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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红尘幻影(刘庸.和珅外传)[第1页]

作者:红尘幻影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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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沧桑更替,演世事沉浮。
    数年来,在年轻人眼里,一场劳燕分飞只当一次简单的游戏,无足轻重......


    数十年来,红尘幻影却在那场情感的漩涡中苦苦挣扎。数十年百无聊赖的光阴,红尘幻影为求精神的寄托,一直在潜心探究古往今来的历史谜团,偶有心得凑成了百万言发于天涯。但红尘幻影自知莹火之光,难登大雅之堂,还请有识诸君印证!

    首先,红尘幻影以为:小儿争日曾经难倒了文神“大成至圣文宣王”,至今好像还尚无定论,以科学上的最好解释应该是怎么一回事?
    其次,华夏历史上的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香魂到底归于何处?为何东瀛之洲会出现她的牌位?甚或她的后代?
    其三,八百年前,铁木真的大旗曾经在欧洲的土地上飘扬,远在万里之外的土尔扈特能扎根里海边便是明证!可他们却为何要万里归国?是俄罗斯扩张?还是清政府谦让?
    其四,人人都公认:和珅实为华夏民族古往今来的第一巨贪,可他却为何能在铁腕的弘历政治下游刃有余?其中八面玲珑的解释未免有些牵强附会,他也许就掌握着乾隆的核心机密,才得以伫立不倒!
    其五......还有太多太多,红尘幻影将慢慢解答......

    数百年来,纪大学士的小妾沈氏随意的一句呤哦:“月照纱窗,个个孔明诸葛(格)亮”。她不仅难倒了自诩天下无绝对的夫君纪晓岚,两百年来也让后世文人墨客搔破了头。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红尘幻影以为也不尽然!学富五车的纪晓岚不可能不知道,对联者,近意或反意的对立与统一的简单道理!从字面上看,要对出下联,其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现成得不能再现成了。
    且看:"日映绫闱,人人仲(中)达司马懿(谊)。"司马懿者,谁都知道是诸葛亮的老对手,以晋代的始祖对末汉的丞相也不算辱没他了。
    先看上半句:闱者,门也,门对窗,无可挑剔!绫闱者!挂着丝质绫帐的贡院考场,比诸糊着粗麻夏布的大学士府,似乎又高雅了许多。
    再品后半句,在贡院考场里,阳光毫不吝啬的映射着闱庭,仕子们人人都可尽情沐浴,换句话说,也就是人人都可以中达——进士及第了!回过头来再说司马懿,司马既是复姓对诸葛,又是官名,司马对阁老,天衣无缝;师徒联谊,诸阁敞亮,皆大欢喜。
    然而,纪大学士对这么一个完美的联句能视而不见么?非也!也许纪大学士当年心中一直在暗咒这个多事的小妾不知天高地厚,以身犯险。这等话语在心中想想也就得了,不想她却还要说出来自我炫耀,真是不知死活!
    说不定纪大学士一气之下便将沈氏娇娘打进了“冷宫”,从此郁郁而终。这副佳联也就不了了之了。不过,多年后纪大学士的后人在整理他的遗稿时,发现了大学士那段纠结的心事,才又旧事重提,把他们的姨娘的偶感又提上了议事日程。
    有人会问:伤了纪大学士自尊的小娇娘也太冤枉了。你对不上也就算了,至于这样恨心吗?这不是小肚鸡肠妒贤嫉能又是什么?
    这样想你就错了! 诸君要知道,处在那个年代,为了几个字曾掀起过太多的冤狱,清廷最忌恨的就是一个明字,而沈氏不仅名字犯忌,偏偏不知轻重的还要吟诗作赋。可作赋你什么不好作?偏偏要吟个什么"个个孔(恐)明,诸(朱)葛(阁)亮,"这让朝廷知道了,不得满门抄斩!思来想去,红尘幻影以为这才是纪晓岚一直未对小妾之联的真实所在。
    可现在许多好事之人,不仅不能理解纪晓岚内心的苦痛,竟然在月前还追加一个明字,凑成了——明月(乐)照(兆)纱(杀)窗(创),个个孔(恐)明诸(朱)葛(阁)亮。你说纪大学士倘若泉下有知,他还能睡得着么?

    数千年来,诸葛孔明一直被世人所尊崇,因此被誉为华夏倍受敬仰的四神之一:即文神孔丘,武神关羽,忠神岳飞,智神孔明。所以人人都以为他是智慧的化身,可他到底是昭烈的功臣还是亡汉的罪魁?确实有待商榷,民间一句谚语:"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就足见他只是萤火之光,只配与臭皮匠相提并论;还有“诸葛一生惟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为什么大事不糊涂的只是吕端而不是诸葛孔明呢?孔明者,一孔窥视之明也!他一生只配在当时尚未开化的蒙昧民族前卖弄他的雕虫小技。把孟获像耍猴一样玩得团团乱转,而在司马懿面前只能是鹦鹉学舌束手无策了。他之所以能在蜀汉政权中颐指气使,并且能得到后世的高度评价,红尘幻影以为他背后定有高人指点,诚非十万言所能叙述……

    数万年来,女娲、颛顼、后羿、嫦娥、鬼谷,是代表人类文明的象征,然而他们到底是人?是神?还是仙?谁也没有定论,而在红尘幻影笔下,或许有着更进一步的解读......

    数亿年来,红尘幻影已分不清哪是过去?哪是未来?也许未来已成过去,过去又呈现着未来。所谓的神仙——历史的幸存者们,便在过去与未来交替的时空中遨游 。 但纵观北纬三十度与某些极地现象,红尘幻影以为:与其相信天外来客的神话,还不如印证远古的现实,那么现实的解读便可与科幻和神话溶为一体,女娲、颛顼、后羿、嫦娥、鬼谷也就可以复活了……

    在文学领域里,不分肤色,不分国界,凡尊崇金庸大师的武侠迷们,无不对雪山飞狐那一刀是否挥下去有所期待。查良镛先生曾在《雪山飞狐》后记里说过:“……每一位读者,都可以凭着自己的个性,凭着各人对人性和这个世界的看法,作出不同的抉择。”
    而二00一年正月十六日查老先生又在湖南电视台“新青年”栏目上旧事重提:“胡斐”这一刀究竟砍不砍下去,你们自己去设想一个故事罢!”
    综上所述,红尘幻影倒饶有兴味,并"借尸还魂”将其延续下去又何妨!红尘幻影在该文中,不仅延伸着胡斐与苗若兰的情感纠葛,还将引伸出田归农、弘历、刘庸、和珅、和琳,还有土尔扈特渥巴锡、叶卡特琳娜等一系列传奇……




    禅门偈语
    终日茫茫只为饥,觅着食儿便思衣;
    衣食住行都齐备,房中没有美貌妻;
    娶了娇妻并美妾,出门无轿少马骑;
    骡马成群轿已备,没有官职被人欺;
    七品九品犹嫌小,三品五品还嫌低;
    一品当朝为宰相,又想君王做一时;
    心满意足为天子,又想万世无死期;
    佛法无边神通大, 终了期盼人上祭。

    第一回:百年恩怨恨难消 一刻缠绵情又结

    话说苗人凤暗约“雪山飞狐”胡斐到绝壁上较量,并且他自恃有几十年内功修为,必是胜券在握。盛怒之下,不察根究底,一心要剪除武林祸祟,以消辱女之恨。
    苗人凤尽力施为,把胡斐逼至悬崖绝境。但见他双肩微耸,“提撩剑白鹤舒翅”相继推出,其速如电闪,其势能裂山。罡气笼罩,无与其匹!此招使全,胡斐必然伤重不敌,非坠崖不可。
    殊不料,胡斐却在雪壁的反照中窥见了端倪。须知,任何高手比拼,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些微的失误或懈怠,便能让敌手抢占先机,造成永难补救的遗憾。
    在胡斐的毕生修为中,尽可能地扬长避短,搜寻对手的可乘之机,以达制胜之目的。任何蛛丝马迹也逃不脱他锐利的目光,何况还有雪壁的暗影和父母血的代价作陪衬!
    因此,数十招后,胡斐便在心中揣摸着苗人凤的唯一破绽——“提撩剑白鹤舒翅”,在什么格局中它才能露出来,所以早已成竹在胸,只是碍于苗若兰的面子,不好全力施为罢了。
    值此生死关头,爱情在存亡之际未必不打折扣!自然反映,胡斐的“八方藏刀式”登时抢了先机,“提撩剑”在苗人凤将舒未舒时早已被胡斐的刀网罩住。霎时,苗人凤便将自己的胸膛乖乖地送给了胡斐,观之优雅得很。可他当时的心境却未必不懊恼百倍,神态未必不狼狈万分!
    人生生命可是第一宝贵的资源,儿女次之,不知爱情如何?请看:胡斐在生死悠关时制住了苗人凤,这是有无武功之人的自然反应,只是手法不同罢了!
    翻开历史:为达目的送田送土送江山者有之,身外之物,生未带来,死不带去,弃亦何干?让儿让女让妻子不奇,生我招来,死难同往,各归所在!这亦是所谓大丈夫之所为也!可胡斐此举却是送命,命之不存,情为何物?这却让小丈夫胡斐不知所为了!值此之时,胡斐一招劈下,苗人凤纵然不死,双臂自难保住,万无两全。
    “……甚至他打你骂你,你都要瞧在我的份上,让他一回罢了!”苗若兰的软语温言句句在耳,苗若兰的娇情媚态历历在目。倘然“泰山”崩了,他又有何面目去见二十七年来唯一的知己?可让“白鹤展翅”展开,自己必死无疑。爱情在存亡之际,未必不打折扣?
    胡斐“八方藏刀式”欲施不忍,欲罢不能,心中暗叹道:“若兰呀若兰,此情此景,倘若是你那又将如之何呢?这不是让一回,而是换一生啊!你爹对我丝毫不留情面,必欲除之而后快。选此断崖,定是欺我年轻,内力不足,难以抗衡,以便早绝后患。不然,为何不让你我申诉实情呢?玉笔峰上我与你事出偶然,并无存心亵渎之意。退一万步说,纵有不轨行迹,也得瞧你愿意不愿意呀!他亲见我俩两次相依,你却并无不悦之色,频显解说之态,便足可证明胡某并无欺诈之心。再说胡斐虽死,杜希孟之流不除,你的清白还是难保于江湖,你爹能放过杜希孟,却对我胡斐如此绝情,其心真是难以想像。唯一能解释的便是:劲敌不除,你爹“英名”将不保,还欠着一份救命的人情,这是众目睽睽之下,群豪所见不可否认的事实。什么“金面佛”?一尊泥塑木雕,徒具虚名,滥受香烟的朽菩萨而已!若兰啊!你爹意欲除我,我却难以负你,你我一片痴情,虽然短暂,却是我二十七年中最显光的一刻,能结识你和享受你一刻的痴情,胡某也算不枉此生了。若兰啊!今生无缘,容来生再聚!倘天可怜见,大难不死,咱们也有颜面再相见。这下面只是千丈绝壁,便是“奈何桥”我胡斐也得跑它一趟了!”
    想归想,看似漫长,可在胡斐脑中只是雷鸣电闪一瞬而已。决定进退,一念之差,有人上了“天堂”,有人必下“地狱”!
    看那时,胡斐抖擞雄风,突然朗声高叫道:“苗老前辈鉴知:先父英勇盖世,胜你如探囊取物;一夜累死五匹马,在你手中却并未落败,可以想见他具备着怎样的功夫,你未敢讨还的债,他是举手之劳而办到了;为了化解这百年怨仇,他真人不露相,与你戏耍许多天;为了他刚出世的婴儿,也为了苗门无人继立,他不愿也不忍向你施加杀手。原以为你能被感化,胡苗范田四家恩怨得以了断。不承想你自视清高,全无自知之明,又受小人所惑,平添一代血债!先母精明强干,武功与先父有过之而无不及,要了结田归农等一群泼皮,原只是举手之劳之事。可她对先父情专心倾,言听计从,只为先父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能不诛杀夫仇人堪称海量;能托孤仇家,世无其二。你却又为小人所欺,差点又负一代血债。胡某一生光明磊落,虽然未叨父教,却愿承袭父风,鼠摸狗盗之事岂是我辈所为。胡斐如有半点私心,早已血洗玉笔峰了,这段历史将永远石沉大海。诚心奉劝尊长:古往今来没有不败的将军,长期以往,不要自负一生。江湖之大,人才辈出,鼠肚鸡肠非大丈夫所为!请转告若兰,我没负她!若情丝不断,来生再续!”
    胡斐自恃武功超绝,有着一身壁虎游墙轻功,今天便想借此在这冰壁上试试火候。言止声断,手中树刀左右疾挥,立时,断岩上冰沫如剑似刀,刺人肌骨。接着一个翻身,双手援壁,轻如灵猴,迅速隐于千丈絕壁之下。
    只因误信人言,苗人凤此番承杜希孟相邀,上山助拳,亲眼目睹爱女梨花遭雨,怨怒相交。但虽曰为除公害,又报辱女之恨,且未必并无私心:“一庙难供双佛,二虎难存一山”。故此大内鹰犬以及杜希孟与各路英豪能留,“飞狐”独不能留!
    当那时苗人凤得势不饶人,一招紧似一招,原欺胡斐内力不足,试图速战速决。可是险招用尽,全无效应,却适得其反,画虎不成反类犬。当苗人凤最终使出"提撩剑白鹤舒趐"时,周身早已全受胡斐的罡气所笼罩,但觉脊背发凉,纵有盖世神功,也无力回天,只得闭目待死。
    身不由己耳更聪,手不自由脑还明,胡斐之言恰如天外纶音,苗人凤听后无比的受用。他忘记了身陷桎梏,也忘记了反抗,心中犹似打翻了五味瓶,一生的辛酸苦辣纠集成一团,别有一番滋味,不自主地滴下几颗苦涩的泪来。
    “我一生自命不凡,却不能守住老婆,壮年失妻乃人生一大不幸;未能护着女儿,胴体供人欣赏,更为不幸;我没能匡扶正义,没能抑制邪恶,没有胡斐援手,险遭暗算;我一生好心,却未办成一件好事;我一生诚心帮忙却越帮越忙;我一心寻觅知音遗孤,却失之交臂。到头来,世侄却险些命丧我手,我负了大嫂的托孤之意,何颜再立于江湖!”苗人凤迷迷糊糊中听着胡斐的“宣判”,心中是越想越懊恼,晃晃悠悠中已见胡一刀夫妇在微笑着向他招手。
    说来话长,那时时短。胡斐音落声止,一阵冰雨过后,苗人凤周身罡气骤然散去,他惊疑参半,不知胡斐在玩什么花样。当他缓过神来,微睁双眼,以窥其祥,只觉眼前白影一晃,向崖下翻去,即使想援手施救也为时已晚,只能看着胡斐的身影在崖下渐渐模糊。
    片刻之后,苗人凤伫立之石便随之晃动起来,并且越晃越烈,求生的本能,使苗人凤不假思索,一阵手忙脚乱,迅速攀上了绝壁。


