说着这小叫花子端起酒葫芦又来了一口。
    “那前儿,老罕王的儿子和孙子对我家东家那是言听计从,每个月初一十五奉天城的大官儿都过来上香,后来这帮王八犊子进了山海关了,也就慢慢儿的不拿我们东家当回事儿了,你说这不属于卸磨杀驴吗?整得叫啥事儿啊?再后来这庙就成这样儿了?”小叫花子对索二爷说道。
    “唉呀妈呀!还有这事儿呢?敢问你们东家是哪个高门大姓啊?”索二爷故作惊讶向小叫花子问道。
    “那啥!老胡家,胡天海,咱东北胡三太爷、胡三太奶的亲孙子!贼拉的厉害!其实,你是不知道我是谁家的,我要说出来你也得吓一跳,别看我岁数小,我也是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只不过现如今家道中落不提也罢!”小叫花子一脸豪气对索二爷讲道。
    “哎呀!看不出来啊,小兄弟那你说说自己个儿吧?反正都不是外人,都是闲打唠,你就给我讲讲呗!”索二爷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不断央求小叫花子说道。
    小叫花子也是有意在索二爷身边显摆显摆,“老哥!呃!咱哥俩这是对、对脾气,我跟你说实话,这要、要是让我奶知道,肯定不让我说!我奶害怕那大黑泥鳅给、给我害巴了!我吧,姓白,听说过没有?东北白家!我跟你说老有名儿了,就在辽河入海口那块儿,提起白家谁不知道啊,你说也不知道咋整的,那大黑泥鳅把我爷和我父母全给嚼吧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那会儿还不大呢,我奶给我带、带到奉天躲着来了,我现在在这嘎达跟着我们东家学能耐,今后啊,我非给这大泥鳅炖了不、不可!”
    小叫花子也是实在不胜酒力,磕磕绊绊几句话还没说完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这会儿索二爷心里早已经知道七八分这事儿的起因,索二爷不断摇头叹息道“唉!看来无论是人还是兽,贪杯真是耽误大事儿啊!”
    索二爷眼瞅着这烂醉如泥的小叫花子,在地上幻化成一只胖嘟嘟的刺猬,才从褡裢里面儿掏出一根细小的红头绳,将这只贪杯的小刺猬捆了个结结实实的,然后用一块粗布缠巴缠巴扔进了褡裢,看来是可以回王家去了,有这小东西在手不愁找不到王家的小姐。
    十七、二埋汰诉说恩怨缘由 索二爷一探大顶子沟
    上回书咱们讲述了索二爷用计灌晕了贪杯的二埋汰,自己也就没在这荒山野岭上多耽搁,将二埋汰捆巴捆巴就给扔进了布褡裢,可能岁数年轻的朋友们不知道这布褡裢是个啥玩意儿,就这么说吧,早些年在咱们东北,买卖人都背这玩意儿,前后各有一个口袋直接搭在肩膀上当做公文包使用的东西,里面儿装上账本、算盘、银洋、干粮,就这么说吧,只要能装的进去的东西啥都能装也不知道关里那面儿有没有这玩意儿。
    索二爷捆了二埋汰也就没耽搁,下山就回了王家集的王家大院,老王家一大家子在那儿等着呢,现如今王家的二丫头丢了两天两宿了,人家主家能不着急吗?这回把二埋汰带回去赶紧问出下落二小姐的下落才是正经事儿。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当索二爷回到王家的正堂屋,当着鲁家人和白奶奶的面儿将这只醉醺醺的小刺猬直接扔到了堂屋的地上这可把白奶奶吓得够呛!这不是别人啊!这是自己的亲孙子,这可咋被索二爷这位山神爷爷给捆了起来呢?
    现如今老话儿都说“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命根子。”其实这句话对世间万物都有用,只要是有亲情的地方这句话就好使,说这句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都没有任何没毛病,这白老太太全家就剩下自己和这个孙子二埋汰了,那自然也是尤为如此。
    白家老太太看见自己的谁孙子不禁双腿发软,直接就给索二爷跪下了,痛哭流涕的想请索二爷高抬贵手放了自己的孙子
    索二爷坐在太师椅上对白家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你起来吧,我可没伤了你这个宝贝儿孙子,只是这小子贪杯,醉成这样儿的,你有啥招儿没有?赶紧给他整醒,我还有要紧的事儿问它呢?”
    白奶奶听了索二爷的话这才把心放下了一半儿,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黢黢像是是树叶子似的东西,用嘴嚼碎了直接塞进了小刺猬细小的鼻孔之中。
    说也奇怪,不到一袋烟的工夫,小刺猬开始像人似的开始不断的打起了哈欠。索二爷将红绳解开,这只小刺猬就在众人的注视下,又开始了伸起了懒腰。东摇西晃的走了两步一下子就又趴在了地上“这是啥地方啊?咋、咋还一股子人的腥臊味儿呢?”
    二埋汰还是刺猬的形状,趴在地上口做人言,这可把堂屋之中鲁家哥俩和所有王家的下人们吓得够呛,人活一辈子能看到刺猬说人话的,我估计谁都没遇到过,那感觉不亚于今天我们在荒郊野外遇到一个外星人。
    “二埋汰,你少扯犊子,能不能变成人形再说话啊?你现在这个德行再给大家伙儿吓到了!”索二爷端着烟袋锅子对二埋汰毫不客气的斥责道。
    “哎呦!老哥啊,你咋还没走呢?你这酒劲儿是真不小,咋的我不是人形吗?”二埋汰说着开始低着自己的小脑瓜子四处查看。这半葫芦老酒下去,自己就又变成了浑身是刺儿的小刺猬了。
    醉醺醺的二埋汰对索二爷解释道“那啥,老哥你别、别害怕,等我酒劲儿过去就好了,我眯瞪一会儿啊,一会醒了咱再唠扯!”二埋汰也不管四周还有没有人,短粗的小腿一蹬翻滚了一下身子就想趴在地上再睡上一会儿。
    这会儿白奶奶可是看不下去了,对着二埋汰就骂了起来“你个小崽子,可是气死我了,还不赶紧的给我起来?看、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不着调儿玩意儿的。”说着白奶奶抄起八仙桌上的鸡毛掸子就想抽打二埋汰。
    二埋汰听到白奶奶的声音被吓得一激灵,一下子酒就被吓醒了大半儿,一下子就坐了起来,两只小前腿儿端在胸前,警觉地四处查看白奶奶的声音来源所在,二埋汰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让屋中的众人想笑,可是又不敢笑。
    “奶!你咋上这儿来了?要是让我家东家看见了那可不得了,您赶紧走啊!”二埋汰还以为自己是在破庙里呢!
    “哎呦!你个混蛋玩意儿,快要气死我了,还不赶紧拜见巡山的索将军和你的救命恩人吗?”白奶奶指向索二爷对二埋汰说道。
    “他,你说他啊?这是我哥们儿,他哪是什么巡山将军,奶奶你是糊涂了吧?我俩刚刚儿还在一块喝酒来着呢!”二埋汰对白奶奶说道。
    “没事儿、白老太太!我不在意这个,既然我们是朋友,那咱们就办点朋友事儿咋样?你给我说说你的东家呗!”索二爷对着二埋汰说道。
    “哎呀!那可有啥说的,我刚刚儿不是和你说了吗?你咋的记性不好啊?”二埋汰还有点不耐烦“哎!奶,这是啥地方啊?我瞅着这也不是我们东家的天神殿啊?”二埋汰问向白家老太太。
    白家老太太气的是浑身颤抖,可面对自己的亲孙子也是没有任何办法儿,“来!二埋汰,我让你见见当年救过你的鲁家后人。”白奶奶也不管二埋汰愿不愿意,一脚就将自己孙子踢向了鲁家的老哥俩儿,“就是这二位老爷的老父亲在棋盘山救得你的性命,这是你恩人的孙女!我问你一句,这个恩情我们白家该不该报答?”白奶奶指向鲁家老哥俩,随手又指向鲁秀芬说道。
    可能是白奶奶的话对二埋汰有所触动,二埋汰小胸脯一挺“这个恩那是必须的报啊!”二埋汰晃晃悠悠的两只小前腿合十,对着鲁家哥俩儿连同对着大奶奶鲁秀芬俯身便拜“二埋汰扣见恩公后人恩公有啥事儿尽管吩咐,二埋汰酒醒之后定当效犬马之劳!”
    索二爷瞅着二埋汰这个滑稽样儿,不禁哑然失笑,心中暗道“真看不出,这二埋汰竟也是个血性男儿!”
    “二埋汰,你恩公的家人被人绑走了?你知道不?就是因为这个事儿我才给你带过来的?既然你也喝了我的酒,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你说这个忙儿你倒是能不能帮?”索二爷也不再跟二埋汰废话了,单刀直入直接切入主题。
    “那必须得帮啊!我二埋汰是个什么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主儿,咋可能说话不算数呢?”二埋汰转身对索二爷讲道。
    “那好,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给我讲讲王老财家的二丫头是咋回事儿呗?”索二爷瞧也没瞧二埋汰随意的向二埋汰问道。
    “这、这个、这个和咱哥们儿的交情有关系吗?和鲁家有关系吗?”二埋汰狡黠的眨了眨自己的一双小红眼珠子对索二爷讲道
    “那咋没关系呢?王家跑丢的丫头是你恩人的小姑子 ,我让鲁家人请过来也是为了这个事儿来的,你说有没有关系?”索二爷自己装上一袋叶子烟,吧嗒一口对二埋汰讲道。
    二埋汰低着头寻思了半天“咱换个忙儿行不?这、这个事儿有点为难我了!”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你瞅瞅你这个熊德性,刚刚儿还拍着胸脯吹牛逼呢,这会儿咋的了?拉屎往回坐啊?就烦你们这些没皮没脸的玩意儿!”索二爷端着烟袋锅子,眯缝着眼睛 瞅着二埋汰说道。
    “你个混蛋玩意儿,知道啥你就赶紧说吧?你要气死我啊?”白奶奶气的是直哆嗦对二埋汰喊道。
    二埋汰瞅了瞅自己的奶奶又回头看了看鲁家人像是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对鲁二爷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二埋汰这小子自小就不着调,总想着一步登天的好事儿,寻思着自己不经过过努力就能学得一身的本事,好回到辽河入海口儿,给全家人报仇。
    二埋汰不愿意跟着自己的奶奶待在棋盘山的大林子里,没事儿就爱往人多的地方出溜人多的地方好啊!有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不比这大林子里好的多了吗?
    自己虽然没有啥大能耐,但是略施个小把戏,在外面儿骗个吃喝,装神弄鬼吓唬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说有一年八月十五,二埋汰在城里的关帝庙装神弄鬼骗了不少好吃喝,自己一个人跑到城外的无人的土沟里大快朵颐,这一口点心,一口小酒儿一个人喝得倒也是自在,就在二埋汰喝得快活儿的时候也不知道啥时候,一个身着锦缎的富家老爷戴着缎子面儿瓜皮从大野地里走了过来。
    这位富家老爷生的是一副黑脸堂,两撇小八字胡显得还是挺俏皮的,二埋汰借着酒劲儿,就问向这个富家老爷一句东北人常说的话“你瞅啥?”
    这位富家老爷到也不气不恼“你一个人就着这干巴巴的点心就能喝的如此起劲儿,看来你也是没见过啥好吃食啊?”
    嘿!这二埋汰可就不爱听了,再咋说咱也是有点法术的能耐人,我咋就没看过啥好吃食了?将军府的食堂伙食好?可我也得能进的去才行啊?
    二埋汰心生不满,直接就将了来人一军,“您啊!要是真有能耐就带我见识见识去,没那个能耐该着干啥干啥去,可别在这儿耽误小爷喝酒!”
    这个黑脸大汉倒也不生气,对二埋汰说道“走吧!既然你要是能跟得上我,我就带你见识见识去呗!”说着,这位富家大爷也不理二埋汰起身就向奉天城里走去!
    二埋汰这小子属于狗肚子里装不下二两猪油的主儿,有意想在这富家老爷面前显摆显摆,让他也知道啥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自己就暗中催动奶奶曾经教给自己的“神行咒”,起身就奔着这位富家老爷追了过去,可能是二埋汰的道行不够的关系,也不知道不管自己咋撵,都和这位富家老爷保持着不到一仗远的距离。
    二埋汰这小子再是不着调,现如今也是明白了,这位富家老爷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看样子没准儿还真是一位成仙得道的主儿。
    二埋汰遇到了能耐人,也就应了人们常说的话“见到怂人搂不住横,遇到横人搂不住怂”,二埋汰在富家老爷身后开始叫上了好听的,“这位老爷、这位大爷您倒是等等我啊!您、您这走得也是忒快了点儿啊!”
    富家老爷收住脚步,回头带着嘲讽看向二埋汰“咋的?跟不上了?你这个德性儿就是吃干饽饽的穷命儿!还他娘的横个啥啊?”
    二埋汰这小子为人圆滑,见到这位能耐不俗,赶紧就说上了拜年话“这位大爷,对不住了!小的眼拙,是有眼不识金镶玉,您老别和我一般见识!小的要是没猜错,您老肯定是位成修仙得道的大罗金仙吧?”
    俗话说得好“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二埋汰这通儿彩虹马屁,拍的是含而不露,让这位黑面富爷不禁哈哈大笑“你小子还算是有点眼力见!还挺会说话的,我喜欢你这张嘴那就一起走吧,今儿爷带你去皇城见识见识去!”
    诸位可能要问了,这黑脸大汉咋也爱听奉承话啊?这也没什么啊,拍个彩虹屁就能乐呵成这个样儿,估计也是没啥见识的主儿。
    你要这么想那就错了,在东北啊!但凡有点修行的都统称为地仙儿,你就比方说“狐黄白柳灰”这都是地仙,地仙儿要想上位就得渡劫,渡不过去一个雷劈死了,那就完犊子了!他的修行之路就此打住,马上由主角转为群演了。
    经过多灾多难的一通儿“揉吧”,那才算成就了!这么说吧,这就如同今天孩子们念书是一样儿的,你必须进过刻苦学习,你才能成就,哪一年考试刷下来了,以前费的功夫就都白扯了。
    这个大罗金仙是个什么学位呢?那就好比博士后!属于体制内的权威大咖,是每个荒山野岭“刻苦学习”的生灵,所毕生孜孜以求的目标,你说!对一个研究生来说,这恰到好处的彩虹屁能不让他心花怒放吗?
    二埋汰能说会道儿,犹为擅长拍马屁,这可把把这位富爷美得够呛,乐得大嘴叉子都快咧到耳丫子上去了,随即二人就结伴大摇大摆的进了奉天城。
    这位富爷带着二埋汰在奉天城内穿街越巷,还真就奔着皇城去了“爷!这位爷!前面儿可不能去了那是皇城,今晚上皇城要祭月,护法神都在,整不好咱俩的小命儿都得交代在这儿!”
    “呵呵呵!你这小子看起来倒是挺是能说会道儿的,咋的脑瓜子就这么笨呢?我是一般人吗?你不都说了我是大罗金仙吗?大罗金仙去哪儿还有人敢拦着吗?哈哈哈哈!”这个黑脸的阔爷,也不管大街上是否有人,开始仰头大笑。
    皇城附近官兵百姓不少,八月中秋人来人往是络绎不绝,可这帮子人就好像看不到二埋汰和这位阔爷似的,各走各的,谁也没有停下来多看这二人一眼。
    二埋汰心中一动,暗自叫道“看来自己跟着这位阔爷还真不是一般人儿,这他娘的是隐形之法啊?以前常听说,可是没见过,今儿算是开了眼了!”
    奉天的皇城大院儿可是比北京的紫禁城要小上不少,可是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经过乾隆爷的扩建这奉天皇城的规模也变得是有模有样儿,如果有来沈阳玩的朋友,我真就力荐您说啥也都要去沈阳故宫去瞅瞅,还真怪不错的!
    扯远了,咱再说这位黑脸阔爷领着战战兢兢地二埋汰,经由皇城大门大摇大摆的就进去了,守门的兵丁护卫,就像是睁眼儿瞎似的,连拦都没拦着!
    您别看现如今关内的皇帝几年也不回来一趟,可奉天的皇城里面儿该有啥还有啥,不受待见的嫔妃就撵回奉天老家,犯了错的的太监,全都安置在了奉天皇城之内,为了管理这奉天皇城的修缮、祭扫还由关外的黄带子设置了一个衙门口儿,相当于咱们奉天这面儿的内务府,专门负责管理皇城的,可见这帮子满人对待奉天皇城的规格一点也是不低。
    二埋汰跟着阔爷穿堂入室,七拐八拐,走得二埋汰都直迷糊,好不容易绕到了皇城的东北角,这儿有着一座小庙,香烟缭绕,供桌上摆满了瓜果梨桃各色的美食,还有咱东北的烟袋锅子和酒坛子。
    “小子,你放开着吃吧!今晚上这帮人还有好吃好喝的孝敬咱爷们呢儿,让你知道知道啥叫开眼。”阔爷一副得意洋洋的劲头儿对二埋汰讲道。
    二埋汰这么多年和自己的奶奶东躲西藏的,那见识过这么大的场面儿啊?“这、这简直……,嗨!啥也别说了,吃吧!喝吧!管他呢!”二埋汰敞开肚皮就是一顿昏天暗地的造,直到撑得下不去了,才算罢手!
