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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死亡目击——动车上的断头案[第1页]

作者:一夜七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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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凛坐在餐车里,感受到动车的晃动。
    他看了眼桌上的牛排,拿起刀叉,切开那块滋滋作响的牛肉。
    血水从牛肉里渗出,方凛舔了舔嘴唇,准备开始晚餐。
    不过,就在他准备把牛肉送进嘴里时,突然察觉到餐车里的异常。
    说不上为什么,当他看到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拿着一只鲜红色的气球,跟着一名男子走进餐车时,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
    视线在餐车里飞快地移动,终于,方凛明白自己心慌的原因了。
    因为他在餐车里一名背对着他的女人身上,明确地看到了死。
    方凛能提前看到人身上的死,这不是迷信,而是他的一项特殊能力。
    看到女人身上侵染开来的死,方凛在迟疑,他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对方。
    就在他迟疑的那一秒,他听到清脆的爆裂声,看到一个黑色的球状物,从小男孩的手里飞了出去。
    气球怎么会突然变成黑色……方凛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然后,他看到红色的液体从黑色的球状物里飞溅出来,滴洒在他的脸上和餐盘中的牛排里。
    原来,黑色的球状物不是小男孩手里的气球,而是那名女人的头颅。
    女人的身体端坐在餐桌前,依旧保持就餐的姿势。只是,再也无法活动的她,从被割断的颈脖处,喷溅出大量的血花。
    第一个发现这个恐怖场景的乘客,在餐车里发出惊恐的惨叫。
    之后,陆续注意到餐车里发生了命案的乘客们,开始在狭长的餐车里互相推挤,想要尽快逃离这个恐怖的人间地狱。
    车厢里瞬间乱作一团。不过,面对汹涌挤来的人群以及脚边那具没有头颅的女尸,小男孩身边的男子内心满是恐惧,但他依旧坚守着自己的职责,在疯狂推挤的人群中,将小男孩紧紧抱在怀中,替他挡开一切外在的危险。
    看着眼前疯狂的乱象,再低头看了眼被掺入人血的牛排,方凛迟疑了两秒。不过,他最终还是拿好刀叉,将沾有女人鲜血的牛排送入了口中。
    牛排的味道和往常不太一样,或许是因为里面掺杂了人类的鲜血。方凛的味蕾感知到牛排的异样,不过,他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低头将餐盘里的牛排切成小块,并一一送入口中。
    将餐盘里的牛排一点不剩地全部吃完,方凛用餐巾擦掉唇上的鲜血,然后站起身,打了个饱嗝走到了无头女尸前。
    “凶手是……”面对尸体站在鲜红的血水上,方凛打算在无人的餐车里发表宣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凶手的名字,两名冲进餐车里的乘警,就扑上去把他压制在黏湿腥臭的血泊里。
    “姓名,年龄,身份证号?”将被制服的方凛带进临停车站的警务室里,两名乘警对他开展讯问说。
    “方凛,42岁,身份证号记不清了,不过身份证在我的钱包里。”双手被拷在讯问椅上,方凛抬起青肿的右眼,不满地说。
    “刚才你在餐车里干什么?!”听到方凛的话,一名乘警从他的钱包里翻出身份证,将身份证号念给另一名乘警记录,然后继续讯问说。
    “在吃晚餐。话说……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嫌疑人审讯?”方凛抬起头,不满地瞪视着眼前的两名乘警,问。
    “是的,你在案发现场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你要配合我们调查!”作为主讯问人的乘警厉声回应他说。
    “是吗,如果你们把我当成嫌疑人讯问,在讯问开始前,你们应该向我出具嫌疑人诉讼权利义务告知书,告知我享有的权利和义务。”方凛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乘警,说。
    “这……你这家伙是个惯犯,还是说是个律师?”听到他的话,问话的乘警坐直身子,态度也较之前变得更加认真。
    “都不是,我只是个目击证人,我可以给你们指认凶手。”方凛语气平和地说。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你刚才在案发现场看到了什么?”乘警继续问他。
    “在指认凶手前,我要获得证人的身份。也就是说,你们必须解除我身上的警械,并用对待证人的方式对待我。”方凛抬起双腕上的手铐,态度坚决地说。
    “你这家伙想玩什么花样,刚才车厢里死了人,所有人都跑出来了,就你一个人留在那儿,而且还特地跑到尸体前面。就这一件事,我们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你就是凶手,你小子要是不肯老老实实招了,我们现在就把你给拘了!”听到方凛的话,刚才一直在做记录的年轻乘警沉不住气,大声呵斥他说。
    “《刑事诉讼法》第五十二条,不得强迫任何人证实自己有罪。在美国,这一规则又被称为米兰达警告,即我们俗称的沉默权。”方凛盯了年轻乘警一眼,说。
    “这……你是在玩我们吧!”年轻乘警听到方凛的话,恼怒地拍着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地想要朝他走去。
    “方……先生,我们没必要一开始就把话说死,刚才那桩命案,我们想和你简单聊聊。”那名相对有经验地乘警及时拦住他的同事,打算缓和当下剑拔弩张的局势,说。
    “简单聊聊?当然可以,还是刚才那句话,先把我的手铐打开,然后……就你们刚才的粗暴执法,和我简单道个歉。”方凛用挑衅的眼神盯着两名乘警,说。
    “你这家伙……是不是不打算配合我们调查……”这时,连那名有经验的乘警也沉不住气,咬着牙反问他。
    正当两名乘警因为那名棘手的嫌疑人,感到讯问无法开展下去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屋子里的尴尬。
    敲门声响过之后,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刑警,站在门口朝屋内扫视了一眼,然后带着一名青年刑警走了进来。
    “华……华警官……”看到走进屋子里的中年刑警,那名有经验的乘警立刻站起来,走到一边把位置让了出来。
    “听说你们抓到嫌疑人了?”华警官盯了眼屋子中央的方凛,没有立刻坐到乘警让出的座位上,问。
    “是的,那个叫方凛的,就是我们在案发现场抓到的嫌疑人。”乘警用手指着方凛告诉华警官说。
    “嫌疑人叫方凛,42岁……他现在还没招认吗?”华警官走到那台专门用来记笔录的电脑前,迅速扫视笔录上的内容,问。
    “没有,那小子嘴硬得很,不仅不肯招,而且还想让我们帮他把手铐打开。华警官,那家伙准是个惯犯!”看到华警官在看笔录,年轻乘警不失时机地告状说。
    “方凛,我是鸣海市刑侦支队的华远强,关于今晚的案子,想和你稍微聊聊。”华远强坐到讯问人的位置上,盯着眼前的嫌疑人,简单地自我介绍说。
    “你是鸣海市刑侦支队的?这样一来,这个案子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方凛观察眼前的中年刑警,神情淡定地说。
    “欧阳静雪被杀时你在现场,而且还在现场停留了相当长的时间。关于这个案子,你能否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华远强端坐在椅子上,问。
    “当然,作为目击证人,我的首要职责就是给你们指认凶手,不过……”方凛靠坐在讯问椅上,故作姿态地说。
    “不过什么,你想我们给你一笔悬赏吗?”华远强问。
    “不是,条件我刚才和那两名乘警说过了,作为目击证人,我要求解除我身上的警械,同时为刚才的粗暴执法给我道歉。毕竟……因为他们之前的粗暴行为,搞得我这件新买的衬衣没法再穿了。”方凛低头示意白衬衣上沾着的大片血渍,说。
    “这……手铐先给他打开吧。方先生,对于你的衣服,我表示抱歉,同时我愿意私人赔偿你一件新的。”听到方凛提出的条件,华远强立刻让乘警给他打开手铐,然后让跟他一起过来的青年刑警出去购买一件新衬衣。
    “华警官,赔偿就不必了,指认完凶手,我想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方凛揉了揉自己被解开的双腕,没有表示谢意,说。
