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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猎神崛起1:青狼传》——我在深山老林打猎那些年![第1页]

作者:我是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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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荣获莲蓬鬼话2016年年度十佳作品
                        

本文荣获莲蓬鬼话2016年年度新作
                    



  
    

    在我六岁那年,我的爷爷死了。死的时候,不断咳血。
    对于爷爷,我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他有一双黄豆那般大小的眼睛,还有一根比我还高的猎枪。父亲告诉我,爷爷的小眼睛是六十年代被一只豹子给弄成那样的。
    “你爷爷拿着枪,它怒吼着朝你爷爷迎面扑来,把两只脚搭在你爷爷的肩膀上,一口就把你爷爷的头盖骨给啃下来了……后来命是保住了,眼睛却差点瞎掉,变得只有黄豆那么大,一天到晚淌眼泪……”我问父亲,爷爷他们不是有枪吗?为啥没把豹子打死?
    父亲叹息说:“你不晓得,那个豹子……会封枪呢!”
    “爸,啥子是封枪?”我好奇地问。
    父亲吧嗒吧嗒吐了两口旱烟,像是陷入了往日的回忆之中。半饷,他才铁青着脸对我说:“封枪嘛!就是好端端的一杆枪,遇到会封枪的怪物,突然哑巴了。要不是那玩意会封枪,你爷爷哪里会落得那副模样?谁不知道你爷爷的枪法极准,一打一个中!”
    我总是缠着父亲让他说爷爷打猎的故事,可父亲每次都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能够明显感到有很多事他没有告诉我。
    时间晃晃又过去了几年。
    有一年的冬天,一大早就开始下雪。
    为了筹备年货,父亲天刚麻麻亮就和母亲一起,各自背了一个大壶到镇上卖酱油去了,家里就我一人。中午我正准备下面吃,门外忽然走进一位留着八字胡的汉子。
    这汉子的年龄和我父亲差不多,四十上下,穿得很干净,上身是白色马褂,蓝色衬衫,下身是黑色喇叭裤,裤管被他裹着,紧扎在一双高筒靴里。
    他的这身打扮,不像是咱家周边的人。
    “娃娃,一个人煮面吃呢?爸妈哪去了?”汉子说着,用手摸了一下我的后脑勺。
    我有点厌倦地将头从他的手掌上挪开,继续爬灶台吹火。
    汉子见了,一脸微笑,只说:“你走开!”
    我愣头愣脑让在一边,根本不知道这人要干嘛。就在我疑惑不解的时候,只见汉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瓶子,拔了塞子朝灶台的炭火里边抖了抖,弄出一些粉末。
    “好嘞!娃娃你甭吹了,只管跟叔叔到院子里玩。你看这雪真大!”
    不知是为了讨好我还是怎么回事,这人一进门就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说话也娃娃前娃娃后的,别人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是我的哪个叔叔来着。
    我一般不怎么喜欢跟陌生人说话,所以根本没搭理他,继续往灶台那儿去烧火。
    等我拿了吹火筒还没来得及吹,灶里猛然呼地窜出一束蓝色的火苗。火苗无风自动,在炉子里上下跳动,烧得很旺。见状,我忙放了一口锅在上面,并急匆匆往里边倒水。把水烧开,那人也从外面进来了,依旧笑呵呵地搓手:“娃娃,咋样?”
    我闷着头,见我不说话,那人干脆坐下来,裹了一卷叶子烟,摸出一个小烟斗吧嗒吧嗒抽着,时不时的还抬头朝我们家的房梁和板壁四处张望。
    这人一坐就是一整天。
    傍晚我站院墙上看到爸妈从河堤上回来,赶紧一阵飞跑,到河堤上去接他们。
    “爸!有个怪人在咱家!”我接过父亲买回的糯米糍粑,一边走一边对父亲说。父亲听了呵呵一笑,问我:“怪人?咱们家屋里可没什么值钱的玩意,他来干啥?”
    “我没骗你,那个人有个瓶子一倒火里,火就全着了!”
    听了我的话,母亲的脸上有了些许惊疑。
    三人加快脚步往家里走,刚走进院子,那怪人就笑呵呵迎上来了,一把将我爹拉住:“老大哥,还记得我不?豹子洞的鬼仐啊!多年不见你一点都没长变嘛!”
    父亲愕然地看着他,像是认识此人,又像是不认识此人似的。
    鬼仐见我爹不怎么欢迎他,看了我妈一眼,示意我妈先回避一下。我爹朝院子右边的作坊指了指:“慧芳,你先带娃儿到豆腐坊去看看……”
    母亲有点不放心,最后还是担惊受怕地带着我离开了。
    我把橘子放在磨盘上,又兴冲冲地跑了回来,继续看稀奇。那人回头发现我妈已经进屋了,才动作麻利地解了马褂的布纽扣,一把将里面的蓝衬衫撕开。
    “你真是鬼家的人!”父亲看着那人的胸腹喃喃说着。
    我歪着脑袋看了一下,那人的心窝里边,有一块铜钱般大小的黑痣。
    那人笑眯眯的问我爹:“你认得这黑痣?”
    “认得!怎么会不认得!”父亲叹了一口气,领着怪人就往屋里走。“鬼兄还没吃饭吧?慧芳,你过来,给大兄弟煮碗面吃,没事,是熟人!”
    母亲在豆腐坊里应了一声就出来了。
    “老大哥既然认得小弟胸口这块黑痣,就应该知道豹子洞鬼氏一族的故事。老大哥要是知道,但说无妨。咱们都是文化人,谁也不会为难谁。”
    “呵呵!我就知道你无事不登三宝殿!”
    父亲说着,一边掏出铁盒子给怪人弄上好的黄烟丝,一边让母亲给这人煮鸡蛋面。
    那会儿在我们村,这鸡蛋挂面可是招待贵客的必备美食。
    按理说,这怪人顶多只配喝一碗酸汤饭!
    可父亲为什么要那么做?
    “老实说吧,你想要什么。咱家就这点家当,鸡窝里数来数去就那么两个鸡蛋,一年到头卖酱油,还不够买两包化肥。既然来了,尽管吃好喝好!”
    那人听了我父亲的话,一脸不屑站起,将一只脚高高翘起,搭在我们家的门槛上。他挺直了腰杆,义正言辞说:“我鬼仐,是那混吃混喝的人?”
    “我看也不像,就是想不出你为啥找这里来。”
    “简单!就凭小弟胸口这块黑痣,你就不该拐弯抹角躲着我,我为啥而来你心知肚明。反正这里没外人,咱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告诉我那东西在哪?”