    当天晚上,圆月高悬阔爷端坐小庙正堂之上,在鼓乐声中接受这帮子黄带子的跪拜,那劲头真就像是神仙一样。当然了美食、美酒也是一样不少又再次摆的到处都是。
    二埋汰实在是吃不动了,满腹疑问向阔爷问道“这位大仙,您这是哪路修行啊?这帮子皇亲国戚都得来跪拜您老啊?”
    阔爷不屑一顾的对二埋汰说道“我帮着皇帝佬拿下了大好河山,吃他点供奉有什么稀奇的?现如今这帮子白眼儿狼是人走茶凉啊!每年也将就只有这一天他们还能帮我当做一会儿事儿,平时哪能想得起我啊!唉!”阔爷仰天望月长叹一口气说道。
    经过二埋汰的连吹带捧,这阔爷才说出实情,原来这位爷就是咱东北地仙儿当中的大户人家老胡家的少公子,胡天海!当年帮着老罕王打下了整个儿东北,因为老罕王求胜心切,不顾胡大爷的劝阻说啥都有拿下宁远城,哪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让炮弹给轰死了!
    后来老罕王的后人进了山海关头几年还好月月都奉天城外的“天神殿”去祭拜,可能是生平日久,以前的祭拜的奉天将军换成了奉天府尹,再后来换成了大察玛、小察玛换来换去这天神殿也就荒废了。
    只不过当初,老罕王留下的老令还在,年年中秋都要祭拜月神和四方诸神,也会有这一天这位胡大爷才能享受到香火和供奉,你说这不就是人走茶凉吗?
    二埋汰这小子心眼活络,一见这位胡家大爷人家是出身名门,还有一身的能耐,不禁自己就打起了小算盘,想着跟着胡大爷在一块儿多近面近面,也能和人家学学能耐,只要自己能有这位胡大爷身上一般的能耐,自己就敢去找那条黑泥鳅报仇去!
    这位胡大爷也不是不好说话的人,当即就留下了二埋汰,平时自己修行的时候,就让他在“天神殿”看个庙啥的,就当磨练性子了。
    自打跟了这位胡大爷,二埋汰也学了不少能耐比如隔墙取物、隐身、穿墙啥的。虽说都是小把戏,和大能耐人相比算不上多了不起,可自己是实实在在看到了自己的进步本事,也就对胡大爷开始言听计从。
    接触时间久了,这位胡大爷也就不瞒着二埋汰了,有啥心里话都爱和二埋汰念叨念叨,原来啊,也就是三十年前这位胡大爷还有一位胡大奶奶在一块儿过日子,这位胡大爷您别看他姓胡,可人家从来不胡来,平时两口子就在“天神殿”那座小山上修行,除了每年八月十五能进城享受点香火,平时连土山都不带下的。
    可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老胡家也有旦夕祸福啊!那年胡家大奶奶怀了孩子,为了修养身体,经常在“天神殿”打坐,调养身体。
    而胡家大爷呢,在修行这个事儿上从不敢懈怠,经常躲到山顶上的树洞中闭关,时间有长有短,短则三五日,长则十天半个月!这夫妻二人在这座小土山上过得也算是其乐融融,可那成想啊,这一天胡家大爷刚刚去闭关修炼,,自家的麻烦事儿就来了。
    一清早儿,胡家大奶奶在山脚下的草甸子上寻思活动活动身子骨儿,这时候就听见官道上有马车驶过,胡家大奶奶赶紧闪身躲到草丛当中,随着车轮之声是越来越近,只见一辆青缎轿车停到了路边之上。
    这还真就不是别人,这正是王家集的大财主王老财去乡下收租子刚回来,王老财让车把势将车停在一边,自己跳下马车,走到一边的荒草窠子里解开裤带就想放水。
    你说这事儿巧不巧,王老财放水之地正是胡家大奶奶的藏身之所,您想想,王老财放出的水还能是夏奈尔味儿的吗?
    胡家大奶奶,一见有人冲着自己撒尿,本能的就想闪到一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哪成想这王老财也不是个瞎子,一眼就看好了胡家大奶奶这一身油光锃亮的皮大衣了。
    以前咱们没少说过王老财是个什么货色,出门儿不捡东西那就算丢,现在看着这么好的狐狸皮子哪有不动心的道理呢?
    王老财裤子都顾不上提,附身捡起一块大石头对着胡大奶奶就砸去了,胡大奶奶一惊,赶紧闪到一边,可怎奈王老财压根儿就不想放弃这到眼前儿儿便宜,说啥就想给胡大奶奶的皮大衣给把下来。
    王老财边追赶胡大奶奶边俯身捡起石块砸向前面儿奔跑的胡大奶奶,这人要是想追上山间的野兽,您啊,是想都不要去想,人家是四条腿,你是两条腿,就是累死你也没那个可能。
    王老财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个理儿,可是舍不得这皮筒子可咋整?不占着这便宜今晚上谁都睡不着。
    可能是胡大奶奶怀了孩子的关系吧,这身子骨儿也不是那么利索,胡大奶奶三窜两跳也不知道是咋整的,一下子就奔进了一个石头窖当中,这石头窖可是不小,一仗多深呢!用今天标准的说法儿咋的也有三米三。、
    这玩意儿你往下蹦好蹦,蹦进去你想往外跑,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这就是个大石头坑啊!哪儿那么好出去啊!
    大家伙儿看到这儿可能又有点蒙圈了,你说的石头窖到底是个啥玩意啊?酒啊?
    我在这儿跟您解释一下,这石头窖跟酒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要说采石坑,估计您就清楚了,哎!就是这么大的一个坑!
    王老财没看见胡大奶奶进了石头窖,不禁心中大喜“你个山炮玩意儿,这你不是自己找死吗?”王老财捡起地上的乱石块对着胡家大奶奶就是一通乱砸,也是该着胡家大奶奶命中有此一劫,就这么地憋里巴曲的被王老财给砸死在了里面儿。
    王老财撅着大屁股,费了九牛二虎的劲才爬进石头坑里,将胡大奶奶给拽了上来,这一只皮筒子让王老财挣了二十五块现大洋,这个自不必细说。
    单说这胡家大爷出关之后见不到胡家大奶奶了,不免心生焦躁,,急切的四处去寻找胡家大奶奶,胡家大爷可是成仙得道的“仙儿”,自己没费多大的劲儿就在奉天城内的皮草铺子里找到了胡家大奶奶,只不过此时的胡家大奶奶已经成了皮筒子了,不用说自己的骨肉那肯定也是被害巴了!
    胡家大爷也顾不上修行了,日夜查访总算知道是谁害的自己媳妇儿,可老话都说是人都有三分运势,在人的运势气势如虹的时候,您还别真跟他犯倔,就是老天爷那他都没招儿,要不咋说人的命天注定呢?时候没到谁也收不揍他。
    那几年王老财正是依靠自己的缺德,将家业过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关里逃荒要饭的只要让他看上,先在王家签上卖身契,扛上三年活,女人卖进麻花巷,男人卖到小煤窑,还能赚上一笔钱。你说这缺德不缺德吧?
    可是缺德也没招儿,晚清那年头儿就是如此,啥叫人吃人?这就是人吃人!
    胡家大爷等的就是王老财运势走低这一天儿,到日子连本带利一起算。胡家大爷有道行,经过一番掐诀念咒,总算找到了亡妻的魂魄,胡家大爷将亡妻附着在这“天神殿”的房梁之上,就等着一天儿再转到王家人的身上。
    这日子就是不经过,一晃十几年就过去了,这些年老王家是儿女双全,孩子们都是一天天儿长大,胡家大爷早就相中了王老财的二闺女,王云秀,这丫头长得水灵、好看,知书达理的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这无论人还是仙对好的看法儿都是出奇的一致,自然胡家大爷就把这如意算盘打到了云秀的身上了,赶上也巧了,王云秀内急出恭,还就在这座小土山上,这胡家大爷心念一动,就将胡家大奶奶附在了王云秀的身上。
    这些日子以来,一到夜深人静之时,胡家大奶奶就会借着王云秀的身子与当家的私会,自然这王云秀就怀上了胡家大爷的孩子。
    前几天胡家大爷不知道从哪儿淘弄来了一块肉,打发二埋汰在半路上送给了王老财,说是拿给云秀姑娘养身子的,哪成想这东西虽是大补之物可奈何凡人的肉体根本就无福消受,吃了这块红肉的王家父女接连昏睡几日方才清醒。
    您别看这王云秀昏睡不醒,鲁秀芬安排自己家管家到处踅摸缺德药的事儿,一点儿都没瞒得住胡大奶奶的眼睛,王云秀啥都不知道,可人家胡大奶奶比谁都清楚,这就出现了为啥王云秀苏醒之后就开始跳脚儿骂鲁秀芬的场景了。
    二埋汰一口气儿把胡大爷和王家的恩怨说了个明白,听得鲁家人都犯迷糊,想不到王老财年轻那会儿还干过这么多缺德事儿呢?
    索二爷叼着烟袋锅子一声没吭,“我这可都说了一点儿都没有隐瞒!”二埋汰对着索二爷和白奶奶说道。
    白奶奶扭头看向索二爷,索二爷还是面无表情,像是想着什么似的“索将军!您看……”白奶奶试探的问向索二爷。
    “八百年谷子七百年糠,说这些不咸不淡的有鸡毛用,我现在最想知道的是你那个东家,就是那个胡家大爷把王家的二丫头带哪去了?”索二爷终于张嘴对二埋汰说道。
    二埋汰低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对索二爷说道,“前天晚上,我家东家留我在家里看家,说是要下山去王家接我们大奶奶上山,临走的时候还让我跟着他去草甸子上挖出了一根“木头”,其实那是啥玩意,我心里知道,我就觉得这王家这下子可就算好不了了!哪成想半夜的时候我家东家带着王家的二小姐跑了回来,身上还受了重伤,到了山上简单吃了点儿丹药,就领着王家的小姐跑了。临走的时候还告诉我,赶紧躲躲一会儿能有个牛鼻子老道会追上来的,这几天看好家,有急事去辽阳府大顶子沟去找他!”
    “这回啥都没有了,就这些了!”二埋汰蔫头搭了脑低下了脑瓜子不再吱声了。
    索二爷这些年巡山走林,什么山精野怪没见过!只瞧了二埋汰两眼,就知道这小子没撒谎,说的句句属实。
    “你小子看来也不像是个坏种,没干过啥缺德事儿?就为了学能耐,就心甘情愿的和那个胡、胡什么来着?瞎跑啊?你个小瘪犊子玩意儿!”索二爷吧嗒了一口老旱烟对着二埋汰骂道。
    这功夫随着二埋汰的酒劲渐渐消散,慢慢的又恢复成了那个小叫花子的样子,“对!就是他,大少奶奶、亲家公!就是他送的肉”小山子此时已经顾不得害怕,伸出脑瓜子指着二埋汰说道。
    “我他妈都承认是我送的了,你还猪鼻子插大葱还装什么象啊?我他娘的一口咬死你!”二埋汰对着小山子呲出两排溜尖的耗子牙,把小山子吓得一缩头,又躲回到了人们的后面儿去了。
    “那咱就别在这儿耗着了,够奔辽阳府去找你家东家去吧?”索二爷收好烟袋锅子,将褡裢扔到了肩头上对二埋汰说道。
    “我、我也得去?”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这不废话吗,你不去,我上哪找你姓胡的去?赶紧走吧!”索二爷对着二埋汰催促道。
    二埋汰回身看了看白奶奶“奶……”
    白奶奶赶紧对二埋汰说道“孩子你跟着索将军去吧!鲁家救过你的命,不管从哪论这个事儿咱们白家人都得管啊!你不记得小时候奶奶跟你说过为人处世要讲究信义为先吗?先不管这事儿谁对,谁错!相信有索将军自有公断!”
    “行吧!那个我叫你啥好呢?”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叫啥你随便,别跟我扯没用的犊子就行!”索二爷懒得理会这个没正行的二埋汰。
    “我看我还是喊你老哥哥吧!这个顺口儿。”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咋哥俩不能就这么去,你别看你像是挺厉害似的,那你是对付我行了。你要是想进大顶子沟那是没门儿,知道那是哪儿不?那是我们东家的好友何先生的洞府,咱俩就这么单枪匹马的闯进去,不要说就王家的二丫头了,就咱哥俩儿也得交待在那!”二埋汰叉着腰儿对索二爷说道。
    “那你说说到底该咋整?”索二爷反问二埋汰。
    原来这大顶子沟啊,常年生活着一只大蟾蜍,通俗点儿讲这就是一只成仙得道的大癞蛤蟆,能和胡家大爷相交甚好的主儿您想想那能是等闲之辈吗?
    大顶子沟在咱这东北是常年雾气蒸腾,早些年二埋汰跟着自己的东家胡家大爷进去过一次,说是沟,其实不如说是山谷更为贴切一点,外面寒冬腊月雪花飞舞,可这山谷之中常年都是雾气蒸腾,一条不冻泉由大山深处经由山谷流到山外你别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一样儿。
    您别瞧这山谷看似平常,实则暗藏杀机。周边不少村民上山打柴,进山采药,从不敢从大顶子沟附近经过,因为这地方贼拉的邪性,你不知道啥时候就着了道儿了,转不出去那倒是好的,有时候眼瞅着是一马平川,你走过去可能就是万丈深渊,到时候你是咋没的你都不知道!
    “我自幼随家父走遍东北的崇山峻岭,我咋就没听说有这个邪性的地方呢?你小子是不是不愿意去啊?”索二爷故意向二埋汰问道。
    “啥叫不愿意去啊?你瞅瞅你说的那叫啥话啊?我二埋汰是那胆小的人吗?当年我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大辽河的入海口有一条大黑泥鳅你知道不?别看他法力高强,最后来怎么样?我还不是护着我的奶奶逃了出来了吗?这叫啥?知道不?能耐!哼!”这二埋汰属于是尿壶镶金边可惜了这张好嘴儿了!
    “行行行!你说咱们该咋进去?”索二爷这一身的能耐自然不怕什么大顶子沟,长白山的“干饭盆”索二爷都如履平地一样,岂能害怕你个大顶子沟吗?
    二埋汰玄玄乎乎的对索二爷讲道“老哥,东边祖灵有个王八壳子你听说过没有?”这祖灵指的就是今天沈阳的东陵,因为当年满清末期,奉天人都爱管福陵成为东陵或是祖灵,原因无他,只不过这福陵位于奉天城东面,这个跟河北那个东陵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儿。
    东陵享店之上供有一只乌龟壳,据说是当年跟随老罕王占卜、征战使用的灵器,曾几次三番随同老罕王死里逃生,老罕王自认为这是自己的护身符,据说啊,当初老罕王遭受炮击之后还没有咽气儿,就嘱咐自己的儿子,有一统华夏之日一定要将这灵龟护甲供奉在自己的灵前庇护爱新觉罗一家基业以享万年。
    作为朝廷里的“地下官人”索二爷哪能不知道这个事儿呢!就问二埋汰想干啥。
    二埋汰也倒毫不隐瞒,“咱哥俩儿,带上这玩意儿,不是还能多一份保障吗?兴许遇到点啥说不准的事儿,借助那玩意儿不也是能保佑保佑自己吗!老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事儿还真就是这个事儿,理儿也是这个理儿!索二爷思量半天觉得二埋汰说得也不是一点儿道理都没有,现如今看来还得去东陵走上一趟了。
    “行!那咱就去东陵借个王八壳子用用,我可告诉你啊,你小子可别想耍什么花招儿,不然我他娘的就给你带回你的辽河老家去!”索二爷用手指着二埋汰说道。
    “老哥,你寻思啥呢?那是咱爷们干的事儿吗!”二埋汰委屈的说道。
    既然去东陵,自然不能走着去啊!鲁秀芬赶忙让小山子去赶车送这二位去东陵,要说这小山子打心眼儿里就不愿意接这个差事儿,你想啊,谁愿意跟一只长得奇丑无比的刺猬精一同赶路啊,你在前面儿赶路他啥时候在你后脖颈子上咬上一口你都不知道,更何况上次二埋汰拦路送肉那次,还让小山子给二埋汰,狠狠地埋汰了一通儿。
    索二爷看出小山子吱吱扭扭有点害怕的样子,就对小山子说道“你赶你的车,别怕!不还是有我呢吗?”
    三人上了王家的马车连夜就够奔奉天城外的东陵而去,这东陵现如今距离沈阳市中心并不远儿,这是如今交通便利了不少,早些年那会儿,哪儿有什么汽车啊,想去一趟东陵有钱坐车骑马,没钱就只能腿着去,你想想那还不远的吗?
    坐在马车之上这索二爷就开始闭目养神,二埋汰这小子越到晚上就越是精神,见索二爷不搭理自己,就只能没话儿找话儿和小山子都焖子。
    “哎!小子,你知不知道咱爷们儿可是个成仙得道的仙儿?这些年我可没少咬死人,专门从后脖颈子下口,这一口下去,就把颈椎骨给咬成两截股!看过老虎妈子没有?我比老虎妈子还厉害呢!”二埋汰早就没有在王家那会的老实劲儿了,咋邪乎,就咋对小山子说。
    这可把小山子吓得够呛,紧着甩鞭子给自己壮胆儿,这马车跑得比平时快上几倍都不止,二埋汰看小山子不敢回头那个样儿,心里不禁暗喜“上回你还要装犊子压死我,今儿我就吓死你,你个瘪犊子玩意!看你还敢不敢狗眼看人低了!”