    “你看到全过程了?”听到方凛的话,华远强竖起耳朵,问。
    “没有,我看到的东西,和你们看到的一样多。不过……有件事不容置疑,那就是凶手案发时一定在被害人旁边。”方凛盯着华远强的眼睛,嘴角露出明显的笑意,说。
    “你的意思是……凶手是死者身边的人?”华远强思考方凛话里的意思,问他。
    “是,综合案发时的现场信息,本案的凶手,是那个路过女人身边的小男孩。”再度回忆起案发时的情景,方凛指认出凶手的身份,说。
    听到方凛的话,年轻乘警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好了,指认凶手的工作已经完成了,华警官,今天很高兴能在这里认识你,该说的话我都说完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会吧。”把话说完后,方凛无视警卫室里的三名警察,站起身朝着警卫室的大门走了过去。
    “等等,你还不能走!”这时,感觉自己受到了捉弄的华远强,立刻伸手制止住对方。
    “怎么了,华警官,难道你想继续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方凛停住脚步,看了眼华远强问他。
    “调查还没结束,你还不能走。”华远强站起身,他身后的两名乘警也朝方凛走过去。
    “华警官,按照法律规定,你们似乎没有对证人采取强制措施的权力。”面对两名来势汹汹的乘警,方凛停下脚步,作出了防御的姿势,说。
    “确实……我们无权限制证人的人身自由。不过方凛,我想改变之前的做法,重新把你当成犯罪嫌疑人,这样可能会更有利于本案的侦破。”华远强盯住方凛的眼睛,考虑要不要让那两名乘警再把他拷起来。
    “华警官,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滥用职权了!”看到年轻乘警摸向腰间的手铐,方凛加重语气,说。
    “滥用职权……方凛,你是律师吗,话说这应该属于我的自由裁量范围。”听到方凛的话华远强怔了一下,没有当即命令乘警重新将对方控制住。
    “华警官,要是我没猜错,你应该看过案发时的监控录像了,死者被害时和我隔有五六米的距离,当时我的双手在拿刀叉,正准备吃晚餐。就以上事实,请问你是如何判断我有杀人嫌疑的?”方凛回瞪华远强,问。
    “这……”听完方凛的话,华远强脸上露出了为难的神情。
    “华警官,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像过去了,你们的办案思维怎么还没从主观优先转变为客观优先?”方凛质问华远强说。
    “方先生……你是公检法的人,还是说你是个律师?”华远强放弃了动用武力抓捕对方的念头,问。
    “都不是,我只是个无业游民。话说作证的义务我已经履行完毕了,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方凛看了眼身前的三名警察,再看了眼大门,问。
    “当然……要是你那边有什么新的线索,希望你能及时联系我。对了,你今晚打算去哪儿,我让他们开车送你吧……”华远强忍不住握紧拳头,但又对眼前的人无可奈何,最终只好作出让步,说。
    “不用了,今晚发生了这么离奇的命案,我想你们一定需要大量的警力,我这边就不麻烦你们了。”方凛把话说完,就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离开了火车临时停靠的站点,方凛满脑子都是女人的头颅瞬间飞起的画面。想到那个女人就这样死在了自己面前,方凛感觉到了惊悚,但更多的,却是无以名状的激动。
    终于……名为欧阳静雪的女人,死了。方凛在心底呐喊,他感觉到莫名的快意,但更多的,却是内心无尽的悲凉。
    “方先生,请留步!”正当方凛独自漫步在火车站的站前广场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皮鞋跑步声,同时一个男人的声音叫住了他。
    在黑暗中停下了脚步,方凛转过身,借着路灯看清了对方的脸。
    在黑暗中寻找他的人,是刚才和华远强一同走进警卫室的青年刑警。
    “你找我?!”方凛站在路灯下,问。
    “是的,方先生,这是我给您买的新衬衣,牌子和款式应该都没错,只是不知道尺码合不合适。”一路小跑停在了方凛面前,青年刑警将装着衬衣的购物袋递给对方,说。
    “这……我都说了不用了。”看到对方双手递过来的袋子,方凛没有伸手去接,皱着眉说。
    “方先生,之前的事我们做的也有不妥,给您赔衣服是应该的。而且……您晚上穿着这身带血的衣服走在路上,免不了会受到各种盘查,所以您还是收下吧。”青年刑警坚持要方凛收下衣服,说。
    “那……好吧,关于这件衣服,多谢了。”从对方手中接过购物袋,方凛表示谢意,说。
    “对了,方先生,华警官还有件事让我问您。”送完衣服后,青年刑警冷不丁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什么事,你说。”方凛再度变得警惕起来,问。
    “华警官想问您,您之前有没有和他接触过?”青年刑警替华远强提出了问题。
    “没有,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方凛露出疑惑的表情,问。
    “华警官说他之前好像见过您,似乎还与您共事过一段时间,所以托我问您。”青年刑警回答说。
    “是吗……我今晚是第一次见到他……”听到青年刑警的话,方凛感觉自己的口舌有些干燥,支吾地回应对方说。
    “这样啊,那可能是他认错人了,方先生,要是没有其他事,我这边就不打扰您了。”得到方凛的回答后,青年刑警挥手向他道别,想快点回到华远强的身边。
    “等等,你叫什么名字?”看到青年刑警迅速地转身离开,方凛打开购物袋,看了眼衣服的牌子和尺码,立刻叫住了对方。
    “我姓陈,叫陈有帆。方先生,您也可以叫我小陈。”在黑暗中停下了脚步,青年刑警转过身,向方凛自我介绍说。
    拿着陈有帆买的衣服走进车站的临时卫生间里,方凛脱下那件带血的白衬衣。经过对比,他发现,两件衣服的颜色、款式以及尺码,都出乎意料的一致。
    对方走进警卫室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却对他进行了如此细微的观察,而且一个小时内就给他买回了一模一样的衣服。
    回想起陈有帆尚显青涩的面容,方凛感到内心有些不安。
    乘坐出租车来到附近的商场,方凛重新买了件衬衣,并在店里换上新买的衣服。
    之后,他把陈有帆买给他的衬衣揉成一团,悄悄扔进商场里一个不起眼的垃圾桶中。
    然后,他在商场里来回乘坐升降电梯,并将负一楼停车场作为最终的目的地。
    最后,他通过负一楼的车行通道快速离开商场,并迅速搭上了路边的出租车。
    “华队,我跟丢了,那家伙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而且有很强的反侦察能力。”陈有帆消沉地回到刑侦支队的办公室里,向华远强汇报情况说。
    “没事,这家伙的确很狡猾,我让你给他买的衣服他也丢在了商场里,这家伙搞不好以前是我们的同行。”华远强打开电脑上的侦查系统,系统显示的定位为方凛刚才到过的商场,而且隐约传出了商场广播的声音。
    “华队,不然我们再追踪一下他逃跑路径,然后我带几个人去把他抓回来。”陈有帆建议说。
    “不用,现场没有他作案的痕迹,按照他的说法,除非我们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有作案嫌疑,否则不能再去动他。”华远强拒绝了陈有帆的提议,说。
    “华队……我们就这样放掉他?”陈有帆皱了皱眉,表示不太理解华远强的想法。
    “是的,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无法判断凶手的杀人手法,更不能判定方凛与本起杀人案件有关。不过……根据他提供的证言,我想我们有必要重点调查一个那个小孩……”华远强说。
    “那个小孩……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能做什么?!”陈有帆表现出自己的困惑,问。
    “小孩不能做什么,不过他身边的那个大人,他总有能力杀人吧。”华远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了,小陈,今晚这起案件并不是件简单的杀人案,凶手的作案手法诡异离奇,而且引发了大规模的社会恐慌。你先写个报告递上去吧,这个案子最后应该轮不到我们市刑侦支队管。”思考侦查方向的同时,华远强也考虑到了案件的管辖问题。
    就在他给陈有帆作出指示时,一个隐藏号码打进了他的私人手机里。
    2016年7月14日凌晨2点13分,方凛终于承受不住不断袭来的倦意,丢下没来得及合上的笔记本电脑,躺到了酒店的床上。