    “我不知道你要什么东西,你若说那本书还有那杆枪,我只想告诉你,枪已经生锈坏掉了,就挂在柴房里的土墙上。那柴房是我爹活着的时候住的,你要是有兴趣就去看看。那本书,你是说一本手工画册吧?我确实在我爹那见到过那玩意,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怪人放下脚,急匆匆问。
    父亲慢悠悠说:“只可惜,我爹死的时候特别喜欢那本画册,他刚闭眼,我就让我儿烧在他爷爷的床前了。恒恒,有没有这回事?”
    “有!”我冲那人喊了一声。
    那人摇头晃脑,一脸痞子相。他呸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揉了揉鼻子,用一双眼睛直勾勾瞪着我,就好像巴不得把我给吃了那样。
    父亲见了问他:“你想咋样?”
    那人依旧不屈不饶看着我,冷冰冰说:“我想咋样?识货的最好把东西交出来。反正自从刘老爷子死掉以后,你们家算是没有扛枪的人了,那东西只有咱们鬼家的人敢碰。它放我这儿,能值得了千八百,放你这,就一文不值!”
    父亲不想理他了,淡淡说:“甭说那么多了,反正那东西烧了就是烧了。”
    “也成。总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咱走着瞧!”
    那人说着迈开脚步就走。
    我妈追上来,冲那人叫道:“大兄弟,远道而来,就进屋吃完面条吧?”
    “多谢大嫂,大兄弟心里不爽,就不吃了。”
    那人冲我妈挥了挥手,走了。
    父亲心事重重走到院门前,眺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嘴里抽着烟,火星子都烫到嘴巴了他才回过神,过来把院门关了领着我和我妈进门。
    “爸爸,那人是谁呀?”我问。
    父亲说:“豹子洞的鬼仐,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慧芳啊!以后走到哪里多个眼神,这二流子是个笑里藏刀之人。以前宫恒他爷爷欠鬼家一条命,这是铁打的事实。没有鬼家庄的鬼老爷子,哪里还有咋家现在,是他们救了咱爹一命。”
    母亲问:“就打豹子那回?”
    “没错!在旧社会,咱县一共出了两个打虎英雄,一个就是咱爹,一个就是鬼仐他爸,可惜鬼仐他爸死得早,名声被咱爸给淹没了。”
    “爷爷原来是个打虎英雄啊,是不是和武松一样?好棒呀好棒呀!”我兴奋地问。
    父亲突然大发雷霆,大声斥我:“你嚷啥?你现在给老子记住了,爷爷的枪你不能摸,凡是打猎用的东西,你一样都不准碰!你要是敢碰,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我彻底被父亲的样子给唬住了。
    母亲责怪我爹:“宫恒那么小,你吼他做啥?再说了咱爹以前被豹子祸害,那是以前,土地还没有下放,到处都是荒山,豹子老虎有地方躲。现在你看家家准备砍树盖新房,别说老虎豹子,就连田里的麻雀都一年比一年少,你说你怕啥?”
    父亲暴跳如雷,嗖一下站起,指着母亲:“我再说一遍,不许宫恒碰他爷爷的猎枪!你一个妇道人家,哪里晓得天高地厚?那玩意不会绝种的!”
    我妈被我爹吓住了,抱着我不回答。
    “你不懂,那玩意还会出现的!”
    父亲又重复了一遍。
    新贴需要大家的支持,觉得好看的话,切莫忘记举手之劳,帮猴哥顶一顶。
    转眼到了1998年,我上小学五年级。这一年祖国不大平静,无数平原地区被洪水肆意蹂躏,数以万计的解放军叔叔流血流汗奋战在抗洪前线,谱写了一曲曲生命赞歌。而我的家乡云贵高原这一年却风平浪静,在我的记忆中,永远都是温柔的风以及灿烂的阳光。
    尤其是三四月间麦子成熟的季节,金黄的麦田上空,往往是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
    这一年乡村公路彻底贯通,每天上学的路上,总会看到几辆崭新的巴士。
    于是,爬车叮车屁股上就成了我们这群冒险王常干的事。
    已经不记得是哪一天了,只记得是午后,村里的几个小孩过来约我去上学。我们先是在麦田里捉迷藏,准备等下午公路上有巴士经过,再爬车去上学。
    麦田十分辽阔,麦穗很高,人走在里面,只露出一个头。
    我们一起捉迷藏的一共有五个人。结果找来找去,最后只有四个从麦田里走出来。村里一个名叫余铁洋的家伙,是我们的头儿,他清点人数发现薛小虎不见了。
    薛小虎是我们村煤老板的儿子。
    “小虎!小虎你在哪儿?再不出来不理你了!”大伙纷纷站在麦田中间的一座土丘上,冲四周一阵叫喊。可眼前除了风吹麦浪,什么也没有。
    余铁洋生气了,破口大骂:“小虎,我日你奶奶的!你搞锤子,巴士来了,咱们走,你就继续躲着吧!老子再问你一声,你出不出来?”
    风呼呼吹着,麦田里依旧没有应答,也不见薛小虎的身影。
    余铁洋真生气了,一甩手说:“走球!到学校看见他给我狠狠打!”
    余铁洋说要走,大伙没一个敢反对。
    麦田中间没有路,大伙只好顺着麦沟往乡村公路那边走去。余铁洋走在最前面,我走在最后面,中间有两个家伙,一个叫陈健,一个叫陈康,是俩兄弟。
    走了一阵子,我感觉身后好像有一个人在跟着我。
    我扭头去看,以为是薛小虎来了,就本能地喊了一声:“小虎?”
    大伙停下脚步,全都转身看我。余铁洋走回来问我:“看见虎子了?人呢?”
    我愣了一下,摇了摇头:“没……就感觉有人!”
    这时,麦田对岸的公路上,有巴士的汽笛声传来。余铁洋迈开脚步就跑,一边跑一边说:“别管薛小虎了,咱们爬车去……”
    四人一阵狂奔,到了公路上,巴士正好呼啸而来。
    司机是一个满脸毛胡子的家伙,四十岁左右,知道我们要爬车,停下车把我们四个一顿臭骂,余铁洋还被他拎着小胳膊一把撂翻在地,问他:“想死还是想活?”
    余铁洋连连求饶:“想活!想活……”
    “想活就不要爬车,摔死了老子顶多送你一口棺材,就可惜了你妈那几个卵!”