    001:1  却说苗人凤手忙脚乱的攀上绝壁后,不由举目四顾,但见八方一片死寂,心中不免涌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故人之子,自己穷数十年之功而不得,今鬼使神差般,偶见于危难中,却又武断地给他定下了寻花问柳的罪状;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他却忍辱负重,处处容让;他宁可葬身谷底,也不伤我,可见他对若兰的感情之深已达生死相许之境;我怒极失去了理智,竟不容他二人分辨,以至铸成无可挽回的弥天大错;总之,全是那世俗的名利之心在作祟。想一刀兄,胸怀博大,千里奔忙,顽仇枭首而不居功,力挫冥顽而不自傲,满拟我能知难而退,息事宁人。他的死虽是群顽作弊,但“伯仁”之死,我亦难辞其咎!刘嫂能窥我武功破绽,便足见她武功之一“斑”,要胜我当易如反掌;她不杀我替夫报仇,却托孤殉情,我却未必生比死好?她们虽曰夫妻恩爱情深,但实则却是气度不凡!苗人凤啊!你却不以为羞,苟且于世!更甚者,你非但不能保全故人之子,却还逼他坠下悬崖。胡斐步其母后尘,仗义殉情,可若兰怎么办?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而况同床共枕?”
    山风扑面,苗人凤浑身一激零,早已是万念俱灰,心想这百年世仇终于在自己手中终结了,也就应该回归自然了,因而刚刚爬上悬崖,便又欲奋步上前,与胡斐同路而行。
    可是,陡然间脑海中又闪现出了女儿那娇弱的身影;那长袍下赤裸着的躯体,怎能耐得住这北国的酷寒?她举目无亲,手无缚鸡之力,怎可抵御这人世间的世态炎凉?为了她,胡斐已是大义凛然,舍身殉情;作为父亲,保护女儿当责无旁贷,自己死了,女儿何依?然或胡斐吉人天相,大难不死,而若兰却又凄楚无助,郁郁而终,那结局将又是何等的难堪!
    苗人凤愧悔交炽,冲着云天开始狂怒咆哮:“天哪!我苗人凤从未暗室亏心,天公待我何薄,却落得妻弃婿亡女孤独,如此潦倒,丢人现眼!”陡峰震颤,林海落冰,峭石陨落,群山回应,苗人凤的啸啸呼叫与滚滚落石之声混为一体,在万山丛中经久不息。

    再说苗若兰当时被胡斐一亲,心潮起伏,好不受用;恰如置身五里云雾之中,堪堪分不清东西南北,不知身在何处。
    从记事以来,苗若兰从未体味过母爱的温暖,只倍感到了人世间的凄凉。苗人凤虽把她虽视为掌上明珠,但为了找寻故人之子,为了世间的恩怨情仇,终年奔波不息,纵有爱心,却没柔情,怎可替代母爱的港湾?苗若兰在孤独与渴望中度过了十六年,第一次体味了柔情与温馨的滋润是何等神奇,凛冽寒风也望而却步。
    无怪乎这人世间“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得道成仙”者并不多见!原来要想抵御“苯乙胺”、“多巴胺”对大脑的干扰,必须具有超凡的毅力,能拒之,便已是半仙之体了!苗若兰不是神仙,她也成不了神仙,却早在人情味中陶醉了!
    在现实生活中,苗人凤犯了几个致命的错误。其一:不知男儿心,他一生罕遇对手,自认天下无敌。与胡一刀相搏,胡一刀虽借助兵器的优势将他长剑削断,但他显然是落败了。虽知,高手较技,神兵利器并不是决胜的必然因素,如技艺已臻炉火纯青,在刀光剑影中,徒手夺白刃也是家常便饭。在胡一刀眼里,把这场较技只当一场儿戏罢了!可苗人凤却输得心有不甘,还毫不知趣地死缠烂打,意欲侥幸赢得一招半式,挽一点面子。最后一招“沙鸥掠波”的互换,还真的赢了半式,不过也换来了毕生的憾恨。
    其二:苗人凤不解女人心,情感的寄托,是女人的第二生命,感情遭到亵渎,生活便失去了意义。苗人凤在妻子和兰面前,时时叨念着胡一刀之妻刘琼如何的贤良贞烈,完全忽视了和兰的感受。苗人凤本是对胡一刀夫妇内心的负疚,和兰却大有被打入“冷宫”的落寞与孤寂。
    和兰的私奔与其说是情感的转移,不如说是对苗人凤孤傲心态的惩戒,苗人凤纵然懊悔一生也弥补不了对妻子的悔恨。和兰临死才归还苗家祖传之物,虽说她看透了田归农虚伪奸诈的本质,却也足以证明苗人凤在她心中还占有一席之地。
    其三:苗人凤不懂女儿心,玉笔山庄胡斐舍命相救,他却以辱女之名恩将仇报。胡斐对若兰如有意亵渎之意,黑暗中尽可溜之大吉;再说苗人凤遭擒,纵然发现胡斐有不轨事,他不救你,你又其奈胡斐何?可胡斐却不顾私怨,竟还挺身而出救了他一命,虽说是“爱屋及乌”,也足以体现出胡斐除奸锄恶的良善本质。
    当然也可以这么理解:苗人凤虽然在武功上有较高的造诣,但在情感上却是一个无知的稚童!和兰背叛,苗人凤愁绪无可发泄,苗若兰在他心中更增加了比重,这是他能活下来的唯一寄托。苗人凤目睹胡斐误闯“禁宫”,他精神支柱轰然倒塌,这才导致他产生了破釜沉舟,同归于尽的念头。
    胜!原无可颂,死!却亦何悲?可偏偏在“淫贼”死前得悉——有人敬畏有人痛绝的“雪山飞狐”,便是苗人凤穷二十几年精力而觅不得的故人之子胡斐,本来这对苗人凤应该是一种解脱,对九泉之下托孤的胡一刀夫妇是一个圆满的交代,可是,他却把他无情的扼杀了!
    001:3南海的浪,浪高如山,海涛发威,峰高寻丈;北国的风,风利似剑,寒风肆虐,短棱三尺。林海峭壁,银装素裹一片冰雪世界。夜幕降临,更是雪上加霜,一阵山风袭来,冰渣乱舞,更添十分寒意。
    苗若兰凭着一股信念的支撑,目送胡斐上山。此时此刻,爹爹与胡斐久去不归,她上身虽长袍拖地,下身却是赤裸,人一动,长袍摆动,恰如两叶大蒲扇开合着煽风助寒。时间久了,便是铁打的金刚也将冻成冰棍!即使苗若兰心中信念再强,也终难支持长久。
    苗若兰紧裹长袍,拖着长靴,艰难地探索着来时的路,只有找着来时的洞,才有希望捱到胡斐或爹爹归来,临危望救,情之切也!这时她多么希望夺宝之人能脱困而出,以解燃眉之急。但林中除微风偶尔吹落一两片冰渣的响声外,群山几乎寂静得让人发悚。
    苗若兰颤抖着,艰难的摸索着,可林中雪夜,要想找个避风的港湾,谈何容易?半炷香的时间早已悄无声息地溜走了,苗若兰双腿几近僵直,还在艰难的,一步一步移动着寻找着可以栖息的去处。并且晃晃悠悠,口中神智不清地喃喃叨念着“爹爹,他是胡斐!……”
    事不顺心,往往喝凉水也塞牙,苗若兰一个不小心,意外绊住了一根山藤,懵懵憧憧双脚受阻,可上身前趋之势未减,险险向一堵崖墙撞去。可就在她头部与石墙将触未触之际,自然反应,双手叉向了那光溜溜的石壁,结果,奇迹也随之发生了!但见石壁似乎惧怕苗若兰将它撞碎,迅速向一旁退开,露出了约三尺见方的一个洞口,苗若兰俯冲之势不减,一跤跌入洞中,早已人事不省。
    如果说她是跌晕了,不如说她是冻僵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苗若兰悠悠醒转,看官也许会好奇?既然无人施救,那么苗若兰又为何能够自然“冻解”了呢?原来这石洞是一座天然的温室,洞外凉风习习,滴水成冰,洞里却暖气融融,雾霭缭绕。洞口虽小,但越往里便越高越阔,洞顶钟乳石犬牙交错,但洞壁却光洁异常,虽经久无人造访,却并无蛛网尘封的迹象。
    洞内无天窗,洞口只可依稀辨物,可越往里便越亮堂,洞顶每一根钟乳石似乎都在放射着光芒,十丈开外,有如正堂。石墙正中雕刻着一幅壁画,上面星星点点,难以辨认。两边配着一幅对联,上联为“道迎知遇客”,下联是“佛渡有缘人”!横批“一本正经”。石壁两侧各有一个小洞口引向纵深,曲径通幽,另有一番天地。
    苗若兰扫视洞内景物,虽无隔世之感,却有莫名之慨。她跌进洞来,由于惯性之力,长袍上翻,兜头盖脑,下身完全裸露,能在冰雪世界中不被冻成冰棍,已是侥天之幸!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苗若兰不但寒意尽去,饥饿全消,体内似乎还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苗若兰终于缓过一口气来,可心中不免又平添了太多的失落,一种不祥的预感又悄悄袭上心来:“倘爹爹不容胡斐伸辩,认定人人闻之色变的“雪山飞狐”是个十恶不赦的“采花大盗”,那可怎么办?而胡斐又不善言辞,他虽对我情深一往,曲意屈从,可利刃加颈,不得不自救,真的动起手来,刀剑相交,拳脚无情,难免有所损伤,若爹爹不幸丧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与胡斐如何结合?纵然情深似海,终究恨浪滔天!平添愁绪。万一胡斐有所不测,叫我又如何挺得下来。我曾亲口许诺,定学他娘贞洁自爱,不学我娘,暮四朝三,那么殉情便是必然的事。即使违心违约,偷生于世,也是生不如死!”
    苗若兰百爪挠心,不敢再想,只有听由天命。她怀着侥幸心理,面向洞口,长跪于地,默默祈祷上苍:“但愿爹爹只是印证武功,并非除暴安良;但愿不看僧面看佛面胡斐切莫还手,以免误解加深。”祷毕,对着星空深深地拜了四拜,多情的泪花,顺着香腮,悄然流下。
    少女之心,本就阴晴不定,苗若兰毕竟还稚气未脱,她一回身,脚下触及胡斐的包袱,转瞬由愁绪变成了眷念,眼中瞬间又放出了奇异的光芒。
    这小包袱既是媒妁,又是祸根,没有它,胡斐便不会上玉笔峰索取;没有它,爹爹便不会中了小人圈套;没有它,自然便没有爹爹与胡斐这场生死纠葛。这是命运之神的巧妙安排,胡斐给苗若兰的文定之礼,冥冥中已由其母在二十七年前,便假杜希孟之手送来了!包袱虽小,份量不轻,苗若兰抱着它,这一幕幕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浮动!
    她小心翼翼的打开包袱,映于眼帘的只不过是几件小人衣物包裹着一柄两尺多长的小锏,锏虽不长,锏身却透过衣物放射着幽幽绿光。她信手翻了翻,衣物内还夹着一只玉镯和一封书信,信封早已泛黄,想必就是二十多年前胡伯母的遗书了。见信如睹其人,想起未曾谋面的婆婆如此贞烈大度,不由人不热泪盈眶。