    闪动着荧光的电脑屏幕上,显示出华远强的个人履历,一名在2013年被破格提拔为刑侦总队三级警监的警官,在不到一年时间内,因为纪律问题,被降级为鸣海市刑侦支队的二级警督。
    方凛陷入了噩梦。在梦中,他看到如同洪水般汹涌袭来的鲜血,看到人类的断肢和颅脑如雨点般疯狂砸到他的头上。
    最后,他看到欧阳静雪的人头躺在他的肚子里,对着他笑,并看到一把锐利的匕首刺向他的胸口。然后,他的头颅从颈脖上滚落下来。
    方凛满头大汗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被子里烫呼呼的全都是他身上流出的热汗。
    他第一时间抓起了空调遥控器,看到遥控器上的温度从昨晚的16度调到了24度。
    重新将空调温度调到了最低,他掀开被子吹着冷风,突然意识到自己睡觉时忘了关电脑。
    于是他立刻走下床来到电脑前,在电脑上输入一连串的密码后,他发现,他睡前最后打开的有关华远强的网页,已经被人关掉了。
    房间里有人进来过!方凛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之后,他注意到桌面上有张用杯子压住的纸条。
    ——你将死于一个月内。从杯子底下拿起那张纸条,看着纸条上用血写出的文字,方凛的手禁不住颤抖。
    2016年7月24日23时43分。方凛坐在酒吧吧台前,让调酒师给他调制了一杯飞行鸡尾酒以及一杯玛格丽特。然后端着两杯鸡尾酒,来到舞池里一名年轻靓丽,正跟着音乐舞动着身体的女孩旁边。
    “美女,怎么称呼?”嘈杂的音乐声中,方凛递来一杯玛格丽特,将嘴凑到对方耳边,问。
    “杨婕茹。大叔,你叫什么名字?”从方凛手中接过那杯鸡尾酒,杨婕茹大声说,同时朝对方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方凛大声说着,然后再次把嘴凑到对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出了那件重要的事。
    听到方凛说出的话,杨婕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拿着鸡尾酒的手也因为过分的抖,不慎将酒杯打碎在舞池上。
    “算起来,你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方凛看着脸色苍白的杨婕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他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鸡尾酒,然后放下杯子,消失在人群里。
    杨婕茹并不相信方凛的话,理性告诉她那个陌生人的话是假的,她知道他在骗她,她知道他在编造一个骇人听闻的谎言。
    然而,被酒精麻痹掉了部分理智的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她想尝试,想要确认,那个帅气稳重的大叔,是否真的和一般人不同,他是否真的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
    带着疑问,带着好奇,因为酒精的刺激变得亢奋的杨婕茹,一步步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最终,她确认了一个事实。那个帅大叔没说谎,他告诉她的一切都是真的。
    杨婕茹感觉一股热泪从眼中溢出,下一秒,她立刻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离开酒吧后,方凛一直都无法安心。
    五分钟前,他看到了杨婕茹身上的死。五分钟后,他想确实地见证到女孩的死亡。
    于是,他漫步在夜里,漫无头绪地寻找着。
    死亡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他追寻那阵诡异的气息,走进了与酒吧仅有一街之隔的森林公园。
    五分钟已经过了,不出意外,杨婕茹应该已经死了。不,并不存在意外。在方凛的认知里,只要他从对方身上看到死,对方就无法避开眼前的死亡。
    方凛步入公园深处,在那里,已经不能看到在夜里活动的人了,路灯也稀稀落落的,无法照亮公园深处的黑暗。
    在那个黑暗渗人的地方,方凛感到内心发毛,因为他不知道,在这个无人的危险地带,他是否也会像杨婕茹那样,遭遇到突然降临的死亡。
    死亡的恐惧,渗入他的内心。看着眼前黑灰色的山丘和树林,听着森林里各种诡异的叫声,方凛的手脚渗出了冷汗。
    他感觉黑暗中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己,随时都会冲过来,朝着他的肚子捅上一刀。
    想到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他想转身迅速跑开,跑到一个灯火通明,有一大堆人聚在一起的地方。
    不过,在外界的恐惧打散掉他的勇气前,他想起杨婕茹刚才对他露出的微醺的笑。
    她不该死在这种地方,她的尸体,也不该留在这冰冷的夜里。方凛强迫自己去思考杨婕茹的存在,他能感受到杨婕茹临时前的委屈与恐惧,感受到她死后的害怕和孤独。
    突然,一只乌鸦怪叫着从他头上飞过,他惊慌地抬起头,看到一个淡红色的身影正在他的头顶晃动。
    “啊!!!”察觉到那个红色的身影是具人类的尸体,方凛失声叫着,一屁股跌坐在潮湿的草地上。
    只有在无人的深夜真实地接触到同类的尸体,方凛才真正感受到恐惧,才真正为自己刚才的行动感觉到后悔。那一刻,他只想闭上眼睛冲回去,冲到一个有人的地方。
    “什么人?!”方凛刚从地上爬起来,打算朝着原路冲回去时,两束光线突然刺破黑暗,照射在他脸上。
    “有人被杀死了……”看到有同类出现在黑暗里,方凛瞬间冷静下来,用手遮挡住强光告诉来人说。
    “你是谁,在那儿干什么?!”一束光线照射在方凛的脸上,另一束光线则在他周围胡乱照射着。过来的人似乎也发现了他头上的尸体,立刻厉声责问他说。
    “我不是谁,只是个晚上无所事事的人。”彻底冷静下来后,方凛镇定地回答对方,说。
    “快把手举起来,站在原地不准动,我们是警察!”意识到了方凛身上的威胁,两名民警向他表明了身份,并要求他站在原地把手举起来。
    方凛按照民警的话将手举了起来,之后不到五秒,他就被冲过来的两名民警制服住,并被拷了起来。
    “上面那个女孩是你杀死的吗?”将方凛死死摁在草地上,那名年轻民警问他。
    “你们怎么知道她死了……你们确认过她的生命体征了?!”被死死地摁在地上,方凛感觉有泥土灌进嘴里,挣扎着问。
    听到他的话,两名民警才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查看捆缚在女孩颈脖上的绳索。在确认绳索的终端捆绑在女孩头顶上的树枝后,那名中年民警小心翼翼地爬到树上,用小刀割断了捆缚住女孩的绳索。
    站在树下的年轻民警顺势接住了坠落下来的女孩。之后,他将女孩平放在草地上,用手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和脉搏,然后翻开她的眼皮,用电筒照射她的眼睛。
    “你小子就是凶手吧!”确认女孩身上已经没有生命体征后,年轻民警突然愤怒起来,一脚将艰难爬起来的方凛踹翻在地上。
    “要认定我是凶手,你得拿出证据。而且你刚才踹我那一脚,已经违反《警察法》第二十二条第(七)项的规定,属于违法行为。”方凛瞪住那名还想冲上来的年轻民警,不甘示弱地说。
    “我违反了又怎么样,你这人渣,凶手!”听到方凛的话,年轻民警变得怒不可遏,举起手电筒就想冲过打在他的脸上。
    不过,那名刚刚爬上树的中年民警及时冲过来制止住了他。
    安抚好年轻民警的情绪后,中年民警拿起对讲机,向巡逻岗亭汇报自己的出警情况。
    在一旁偷听通话内容的方凛,这时才知道,对方接到了报警电话,说是森林公园里发生了命案,所以才赶出来查看情况。
    通话结果后不到两分钟,另一组民警立刻赶过来控制住现场。完成了现场的交接工作后,两名民警将方凛带回到派出所。
    “方凛,请你解释一下,这东西是什么?!”将方凛带回派出所后,中年民警从他身上搜出了钱包,并在钱包里发现那张血写的纸条,于是讯问他说。
    “第一,你对我身上的物品进行搜查时,没有出示《搜查证》,搜查行为违法。第二,我要求刚才踹我的那名警察回避。”方凛被拷在讯问椅上,丝毫不打算妥协,说。
    听到他说的话,两名讯问的民警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工作要如何开展。
    就在两名民警感到为难时,讯问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之后,一名派出所民警带着华远强和陈有帆走了进来。
    “老规矩,先把手铐打开,然后……我再赔你一件新衣服和一些治跌打损伤的药?”再次见到坐在讯问椅里的方凛,华远强忍不住笑,问他。
