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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精神异常梦游症患者调查报告[第1页]

作者:fangyangcool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一个病例:这个世界是假的
    以前在报社工作,为了做一个关于梦游症的专题调查报告,那段时间,我采访了不少梦游症患者。医学上认为梦游是睡眠障碍的一种,多发生在睡眠的第3~4期深睡阶段,也就是入睡之后的2~3小时内。
    患者在梦游过程中,能够像醒着一样,从床上爬起来,在屋内走动,有时候甚至会行动到屋外,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游荡,如果没有外力影响,大多数患者通常不会在梦游过程中醒来。
    一般情况下,患者经过一番梦游行为之后,会回到床上,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整个过程,患者都处在睡眠状态中。第二天早上醒来,梦游患者在没有他人告知的情况下,对昨晚的梦游行为一无所知。
    我采访的第一位梦游症患者,是一名三十五岁的男厨师。他和我印象中的厨师不同,脑袋不大、脖子也不粗,反倒体格精瘦,有些谢顶,但看上去十分儒雅。
    采访地点,是在他家饭厅里。那天他为我精心制作了一份八成熟的牛扒。
    我和他隔着餐桌相对而坐,整个饭厅的装修都十分考究,给人一种仿佛在高档西餐厅里就餐的感觉。
    我用刀切割下一小块牛扒,棕红色的肉汁便从切口处肆无忌惮地溢了出来。我用叉子缓缓将肉送进嘴里,轻轻地咀嚼起来。整个过程我注意到厨师一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待我将口中的那一小块牛肉嚼碎咽下,他便道:“味道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十分礼貌地回道:“嗯,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牛扒。”
    只见厨师微微一笑,那笑容并非得意,而是一种……古怪的暧昧。我当时心里犯起了嘀咕,这货不会是个基佬吧?
    我道:“可以开始了么?”
    厨师点了点头。
    我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
    厨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已经很多回了,要说的话,大概一年前开始的吧。”
    我:“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梦游的?”
    厨师耸了耸肩道:“我老婆发现的,那天我工作的那家酒店有个庆典,所以工作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的时候我老婆已经睡了。我洗了个澡,也上床睡觉,很快就睡着了。没过一会儿,我就被我老婆的尖叫声吵醒。睁开眼,我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倒在了厨房里,还把冰箱里鸡肉拿出来做了一道宫保鸡丁。”
    我:“你是说,你大半夜的梦游跑进厨房做菜?”
    厨师点了点头道:“老婆听见炒菜的声音,走到厨房,看见我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她叫了我几声,我没答应,于是很生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你说……你是被你老婆的尖叫声弄醒的。她为什么尖叫?”
    厨师道:“因为他看见我闭着眼睛用菜刀切菜。她被我当时的状态吓到了。事后听她这么一讲,我也被吓得不轻,赶紧去看了心理医生。”
    我:“医生怎么说?”
    厨师道:“医生说是我压力太大了,只要放松压力就好,让我不要太当回事儿,不要太放在心上,于是我和我老婆就回家了。”
    我:“这样的症状还有发生过吗?”
    厨师点了点头:“一个月后,我又梦游了。这回老婆刚好加班,不在家。”
    我:“那你是怎么知道自己梦游了?”
    厨师道:“这次我出去了。”
    我:“你是说,出了门?”
    厨师点了点头:“我一个人穿好衣服,去了外面,还打了个的……”
    我:“等下,你怎么知道自己打了个的?”
    厨师说:“我荷包里多了张的士发票,时间刚好吻合。”
    我“哦”了一声,示意他接着说。
    厨师道:“反正具体情况我也不大清楚,总之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在我工作的那家酒店。”
    我脑子转都没转就说:“去做菜?”
    厨师点头道:“你真聪明。”
    我“呵呵”了两声。
    厨师接着道:“第二天一早,我是被同事叫醒的,醒来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酒店后厨,桌子上还放着一盘没吃完的牛扒。”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的症状很严重啊。”
    厨师道:“是啊!然后我又去看了医生。可是梦游症,医生也不知道该怎么治疗,给我开了些药,促进睡眠之类的,我连续吃了一个多月,果然有效,这症状再也没有犯过了。”
    我道:“那就好。不过,我很想问,你两次梦游,都梦到什么了?”
    厨师摇了摇头说:“一醒来,就不记得了。”他看了眼我盘中的牛扒,“快吃啊,再不吃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我出于礼貌,赶紧吃了几大口盘里的牛扒。
    这时,厨师突然定定地看着,语调十分神经质地道:“这个世界是假的。”
    我一愣,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只能愣愣地看着他:“哈?”
    厨师暧昧地笑了笑说:“我是说,我们现在正在梦游。”
    我不禁后脊梁骨一阵发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厨师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我道:“问吧。”
    厨师道:“你怎么能够判断你此刻不是在做梦?”
    我一下子被他问蒙了,这算什么问题?难不成厨师已经是个哲学家?或者,是个想当哲学家的疯子厨师?
    我道:“反正我知道现在不是在做梦。”
    厨师道:“你做梦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梦么?换句话说,通常你做梦的时候,不会对梦产生质疑,你以为那是真的。”
    我傻掉了。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我迟疑了片刻道:“现实总比梦要真实。我在梦里的确不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当我醒来的时候,我会知道那是梦,因为梦里的BUG太多了,不够真实。”
    厨师道:“你怎么去界定真实?你把你现在看到的听到的嗅到的尝到的摸到的体会到的叫做真实么?”
    我道:“难道不是么?”
    厨师道:“有个很简单的比方,我们小学的时候都学过‘坐井观天’这个成语。一只青蛙坐在井底抬头看天,它以为天只有井口那么大。也就是说,对于青蛙来说,井口那么大的天才是真实的。”
    我似乎进了他的圈套,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套了进去:“你什么意思?”
    厨师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从来没有见过真实,又怎么会知道真实是什么样的呢?如果你走到一棵苹果树下,苹果不会往下掉,而是往天上飞,你从小就看到这样的情景,你会认为苹果飞上天才是真实的,苹果掉落在地上才是虚假的。”
    我彻底被他击溃了:“我还是不明白你想要说什么。”
    厨师暧昧地笑了笑说:“所以,没准我们以为自己醒着,其实是在梦里;而我们以为自己是在梦里,那场梦才是真实的世界。”
    我被他搞得有些晕,不想再围绕着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于是立马扯开话题道:“对了,今天周末,怎么没见你老婆?”