    司机放了余铁洋,轰轰开着车走了。
    车没爬成,大伙就只好走路去上学。余铁洋把没爬上车的原因归结在薛小虎身上,他边走边骂:“龟儿子的薛小虎,他要不躲着大伙,咱早埋伏在路边了。车一来,撑着司机没看见,一溜子从麦地里钻出,等他发现咱已经巴在车屁股上了。”
    “小虎不会不来了吧?”陈健问。
    他弟陈康说:“才不信他能躲到咱们放学。他敢不来上学不?他爸打人很厉害,上次薛小虎偷了他爸一百块钱买啤酒我们喝,被他爸用牛绳吊在楼梯上打了一天。”
    大伙说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学校。
    学校在一个村落的北边,那儿有一片高大的梧桐树,教学楼就在梧桐树之下。三四月间正是梧桐花怒放的时候,风一吹白云似的梧桐花就纷纷扬扬落下,满操场都是。
    学生们呢,最喜欢捡梧桐花吃里面的蜜糖。
    热热闹闹上了一节课,课间我去薛小虎他们班,却没发现薛小虎。听薛小虎的同学说,小虎下午压根儿没有来上课。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在操场上找到正在玩纸飞机的余铁洋,把小虎的事儿跟他说了。
    余铁洋好歹比我大两岁,已经六年级,当他听说薛小虎没有来上课,老师正准备放学了去他们家家访时,立即将我拉到梧桐树下,用一种命令的语气对我说:“刘宫恒,你听好,如果有人问起咱们,咱们就说一整天没有见到薛小虎……”
    我被吓坏了,隐隐约约感觉薛小虎那儿好像有些不对劲。
    同样,陈健陈康两兄弟也收到了余铁洋的命令。
    这下午的最后一堂课,我心不在焉,老师说了啥,有没有布置作业我一概不知。
    我就想知道虎子哪儿去了。
    换作是别的学生没有来上课,老师顶多找同学问问,绝对不会去家访。就因为薛小虎的老板是煤老板,所以他在学校搞特殊化,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看待。
    儿子不见了,哪有爹妈不急的?
    放学以后,我忐忑不安,跟着去家访的老师还有一群同学匆匆忙忙往村里走。
    我真希望,这只是薛小虎同大家玩的一个恶作剧。
    可是,当家访老师来到薛小虎家的时候,仍旧没有看到薛小虎的身影。老师同学,忙里忙外在山沟里的煤厂找到小虎的老爸和小虎的叔叔,他俩一听说小虎不见了,立即拎了根铁棍就上来,小虎他爸问老师:“虎子不见了?躲哪去了我打死他!”
    虎子他们班的班主任,一个长相秀气的女老师将虎子他爹拦住,让他放下铁棍。
    “薛老板,你管娃儿比较严格,这是件好事。不过有些时候,对娃儿还是要温和一点,毕竟小孩子家心理承受能力差,你这又打又骂,恐怕适得其反!”
    薛老板听了,招手找来五六个煤炭工人:“你们跟我寻人去!”
    这学生加工人,还有村里闻讯而来的薛氏家族,浩浩荡荡几十人到处叫嚷,一声声“虎子!”叫得满山村都快要晃起来。他们从下午五点左右开始寻找,一直找到当晚的深更半夜都没将虎子找到。本来一开始我就要加入寻找队伍,可父亲却死活不让我去。
    父亲将我叫住:“宫恒,你待屋里没我的准许,哪也不能去!”
    见父亲脸色不对,我哪里还敢多问。
    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透过房间的后窗看到漫山遍野都是寻人的矿灯火把和手电,我害怕得爬在床上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心中不断地说着:“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确实不关我事!虎子和我一样大,就算薛老板知道是我们玩捉迷藏把虎子弄丢了,他们顶多会找余铁洋算账。因为农村都是这样的习惯,几个小孩一起犯了错,不管是谁出的主意,谁坏的事,大人们总会揪住他们当中年龄最大的那位兴师问罪。
    余铁洋让我不说,我当然不会说。
    只要没有人知道虎子是在咱们眼前失踪的,这事儿就怪不到我们头上。
    但纸毕竟抱不住火,陈家两兄弟竟然把余铁洋告了!
    凌晨四五点,天都快亮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我突然被父亲叫醒。父亲坐我床头,用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我,我刚醒过来他就问:“你老实说,知道虎子哪去了吗?”
    “我……我……不知道!”我低着头喃喃说着。
    父亲猝然脱下鞋子,朝墙上重重捶了两下。在鞭炮般的响声中,父亲再次厉声问我:“再问一遍,你知道虎子哪里去了吗?陈家两兄弟已经说了!”
    果然被我猜中了!我就知道那两兄弟靠不住。
    “我们……捉迷藏,虎子躲到麦地里,后来……后来一直没出来。那次是余铁洋负责寻找,我们四个躲藏。都是分散的,没人和虎子躲一起!”
    听我结结巴巴讲述,父亲把我揪起来,直接扭送到薛老板家里。
    薛老板家这时已经被村民围得水泄不通。见我进来,薛老板假惺惺笑着对我说:“宫恒啊!到大伯这里来。把这顿宵夜吃好了,陪伯伯一路去找小虎。”
    我往客厅里看了看,发现余铁洋和陈健陈康兄弟俩已经坐在那儿埋头吃肉。
    那些年月大伙家里条件都不好,尤其是陈家两兄弟,估计一年四季吃不上几顿肉。只见他们满脸幸福,一阵狼吞虎咽。只有余铁洋,精嚼细咽,大半天都不见吃下几片肉。
    见我进来,余铁洋只是愣了我一眼,继续吃喝。
    这顿饭,分明就是鸿门宴来着。
    “娃娃们,吃好了吗?没吃好,让伯伯再给你们杀只鸡……”薛老板的脸色突然沉下来。
    大伙都感觉到害怕,闷着头不说话。
    大半天,陈健打了几个饱嗝说:“大伯,我们吃饱了!”
    “好!吃饱就过来。”
    薛老板披了件大衣扭头就往矿井那儿走。我爹示意我们跟过去,陈家两兄弟昂首挺胸走在前面,我走在中间,余铁洋皱着眉头走在后面。
    到了矿井前面,我们发现那是一个垂直向下的矿井,里面黑洞洞的。
    薛老板指着井口说:“好好说一说虎子怎么失踪的,说得好以后想吃肉了就到伯伯家来,说不好,老子直接扔井下去,别说你们的父母,老子决定的事情,神仙都他娘的救不了。听到了吗?陈家两兄弟不用说了,余铁洋你先说!”