    “衣服和药物就不必了,把我的手铐打开,我和你们简单聊聊。不过,其他人要回避。”方凛开出条件说。
    “说吧,今晚你想怎样洗清你的嫌疑?”派出所民警打开方凛的手铐后,华远强支走他们,坐在方凛对面问他。
    “痕迹,或者说DNA。假如你们能从杨婕茹的身上或是捆绑她的绳子上找到我的DNA,我就承认我是凶手。”方凛毫不含糊地说。
    “是吗,要是我没记错,刑法学里应该有个共同犯罪的理论。”华远强说。
    “你认为我找了帮凶?”方凛反问说。
    “不然呢,我刚才研究了杨婕茹出事前的轨迹,而且看了酒吧里的监控录像。在她死前五分钟,你和她说了什么,让她的情绪出现如此大的变化,甚至紧张到打翻手里的杯子?”华远强不动声色地盯着方凛的脸,问他。
    “我不过告诉她,五分钟后她就会死。”方凛说。
    “结果五分钟后她真的死了,方凛,要是这样都不能证明你是凶手,只能说明你把我们都当成了白痴!”华远强一掌拍在桌子上,加重了说话的语气。
    “华警官,你还是没办法证明,她死前就算我和她说再多的话,也和她最终的死亡没有法律上的因果关系。”方凛辩解说。
    “是吗,要是她死前是你把她引诱到森林公园,引诱到你安排好的杀人地点,这个因果关系能不能成立?!”华远强愤怒地瞪住方凛,质问他。
    “我把她引诱到森林公园,华警官,你有证据吗?”方凛从始至终保持着冷静,问。
    经方凛这么一问,华远强顿时变得语塞。
    “说吧,你小子到底想玩什么?”沉默过后,华远强首先打破了眼下的安静。
    “追查凶手。”方凛一字一句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追查凶手?!”华远强皱住眉头,无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是,华警官,我很羡慕你们。羡慕你们可以侦破凶案,追缉凶手,给社会带来安宁和稳定。”方凛看着华远强和陈有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要在我面前拐弯抹角的。”华远强对方凛感到无语,忍住脾气问他。
    “华警官,上次见面后,我收到了桌上的那张纸条。”方凛点明了重点,说。
    “是这张纸张吗……你将死于一个月内……”戴上橡胶手套,华远强拿起中年民警搜出的那张纸条,问。
    “是的,你还记得我在上次的案件中指认过凶手吗。我和你们分开后,就收到了凶手给我的纸条,可以说是杀人预告。”方凛说。
    “杀人预告……纸条他是怎么给你的?”华远强问。
    “我那晚就近找了个酒店开了个房间,之后凶手在我睡着时潜入了房间,把纸条放在了房间里。”方凛说。
    “酒店叫什么名字,你具体住在哪个房间。还有,你拿到纸条后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华远强问。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方凛摆出戒备的姿态,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华远强感觉自己再次受到玩弄,有些动怒,问。
    “你们从没信任过我,同理,我也不信任你们。”方凛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说的什么话,要是那张纸条是真的,你的生命安全还要靠我们来保护!”华远强变得有些急躁,说。
    “纸条是真的,杀人预告也是真的。当然,你们怀疑我,想要继续监视我的想法,也是真的。”方凛眼中露出警戒,说。
    “哈哈,方凛,你该不会还在为那晚我派小陈跟踪你的事生气吧。”华远强大声笑了出来,问。
    “还有衣服。”方凛不动声色地说。
    “衣服……衣服有什么问题,是牌子不对还是尺寸不合身?”华远强故意绕开窃听器的问题,问。
    “没什么。华警官,难得大家今天再次碰面,我有个请求,希望你能同意。”方凛在讯问椅上坐直身子,说。
    “什么事,你说吧。”华远强想看对方想玩什么花样,说。
    “我想加入你们的行动,追查出动车案件的凶手。”方凛语气坚定地说。
    “加入我们……哈哈,方凛,你当我们在玩过家家吗?”听到方凛的话,华远强又忍不住笑出了声。
    “凶手已经盯上我了,在被他盯上的这段时间,我也做过不少调查,不过因为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我没调查到任何结果。”方凛坦诚地说。
    “你是说,这段时间你一直在追查动车案的凶手?!”华远强皱了皱眉,问。
    “是的,那晚我住进酒店后,凶手潜进我的房间,动过空调遥控器和我的电脑,还给我留下那张纸条。不过……我检查了房间,发现房门的防盗栓是锁好的,房间的推窗最多只能向上推开三十度角。可以说,那个房间是个密室。”方凛表情严肃地说。
    “密室……假如你那晚被杀死在房间里,这个案子就要叫做密室杀人案了。”华远强打趣地说。
    “没错,不过凶手特地留给我三十天时间,所以我想在这三十天里,追查出凶手的真实身份。”方凛说。
    “算起来已经过去十天了,你的调查进展到哪一步了?”华远强打算让方凛继续表演,问。
    “小孩叫白启亮,是个和家人走散的孩子;他身边的男人叫李俊明,是我们这儿一家福利院的副院长。那天,李俊明打算把小孩送回家……对了,在路边捡到小孩,并把小孩送到福利院的,是个叫白樱的女人。不过,所有线索都在白樱身上断掉了。”方凛告诉华远强自己这些天的调查结果。
    “什么……你也查到了那个叫白樱的女人……”听到方凛的话,华远强有些震惊,他一直都以为对方只是个故弄玄虚的家伙,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调查进度竟然和他一样。
    “是的,线索到这里彻底中断了。不过我之前的判断一直没变,在餐车里直接杀死了被害人的,是那个叫白启亮的孩子。”方凛说。
    “是吗,但我们最后排除掉了他和李俊明的嫌疑。”华远强说。
    “所以你把他们放走了吗?”方凛问。
    “是的,李俊明身上没有太多的疑点,我们没有拘捕他的理由。至于那个叫白启亮的小孩,你是知道的,没满十四周岁根本不用承担刑事责任,而且我们也找不出他杀人的嫌疑。”华远强沉默了一阵,说。
    “到目前为止,你们没有新的线索吗?”方凛问。
    “到现在我们都没办法破解凶手的杀人手法,遑论新线索。”华远强刚想开口,一旁的陈有帆就凑过来想提醒他。不过,华远强朝他摆了摆手,继续把话说了下去。
    “你们需要我。”看到华远强脸上苦闷的表情,方凛不失时机地说。
    “你的证人职责不是履行完毕了吗?”华远强问。
    “是的,所以我才说我想加入你们,和你们一起追查真正的凶手。”方凛眼中闪过一道亮光,说。
    “方凛,你身上有我们欠缺的东西,同样,我们也有你缺少的东西。我个人很愿意和你合作,不过,你现在是杨婕茹被害一案的重大嫌疑人,除非你能解释清楚你在酒吧里和她说了什么,同时解释清楚你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出现在案发现场。否则,法律不会允许我和你合作,更不会允许你加入我们。不仅如此,我现在还要拘留你。”华远强摸了摸桌上的一纸文书,那是他过来时带在身上的拘留证。
    “果然,我们之间还是没有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方凛垂首坐在讯问椅上,笑了笑,说。
    “方凛,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杨婕茹遇害的现场?”陈有帆接过华远强递来的拘留证,拿起手铐走向方凛时。华远强大声质问方凛说。
    “因为……我想见证一个将死之人的死亡。”方凛抬起头,瞳孔里闪动着黑色的光芒。
    “你现在如实招供,我可以给你一个自首情节。”看到陈有帆拿着手铐站在方凛身旁,华远强用威严的语气大声对他说。
    “杨婕茹不是我杀死,这个案子,检察院是不会批捕的。”方凛伸出双手,示意陈有帆给他戴上手铐。
    看到方凛如此顺从地就范,陈有帆在迟疑,他身后的华远强也没再次做出明确的指示。
    “我能看到杨婕茹身上的死。”看到眼前的两名刑警迟迟没有动手,方凛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什么意思?”华远强皱紧眉头,思考方凛话里的意思。
    “我能看到将死之人身上的死。在酒吧里,我看到了杨婕茹身上的死,所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之后,我去到现场,想要见证她最终的死亡。”方凛说。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几分钟后因为意外或疾病死亡,你现在就能从我身上,看到和平常人不一样的东西?!”华远强脸上写满了怀疑,问。
    “是的,我在杨婕茹身上,以及那个叫欧阳的女人身上,都提前看到了死亡。”方凛说。