    厨师道:“她今天加班。”
    我觉得自己得赶紧逃离这里,起身说自己有事儿要走。
    厨师没有阻拦,送我到门口。
    突然厨师语调暧昧地对我道:“其实我们的探讨还没结束。”
    我笑了笑说:“这只是个采访。”
    厨师道:“你喜欢吃烧烤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厨师道:“羊肉串一定是羊肉做的么?”
    我愣住了。
    厨师道:“所以这个世界一定是真实的?”
    厨师说完,便转身,关上了家门。
    一个星期后,我看到新闻,厨师被捕了,罪名是杀妻。
    他将妻子分尸了,就在我去采访他的头一个星期,他在梦游中杀掉了自己的妻子。
    但是警方一直都没能找到尸体。
    我突然联想到厨师对我说的倒数第二句话——羊肉串一定是羊肉做的么?
    没错,那天我在厨师家里,吃了整整一大盘牛扒。
    第二个病例:你相信上帝存在吗?
    “不好意思啊,稍等一下,我得先打完这串代码。”
    我所采访的另一位梦游症患者,是一位程序员。我特地跟他约好时间,挑了个明朗的周六下午来拜访他,而他却在忙碌地进行着繁复的编程工作。
    “没事儿,等你忙完我们再开始。”
    我很有耐心地坐在一旁,看着他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屏幕上,一行行看不懂的代码在飞速地刷新着屏幕。
    半个小时后,他敲下了回车键,如释重负,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对我道:“好啦,终于搞定啦!”
    我微微一笑,假装关切地问道:“每天都这么忙吗?”
    程序员道:“也不一定,有时候,我会提前完成好几天的工作,然后休息。”
    我问:“你为哪家公司工作?腾讯、百度、阿里巴巴?”
    程序员歪了歪脑袋:“以前在百度混过,半年前辞职了。”
    我问:“现在呢?”
    程序员道:“一直在家里。可以开始了么?”
    我道:“啊,好,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
    程序员道:“八个月前。”
    我道:“当时什么情况?”
    程序员道:“那天我在公司……应该说是前公司,加班到很晚才回家,回到家倒头便睡下了。”
    我道:“不好意思,打断你一下,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
    程序员苦笑道:“我们这种人,成天跟程序打交道,很难交到女朋友的。”
    我尴尬一笑:“你继续。”
    程序员点了点头:“其实当天还有一些程序没有完成,但我实在太累了,回到家脑袋一沾枕头就着了。第二天一早醒来,才想起昨晚的工作没完成,上班就得把完整的程序交上去。于是我一阵手忙脚乱,打开电脑,准备硬着头皮将程序赶完。可是当我打开电脑看到……”
    我被吸引住了:“看到什么?”
    程序员道:“所有的程序,都已经完成了。”
    我吸了口气:“所以你由此判断自己梦游。你认为自己在梦游状态下完成了工作。”
    程序员道:“不仅仅如此。最开始我并没有反应过来,我是说,我并不知道这和梦游有半毛钱的关系。我以为是自己头天晚上完成了工作,只是因为压力太大,情绪紧张给忘掉了。后来这种事情连续发生了很多次,直到有次在公司加班,我实在太困,就在办公桌前睡着了。没一会儿就听到同事在我耳边呼喊我的名字,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椅子上坐了起来,双手还抚在键盘上,面对着屏幕,屏幕上的代码比之前多好三十行。我还以为这是同事的恶作剧,当时有些生气。可同事们都说被我给吓到了,所有人都看见我睡着睡着就坐了起来,然后闭着眼睛在键盘上打代码。”
    我道:“看过医生么?”
    程序员点了点头:“看过,没有用。自从知道自己梦游,那段时间,我晚上都不敢睡觉,每天都睁着眼,撑到很晚,实在忍不住了才睡。”
    我问:“你梦游的时候在梦里是怎样的?”
    程序员道:“一开始我记不清梦的内容,后来那梦就越来越清晰了。我梦到自己打开了一扇门……”
    我:“一扇门?你是说,你梦游的时候,走出了家门?”
    程序员摇了摇头道:“就是一扇门,一扇黑暗中的门。没错,每次都是相同的梦境,一开始是一片黑暗,紧接着不远处会出现一道门,我会不由自主地朝着那扇门走去。”
    我问:“你推开那扇门了么?”
    程序员点了点头。
    我问:“门后面有什么?”
    程序员道:“像是一家公司,里面有很多人,像是公司里的员工,每个人面前都有一台电脑,所有人都面无表情,在电脑上飞快地敲击着代码。里面有一台电脑是空出来的,那是我的电脑。每次在梦里,我都会在那台电脑前无休无止地输入代码。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都会发现,自己的电脑里多了一些代码文件,但是,我几乎看不懂那些代码。”
    我:“看不懂?”
    程序员点了点头:“那些代码和我的工作无关,是一些十分高级的程序语言,甚至不属于我们已知范围内的任何一种程序语言。”
    我道:“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你的意思好像是说,那是一堆乱码。”
    程序员摇了摇头说:“对于普通人来说,那的确是一对乱码。可是对一个资深的程序员来说,尽管我看不懂这种程序语言,但是我能够发现这语言当中的某种规则,乱码是不存在规则可言的。所以,这些程序语言是有意义的。”
    我没说话,等待着他继续说下去。
    程序员接着道:“后来我发现,每个月都会有一笔钱打到我的账上。”
    我:“工资?”
    程序员摇了摇头:“不是工资,是额外的钱。”
    我好奇地问:“多少?”
    程序员道:“总之数额不小。”
    我问:“谁打的?”
    程序员傍晌没有说话,嘴角蠕动,像是在酝酿着什么难以表达的东西。
    半分钟后,他十分神秘地对我说:“你相信上帝存在么?”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耸了耸肩道:“我不知道。但科学上认为,上帝是不存在的。”
    程序员说:“有人,创造了我们!”
    我道:“你是说上帝?神创论早就被达尔文的进化论推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由森林古猿进化而来的。在最早之前,我们是无机物,然后无机物变成了有机物,变成了早期单细胞生物,布拉布拉布拉布拉的一大堆,我生物学得不是很好,总之最后我们进化成了现在了样子。每一个生命都是这么进化过来的。”
    程序员道:“如果达尔文是程序设定好的呢?”