    余铁洋抱着手,冷冷说:“没啥说的,就他们俩说的那样。”
    “这么说,我家娃娃是你弄不见的了?”
    余铁洋抬起头,颇不不服气地瞪着薛老板,大声吼着:“就是老子出的主意,让他和我们捉迷藏,狗日的跑麦田里不见了,你不去麦田找你凶我做啥?你说是老子弄丢的,有种让警察来抓我啊?老子今年十三岁,杀了人都不用坐牢!”
    薛老板一顿冒火,立即朝余铁洋冲去。
    余铁洋不屈不挠,迎上来和薛老板扭打在一起。薛老板一身肥肉,牛高马大,余铁洋又黑又瘦,弱不禁风,令人想不到的是,在扭打途中,薛老板不但没有占便宜,而且还差点被余铁洋掀进矿井,要不是周围的采煤工人及时营救,后果将不堪设想。
    薛老板恼羞成怒,冲回屋子去了,余铁洋呢,满头大汗坐在矿井旁边的斗车上。
    此时忽见我爹从人群中走出,径直走到余铁洋的前面,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盯着他被薛老板撕烂的衣服看。过了几分钟,薛老板叫嚷着提了一把大砍刀疯狂返回。
    薛家的人怕惹出大事,纷纷过去劝阻:“大哥算了吧!就一娃娃你跟他较劲个啥?”
    薛老板挥舞着大砍刀,一边奋力摆脱旁人的拦阻,一边大喊:“余家的杂种!看老子今天不砍了你的两条腿。也不想想这龙山屯是谁的天下……”
    “你们都走开,我有话跟薛老板说!”我爹冷不丁走到薛老板面前。
    薛老板压根没把我爹放在眼里,更没料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站出来说话。要不是他儿薛小虎失踪的时候我在场,薛老板巴不得一脚将我爹踢开。
    “你要干啥?”薛老板瞅着我爹。
    我爹勾着薛老板的肩,冲周围的人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大家先散了吧!小虎和铁洋这事我说了算。时间都不早了,大家一夜没睡,都回去休息!”
    薛老板的弟弟薛二上下打量我爹:“哎哟!这不刘软蛋么?你平时挺怕惹事的,今儿个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没看见咱哥正在火头上你跑出来凑啥热闹?”
    我爹赔笑:“铁树也有开花的时候嘛!”
    薛老板见我爹的言谈举止和平日他所认识的“刘软蛋”不同,这人好歹是干大事的,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见过的人也多,眼界自然比他那几个地痞兄弟高许多。见我爹一副死缠烂打的模样,火气反而消了不少,当即问:“你说我家小虎在哪?”
    “小虎的事咱先摆一边,薛老板先跟我过来。”我爹继续勾着薛老板的肩膀,将他弄到人群后面的煤堆旁,叽里咕噜跟他说了几句话。
    听了我爹的话,薛老板快步走回来,到了余铁洋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一幕,几乎让所有人都看傻了眼。
    晚了,大家先去休息吧。今晚就更到这儿,明天继续。有事没事帮猴哥顶顶贴。顶得越多更新越快。激情,速度,拥抱。来!
    堂堂一个煤老板,为啥给一个十三岁的小娃娃下跪?我爹到底跟薛老板说了什么?
    “余家的小子,我薛骡子从没给人下跪过,这次我跪你,不是怕了你,而是求你到麦地里找找我们家小虎。小虎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没有他!”
    余铁洋被薛老板这么一跪,显然受宠若惊。
    “我要能找着,今天中午就把他找出来了。”余铁洋悻悻地站起,抖了抖衣服上的煤渣说,“反正人不是我弄丢的,也不是陈健陈康和刘宫恒弄丢的。”
    看着余铁洋从人群里离开,有人说:“实在不行先报警吧!”
    “对!对!让警察帮着找!”大伙都说。
    余铁洋不领薛老板的情,自己吊儿郎当走了。薛老板刚才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在没有证据证明薛小虎是余铁洋所害的情况下,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于是,报警就成了薛老板唯一的希望。
    回到家,我刚躺下,就听隔壁父母在谈话。母亲问父亲:“平常薛骡子不是很凶么,今天为啥给余铁洋那娃娃下跪?你到底叽里咕噜和他说了啥?”
    父亲回答说:“我就告诉他,铁洋是鬼家的种,胸口上有胎记。”
    “鬼家的种又咋了?”母亲不理解。
    父亲说:“慧芳,你是外地嫁来的,自然没听说过鬼家七兄弟的故事。鬼家七兄弟在旧社会是我们这一带有名的猎户,咱爹都是从他们那儿学的本事。遗憾的是,七兄弟后来只剩一个,还为了救咱爹,被豹子掏了心脏惨死。”
    说到这里,父亲不免叹了几口气。
    “鬼家七兄弟莫非很厉害?要不然,薛骡子不会怕成那样!”
    “当然!有人说七兄弟被邪神附体,别说怪物,即便是鬼魂,遇到他们都会被他们一箭射死。那些年死在他们兄弟之手的豺狼虎豹不知多少,就打仗那会儿,小鬼子到了咱们这,都没杀一个老百姓,为啥?全因七兄弟仗义相助,答应给他们打猎。听咱爹说,小鬼子足足动用七辆欧宝汽车才将猎物全部运完……小鬼子走时还让咱爹带路,这事不会假。”
    “七兄弟那么厉害,为啥会惨死只剩一个?”
    “那还得从一个名叫青狼谷的地方说起。有一年咱们这地儿突发山洪,之后出现蛇灾,银环蛇,五步蛇一夜之间遍地都是,不少村民被咬伤身亡。七兄弟为了进山找药,只留老七在家,其余全都带着捕猎工具背着箩筐进了深山老林。”
    母亲和我虽隔了一堵墙,但两人都同样听得津津有味。
    母亲问:“后来呢?”
    “后来听说在山谷里遇到了青狼。青狼谷那地方地形十分复杂,说是山谷,其实是上古时候留下的海底沟壑,只不过后来大陆上升形成了卡斯特山区。整条山谷长一百多公里,最窄的地方不过五六米,最宽的地方有几百米。里面植被丰富,是动物天堂……”
    母亲听了嘿嘿一笑,问:“又给我说书呢?咋像听天书一样!”