    “哈哈,方凛,这种话居然能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可记得你之前跟我提到过客观优先主义。”华远强又一次忍不住笑了出来,说。
    “没错,客观优先主义是刑事科学的内容,预知死亡则属于神秘学。华警官,你做了这么多年刑警,难道就没有碰到过一两件科学无法解释清楚的事?!”方凛嘴角露出了笑意,问。
    被方凛这么一问,华远强再次变得哑口无言。
    “方凛,你说你能提前看到死亡,那么在酒吧里,除了杨婕茹以外,你还在谁身上看到过同样的东西?”沉默了很久,华远强抬起头问他。
    “没有了,酒吧里,只有杨婕茹一个死者。”方凛肯定地时候。
    “方凛,你在说谎!”听到方凛的回答,华远强立刻站起来大声恫吓他。
    “昨晚你和杨婕茹离开酒吧不久,那里有两伙人发生了斗殴,有个青年受伤后被送进医院。就在十分钟前,因为抢救无效死亡。”华远强走到方凛面前,居高临下盯着他的眼睛,说。
    “不,华警官,说谎的人是谁。酒吧里只有杨婕茹一个死者。”方凛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依旧坚持原先的说法。
    “这……你要看死者的死亡证明吗?”华远强看到方凛不为所动,咬了咬牙,问。
    “不用,就算我想看,你也拿不出来。”方凛肯定地说。
    “哈哈,你小子……是不是我的话里有漏洞,让你看出了问题?”华远强尴尬地笑了笑,问。
    “不是,昨晚在酒吧里,我只从杨婕茹一个人身上看到了死。”方凛坚持开始时的说法。
    “这……行了,你也不要再装神弄鬼的了,关于你想加入调查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至于杨婕茹的案子,我目前不想拘留你,不过也不打算放你走……这样吧,今晚我给你安排房间,不过先说好,我会安排人在房间门口守着你。”华远强在思考下一步方案,提议说。
    “华警官,对于你这样的做法,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方凛用讥讽的语气说。
    “你当然要感谢我,就你今晚的行为,完全符合拘留的条件,要是你不同意我的做法,我现在就可以先拘留你。当然,就你目前的嫌疑,拘留你肯定不会构成滥用职权。”华远强故意把手搭在方凛肩膀上,说。
    “那……好吧,今晚你安排我住哪个酒店?先说好,晚上太吵我会睡不着,所以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个高点的楼层。”方凛无可奈可地耸耸肩,说。
    “对了,你的这张纸条,我要作为重要证物调取。对于调取手续,我是否还要和你再完善下?”回到讯问人的位置,华远强拿起方凛的那张纸条,问他。
    “第一,我不是凶手;第二,我不是检察官。所以,对于证据的调取手续,我个人没有任何意见。”方凛撇了撇嘴,说。
    “华队,你真的打算让他加入我们的调查吗?”华远强派人把方凛送去酒店后,在他旁边打着呵欠的陈有帆问他。
    “那家伙是头狡猾的狐狸,不过就欧阳静雪的案子,他的确摸到了不少关键信息,让他加入进来,或许可以帮我们分析到一些有用的线索。而且,我们也能从他身上找到破绽,毕竟,欧阳静雪和杨婕茹这两个案子,我觉得他撇清不了干系。”华远强在讯问室里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说。
    “确实……这两个案子,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同案犯,而且,像这种想插手调查的局外人,多半是想了解侦查信息,或是误导我们的侦查方向。除非……他真的能看见人身上的死……”陈有帆发表意见说。
    “扯淡,这世上哪有什么神神鬼鬼的事,要是他真的这么厉害,还要我们这些刑警干嘛!”听到陈有帆的话,华远强有些动怒,说。
    “对了,小陈,虽然现在快到凌晨四点了,不过有两件事我还要麻烦你一下,一是去方凛入住的酒店,调取他留在前台的签名,然后把他的签名和这张纸条,一起送回物证室保管,明天一起拿给物证鉴定中心做字迹比对;二是找几个值班的弟兄,到你跟丢方凛的商场附近调查一下,确认他7月13号到7月14号入住的酒店。”看到陈有帆低着头久久没有说话,华远强放缓语气,给他安排任务说。
    陈有帆带着疲倦和任务离开讯问室后,华远强独自待在讯问室里,一支烟接一支烟地抽着。
    今天是他和方凛第二次接触,然而,在两人接触的过程中,他愈发觉得俩人曾在一起共事过,不过,他对方凛的名字和样貌却没任何印象。不仅如此,他之前通过警务人员内部信息系统调查过方凛这个人,系统里没有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如果他之前不是刑警,那么应该是个检察官。华远强摁灭了手中的烟头,想从记忆深处寻找到答案。
    2016年7月25日8时36分,方凛大清早就被房间的门铃吵醒。
    带着倦意打开房门,他从在门口监视他的刑警口中得知,华远强有事情要找他过去。
    简单地洗漱一番,方凛坐上警车,吃着刑警买给他的包子豆浆,一路打着呵欠来到了刑侦支队办公室。
    “华警官,你大清早叫我过来,是那两个案子有新发现了?”方凛在华远强的办公室里打着瞌睡,睡眼惺忪地问。
    “方凛检察官,你昨晚睡的还好吧?”华远强注视着方凛的表情,问他。
    “检察官,你在叫我吗?!”听到华远强的话,方凛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门口,然后指着自己,奇怪地问。
    “当然,要是我没猜错,你之前应该是在检察院工作的吧。”华远强问。
    “华警官,很抱歉让你产生了误解,我从没在检察院任职过,从始至终我都只是个无业游民。”方凛否认对方的猜测,说。
    “是吗,看来在你身上,我从来就没猜对过。”华远强无奈地说。
    “华警官,你让我大清早过来,不会是想当着我的面,来猜测我的身份吧?”方凛脸上露出不满,问。
    “当然不是,我让你过来,是想……”看着眼前的男人,华远强想说出自己的目的。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你们不是说负责人不在吗,现在办公室里的是谁?!”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一名身着高档衬衫的男人甩开想要拦住他的两名刑警,蛮横地闯进来。之后,他指着华远强质问那两名刑警说。
    “杨森,是你……”看到突然闯进来的男人,华远强皱了皱眉,此刻他并不想见到眼前的那个男人。
    “华远强,你怎么会跑来鸣海市,当个刑侦支队的负责人?!”看清了华远强的脸,杨森有些意外,问。
    “这……说来话长,你今天特地过来找我?!”华远强叹了口气,回归正题,问。
    “是,关于我女儿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说话时,杨森扶住门,身子开始莫名地颤抖起来。
    “你女儿的事……你是指?”注意到杨森的异常,华远强站起来关心地问。
    “我女儿叫杨婕茹……我今早接到你们的电话,说……说她……她……”杨森双手扶墙,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杨婕茹……她……她是你女儿……”听到杨森说出的名字,华远强大感意外,他看到杨森脸上凶恶的表情,呼吸差点变得静止。
    “你果然知道我女儿遇害的事,快说,凶手在哪,你们抓到他没有!!!”杨森一个箭步冲到华远强身前,双手扯住他的衣领,脸上露出想把对方生吞的表情,问。
    “案件目前还在调查当中……”华远强用力握住杨森的双手,努力控制自己冲动的情绪,说。
    “还在调查……华远强,这就是你给我的答复?!”手腕被对方握得发疼,杨森用力推开华远强,像是疯了一般瞪视住对方,问。
    “杨总,关于你女儿的事,我很抱歉……不过,我会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华远强避开杨森满是恨意的目光,说。
    “三天,华远强,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见不到凶手,你这个刑侦支队的负责人就不要当了!”死死盯住华远强的眼睛,杨森伸出三只手指,用威胁的语气对他说。
    “这……我会尽力的……”面对杨森的无理要求,华远强没有反驳,而是强忍住怒火,回答他说。
    “这家伙是谁,是和我女儿的案子有关的人吗?!”在华远强的办公室里闹了一番,杨森突然注意到沙发上的方凛,于是上下打量着对方,看了眼华远强问。
    “不是……他是大学里的刑法学教授,我叫他过来帮忙解决一些法律上的问题。”华远强朝方凛使了个眼色,替他掩护说。
    “刑法学教授,他是哪个大学的,过来给你解决什么问题?”杨森在方凛身上感觉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于是追问华远强说。