    我愣了一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程序员说:“我知道让你理解起来有点困难。这样吧,我从你能够理解的地方说起。你喜欢打游戏么?”
    我:“还好吧。”
    程序员说:“玩过GTA么?”
    我:“你说侠盗飞车啊,这么经典的游戏,当然玩过。”
    程序员点了点头:“侠盗飞车里面,用程序建造了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那座大都市里有晴天,有雨天,有高楼大厦,有花草树木,有公园,有长椅,甚至有坐在长椅上的老人,在草坪里奔跑的猫。有形形色色的路人,来来往往的车辆,有医院,有警察局,你犯了案,警察会来抓你。你不能飞,只能和现实世界里一样,做个普通人,一切都遵循我们熟知的物理学原理。我们为什么不能飞?”
    我:“万有引力。”
    程序员:“GTA里的NPC为什么不能飞?”
    我:“万有……”我突然呆住了,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序员得意一笑:“游戏里也存在万有引力么?那只是程序员为了模仿现实世界制定的规则,一串代码而已。”
    我点了点头:“你刚好说了我想说的。”
    程序员道:“那又是什么,制定了所谓现实世界的规则?为什么会有万有引力?为什么我朝着你的鼻梁打你一拳你会流鼻血,为什么我朝着墙壁打一拳我的手可能会骨折?为什么我们需要呼吸?为什么我们需要喝水?这些规则,是谁指定的?”
    我无法回答。
    (篇幅长,分两段,未完)
    程序员接着道:“还没明白?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程序,是由程序员创造出来的。”
    我觉得他疯了,顺着他的话说:“那个程序员就是上帝?”
    程序员道:“没错。准确地说,他是我们的BOSS。BOSS负责分配任务,由公司里的程序员来完成。这个世界很大,一个人远远不能完成,所以需要很多个程序员合作。就像游戏,一组程序员负责建模,一组程序员负责这,负责那,总之各司其职,才能维护整个程序的稳定运行。”
    我笑了笑说:“你《黑客帝国》看多了。”
    程序员说:“随你怎么说。”
    我道:“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程序员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构建这个世界的程序员之一,我负责NPC的构建。”
    我呵呵一笑:“你不会想说,你每晚梦游写的程序,其实是在构建这个世界的NPC吧?”
    程序员点了点头说:“没错,看来你挺聪明的,不愧是我创造出来的NPC。”
    我一阵无语:“好啊,你说我是你创造的,咱俩今天才见面,以前从不认识,你说说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程序员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说:“不是你创造了我么?”
    程序员道:“我只负责构建NPC的外观,但是每一个NPC的角色设定和身份背景,都有专门的设计师来打造,我们分工是很明确的。所以,我不知道很正常。”
    我又问:“如果我是你创造的,我为什么会来找你?”
    程序员道:“这是个巧合。我们只负责创造你,设定你的过去,但是从不会干涉你的未来。是你自己选择要来找我的,这是个巧合。另外,你上个月才诞生。”
    我差点儿笑喷:“看来今天到这里来采访你的,是个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婴儿。”
    程序员道:“你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诞生,并不是指你从娘胎里出来,而是指,你被创造出来。你被创造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副尊容了。”
    我道:“那我为什么会感觉自己活了二十来年?”
    程序员道:“那是因为另外一个组的设计师给你灌输了二十来年的记忆。人对时间的感受,大多来自于自己的记忆。包括你的父母,你的整个家庭,都诞生于上个月,和你同时诞生。这是程序升级所要做出的必要的NPC调整。为此,我们还修改了不少已经存在的NPC的记忆,让他们认识你们,好像一开始你们就存在于他们的生活当中。这样,你们的出现就是浑然天成的,没有谁会对此产生怀疑。”他顿了顿,接着说,“对了,其实这个世界的历史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长。大概……只有几百年的历史。这里说回到达尔文。其实达尔文是我们程序员精心设计的NPC。因为那时候的NPC相信神创论,一些NPC开始用毕生精力来寻找上帝的存在。所以程序员害怕有一天NPC会发现这个世界只是个巨大的程序,于是创造达尔文,提出进化论,让人相信自己是进化而来,而不是被创造出来的。达尔文进化论的出现,是为了维护程序的稳定。”
    我质疑道:“那华夏五千年文明从何而来?冰河世纪,恐龙时代……那又是怎么回事儿?”
    程序员有些无奈:“你从哪里了解到的五千年文明?又是从何处知道冰河世纪与恐龙时代的存在?”
    我道:“书本上。”
    程序员扬了扬眉毛:“没错,书本上,书本又是谁创造的呢?你所了解到的这些东西,有关这个世界,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历史,你真正经历过吗?实践才能出真知,纸上得来终觉浅。”
    我哑口无言。
    那天结束了采访,回到家后,我突然收到了程序员发给我的邮件,正文写着:送给你的礼物,一个月后开启。我点开附件,果然,附件加了密,解密时间设置在一个月之后。
    半个月后,我得到消息,程序员被家人送进了精神病院,果然,那天下午和他的对话,都只是在听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呓语。
    又过了半个月,我交到了一个漂亮的女朋友,那天我忽地想到一个月前程序员发给我的加密邮件,已经到解密时间了。
    我点开邮件,附件已经完成了自动解密。
    我迫不及待地点开附件,看到附件中是一个女人的3D建模像。
    而那个女人,和我的女朋友,长得一模一样!
    第三个病例:平行宇宙
    “喝吗?”他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问我道。
    “可以来一听。”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他从厨房朝我走来,将那罐可乐递给我。
    “咔嚓!”
    我将拉环用力拉开,喝了两口,可乐的气泡疯狂地刺激着我的味蕾,驱散了这个炎热夏日的晴朗下午给人造成的满身疲惫。
    他坐在了侧边的沙发上。这个年仅二十三岁的男子刚刚大学毕业不久,却已经在国内外许多著名的科学杂志上,发表过十多篇有关量子力学的论文,现在在一家科研机构做物理学方面的顾问,可谓年轻有为。
    没错,他是我采访的第三位梦游症患者。说老实话,面对着这样一位高智商的青年才俊,我的确压力山大,深怕采访的时候,他太过睿智,或者说的话题过于艰深,以至于从智商上彻底碾压我。
    “可以开始了么?”他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开场白千年不变:“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
    他耸了耸肩,给了我一个十分精确的时间:“1997年4月8日凌晨一点左右。”
    我问:“那年你……”我的脑子里计算着他当时的年龄。
    他快速回答道:“那年我五岁。”
    我道:“五岁……当时应该和父母睡在一起。”
    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一般人是这样,但是我从四岁开始,就和我父母分开睡了,我有我自己单独的房间。我很独立,直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很多事情上,没有依赖父母太多。”
    我问:“你的梦游,是你父母发现的?”