    二埋汰对着小山子再次说道“哎!我咋的听这院儿的人叫你小山子啊?其实吧我这人不记仇特别好说话,你也不用怕我,就看咱爷们儿咋处,处好了你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处不好,那没准儿我心情一不高兴,就兴许要了谁的命,你说咋整?我这人就是脾气不好!”
    小山子在这十冬腊月满脑瓜子都是豆粒子大的汗珠不断从额头上滚落,把自己那三片瓦的帽子都给打湿了。
    “呃、呃!”索二爷清了清嗓子向二埋汰问道“二埋汰你小子老家是关里敦煌的吧?”
    “呃!不是啊,老哥你是不是整岔皮了?我哪是敦煌的老家啊?我在辽河入海口那的老家,营口的吗!咋还成敦煌的了?”二埋汰对索二爷的问话有点摸不着头脑。
    “那我咋感觉你这壁画那么多呢?坐车就好好坐车得了,哪有那么多的闲磕儿啊?你不行下去走走?”索二爷睁开一只眼对二埋汰说道。
    “那、那……我就不说了呗!”二埋汰只得讪讪的闭嘴不再说话。
    二埋汰闭了嘴,车里就清净了不少,小山子心里也是一阵儿松快,不然就这位趴在你耳根子念叨个没完谁知道他能干出点啥事儿来啊。
    一路上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马车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东陵的大门口儿,小山子总算将一颗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里。
    十八、索二爷东陵借甲 赶路途中遇贵人
    上回咱们说到小山子赶着马车将索二爷和二埋汰送到了奉天城外的东陵大门口儿。这一道上小山子可算是遇到比自己个儿还能白话的了,二埋汰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耐,咋邪乎咋吹,这一下子算是彻底给碎嘴子的小山子彻底给干灭火了。
    马车停在东陵的大门口儿,小山子腿都开始打哆嗦了,这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二埋汰他真的不是人,谁能说得准这个畜生能干出点啥“虎”事儿来啊!要不是索二爷让二埋汰闭嘴,这会儿功夫估计小山子都得给老罕王陪葬去了!
    索二爷跟二埋汰下了马车,瞅见小山子那哆里哆嗦的德性,不禁暗自发笑“行了,别哆嗦了!他那都是吹牛逼呢,他要有那个能耐,还用赶着马车送我们啊?这儿没事儿了,赶快回去吧!”
    小山子这才像是得了特赦似的,连连对着索二爷弯腰鞠躬。不待索二爷回话呢,就蹦上马车的车沿子,赶紧往王家集跑去!“哎!山子,哥们儿不是个小气人,但向来都是恩怨分明,你别怕啊!”一肚子坏水的二埋汰对着离去的马车扯着公鸭嗓喊叫了一声。
    这二埋汰不吱声还好,他这一嗓子,全让小山子听了个满耳朵,不自觉的就感觉裤裆一热,一股骚臭的热浪从下身奔涌着开始向上蒸腾起来“操!咋整的啥时候尿了呢!”
    索二爷照着二埋汰的后脑勺儿就是狠狠的一巴掌,“你是不是嘴贱啊?吓唬他干啥玩意,这黑灯瞎火出点事可咋整?净他娘的帮倒忙!”
    二埋汰这小子就是个没皮没脸的货,不气不恼呲出两排小老鼠牙对着索二爷嘿嘿一笑“这不是逗他玩呢吗?这也是对他好,今后省着他再仗势欺人!”二埋汰冲着索二爷挤了挤眼睛,还有那么一点得意。
    “少扯犊子,咱么走吧!”索二爷转身没向东陵大门走去,反而是向着距离陵园大门不远处的一个村子走了过去。
    “哎!哎!老哥,你是不是糊涂了?那王八壳子就在这院子里的享殿供着呢,你上村儿里,干啥去?”二埋汰见索二爷这个奇怪的举动不免也是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啥事儿,都得讲究规矩你懂不?咱不是挖坟掘墓的土贼,咱这次是借甲,你得跟人打声招呼啊!就这么直么楞腾的进去,你是嫌得命长啊 ?”索二爷头也不回的对二埋汰讲道。
    “你不是挺能耐的吗?都敢去抓我们东家说明你还是有些本事的,一群肉眼凡胎的守陵卫还能拿得住你?我到陵园子大门口放上一把火,你就翻墙进去不就完了吗?等他们醒过味儿来,估计咱哥们都到了辽阳府了!”二埋汰跟在索二爷身后,把计划都拉了出来。
    “老哥,我跟你说啊,你别看这帮子八旗兵一个个耀武扬威的,其实他们那老抬杆儿毛用都没有。前年,就前年秋天,正蓝旗的统领那顺,在浑河边上围猎,骑在马上撵一只兔子,你猜怎么着?”二埋汰絮絮叨叨的讲个没完,见索二爷不答话,还主动问向了索二爷。
    “咋的了?”索二爷心不在焉的回了二埋汰一句。
    “你说逗乐子不?那顺这饭桶,见马都撵不上兔子,一时心急坐在马上抄起老抬杆儿,对着兔子就轰了一枪,哈哈哈!兔、兔子没打着,自己反被老抬杆儿的后坐力给怼到马屁股后面去了,哈哈哈!也该这小子倒霉,马这畜生让枪声吓了一跳,一个高儿就向前蹿了出去,你说巧不巧,那马的后蹄子直接就蹬到了那顺的锛儿嘍上,送他就去见了阎王,你说这还不够着笑?”二埋汰捂着肚子乐得直不起腰来。
    “我滴妈啊!见过笨的,可从来没见过笨成这样的!你说就这样儿,奉天府的依科唐阿还舔个脸给写了个忠武传家的匾额,你说这不是臊老那家一样吗,忠咱是没看出来,这武纯粹就是他娘的扯犊子,你说老哥是不是这么回事儿?所以就说咱哥俩一配合谁也拦不住咱们,惹急了老罕王的坟头儿,咱都给他刨了!”二埋汰也不看看索二爷的脸色,自己一个人嘚啵个没完。
    此时的索二爷已是面色凝重,倒不是二埋汰这小子说话不看火候儿,哪句话伤到自己了,而是这当年的满清劲旅沦落到如此地步让他着实痛心。
    相当年祖上随同老罕王在赫图阿拉凭借十三副铠甲起兵,将东北各部归拢得服服帖帖的,那是何等的风光?随同摄政王出山海关饮马京城也是一时风光无两,这才区区一百多年,我八旗咋就如何沦落到这般田地呢?我这满洲将军……嗨!有名无实,能护得了什么龙脉呢?看来索家实在是有亏先皇的托付啊!
    这就是你说肩膀头子,我说胯巴轴子,二埋汰无心说事儿取乐,索二爷确是想到自己的职责,将这满清王朝走的下坡路,全都归结到了自己的工作没做到位。你说这事儿不是扯吗?
    “哎!老哥、老哥!你听没听我说啊?”二埋汰这小子也看不出个眉眼高低,见索二爷半天不吱声,索性就紧走几步扯着索二爷的衣袖问道。
    “咋的你瞅着了?”索二爷被二埋汰这么一搅合,只好回了二埋汰一嘴。
    “那可不咋的?我没瞅着,那不是扯老婆舌吗?我就趴在草窠子里歇晌呢,这家伙儿人喊马嘶的折腾那叫一个欢实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东洋兵又打过来了呢!我起来一瞅,原来一帮子大老爷们儿撵一只兔子,你说招笑不?人让马踢死了,兔子还没逮着!妈呀!一寻思这个事儿吧就能让我乐上一阵儿!”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你能不能别扯犊子?消停的吧!让我耳根子清静一会儿行不行?”索二爷没有好气的对二埋汰说道。
    “行!老哥你把酒葫芦给我再喝两口呗?”二埋汰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索二爷也是大方,从腰间解下酒葫芦递了过去“我告诉你啊,少喝点儿,别再整醉了耽误事儿,听着没有?”
    “嗯!上回我是好久没喝了,嘴有点馋,这回您就放……”二埋汰还想白话下去,被索二爷回头看了一眼,赶紧闭嘴,把剩下的废话咽进了肚子里。
    索二爷前面儿带路,二埋汰抱着酒葫芦跟自身后,时不时地抿上两口儿,总算堵住了这张破车一样的嘴,索二爷耳根子总算落得了清静。
    村子距离东陵不远,不到一锅叶子烟的功夫就进了村子,索二爷对这个村子好像很是熟悉,轻车熟路的敲开西村口的一户人家“老关大哥在家吗?我索二!”
    屋中的人早已经是躺下了,听见外面有人敲门,屋中的洋油灯不多一会儿就点着了,“等会儿,来了!”随着屋内的答话声想起,紧接着就是一阵趿拉趿拉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打开了房门“呦!老二你咋过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儿太冷了!”
    老人将索二爷和二埋汰让进屋里,这是两间小土房异常简陋,只不过这小伙炕儿烧的还是挺热乎的“来,孩子上炕!”老头儿将炕上的铺盖往炕稍儿一推,就让二埋汰和索二一起上炕暖和暖和。
    “等着啊!我去给你们俩烧点水去!这大寒冬腊月的赶路不喝点热乎的得多冷啊!”老头拎起桌子上的破茶壶就要去水缸边上去灌水。
    “老关大哥,你别忙活了!我们俩这次大晚上来,是有事儿,你赶紧上炕我跟你唠扯唠扯!没工夫喝水了。”索二爷拉住老关头儿说道。
    老关头儿放下水壶同索二一起坐到了炕上“老二,有啥事儿你就说吧,只要老哥哥能给你帮上忙的但讲无妨!”一看这关老爷子也是个爽快人。
    “我这次来想借一件东西!不知道……”索二爷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啥事儿呢,我这破瓦寒窑的有啥借不借的,看好啥你就拿,说啥借不借的话啊,你咋还外道上了呢!”老关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只是……只是我借的这个东西,不是您的,是、是罕王享殿上的龟甲!您看……”索二爷犹豫了再三终于将心中所想对老关头说了个明白。
    老关头一听要借龟甲,不免也是说不出话来了。
    书中暗表,这老关头就是关外守灵人之一,和索二爷一样都是“满洲将军”只不过这业务不同,索二爷负责巡山,这关老爷子负责的就是守陵。
    老关头儿这可是一份不一般的差使,和其他守陵人不同的是,奉天东陵附近方圆十里地之内,哪儿瞅着不顺眼,他就能动哪,你说这个厉害不厉害?据说有一年一只鸟鹰子将一群老鸹撵的是四散奔逃,这只大鸟鹰子把一只倒霉的老鸹摁在了宝顶之上,直接给掐死了,几滴老鸹血染在了罕王陵寝的宝顶之上,这个事儿被老关头看见了,这还了得吗?老罕王活着的时候你敢把他的衣裳整埋汰了吗?不能是啊!那死了你这扁 牲就敢胡作非为岂不是胆大包天吗?
    当即老关头就吹响了挂在脖子上的鹿骨哨子,你可别看这小小的一只哨子不起眼儿,守陵卫和守陵村子的所有满洲八旗,听到这个哨声,无论男女老幼,只要是你还能动弹的,都得抄家伙儿,出去干去!关于干谁、咋干?那就得听吹哨人的了!
    老关头吹响鹿骨哨之后,这帮子护陵卫,和护陵村的男女老少一下子都聚集在了东陵的正门前,老关头也不废话,命令众人上马超弓,跑到天边儿也得把鸟鹰子给我打下来。
    这一众人等追了小一个月,才在长白上给这只鸟鹰子射了下来,别的不说你就说这股执着劲儿,就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以前咱们说过,在奉天城里还有一个类似北京内务府的机构用来看护皇城和皇陵的,但是这个机构谁都能管,唯独老关头这个守陵人管不了,你要是给他整急了,他把康熙爷的御赐宝刀拿出来谁都迷糊!这些年以来,老关头儿也是自在惯了,没事儿就拎着一把铁铲子在东陵附近四处游逛谁都不知道他是干啥,不过也落得个清闲。
    老关头听说索二爷要借龟甲,一时沉吟了片刻“二兄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你姐那玩意儿干啥啊?”
    二埋汰初见老关头,见老关头为人热情,印象还是挺好的,一听说要借个王八壳子,马上就不知声了,不免得心生不满“哎!老头儿!我们借那玩意儿有正用,可不是扯犊子去了,用完之后原物奉还,谁还能没事儿拿个那破玩意儿满街跑是咋地?”说着二埋汰白了一眼这个抠门儿的老关头。
    “你咋就管不住你这张破嘴呢?让你说话了吗?你信不信我给你缝上!”索二爷见二埋汰说起话来没大没小的,一点礼数都不懂,也没惯着二埋汰毛病上去就是一通雷烟炮。把二埋汰轰得一声没有,悄默声的抱着酒葫芦跑到外屋地坐着去了。
    索二爷对着老关头将王家集,王家大院儿里发生的事儿,从头到尾给老关头讲了一遍,“哦!原来是为了这个事儿啊!神龟甲倒是能拿出来,只不过你一定要确保完好无损的送回享殿,不然……你也知道咱干的就是守陵的差事,咱不能……是不是!”老关头说了两轱辘半截话。
    索二爷都明白,人家老关头干的就是守护皇陵的差事,这要有啥差池,对人家老关头来说就是失职,且不说罪过大小,对自家的祖宗都交代不过去!
    索二爷带这二埋汰随同老关头径直来到东陵的大门入口儿,通护陵的兵丁打了个招呼就大摇大摆的进入了陵园,早些年东陵的陵园子还是不小的,要是从大门儿走到享殿少说也得个十多分钟,你就想吧,这陵园子能有多大。
    到了享殿,索二爷随同老关头给老罕王各点燃了三炷香,行了三拜九叩大礼,絮絮叨叨用满语讲明了请神龟甲的缘由二人才站了起来,老关头拿出一本黄册子,和索二爷在黄册子上盖了金印,算是走了一个借取程序,才在享殿供桌下面拽出一个大樟木箱子。
    老关头从腰上拿出黄金钥匙打开樟木箱子上的大锁,取出一个黄缎包袱,交给了索二爷“老二,规矩不用我说了吧!你都懂,速去速回,王命不可违!”
    索二爷接过黄缎包袱对着老关头郑重的点了点头,就带着二埋汰奔着辽阳府而去。
    这一系列的操作看得二埋汰直迷糊,“刚刚儿,按照我说的,直接进来不就完了吗?就是一把火的事儿!现在可倒好磨磨唧唧,时间都耽误在这老关头这儿了!”二埋汰心里中十分不满。
    “哎!对了!老哥你真是我奶奶口中的巡山将军吗?你咋还有金印呢?那不都是当官才有的东西吗?能不能拿给我看看啊?”二埋汰又对索二爷的金印来了兴趣儿。
    “那有啥好看的?想看让你看个!”说着索二爷从怀里掏出了那枚黄金印章,丢给了二埋汰,二埋汰刚忙用自己两只小手去接,哪成想金印刚刚落到二埋汰的手中,二埋汰就是一声惨叫“哎呦!可是烫死我了!”随即金银落地。
    这会儿索二爷才反应过来,二埋汰这小子本身就是个妖孽,生活句不好听的话,这小子压根儿就不是人,这金印是满洲察玛铸成的内藏经咒,二埋汰自然无法拿到手中了。
    “你啊!就是个没用的畜生,我还忘了这茬儿了!行了,你也别看了,整不好小命都得交待你的好奇心上!”索二爷说着弯腰捡起金印,再次揣进了怀中。
    “呦!老哥,你、你真是那个什么将军啊?那这帮子山灵精怪不都得听你的啊?想不到我二埋汰也有今天,能接着您老的光儿牛逼一回啊!真是好命儿,要么我奶奶总说我有福呢!还真有福!”二埋汰这个没心没肺的货,还挺得意的。
    索二爷懒得搭理二埋汰这个话痨,真要和他搭上话头儿,那就算是没完,不给你唠个海枯石烂是绝不会停嘴的。
    这二人都非等闲之辈,按照现在这个行走速度,第二天日上三竿就能赶到辽阳府,可能朋友们感到好奇,这辽阳府有那么近吗?我在这儿多跟你唠叨两句,这辽阳无论实在古代还是今天距离沈阳都不远,加上索二爷和这二埋汰都有能耐肯定走得比你我要快上很多,不然索二爷咋还能让王家的的车把势小山子回去了呢!
    在过去辽阳可是个大地方,这不是我说的,喜欢历史的朋友可能会了解,当初老罕王努尔哈赤,最早想在东北建都是选在了辽阳,后来因为没有料想到大明军队这么完蛋,才立都奉天的,当然了这都是题外话,我一说您一乐呵就完了!
    书归正传,记得古代那个诗人来着,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总走夜路早晚就会遇见鬼的”还有个说法儿叫“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鞋的”,我估计那天晚上我和赶路的二埋汰说这句话肯定得挨打。不为别的,不吉利呗!