    001:4此情此景,苗若兰不由心中暗叫:“婆婆,恕儿媳不孝,此信您亲生儿子倘未过目,却由媳妇我先行代阅了!”她抽出信笺一展,娟秀的字迹顿时跃然纸上,凄凉之意无不催人泪下:“胡斐吾儿:当你能亲睹此信,并且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时,我们在地下或许已安睡了十数年或数十年!
    今天,以我心度之,苗大侠必将待你成人后,选择适当的时机适当的地方,才能以实情相告,希你在知道真相后,当竭力克制感情。须知,苗大侠并非你杀父真凶,所以娘才放心将你托他抚养。你爹遭难,娘心中的天已经塌了,请原谅为娘不负责任!想苗大侠顶天立地侠骨柔肠,定然不会辜负我一片苦心。
    斐儿:不要自认胡家刀天下独步,可它并不全姓胡,胡家祖先只不过是个侍卫而已,而并非总管!即使是大内总管又怎么样?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虽你家先祖集各派所长而凝聚成了今日之成就,但还需不断改造与升华,以求更完美!须知任何门派的武功,都得集思广益,切忌骄狂任性,危害武林,希吾儿能深明此理。
    为娘有祖传“龙凤玉镯”一对,龙镯你舅刘墉持之,其玉中隐现龙形,凤镯遗你,玉中隐现凤影,戴其镯有驱邪避祸之功。日后你甥舅相见,仅此为凭。
    另有短锏一柄,乃为娘在玉笔峰你杜希孟表舅家借住时,偶尔得之,得此锏亦同时偶遇你父!此锏父母虽不明妙用,它却有奇异象征,能夜放豪光,望慎之保存!日后亦或有缘,当助其功成也未可知?
    江湖险恶,我儿须慎之又慎,免坠他人圈套!余不细嘱,父母去矣!吾儿珍重!母刘琼绝笔。”
    苗若兰止住抽泣,揩净早已模糊的双眼,拿起玉镯细细端详着。玉镯晶莹剔透,白中透赤,左右翻看,均见两只凤鸟,欲奋翅而出,栩栩如生,定非凡品,说它价值连城也不为过。怪道杜老头儿身为表舅,不恤遗孤,却妄图居奇,这次奉还,毕竟是生死悠关,纵有居宝之心,却无护宝之力,并非甥舅之谊所感化。
    苗若兰娇目含羞,将玉镯套上玉腕。胡斐的这一家传之宝,也只有苗若兰堪与匹配,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胡斐未能亲手给她戴上。可苗若兰的此一举措,需具多大的勇气?夜已深沉,老爹与胡斐生死未卜?这一决定,必胸怀坦荡,作好两种打算:胡斐死,她殉之,亦或青灯古佛,长伴一生;若爹爹身有不测,她也将一如既往,追随胡斐,横遭世人白眼,在所不辞!有其婆母,又继其媳妇,千古绝唱。
    包袱只有一尺来长,打开来一目了然,况且有一样东西比玉镯更突出,只是给一皮套束缚着,那便是超出包袱之外的短锏了。苗若兰从好像并非原配的剑鞘中抽出锏来,但见绿光耀眼,闪着寒芒,倒不知是何金属铸就?它四棱八节,说八节只不过八种不同颜色而已,并无凹凸之分;锏长约两尺,锏柄连同护挡长约七寸,通体不足三尺,未免觉得短了点儿,但加上冰蛛丝制成的锏穗,却足有五尺长短;护手上方第一节四方皆排列着十八个小点,共有七十二点,每点上皆现微形文字。
    001:5据说当年岳飞的杀手锏,战败了杨家枪,便可想见锏道之妙。如再舞动着两尺多长的锏穗,使锏穗一体,那比流星高手,枪中霸王当更胜一筹。
    苗若兰不懂武功,自然不明其中奥秘。她抚摸着锏柄,只觉好奇,但见锏柄一方光洁平滑,一方龟凸且有鳞纹相衬;凸面镶着一颗蓝宝石,隐约可见一“颛”字,平面则嵌着一颗红宝石,宝石内可见一“顼”字,两颗宝石皆有中指大小。
    苗若兰从小娇生惯养,足不出户,苗人凤不愿她卷入江湖恩怨,所以从不教她武功。因此苗若兰对于江湖之事都难以理解,何况万千年的史前文化。
    因此她心情沉重,不无焦虑地想:“胡斐的定情之物,连他自己都还未知是什么东西?倘今日便成永诀,那么,爹爹不就又成了制造世仇的罪人!这人世间也确实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苗若兰本来少不更事,清纯可爱,心无羁绊。是胡斐撞出她心中爱的火花,可这火花一闪将逝,不由她不心旌神摇,乱了方寸。这是人生一次无情的考验,她处在退一步下地狱,跨一步上天堂的边缘上。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二回 隐迹潜身为宝藏 迷梦难醒是大限