    他摇头道:“不是,没有人发现。”
    我很不解:“那你怎么知道自己在梦游?”
    他轻轻一笑:“我就是知道咯。在梦游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在梦游。我的意思是说,当时我知道那是某种不同于清醒也不同于沉睡的状态。毕竟那年我才五岁,还不知道梦游这个词,后来从书里看到,我才知道医学上管那叫梦游症。”
    我依然不解:“你没有跟你父母讲吗?额,我的意思是说,一般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应该都很害怕,都会第一时间告诉身边的人。如果你当时跟你父母讲了,他们应该会告诉你那叫梦游。你却说你是从书上看来的。”
    他淡淡道:“我当时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
    我问:“为什么?”
    他耸了耸肩道:“我当时的想法还很单纯,毕竟只有五岁,我以为一旦告诉父母这件事情,他们就会带我去医院治疗。”
    我问:“那有什么不好么?”
    他道:“我不希望被治好。你不懂。”
    我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说……你希望一直梦游?”
    他点了点头道:“没错,你总算理解了。”
    我道:“为什么?对于一般人来说,梦游是件很苦恼,很可怕的事情。”
    他轻蔑地哼了一声:“都说了,那是对一般人而言,我又不是一般人。”
    我道:“你还是没告诉我为什么。”
    他笑了笑:“看来你挺机灵的,没有被我绕进去。看你这么聪明,也挺有趣的,不妨告诉你吧。因为只有在梦游的时候,我才能看见我妹妹。”
    我道:“你还有个妹妹?一开始没听你说过。”
    他道:“那就有意思了,跟你又不是很熟,我为什么要在一开始就把家底儿全给你交代了啊。”
    我道:“说的也是。你妹妹她……”
    他点了点头,看穿了我的想法:“你猜得没错,我妹妹在四岁那年得了场重病,死掉了。”
    我问:“那年你五岁?”
    他道:“我也四岁。”
    我:“额……”
    他道:“看来你还是不够聪明。我和我妹妹是一对龙凤胎,我比她大了几分钟,就莫名其妙成了哥哥。哎,没办法,谁叫医生先把我给拽出来了呢?我也算捡了个大便宜。”
    我道:“也就是说,你在梦游的时候,在梦里,见到已经死去的妹妹,而你不想再也见不到她,所以不愿被治好。”
    他打了个响指:“没错,你又变聪明了,看来你的智商真是起伏不定,忽高忽低呀!”
    我正要接着问下去,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说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去参加。于是,那天的采访就此结束了。
    回去之后,我打开电脑,在百度和谷歌上查了不少关于他的资料。他是名流,所以资料很好查到。我发现他的所有资料都显示他是独生子,根本就没有妹妹。也就是说,那天的采访,他在撒谎。可他为什么要撒这个谎呢?是想要掩盖什么吗?可若真是那样,他完全可以扯别的理由,以他的智商,完全可以想吃更为高明的谎言来搪塞我。
    我越想越不明白,于是赶快与他约了第二次采访。
    这次,他在一所大学打阶梯教室里见到了他,他刚刚给学生讲完物理课,黑板上画满了点线面,以及我看不懂的公式,寥寥草草,杂乱不堪,令人头疼。
    阶梯教室里,学生早都散去了,只剩下我和他两个人。
    我开门见山地问道:“我查了你的资料,你根本就没有妹妹。”
    我以为他会慌乱,没想到他十分镇定地对我道:“看来你很擅长使用互联网嘛。”
    我不想被他的话题牵着跑,立马道:“为什么撒谎?”
    不料他转过身去,用黑板擦擦黑板,一边擦一边背对着我说:“其实我并没有撒谎,我跟你说的,句句都是事情,我真的有个妹妹。”
    我:“可你的资料上……”
    这时,他已经将黑板擦完,转身放下黑板擦,拿粉笔:“我知道,我知道,资料上,我的确没有妹妹。怎么说呢?其实我很想试图让你理解。这么来说吧。你知道平行宇宙么?”他说着,转过身,在黑板上画了一个标准的平行四边形。
    我道:“科幻片里看过。理论上说,这个世界是由无数个平行世界叠加在一起的,这些世界互相平行,互不影响,但平行存在。”
    他点了点头:“看来你有点儿基础,那就好解释了。”
    我问觉得他又试图把我引到另外一个话题上,于是立马警觉起来:“可是,真跟你妹妹有什么关系?”
    本以为他会夸我聪明,没想到他却摇了摇头,砸着嘴道:“啧啧啧,看来你还是不够机灵。我说过,我有个妹妹,但没有说,一定是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他弄晕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根本没有妹妹,所以你妹妹自然不在这个世界上,你这不是兜圈子扯淡说废话么?”
    他有些无奈:“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妹妹,在别的平行宇宙里,是存在的。”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微微一笑,转过身道,用粉笔在黑板上的四个平行四边形的一角分别标注A/B/C/D。
    他道:“假设我们现在所处的平行宇宙是A宇宙,在这个宇宙,我的妹妹并不存在。但是,可能在平行宇宙B,或者C,或者D,我的妹妹,是存在的。”
    我道:“可这跟你梦游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梦游的时候,穿越到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所以见到了你妹妹。”
    他哈哈一笑:“回答正确,给你的智商点个赞!”
    我呵呵一笑,觉得他简直就是在逗我,这不天方夜谭么?
    我道:“据我所知,平行宇宙和平行宇宙之间,必须有一座桥才能穿越,那座叫……”
    他道:“没错,虫洞。”
    我道:“只有在超光速状态下才能穿越虫洞,我看你也不像超人啊。”
    他耸了耸肩道:“没错,你说的是肉体,但人类的意识是可以超越光的。”
    我道:“你是说,灵魂?”