    走夜路最忌讳谈鬼神可这玩意儿,可也不是说你不谈他就没有,这不吗!索二爷和二埋汰出了奉天府的地界儿,走到一座木桥处,就远远看到前面儿有人。
    这官道的前面儿,一老一少缓慢地走在桥头,小孩在前,老头儿在后,看样子老头是个瞎子。
    肯能有好奇的朋友要问了,黑灯瞎火的你咋知道他是瞎子啊?嗨!不是别的你就瞅吧,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儿打着灯笼前面儿带路,另一只手拿着一根棍子棍子的一头儿领着老头儿,你瞅啊,这不是瞎子是什么啊?好人谁能这么走道儿啊!
    随着越走越近,索二爷和二埋汰就渐渐听到这小孩嘴里还奶声奶气的念着童谣“领瞎儿领瞎儿上南洼,南洼没饭儿吃,给你两个粑粑蛋儿吃!呵呵呵!”孩子清脆的笑声在这寒冷的夜空中一点也让人感觉不到舒服,甚至还有点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告诉你,别撩闲,这一老一少不一般,听见没有?”索二爷压低声音对二埋汰说道。
    二埋汰这小子嘴碎归嘴碎,可不是二百五,自己都能幻化成人形,说明他还是有点能耐的,二埋汰见索二爷嘱咐自己,也觉得这事儿有蹊跷,赶忙应声道“老哥,都听你的,我他娘的再撩闲我就不是一个人,不!不是一只好刺猬!也不对,咋这么别扭呢,我就不是白家的好儿郎!戏词儿里都是这么唱的,老哥,你说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更加威武霸气!”二埋汰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儿对索二爷说道。
    索二爷回身瞪了二埋汰一眼,二埋汰赶紧识趣儿的闭上了嘴,眼瞅着距离这一老一少是越来越近,索二爷侧眼观瞧,心中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老人啥都看不见,这孩子也是一样,闭着双眼,你说这灯笼是给谁照路的?
    本来索二爷和二埋汰就不想管这个闲事儿,早走早利索,管他是干什么的呢,咱不招惹你总该该行了吧?哪成想这一老一少刚刚走到桥头,小孩就喊着累,说啥都要坐下来歇一会儿。
    “夜黑天寒,二位何必行色匆匆呢!一起坐下来歇上一歇,也耽误不了多少路程。”老者回身说道。
    这一老一少身后就是索二爷和二埋汰两个人,那还有什么其他人存在啊!这不就是说给索二爷听的吗!
    索二爷停住脚步,仔细观瞧这老者,只见老者的面色红润如同小孩一样,没有任何皱纹,要不是颌下须髯,真很难说这是一位古稀老者,前面的小孩儿也是一样,双眼紧闭,这数九寒冬的天气里,就穿了一件春秋小褂,随着小北风儿的吹过,丝毫看不出这孩子有任何畏惧严寒之色,仿佛这寒冬如同春阳之日一般。
    索二爷对老者说道“老人家天寒地冻,夜色难行,功夫可是耽误不起啊!”
    “那这位先生要去何处啊?能不能捎带上我爷孙二人一段儿啊?”老人很有礼貌地拱手对索二爷请求道。
    “我们要去辽阳府,我们又没有马车怎么捎带上你们啊!我看你们爷俩儿就慢慢磨蹭吧!真是的,这黑灯瞎火爷俩儿眼神没有个好的还打什么灯笼啊!”二埋汰看索二爷说话心里憋的难受,不待索二爷应允就管不住自己的这张碎嘴。
    “哈哈哈!我们爷俩儿也不是天生眼睛不好,这不是遭了难了吗,从老家逃难来的,刚巧也是去辽阳府,说那是个好地方,怎奈这山高水长,走了一大通儿,还走错道儿了,这下子可是差的够远的,跑到了奉天来了,这不吗,又从奉天赶往辽阳府去吗!”老爷子说道。
    “老人家,我这有点儿是看不懂啊!您和孩子这两只眼睛都不好使,咋还打个灯笼啊?”索二爷向老者问道。
    “走夜路,打灯笼可不是给我们爷俩儿照路,是给过路的行人看道儿,让别人知道这还有一老一少两个眼神儿不济的爷俩儿吗!”老爷子手捋须髯呵呵呵一笑,回答的也是有理有据挑不出毛病来。
    “大白天不赶道儿,咋还能趁着天黑赶道儿啊?”二埋汰又是憋不住问出来一句。
    “白天人多眼杂,要是让仇家寻到了,我们爷孙俩还能有好儿吗?二位大爷放心,我祖孙二人绝不什么强人,您就带我爷孙二人走上一程吧!”老人再次请求道。
    索二爷仔细观察这祖孙二人不像是什么山精野怪,也看不出是什么不良之辈,总而言之除了衣着打扮这就是一对儿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爷孙俩。
    既然不是什么山精野怪带上也就带上吧,这路程还有走上一段时间,多两个人也省的闷疼慌,索二爷和二埋汰对视了一眼,相互暗暗点头就算是二人同意带着这一老一少一起走了。
    四人坐在桥头休息了一会儿,索二爷还把酒葫芦递给老爷子和上两口暖了暖身子,哪知道这老头子还是个老酒鬼,一仰脖下去小半葫芦烧酒,心疼得二埋汰牙花子直抽凉气儿,心里暗道“这都是什么人啊!逮住便宜使劲占,连我这个畜生,呸!我这个人,也不对!连我这个小神仙也赶不上!对!小神仙!”想到自己是个小神仙二埋汰还像是很认可自己想法儿似的点了点头。
    几人坐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继续上路,既然这祖孙二人看不出什么不对的来,那就不能不让二埋汰说话,二埋汰和老头并肩而行,咸的淡的嗑儿也就出来了“哎!老爷子,你这家是哪的?咋整的大腊月天的去辽阳府干啥啊?”
    “呵呵呵!我老家啊!奉天南面儿临海而居啊!这不是吗,家中不太平,时常有一些地痞无赖经常欺负我们爷孙俩,这也是实在是没招儿了,想搬到辽阳府的龙首山投亲靠友,对付些日子呗!你说这鬼年头,有钱人的日子难过,咱这没钱的穷棒子日子又能好到到哪去呢?哎!对付吧!对付一天算一天,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就想着啥时候能把这小孙子拉扯大也就算了了一份心愿啊!”老爷子颇为健谈,对二埋汰说道。
    “你们爷俩这对儿招子是咋整的呢?咋就看不着东西了呢?”二埋汰这家伙儿就这点遭人烦,说话不讲究方式方法儿,哪有这么问话的。这要是换做脾气不好的早就一个大脖溜子就抽了过去。
    索二爷觉得二埋汰这文化方式不妥,就趁人不备狠狠地怼了二埋汰一胳膊肘,这一下子可给二埋汰怼的不轻,二埋汰疼得“哎呦!”一声,都叫了出来。
    这老爷子你说他看不着吧,可仿佛啥都瞒不住他似的,老头儿抬起手挥了挥“不妨事、不妨事儿!眼瞎还能怕问吗?我和这孩子的眼珠子都是让人用毒害的,我们爷俩儿也不是一点儿也看不着,影影绰绰,还能瞅着个影,当然了和你们眼神好的相比,这也就和瞎了一样儿!我在龙首山有一位老友艺术精湛,这次投奔他,希望能把眼睛治好,哪怕给孩子的眼睛治好我也就知足了!”老头儿对二埋汰和索二爷说道。
    索二爷一路上无话,可不代表索二爷啥都没寻思,老头儿说出的每一句话索二爷都在脑瓜子里过上两遍,不为别的就想找出破绽,猜出这爷孙俩到底是啥人!
    可是看老头儿一点儿也不像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事儿,藏着掖着的!有问有答,说的还贼拉的详细。
    索二爷接过老爷子的话头儿对这老人说道“我总跑辽阳府,这龙首山我倒是知道一二,只是不知道啥时候龙首山还有一位先生啊?连眼睛这种精细活都能干?”
    “呵呵呵!我那老友常年隐居山中,不见世人,一生就喜欢钻研医术,要说在这一左一右的地面儿之上,他敢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了!甲午年之前,他还曾偶尔出山救人,可甲午年之后,这世道就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山猫野兽都敢啸聚山林为害一方,这不嘛,他在龙首山上的芦蓬都被官军付之一炬,你说这官军到底是护民的还是害民的呢?哎!我看啊,这帮子大清兵打不过东洋兵,就拿老百姓撒气,也真是太欺负人了!”这位老者哪能您别看眼睛不好使,这脚力丝毫不比索二爷和二埋汰差上多少,几次索二爷暗中故意加快步伐,可根本不影响这老者的谈话,就连老者那小孙子也不见气力不足的样子。
    这一老一少堪称一奇,你说这儿人不对吧,可无论从谈话还是做派上你根本就瞧不出来不对劲儿的地方,要说这二人和常人无异吧,就这脚力,孩子的这身打扮估计没有谁家孩子能够做到这点儿。
    索二爷想不通也想不明白,算了!爱咋滴咋滴吧!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到哪条河咱就脱哪只鞋!要是这爷孙俩玩邪的,那就怪不得我心狠手辣,今儿我就收了你们祖孙俩,要是咱大家伙儿相安无事,那就好好的一起结伴儿而行。
    这帮人从桥头相识,一直走到后半夜儿,一口气儿都没歇,眼瞅着就能看到辽阳府的城门楼子了,老者突然停下了脚步,“两位先生,我感觉是不是快到辽阳府了?以前我来辽阳府的时候记得这个时候就应该能看到辽阳府的城门楼子了,二位眼力好,能不能劳烦二位帮着瞅瞅啊!”
    二埋汰瞅了一眼索二爷,索二爷对这二埋汰点了点头儿“嗯!可不是咋的,前面儿应该就是辽阳府了,黑乎乎的像是个城门楼子,老爷子你不进城啊?一会到了城里咱一起吃点啥垫垫肚儿呗!这孩子也赶了一路了,也该累了吧!”
    二埋汰说着就想摸摸小孩的脑袋瓜子,说也奇怪,二埋汰的手还没伸过去呢,孩子一歪脑袋瓜子,二埋汰抓了个空儿!
    “没事儿!没事儿!您二位是好心人,老头子我就不叨扰了,我得赶紧带着孩子够奔龙首山去诊病呢,今后山高水长,有缘自然能够相见!老头子我今日在此就同二位好心人告别了”说着老头双手抱拳,准确无误的对着索二爷与二埋汰拱了拱手!
    望着祖孙二人离去的背影,二埋汰问向索二爷“老哥,你说这爷孙俩到底咋回事儿?是真瞎还是假瞎啊?”
    “哼!我觉着比你眼神儿强多了!”索二爷对二埋汰说道“走吧!去大顶子沟吧!”
    “哎!不对啊!咱不进城吃点儿好的了?走了一宿了,使唤牲口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吧?”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你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咱干啥来了?你忘了?在磨蹭一会儿,王家的丫头该把你的少东家都给生出来了!少废话!赶紧走!”索二爷也不理会这二埋汰径直向着官道旁的乡村土路岔了下去。
    二埋汰本想着出来蹭顿吃喝,这事儿要是真整成了,回去还能吹吹牛逼显摆显摆,关于王家丫头给自己生不生少东家的事儿,二埋汰才懒着管呢!王老财自己作的孽,他就是活该。
    二埋汰见索二爷是真的不理自己了,要独自够奔大顶子沟,也觉得于心不忍,赶忙在后面儿赶了上来“老哥,你这脾气可够倔的!你说说,老王家给你啥好处了,你咋就这么玩命呢?”
    “啥好处不好处的,在咱们这嘎达成精作怪可以,只要是精怪乱了纲常我就得管!知道这叫啥不?这叫皇命所在!算了,你一个畜生,说了你也不懂!”索二爷一边闷头赶路一边对二埋汰说道。
    “那、那辽河入海口的大泥鳅你咋就不管呢?你就眼睁着看见他欺负我们娘们儿啊?”二埋汰向索二爷问道。
    “谁说我不管了?你知道啥叫气数不?气数不到谁收他都没用,气数到了,我自然饶不了他,他干的那些缺德事儿,我一笔笔都给他记着呢!”索二爷对二埋汰讲道。
    “你知道他都干了啥?你记住了啥?”二埋汰不满的对索二爷发出一连串儿的问话。
    “我是嘉庆二十五年就承接了官职,当年六月十四,一艘登州府的商船沉在了大辽河,船上一十五人无一生还,同年七月初三营口草料场大火烧死八人,死了九匹大牲口,七月初十老边大刘庄三名戏水孩童不翼而飞,两天后几具孩童残骸出现在辽河岸边……还要我说吗,我能一直说到今天。庇护一方百姓是我的责任,除去妖孽这个对我而言更是自不必说,但心急总归是要耽误大事儿的,你放心你们家的仇我一定帮你报了”索二爷双目如炬对垂头丧气的二埋汰说道。
    听闻索二爷要帮助自己全家报仇,二埋汰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老哥,你今后就放心吧!你说啥我听啥,只要能给我全家报仇,上刀山下火海我二埋汰都敢干!”
    “行了。少废话了,赶紧去大顶子沟吧!”索二爷对二埋汰催促道。
    俗话说得好“说书的嘴,唱戏的腿”大顶子沟说到,就到了!大顶子沟在辽阳城外三十里地的群山之中,山上常年松柏长青,两座大山之间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山谷,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这山谷之中还外面儿就是不一样,大山之外,草木萧瑟,而山谷之中确是绿草依依,流水潺潺。只不过从来就没有人进过这山谷之中,用咱们今天的时髦话讲那就是自然生态保护得相当的到位。
    “老哥,你瞅着没有,就是那,上回我和我们家的胡大爷就从那进的沟!进去能有二里地左右,就能看见不冻泉了,只不过上回是有人领着我们进去的,咱就这贸然闯进去,整不好非得着了道儿不可!”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听说过,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句话吗?今儿咱老哥俩就来个偏向虎山行!”索二爷说着就向山口走去。
    索二爷来到山口四处眺望,只见这山生的是十分的险峻无比,两山交错之处有一个小山口,路不宽看样子只有三匹马能够并排而行,这压根儿就不能称作上是沟,更多应该叫大顶子谷,只不过东北是苦寒之地,文化人不是被发配过来的,很少有主动来东北的。
    闯关东的流民多是目不识丁之辈,自然起不出什么太高雅的名字,随意性比较多,这块儿以前巡山的时候索二爷是来过的,可这两座大山要说小还真不小,不过要和那些有名有姓的名山大川比起来,那就差上不知多少倍了!
    地方儿来过山谷从没进去过,投石问路是巡山人的的规矩,贸然闯入容易凶多吉少,可又如何问路呢?
    索二爷不急不忙让二埋汰捡起数块石块在山口处,横竖摆上了几道石头,就如同迷宫相仿,说是线还不是线,说是路也不是路。二埋汰忙活的一身臭汗才算按照索二爷的要求摆放齐整了“妥了!赞老哥俩儿这回找个避风的地方好好歇歇脚吧!”
    “那、那咋进去啊?”二埋汰蹬着两只小眼睛一脸好奇地问道。
    “咋进去?自然有人带着我们进去!走,喝酒睡觉去!”索二爷走到一个石头窝子里,拔下葫芦塞子就往嘴里灌酒。
    二埋汰这是头一次看见索二爷这酒喝得如此豪气,自己思量再三只得并排挨着索二爷坐了下来,因为他也馋酒了!
    十九、初出茅庐长白山寻宝 显能耐松花江畔除恶蛟
    上回书说索二爷指示这二埋汰在大顶子沟的入口一阵忙活,摆下了不少石头块子,书中代言,这还真不是随意摆放的,也不是为了让人进沟麻烦故意设置的障碍,这石头块子看起来摆放的毫无章法实则是暗藏门道儿。
    索二爷让二埋汰摆的其实是个阵法,如果有人进山,只要有人尾随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跟进去,有雷就让前面儿的人去趟,可确保身后的人平安无事。
    您啊,可别说这招儿缺德!能进这大顶子沟的都是绝非等闲之辈,不是山精野怪有点道行的主儿,一般普通人想进去,你还真没有那个能耐。
    这辽阳地界儿的天儿并不比奉天府那嘎达暖和多少,瞅这样儿风好像比奉天还要大上不少,索二爷就赶紧在山口儿跟前儿找了一个石头窝子,薅上几把石窝边上的野草胡乱垫在身下,又喝了几口老酒想着闭上眼睛眯瞪一会儿。
    “哎!老哥你咋心这么大呢?不想寻死寻思咋进山,咋还能睡上了呢?”二埋汰捡起索二爷扔在身边的酒葫芦,一边儿往嘴里灌酒,一边问向索二爷。
    “操!走了一宿了,我还能不累啊?迷糊一会,自然能有人带我们进山,你操什么心啊!别烦我!”说着索二爷拽了拽羊皮大褂的衣裳领子,双手插袖,就想睡上一会儿。
    以前二埋汰跟着胡家大爷来过大顶子沟,不过那会儿,是有人出来在山口等着,接他们进去的,这山里山路崎岖,不少山猫野兽的尸骸散落在山谷之中,别的不说,瞅着就瘆疼慌!再说这位何先生长得丑那是自不用说了,就他那帮子小跟班儿一个一个儿的都不像是啥好招惹的主儿,一个儿个儿都贼拉的邪性。
    想到此处二埋汰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激灵,心中暗道“这可是在何先生的门口儿,可千万别扯犊子!眼儿一闭,再一睁,估计我就得和父母团聚了!”想到此处二埋汰就是更睡不着了。
    “哎!老哥睡啥觉啊,起来,咱哥俩唠扯一会儿呗!这寒冬腊月的,你在这儿睡着了再给你冻着好歹儿的咋整!哎!老索大哥、不!老索二哥!你瞅瞅你,这样吧!我给你整个《小拜年》啊?”二埋汰待在一边诚心不让索二爷迷瞪着了,说着还真哼哼起了小拜年!