    “杨总,关于你那两个问题,一个是我的个人隐私,一个属于侦查机密,我想你没有权利知道。”方凛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杨森的眼睛,说。
    “等等,你和东都集团的欧阳家是不是有关系?!”嗅觉敏锐的杨森在方凛身上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朝他丢出了这个问题。
    “东都集团的欧阳家,抱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方凛不打算再理会对方,转身朝着门口走了出去。
    走到办公室门口时,他能清楚地感受到,杨森锐利的目光,正如刀子般刺向他的后背。
    “抱歉……”方凛刚走出办公室,一名头发的中年男子小心地避到一旁,说。
    “没事。”方凛看了中年男子一眼,感觉对方有点眼熟,于是挥了挥手回应他说。
    之后,一直守在办公室附近的陈有帆,走过来把方凛带到了一间休息室里。
    “他不是东都集团的人,不过也不是什么大学教授。”方凛离开后,守在门口的中年男子走进华远强的办公室,对一直瞪视着门口的杨森说。
    “王律师,你确定吗?”杨森朝方凛离开的方向咬了咬牙,满脸怀疑地看着中年男子,问。
    “当然,我认识东都集团的每一个人,他不是东都集团的人。不过,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王律师托住下巴,认真回忆着。
    “华远强,这位是王诚海律师,东都集团以前的总法务,现在是我的私人法律顾问,同时也是江北市律师协会的会长。”给华远强介绍自己身边的律师时,杨森脸上写满了傲慢。
    经由杨森介绍,王诚海立刻掏出名片,客客气气地递到了华远强手中。
    “我想起来了,他是个警察。”和华远强一接触,王诚海立刻想到了什么,脱口说出了方凛的身份。
    “警察?!”华远强再次感到意外,忍不住问。
    “是的,我记起来了,二十年前我办过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我和他见过一次面。”王诚海想起二十年前的往事,说。
    “对了……华警官,我和杨总这次过来,是想认领他女儿的尸体。”看到华远强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一旁的杨森则皱着眉像在猜疑什么,王诚海对华远强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之后,华远强坐上了警车,杨森和王诚海则坐进劳斯莱斯里,三人一同来到鸣海市城郊的殡仪馆。
    走进了阴冷可怖的殡仪馆,杨森感觉手脚冰凉,他每走一步,都感觉有个巨大的石块狠狠敲击他的胸口。
    三人一同来到停尸房,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按照华远强的指示,打开尸体冷藏柜,把杨婕茹的尸体拉了出来。
    “小茹……爸来了……”在停尸房里看到杨婕茹,杨森感觉膝盖发软,整个人无力地跪在地上。之后,大颗大颗的泪水从他眼里掉落下来。
    “杨总,请节哀……”对着尸体默哀的同时,王诚海拍了拍杨森的肩膀,安慰他说。
    “小茹,是爸对不起你,爸不应该让你一个人过来上大学,是爸错了……”杨森膝行到杨婕茹身前,上半身伏在她的身上,悲痛地嚎啕大哭起来。
    “杨总,节哀顺变……我们的法医一会儿就会过来,我会尽快替你抓到凶手的……”看到杨森痛哭流涕的样子,同样有个女儿的华远强,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说。
    “你叫他滚,从现在开始,未经我同意,任何人都不能碰我女儿!!!”听到华远强的话,杨森发疯似地咆哮说。
    “杨总,我这也是为了尽快追捉拿到凶手……”被杨森的咆哮声震得耳膜发疼,华远强解释说。
    “华远强,解剖我女儿的尸体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看着杨婕茹恬静睡去的样子,杨森狠狠瞪住华远强,咬牙切齿地说。
    “杨总,刚才是你说的,让我三天之内破案。不过,你现在的行为,却是在阻碍我们的调查。”看到杨森失心疯的样子,华远强忍着气,耐心劝解说。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总之,三天之内,你必须给我抓到凶手!”用臂弯抱住杨婕茹的头,杨森给她讲述着成长的往事。不过,在被华远强打断后,他立刻抬起头瞪住对方,凶狠地说。
    “杨森,要是你执意不让法医开展工作,这个案子就没法破了。而且,按照《刑事诉讼法》的规定,对于死因不明的尸体,我们有权解剖,作为家属,你只有到场的权利,没有拒绝解剖的资格!”再也忍受不住胸中的那口闷气,华远强大声驳斥他说。
    “华远强,你今天一定要碰我女儿吗?!”听到华远强的话,杨森小心翼翼地放下杨婕茹,然后站起身,瞪视华远强的眼睛问他。
    “华警官,作为杨总的法律顾问,我想稍微提两点建议。一是杨婕茹的死因是缢死,并非死因不明。二是按照《公安机关办理刑事案件程序规定》第二百一十八条的规定,解剖尸体必须要经过公安机关的负责人同意。”看到两人剑拔弩张的姿态,王诚海及时上前劝解说。
    “这……我现在就去拿批文。到时候如果你们继续阻碍调查,我会以妨碍公务追究你们责任的!”听到王诚海的话,华远强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续并不完备,于是他拿起手机匆匆离开了停尸房。
    “小茹是缢死的……更确切地说,她是脖子缠着绳子被人从高处抛下,进而导致颈椎断裂而死……”王诚海在停尸房里检查杨婕茹的尸体,说。
    “凶手是谁……王律师,你能找到凶手,给我女儿报仇的吧……”杨森满脸都是眼泪,问。
    “我不是警察,没有侦查权。不过……我大致能猜到,凶手是她的熟人。”王诚海说。
    “杨森,你真的打算让你女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离开停尸房五六分钟的时间,华远强满脸怒意地走进来,质问杨森说。
    “你给我滚!”听到华远强的话,在给杨婕茹讲故事的杨森突然变得暴怒起来,站起来一拳重重打在了他的脸上。
    “杨森,这案子我不管了,你自己找人去破吧!”冷不防被杨森一拳打在脸上,华远强朝地上吐出带血的口水,然后愤怒地冲出停尸房。
    “小茹,没事了,我们回家吧,爸这就带你回家,带你回家找你妈妈……”华远强离开后,杨森看着杨婕茹洁白无瑕的脸,然后轻轻抱起他的爱女,一步步地走向了停尸房的门口。
    停尸房外,杨婕茹是否会活过来,是否会重新站在他的面前,给他分享学校里的趣事,和他吐槽生活中的点滴。杨森抱着杨婕茹一步步走着,泪水一滴滴掉落在他女儿身上。
    “所以我们还没来得及检查尸体,杨森就把他女儿的尸体给带走了?”华远强一肚子火回到刑侦支队,坐在他对面的方凛问他。
    “那个混账东西,居然先我一步找到了我们上级领导,要求我们不得解剖他女儿的尸体!”华远强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忿恨地说。
    “而且他还在打了你一拳?!”注意到华远强红肿的嘴角,方凛问。
    “哼,就算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这是我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华远强下意识地遮住嘴角,咬了咬牙说。
    “对了,华警官,你今天大清早把我叫过来,主要是因为什么事?”将目光从华远强嘴角上移开,方凛恢复早上被杨森打断的话题,问。
    “我昨晚考虑了一个晚上,欧阳静雪和杨婕茹这两个案子,我想借助你的力量。”华远强看着方凛的眼睛,说。
    “你排除掉我的作案嫌疑了?”方凛问。
    “目前还没有,不过现在情况紧急,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你参与了这两个案子,我希望你能暂时加入案件的调查。”华远强说。
    “情况紧急,什么意思?”方凛皱着眉问。
    “杨森找到了我们的上级领导,不光要求我们不得解剖杨婕茹的尸体,而且给我下了死命令,要求三天内破掉杨婕茹的命案,否则就要撤掉我现在的职务。不知道你是否清楚,我曾经是刑侦总队的负责人,后来因为一些事被降了职,重新回到了鸣海市。”回忆起往事,华远强苦闷地点燃一支香烟,说。
    “你之前是刑侦总队的负责人?!这么说来,你在总队那边应该有不少朋友。这个杨森究竟是什么来头,居然有这么大能量,让你一个刑侦总队的前负责人被掣肘成这个样子?”方凛假装不知道对方曾被降职的事,问。
    “方凛,你真的不知道东都集团的欧阳家吗?”面对方凛的问题,华远强反问他。