    却说群雄在玉笔山庄旧话连篇,这些人慑于宝树和尚的淫威,都不敢稍违拗。上得山来,各怀怪胎,岂可同心?平时豪气千云,大言不惭,大难当头都做了缩头乌龟。对强者摇尾乞怜,对弱者大显神威,江湖上可憎的不是碌碌无为的奴隶,而是为虎作伥的奴才!
    于管家来玉笔山庄并不久,自恃身份不等,虽曰管家,终是雇佣,不便与群豪共侃。独自藏于厅后夹壁中,静观其变。群豪海阔天空,口无遮拦,尽是田归农家的秘闻,不堪入耳。于管家钢牙挫动,怒形于色,几番欲趋出与之一论长短,以示惩戒。但转念一想:“自己苦心孤诣,忍辱负重,未可为一时意气而前功尽弃。他日若能得志,再来教训这些势利小人不迟,只是今天却让青儿受辱了!”
    正当于管家欲进还退时,却传来刘元鹤洋洋得意的声音:“咱们地图有了,宝刀有了,去把李自成的宝藏发掘出来,献给皇上,这里人人少不了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名!”
    听到这里,于管家心中早已凉了半截,他由苗人凤之妻和兰口中探知,宝藏仿佛就在这玉笔峰上,所以才自贬身价,诈死埋名,屈事杜希孟。两人同床异梦,便是想互借他人之力,以达搜寻藏宝的目的。
    “我穷半生之功并且宝刀在握,却未能探着宝藏,岂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让阎基这批市井无赖侥幸得到了,这不是在抽本帮主的脸么?我……我于池也太无能了!”于管家十分懊丧地想。
    于管家只气得全身发抖,连没有任何表情的紫色脸皮都气得膨胀了起来:“不行,这藏宝是咱祖上拥有的基业,任何人都休想侵吞,最不济,封妻荫子的也应该是本帮主。当今之世,苗人凤已天牢作客,谁还能与我争雄,又岂能容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来趟这淌浑水!”
    于管家自觉已功德圆满,再不须掩饰本来面目。却待一一送这批人上路,做他们封妻荫子的南柯梦去。但转念一想:“我何须劳神费力去探财掘宝,真正的黄雀应该是我!倒不如让他们先行去发掘罢!
    许多事,人算不如天算,只这略略一耽撂,于池还未来得及尾随众豪客下山,一条白影,如一只白鹤般地早已向玉笔峰上飞来,却是另一劲敌——“雪山飞狐”胡斐上来了。于管家未将阎基放在眼里,对胡斐却不敢轻举妄动,下峰无路,于池不得不退回庄来。
    玉笔峰,峰高千丈,吊蓝乃唯一通道,于管家被堵在窝里,纵然顿足捶胸也于事无补。但对抗胡斐又自知斤两不足,只得潜伏庄内以待时机。实指望胡斐上得山来,没有目标也便没有发泄的对象,自然无功而返。殊不料,胡斐上得山来,尽管庄内寂静无声,却没有走的意思。他哪知道,"琴瑟在御,与子偕老"具有多么神奇的诱惑?
    于管家心急如焚,抓耳挠腮,连叹:“该死!该死!”一着出错,满盘皆输,当时不自作聪明,与群豪同时下山,现在寻宝队伍中扬威耀武的应该不是那宝树和尚了!
    值此尴尬之时,要想顺利下山,胡斐定然不依,作为玉笔山庄总管,必须总领山上一切事务,虽然胡斐未必加害我这局外人,可众人去向必然露底,那么取宝不比迎亲,能和和顺顺有宾主之分么?”
    于管家进退维谷之际,杜希孟请来的赛总管,范帮主等高手也就随之上山了,一场百年难得一睹的好戏也便相继登场。
    ……
    一阵激烈的搏杀后,预谋人却未能收到预期的效果,个个负伤挂彩,作鸟兽散,玉笔峰上复归平静。于管家急不可耐地溜下山峰,凭着熟悉的地形要找着目标并不困难,何况此时阎基等人歇斯底里的呼叫还隐约从地底传来。耽误这许久时间,这下脱困,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入洞中去主持大局。他顾不得点火引路,顺着曲折的洞穴摸索着,亦步亦趋,形同蜗牛上树。
    于管家高一脚,低一脚,摸索着前进,心头却暗自惭愧得紧:“几年来,我改头换面,陪着老杜在这冰天雪地的玉笔峰上,何止翻了千百遍,终是盲人瞎马,一无所获。哪曾想宝藏却隐在这极不显眼,距主峰二十多里外的小山峰上,如没有地图与宝刀,我们纵然把玉笔峰倒个个儿也是枉然。老杜啊!你我枉费心机,确实笨得出奇!须知树大招风,峰奇揽雪,越险目标越大的道理,咱的祖先们能不想到?唉!”
    洞中幽径,坷坎蜿蜒,于管家目不能视物,只得左手扶着石壁,用双脚探测。这洞似乎永无止境,他潜于玉笔山庄千日,竟然觉得没有这一刻之漫长。
    石洞渐行渐矮,需躬身才能通过,又摸索了约摸十来丈,洞穴已成漏斗状,匍伏爬行才能前行,"大概到了尽头罢?"于管家心道:“奇怪,怎么隐隐可闻的喧嚣声却听不见了?莫非他们已觉察有人到来,对他们已构成威胁,同仇敌忾以御之?管他呢!只要穿过这咽喉要道,进入洞中,便由不得你泼皮阎基了,顺者生,逆者亡,这洞穴便是你们天然的坟场!”
    只因于管家来得匆忙,身边未带得长兵器,处在这隘口处,还真是有点无计可施。这老于却也并非省油的灯,但见他抖擞神威,缓缓掉过身来,将一条长腿试探的伸过洞去,以防生命的无谓损伤。然后又伸腿向周遭摆动,幽洞的另一面似乎空荡得紧,没有任何反应。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管家强运内劲,气提丹田,浑身肌骨凝聚一团,双手向后一撑,一招蛟龙出洞,如脱弦之箭,暴射而出。满似彼洞亦如此洞,一派坦途,可身体落将下去,飘飘荡荡地却无止境,心中这才猛省:“这迷洞机关,防不胜防,今番着了道儿,命该休也!我一生专于算计他人,终究还是藏宝洞中冤魂一条,当真悔之晚矣!
    002:1再说胡斐不忍违背对柔情似水的苗若兰的承诺,宁愿铤而走险也不愿对苗人凤有所伤害,毅然决然跌下了山谷,但胡斐临危不乱,倒一心想印证自己的功力到了何等程度?
    短暂的邂逅,温馨又缠绵,激起了胡斐从未体验过的万缕情丝,未免觉得那二十多年全白活了,虽然他心中清楚,这千丈绝壁或许便是他的长眠之所,却情愿与苗人凤生死互换,此生足矣!
    胡斐是艺高人胆大,他后跃翻身,全身当即紧贴岩壁,内力凝聚于双掌,先将掌心外凸,紧贴崖壁,继而掌心松弛,掌缘紧附崖壁,取蚂蟥式真空离心力的壁虎游墙术,双手互换,慢慢向崖底滑去。岩壁是冰,冷不自胜,不移时,胡斐头上早已雾气缠绕,背上却冷汗津津,此举胜过他任何一次内力比拼。
    下降的速度不容乐观,一刻也就不过十来丈,照这种速度计算,降至地面不知得到猴年马月,况且人的体力毕竟有限,平地赛马,谁又能支撑多时?
    当胡斐降到百十丈时,幸而此处有一条稍微凸出的崖壁,两崖相接处,便有一条微小的石缝,因为下岩突出,长年累月便积聚了一些风沙,一颗松籽,落在这里发芽,并且顽强地生根,根须又慢慢剥蚀岩层,居然长出了一株拳头粗细的小树来。
    松树虽是乔木,但所处地方不对,便只当灌木生长,虽经百十年,还是皮糙根浅一身轻。这株树论价值,一文不值,可对现在的胡斐来说,却似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漂浮的横木,万幸得很!能倚树稍作喘息恢复内力,再作下一步滑行,才是胡斐求之不得之事。看来,天从人愿,对胡斐还是不薄。
    胡斐椅树,匀了一口气,借机松驰了一下筋骨,这也只是须臾之事。小树扎根岩缝,头重根浅,自然不堪重负,胡斐稍一用力,小树早已“扎扎”作响。若再攀倚,必然连人带树跌下崖去。他当然知道,失控物体下降的速度是无法想象的,也就不得不强提十分精神,依依不舍地弃木而去,在朦咙月色中,又缓缓援壁而下。
    壁虎游墙术,只宜短时间,短距离施用,更何况这里是冰峰呢!冷透肌骨,滑溜异常,纵是真神也肯定望而却步。胡斐使出浑身解数又勉强降下百十丈,双手微微颤抖着,已成强弩之末,看看已再难支持,这时能又碰上一株小树歇歇该有多好 !
    可是,胡斐这回遇到的,不是能缓冲内力的小树,而是空前绝后的大难题——悬崖已成断壁!下面的崖层与上面不相连接,形成一个帽层。他向左右各各探索了十来尺,空空如也,皆无落脚之处。
    “完了!完了!”胡斐空逞一时之气,岂料,还是时运不济,终究落得上摸不着天,下探不着地,死无全尸的下场!胡斐心中一阵酸楚,既恐惧且又无可名状。本就内力将尽,这时精神一松,登时浑身冰凉,坠下峰来,"啊!"心不由主地发出一串凄厉的惨叫,直冲霄汉。
    002:2却说玉笔峰左近,连日来有许多豪侠出没。这时峰底有一位探奇的姑娘,正在倚崖望月,细观星象,漫推易理。姑娘天生丽质,可谓:面似芙蓉,臂如藕,齿似白玉,唇如珠;扬眉如一只海鸥展翅欲飞,则目似两泓碧波娇娇欲滴;不施粉黛胜西施,不敷胭脂赛貂蝉。但她的目的不在于探财夺宝,一腔热血只为忧国忧民。
    姑娘仰观星图,越看越忧,蹙眉暗叹:清廷定鼎中原已百多年,要想动它根基已是蚍蜉撼树,力难从心!但从星象看,当要生出许多枝节来。值此太平盛世中,主星虽不晦暗,但客星却也光彩夺目,大有喧宾夺主之势,看来不久没有外患也有内变发生。
    曾听爷爷唠叨:“该乱将起于东北,满清的的大本营。反清复明是汉满的政治争斗,这个中因由谁能说得清,然一将功成万骨枯,百姓流离失所,也就在所难免。中原是一只大染缸,人人都想来造色,从炎黄战蚩尤,始皇灭楚赵;辽金进幽州,蒙元平湖广,虽然版图扩大了,然:山河依旧龙虎斗,日月轮回鹬蚌争。遭灾的总是老百姓,百年前激流勇退,百年后莫非还得亲自出洞力挽狂澜么?”姑娘想起爷爷的话,乃至上下千百年的事,不由两道浓眉紧锁,一张俏脸失色。
    突然,峰上一声长啸传来,在这荒山野岭,深夜之时,陡然闻之,不免有些毛骨悚然。可姑娘并非等闲之辈,一惊而起,但见她立时掌护当胸,目注长空,只见一条黑影从百十丈高空滚将下来,其势如殒星坠地,当距地面还有十数丈时,落在崖壁上一株碗口粗细的小树上,小树猛地抖了抖,然后再无动静。
    姑娘细细地观察了一会,心中暗忖:“看情形不像高手逞威,此子定是意外失足,我不救他,定然吉少凶多!”姑娘动了恻隐之心,但见她身形一晃,已到崖下,然后手脚并用,快如松鼠攀枝,敏如灵猴缘木,少顷已至胡斐身侧。此时胡斐已呈昏迷之状,求生的本能,使他双臂牢牢地攀附着树杆。
    姑娘攀岩之时,没有丝毫犹豫,此刻却犯愁了:在这百丈绝壁上,自己一人虽能上下自如,可要背负百十斤安全落地,即便是爷爷或爹爹亲临,也未必办得到?若弃之不管,又有违救危济困的祖训!姑娘只是瞬间犹豫,脑中早已反应出一个救人方案,这便要看你这小子的造化了!
    只见她用双手扳牢树干,双足蹬住石壁,向下猛力一扳,这一用力,岂止千钧?小树扎根壁缝,已承受了胡斐下坠的千百斤之力,哪里还能承受住姑娘这奋力一扳,登时连人带树一齐跌落下去。
    原来姑娘只想让人跟树一起降落,树有枝叶,可以缓冲下坠的速度,以达到救人的目的。然后双手把胡斐身体往上稍稍一托,胡斐下降之势便稍有缓解,姑娘却以成倍的速度下滑,抢在了胡斐之前着地。
    十几丈高度,眨眼即至,姑娘着地连翻带滚。刚刚立稳身形,胡斐连人带树已早到了,她无瑕细想,来不及喘息,长身伸手,不敢硬接,不然非但自己承受不了下坠的引力冲击被砸扁,胡斐也将如遭内力所击而毙命。
    说时迟,那时快,姑娘疾速伸手拿住胡斐的“神道”穴,使他双手自然脱离了小树,接着顺势矮身斜引,旋转了三周,在将近未近地面时,以闪电之速,将他抛在了一丈开外的灌木丛中。
    姑娘从升空到着地,以及抛人,只是一纵一落,瞬间之事而已!可胡斐却在这一纵一落之间,从“奈何桥”上走了个来回。由此也足见姑娘的机敏与武功已达到了出神入化匪夷所思的境界。
    姑娘救人只是出于善良本性,自然反应而已,无瑕思及其余。当人落树丛树落地,她的心却登时悬了起来,这才感到有些后怕,全身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喘息之余,她注目小树,却发现了一件怪事,小树矮壮,枝叶繁盛,这种现象在所有绝壁上生长的植物并不多见。更奇怪的是,树根还在往外汩汩地流着液体,不由心中疑云顿起,细细地推究起来。
    原来树蔸上躺着一支连头带尾尺来长胖乎乎的人形模样的东西。她伸手一摸:呵!真是怪事年年有,乖乖到我家,这不是爷爷常讲的“张果老得道成仙的奇遇”何首乌么?只是它仰翻在树蔸上,脱离了地面,不可地遁才受伤遭困而被这姑娘擒获了。
    可不可想像的是姑娘得了“首乌精”,并未能得道成仙,却纠结出了一段难以言说的孽缘来,这里暂且不表。
    002:3再说苗若兰误打误撞,踏动机关进了幽洞,才未被冻死。洞中虽暖,但洞口犹寒,她不得不再往里面凑去。时间久了,当他静下心来便感到好奇,壮了壮胆,慢慢向深洞踱去。洞内寂静无声,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此时若稍稍有异响,难保苗若兰不血灌脑门而僵毙!只是这万年古洞确也不能有甚音响。
    越进深洞温度便越高一些,怡人一些。十丈外洞,并不算远,苗若兰谨慎地摸到了洞底,只是在这佛道之选上却难决定进入方向了。苗若兰并不想遁入空门做尼姑,所以只稍一迟疑还是向右首“道迎知遇客”的偏洞行去。想来机缘巧合,道洞中蕴藏着无限的奇遇,把个苗若兰给重新"装扮"了起来。
    里洞的光源似乎还犹胜外洞,隐隐有阵阵幽香扑鼻而来。洞呈圆形,一丈左右高下,洞壁隐约约呈现许多壁画,有双手合十者,有屈拳伸腿者,有顶礼膜拜者,形式各异,不一而足。苗若兰两旁慢慢浏览,竟然忘却了身处逆境的危险。
    苗人凤虽未传授女儿武功,但近朱者赤,长年累月饱受父亲练武的熏陶,未免不受感染;而且年深日久,潜移默化,苗若兰体内或多或少已积聚了些许武功底蕴;加之她又有过目不忘的天赋,锲而不舍的精神,只是身怀异功,还未得到验证罢了!
    此时此地,苗若兰虽然对洞中壁画,没有明确的理解,但体内潜意识却在起着微妙的变化,这不能不归功于苗人凤的不是言传的身教。苗若兰细观洞中画像,确凿说应是雕像,边看边比划,表面上虽无甚心得,可体内却无形中排放出了巨大的热能。苗若兰只以为是洞中温度升高了,也就并未感到意外。
    不知不觉已到洞底,如第一洞一样,洞底越来越大,已逐渐延伸到两丈见方,正中壁上有一方形凹陷,高三尺,宽一尺,内中嵌着一似金属又如兽皮的锏套。两边又各有一联,上联是:春来江山美,下联:秋去岁月寒。横批乃:斗转星移。
    苗若兰无心推敲对联的哲理,只探手取下锏套,将手中之锏轻轻往内中一插,真是天造地设,纹丝合缝。想必原来本就是一对,却不知何时失落了?今日锏鞘得以重聚,未知预何兆头?
    “唉!这也许就是天意,胡伯母的奇遇,居然不是她的儿子胡斐给她配对,却给我苗若兰遇上了!但不知我与胡斐这对"锏鞘"是否还有重逢之日?”苗若兰想。