    “一更啊里呀啊月牙刚出来呀啊!貂蝉女呀啊走上月台啊!睡在尘埃呀啊!烧香儿那个拜日月呀!烧香儿那个拜日月呀!……”二埋汰这小子你不服儿还真不行,哼哼唧唧的说唱可就真唱上了,先别说唱的好不好,懵个外行人你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索二爷让二埋汰这个话痨搅合的是心烦意乱,这会儿二埋汰还唱上了,你说气人不气人,“我的滴妈呀!你可别在那号丧了,你唱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啊?《小拜年》都唱成了《月牙五更》你真当我是没听过二人转的老倒子啊?操!什么玩意儿啊 !”索二爷一股身坐了起来,抽出了烟袋锅子。
    “我是真没见过你这种没皮没脸的畜生啊!气死我了,来!给我点着!”索二爷装了一锅子关东叶,没好气的对二埋汰说道。
    二埋汰赶紧放下手中的酒葫芦,又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小心翼翼的给索二爷的烟锅子点着了,“你小子是诚心不让我睡觉是吧?走了一宿了,你咋的不累啊?”
    其实,二埋汰哪是不累啊!他是自己个儿害怕,万一让何先生的徒子徒孙们发现了,整不好自己个儿都得成他们的点心,这要是睡着了那还了得。
    “哎呀!老哥,这大白天你也能睡得着是咋地?咱老哥俩儿一块唠唠嗑儿不比烀猪头(睡觉)强啊!你说咱哥俩儿是不是缘分?不是缘分你说你这么大的能耐,我这么高的道行咋就能一起出来干大事儿呢?老哥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是咋学的这一身能耐的?”二埋汰这小子就是脸皮够厚,如今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二埋汰对着索二爷就是一顿狂拍彩虹屁,同时也将自己和索二爷抬得一般高。不信你就瞅瞅,别人都叫二爷,这孙子管人家喊老哥,这不就是变着法儿的抬高自己的身份吗?
    “这可有啥好讲的,都是些七百年谷子八百年糠,我看你小子就是闲的难受!”索二爷吧嗒一口旱烟对二埋汰说道。
    “哎呀!老哥,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唠唠嗑儿,那还有啥意思!讲讲!”二埋汰哪是愿意听索二爷的是咋学的本事啊,纯粹为了打唠解闷儿,省着自己个儿害怕,才没话找话和索二爷也逗闷子的。
    索二爷将烟袋锅子在石头上磕了两磕,“行!那咱就唠扯唠扯?”索二爷瞅向远处的天边对二埋汰讲起了自己的陈年往事。
    老索家自打从京城受了皇封回到东北之后,就住在吉林府的乌拉街上,在早些年乌拉街上的老索家那可是高门大姓,这不仅仅说是老索家有军功,受过皇封,早在老罕王没起兵那会儿,人家索家就是东北有名的大察玛。诸位看到这儿可能就会问了“啥叫察玛啊?”
    用今天通俗的话讲就是“跳大神”的,大神叫“察玛”二神叫“帮君”,好像有民俗专家研究过,说这“察玛”就是“萨满”的满语的音译,我这说的也不知道对还是不对,就权且这么一说,总而言之老索家的地位那是相当的高。
    没进关之前,满洲人或者说是满族人,在这东北苦寒之地,哪有什么文化可言?日复一日都是生活习惯罢了!可人这玩意儿遇到事儿就得信点啥,不然面对大自然和无法解释的现象面前,你还真蒙圈。
    而大察玛作为少数民族部落当中的“文化人”或者说“先知”那必须得有点能耐,不然问你啥,你都不知道,那你还不如去老林子里打猎去得了。
    索家祖上就掌握着这独家的密码,对东北大自然发生的一切事儿,都有自己的权威性解读,一来二去部落里的民众都对索家崇拜的五体投地,这就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啊!你不听神的话,遇到倒霉事儿,不就是死催的吗?
    就连部落里的首领对出战、采摘、渔猎事无巨细都得事先请示“大察玛”之后才能做决定,“大察玛”说不让干的事儿,你就是说破天首领也没那个胆子去干!
    不了解东北萨满文化的朋友可能又会纳闷儿了,“你说中国上千年的佛教、道教文化,你们不信仰,咋就爱供奉一群动物啊?”其实这个还真就没啥奇怪之处,整个儿东亚文化指的其实就是咱们中国的汉族文化,没有其他!
    东北这嘎达,在早些年哪有汉族人愿意来啊,不说老虎、豹子,就是这东北的大冷天儿一般人也受不了啊,中国自古以来就有的是地盘儿,是河南不能种地啊?还是山东不长庄稼啊?一句话,好地方有的是,没必要去东北遭那份罪去!
    这满清末期,因为关里天灾不断,老百姓都是实在没招儿了才闯的关东?不然啊,这地方一样没人愿意来。
    对不住大家伙儿啊,越扯越远,有点跑题了。咱还是书归正传,说这老索家这么牛逼,远在赫图阿拉老城里面的老罕王自然要收入麾下啊,经过几次约架,老罕王努尔哈赤带着人给吉林那面削得服服帖帖的了。
    索家老辈儿人也看出来,这就是天命,谁都不好使!给谁当差不是当差啊?给谁效力又不是效力啊?啥叫三姓家奴?啥叫吕奉先?没听过,等我们进山海关之后的才看《三英战吕布》呢!这会儿听不懂,也不看不明白,谁知道吕奉先是哪个屯子的!
    那些年索家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一时风光无限,跟着老罕王群殴了整个儿东北圈儿不忿儿的牛逼人,下一步就奔着山海关里使劲儿,老话说得好“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
    关里老朱家这帮地主秧子对扛活的也不好,贼拉的抠门儿,趁着这功夫人家关外的老爱家就抄了他们的后路了,这个咱就不细讲了,不然越讲越远!没个十天半个月的还真白话不完。
    咱还是说老索家的事儿,这个以前咱就唠扯过,老爱家的当家管事儿的,也知道关里是个好地方,在北京带下就不想回咱们东北了,可这家又不能不要,思来想去的就寻思寻思让自己的铁子,老索家回去帮着找看家去,要是哪个王八犊子,敢砸我们家窗户,你就给我往死里收拾他,没毛病!
    反正就这么地,老索家就回了东北了,对人家老索家而言,整个儿东北那不是想住哪就住哪儿吗,大哥在北京待着常年不回了,这个家那不就是我说了算吗?
    老索家祖上寻思了半天,金窝银窝都赶不上咱自己的草窝,拉倒吧!回吉林乌拉街过日子去吧!
    索家在乌拉街上一住就是一百来年,这一百多年索家的日子,真就如同老太太过年似的一年不如一年,以往是高宅大户的人家,因为以前的老领导一只想不起涨工资,随着这大清经济CPI的年年升高,到索二爷父亲那辈儿的时候,日子过得大不如从前了。
    最近一次上调工资还是康熙爷东巡那年的事呢,这一晃小一百来年了,等到了索二爷出生那会儿不能说家里多贫困吧,可相对朝廷里二品大员来说那可是天地之差!
    可这玩意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他们这一家子属于皇帝的“地下编制”,那年头也没有个工会或者劳动局啥的,你总不能直接去京城找皇帝去给你涨工资去吧?
    索二爷家里哥儿三个,自己的老爹常年不在家,成年的满东北深山老林的转悠,以至于索二爷七八岁了见到自己的老爹都是有数的,就这份敬业精神我估计到今儿个都少见。
    索家也是进过关里见过大世面的主儿,知道咱们满人这些玩意儿在关里玩不转,用时髦儿的话讲不属于主流潮流,不时尚。要想进步咱就得学习人家汉人那一套,诗书传家才是正道,舞刀弄枪永远就登不了大雅之堂。
    受这个影响索二爷的大哥,也就是索大爷自幼苦读诗书,想着凭借自己的文才成为大清国安邦定国的栋梁之材。这个自然深受索家二老的赞许,可这巡山的爵位由谁承接呢?这时候索家老爷子就把目光瞄准了自己的二儿子。
    为了看看自己的儿子是不是那块材料,在索二爷十二岁那年索家老爷子就要带着他去巡山。你看着巡山没有什么技术含量,这里面儿的道道儿多了去了!你就比方说吧,遇到“鬼打墙”了,你该咋整?进了“迷魂荡”你咋出来?遇到山精野兽你该咋处理?这都是门道儿!东北的名山大川也不少,别看关里那面儿不错,但关里有的咱这面儿啥都不缺,就是赞这嘎达冬天实在是有点冷!
    巡山最重要的就是有胆儿,没胆儿你就是在能耐也白扯,看个黄狼子就吓尿裤子了,你说你咋降服它?那不是闹呢吗!
    索二爷自小就顽劣无比,最不缺的就是胆儿,曾经为了想在松花江上划船,自己个儿从烂葬岗子拖起一块棺材板子扔进江里就当做小船儿,玩的是不亦乐乎!你瞅瞅这胆儿够肥的吧?
    索二爷跟着自己的老爹,跋山涉水就来到自己的人生第一站,长白山脚下的“干饭盆”,这个地方是贼拉的邪乎,不要说过去就是今天在东北一提到“干饭盆”许多资深的驴友也都是头疼不已。
    别的稀奇古怪的事儿咱就不说了,只要你进了“干饭盆”就等于一只脚踩进了阎王殿,到里面儿就转向东南西北你都分不清,什么指南针啊、GPS全都白费,想平安的进去,在顺顺当当的走出来,凭借的是运气、是经验、是能耐。没有其他这个选项。
    你就可想而知这个“干饭盆”有多邪性了吧?
    “小子,瞅见前面儿那片儿林子没有?穿过去就是干饭盆了,你怕不怕?”索老爷子问向索二爷。
    “那有啥可怕的?过去不就完了吗!”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索二爷根本就没当做一会事儿。
    “二小子,你可别吹牛逼!我可告诉你啊,十个人进到干饭鹏能出来一个人能活着出来就不错了,这里面儿狼虫虎豹、老妖精啥都有你难道还不怕?”索老爷子故意吓唬索二爷。
    “唉呀妈呀!爹!你也太小瞧我了,都说虎父无犬子,满洲将军的儿子能怕那些玩意儿吗?咱索家可是世代都受过皇封的,什么妖魔鬼怪不都得给咱家人让路啊!”别看当时的索二爷岁数不大,说起话来颇有点当年祖上的威风劲儿。
    “好小子!是咱们索家的种儿,你从这儿穿过去三天之后我在对面的长白山上等你,你可掂量好了,整不好你可能就得让老虎妈子叼走了!三天就等你三天,出不来就别怪老爹狠心扔下你不管!”索老爷子对自己的儿子说道。
    “哎呀!爹,你咋就信不着我呢?放心吧,遇到老虎妈子,整不好我把他的皮都能给你整来!”小索二也不等自己的老爹说完背着褡裢就进入了“干饭盆”。
    可能是刚刚儿的弓拉的是实在太满了,刚进“干饭盆”索二爷就感觉出不对劲了,这里面的树长得都是横七竖八的,没有个像模像样的,估计有朋友会问了,树不就是树吗?咋的长得还能像大姑娘啊?
    你这么说是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这“干饭盆”里的树,长得都是七扭八歪的,配上旁边怪石嶙峋的石头让人看起来格外的让人不舒服。
    这林子里面儿树木稠密,长的也不是一个方向,冲哪长得都有,您就别说看方向了,进去就蒙圈了,作为一个孩子的索二爷更是没有能耐辨别南北了的能耐了,不到一袋烟的工夫,索二就找不到自己是从啥地方进来的了。
    得了!牛逼也吹出去了,既然是自己吹的牛逼,自己个儿就得把牛逼吹完啊,现如今都找不到出口儿,那就更不要说自己想去找老爹了。
    小索二硬着头皮就开始了“干饭盆之旅”,从正晌午头儿就开始东一头西一头的瞎转悠,眼瞅着,这日头都硬下山了,自己还是在原地打圈儿,索二不禁就开始找起了急,可是这倒霉地方你越是着急,越是出不去,你说这人也怪,他越是出不去还是越是着急,这下可不就整拧歪了吗!
    直到小索二实在走不动了,才找了一块儿大石头坐了下来,寻思着自己吃点啥,绕腾了这小半天儿肚子早就打鼓了,嗓子也干得厉害!
    索二从褡裢里掏出硬窝头,就着水袋里的水,顺进去两个窝头,这会儿体力才恢复的差不多,小索二眼瞅着落山的日头开始琢磨上了,“看这样儿,自己今儿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出不去了,这晚上该咋过啊?这倒霉地方杂草丛生,估计晚上山猫野兽肯定也是少不了!哎呀!整不好自己这几十斤都得便宜这些山牲口了!”
    就在索二望着天儿胡思乱想呢,就听见身后的草丛中一阵悉悉索索的的动静儿传到索二的耳朵里,小索二心中一紧心说话“这他娘的也是怪事儿,寻思啥咋就来啥呢?”索二赶紧从石头上一个高儿就蹦了起来,从腰上拔出自己的那把鹿角弯刀,警惕的看向身后的草丛之中。
    身后的草窠子响了一阵儿,只见一人多高的野草被人分了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佝偻着腰从里面儿钻了出来,这老太太满头银发,看起来不像是住在老山里的山里人,这老太太嘴里还嘟囔着呢“就住这个破地方,这也是忒难走了,来一回就的短一几年的寿命,也不知道咋想的嫁给这么个土老帽干啥!唉!女大不由娘啊!……”老太太光盯着看脚下的路了,哪儿有空儿注意看正前方还有个孩子站在那啊!
    老太太的腿脚儿实在是不咋地,分开野草颤颤悠悠迈过一棵横卧在石头上的枯树,差点儿一个跟头没摔在地上。
    索二瞅着清楚,见老太太差点摔倒了,赶忙跑了过去,一把将老太太扶助了“大娘,你小心点儿,这地方贼拉的不好走!”
    索二这一扶差点没给老太太吓得一个屁墩儿坐在了地上“哎呀我的妈!吓死我了,这是谁家的孩子啊?咋还能跑到这嘎达来了?哎呀!快点儿,快点儿扶我坐下缓缓吧!可把我吓死了”老大娘一双小脚儿,行动也是不便,在小索二的搀扶下总算坐到了石头上。
    “大娘你咋走到这儿嘎达来了呢?饿不?我这有窝头还有水,整点不?”您别看索二年纪小,可也是一副热肠子瞅着这老太太翻山越岭的也是实属不易,就想把自己褡裢里的吃的拿给老太太垫垫肚儿。
    “哎呀!你这小嘎豆子,心肠还不错呢!真招人稀罕,来,让大娘瞅瞅!啧啧啧!你瞅瞅这孩子长得真周正,今后长大肯定也是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今后长大了大娘被你说一房俊媳妇儿,你看咋样?”老太太喝了索二递过来的水,连声对索二称赞不已。
    “哎,孩子你咋跑到这儿嘎达来了呢?这大野林子也是你能出溜的吗?让老虎妈子再给你叼走了,看你咋整?”老太太像是想起了啥,问向索二。
    小索二你别看岁数小,可注意一点儿不比大人少,小索二心头一转一个鬼主意就计上心头“啊!这不是吗,我爹带着我们哥儿三个出来打兔子了,我家养的大老黄撵兔子直接干到这儿里来了,我们哥儿几个见大老黄半天没出来,这不一起就进来找来了吗!刚刚儿我那几个哥哥也不知道吃的是啥玩意儿,肚子吃坏了,说是蹲茅坑儿去了,你瞅瞅这几个玩意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也真不怪我爹骂他们,都是不着调的玩意儿!哎!大娘您这是干啥来了?也是找狗啊?”小索二说起瞎话儿来张嘴就来,连奔儿都不打。
    “你瞅瞅你这个熊孩子,说说话就下道,我这么大岁数找什么狗啊!我这岁数还能咬动兔子肉吗?你瞅瞅我这几颗牙,再过两年就全掉光了!”老太太说着就呲着几颗残缺不全的牙说啥都要让索二贴近了看仔细点儿。
    索二你别看年纪小,可是啥都懂,这深山老林子的什么精怪没有,这老大娘口气也实在是太重了点儿,直冲鼻子,索二手掩着鼻子对老太太说“大娘您这是上火了啊?这、这嘴味儿也太大了!还看啥我又不会修牙,行了!您老在喝口水压压吧!”索二将水袋子又递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生气,嘿嘿一笑又接过来水袋子灌了两口水“哎呀!这水是真解渴啊!你这小子满脸的心眼儿,还嫌老太太我有口臭!你这小兔崽子都成精了,咋的?你怕老太太我是大老虎妈子变得啊?一口吃了你啊?哈哈哈!”老太太瞅着索二就是一顿发笑。
    索二见这老太太也是个没溜,就不咋愿意搭理她了,“小子这么半天了,你哥和你爹咋还没过来接你呢?我看他们爷儿几个也整不好是蒙圈了,不如你这样儿跟我上我闺女家住上一晚上吧,这都天黑了,你还得在这儿等到啥时候啊?”