    父亲也意识到母亲的文化没他高,母亲就一小学生,而他却是上过几天高中的,还在村里教了几年书。“好!我就挑重点的说!”父亲哗啦啦几声像在解腰带。
    “反正六兄弟进了青狼谷一路碰到很多危险生物,可人家艺高人胆大啊!别说六兄弟,哪怕就一人,人家也敢在丛林里游逛,更何况这次是六兄弟一起全副武装并驾齐驱!但这人吧,都是命中注定。六兄弟做梦都没想到他们会遇到传说中的青狼!”
    母亲听糊涂了,问他:“青狼?你倒是说说,青狼是啥?”
    “青狼么?我也不知道是啥!只听老六快死的时候说,那是一种既像老虎,又像狼的东西。它的块头和老虎相似,头和毛发却像狼。它们的攻击力跟老虎一样,但它们的智商,要比老虎高很多,而且和狼一样喜欢群体出没,有规律有组织地行动!”
    “哎哟!听你这么说,那六兄弟也够倒霉的!”
    “可不!不过六兄弟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跟几十只青狼周璇,打到弹尽粮绝,最后只用了一招,将全部青狼击退……”父亲卖了个关子,问母亲:“你猜是哪一招?”
    母亲呵呵笑:“我哪能猜到,打猎不都是你们大老爷们爱干的事!”
    父亲接着往下说:“这一招啊!说起来,连鬼神都要哭泣……六兄弟跟青狼第一轮较量过后,很快意识到他们这次遇到了比兽中之王还要厉害的主儿,眼看着弹药消耗过大,但取得的效果并不明显,不但没有打死一只,而且当中还有人被咬伤。经过一夜思考,六兄弟中有“海力布”之称的老三当机立断,想了一个法子……”
    “你倒是说到底是啥法子啊?”母亲急了。
    “这法子,简直不是人能想出来的。鬼家六兄弟每人三颗子弹,分别在六棵树上伏击青狼,以打中的数量和要害判断谁的枪法更好……”
    “这……都那样了还有闲心比试枪法?福田,你是在讲故事吧?”
    “你认真听嘛!别打岔!他们比试枪法可不是为了消遣,那是在决定生死。因为老三说了,谁的枪法最好,谁留下来。别的都要自杀!”
    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了,就跑父母的房间外面站着继续偷听。
    “你肯定想知道他们这时候为什么不跟青狼血拼,却要自杀。实话告诉你吧!这事确实只有猎神才能干得出来。他们这叫,置死地而后生!”
    “置死地而后生?”
    “没错!老三知道他们很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第一次遭遇青狼,而有机会活下去的人。以往有可能青狼没有和人类直接接触,也有可能接触到青狼的人都死了。所以老三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与青狼有关的一切信息带出去留给后人。”
    母亲和我都没有想明白他们自杀有何用。
    父亲这时应该已经坐在床头了,我听他吧嗒吧嗒抽旱烟。
    “比试结果很快出来了,六人当中只有老六一人打死了一只青狼。于是按照约定,其余四人把枪支弹药全给了老六和老三。他们躺在掩体里边,纷纷抽出匕首,破开自己的胸膛。他们相视而笑,眼泪却顺着下巴往下淌。然后……然后老三和老六分别掏出他们的心脏,装进口袋里。有了同伴的尸体做诱饵,青狼再狡猾也抵挡不住诱惑。”
    “这几兄弟真够狠的!”母亲大半天才回过神来。
    父亲说:“这就是真正的猎人!”
    “对了,那些肝脏有什么用?”沉默片刻,母亲追问。
    父亲说:“人的肝脏所散发出的肉腥味,对猛兽的诱惑要比肉体本身大好几倍。老三那么做,是为了诱杀青狼当中的狼王。他们按照地形地貌,就地布阵,用亲兄弟的尸体摆出了一种奇怪的阵法。然后他们兄弟俩像狙击手那样藏在某一个点,不断朝狼群放冷枪。第一轮猎杀过后,青狼死伤过半,锐气大减。第二轮青狼变狡猾了,就不那么容易上钩。”
    “擒贼先擒王,第二轮只有用肝脏把狼王杀掉!”我忍不住说了出来。
    屋内突然鸦雀无声,过了几秒钟,父亲问:“天都快亮了你还不睡,听啥呢这?”
    见父亲没有责骂我的意思,我就摸着脑袋说:“睡不着……”
    母亲含笑说:“他爱听就让他听吧。”
    父亲穿好衣服,把房门打开让我进去。屋里有一个破旧的兽皮沙发,具体是什么皮革我不知道,只记得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这沙发就摆放在爸妈的卧室了。
    “宫恒,你来说说,为什么这时候擒贼先擒王,你就知道狼王会上钩?”父亲考我。
    我想了想说:“爸爸你不是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钻草么?那些青狼的智商要真的高,上过一次当,肯定不会上第二次。这时候还不趁热打铁把狼王打死,他们肯定就会把鬼家那两个兄弟困死在山上。狼群数量多,它们可以轮班守夜,可那兄弟俩,逃不出只有活生生被饿死呀!肝脏要真能诱惑猛兽,狼群肯定要用来孝敬狼王!”
    父亲听了很满意,连连点头说:“分析得很好,看来咱家宫恒长大了。”
    母亲一脸幸福,问我:“那你说狼王咋死的?”
    我捏着下巴想了大半天,终于想了一个好法子,于是就说出来让父亲看对不对。
    “要杀狼王得用炸弹!”我脱口说道。
    父亲听了立马正襟危坐,表情也变得郑重了许多。他问:“用炸弹?你小子咋想到的?”
    “肯定得用炸弹!你想想,狼群吃了一次亏,不敢贸然上前,这时候两兄弟把肝脏抛出来,看到如此美味佳肴,狼群肯定会派出敢死队,拼了命把宝贝抢去。如果不用炸弹,顶多能打死几只,不可能一下子把所有的敢死队干掉。既然这样,依我说,干脆在肝脏里面藏炸弹,让敢死队付出沉重代价把宝贝给抢去。爸爸你想,狼群千辛万苦弄去的东西,狼王肯定想不到里面会藏有炸弹。而且一开始,这几兄弟好像都没有用炸弹吧?”