    002:4宽敞的石洞恰如一座迷宫,虽无重角飞檐之彩,却有福地洞天之幻,让人看来大有心旷神怡,赏心悦目之感,好一派仙宫琼阁的氛围!
    转过下一个洞口,又是另一番天地。洞的大小依然,却以三十度的倾斜度向地底延伸,两边洞壁依然是一幅无穷无尽的“漫画”。这似乎不是能工巧匠的杰作,而像是一个人用手指在石壁上漫不经心的“素描”。
    苗若兰一路观赏,一路比划,不知不觉已进半里之遥。洞底所呈还是大同小异,只是对联又有所不同,上联是:“水底乾坤大”,下联是:“峰尖日月长!”横批是:瀛台仙境。
    石壁正中长方形凹形石柜里,镶着一颗七色透体的明珠,珠儿在洞顶的光线照耀下,泛着七彩之光。苗若兰又探手把它收于自己贴身短衣的小兜里,继续往里走。
    一切如常,只是路程不同而已,苗若兰照着壁画约摸又舞蹈了半里路程,到了第四洞,这洞中对联是:钱财子孙重,无欲一身轻,横批:自相矛盾。这世界原就由矛盾组成,相生相克,不矛盾才怪呢!
    苗若兰抬眼看了看,正中凹柜中又有一放光的宝物,仿佛是一绢帛典藉。她不假思索,一如既往地伸手便将典籍拿了下来。这时,不知从何方电闪般探出一根“长丝”,将她拦腰摔倒。她却无意识的顺其自然,向前一扑,跪在地上,堪堪瞌了个响头。
    与此同时,正面洞壁,侧面洞壁与洞顶同时射出了无数轻如牛毛,见血封喉的银针,只有苗若兰跪倒之地,三尺见方之处如金钟罩住一般,一针不染。银针过后,她爬起来茫然四顾,虽未受伤,却也双腿发软。
    苗若兰从小失去母爱,苗人凤对她呵护备至。大门不出,江湖险恶自是一概不知,还懂什么机关陷阱?殊不知,当时,任何一个稍具武功之人,在遭遇银针笼罩之时,自然反应,避险之心不免。但无论上窜下跳,左腾右挪,只要不会地遁,任你身形快似飞鹰,灵如脱兔,也难逃致命一击。
    这秘洞先圣的阅历不可谓不高,所谓的机关,是越避越险,专门对付那些自命不凡,唯我独尊的武林魁星的。倘武林至宝落于那些人之手,武林将又是一场难以调和的大浩劫。苗若兰初出茅庐,清纯可人,并不知其中利害关系,只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这洞似乎永无穷尽,或许已延伸到了海底迷宫。迷宫里纵然是金堆玉砌,经此一吓,苗若兰再也无心去赏玩了。况且她本来只是好奇,并无多大欲望。此时心中正有一种烦躁的失落感,在漫延全身。她不知道,由于受石壁造影“内功心法”的启发,使她现在的内力早已超越了她的父亲苗人凤;由于内力的增强,又引导着她第六感官的真实回归。
    千百年来,世人都认为世间有神仙,他们能推算出过去、现在和将来,然而,那只是世人心灵的企想罢了!事实上并非如此,所谓“神仙”者,只不过是功力已达化境的人的第六感官的复苏,恢复了真正的自我,第六感官对即将发生的事有一种预感而已。只是这种预感在神智完全清醒时,不能完全显示清楚,只能通过梦境把即将发生的事一一透视出来。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纯粹是给人以误导。其实梦并不由思制约,它能穿透时空,进入幻境,梦是人第六感官的特殊反映而已。
    话休絮烦,却说苗若兰心神不宁,心口咚咚直跳,双腿发抖,难以抑制,只得扶着洞壁退出洞来。山中虽一日,世上已数年,这似乎只是神话的描述。但苗若兰觉得在洞中只过了一刻不到,可出得洞来,已旭日东升,晨曦如画了。满山树木皆挂着冰珠,被阳光照射,反耀着夺目的光芒。
    苗若兰久处昏暗中,骤遇强光,眼睛经受不住刺激,加之晨风凛咧,便如刚出母腹的胎儿微闭双眼,立于洞口颤抖着迈不动步了。“兰儿!……兰儿!......”恰在此时,远处已传来苗人凤断断续续嘶哑的呼叫。
    父亲无恙,苗若兰欣喜万分,光阻、寒冷、焦虑与恐惧等各种情愫登时全抛于九霄云外,振奋之余,抬腿便跑,边跑边叫:“爹爹,兰儿在这儿啊!”她迷糊着双眼,跑出不过十来丈,却被一堆枯枝绊倒了。
    “讨厌,今天是怎么啦?竞然连朽木也来跟我作对!”苗若兰心中虽然暗骂。却一边顽强地挣扎着爬起来,这时眼睛也逐渐适应了环境。苗若兰好奇地摸着“枯枝”定睛一看,登时饥饿、寒冷、恐惧又一齐袭上心来,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她晕过去了。
    002:5苗人凤悔恨交加,步履蹒跚,一步一挨跌下岗来,与上山时健步如飞的苗人凤简直判若两人。他一边长吁短叹,一边“兰儿!兰儿!”高一脚,低一声地一路颠来,终于寻着到了与若兰分手之地,但哪还有爱女的踪迹。苗人凤此刻如掉进冰窖,从头冷到脚,机械地呼叫着,几近疯癫。
    苗人凤的声音,招魂似地不断传来,这是爱的呼唤。苗若兰虽然失去了知觉,但第六感官却感觉到了亲情的召唤,身上八万四千个毛孔,都感受到了似乎来自天外的纶音。这是爱的力量源泉,没有这无形之力的召唤,苗若兰便将与那堆枯枝"——不!确切的说应该是枯骨,同眠于玉笔峰下,永无醒时了。
    洞里洞外,本就有天壤之别,身怀绝技,身裹皮裘的人倘难抵御晨风,何况透体通风的苗若兰?苗若兰能不被冻僵已属奇迹,而且能在极端恐怖后还能神态自若的爬起来,就更属奇迹,这得归功于她意外领略到了,一些洞壁上内功图册的效应。
    苗若兰爬起来后,身轻体盈,忙于整理散落的东西。她望望,颛顼锏在手;摸摸,宝典与明珠也在怀;但猛然想起,胡伯母的另一份遗物——胡斐的衣物,还在洞中,那可是胡斐给她的定情之物!
    苗若兰信步而返,要对这曾给她注入温暖和功力,又赠与她宝物的仙洞作最后的朝拜。然而当她返回原地,眼前冰壁依旧,却哪有洞口的踪迹,她搜遍了左右百十丈远近,连一条崖缝也找不见,只有簇簇灌木与冰凌,在晨曦中向她眨着眼。她茫然地伸手在长袍下狠狠捏了一把,疼得她吡牙咧嘴,连吸冷气,原来这不是梦。可昨夜却在这寒风中做了个真真实实的梦?

    且说胡斐陪着苗若兰,在洞口等了约摸半炷香之久,并未见一人肯中止“黄粱美梦”,便狠狠地将圆岩推拢了。宝树等人虽沉醉在发财梦中不肯醒来,可巨石推动沉闷的“轧轧”声,在坑洞里反复回响,他们才意识到梦已做过头,太阳出来时,生命和珠宝将一齐凝结,永远分不开了。
    众人中数田青文贪念最少,反应自然最快,她第一个拉着陶子安的手电闪般地穿过隧道,向洞口奔去。一旁的曹云奇虽在拼命掘取珍宝,但双眼却无时不在盯着陶子安与田青文,此时见二人联袂而走,只气得他两眼喷火,挺剑便朝陶子安后心刺去。那一刻陶子安受宠若惊,尽情陶醉在田青文的柔情中,仿佛天底下只她二人存在,哪曾想死神已悄悄降临!
    虽然陶子安诸事不省,可陶百岁却机敏过人,此洞中除宝树外,其他人谁都难与其匹!他见儿子命系顷刻之间,要挺剑相救,终因距离太远,功力纵然再高,远水难救近火,已是不及。更何况,便是与曹云奇当面拆招,还得费一番周折。百忙中只得险中求胜,纵然救不了儿子,也弄他个两败俱伤!心念一动,一招“折叶飞花”,钢鞭脱手而出,疾如流星射向了曹云奇的“灵台穴”。
    曹云奇正暗自得意:“此番偷袭得手,将永绝后患,青妹自然非我莫属了,只可惜我那儿子寿命不永,终是憾事!”陡然脑后尖啸声破空传来,心知有异,亏他也不枉“天龙门”一代掌门,临危不乱。但见曹云奇身体侧翻,长剑回撩,当真也快如疾风,巧巧地挡住了钢鞭飞来之势。
    曹云奇仓促回身,事先并无防范,而陶百岁用此招救子,意在两败俱伤。曹云奇这顺其自然的回撩一拨,只用得六成功力。可陶百岁救子心切,毕生真力皆注于锏上,更何况曹云奇功力本就要逊陶百岁许多,当时只感到半身酸麻,虎口震裂,长剑脱手而飞。曹云奇偷袭不成,还险些丧命,只感到后心冰凉,吐舌不已!
    再说曹云奇的长剑脱手飞向洞壁,劲力未尽,又折射反飞向越人而过的宝树和尚。和尚却非曹云奇可比,这已没有劲力的飞剑,岂能对他造成伤害!但见他只是若无其事地伸出两指夹住飞剑,一折两段。
    这和尚刚才遭了胡斐一番折辱,窝着一肚子火正没处发泄,原想等珍宝取出后再作计较,眼见取宝已成“南柯一梦”,这时正好借题发挥!宝树顺手一掌向曹云奇拍去,嘴里哇哇大叫道:“妈个巴子,死到临头还争风吃醋!人家的老婆干你甚事?陶子安不找你这淫贼算帐,你还总是死皮赖脸找人家的碴儿,真不是东西!谁再敢胡来,和尚叫你们都在此洞中终了了!”
    阮士中、殷吉见曹云奇遭险,本待联手对付陶百岁,见此情景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曹云奇挨了和尚一掌,向前跌出一丈多远,撞在洞壁上,虽不至于晕眩,却也一时爬不起来。阮士中扶他起来,小声对曹云奇道:“女人嘛!祸水哟!”
    这时紧随而至的御前侍卫刘元鹤振了振精神,赶忙出来圆场道:“诸位兄弟,咱们现在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蹦达不了啦!还何必争风吃醋,意气用事,大家应该同舟共济,闯过此滩!”
    刘元鹤踱着方步,打着官腔,仿佛此难与他并无关联似的,顿了顿接着道:“本来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人生常态,本侍卫也不例外。但我相信,谁都不想如苗、田二老一样,永远在这洞中做珍宝的守护神罢?”
    “当然”,诸人众口一辞道:“如不见天日,得之又有何用?还不如清贫一世,潇洒一生,来得自然!”
    “对呀,既然大家的意见能统一,想必隔阂便已消除,毕竟大家都是这涸辙之中的一条鱼,还分什么彼此?”刘元鹤道。
    “对”宝树大和尚也只得顺坡便下驴。
    刘元鹤又道:“大师乃化外之人,虽随众至此,本侍卫想他也是为了效忠皇上,替朝廷出力罢了,其实并无他求。现大家已到生死关头,只要大师统领我等出得此洞,将藏宝献与当今皇上,还怕求不得个封妻荫子?”说到这里,刘元鹤自觉走题了,再也说不下去。
    因为,曹云奇与陶子安二人,正在为争妻子剑拔弩张,反目成仇,而和尚又哪来妻子?稍顷才又提高嗓音自圆其说道:“光宗耀祖、挂印封候也在此一举,还愁没有老婆、孩子么?”