    他道:“差不多吧,只是叫法不同而已。”
    我道:“哦,我懂了,你是说,你的意识在梦游的状态下穿越了时空的界限,去了另外一个平行宇宙。在那个世界里,你见到了你妹妹。”
    他点了点头:“没错,我尝试过去往不同的平行宇宙,五岁那年,我无意中进入的那个平行宇宙,我妹妹是的确存在的,我的意识穿梭到了病房里,当时才四岁的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我的父母还有那个世界的我,围在病床边。后来她就病死了。”
    我问:“他们,看得到你么?”
    他道:“看不到,都说了,穿越过去的只是我的意识而已。不过,他们似乎能感觉得到。这么来说吧,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鬼么?”
    我不置可否:“不信。鬼都是编造出来的。”
    他语调神秘:“都是编造的么?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空穴来风的。经常有人说他看到了已经死去的亲人、朋友……”
    我道:“那只是幻觉。”
    他道:“是么?仅仅只是幻觉么?也许,他们看到的,是从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穿越而来的意识。”
    我冷笑:“你分明就是在鬼扯。好啊,你说你能够穿越时空,那你告诉我,明天的彩票号码是多少?”
    他笑了笑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能够穿越时间了?我只是在平行宇宙只见穿梭,并不能去到过去或者未来。比如说现在是我们A平行宇宙的2015年8月27日,那么,当我穿越到B平行宇宙时,也是2015年8月27日。时间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只是空间变了。况且,我在另外一个世界抄来的彩票号码,在我们这个世界也不能使用啊!”
    我完全不相信他的胡言乱语,起身来了句:“采访就到这里吧。”
    说完,我便转过身,匆匆离去了,深怕被这个疯子给洗脑,和他一样疯掉。
    (篇幅长,分两段,未完)
    直到一个月后,我突然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他深夜约我到那所大学的梯形教室去见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对我说。
    我怕他出什么事儿,于是立马赶了过去。
    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教室里没有人,但灯火通明,当我到的时候,他在等我,那天的他,在白色日光灯下,面色惨白,看上去越发神经质。
    他见我进教室,道:“来啦!”
    我点了点头,走下阶梯,来到他跟前:“什么情况?”
    他神经兮兮地对我说:“我找到那个宇宙了!”
    我没懂:“你说什么?”
    他情绪异常激动,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我找到那个平行宇宙了!你知道吗?我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我还是没明白,认为他疯了。
    他接着道:“我去了无数个平行宇宙,那些宇宙里,要么没有我妹妹,要么没有我,要么就是妹妹早早夭折,我是我早早夭折了,要么就是那个世界的我和我妹妹都不存在,或者都存在……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
    我:“绕口令?”
    他道:“意味着我无法真正穿越到那个世界中去。”
    我:“虽然没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他完全没理会我,自顾自道:“你不知道,我太激动了!哎呀,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你知道,我每次穿越,穿越过去的仅仅只是意识!意识是虚无缥缈的,是无法实际存在的。我穿越过去,就是想和我妹妹在一起!如果那个世界没有我妹妹,我穿越过去毫无意义。如果那个世界没有我,也不行!即便由我,但如果那个世界里的我是具备意识的,也是行不通的!你明白吗?”
    我:“好像……有那么……一点点……明白?”
    他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必须存在这样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的妹妹茁壮成长,一直幸福地生活到现在。而那个世界里的我,必须是不具备意识的植物人!”
    我突然明白过来,恍然大悟道:“所以,你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平行宇宙。你的意识能够穿越到那个世界里,附着到那个世界中的你身上去?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像我们常说的……鬼上身?”
    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回答正确,再次给你的智商点个赞!”
    我无语:“你自己慢慢玩儿吧,我困了,回家睡觉了。”
    他道:“难道你不想见证我今晚的穿越么?我只邀请了你一个人!”
    我摇了摇头:“并不想。”
    然后,我头也没回地,离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有些担心他,给打他去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
    那天下午,我看到新闻,新闻上说他今天上午被学生发现昏迷在了那所大学的梯形教室里,被紧急送到了医院。
    医生将其诊断为——植物人!
    自己顶一发~!
    第四个病例:未完成的画
    油画颜料的奇特气息在周遭萦绕着,这间不大的画室有两面木制的百叶窗,此时百叶窗拉起,外面的白色阳光穿透百叶窗的缝隙,倾斜着透射进来,将昏暗的画室笼罩在一股仿佛雨后初晴般的质感当中。
    整座画室的格调是那种不算太老的民国风,高大的白色墙壁上挂满了油画,这些油画的色彩以明艳的暖色调为主,当然,也不乏一些冰凉的冷色调。油画的风格有种后现代印象派的感觉,我并不怎么懂得欣赏油画,但总感觉这些油画很像梵高的风格。
    画室的地板上杂乱地堆叠着一些画稿,地板上的颜料扭扭曲曲蔓延到墙根,墙根上斜靠着不少精致的画框。
    我坐在一把木椅上,一动不动,面朝着窗户的方向。
    在我面前两米处,架着一块半人多高的画板,一个棕发碧眼的欧洲中年男人,手持一支油画笔,一边沾着颜料盘里的颜料,一边用余光看向我,然后在画板上涂涂画画。这个欧洲男人披着一件灰色的呢大衣,胡子拉碴,头发蓬乱,看上去极为不修边幅。
    天气如此炎热,他却戴着厚厚的耳罩,难不成搞艺术的脑子都有些不正常?
    他是一家著名美术院校的外教,荷兰人。
    我约好今天来采访他,可一到他的画室,他却执意要为我画一幅人物肖像画。
    “别说话,不要动,稍后就好!”他操持着一口带有浓重荷兰口音的中文对我道。
    于是,我就这样僵硬地,在这把木椅上一动不动地坐了三个半小时,汗流浃背,浑身都已经湿透了。
    终于,我看见他放下了笔,我送了口气,但还是不敢作声,深怕前功尽弃,让我再来一遍。
    他没说话,点了点头,然后就将画板转过来给我看。
    我正拧着酸疼的脖子,一看到画中的我,差点儿没把脖子拧断。我实在不敢相信这幅画画的是我,因为画中人的脸极度扭曲,就连下巴都是歪掉的,你若说这是马云的肖像画,或许还有人信。
    我很担心他问我画得如何,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过还好,他没这么问,而是将画板收到一旁,十分彬彬有礼地对我道:“非常感谢你不辞辛劳做我的模特,这幅画稍后我会用画框裱起来,就当是送给你的礼物。”
    我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那真是太感谢您了,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一定要好好珍藏起来。”
    他微微一笑,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古怪的笑。
    我道:“可以开始了么?”