    “不知道,你说的东都集团是做什么的,是经营房地产的吗?”方凛作出否定回答说。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不知道东都集团……他们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商业集团,主营业务除了房地产外,还有生物技术、国际贸易什么的。欧阳家作为东都集团的掌控者,只能用大财阀来形容他们。”华远强解释说。
    “原来如此,我对商业领域一向没什么兴趣。这么说来,杨森应该是东都集团的高层了,否则他也不可能动用到今天这种关系。”方凛分析说。
    “不,他现在不是东都集团的人了。”华远强说。
    “什么意思,难道他离开东都集团了?”方凛问。
    “是的,三年前欧阳家发生了一件大事,导致杨森带领东都集团的部分骨干出走,重新成立了一家叫远洋集团的集团公司。这家公司占去了东都集团几条大的出口渠道,一下跻身到大公司的行列,杨森目前在这家公司出任董事长一职。”华远强说出了杨森当前的背景。
    “原来如此,话说欧阳家的大事,具体指的是什么?”方凛问。
    “三年前,欧阳家发生了继承人纠纷,导致东都集团内部出现了严重分化,杨森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带领东都集团的部分骨干出走的。”华远强说。
    “等等,华警官,动车上的那名死者,是不是也和东都集体的欧阳家有关?!”方凛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在沙发上坐了起来,问。
    “是的……那名被害人欧阳静雪,正是在那次继承人纠纷中胜出的,被选定为东都集团下任集团董事长的女人。”华远强想不到方凛会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有些仓促地回答他说。
    “如果是这样,那么存不存在这种可能,欧阳静雪和杨婕茹这两个案子,是一个凶手所为!”方凛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这……我觉得没有这种可能,虽说欧阳静雪和杨婕茹勉强能够扯得上联系,不过两人的社会背景相差太大,根本不存在任何利益牵扯,我想不到有人会把她们作为共同的杀害目标。”华远强反驳方凛的猜想说。
    “欧阳静雪之后,谁会是东都集团的下任董事长?”方凛提出了新的问题。
    “这……没有新的董事长。”有些跟不上方凛的思考节奏,华远强仓促地回答他说。
    “为什么,欧阳静雪死后,东都集团就解体了?”方凛问。
    “没有,欧阳静雪从来没有担任过东都集团的董事长,她死后也不会产生新的董事长。”华远强回答说。
    “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她在家族的继承纠纷胜出后,被选定为下任董事长吗?那么,东都集团的现任董事长是谁?”方凛抛出新的问题,问。
    “她当时确实被选定为东都集团的下任董事长,东都集团为此还特地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布这一消息,不过后来……”华远强正准备回答方凛的问题,办公室的门却又一次被人推开了。
    “华队,物证鉴定中心给出结果了,鉴定意见是……”陈有帆推开办公室的门,拿着两份鉴定文书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刚想将鉴定意见告诉华远强,突然注意到沙发上的方凛,于是把准备脱口说出的话给吞了回去。
    “鉴定意见是什么?”华远强匆匆站起来从陈有帆手中接过那两份鉴定文书,看完最后的意见,他把其中一份鉴定文书丢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纸条上的文字检出人血,纸条上的血液与欧阳静雪23个基因座基因型相同,似然率为1.27×1031。”陈有帆偷偷看了方凛一眼,说。
    “也就是说……纸条上的血字,是用被害人欧阳静雪的血写的……”华远强把鉴定文书交回陈有帆手中,若有所思地说。
    “对了,方凛,物证中心作出的鉴定意见,你也看看吧。”抬头看了眼沙发上的方凛,华远强说。
    “华队,这可是……”听到华远强的话,陈有帆小心地提醒他。
    “对了,小陈,从现在开始,我决定聘请方凛作为我的私人顾问。以后欧阳静雪和杨婕茹的案子,你都可以跟他讨论,他需要案件材料你也尽量提供给他。”华远强看了眼有些为难的陈有帆,告诉他说。
    “也就是说,欧阳静雪死后,凶手提取了她的血液,写成这个杀人预告留在了我的房间里。”方凛看完鉴定文书,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就目前看来,只能得出这个结论。”华远强说。
    “华警官,欧阳静雪死后,当晚除了我以外,还有谁可以直接接触到她的尸体或血液?”把鉴定文书还给华远强,方凛站在他面前问他。
    “欧阳家的人是第二天中午把尸体拉走的,当晚能接触她尸体或血液的,只有车站的乘警以及我们刑侦支队……方凛,你怀疑我的人里面有凶手?!”华远强突然恍然大悟,问。
    “不然呢,欧阳静雪死后,乘警应该立即控制住现场,之后把现场和尸体移交给你们。在此期间,能从欧阳静雪身上以及现场提取到血液的,恐怕只有你们两个部门。当然,在你们控制现场前,餐车上的乘客也不能全部排除掉,尤其是那个能和欧阳静雪近距离接触的小孩。”方凛提出自己的推论,说。
    “那小孩和他身边的男人我亲自审过了,可以排除他们在现场趁乱提取血液,至于其他乘客,当晚的监控也没发现疑点……小陈,物证室那边麻烦你再跑一趟,确认欧阳静雪的血液样品有没有记录以外的丢失。还有,有时间你给我认真调查,确认所有到过案发现场,以及有机会接触欧阳静雪尸体的警务人员,然后把名单交给我。”采纳了方凛的部分推论,华远强给陈有帆安排新的任务说。
    “难道说……我们刑侦支队里真的有内鬼……”陈有帆离开办公室后,华远强托腮思考这个问题。
    “不然呢,这案子到现在你们都没半点眉目。而且,恕我直言,这个案子的死者是个极具社会背景的人,加上凶手的作案手法如此诡异,按理说这案子至少要交给刑侦总队侦办,结果却落到了你们刑侦支队头上。”方凛提出自己的看法,说。
    “确实……这个案子只能用惊天悬案来形容,案发后我也第一时间汇报给了总队,不过那边没接下这个案子,可能是想给我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吧……”华远强摇头叹息,说。
    “无论如何,纸条是个关键物证,只要找出在纸条上写字的那个人,相信离揪出凶手也就不远了。”方凛说。
    “希望如此,不过不知道在我任上还有没有机会破掉这个案子,毕竟,杨森给我的时间只有三天。”想到杨婕茹的案子,华远强再次感觉到头疼。
    “华警官,不然这样吧,我们先专心处理杨婕茹的案子,等破了这起案子,我们再一起处理欧阳静雪的。”考虑到华远强的难处,方凛提议说。
    “方凛,你不是警察,侦破案件不是你的职责,不过你却这么热心地想要参与这两起案子,我想知道你这样做的原因。”看到方凛眼中坚毅的目光,华远强有些感动,问。
    “为了赎罪,为了将功补过。同时,也为了能多活几天。”方凛注视着窗外的蓝天,说。
    “华队,物证室那边我确认过了,血液样品除了物证鉴定中心今早提取的5毫升外,其余的都原封不动地保存在物证室里。”陈有帆回到华远强的办公室,向他汇报说。
    “我懂了,内部调查的事你先放一放,我们先全力解决杨婕茹的案子,之后再去处理藏在队伍里的内鬼。”重新确定了工作重点,华远强对陈有帆说。
    “可是华队,我们现在连杨婕茹的尸检报告都没有,案件的侦破工作根本就无法进行……”陈有帆提出了自己的疑虑。
    “没有尸检报告,我们总有尸体的照片吧,而且……我们还有现场,以及重要的人证!”华远强突然瞄向方凛,说。
    “方凛,我想重新确认一遍,昨天晚上,你在杨婕茹耳边到底说了什么?”华远强盯住方凛的眼睛,问他。
    “我只是告诉她,五分钟后她就会死。”方凛依旧坚持昨晚的说辞。
    “如果只是这样,你们接触后,她为什么会慌慌张张地跑进森林公园里?要知道,那地方根本不是她一个女大学生大半夜该去的地方!”华远强脸色严肃地问。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她,而且在我看来,酒吧也不是她晚上该去的地方。”方凛冷静地回答说。
    “华警官,要是你真心想让我加入你们的调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一遍遍地猜疑我,而是向我公开案件证据,让我能真正参与案件的调查!”看到华远强没有进一步回应,方凛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这……小陈,你去把杨婕茹的案卷拿过来,包括在案的所有证据。”听到方凛的话,华远强沉思了片刻,然后对陈有帆指示说。
    之后过了不到五分钟,陈有帆就拿着一本案卷和几个档案袋回到了办公室。