    父亲摸了摸我的脑袋,赞叹说:“真没想到,我儿宫恒竟是块当猎人的好料!你说得一点没错,六兄弟一开始没用炸弹,有两个原因。一是那些年代炸弹对猎人来说,比较珍贵对付小东西一般不用,况且也不怎么好用,把猎物当场炸死就不能活捉了。”
    “那还有一种情况呢?”母亲问。
    父亲说:“还有一种情况,就是随便带一两颗在身上,自己救命用。不到万不得已,这炸弹是派不上用场的。那次在青狼谷,两兄弟把炸弹藏在心脏里边,果真被狼群弄去献给狼王。狼王刚发现有诈,炸弹就被引爆了。狼王一死,狼群悲壮不已,趁群狼无首时,老三和老六冲锋突围,一路边打一边退,最后老三成功引开追兵,只剩老六浑身是血逃了回来。”
    “后来老三和老六咋样了?”我急不可耐地问。
    “老三失踪了,不用想肯定已经丧生虎口。在丛林里即便没被青狼追上,老三也会遇到别的凶残猛兽。精疲力尽弹尽粮绝的他,哪里还逃得了?老六吧!原本他的伤势并不算很重,谁知道没几天,被青狼咬伤的地方竟然发炎化脓,什么药物都没效。听你爷爷说,就连替老六看病的医生不小心碰了脓液,当晚回去就死了。那玩意有剧毒!”
    我听得心惊肉跳,心想天底下,真有一种和老虎一样凶猛,跟狼群一样聪明,和毒蛇一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动物吗?那青狼,到底是什么玩意?
    说到这里,外面传来鸡鸣声,我瞟了窗户一眼,发现东方已泛白。
    父亲用手电照着让我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到了我的床前,等我睡好以后,父亲替我盖被子意味深长说:“宫恒啊!爸爸平时对你严加管教,就怕你出事。今晚听你说的这些,老爸放心多了。还记得前几年来咱们家的那位怪人不?就下大雪那次!”
    我抿了抿嘴说:“当然记得!他好像是来要东西的吧?”
    “嗯!记性不错!他就是鬼家七兄弟当中,老六的儿子。那人不成器是一,整天东游西逛不务正业,可能与他爸的死和他们家族的没落有关。他总是把鬼家的没落归咎在你爷爷头上,他认为鬼家现在没有出现猎神,全是因为你爷爷把他们鬼家留下的宝贝《猎神宝典》给偷了出来。没有了《猎神宝典》里所记载的那些捕猎方法,要想从头开始成为猎神谈何容易。”
    听到“猎神宝典”四个字,我显得异常兴奋。
    那时正是武侠片流行的年代,射雕神雕还有天龙八部一部接一部上映。
    看多了刀光剑影,侠骨柔情,几乎所有的小孩都渴望这辈子,能在某个山洞里面或是山崖之下,找到一本可以练就盖世神功的武功秘笈……
    不知是真没有那玩意,还是父亲担心我胡来,故意泼了我一盆冷水。他表情漠然说:“世界上哪来什么秘笈,你爷爷以前倒是有过一个小画册,上面有几种简单的捕猎方法,那都没什么用。为了不引起别人误会,当年我还故意让你烧在你爷爷的坟头。”
    说完,父亲起身要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在看的亲们,看爽了记得顶贴啊。把猴哥顶舒服了,码字码到吐血,一口气甩几万大家看。
    “爸!铁洋哥咋会是鬼家的人?他爸爸不是姓余叫余瞎子吗?还有,就算他姓鬼,薛老板那么有钱,平时又那么凶,鬼家都没落了,他还怕他干啥?”
    “呵呵!你个小鬼!”父亲忍不住笑了笑,“有些事儿,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弄懂的。睡吧!对了,今晚爸爸说的关于鬼家的历史,你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余铁洋,更不能让他知道自己是鬼家的人。那样,会害了他的性命!”
    父亲说完立马走了。
    他知道再逗留的话,我又要问东问西的。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这一晚满脑子里都是青狼,都是猎神。到中午不知是肚子饿了还是咋滴,我还做了一个噩梦,梦到一只奇怪的动物追着我到处跑。
    从梦中惊醒,母亲已经把饭做好。
    “睡好了吧?把饭吃了,同你爸一起去帮薛老板找人。今天一大早来了一辆警车,上面坐着几个警察,全都是带枪的。跟着他们,安全!”
    我埋头扒饭,心里全然高兴不起来。
    若不是找人,是找别的什么东西,我想我会很开心的。可是想到整天笑嘻嘻的虎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尤其是前一晚听父亲说起与猛兽有关的事,我在想,薛小虎会不会被什么猛兽给拖走呢?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这麦田里能有什么猛兽?
    尽管我爸整天都提心吊胆过日子,总觉得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未知的危险,以至于别人瞧不起他,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刘软蛋”,但他还是坚信麦田里没有怪物。
    “爸,你说虎子是不是遇到什么猛兽了?”我问父亲。
    父亲一边抹嘴,一边说:“不可能!要是在土地下放以前我还相信。那时候麦田那一带荆棘密布,经常有豹子在里面做窝。后来土地改革允许私人承包土地,荆棘全被村里的人砍掉了,现在你说里面有兔子和刺猬我倒是信。至于别的猛兽就算了。”
    听父亲如此鉴定的语气,我的心里这才踏实一些。
    吃饱喝足,在父亲的带领下,我们父子俩一前一后来到那片麦田。
    麦田处在一个盆地里边,周围都是巍峨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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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过去时,陶家麦田到处站得是村民。这地方我听父亲说,在解放前,有几十户姓陶的人家居住,麦田最先就是由他们开垦出来的,所以叫陶家麦田。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陶家几十户全搬走了,至今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母亲口中一大早就开来的那辆警车,就停在麦田边上。
    三个年轻的警员正带着村民在麦田里进行地毯式搜索,其中一个老警察正坐在车里喝水,警车当中,还坐着一个小孩,我转到警车的正面去看,才发现是余铁洋。
    父亲过去跟老警察打招呼:“原来是李所……这娃娃从小没了爹娘,是村里一个算命的瞎子从远处领来的。脾气虽然不大好,但人诚实,不会说谎!”
    老警察认出我父亲,下车一脸笑容说:“是小刘嗦!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咋最近两年没看到你在镇上活动?”父亲握着李所的手问。
    李所叹了口气:“最近两年被调到森林公安去了,跟着那边的警察抓盗猎份子。这不回家一趟,本来是到派出所看看老同志,不想他身体不好又碰到你们村这事,所里警力不够,老领导就把我招呼过来了,说我在森林里走得多,找人比较有经验!”
    “那现在……有眉目了吗?”
    李所眉头解锁,摇头说:“搜了大半天,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已经联系所里,让所里请求森林警察过来了。这事儿,估计得动用警犬!”
    父亲眼前一亮:“警犬来了就好!”