    他点了点头,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开始吧。”
    我点了点头:“首先我想说句题外话,您很喜欢梵高么?我不怎么懂画啊,不过呢,我觉得您的画,很有梵高的风格。”
    我说着,举头环顾了一圈墙壁上的油画。
    他淡淡地看着我道:“梵高是我最喜欢的一位画家。”
    我点了点头:“好的。了解。那么,正式开始。”
    我清了清嗓子:“请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梦游的?”
    他用左手托住自己那粗糙、干瘪的下巴:“嗯……已经记不清了,几乎每晚都那样。”
    我惊道:“每晚?这可有点儿不太正常。您一个人住?”
    他点了点头:“我的家就在画室楼上。”
    我便问:“可是您是怎么知道自己每晚都会梦游的?”
    他用手指扣了扣自己的鼻梁道:“因为我在画一幅画。”
    我:“一幅画?”
    他点了点头:“这幅画我画了很多年,一直都没画完,画到一半就放弃了。直到有一天,我发现那幅画每天都会莫名其妙地多上一些细节,无论是构图还是色彩,都越来越丰满。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有人半夜悄悄进入我的画室,想要继续完成这幅画。”
    我:“抓到那个人了么?”
    他摇了摇头:“起初我还以为是自己哪个调皮的学生干的,我心想学生也是好意,没准是想给我这个做老师的一个惊喜,所以代替我完成那幅画。可是,后来我逐渐打消了这种想法。因为那幅画的完成度越来越高,根本就不是我手底下任何一个学生驾驭得了的,这些年轻的孩子显然还不具备这样的功力。”
    我没说话,想听他接着说下去。
    他顿了顿,接着道:“于是我怀疑另有其人,就悄悄在画室里放了台隐蔽的针孔摄像机。结果……我发现,那个每晚作画的人,是我自己。”
    我恍然大悟:“梦游。您每天晚上梦游到画室,继续完成那幅未完成的画。”
    他点了点头:“没错,是那样。”
    我道:“能给我看看那录像么?”
    他摇了摇头说:“我已经删掉了。”
    我问:“您去看过医生了么?”
    他再度摇头。
    我问:“为什么?”
    他道:“因为我希望那幅画能够继续完成。”
    我:“所以您不希望梦游被治好?”
    他:“是的。”
    我问:“我能看看那幅画么?”
    他不知是明知故问还是怎的:“哪幅?”
    我道:“就是,您未完成的那幅画。”
    他古怪地笑了笑说:“你知道,画家都有这个毛病,未完成的画作是不完美的,所以……”
    我尴尬一笑:“我懂,我懂。可以理解。”
    那天采访结束,我便离去了。直到半个月后的一个深夜,我突然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电话中,他语调神秘:“我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立马赶往他的画室,想要见证那个秘密的揭晓。
    一走进画室,月光里,他十分激动地对我说:“我发现了那个秘密!那个关于我自己的秘密!”
    我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什么秘密?”
    他突然露出了笑容,那是疯子般的笑容,令人不寒而栗:“我是梵高!”
    我一怔:“你说什么?”
    他激动地重复道:“我是梵高!我是梵高!我全想起来了!”
    我心想,你疯了。
    我道:“梵高如果活到现在,应该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了。况且,他在三十七岁的时候就开枪自杀了。你说你是梵高?那我还是莫奈呢!”
    他突然将脸冲我靠了过来,我们俩的鼻梁几乎就要撞到一块儿。我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他道:“你不相信一个人能够活到一百六十岁?”
    我道:“医学上讲,目前的人类,最多最多活到一百二十岁。而且,即便有人真的能够活到一百六十岁,那也早已经老态龙钟得不成样子了。可是你看上去,最多四十岁。”
    他问我道:“你听说过芝诺悖论吗?”
    我摇了摇头:“我听说过芝士蛋糕。”
    (篇幅太长,分两段,未完)
    他摆出一副老师的姿态言传身教道:”芝诺是古希腊一位著名的数学家。在他五岁那年,他老爸为他:‘从我们家道外婆家一共有五公里的路要走,那么请问,如果你以每小时五公里的速度走,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走到外婆家?”
    我轻蔑一笑:“这不过是一道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学数学题而已,答案是,一小时。”
    他耸了耸肩道:“当时的芝诺也是这么回答的,和你一样,他当然答对了,这的确是一道很简单的数学题。”
    我呵呵一笑:“这有什么?”
    他道:“别急,听我接着说。十年之后,芝诺十五岁,他老爸又来问他相同的问题……”
    我半开玩笑道:“他老爸怎么这么无聊?”
    他问:“知道这次芝诺怎么回答的么?”
    我道:“还是一小时。”
    他古怪地笑了笑说:“错。如果芝诺还像你这么答,他老爸就得拿鞭子抽他了。芝诺的回答是,永远也走不到。这次,他又答对了。”
    我不解:“为什么?”
    他道:“其实这回,他老爸考研的是他的思辨能力。因为外婆已经死了,外婆的家也不存在了,所以外婆的家也就永远也走不到了。可你知道芝诺是怎么想的么?”
    我摇了摇头。
    他道:“芝诺对他老爸说,如果将五公里的路程一分为二,然后再把剩下的一半一分为二,再把剩下的一半的一半一分为二,这样不断地分下去,就会出现无数个‘二分之一’。既然要走无数个二分之一,那么外婆家,也就永远走不到了。”
    我竟陷入到了这个逻辑的怪圈当中,无法抽离出来。
    他接着道:“你们中国两百年前有个道家学派的著名人物,庄子。他在他的著作《天下篇》中写过一句很有名的话——‘一尺之棰,日取其半,万世不竭’。意思就是,将一根只有一尺那么长的木棍,每天截取它的一半,这样就可以永远地分截下去,不会竭尽。人的生命不正是如此么?如果我能活到一百岁,那么久必须先活到五十岁,如果想活到五十岁,就必须先活到二十五岁,如果想活到二十五岁,那么就必须先活到二十五岁的一半,一半当中还有一半,一半的一半的一半的一半……布拉布拉布拉布拉,可以永远地分下去,于是生命的长度也就延长到了无限。我可以永久地活下去。所以,我能够活到一百六十二岁,没有什么稀奇的。”
    我被彻底绕了进去,这很危险,于是立马避开这个话题:“据我所知,梵高没有右耳,他的那只耳朵,被他自己割掉了。”
    只见他扬了扬眉毛,将耳罩摘掉了。
    白色的月光下,我看到,他竟然真的没有右耳!