    “不去!我爹和我哥一会儿就来了!他们都是放山的老客儿了,在这嘎达还能走蒙圈?你不是闹呢吗?这干饭盆就和我们家菜园子似的,他们哪还能蒙圈啊!”小索二撇着嘴就不再说话。
    “哎呀!你这小嘎豆子还真是人小鬼大!爱去就去不去拉倒,你就在这儿等着喂老虎妈子吧!”老太太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拄着木头棒子蹒跚的向树林深处走去了。
    索二望着这老太太的背影心里暗自发笑,“你就等着兜兜转转,你一会儿还得回来!”索二等了一会儿,老太太不见人影,又等了一会儿,老太太还是没见人影,索二心里暗道“操!完犊子了!这老太太是认得道儿啊!早知道当初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儿溜达出去了,这事儿扯不扯!”
    索二内心咋懊糟咱就先按下不讲了,反正这事儿换做谁心里也不舒坦,现在也不能在这儿傻待着啊,就这么傻坐下去,啥时候能够走出这大林子啊?得嘞!该着转悠还是转悠吧!
    乌拉街上有不少赶山的老客儿,听他们说过,在老山沟子里迷瞪了,你就别看道儿,眼睛一蒙,像是“摸瞎”似的小步摸着往前走,肯定就能走出去,老话总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这话在咱们关东的老林子里压根儿就不好使,有时候那你眼睛见到的都未必是真的。
    索二见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照这么下去,就一会儿的功夫自己也就啥也看不着了,不如自己就试试,索二索性紧闭双眼,心中数数,迈着小步,一步一步的往前蹭着走,索二心里都念叨了五千多了,睁开眼睛一瞅“嘿!还真他娘的有效果,不管咋说,这么长时间还真就打破了四处兜圈的魔咒了,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
    既然办法有效,那咱们就继续呗,索二再次紧闭双眼,冲着一个方向继续小步前行,终于在查到两万多个数的时候听到了哗哗的流水声,索二心中不禁欣喜异常,看来那个自己是从那个倒霉的地方是走出来了,这两万多个数至少也得有七八里地远了吧!
    索二再次睁开眼睛此时天早就黑了下来,这黑灯瞎火的往哪走啊?到处都是树林子,不管咋说找个地方儿今儿过上一夜才行啊,就这么在野外呆上一晚不要说老虎妈子,就这大山里冻也得给自己冻死啊!
    索二四处撒吗,瞅见远处像是有两盏小灯儿似的,在远处闪来闪去,有亮光肯定就会有人家,叫点儿好听的,说不准能在人家那里对付上一晚!天亮也就好办了。
    是小索二想到此处就拨开杂草奋力向着灯光亮起的地方走去,随着越走越近,索二就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儿,这灯咋瞅着那么怪呢?“我操!还能飞啊?”这可把小索二吓得够呛,也顾上去找人家住上一晚了,撒腿就掉头往回跑,咋地了呢?
    原来距离那玩意儿越近,索二瞅得就是越清楚,这那是什么小灯啊,这是一条趴在树上大牲口的一对儿眼珠子,正忽闪忽闪找吃的呢?
    瞅见索二像个小牛犊子似的误打误撞正向着它走来也不知道是兴奋啊,还是兴奋啊!嘴里吐着大舌头发着嘶嘶的动静向索二这边探头探脑呢!真要是走过去不被这畜生一口吞了才怪呢!
    眼瞅着送到嘴边的点心要跑了,这畜生岂能善罢甘休,卷起一身恶风就奔着索二的方向追了过来,小树杈子、草窠子都被它压倒了一大片,你就听它爬行的声音脑瓜皮都发麻,索尔恨不得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儿,撒开丫子就是一通儿疯跑,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总算那让人头皮发麻的声儿听不着了,索二这才敢停下脚步,拄着双腿大口大口的喘气儿。
    “这倒霉地方儿,还真他娘的不是谁想来就来的,爹说得没错儿,整不好这条小命儿就得交代在这儿了!”索二歇了一会儿,感觉双腿发软,可也不敢在这儿就留,万一,那畜生在踅摸过来那不就完犊子了吗!只要不死就还得走。
    索二灌了两口水继续向前,这回索二可就留心眼儿了,可别是在误打误撞给人家当了点心了,走了好半天,用咱们现在的话讲咋的,也都到了夜里十一二点的功夫了,索二这会总算在一处山坡子上看见冒烟儿的人家了,既然能冒烟儿说明这儿就是有人住,要不然这些山牲口也不会点火做饭啊!
    索二吸取刚刚儿的教训,也不敢着边儿,走得太近再让人家给嚼吧了,哪多哪少啊?先看看没事儿再往前凑!
    这是一户用树杈子圈成的小院子,三间小草房从外观上来看收拾的干净利索,一点儿也不像是山里的人家,倒是和乌拉镇上那些普通老百姓的院子差不上太多“想不到干饭盆这鬼地方也有人在这儿住啊?”索二心中暗自琢磨道。
    天儿都这么晚了,可是这家屋里还亮着洋油灯,不时还有说话声传出来,索二在屋外转悠了半天才奓着胆子对院里喊道“有人吗?我是过路的,能不能讨口吃的啊?”
    “谁啊?这大晚上的!咋整的外面儿还有人啊?”屋里一阵下炕开门的声音响了起来,随着房门吱呀的一声响动,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年汉子出现在门口儿。
    “谁呀?人在哪呢?”壮年汉子可能是刚刚从屋里出来,有点不适应屋子外面的黑暗,缓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索二正趴在院门处向院子里张望呢。
    “你是谁啊?深更半夜的跑到得到这大山里干啥玩意来了?”壮年汉子走到院门口儿,打开大门让索二进到院中。
    “啊!谢谢大哥!我叫索二跟我爹和我哥出来撵兔子了,这不,狗跑丢了……”索二还没说完。那个壮年汉子就接过话头儿说道“然后你也跟着跑丢了,是吧?跑到这儿转悠了半天也没出去,我说的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嗯!”索二只好点了点头。
    “那得了,进来吧!不然这大晚上的不让山牲口给你吃了才怪呢!”壮年汉子大步流星的就带着索二走进了小屋当中。
    “爹,你瞅瞅这小子得有多虎,狗跑丢了,自己出来找狗,现在倒好把自己个儿也给整丢了,又是个山炮玩意儿”壮年汉子一进屋就对炕上坐着的老头念叨了起来。
    房间里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头上梳着一根花白的小鞭,正端着一个烟袋锅子坐在炕桌上喝酒呢,见壮汉子领进一个半大孩子,赶忙对索二招呼道“来!孩子赶紧上炕,吃口热乎的,你这在大林子里转悠应该是累坏了吧?能整上两盅不?”老头长得很是亲切,先不说吃喝,就是看见这老头儿,心里就能舒服不少。
    索二在这户人家总算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一打唠索二才知道,人家是正经的猎户,爷俩儿在这干饭盆这么多年了不为别的,只为了一对儿山牲口的眼珠子,那玩意儿贼拉的亮,剜下来不说卖,送到京城去,至少也能换个六七品小官儿当当。
    “你是说那、那大牲口眼珠值钱?”索二对老爷子问道。
    “你这小子还真就是虎,那是钱能衡量的吗?全天下那种畜生也就只有干饭盆才有一只,我们爷俩在这儿嘎达都待了三四年了,连他娘的毛都没见到啊!”壮年汉子对索二抱怨道。
    “那啥,大、大叔刚刚儿,我看着你说的那个山牲口了,它、它还追我来着,差点没让它给我嚼吧了”索二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呢!
    老头一听索二见过山牲口,紧张的胡子都翘翘起来了“孩儿啊,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索二对着父子俩说道。
    “唉呀妈呀!爹!那还等啥啊,咱们收拾它去啊!”壮年汉子一看就是急脾气。
    “不急!既然这东西能追他,说明这畜生应该就在咱们附近,今晚上咱爷三个早点睡,明儿早点起来,去山里踅摸它去!”老爷子说道。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爷儿三个早早的起炕儿了,带着干粮和水,让索二凭着记忆给爷俩儿带路。
    昨天是夜里啥也看不着,索二也是着急逃命心切,只能凭借感觉尽量接近昨天的位置,可是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老爷子对着索二说道,“孩子你别急,你再想想,那地方有啥特点没有,比如说特别高的大树、山洞啥的?”
    索二挠着脑瓜子,寻思了半天,一拍大腿,“想起来了,那跟前儿有水声儿,就在水声附近的一个大树上待着呢!”索二对父子二人说道。
    那妥了,既然有水声就好找多了,三个人在大林子里有转悠了一阵,总算找到了地方,这时候天光放明虽说树木遮天蔽日,但对这对父子来说早就在这老林子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父子二人循着昨夜那畜生爬行的痕迹终于在一个山洞里将那只山牲口捕获。
    咋杀的山牲口咱们自不必细提,但说父子俩处理完山牲口,将山牲口的一只眼珠子递给了索二“孩子,山里人的规矩,见面儿分一半儿!这玩意儿是个好东西你拿着,保你一世吃喝不愁!”
    昨天夜里这父子俩能在这深山里收留自己以属天大的恩情了,索二怎能要这珍贵的宝物,说啥都不肯要,只是请求父子俩能送自己出山就感恩不尽了!
    父子俩对视一下,只好将宝物收回囊中,再次取来山牲口那一对儿一尺多长的长牙送给索二“孩子,能看出来你今后是干大事儿的人,这一对儿牲口牙,本是神兵利器,但对我们猎户来说就是意见趁手的家伙儿,我们用就白瞎了,这玩意儿你就拿着今后说不准有用得着的地方儿!”
    小男孩儿自幼就喜欢刀啊,枪啊!之类的东西,就是今天也是如此索二初见这对儿长牙就喜欢得不得了,这对儿长牙光亮照人,寒气森森,就这溜尖的尖牙你不要说什么金盔铁甲了,就是宝铠护身都一样给你捅个窟窿!
    索二当即也未推脱直接就将这对长牙插入了腰中,父子二人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就带着索二走出了干饭盆,走到路上索二无意间和父子俩聊起了自己刚刚进入干饭盆的老太太,可把父子俩惊得够呛“孩子你这胆儿也是忒大了点儿啊!干饭盆这地方啥出奇事儿都有,什么狼成精虎成怪都不是啥稀奇事儿,你这孩子也真是命大,你要真申过头儿去看老太太的牙说不定你就成了山牲口的伙食了呢!”
    这一路上爷俩又给索二讲了不少山里的新鲜事儿,听得索二是一惊一乍的,想不到这干饭盆竟是如此凶险啊!
    索二在父子二人的带领下顺利的走出“干饭盆”,还提前老爹一天到达了长白山,让索老爷子实在是高兴不已,再看到索二腰间的牲口牙,才知道这小子就是自己接班儿的不二人选,自此之后索老爷子走到哪就给索二带到哪,悉心的教授索二各种能耐。
    这俗话说的好“日月如梭天天天,寒来暑往年年年!”日子这玩意儿就是不经过,一晃索二就跟着老爹在关东的大山里跑了四五年了,这么多年索二的能耐见长,可是一直没有施展的机会让索二着实的郁闷不已。
    老话儿不是说吗“衣锦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索二这么多年能耐没少学,可是一次露脸的机会老爹都不给自个儿,这一年八月索二随同老爹回乡,哪知道吉林的松花江洪水泛滥成灾,将松花江两岸的村子、镇子都给泡了起来,就连乌拉街上的索家也都被松花江水撵到了屋顶之上。
    整个儿吉林松花江两岸的老百姓各个都是叫苦不迭,这是什么年头儿啊!还让不让人活了!唉!
    索家老爷子问索二怎么看这大水,索二当即说道“事反常太必有妖!咱们松花江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发过洪灾,现如今洪水滔天,说明这江里有东西作怪!”索老爷子没有表态只是默默地对着索二点了点头,算是对索二见解的认可。
    爷俩儿到家饭还没吃上一口呢,乌拉街的鱼户佟家媳妇儿就哭哭啼啼的找了过来“索老爷,求求您救救我们家孩子他爹吧!咱这一左一右的也只有您能管得了这个事儿了!”说着佟家媳妇儿扑通一声就在水里给索老爷子跪了下来。
    “佟家媳妇儿,有啥事儿,你起来说,你这是整得啥事儿啊?快点儿,老婆子,赶紧给佟家媳妇儿拉起来!”索老爷子对自己的老伴儿招呼道。
    索家老太太将佟家媳妇儿拉起来之后,才知道原来鱼户佟家爷们儿,见这些日子以来松花江水不少,既然水多,那鱼自然也就少不了,佟家爷们一连几天都自己划着小船到松花江上打鱼,你说也怪了,天天撒网,一条鱼毛子都看不着,你说这气人不气人?
    佟家爷们儿,一赌气,就在松花江里下了绝户网从上游拉到了下游,您要问了,啥叫绝户网啊?其实不难理解就是网眼儿贼小的渔网,你别说大鱼了,小鱼你也跑不了!
    这佟家爷们顺流而下跑了能有三十多里地,将渔网收上来一瞅,还是一样儿,一条鱼也没有,你说怪不怪,佟家爷们,一气之下就划着船回了家,自己将渔船拴在岸边越寻思越生气,随即解开裤带对着松花江就是撒了一泡尿,指着江面儿就骂道,“你还江龙王呢,就是一条水长虫,年年还要祭拜你,呸!你等着吧,早晚扒了你的王八窝!”
    佟家爷们算是痛快了嘴,哪知道,当天夜里这江水就开始不断的上涨,一拨猛似一拨,一浪压过一浪冲着乌拉街就席卷而来,当天晚上有没睡觉的人家,一看白亮亮的水线贴着地面儿就过来了,可算是吓屁了!连喊都来不及喊,撒开腿就往高处跑。
    就这么地家家户户全都进水,就连老索家都让洪水给泡上了。说也奇怪,家家户户都遭了灾可都没死人,只有佟家的爷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被一个大浪卷走之后,这人就没信了,你可能还会问了,这佟家爷们不会游泳啊?您猜呢,多年的鱼户,不会游泳还能说得过去吗?可即使会游泳这不!也没了吗?
    佟家媳妇儿就是为了这事儿才求到索家来了,人家佟家媳妇儿说的也是明白,“不管咋地,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这到底是因为啥啊?咱得整明白的啊!”
    索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行了,佟家屋里的,我也听明白了,三天之后松花江边儿你就听信儿吧!”
    索老爷子回身看了看索二,“老二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这回也是到家了,这事儿交给你能整明白的不?”
    索二赶忙答道“爹啊!这有啥的,你就放心吧,事儿我肯定给你整利索儿的!”
    第二天一早儿索家爷俩儿就来到了松花江畔,站在高处的江堤上,索老爷子问向索二,“老二啊,你瞅瞅这是个咋回事儿啊?这江水咋就这么大呢?”老爷子说着似笑非笑的望向索二,不用说这是老爷子在考验索二呢!
    “嗨!爹,您老也就别卖关子了,我要是没猜错,咱爷俩儿应该都是想到一块儿去了。”索二笑着对索老爷子说道。
    “哦!老二,那你给爹讲讲,这是咋个缘由呗!”索老爷子手捋须髯对索二说道。
    “爹,你瞅这江水,江水反花,水却不混,说明这江里是有玩意儿作妖儿呢!水花不大且散说明这玩意儿道行还是不够,顶多是一条大泥鳅!”索二爷对老爹如实回答道。
    老爷子连连颔首“嗯!你小子行了啊!没白跟着老爹东颠西跑,还学着东西了,行了,那你就瞅着收拾收拾吧!我这上了岁数身子骨儿也是不行了,你整吧!”索老爷子满意的转身离去。
    索老爷子走了,这索二可就忙活开了,带着人到村儿里捡些死猪、死鸡,还必须是腐烂发臭的那种,用车拽到松花江边上,然后命人大造几只大铁钩子,老鼻子大的那种精钢铁钩子,后面连着锁链捆在岸边的大拴马桩子上,然后让人将这些发臭的猪、鸡挂在铁钩子上扔到江中不用管它,索二爷就坐在江边上看景儿。
    一帮打下手的人站在一边儿,也不知道这位索大少爷这是耍的哪门子把戏,只能瞪着眼儿在一边看着,下午的时候江上风起来了,这江上的浪花儿也开始是越翻越大“你们大家伙儿都精神的啊,一会听我的,让你们干啥就干啥!”
    索二起身站立从腰间拔出那一对儿在“干饭盆”得到的兽牙,紧张的注视着江面,不多一会儿就见江面上隐隐有东西从江底浮现,只见这个东西能有个一两仗长短,长得黑乎乎的,头上长角,看起来像一只大蟒,可是谁家的莽还能长角啊?这颜色也不对劲儿啊!你瞅瞅这就是一根儿会动的黑炭条吗?