    更新前先感谢@莲蓬 大大,帮猴哥把书名改成了青狼传。猴哥一定会认认真真写好这个故事。
    在警犬到来之前,李所一边让父老乡亲们继续在麦田寻找可疑线索,尤其是我们捉迷藏的地方,一边请求父亲带他到麦田周边走一走,熟悉一下环境。
    李所问父亲:“这麦田附近,有没有山洞岩洞什么的?我看这片麦田的地形很奇怪,这可不是一般的盆地。你看,下面是一个山谷,这麦田是在一道悬崖上……”
    几人快步疾行,十几分钟后,来到麦田边缘的山脊上。山脊的乱石间,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由麦田贯通谷底。麦田的地理位置,完全高出河床上千米。
    父亲向李所介绍说:“由于山高路陡,在咱们村一般大人都会要求小孩不准到谷里去。前些年也只有到了二三月的季节,大人们会成群结队带着自家小孩,到谷底的河滩摘一种俗名叫“苦刺花”的东西回来炒着吃。现在家家户户生活条件好些了,就没人摘那玩意了。毕竟这山下乱石很多,听经常去的村民说,石缝里除了蛇还有其它一些虫子,比如蜈蚣啥的,咬到人很麻烦。咱们村的人知道这点,除了找药,基本不爱到下面去……”
    李所听得很认真,掏出一个傻瓜相机对着山下咔咔拍了几张照片。
    “以前,下面的山谷有没有出现人员失踪的情况?”李所问。
    父亲仔细回想了一会:“这个据我所知,没有出现过。不过在旧社会,这地方是陶氏家族居住,他们那一代有没有出现过,我就不知道了。”
    李所听了,用笔记本仔细记录。
    完了,他咬着笔筒,盯着笔记本上面的文字问:“陶氏家族,村里有人知道他们为何搬离么?这片麦田地势平坦,土壤肥沃,养活一两百户人家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咱们处在高原地带,像这样的麦田,十分难得啊!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要那样做?”
    父亲摇头表示不知,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瓦说:“李所你看,这些就是他们留下的。”
    李所将瓦砾敲碎看了看,随后弄了一下片装进了口袋里。
    这时,麦田那边,有警笛声传来,回荡在山谷。
    “这地方……下面是怪石嶙峋的山谷,村子后面又是连绵起伏的深山。东边有林场,只有西边是小镇。小刘啊!我看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李所皱了皱眉头说着,领着父亲往回走。警笛声传来,显然是说警犬到了。
    在这样一片麦田找人,还有比警犬更好的东西吗?
    有!那就是直升机或者现在用的无人机。只可惜小虎失踪那会儿,别说直升机或者无人机这些高达上的玩意了,能弄两只警犬过来,已经是最高待遇。失踪的人若非煤老板的儿子,恐怕警察顶多就是跑过来问一下笔录什么的,警犬想都甭想。
    毕竟大伙条件有限,这也怪不得谁。
    “李所,挺能啊?你好端端的不去巡山,跑原来的单位办案来了?你自己闲得心慌也罢,你不能拖咱们哥几个下水啊?百八十公里赶过来,狗都在吐别说人!”
    说话的,是一个满脸毛胡子的家伙。
    这人的穿着打扮像个放羊的老羊倌,手上拉着两只警犬,嘴上还叼着一根麦秆。
    李所的脸色大变,问:“就……你们三个?”
    “李所,你是老眼昏花了还是咋回事?谁说我们是三个?这两条警犬不算是人吗?对!在你这种只知道瞎指挥的人眼里,警犬确实算不上是人。可在咱们哥几个心中,那可就不一样咯!找人是吧?哥几个都晕,今晚就住下了,明儿再寻。”
    李所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指着那人怒气冲冲说:“你……好个杨昌杰,我看你简直就是……猖獗过了头。人命关天你……你竟然说要等到明天……”
    大汉旁边一位短小精悍的人笑眯眯拍了拍李所的肩膀:“我就不叫你李所了。这个称呼,只在这儿的派出所管用。你现在在森林公安啥位置,你不是不知道。老母猪鼻子里插根大葱,那就是大象了吗?咋看都不像啊?既然这事儿,把咱哥几个烦劳了,老李你就一边歇着。找得着找不着,都是咱们的事。除非,你不用警犬那咱哥几个就回去咯!”
    父亲看了看李所,始终没有发话。
    本来薛小虎失踪这事,就跟我爸没多少瓜葛。现在,这三人拉了两只警犬过来,说话句句顶撞李所,除了对他不满,另外还有瞧不起他的意思。
    李所李所,恐怕现在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李所当然是识大体的人,当即说‘“行!那我先带着他们撤退。这儿的工作,由你们哥三负责。反正我是来这儿休假的,你们爱怎么弄,那是你们自己的事。”
    李所说着,就去招呼那几个小警察。
    在麦田找得满头大汗的小警察一脸红扑扑过来,问了一声:“李所,警犬来了?”
    李所阴沉着脸说:“来了,来的不止警犬,还有白眼狼。”
    大个子放了警犬,冲李所问:“你说谁呢?”
    “说白眼狼啊?你不是,你是人。对了,走之前我得好心警告你们几个。在来这里之前,我就听老领导说,这地方有个青狼谷,还有片无人区,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凶险得很。”
    大个子嘿嘿一笑:“老子不怕,老子就喜欢猛兽来着。”
    短小精悍那人也笑:“也不想想咱以前干啥活的?”
    李所没有理会,直接走了。走的时候拍了拍我爸的肩膀:“小刘啊!原本还打算到你家里坐坐。现在看来不能在这里耽误别人的工作,下次咯!”
    我爸追上李所,问他:“这都咋回事嘛?”
    李所一边走一边说:“是这样的,我那边的情况比较复杂。一、人手不多。二、装备不足。三、林区广阔,方圆数百里。还有一点,领导不怎么爱运动,所以就靠那三人养的五六只狗。狗是好狗,都是从警犬基地要来的。不过养狗的这几人,不是什么好鸟。以前当过兵,退伍以后靠关系直接进了单位工作。具体什么情况,摸不清他们底细。”
    “这么说,他们不是正儿八经的警察?”父亲不解地问。
    李所点头:“可以这么说吧!原本是请来干苦力的,可现在有了几只狗,人仗狗势,呵!腰杆挺直了。不知道领导怎么想的,这种人就不应该进警队。”
    “那他们,能找到小虎不?”
    “能不能找到是他们的事,我把事情如实汇报给以前的老领导,看老领导怎么安排。人员失踪这事不大好办,除了找还是找,实在找不到就只有等。不像那些个绑架凶杀案,可以追捕。你说这事儿,如果没有一点眉目,不可能让警察天天来寻吧?”