    “现在相信我了么?”他露出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疯子般的笑。
    我吓得赶紧转身,夺门而出,逃之夭夭。
    几个月后,我得知他在课堂上发了疯一般,用刀割掉了一位学生的耳朵。医生将其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将他关进了精神病院。原来,他会幻想出两个人格,一个人格是他自己,另外一个人格,则是梵高。
    他有很严重的妄想症。
    至于他残缺的右耳,是他十年前为了模仿梵高而割掉的。
    他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而已。
    在精神病院的看护室,我见到他,他一脸阴沉,没有多说什么,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那幅画在我家的地下室里,我希望你能帮我卖掉。钥匙在台阶右边的第一块砖下。”
    我道:“已经完成了么?”
    他点了点头,然后就开始发病,几乎要把桌子掀翻,我吓得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好在,他被两个壮实的男护士架走了。
    离开了精神病院,我径直去了他家,按照他说的,叩开了那块砖,找到了钥匙,进了门,去了地下室。
    在地下室里,我见到了那幅画。
    那是一幅以冷色调为主,十分复杂的画,画中像是画着一架夜色中的长桥,又像是画的别的什么,深蓝色的颜料一片模糊,根本难以分辨具体的形态。
    为了帮他卖掉这幅画,我请了一位著名的西方油画鉴定专家来为这幅画估值。
    没想到专家看到这幅画便惊讶地问我道:“这画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道:“怎么了?这是我一朋友画的,他现在有事儿出国了,托我帮他卖。”
    没想到专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这幅画你究竟从哪儿搞来的?”
    我一怔:“怎,怎么了?这幅画有什么问题么?”
    专家道:“虽然我从没见过这幅画,但是根据我几十年来鉴定画作的经验,这幅画是梵高的真迹!”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一张脸,一张神经质的脸,正对着我露出疯子般古怪的微笑。
    谢谢楼上各位支持!
    自顶一发~!
    预告:

    第五个病例故事大概与蝴蝶效应有关?与连环杀人有关?与拯救世界有关?



    如果不是,那一定是我此刻精神分裂了。哈哈!



    明天……啊不,已经过零点了,今天下午大概会看到第五个故事的更新,敬请期待。
    致各位朋友——
    这些故事只是故事而已,有原型,但并不是完全真实的,切不要当做真实经历来看,也切勿模仿,只希望大家能够在闲暇之余或者学习工作繁忙之余,能够从这些故事当中获得愉悦,如此足矣。
    在此谢谢大家了~!
    自己顶一发~!
    再顶~!
    第六个病例:你相信命吗?
    两年前,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关在了监狱里。采访地点,是在监狱的图书馆,由两名狱警陪同着。图书馆里书不算多,小说几乎没有,大多都是社科类和心理学类的,内容想必也都经过精挑细选,大概是希望病人看完之后,能够从社会认知与心灵上得到彻底的改造。
    他那年二十六岁,剃着短浅的圆寸,眼珠子整得老大,尽管穿着监狱服,却显得格外精神。
    我和他找了个靠窗的地方,面对面坐下。
    当天阳光很好,白色的光芒透过窗户洒了进来,将图书馆照得格外通透。如果我不说,一般人准看不出这里是监狱。
    这个年轻人面容清秀,从侧脸看上去甚至有些明星相,斯斯文文的,听说还是高等学府毕业,毕业后一直在一家外企工作,高教育、高学历、高工资,从小家庭融洽,他周围所有的亲戚梦游以及老师同学都对他口碑极佳。
    就是这么一个前途一片大好的年轻人,却因为盗窃锒铛入狱,判了半年。
    我道:“可以开始了么?”
    他点了点头:“嗯,可以。”
    我道:“嗯……从报告上看,你的梦游症状是从大概两个月前开始的?也就是……你刚入狱服刑的头一个月。”
    他点了点头:“是的。”
    我道:“能具体给我讲讲,当时的情况么?”
    他道:“那天睡下之后,没多久我就梦游了。我们那间房两个人睡,是我狱友发现的。”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他接着道:“他说当时翻来覆去所以到很晚都没睡着,失眠了,想找我说说话。这时刚好看见我下了床,他叫了我两声,我没答应。然后,他就看见我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里走来走去,来回走了好几圈。他又叫了我几声,我还是没答应。再然后,他看见我摸着黑,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抽出一本书来看。”
    我问:“什么书?”
    他道:“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我从图书馆借的,那段时间老做噩梦。”
    我又问:“再后来呢?”
    他接着说:“狱友是个乡下人,几年前因为搞传销被抓了进来,很迷信,他说,他当时被我吓得半死,以为我鬼附身了,不敢靠近我,于是大喊大叫引来了狱警。狱警见到我看书的样子也吓得不轻。当时黑灯瞎火的,我竟然一个人闭着眼睛,坐在书桌前看书。狱警不敢擅自弄醒我,叫来了医生。医生推了我两下,把我推醒了。医生说,我梦游了。”
    我问:“后来还梦游过么?”
    他点了点头说:“医生给我开了些药,但似乎没什么用。接连两次之后,我当时那个乡下来的狱友非说我是鬼上身,坚决不跟我住一间房。于是,没多久,我就被转到了单人间,晚上一个人睡。所以之后有没有继续梦游,我就不知道了。”
    那天采访时间很快就到了,我被迫离开了监狱。
    几个月后,那个年轻人刑满释放了。
    (篇幅长,分两段,未完。)
    两年后,当我再一次见到他是,是在一家精神病医院里。
    就在半年前,他杀了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刀砍了一名买菜农妇的脖子,导致其当场失血而亡。事后,他非但没有逃跑,还浑身是血地去了最近一家派出所自首。
    警方经过了一番详细的审讯和调查,发现,他和被害农妇以前从来不认识,两个人也无仇无怨,当天二人在菜市场也没有发生任何冲突。他突然间就抄起一把菜刀将被害人砍死了。警方问他动机是什么,他说没有动机,就是想杀人。
    警方又问他,为什么杀人之后立刻自首了?