    打下手的人们这下子可有西洋景儿可看了,纷纷围拢在江畔上指指点点的对江中的动物开始议论纷纷,只见这只黑炭条在水里翻了几个花儿,对着江面上的死猪一口就吞了下去,嘿!你说这还能有好儿吗?那里面儿还藏着大铁钩子呢,挂上就完犊子了。可畜生就是畜生,它哪懂哪个啊?肚子饿了还能不吃吗?可吃了那就距离倒霉不远了!
    这畜生感到嘴里生疼,顿时也顾不得其他死鸡了,这一个就够受得了,哪能还带痛坚持呢?这玩意儿可就真的翻江可劲儿的折腾了。
    索二爷害怕这牲口劲太大,再让它跑了,就赶忙让人拉紧铁索,千万不能让他挣脱了,就这样这只黑炭条在江里整整折腾了两天才算懈劲儿,这些日子江上的潮水真就如同万马奔腾一般,发出的声响都是金属声儿,你自己脑补,你就寻思去吧,这水发得有多大!
    据说吉林将军府都把军队开赴到了乌拉街,真就怕出现什么意外,老百姓可就惨了,乌拉街上房倒屋塌,你就别说粮食,钱财了,在这天灾面前都是不值得一提!
    索二见折腾的也差不多,也不能再由着这畜生再折腾下去了,估计再折腾一会不要说吉林府衙了,估计都能冲到奉天去!
    索二爷紧了紧腰上的大带,赤裸上身,手持神兵利器直接就跃到了水花翻涌的松花江之中,啥时间这松花江里就出现了一幕让人终身难忘的一幕,一人一蛟在江中上下舞动,蛟身黑色,索二爷那会儿还是壮小伙子呢,一身雪白的腱子肉,在江中与这只黑炭条缠斗在了一起。
    刚开始这黑炭条还有几分凶猛,不断想用尾巴拍击索二,可如今的索二早就不是当年的小孩了,索二双手左右开弓,接连捅了黑炭条几下子,这黑炭条也就渐渐的老实了下来,就如同烈日之下的蚯蚓一般。
    这一番争斗打得甚是激烈,松花江的江水都被这黑蛟染成了鲜红色,从远处望去这松花江上如同随风荡漾的红色飘带一般。
    索二从松花江上游到岸边之时这黑蛟早就一动不动拉成直线了,“行了,拖上来吧!”众人套上了十多匹马才将这为害松花江的恶蛟拖了上来。
    索二手持利刃刨开了黑蛟的肚子,嘿!这里面儿可是够全面儿的,什么动物都有,尤其是鱼类居多,看来这江里的鱼虾是都便宜了这个混蛋玩意儿了!
    黑蛟开肠破肚这股味儿熏得人都迷糊,臭!腥臭!恶臭!贼拉的臭!索二也不在乎,好顿翻找才在黑蛟腹中找到还未消化完的佟姓打鱼的,唉!过去这一家子男人就是顶梁柱,哪家老爷们倒下了,这个家也就散了佟家媳妇一见到自己的当家的,那就不用提了失声痛哭。
    索二一声没吭从打下手的小伙子手里要来了一把斧头,脚踩黑蛟的脑袋,硬生生将黑蛟的独角砍了下来。
    “佟家嫂子,这玩意儿是个无价之宝!你拿着,有这玩意儿,你们佟家吃喝不愁!”索二将独角扔到佟家媳妇儿跟前就回家跟老爹复命去了。
    “嗯!你小子这事儿做得好,有勇有谋,心存善念!看来是时候我该把这枚金印交给你了,今后巡山这活儿就是你的了,好好干,咱索家要对得起京城里的皇上和关外的老少爷们儿!”索老爷子对索二说道。
    至此行走关东的崇山峻岭之间就多了这么一位叫索二爷的巡山将军。索二爷是一口老旱烟,就着一口葫芦里的老酒向二埋汰娓娓道来。
    二埋汰那两只绿豆眼珠子,听得差点儿没掉了出来,“我、我、老哥不!爷爷我的亲爷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说你个畜生,呆头呆脑的还行不信我,不信拉倒,我还得睡觉呢!”索二爷转身就想躺下。
    “别别别!我信,我咋不信呢?老哥你这本事真是太牛逼,我服儿,我真服!”二埋汰对索二爷又是点头又是作揖!
    “瞅瞅吧!这就是在干饭盆得来的两至畜生牙,看看有没有你的耗子牙锋利?”索二爷从腰间抽出两只雪白的长牙递给二埋汰。
    二埋汰初摸白牙,就感觉浑身冰冷,拿到手中如同镔铁一般结实,“这是牙?我滴妈呀,那畜生得有多大啊?”二埋汰苶呆呆的僵在一边儿。
    这时忽听山口处传来一阵对话声,索二爷赶忙警觉地起身伏地,拨开石窝子边上的杂草偷眼向外望去,“行了!带咱们进去的畜生来了!”

    二十、初入大顶子沟山间斗怪 误入绝户局逃出生天
    索二爷架不住二埋汰的央求,在石窝子里一口老酒就着辛辣的关东叶,向二埋汰讲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高光时刻,听得二埋汰瞪着小眼珠子仿佛是泥塑木雕一般,这要不是下巴颏子有挂钩连着,估计这会都砸在脚面子上了。
    索二爷虽说对这个二埋汰没有啥好感,但二埋汰为了解闷儿也好,为了拍马屁也罢,央求自己个儿讲出当年的牛逼时刻,还是让索二爷激动了一阵子,毕竟谁的青春不美好呢?
    就在索二爷还沉醉在自己当年的回忆之中呢,忽听见山口处有声音传来,索二爷赶紧起身伏地,拨开草窠子查看自己查看刚刚自己让二埋汰白石头的地方儿,只见两个酱坛子高的小胖子抬着一根扁担,中间也不知掉这个什么玩意儿,正绕着石头兜兜转转呢!
    索二爷低声说道“还真是想啥来啥!得嘞,带路的人找到了!”
    二埋汰这功夫不知道啥时候也把脑瓜子探了过来,“嘿!这俩矬巴子在这儿抽什么风儿呢?咋不不往里走啊!”
    咱们书中暗表,人家索二爷摆的石头可不是随便摆的,那都是有说法儿的,看似平常无奇的石头,摆在那儿就是阵法,哎!你别管是人还是成精作怪的“地仙儿”进到这块儿,你就是走不出去,摆阵的人不带着你出去,你咋的都看不到前面儿有道儿,哎!就这么邪门,就这么能耐,你说起不奇怪!
    索二爷收身回到石头窝子,从褡裢里拿出从奉天东陵借来的黄布包袱,“哎!老哥,你拿这玩意儿干啥啊?咋的要占上一卦是咋的?”二埋汰伸着脑瓜子问索二爷。
    “占个鸡毛卦啊?我是算命的啊?千里扛猪槽子,还不是为了你啊!还他娘的有脸说。”索二爷一抖喽包袱皮子,里面儿一件像是满族人坎肩儿一样的断甲出现在二埋汰面前。
    “不是王八壳子吗?咋……咋成坎肩儿了?”二埋汰感到奇怪问道。
    索二爷也不理他“少废话赶紧套上!这样外面儿那帮玩意儿就闻不到你的味儿了!”索二爷也没闲着,又从褡裢里掏出两张黄表纸画成的符咒,一张自己贴在心口窝儿,一张递给二埋汰让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贴上。
    二人忙活了一会儿,就准备齐备了。索二爷探身偷眼观瞧,只见两个小胖矬子还在山口处兜圈儿呢!“二埋汰,我可告诉你啊?出去管好你鼻子底下那个坑,要是管不住,咱俩整不好都得完犊子,听着没有?走!”索二爷在前二埋汰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就出了石头窝子。
    索二爷领着二埋汰来到山口,用大长烟袋锅子将当在山口的路上的石头扒拉开,自己闪身到一边儿,只见前面儿挑扁担的矬胖子对后面儿挑扁担的矬胖子叫道“哎、哎!小、小弟啊!绕、绕腾了这~这么半天咋、咋才看、看着道儿啊?”
    “我、我都说你、你、你……喝多了!这回、回去东家不骂、骂咱俩,才、才才怪呢!赶、赶紧走、走吧!”后面的矬胖子对前面儿的矬子催促道。
    这二人顺着索二爷扒拉开的路口直接就进了山谷,索二爷与二埋汰紧跟在身后,也一并走进了大顶子沟之中。这会儿索二爷才发觉这俩小子不是喝多了,而是压根儿就是俩磕巴,既是如此索二爷也犯不上关心这俩货到底是去哪,只要你带路往前走自然不愁找不到那位躲进山谷之中的胡大爷。
    这俩矬胖子倒腾着一对儿小短腿儿,晃晃悠悠的走得倒是不慢,索二爷和二埋汰紧紧跟在这二人身后留心听他们说些什么!兴许一句半句的就能透露出这位胡大爷住在哪儿。
    “哥、哥?你说咱们东家和这奉天来的大爷到底是、是啥交、交情啊?咋、咋就对他那么客、客气呢?你、你说说,咱哥、哥俩儿一天竟、竟给他忙、忙活了,啥时、时候是、是个头儿啊?”后面儿的矬子对前面儿矬子磕磕巴巴的说道。
    “你、你啊!竟操心那、那没用的,东、东家让干啥,咱、咱就整啥得了!你那那么多废、废话啊!让东家听、听到了,还、还能有、有有咱的好儿啊!”前面儿的矬子对后面的矬兄弟说道。
    这俩货说话可的确是太费劲了,听得二埋汰心里都发焦,心里寻思着,“这都他妈的什么口条儿啊?何先生是从哪整了这么两块活宝回来啊!”要不是索二爷就跟在身边儿,这二埋汰还真就上前儿过过嘴瘾,损打、损打这两个其貌不扬的磕巴。
    二埋汰急的是又晃脑袋,又抓腮帮子的,可是进沟之前索二爷有言在先,无论到啥时候自己都得管住嘴,不然惹出麻烦来事儿就小不了,整不好找不到自己的东家不说,还得惹上一屁眼子骚!
    不管愿意不愿意,索二爷和二埋汰就只能跟着这俩货儿身后一起进山,有人带道儿就不错了,哪还能挑挑拣拣的了!
    走了能有三里多地的样子,前面儿果然有潺潺的水声出现,索二爷心中一动,看来这块儿应该就是二埋汰提过的不冻泉,只见前面水雾蒸腾,傍着两道山坡子上的青草还真让人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要是不说单看这个样儿,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是三句寒冬的腊月天儿。
    两个矮矬子看样子挑着这担子还是有点儿分量的,走到水边儿的大石头前面儿的矬子就开始嚷着累说啥都要歇上一会儿,后面儿的胖矬子也没意见,这两个货将挑子放在了一边儿,一屁股就坐到了石头上“哎、哎呀妈呀!可、可算是累、累死我了!”后面儿的胖矬子对自己的哥哥抱怨道。
    “哎,哥!你说咱们东、东家的奉天朋友带、带的那、那个小娘们儿长得还挺带、带劲的啊!我、我要是能、能娶那样儿的、的媳、媳妇儿该多好、好啊!”矬弟弟咧开自己的一张阔嘴对矬哥哥说道。
    “你可、可拉、拉倒吧!你不瞅瞅、你长那、那样儿,人家能看、看好你啊?自己咋、咋还还、没数儿是咋地!像哥这、这样儿,才、才行呢!得精、精神的。”矬子哥哥明显不满意自己矬弟弟的想法儿,能听得出来这矬哥哥也是看好了奉天东家带来的女人。
    索二爷心中一动看来这个二埋汰还真就没对自己撒谎,这胡家大爷真就带着王家的二丫,来到了这大顶子沟当中去避难。
    看到这儿的朋友们应该有疑问,为啥这俩矬子就看不到跟在身边的索二爷和二埋汰呢?这还真不稀奇,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刚从石窝子出来那会儿,索二爷掏出的黄纸符咒,那玩意儿就是两张隐身符,贴在心口窝处,只要你不吱声,任凭这帮子畜生有多高的道行也是没招儿,要不然索二爷咋专门儿嘱咐让二埋汰管住自己个儿的嘴呢!
    只要你一张嘴,那就算是过期了,这符咒就啥作用都没有了,无论道行深浅,都给你瞅得真真儿的。到那会儿说不准就给你带来啥麻烦事儿!
    两个矮矬子坐在大石头上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没个正型,不过都也听出来了,原来这沟里的何先生是这块儿一左一右有名儿的能耐人,这俩货儿,也是远道而来,拜到何先生的门下,就算是徒弟呗!
    可奈何何先生这些日子,啥能耐也没教给这哥俩儿,成天不是出去买酒买肉,就是给何先生的朋友熬药、做饭!看来心中也早有不满了。
    二埋汰见这俩货儿坐在石头上磨磨唧唧不动地方儿,不免也跟着心生焦躁,情不自禁之下脱口而出“你俩啥时候走啊?还有完没完了?”
    两个矬子一惊,吓得脸色大变,回身一看只见站在身后一个要饭花子模样的小子正站在俩人的身后。
    “你、你谁啊?”矬子哥哥向着二埋汰问道。
    二埋汰现如今后悔已经是来不及了,不知道这胸口隐身符一发声就失效的道理“咋的?你能瞅见我啊?”二埋汰面对面儿的问向二两个矬子。
    “废、废话!我瞅不见你我不、不成瞎子了吗?”嘿!这俩矮矬子这句话说的吐沫星子四溅,嘣了二埋汰一脸。
    “你、你是,是谁啊?啥、啥时候跟在我、我们哥、哥俩身后的?我咋、咋一点儿也不知道呢?”矬子弟弟问向二埋汰。
    索二爷站在二埋汰身边,气得是眼冒金星儿,心说道“这个二埋汰啊!二埋汰!你不就是个搅屎棍子吗?干啥啥不行啊!”
    本来索二爷寻思的挺好,跟着这俩矬子找到何先生,当面儿要他交出胡大东家来,交出来还则罢了,不交出来,那就对不住了,直接给它归拢住,收拾服服帖帖的再领着王家二丫头回去复命也就是了!可现在啥都白扯了,自己个儿只能瞅着吧,二埋汰这回就只能看你自己个儿表演了!
    这二埋汰没别的毛病,就是嘴贱!看别人说话自己不插两句嘴,心里那就是抓肝挠肺似的难受,跟着这俩矬子走了这么远,磕磕巴巴连一句利索话都没有说完整的时候,你说急不急人?要不是索二爷老是拿眼睛瞅自己,二埋汰早就想吱声了,现在可好这俩矬子又偷上懒了,实在让二埋汰叔能忍,婶儿也忍不了了!
    二埋汰见矬子弟弟问自己是谁,眼珠儿一转变计上心头“我是你师父的表弟,咋的?还背着师傅说上了坏话了?你这胆儿可是忒肥了!行了,你俩也就不用回去了,赶紧滚蛋吧!”二埋汰一脸正色,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哎!哎呦!对、对不住了,您、您瞅、瞅,还、还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见一家人了!那我们哥、哥俩得叫您师、师、师叔了!您、您老别生、生气,我们就是、是随口那么一、一说,这几天让师傅的朋、朋友折腾得够呛!对、对师傅朋友有、有意见,哪能对师傅有、意见呢,师、师叔您说是、是、是吧?”矬哥哥对二埋汰满脸媚态,不断地对二埋汰进行讨好。
    二埋汰很是受用,大手一挥,还真就进入了师叔的角色之中“你小子倒是挺会来事儿的!师叔这能耐不用说了吧?你们哥俩也都看见了,自打进沟我就跟在你俩小子身后,看来你俩也是的确不容易啊!我表哥让你们出去整的啥玩意?”说着二埋汰指向俩人挑的担子,问道。
    “那、那啥,师叔!我师父不让说,这、这也就是跟你说,不能让旁、旁人知道,是个、个从辽……”矬子弟弟对二埋汰说了一半就被讨好的矬子哥哥抢去说道“叔、你、你别听他、他说本来,口、扣条儿就不好,还、还说啥!是是个,从辽阳城、城里偷来的孩、孩子,给我师、师傅朋友用的!”
    这矬子哥哥口条儿也没见好到哪去,支支吾吾半天索二爷和二埋汰听明白,原来这胡家大爷是真的住在大顶子沟疗伤,这位蛤蟆成精的何先生为了自己这位好友还真是下了苦功夫,让两个徒弟去辽阳城偷了一个孩子回来,要炼成什么仙丹,一来给好友疗伤,二来给好友的媳妇儿保胎,你瞅瞅这是不是缺了大德了?
    二埋汰这小子心地倒是不坏,也觉得这事儿做的有点过分,对这两个矬子说要打开担子瞅瞅这孩子长得啥样儿,两个矬子不敢不听,只好按照二埋汰的要求将担子打开,只见破竹篓子里昏睡着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索二爷站在旁边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心里发酸,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将这么大的孩子你偷过来,就为了给自己个儿疗伤这不是缺德是什么啊?索二爷下了狠心,“这次说啥也不能轻饶了这胡家两口子。”
    二埋汰看不到身边的索二爷,但心里明白索二爷肯定也是瞧到了就让这俩矬子赶紧赶道儿,别扯没用的。
    两个矬子不敢怠慢,赶紧再次挑起了扁担,一前一后加快速度向着不冻泉,泉眼附近的一块石壁走去!说快也快,不多一会儿就来到了石壁跟前儿,这俩矬子放下扁担刚要走到石壁面前启动机关,只见石壁一下子就闪到了一边儿,只见一个身材肥胖穿着一身绿袍的壮汉出现在了石壁门口儿。
    两个矬子见到绿衣大胖子,赶紧兴奋的向前喊道“师、师父!你瞅瞅,谁、谁来了?”说着指向二埋汰。
    着绿衣壮汉不是别人,正是这大顶子沟的当家的何先生。以前二埋汰随同胡家大爷来过大顶子沟,与这何先生有过一面之缘。何先生瞅着眼前的二埋汰有些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面儿了,一时僵在了原地“你是?”