    李所说完就跳上警车走了。现在,麦田就剩那几人。
    听说警犬来了,薛家的人还有邻居,全都围拢上去,大家七嘴八舌说着。小虎的妈妈更是直接跪在那三人面前,抓着他们的裤腿大声痛哭哀求:“求求你们了!一定帮着找找我家小虎。求求你们了!小虎找到,我愿给你们做牛做马!”
    短小精悍的家伙把小虎他妈从地上拉起来,满脸同情说:“大姐你放心,有我们兄弟几个,只要人是在麦田里消失的,就一定能找到。只是……”
    说到这,那家伙顿了顿,看着薛老板。
    薛老板焦急万分,搓手顿足问:“只是啥子,你倒是说啊!”
    “找人的事儿,急不得。你们这儿交通不便,咱们的警犬一路颠簸过来,现在是头晕眼花,刚刚在车上还吐了一通,估计嗅觉不是那么灵敏。我的意思是,薛老板不妨找个地方我们兄弟几个住下,等警犬的嗅觉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行动不迟。”
    薛老板虽急,却只好听这人的。
    于是邻居都散了,各自回家。这三人把我和余铁洋一同叫到薛老板家问情况。薛老板的家就在山沟里的矿上,出了这事,工人们都放假了帮着找人,这时候已经回家休息,整条山沟,就几盏粉亮的路灯照着几栋孤零零的厂房。
    薛老板家的小楼房,就在厂房中间。
    大个子把警犬牵到厂房的一根铁柱上拴着,他站在路灯下四周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肚子问薛老板:“那个叫……薛老板对吧?你们这啥子东西最好吃?”
    薛老板愣了一下说:“水煮羊肉!”
    “那给我们弄些来。还有,啥酒最正点?”短小精悍的问。
    “酒……当然是茅台了!”
    “嗯!那成。都弄些来,明天咱们要干的是苦活,吃不饱睡不好,明天别说人,连狗都无精打采。天气那么热,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薛老板的老弟薛老二脸色有点不对,朝薛老板使了个眼神儿。
    薛老板直接朝他老弟招呼:“去库房拿两瓶茅台过来,我先陪几位兄弟喝着,你去村里跟王大爷说声,让他挑选一头纯种的山羊过来,不要喂饲料的,一定要吃草的,弄到这坝子里,马上杀了招待贵客。要是三位兄弟肚子够大,再去弄头黄牛来打了!”
    大个子满意得眉花眼笑:“使不得!使不得!一头山羊就好!”
    薛老板沉着脸说:“只要你们把我儿子找到,别说一头牛,十头兄弟我都毫不吝啬。我这个儿子是求天求地拜菩萨要来的,不能就这么没了。”
    “老哥放心,我们兄弟办事,绝不拉稀摆带。”短小精悍说。
    这哥三中,就一人始终不发一言。
    薛老二极不情愿连夜从村里老羊倌的家中,拉了一头八九十斤的黑山羊过来,当众在煤场里宰了用一口大砂锅熬着。屋内,从森林公安过来的这哥仨已经就着几碟卤肉和花生米喝起来了。短小精悍自报家门向薛老板介绍说:“我叫仇不和,外号废刀,在家排行老二。大哥杨昌杰,绰号一声雷。这边这位是三弟,莫飞,绰号追风豹的就是……”
    听着仇不和自我介绍,薛老板一边陪酒一边心里琢磨着事儿,他扣了扣下巴,郑重其事问:“听你们哥三的名号,像是江湖上走动的,不像是警察啊?”
    老大杨老大借着酒兴,一拳头打在桌子上,笑呵呵说:“你甭管那么多。你儿子的事,不是我说你薛老板,警察乐意管不?他们想管也管不过来啊!只有像咱哥仨这种热心肠,才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一把。今晚你把咱们招呼舒服了,明天,你看兄弟们的表现!”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薛老板帮杨老大把酒满上,端起来敬他们说:“要是小虎能够平安回来,你们哥仨直接到我这儿,一把能抓多少就抓多少!”
    大家把酒喝了,仇不和摸了摸嘴说:“好酒!要是兄弟这儿方便,今晚给咱们哥仨安排几个女的。咱们吃完羊肉就休息,明天早一些干活。”
    这时薛老二端着一盘羊肝和一盘羊血进来,刚好听到薛老板和仇不和他们谈话。
    “哟!几位大哥还有这爱好啊?没问题,包小弟身上!”
    有了羊肝羊血,几人更开心了,划拳喝酒,那个叫仇不和的,还载歌载舞起来。
    坐一旁的薛老板虽有不快,却也无奈。
    现在,薛老板可是把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三人身上了。从他们的模样看,虽有些土匪恶习,但多少本事是有的。薛老板和薛老二可不傻。
    很快羊肉上来了,薛老板还把我和余铁洋叫来和他们一起吃。
    薛老板给我们和铁洋夹菜,红着眼睛,一脸沧桑说:“宫恒,铁洋,你们不要狠伯伯。小虎不见了,伯伯心急,没别的意思。这次好好跟着三位叔叔伯伯去找小虎,找到了,伯伯一定好好谢谢你们。你们要哈,伯伯就给你们啥!”
    仇不和问薛老板:“这两个娃娃,当时就在事发现场?”
    薛老板说:“是啊!就在,我让他们陪着几位兄弟,就是为了协助你们的工作。”
    杨老大说:“好!今晚都吃饱了,明儿一起找人去。”
    我和余铁洋一人吃了两万羊肉,就到楼上去睡。
    大概午夜,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老爸坐在我床头。楼下,那三人还有薛老板兄弟两个都喝醉了,带了几个女的在下面又搂又抱好不快活。
    余铁洋见了我爸,叫了一声:“叔!”
    父亲抽着旱烟,呛得咳嗽起来。平时他可不是烟鬼,尤其这几年身体不好医生让他少抽。这一晚看父亲的深情,还有一口接着一口的烟雾,我知道他心里有事。
    “宫恒,铁洋,我这有两把匕首,先给你们拿着。”父亲从衣服的夹层里把两把匕首摸出来,交到我和余铁洋手上,“这个,是宫恒他爷爷留下的,一般的猛兽见了这个,应该不敢上前扑咬。明天去的时候,你们藏衣服里,以防不测!”
    余铁洋问:“叔,你不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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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1-24 09:33:23  更:2021-11-24 09:3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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