    欲知群豪能否出洞,请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共工遗传无情剑 无常私开生死门  

    话说那宝树大师见大内侍卫刘元鹤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知道他无非是想借重自己的功力脱此危难罢了,并非真心仰慕。和尚心里自然也明白,若不借重众人之力,千斤巨石难保推得动?若将他们一一剿除,虽洞中秘密永远不会泄漏,但田安豹、苗泰武也便是他的终生伙伴,和尚那敢冒这个险!
    “等出得洞去,再作计较罢!”宝树心中暗自盘算着,表面却十分谦恭地道:“和尚四大皆空,六根清净,能挂印封候那也只是各位施主的造化,和尚但愿出得此洞,便胜于得道成仙,一切俗缘当该彻底了断。只是各位施主莫让和尚在洞中为你们念经超度,便是苍天开眼了!”
    说到伤情处,众人再也无心抗争,悄然向外摸去。稀里哗啦的脚步声与粗重的呼吸声,在这万年古洞中交织成了一片悠美的乐章。
    再说田青文拉着陶子安疯狂地向洞口奔去,洞中高低不平,跌倒了爬起来,爬起来又跌倒。二人相互搀扶着,身后发生的事倒是一概不知,求生的欲望增加了田青文对陶子安的依赖,再加上心中对陶子安的愧疚,所以此时的她是温柔得不能再温柔了。
    此刻陶子安沉醉在生平从未经历过的快慰中,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田青文虽然有时秋波暗送,却总是好梦难圆,二人是从来没有这样大胆地牵扯过,难得田青文今晚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终于引得曹云奇妒火中烧。
    心有灵犀,他二人一路上牵着、扯着、扭着、捏着、滚着、爬着,希望能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抛开一切荣辱沉浮、名利角逐,与世无争,终老山林。
    洞口并不远,三转两转,转瞬即到,虽是滚着、爬着,也只是须臾之事。但洞口吻合得纹丝合缝,二人尽平生之力推去,却如蚍蜉撼树,枝叶不惊,要想趁人之先,脱离此洞已不可能。这时,二人才想起:洞内的同伴为何没了动静?刚才一路行来,没有遭到任何干扰,二人绵绵情意,机会难得,自然未便深究其所以然。
    此刻出洞无望,未免觉得有些奇怪,凭曹云奇的德性,他不会有此涵养,视而不见。而陶子安此时并不知道,倘使没有他爹的及时救援,他已经进了鬼门关。也就因为在黄泉路上为他送行的曹云奇,己差点过了奈何桥,才给他二人留下这难得一聚的机会。
    就在这珍贵的一刻中,二人相互读遍了对方的绝世风景,奇妙佳境,虽然"颠峰"上已印有"苍鹰"的爪痕,"深潭"中也搅动过"鳌头"的浪迹。但对陶子安来说,这还不外乎一座神奇的“迷宫”,一时又何能尽窥其祥?
    003:1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惊碎了二人难圆的好梦,宝树大师嘶哑的嗓音也随之传来了:“今天老衲虽算恃强,领着各位上了玉笔峰,也算前生有缘,却不幸被困冰洞,如能大难不死,雪山飞狐便是我们的共同敌人,各位施主如意欲剿除,和尚当绝不会袖手旁观。”
    田青文、陶子安巳深深领教过宝树的手段,在这洞中,便是集众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凭他二人又怎敢挡其锋,只得知趣地悄然避于一旁。
    巨石严丝合缝,外高内低,虽隔时不久,冰缝还未冻结,可从内往外推,除非能举得起这千钧巨石,才能奏效;侧扳却又无着力之处,况洞口狭窄,人多也无济于事。宝树大师尽毕生功力狠劲一推,哪里撼得动分毫。他乃群豪之首,似此也无之奈何,众人更无良策,只是嘈嘈杂杂地唉声叹气。
    出洞无望,各人心里都明白,大家都距死期不远,恩怨情仇至此都将一笔勾销!所以众人再不想浪费力气,洞中顿时静了下来,唯喘息声,此起彼伏,显得非常刺耳,仿佛连空气都立时稀薄了。
    宝树歇息片刻,调匀了呼吸,又活动了一下经脉,然后气贯丹田,凝神振臂,准备作最后一搏。陡见他身形一长,尽力向巨石推去,说来奇怪,力量所至,巨石还真悄然向一旁滑开了。
    众人都道是宝树的功劳,皆欢呼出声,宝树和尚却有些惊愕莫名:“前次劲力用尽,全无效果,此次功力还未使出,洞门却自动开了,难道真有神助不成?”
    大家见有生机,洞中顿时骚乱起来,欢呼着齐齐向洞口拥去。看官试想,这洞内诸人,武功当首推宝树,既然武功高人一筹,身手便必然快人一等,何况其时他本就立于洞口,岂能让众人越顶而过。
    但见宝树反身一招“倒海排山”逼退洞里群豪;为防洞外有人“守株待兔”,左手四枚珍珠分左右上下连环射出;右手单刀一招“昏天黑地”,舞得风雨不透,罡气早已笼罩着全身上下,随之身体箭射而出。
    可只眨眼功夫,和尚又如一枚皮球般疾速反弹了回来。出洞快,归洞更快,只是手中单刀只剩下一截无刃的刀柄了。
    洞内诸人正待蜂涌而出,无奈巨石并未完全推开,各各又争先恐后,挤在一堆,被宝树硕大的身躯直挺挺往里一推,登时压倒了一片,立时一阵鬼哭狼嚎。
    有人会问:“宝树为何急急出去,又忙忙进来,莫非他要尽诛众人,不留活口,独占宝藏?莫非是胡斐还守在洞口,追魂夺命?都不是!让宝树栽跟斗的是玉笔山庄,长颈于大管家于池!是他跟和尚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以示薄惩!