    “杨婕茹昨晚和我分开后,应该是听到或是看到了什么,否则她也不会突然跑进森林公园里。”迅速翻看桌上的材料,方凛突然把一只装有光盘的档案袋拿起来,说。
    之后,方凛把光盘放进陈有帆拿过来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从酒吧拷贝回来的监控视频。
    “2016年7月24日23时44分16秒,我把玛格丽特鸡尾酒递给杨婕茹,和她正式接触。23时45分23秒,我把她要死的消息告诉她,结束和她的交流。23时46分12秒,杨婕茹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跑出酒吧。”认真查看电脑上的监控录像,方凛将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说了出来。
    “也就是说,杨婕茹接到的那个电话,才是她离开酒吧,跑进森林公园的关键。”方凛暂停监控录像的播放,抬起头对华远强和陈有帆说。
    “这……看来我昨晚遗漏了她接听电话的细节……”走到方凛旁边重新查看电脑上的监控视频,华远强摇了摇头说。
    “华警官,昨晚你并不是遗漏了这个重要的细节,而是你看到我在她耳边说话后,就认定了我是这个案件的凶手,所以没有留意她之后的行为。”看到华远强抿嘴沉默的样子,方凛说。
    “这……确实,昨晚派出所民警告诉我,说在现场抓到了犯罪嫌疑人,我就立刻赶了过去,没有继续观看之后的录像。”华远强脸上露出歉意,说。
    “所以,那个电话才是一切的关键。华警官,我们可以查到杨婕茹的手机号,并通过她的手机号调取当时拨入的号码,以及号码持有人的信息吧?!”瞬间掌握了抓获凶手的线索,方凛问。
    “这……杨婕茹的手机被杨森一起带走了,不过我们可以通过系统查到她的手机号,之后再向通讯部门调取拨入号码的相关信息……”经由方凛提醒,华远强突然醒悟过来,觉得查获凶手就在眼前,这种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种像在梦里的感觉。
    就在三人为眼前的发现感到莫名的兴奋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华警官,很抱歉又要来打扰您,不过杨总那边还有点事……”敲门声停下后,王诚海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和华远强打招呼说。
    “王律师,你们还没回去?!”看到王诚海,华远强想起早上被杨森打在脸上的那一拳,于是皱着眉问他。
    “还没有……华警官,可以借一步说话吗?”王诚海瞥了眼方凛,问。
    “这……好吧,小陈,你带方凛去接待室休息一下吧。”听到王诚海提出的要求,华远强迟疑了一下,最后他迅速把桌上的材料整理好,交到陈有帆手中,说。
    “说吧,王律师,杨森那边又有什么破事要来找我。”华远强回到办公桌前,给王诚海扔了一只香烟,问他。
    “华警官,我这次过来,首先是代表杨总向您表示歉意。其次,我代表他向您提出一个小小的请求。”王诚海恭敬地从沙发上捡起那根烟,然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只黑色的小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到华远强的办公桌上。
    “王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看到桌上的那只小盒子,华远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问。
    “这是杨总的一点歉意,希望您能接受。”王诚海小心翼翼地退回到沙发上,说。
    听到王诚海的话,华远强左眼跳了一下,然后小心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就在他打开盒子的那一瞬间,一道金光闪入了他的眼中。
    “王律师,这只手镯,价格应该不低于十五万吧……”看到那只镶钻的金手镯,华远强心头一热,声音变得有些发颤。
    “差不多吧,手镯是我刚买的,用的全部都是现金。我想,这只手镯应该挺适合徐小姐的。”王诚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说。
    “这……”听到王诚海的话,华远强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说吧,杨森他想干嘛!”华远强迅速将盒子锁进抽屉里,抬起头瞪了眼王诚海,问他。
    “华警官,杨总今天一直很在意早上的那名刑法学教授,所以让我过来调取他的相关信息。”王诚海脸上挂着谦和的微笑,说。
    “王律师,这种事你们律师也能办吧?!”华远强不满地说。
    “我也不知道,总之他和那名大学教授见过面后,总觉得对方是欧阳家的人,而且……他还觉得对方和他女儿的死有很大的关联。”王诚海说。
    “是吗……王律师,你需要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要是你们那边发现了什么线索,你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华远强看着王诚海的眼睛,说。
    “华警官,您知道的,我现在的身份是杨总的法律顾问,所以在这件事情上,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了……”王诚海露出苦笑,为自己辩解说。
    “这……好吧,王律师,还有最后一件事,二十年前,你是在哪里执业的?”华远强没有继续为难王诚海,换了个话题,问。
    “二十年前……当时我是在我的故乡立新县执业的。”王诚海回答说。
    “立新县吗,这么说来,王律师你的奋斗史还挺令人称道的。”得知王诚海二十年前还在一个小县城执业,华远强假意称赞说,同时暗自记住那个小县城的名字。
    让队里的刑警调出方凛的个人信息,华远强把材料拿给王诚海,然后把他送出了刑侦支队。
    重新回到办公室,华远强立刻拿出手机联系陈有帆,让他把方凛一起叫来办公室,继续讨论之前的案情。
    “小陈,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方凛呢?”坐在办公室里等待着两人,华远强看到进来的只有陈有帆,于是问他。
    “他说他有点不舒服,要在接待室里小睡一下。”陈有帆回答说。
    “不舒服……怎么回事?!”听到陈有帆的话,华远强首先想到方凛是不是吃到什么有问题的东西,紧张地问。
    “可能是昨晚没睡够吧,我看他刚才精神状态挺差的,应该是没适应我们这种作息节奏。”陈有帆说。
    “可能吧,我感觉他身上应该有旧伤。”华远强说。
    “旧伤?!”陈有帆有些听不明白,问。
    “是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病人。而且,我越来越觉得他是我们的同行,不过在执行任务中受了伤,所以才退出了我们的队伍。”华远强再次点燃香烟,说。
    “可是我在内网系统里查过了好几遍,根本就找不到他的信息。”陈有帆皱了皱眉,说。
    “内网系统找不到信息,这种情况多见于卧底。不过,我们不能因为信息系统没有登记,就否定他的身份。”华远强说。
    “那么华队……你的意思是?”陈有帆问。
    “小陈,你近期给我确认一下,队里有没有立新县的人,或者曾在立新县工作过的,要是有的话,你立刻把名单拿给我。”华远强给陈有帆安排任务说。
    “立新县……华队,这是方凛以前任职的地方吗?”陈有帆问。
    “也许吧,我现在还不能判断。不过,目前我只能通过这条线索,去摸清他的底细。”华远强说。
    “对了,小陈,纸条上的字迹,你是怎么看的?”让陈有帆过去锁住办公室的门,华远强从抽屉里拿出那份鉴定文书,问。
    “鉴定意见很明确,纸条上的笔迹不是方凛的。”陈有帆回答说。
    “纸条上的字不是方凛写的,也就是说,纸条可能真的是凶手留下的,也有可能是方凛的同伴替他写的。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写字的人,从哪里弄来欧阳静雪的血液。”华远强说。
    “除了警队里的内鬼外,我想至少还有两种可能。”陈有帆坐在沙发上,分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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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16 14:15:00  更:2022-01-24 12:2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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