    他回答说,想坐牢。
    他说他查过法律,这种杀人,情节不算严重,又有自首情节,所以不会被判死刑,应该会被判无期徒刑。
    警方被他的话搞得摸不着头脑,这个世界上竟然有人精心策划着让自己坐牢,还希望被判无期徒刑将牢底坐穿?
    警方觉得他精神有问题,于是带他去医院做了精神鉴定,鉴定表明,他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于是,他没能如愿以偿地被关进监狱,而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哪料当法院这么判决的时候,他当庭问了法官一句话,令所有人印象深刻:“精神病院能够关我一辈子吗?”
    法官问:“你希望被关一辈子?”
    他点了点头说:“是的。”
    法官不想再听这个人的风言风语,当即退了庭。而他,也被直接送到了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我见到他的时候,经过一番治疗,他的病情已经好转了很多,但看上去,却比两年前一下子老了十岁有余。
    我问:“还梦游么?”
    他道:“没有了。”
    我道:“恭喜你康复了。”
    他笑:“谢谢你这么说。”
    我道:“我们都不能理解……你为什么会……”
    他道:“杀人么?”
    我一怔,没想到杀人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是如此的轻描淡写。我不知该说什么好,于是点了点头。
    他道:“因为我希望有个地方能够关我一辈子。所以,我杀了人又主动自首,是希望被判无期徒刑。我希望监狱能关我一辈子,没成想来了这儿。不过,听说这里也能关我一辈子。也好。只要能把我关上一辈子,哪儿哪儿都一样。”
    我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将采访进行下去,因为坐在我对面的人实在是有些异乎寻常,于是看了眼窗外,窗外的院子里,一些精神病患者正在玩游戏,有的在跳绳,有的在挖蚯蚓,有的在玩遥控车,有的在堆积木,有的甚至在草坪上挑起了芭蕾舞,身体随着舞姿疯狂地旋转着。
    他循着我的目光看去:“你在看那个跳芭蕾舞的女人么?”
    我点了点头。
    他道:“你猜她以前是干什么的?”
    我道:“芭蕾舞者?”
    他摇了摇头,神秘一笑道:“她是个陀螺爱好者。你以为他那么转来转去,不停地单腿转啊转的,是在跳芭蕾?其实她幻想自己是一枚陀螺。”
    我道:“你呢?你又把自己幻想成什么?”
    他道:“我很正常。”
    我道:“正常到希望被人关一辈子?”
    他突然定定地看着我,看得我浑身发麻,直起鸡皮疙瘩。他问我道:“你信命么?”
    我没听清楚:“什么?”
    他道:“我问你,你相信有命运这回事儿存在么?”
    我摇了摇头说:“封建迷信害死人。”
    他道:“两年前,我在监狱的图书馆里看到一本书,讲的就是命运,我对此深信不疑!”
    我道:“所以封建迷信害死人嘛。”
    他道:“你觉不觉得,世界上有某种神秘的力量,我是说,很多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好了的?”
    我道:“听天由命么?我不相信这个。这是失败者的想法,逃避现实者的想法。”
    他道:“类似的新闻你应该没少见,比如某个人,一辈子穷困潦倒,突然买了张彩票,中了几千万,甚至几个亿。”
    我道:“那是他运气好。”
    他道:“不!这不是运气,这是命。命里注定他是个有钱人,所有他即便什么都不干,他都会变成有钱人。要不然他也不会鬼使神差地区买了那张彩票,然后就中了头奖。”
    我不以为然道:“那只是运气而已。你想多了。”
    他道:“再比如,一个人的寿命,也是事先定好的,你会在什么时候死,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命运早有安排。如果没到你死的时候,你就是得了癌症,就是跳楼你都死不掉,最多摔个残废。到你死的时候,你恐怕想躲都躲不过。”
    我道:“我不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那一套。”
    他道:“你真觉得一个人的生死成败没有命运的推动?就拿希特勒来说,一战的时候,他还在维也纳乞讨为生,还因为盗窃蹲过号子。可是到了二战,他一下子成为了国家元首,率领纳粹党横扫了整个欧洲。期间盟军特工对他进行了无数次的暗杀,有一次炸弹就在他脚边引爆,就是因为隔了一层薄薄的会议桌挡板,整个会议室都被炸得稀烂,而他却毫发无伤。”
    我道:“可希特勒最后还是战败了,还是死了。”
    他道:“那也是他的命。命运注定了他会在世界上搅起一阵轩然大波,但也注定了他不会成功。另外,希特勒真的死了么?当苏联人发现他的时候,他的尸体已经被汽油焚烧的不成样子,就连他亲妈都认不出他是希特勒,只因为那具烧焦的尸体穿着希特勒的元首服就判断他是希特勒,未免过于草率了吧?”
    我道:“你想说,希特勒当时没死?”
    他道:“有这个可能。”
    我说:“不管他当时死没死,反正现在是死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种无聊的问题。”
    我说着,起身准备走。
    他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希望自己被关上一辈子么?”
    我停住,坐了回去:“为什么?”
    他神秘一笑道:“因为命。”
    我有些恼火:“你够了!你想说,是命运把你关进来的?”
    他摇了摇头说:“你知道那段时间,我梦游,在梦里,我都看到什么了吗?”
    我道:“什么?”
    他道:“我看到了一个人,我猜他是上帝。他对我说,我会因为车祸死去,那是我的命。”
    我无语道:“那上帝大人有没有告诉你你什么时候会死?”
    他道:“没有。这才是关键!我知道自己会以车祸的形式死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虽然命运不可违抗,但我还是愿意试一试。”
    我恍然大悟:“所以,你希望找个能够关你一辈子的地方,让你接触不到车祸?”
    他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激动:“你是目前唯一一个理解我的人!”
    我一阵无语。
    那天结束了采访,我便匆匆离去了。不多久,我就把把他说的那些风言风语给抛诸脑后去了。
    直到一个月后,我得知,他死了。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在电话里问院长道:“是车祸吗?”
    院长道:“医院里哪儿来的车祸?那个病人踩到玩具,不小心摔了一跤,摔破了后脑勺,没抢救过来,就死了。”
    我“哦”了一声,心里唏嘘不已,但同时也证明了,他说的都是鬼扯,如果找他的那套命运理论,他应该死于车祸才对。
    于是,我顺口问了句:“是个什么玩具?”
    院长答:“一辆遥控汽车。”
    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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