    原来于管家黑灯瞎火,误入歧路,洞的那一边却是一个莫测的深渊,于池悠悠忽忽坠将下去,求生的本能,使他瞎抓乱捞,但前翻的身体背靠洞壁,一时无法转过身来,手足乱舞,并不能缓解下坠之势。于管家只吓得魄散魂飞,浑浑噩噩自叹难逃此劫了,可心中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泼皮阎基只花一天的功夫便功得圆满,我穷数十年之功却只找到了死神,这便是命运?”
    于池内心感叹未已时,双脚终于着地,就在他着地的瞬间,自然反应,全身下蹲,前倾;双手抱头,卷屈成一只“磨盘”向前连滚十数圈,把下坠之势巳消于无形。
    于池稳住身形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瞬间的惊惧,恐慌,包括懊悔一古脑儿吞下肚去。一面又暗暗得意起来:“人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夫终于熬过来了!待老夫得到洞中珍宝,再不需这样躲躲藏藏,我要名正言顺的重出江湖,当我富甲天下,一统江湖时,乾隆小儿也当对我刮目相看,又何惧区区一胡斐耶?”
    幽洞很深,以于池下降的时间计算,当不下百十丈。于池再不敢大意,摸索着想探测出一条出洞的道路来,但三方并没有半点缝隙可攀,只好壮着胆向里洞探去。
    借着不知是从哪里射进来的一丝丝若明若暗的亮光,他发现十多丈宽窄的洞穴,除了两侧每隔一丈左右,对称地排列着三尺高,六尺宽,一丈长,近似床位的平台外,别无他物了。
    平台上有许多拇指大小的孔,不知这浩大的地下殿堂是哪朝哪代的临时避难所呢?还是远古时代的地下“作坊”?从洞穴的开关与平台的定位来看,最低可以肯定:这是人工建造的壁垒,并不是天然的的溶洞。
    于池无心推敲和鉴赏这先人的杰作,只是希望能尽快摆脱这地狱的束缚,人间的珍宝、禄位正在人间等着他去接收呢!
    于池压抑着心中的一股无名之火,沿着规则的洞径,机械地向前踱去,希望幸运之门就在前面向他开启着。这样走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前面突然传来了潺潺水声,于池大喜过望,精神为之一振。有水便意味着有生的希望,在沙漠的荒原,死神见水而却步,在这神奇的迷宫,当也不例外。
    于池循声而上,速度自然快了几分,只眨眼工夫,便越过了百十丈远,在超常的地方产生了超绝的动力,却因超凡的意念支配着,那便是对生的渴求。
    可是水声响处,呈现在于池面前的并不是他想像中的方便之门,却是一条十几丈宽的地下河流。暗流虽无汹涌的波涛,没有湍急的旋涡,流速却十分惊人,不由令人望而生畏。
    加之上下两端皆是峭壁,无可攀援,想从该处脱困,纯属千难万难。不用说于池是只北方“旱鸭子”,便是南国水上枭雄,在这阴河暗洞中又怎敢贸然下水,保不准卷入暗流,便再也出不来了!
    003:2于池怏怏返转,再返原来之路,这时他武功再高,也使不上劲,仿如老态龙钟的垂暮之人,举步维艰地捱着,心中推究着:“这么大的一个地下秘密工场,没有一条直接出入地面的门,却是怎样建成的?其中定有机关暗道,只是由于历史悠久,地壳运动已面目全非,无以考评,可这三尺方圆的天窗狗洞,却偏偏让老夫给摸进来了,真是晦气得紧啊!”
    出洞无望,于池再也洒脱不起来,这时他无端的又憎恨起胡斐来:“飞天狐狸的子孙,真不是东西,每每在紧要关头,就必然出来与我三家作对,真是我田某人的克星,玉笔峰上你就不能晚来一时半刻,那么田某人便不会受这禁锢之苦了!”
    于池怒极亦恨极:“啊!”一声狂呼。可奇怪的是,在这四面坚壁中,却没有“嗡嗡"的反振之声,却似装有消音系统,真是怪事!他绕到一处平台旁,对洞壁作了一翻细致的观察,并没勘查出消音的孔隙或夹壁,却发现坚壁上密密麻麻记录着一组组并不认识象形文字,其中还伴有许多图形。又转至另一处,字迹图形如故,只形状各异罢了!
    于池浏览了整个洞穴中,二百二十二个平台旁天书般的数据与舞蹈般的图案,那些个数字对于于池来说,却是盲人瞎马,一窍不通,可两百多套舞姿映于于池脑中,却让他受益匪浅!凭着这套象形的身法,若能熟记勤练,原可独步武林,只是于池并不识庐山面目,又岂能融会贯通?
    书中暗表,原来于池从天窗跌入的这座迷宫,却是几万年前颛顼的地下工厂,壁上的字画,不是近代史上人类的手笔,它是颛顼用机器人制造机器人的超常数据与精密图案。每一个平台上制造出的金属部件,小的则小于针尖,大的却有成千上万斤;每个部件,无论大小,都是一个成形的机器人;它们既可以自行组装,拚凑成一个庞然大物,又可以独立行动,为主人服务;它们的功能与灵敏度远远超出人类本身,只由主人设置的自动装置控制;它们没有思维,只听从指令,这就是它们的局限性,也是它与人类唯一的区别。
    于池推究不出万千年前的事,对眼前的景象,心中却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想当年这洞中必然金碧辉煌,亮如白昼,繁华喧嚣过,只是年代久远,不合时宜才逐渐暗淡了。只是这等不点灯烛自行发光的洞穴,却是绝无仅见,不身入其境,谁能相信“桃花源”中的“仙境”?
    那么,深洞为何会发光呢?原来是颛顼当年接引了地心的能源,通过这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放射出的豪光。由于经过了万千年历史的交替和演变,使地壳挤压变形,再无人来疏导,径路也就慢慢淤塞中断了,所以,仅可依稀瞧见当年的景象。
    于池一介武夫,只想如何发财升官,人前称霸,能懂什么女娲、嫦娥、颛顼、后羿,还有那些肉眼看不透的奇能怪象。
    但于池虽然斗大的字不识几箩筐,可对图形草案却颇有独到的研究,以习武之人独到的眼光推敲着每一个环节,去粗存精,加以利用。凭此神授的身法,使于大管家从江瑚敛财到武林争霸;从与和绅并肩,到与乾隆抗衡,一步步走上了颠峰,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拥娇嫌夜短,匮粮恨日长,姜太公七十艳遇,掉进温柔乡,其实也不过是短暂的心灵慰藉罢了!孔夫子陈蔡遭困,险成饿殍,那才是人体的必需。但二者相互关联,一为生命的暂时存在,一为生命的永远延续。
    于池对迷宫摸索一周,没有发现任何异物残骇,也便证明洞中从没有过屈死的冤魂,想来此洞还是春闺紧锁,讳莫如深。人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出洞必寻进洞门。可这数十丈高的绝壁,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攀援,于池功力并未达炉火纯青之境,壁虎游墙术也可想而不可为,要想脱困,实属难于登天。
    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匕,试探着向石壁戳去,墙上登时冒出万点火花,刀柄反弹回来,差点连虎口都震裂了,刀尖也早已折于地上,想借助匕首之力攀援而上,已不可能。他顺手丢了断柄,当即内力外功兼施,手足并用,向那断壁疾驰而上,这一跃总有三五丈之高!希图能于壁上意外探得借力之处,再生它计,可是没有!
    登时,他的心比疾速下降的身还沉得厉害。“生平为人掘墓,此翻却自坠坟中,哎!”于池一声长叹,已不抱任何希望。
    蓦然,一线幽光掠过眼前,于池在这生死关头却并未乱了方寸,而且反应还特别灵敏,竟然抓住了这一瞬即逝的机遇。这亮点对他来说,无疑于遭溺之人碰着了漂来之物。有光必有门,有可能便是这迷宫的机关所在,也便是练功之人所留的所谓气门了。总之,是破奇门遁甲的薄弱环节。
    存亡在此一举,于池迅即集毕生功力于双掌,暴发于指尖,生生在岩壁上抓进了寸许,稳住了下坠的身形,再双腿一较劲,生生逼上了三尺,然后伸手一探,已攀住了发出光芒之地的边缘。这光不是洞外射进的月光,也不是洞中放射的晶光,却是一柄短剑透射出的幽幽寒光。不经留意,很难发觉。于池信手取来,身形也随之下落。
    剑无鞘,碧玉般的剑身,正反两面透出“共工”二字。于池心中隐隐猜疑:"这兵剑莫非便是几万年前头触不周山,撞倒天柱的“共工氏”所持的利刃么?"
    千百年来,有人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人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孰是孰非,谁也搅不清,只是道倘不能降魔,那道亦无“道”了。
    那么,何谓道高于魔呢?道!即人类最高科学的体现。魔,即道者手中不听指令的“机器人”!
    这“共工”与“颛琐”并不是竞争对手,却是主仆关系。“共工”的消亡,并非争后不利怒触不周山,而是受主人颛顼的指令,为迫开“哈雷”彗星与地球的撞击而献身,只是由于“扫帚”星的撞击力太大,地球还是受到了重创。沧海桑田,历史改写,才翻开了“女娲”造人的新篇章,留下中生代人永远的遗憾!
    于池不知什么古生代、中生代和新生代,对共工,颛顼却略知一二,今意外得之这令世人瞩目的神兵利刃,自是喜出望外。于池手持短剑,在石壁上轻轻一划,顿时石末纷飞,不由露出了诡异的笑脸。这是他跌进洞中之后第一次松开了眉宇。
    003:3那时,正当宝树和尚在洞中二次用功时,巨石却让于池在洞外轻轻推开了。宝树身在洞口,占尽了先机,可这于管家又岂是一个江湖郎中所可比拟的。尽管他手中金珠如蝗,单刀舞得呼呼风响,可仅凭一页残缺的武学秘本上的武功,对付末流武师,虽绰绰有余,却难与苦修了四十余年的家传绝学的于池相抗衡。
    于池见一团黑气尽裹一圈寒风,从洞中激射而出,便知这是对敌手毫无杀伤,以求自保的“缠”茧刀法。任何武功只有在对手低于或等于自己,才能发挥威力,当对手功力远胜自己时,自然不堪一击了。
    于池功力远胜宝树数倍,但见他大袖一挥,激射的“暗器”恰如麻雀归巢,尽数收入袖中,继而“共工剑”剑尖一挑,寒芒顿消,宝树这只“刺猬”也就散了架。于池趁势在宝树脑后轻轻一按,接着一招推山填壑,他便乖乖地反弹回洞,压倒了人群,亦压灭了火种。
    飞溅的火星,一闪即灭,但于池的眼神何等敏锐,各人位置都早已了然于胸,在他们倒下之际,各人的要穴上分别中了一颗寒芒,除陶子安与田青文外,人人都觉着有一股寒意袭上身来,但个个都以为洞门初开,冷风骤至,皆不以为意。人人皆以为和尚可恶,去便去了,为何又急着回来,搞得人仰马翻。他们哪里知道洞外之事,和尚也是有口难言,各各误会连连。
    这时洞口传进来一种阴恻凄冷的声音:“诸位朋友,老奴失礼了!想杜老夫子穷数十年之功未能觅到的宝藏,你们在不到一天的功夫,便侥幸开掘了,老杜当会羞赧,老奴也感汗颜!但诸位应该懂得,一个人朝思暮想,志在必得的东西,而得不到是种啥滋味?那恰如绝代佳人卧于身侧,可望而又不可及,欲火中烧,心痒难挠呢!女人如此!金钱如此!权势亦如此!你们今天终于替老杜了却了一桩心愿,可老杜却来不了了,老奴我也就代为祝贺了 ,恭喜各位!也感谢各位!哈!哈!哈!”笑声在阴森可怖的洞中反响,回荡,令人毛骨悚然,耳膜作痛,于池故示内力,以震慑人心。
    众人不明所以,明明是胡斐来找碴,怎么一下又变了脸面,连玉笔山庄的看家奴也来凑热闹,群豪虽耳膜作痛,心中都忿忿不然。爬将起来,欲论短长,众人三门五派,本来同床异梦,这时却又剑拔弩张同仇敌忾了。
    可未等他们调匀呼吸,于池浑厚的内力又由胸腔震荡而出:“我想各位同仁对老奴定怀敌对之意,但老奴对你们却一片坦诚,只是目下有些言不由衷罢了!日后,你们当知老奴的一片苦心!大敌当前,我们谁都不是胡斐的对手,玉笔峰上他虽大发慈悲,网开一面,可谁能担保不是一种欲擒故纵的手段……”
    刘元鹤打断他的话道:“既知是欲擒故纵,你还拦着我们在这等死,那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屈节玉笔峰杜希孟,也是另有企图罢?”
    “哈!哈!哈!”于池又是三声大笑,震得众人双膝发软,接着道:“刘老弟到底是吃皇粮的,很明事理,那么我问你,这一洞珍宝,皆属何人?是属你还是属我啊?”
    刘元鹤道:“以理推之,不属你,也不属我,它当属闯王李自成!”
    于池问:“那你可知道,它又是谁人所藏?”
    刘元鹤答:“应该是胡、苗、范、田四大侍卫及其所辖部属!"
    于池问:“那么他们为何选择这冰天雪地的满清大本营呢?”
    刘元鹤答:“这或许有两种可能,一、飞天狐狸祖居辽东,深知该处的地理位置,埋宝贝不比葬死人,大书: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让阿二掘去了。其二是:越危险的地域则越安全,中国有句古话叫:"神仙眼睛宽,瞧不见自家鼻子尖。"所以这宝藏才在这意想不到的地方安睡了一百五十多年。”
    于池道:“好!答得好,比我想象的还缜密得多。可是,他们虽拥有财富,却自甘清贫,珍藏珠宝作何用途?”
    “这个......李自成铩羽北京,痛定思痛,意图等待时机东山再起,重拾山河。他想将这满洞财富化作春雨,等待有识之士的共鸣,再兴排满兴汉之师吧?”刘元鹤有点结巴的道。
    “这么说来,满清的鹰犬,刘大侍卫当在清除之列了?”于池老谋深算,慢慢诱导,使刘元鹤一步步坠入他的“陷阱”而不自知。一时竟也回不过神来,宝树适才领略过了于池的手段,虽未重创,却也再不敢充好汉。其他人不知于池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也只好静观其变。
    于池镇住了宝树,慑服了刘元鹤,一个武功怪异,一个身份独特,收拾了这两个烟柴头,余不足虑。因此又振振有词以训诫的口吻道:“各位朋友,辛苦一天了,你们本来受宝树和尚要挟,上山来助拳,却财来人不知!你们都自认为一代豪侠,却个个胸无大志,难登大雅之堂。这批财宝,让你们发掘了,只能让秦楼楚馆、牌场赌局徒增热闹繁华而已,于国于民却无脾益,岂不叫李自成在天之灵痛心疾首!莫如让老奴暂为代掌,共谋身后富贵,倘他日腾达,洞中诸人,人人有份,如何?”
    003:4于池话音甫落,可又恼了刘元鹤,毕竟身份不同,自然有恃无恐。刘元鹤为了这宗买卖,十年前他便与“天龙帮”帮主田归农曾私相谋划,名为奉旨而行,可谁不想“顺手牵羊”,揩揩油。今既全功,又岂可功亏一篑,让玉笔峰上的奴才掠了现成。可有宝树的“前车之鉴”,却也不敢太过粗鲁。不免阴阳怪调地道:“于大管家,你曾掌管过玉笔峰数十号人,名望不可谓不大,可这洞中珍宝之多,你可是见所未见,未必掌管得过来了?须知树大招风,莫非你想做田安豹、苗泰武第二不成?更何况发掘宝藏你根本无功可言,凭什么大言不惭来言代管之事?”
    刘元鹤见于池并不与之争辩,以为可欺,也就更加着意讥讽道:“于大管家,这几年来,你在这冰天雪地中,绞尽脑汁,可连藏宝的屁都沒闻到一个,只在三二十里外的玉笔峰上指挥家丁,看护着宝藏。也许你心中在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罢!"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自问比伯夷如何?”刘元鹤摇头晃脑,口若悬河,心中暗暗窃笑于池全无自知之明:“宝树和尚如此功力,对我也礼让三分,玉笔山庄的看家奴还想对抗朝廷不成......”
    “你不说话,别人倒不知你是个哑巴,你既开口逞强,老奴才不得不把你弄成个真哑巴!”刘元鹤正绕有兴趣地以功臣自居,不防于池大袖一挥,一颗宝树送给他的珍珠正中刘元鹤胸前穴道,登时,刘元鹤舌苔难以转动,胸腔里迸出的声音仿如狗吠,而且越吠越烈。洞中轰然一声,连刚刚缓过气来的宝树和尚见了刘元鹤的滑稽相,也笑弯了腰。
    于池也附和着干笑两声说:“我不是伯夷,你也不是叔齐,谁也不愿成为首阳山的饿殍。但你要记住,足立矮檐,低头则吉,骨头硬不过刀锋你知道明白吗我的刘大侍卫!别“老莱娱亲”了,让人喷饭!”说着又一弹指,解了刘元鹤的穴道。刘元鹤中止了艰难的吠语,但喘息声犹烈,自是在半个时辰之内难以复原!
    田青文三岁丧母,田归农只有英雄气短,没有儿女情长,他一向志在天下争雄,哪有闲情陪伴女儿去消磨时光?偶有陶百岁常常前来商议大事,不免带着陶子安,一来二往,便与田青文混熟了。人与动物不同,她二人从两小无猜,到羞颜不展,再到相聚恨晚,这是三个必由的过程。田青文与陶子安感情的发展,顺着这条规律,缓步向前,不防从中杀进来一个曹云奇。
    人云:“哪个男儿不钟情,哪位少女不怀春?”田青文心中虽然爱着陶子安,却又经不住形影不离的师兄曹云奇的诱惑,当田青文发觉自己的真爱并非曹云奇时,可惜已经晚了一步,腹中的胎动却让她很难作出抉择了。
    田归农的死虽不能完全归咎于家丑外扬,但也未必不无关系。田青文竭力想摆脱这尴尬的局面,可曹云奇又始终纠缠不休,不肯放过。田青文好话说尽,终是无效。借此机会,田青文便欲揩陶子安逃离这是非之地,永远潜迹山林不与世争,因此对身后曹云奇与陶百岁的纠葛也就一概不知。可是天不从人愿,洞口已被封闭了,在短暂的品味中,众人相继赶到,二人只得躲到极不显眼的角落,不敢出乖露丑。
    003:5这时的田青文躲在一旁,见于总管的言行颇为狂妄,自是甚为不平,心道:“宝树大师只求出洞为安,并未招惹你呀,你要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刘侍卫话虽有些过激,却也是实情,并无虚妄之辞,你却恃强凌弱,咄咄逼人!我爹武功虽不及“金面佛”苗世伯,但这世上能胜出他的也不多,刘元鹤是爹爹的朋友,又是朝廷侍卫,区区玉笔峰上一管家,却如此托大,未免不自量力了。当下跃将上前,话由心出,句句如芒道:“于总管,玉笔峰上,左右双僮如入无人之境,你畏缩不前,那时你也并不怎么样啊?”
    于池调侃道:“小丫头,老奴现在倒也并没怎么样啊!”
    田青文道:“是呀!总管还能怎么样,弹指打穴,举手之劳而已!谁人敢挡其锋?"
    于池道:“那也是形势所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未必可取?难道姑娘要老奴毙于他人掌下你才乐意?”
    田青文道:“瞧你能言善辩,似乎博学多才,却为何不去内廷辅政,福泽万民,可你却改头换面,昨天还在摇尾承欢当奴才,数十年如一日守望着这玉笔峰尖,今天却趾高气昂地来这里称成霸王了?”
    “你……!”于池一时激动得无言以对。
    田青文见于池气得浑身发抖,越加口无遮拦道:“你什么呀?于大总管,观举止,你似乎身负绝技,所向无前,却为何不统率千军,去镇守边陲,却浑浑噩噩做着发财梦,自己连家都没有,替人家当条看门狗!”
    于池气得快要发疯,语无伦次地道:“丫头……我……!”他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断续地道:“你……没有教养的......”
    田青文心中并无中伤的故意,只是想打击一下于池的气焰,给群豪挽回一点面子。却歪打正着,击中了于池难以愈合的伤疤。只气得于池嘴角扭曲,脸色紫胀,青筋暴起,两眼喷火。可又似乎对田青文有一种特殊的难以名状的情愫,欲暴不忍,欲罢不能,用手指着田青文:“你……你……!”你不下去了,那“没有教养的”几个字,只是从胸腔勉强挤出,恰如蚊鸣,谁也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陶子安见于池手舞足蹈,暴跳如雷,以为田青文必定遭殃。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旦得到认可,心中便放射出了无限的能量,大有充当护花使者的英雄气概,也就从最不显眼的地方一跃而前,挡在田青文身前大义凜然的道:“于大总管,有本事你冲着我陶子安来,你好端端的冲着人家姑娘发火,算的哪门子英雄?”
    于池冲着田青文,正不知如何是好,这下陶子安正好给了他下驴的“坡”。他心中虽然庆幸田青文找对了目标,既能舍生,又能共死的目标,值得告慰。但他被田青文在众人面前挤兑得无地自容,借你陶子安来示威也是不得已的事。只见他大袖一挥,陶子安跄跄着倒撞出十来步,随之一声猛吼:“滚,滚进去!你乳臭未干也想充字号么?就是让你爹爹出来也还差那么一截呢!”
    田青文被余波震退了两步,内心翻涌,可她偏不信邪,顶风而上道:“于大管家,也会发狂么?我还以为你不怒自威,定有容人之量,今观你涵养功夫,也不过如此嘛!再说,大家刚从洞中出来,又进去何为,这一洞珍宝,就让你永远守着罢!”田青文边说边欺身上前,便欲强行出洞。
    于池碰上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却也无可奈何,只得伸手一拦道:“青文,我是你爹呀!”声音不大,想必除田青文外,谁也没能听见。田青文一贯娇柔谨慎,从不喜形于色。只是今天心情放松,百无顾忌,见于池抢白她,便不假思索,大呼道:“看山老儿,你恬不知耻,还妄自托大,我还是你妈呢!”
    曹云奇一向爱在田青文面前充好汉,以博青睐,恰好于池迫退了陶子安,留给了他一个表现的机会,"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他一贯做人的风格。所以明知不敌于池,却还要在情人面前卖弄胆识,一跃而前道:“看家奴,我的乖儿子,本帮主与你也来与你斗一斗吧!你……!”人最怕揭短,也最喜扬长。
    此时的于池只气得拉长了驴脸,心道:“曹云奇你太张狂,莫怪我心太狠,为了世界太平,总得有人作出牺牲,你就高姿态做回“高力士”罢!”心是如此想,口中却另有别论,只听他低声道:“曹云奇,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你当得天龙帮帮主,就做不得田归农的女婿,因为他知道你是太监命!”
    但见于池左手将田青文往怀中一带,右手短剑一翻,顺势在曹云奇胯下一绞,接下去道,“小子,为了你与青文、子安能和睦相处,今天老夫只得出此下策了!”
    但闻曹云奇一声惨叫,倒在洞中,绞碎了的裤管中流下了殷红的鲜血,这时,他应该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这便是争强好胜的后果。