    “嗨!表哥,你咋连我都认不出来了?我不是你的表弟吗?”二埋汰故作自来熟的样子就要挽着何先生的胳膊进入洞中。
    “不对!你那是我表弟啊?我哪有什么表弟啊?你到底是谁?”何先生反手一推将二埋汰摁在石墙之上。
    二埋汰见何先生糊弄不过去,也就不管那么多了赶紧催动奶奶曾经教授过自己的心咒,一下子身形缩小从何先生的手中挣脱出去。
    二埋汰能有这份儿勇气倒不是他有多勇敢,而是自己身边儿还有一位隐身的索二爷呢,自然不怕这个癞蛤蟆成精的何先生。
    两个矮矬子见自己的师傅和表弟动上了手了,心里也就明白了八九分“完犊子了!让这小叫花子给忽悠着了”想着和师傅一起上前儿把二埋汰收拾住了。
    二埋汰没什么真能耐,除了逃跑、骗人的本事之外真能耐一样儿也没学到,倒不是白奶奶不愿意教自己的孙子,只是怕二埋汰这小子学了两把抄儿,就敢回辽河边儿找“黑泥鳅”报仇去,老太太自己都不是那条“黑泥鳅”的对手,这个二埋汰过去还不得让人当成点心吗?
    何先生见二埋汰从自己的手中逃脱,不禁心中大怒,抬手就是两个刺眼的“掌心雷”对着二埋汰拍了出去。
    这要是被削上,那就得直接翘辫子。
    这会儿的索二爷见到主角已经出现了,那就用不着再施什么隐身之法了,再隐一会儿,这二埋汰就得归位。
    索二爷赶紧撕去胸口的符咒,挥舞着大烟袋锅子去接何先生打出的掌心雷,也不知道这大烟袋锅子到底是何种神兵利器,掌心雷尚未接触到烟袋锅子呢,就被烟袋锅子给化解了。
    何先生一惊心里寻思道“这他娘的也是怪事儿,咋整的还有一个人呢?”就在何先生愣神之际,这索二爷可是没闲着,收回的烟袋锅子兜了个圈由下向上对着何先生的下巴颏子就撩了过去,这要砸上人,轻的下巴脱钩儿,重的那就得将下巴砸得粉碎。
    何先生见烟袋锅子来势凶猛,自己也不敢硬抗,之后向后一跃,跳入石壁后面的石洞之中,索二爷还想快步赶上前去再与何先生一较胜负呢,可哪成想这个何先生竟是个怂货,打不过你咱不打了!
    就在何先生退入山洞的一瞬间,只见洞口猛然间闪现一团绿色的雾气,等着绿雾散尽,索二爷才发现那还有什么石壁洞口,这就是一块大山砬子,从上到下绿苔丛生,用手摸上去湿漉漉的还滴水呢!
    索二爷连连叹气“真想不到!真想不到!这辽东大地之上还有这么个所在,真是难为了这个何先生了!”
    索二爷转身查看二埋汰这件这小子,早就抱着偷来的孩子躲出几仗开外“嗯!你他娘的还真不傻,还知道跑呢?我以为你就会瞎白话呢!干得不错,给你小子集上一功”索二爷对二埋汰说道,这功啊,还真不是他遇事儿逃跑有功,指的他能够心生善念,危难之际,还知道把孩子救走。
    现如今索二爷和二埋汰带着一个昏睡不醒的孩子,在这深沟之中也没了主意,你想着跟着位何先生干上一仗一较高低,可奈何人家不跟你打,你这干着急也没有招儿啊!现如今该咋整呢?索二爷和二埋汰大眼儿瞪小眼儿谁也没有注意。
    “老哥,不如咱带着孩子先出去吧,反正这一时半会儿这帮子畜生也跑不了?等咱想好主意再进来逮他们不就行了?”二埋汰对索二爷说道。
    “你小子想得倒是轻巧儿,我们到这儿来,哪儿那么容易啊?我跟你说,咱进来那个山口属于是二龙吐水式,这可不是天然形成的,是经过有道行人指点才形成的,再说这不冻泉,你当这是哪儿啊?这是东北,外面儿都是滴水成冰的三九天儿,你还真把这儿当成了关里的世外桃源了?你也不动动脑子!真是的!”索二爷对着二埋汰就是一顿教训。
    “得了,先瞅瞅孩子再说吧!”索二爷蹲下身子,用手试了试孩子的鼻息,发现这孩子就是昏睡不醒,倒是没有什么大碍。索二爷从身上摸出一个小白瓷瓶放倒孩子的鼻子下面儿熏了一会儿,就再次收到了怀中。
    “唉呀妈呀!这啥味儿啊?咋这么香呢?”二埋汰问向索二爷。
    “啥味儿、啥味儿?你当是好吃的啊?药味儿!”索二爷走到一边儿,再次叼起烟袋锅子。
    二埋汰听索二爷这么一说,自讨个没趣儿,只好蔫蔫儿的凑到孩子的身边儿,瞅着孩子啥时候能恢复意识,孩子要是能清醒过来无论是走还是继续跟这帮山精野怪斗上一斗,都不会太碍事儿,到时候孩子能跑能走的,不用到哪儿都抱着他吧!
    索二爷故作意志消沉,低头抽了一会儿闷烟儿,偷眼向四周观瞧,只见这四周的环境可是有些不一样了,刚刚儿还是流水潺潺的不冻泉不知道啥时候已经不流水了,山坡子上的茵茵绿草,就在这一袋烟的功夫也开始变得枯黄了,这难道是从“春季”要直接向“冬季”过渡不成?索二爷想不明白这何先生到底是打得什么算盘。
    这功夫,昏迷的孩子已经悠悠转醒“哎!老哥这小子醒了你快乐瞅瞅啊!”二埋汰兴奋地对索二爷招呼道。
    “孩儿啊!感觉咋样?脑瓜子还迷糊不?”索二爷问道。
    “大叔,这是啥地方啊?我咋到这儿了?”还望着陌生的环境一时害怕竟哭了起来。
    哄孩子这事儿对索二爷来说是个挺棘手的事儿,一时不知道咋办才好,“老哥你瞅我的,我最擅长哄孩子了!”二埋汰见孩子醒了过来异常兴奋,在孩子跟前儿,接连卖弄了两手上不了台面儿的小法术,才算给孩子哄好。
    “小子,跟叔叔唠扯唠扯,你是咋来这儿的呗?”二埋汰对着小孩问道。
    索二爷在旁边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你滚一边子去吧!孩子一直昏迷不醒他上哪知道他是咋来的?”
    “孩儿啊,你别怕,大爷问问你,你家住哪啊?一会儿大爷给你送回去。”索二爷对孩子说道。
    孩子看了二埋汰的两个小法术早就已经不再害怕这两个人了,就对索二爷说起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啊,这孩子叫柱子,家住辽阳城里南街口是开饽饽铺子的,今儿早上本来想去私塾先生那上课的,自己背着书包儿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两个胖乎乎的小人儿,说要带自己去蚂螂去。你想想这是寒冬腊月上哪儿去抓蚂螂呢?柱子一时好奇就跟着这两个小人来到了一个死胡同,来到一个扁担跟前儿,一个小人磕磕巴巴的对柱子说,这下面儿有个竹筐你只要将脑瓜子探进去,就能看见活的蚂螂,不行,你就瞅瞅!
    这小孩都是好奇心极重,柱子也没多寻思,掀开竹篓子上盖的破被,就将脑瓜子探进了竹篓子当中,说也奇怪里面儿贼拉的臭,还呛人,竹子本想将脑瓜子从竹篓子里面儿退出来,哪成想还没退出来呢,自己就迷糊了过去,这不嘛,一睁眼就看到了眼前的两人了。
    索二爷一拍脑门子看来一点儿有用的也没有,现如今还得再想其他招儿,就在说话这功夫,索二爷发现着周围的景致已经变得大不一样。
    刚刚儿上坡上的绿草渐渐变黄,现如今这草是全部枯死了,树木萧瑟,哪还有一点儿秋天的样子啊?“哎!老哥下雪了?你瞅瞅,这不是雪花儿吗?”二埋汰用手指向天空。
    索二爷顺着二埋汰指向天空的方向望去,可不嘛!天空中雪花飞舞,这还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咋就这么快说下雪就下雪了呢?实在是奇怪!
    索二爷和二埋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一时感到惊奇不已。下雪在东北冬天纯属稀松平常的事儿,要是那一年冬天不下雪,那才是怪事呢!他们奇怪的是,刚刚儿还是春暖花开、水汽蒸腾的山谷之中,咋就变得这么快,说变就变了呢?
    就在俩人纳闷儿的功夫这雪就开始变得越来越大。以前形容雪大,都是鹅毛大雪,可这大顶子沟里的大雪那是什么鹅毛大雪啊!这简直就是炕席大雪,一片片雪花就像冬天蒸饽饽的盖帘子大小从天而降。
    索二爷毕竟是见多识广,对着二埋汰大叫“不好!你赶紧带着孩子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看来这何先生是要玩儿阴的了!”
    二埋汰带着孩子就跑,可这天都是连着片儿的,你能往哪跑啊?二埋汰小眼睛一眨巴,既然整个儿天你都能罩起来,我估计这地下你总不能也归你管吧!
    二埋汰躬身伏地,施展起了自己祖辈儿传的绝学“倒洞”。诸位可别忘了,这二埋汰就是一只有点儿小道行的刺猬,挖洞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儿和有没有道行还真没关系,即使没道行也能挖出一条洞出来。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这二埋汰使出浑身解数,终于在山坡上打出了一口能容身的土窝子,跟着柱子躲了进去。
    我们再说这索二爷知道这位成了精的何先生这是找上门儿斗法来了,不给何先生归拢服儿,自己想走也走不了。
    索二爷盘腿席地而坐手持烟袋锅子围着自己画了一个圆圈儿,然后从褡裢里面掏出用黄纸写的符咒,像是投飞镖一样向先后左右抛去,这符咒就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向着无尽的山谷的四周飞去。
    你还别说,这符纸抛出去之后,也不是一点儿效果也没有,立马雪就变小了,这个变小不只是雪片恢复了正常就连雪花也变得零散了起来忽的一阵大风吹过,这天空中又是阴云密布,雪花变成了石子儿大小的冰雹从天而降!
    索二爷行走白山黑水这么多年,可从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天气,哪怕是这些山精野怪也没有这呼风唤雨的本事儿啊?这可真是要成精了!
    索二爷知道今儿要想顺利带着王家的二丫头离开这儿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看来还得上绝活儿,不然这只大蛤蟆肯定是不会轻易饶了自己的。
    想到此处索二爷从褡裢中又掏出了一条长鞭,站起身武得呼呼作响,一阵一阵清脆鞭子抽打空气的声音一点也不必车把势小山子小多少!
    一阵鞭鸣之后,这冰雹总算停了下来,索二爷思量再三,现如今还带着一个叫柱子的孩子在这儿再逗留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现如今还不如趁着这沟中的怪物喘息之际赶紧逃出去才是上策!
    想到此处,索二爷对着二埋汰藏身的洞穴之处,喊了一嗓子“二埋汰,风紧!扯活!”
    估计听过评书或者看过影视剧的朋友,感觉索二爷这句话非常耳熟,这不就是胡子的“黑话”吗?您猜对了,这的确就是东北胡子的“黑话”,现如今一些神剧当中什么南方的土匪,西北的刀客,也这么讲,那就是实在有点扯了!黑化之间也有地区划分的,这可不是我胡说,这是真事儿!
    东北的“黑话”又叫“春典”、“唇典”不仅仅是胡子们才讲,赶山人、唱二人转的、卖大力丸的你都得懂一点儿,不然哪一天儿跟跑江湖的胡子接上头儿,那就是麻烦事儿。所以在东北地区人人都能会上两句江湖“黑话”
    二埋汰常年混迹街头荒野之中,自然对江湖黑话不陌生,“既然扯活,那就尥呗,还等啥!”
    索二爷护着二埋汰和柱子三人趁着天上还算消停的功夫儿,玩着命的向着印象当中的山口跑去。
    你说怪不怪?这天儿刚刚消停没一会儿,大顶子沟中不知道何时开始由地下开始向上不断涌起浓重的白雾,这雾有多大呢?不知道各位看没看过烧锅出酒,就跟那个一样,可以用奔涌而出这个词儿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整个大山沟子就像是烧锅出酒一样,浓重的雾气不到一袋烟的功夫,就将这山谷之中填的满满的,对面儿之中根本就看不到人。
    二埋汰虽说不是什么有大道行的“地仙儿”可也是属于见多识广的“灵兽”,现在这阵势,让二埋汰也不免担起心来了“老哥!你再那嘎达呢?我咋瞅不着你了呢!你把手伸出来拉我一把呗!”二埋汰此时说话都开始带着哭腔儿了。
    索二爷还算镇静,知道这都是精怪的一些法术,老话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在没有特别好的办法之前只有自己镇静下来,不乱了阵脚,才能找到这些妖孽的弱点,将其一击毙命!
    “别他娘的瞎咋呼!我就在你身边儿呢!拉住我的腰带子。”索二爷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对二埋汰说道。
    二埋汰现如今也看不到索二爷啊,只好一手拉着柱子的手,一手向索二爷说话的声音摸索过去,“哎!老哥,你身上沾啥了?咋黏糊糊的呢?”二埋汰问向索二爷。
    索二爷没有吱声,好像默默地在向前方慢慢走去,二埋汰心里想“也是,这四周全是雾,我要是说一句,老哥再应一句岂不是早就暴露了我们的位置吗?到时候何先生抓到我们岂不是易如反掌吗!”这么一想二埋汰反倒懂起事儿来了,也不再多嘴多舌,跟着身上黏糊糊的“索二爷”径直向前走去。
    “二埋汰!你他娘的在哪儿呢?赶紧吱一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二埋汰的身后传来,二埋汰一瞬间脑瓜子就是一片空白“这到底那个才是索二爷呢?前面儿这个还是身后这个?”
    二埋汰一愣神儿的功夫这脚步马上就慢了下来,二埋汰向着刚刚索二爷发出生声音的身后转身回望,可是这么大的雾你又能看见个啥呢?瞅了一会儿啥也看不着,只能是听着身后的声音一遍一遍的叫喊着“二埋汰!二埋汰!在哪儿嘎达呢?吱一声啊!”二埋汰心里是化了魂儿了,就在扭转过头来之时,二埋汰只见一个大眼珠子凸出的丑陋面孔刚巧和自己来了个面对面儿,这是要再近一点儿,估计鼻子都碰上了,这可把二埋汰是吓得魂飞魄散,“啊!”的一声喊了出来。
    就在此时一阵劲风贴着二埋汰的耳根子迅猛的对着那张丑脸砸了过去,原来啊,索二爷见事出不妙,就想让二埋汰带着孩子别跟自己走散了,让二埋汰拉住自己,可哪成想这个奇丑无比的何先生趁着大雾看不着人,就想着过来浑水摸鱼,将二埋汰和孩子悄默声的领走。
    索二爷感觉事儿有点不对劲儿,凭着自己这么多年巡山的经验感觉到这只蛤蟆精已经到了跟前儿了,索二爷听音辨位,准确听出了身后的脚步声不一样,这才转回身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皮鞭狠狠地挥出。
    一声清脆的皮鞭之声将二埋汰吓了一跳“我滴妈啊!这一鞭子要是抽到我的身上这还能有好儿?”随着皮鞭之声响起,这浓重的怪雾瞬间也就烟消云散了。
    二埋汰右手满是绿色的黏液,又腥又臭,不用说,这肯定是大顶子沟,沟主何先生带来的,二埋汰甩了甩手上的粘液,又在身上蹭了几把总算擦干净了,只不过这味儿还有,就、就想摸了一泡狗屎一样恶心。
    “他娘的!咱们这回算是掏上了,入了绝户局了!”索二爷无奈的对二埋汰说道。
    “那可咋整啊?”二埋汰一听说入了绝户局了,一时也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索二爷沉吟了片刻说道“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招儿还不是有的是吗!”索二爷也不答话随地而坐,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表纸,嘴里也不知道嘟嘟囔囔的嘀咕个啥,此时竟然开始折起了纸了!
    “我的亲爹啊!你这心也忒大了点儿吧?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折上纸了你咋想的?哎呀!我的爹啊,你是赶紧想招儿啊!”二埋汰现在是急得要死又是跺脚又是拍脑门子。
    索二爷就像是啥都没看见似的,你拍你的脑门子,我折我的纸,不大功夫,一只用黄表纸折成的老鹰就出现在了索二爷的手中,“小东西!今儿能不能出去,就看你的了”索二爷对手中的纸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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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3-06 14:12:08  更:2022-03-06 14: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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