    欲知曹云奇生死如何,请看下回!
    第四回

    曹云奇好梦难圆 杨胜男逆来顺受

    话说曹云奇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话直来直去,做事从不计后果。玉笔峰上妄图险胜和尚,以成正果,谁知画虎不成反类犬,如没有胡斐援手,险险丢了性命;此番又故态复萌,原以为一个看家护院好欺侮,又哪懂虎卧荒邱的道理?当身下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袭到,终于改变了他这一生的性格和命运 。
    阮士中、陶百岁见宝树和刘元鹤,被于池轻描淡写地便制住了,深恐下一个便轮到了自己,所以藏头遮尾,心存忌惮。但闻曹云奇一声呼喝伴随着一声惨叫,惊醒了心存侥幸的迷梦中人:横竖都是死,只差迟早而已,还不如拼个鱼死网破!
    于池身在暗处,借着地上点点星火残余的微光倒也看得真切,早知自己的处境:当时洞中诸人犹如脱缰的野马,要想用言辞来阻挡他们的脱困之势已不可能。只要曹云奇缠上身来,阮士中、陶百岁、殷吉等便将蜂拥而上,洞内狭窄,纵跃不便,要想制服众人而自己又无恙,纯属千难万难!当务之急,便是先扑灭曹云奇这股势可燎原之星火,然后再打发其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于池手中共工剑一闪,曹云奇的一声惨呼代表了他要说的话。接着他左手又是猛地一挥,袖内珠宝被他内力一震,早已激射而出,但却未经射诸人,而是直飞洞顶,珍珠碎成珠雨,通过折射,从不同方位,分别击中了各人的“风府”、“灵台”、“大椎”等要穴。登时,阮士中、陶百岁、殷吉以及宝树和尚等都觉全身酸麻,僵立在了原地。
    人在激情中,往往只凭一时意念作出反应,一旦受挫,才会静思后文如何继续?洞中诸雄,受求生欲望的支配,抱破釜沉舟的决心,曹云奇的一声呼喝,犹如一声鼙鼓,大有倾山倒海之势!可身快不如手快,各各只向前倾斜了半个身位,便都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是身形各不相同罢了。
    除宝树和尚外,群雄中要数阮士中功力最高,速度自然最快,所以他上身倾斜度也就最大,大有终点冲刺,间不容发之势,赖以成名的“七星手”借助曹云奇壮健之躯的遮掩,在距于池不到三尺之间,险险向他“章门”击去!
    山中王陶百岁能绿林称尊,身手自然不凡,他虽识字不多,却颇有大将风度,自然懂得“一将成名万骨枯”的古训,在非常时期,必用非常手段。所以他掌握时机恰到好处,只要曹云奇、阮士中近身得手,缠住了于池,他便将踏着曹云奇的肩头,凌空窜出。于池纵能挡住曹、阮的突袭,将再难避开他这一招双腿连环扣击的“凌云飞渡”,在他的铁腿之下,于池不死也得重伤!观陶百岁在阮士中身后所作的纵跃之势,对他的企图便可一目了然。
    “威震天南”殷吉,老成有加,涵养也极高,事事都在阮士中之后。为了尽窥“天龙北宗”的武学真缔,并且任何事情他都会不形于色。凭着多年的接触,他已深知,要想兼并“北宗”,时机还不成熟。田归农虽故,可阮士中却炙手可热,而况陶百岁冲着田青文的关系,也绝不会袖手旁观。所以,他只是顺乎自然,尽可能明哲保身,不得罪任何人。倘使阎、阮、陶能出此洞,他与于池也并无宿怨,自然可以龙入海,鸟归林;假使连宝树和尚都出不去,他又何必做那些无谓的抗争!所以,殷吉并没有任何激进的表示。
    可于池并不这么想:有备无患嘛!因此殷吉“曲泽穴”上也遭受了碎珠一击。由田青文发动的一场危机,在间不容发中,以曹云奇的阉割为代价,总算消于无形。
    于池缓过神来,轻轻拍了一下撞在怀中的田青文,一改刚才暴怒的神态,脸带微笑地道:“傻丫头!你又何必这么激动呢?其实老夫并无害人之心,却是来救你们的,倘使你们都陪两位爷爷去了,这一洞珍宝无人分享又有什么意义?你看,你刚才煽燃的这把火,差点把老夫我给烧焦了!”
    田青文被于池搂着,此时她要行刺,原只是举手投足间的事。可她试了试,就是浑身泛软,提不起真气来,只好冲着于池凄苦的笑笑,算是回答。
    曹云奇在于池剑下,两颗睾丸被绞碎,只痛得他昏死过去。少顷苏醒过来,才听见他“哎哟!哎哟!”的大声哀嚎,只震得大家耳膜“嗡嗡”作痛,心酸得紧。
    于池走近阮士中,伸手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将一管金创药交与他,并小声道:“士中啊!师兄未能将掌门之位传给你,其中必有隐情!你身为师叔,就必须为人师表,好好训戒弟子,光大“天龙北宗”!今天我对云奇下此重手,一是为了缓冲你们四方矛盾,再者也是煞煞他的傲气,不然他还真分辩不出东西南北来了。所以你必须把握好时机,这曹云奇真后就交给你了!”
    于池说罢,估摸着初开洞门时首发的“透骨寒芒”应该发生效应,所以他便将众人的穴道一一解开,并满含深情地对众人道:“诸位豪客,你们被胡斐幽困洞中,急欲出围的心情鄙人理解。只是胡斐在封洞之前,已在洞中撒下毒雾,叫你们永远不见天日;万一有谁能侥幸出洞,只要与天光溶合,也必将毒发身亡!刚才众位一时心急,不容鄙人解释,各各便急欲出洞,所以鄙人不得不出此下策,强留诸君,还请见谅!”
    说到这,于池还当真对着群豪深深地鞠了一躬,礼毕直起身接着道:“现在各位静下心来,不妨运气试试,觉得周身有无异常感觉?”
    群豪见于池并未用强相胁,闻言皆提气运功,都觉周身真力受阻,寒意透骨,别说丹田凝劲,就连四肢都软耷耷的不听使唤。众皆大惊失色,齐咒胡斐手段残忍,阴险狡诈!
    于池见状,已心知肚明:他的“嫁祸计”已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因不失时机地道:“大家可曾听说过?胡斐所施之毒,功力越高,受损就越大!如无解药,估摸在三、五月内,定然如跌落冰窟,啼冷号寒,虚脱而亡。”
    功力越高,受损越深原是于池耸人听闻之说,实则只要中了他的“透骨寒芒”,内力越弱,虚脱得就越快。只因洞中还有两人,他并未下毒,那就是田青文与陶子安。
    至于于池为何会对他二人另垂青眼,却有待解释:一则,他二人当时耽于缠绵,并不急于出洞,所以距他甚远,光源不逮,自是鞭长莫及;二则,二人名利之心较为淡薄,对于池并不构成太大的威胁,自也不忍施加;这三则嘛.....后面自有交待!
    所以,于池怕田、陶二人并无中毒反应,道破玄机,所以才有功力深浅之说,叫他二人自惭 不能跻身武术大家而闭口。

    004:1御前侍卫刘元鹤是条“变色龙”,更是倚强凌弱的惯手,自是把祸福荣辱看得最重,那么这生死存亡之事则更是重中之重,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必谄媚一试:“于大管家,适才刘某还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请别跟在下一般见识!这胡斐所施之毒,总管既知其中玄奥之机,想必便知禳解之法,还请总管巧施援手,解救残生!”
    于池见刘元鹤的态度已极为谦恭,心中也就极其得意,仿佛自己已成了万人敬仰的英雄!于是把声调提高了八度,装模做样的道:“世间万物,统皆相生相克,相互相成,无论高超与精微,都相互制约,决不可超然物外。前人每研制出一种毒药,先得研制出解药才敢投放使用,这是必然规律,除非他自己也不想活了!”
    宝树和尚最无耐性,见于池罗嗦着没完,急道:“阎基自知罪孽深重,二十七年前就该死了,也许是做了和尚,才得以在这世上苟延时光。现在大家都火烧眉毛了,总管却还在这没完没了的讲因果,不知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总管道:“假和尚莫急!老夫既然碰上了这挡子事,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胡斐所施之毒,要想根本清除,必得他本人秘制的独门解药才行。老夫对“毒经”虽有微末见解,但怎可与天下人神共愤的“雪山飞狐”相提并论!倘各位福大命大,老夫的祛毒丸或许可收一时之效,维持各位半年内不受痛苦煎熬。”
    宝树却不屑地接口道:“总管大人,依老纳之见,要祛胡斐所施之毒,也许无需半年,只半月就足够了!”
    于池颇为惊疑的道:“大师就如此有把握?可只怕你开的药铺并不管用!”
    宝树道:“只要能见天日,和尚自有妙法。”
    于池嘲讽道:“大师啊!在我还不是总管,你也还不是大师前,在下就早知道你有多重了。今天,你想仅凭两页残缺的拳经武学,去与"飞狐"攀同门不成?”
    宝树道:“和尚乃胡斐间接的冤家,父仇不共戴天,躲都来不及呢!就是死于胡斐之手,原也无话可说,岂敢异想天开,自取其辱去攀亲戚?”
    于池道:“宝树大师虽并非当年的阎基大夫了,但你的花花肠子老夫还是看得明明白白的,你可知道你今天做错了一件事?”
    宝树急忙问道:“总管大人,和尚自问谨慎得很,嘴巴虽然粗糙了点,但心地还是比较仁厚的,不知今日之事错在哪里?敢请明示!”
    于池道:“非常人行非常事,你阎大夫今天谨小慎微便是你的死症!玉笔峰上你只要悄悄动一动手指,一颗佛珠便了结了平阿四的小命,平阿四心中的秘密便永远成了死无对证的不解之谜,这世上便只有宝树,再没了阎基,胡斐也就再也不会向你寻仇。即使你今天放过了平阿四,你对胡家的罪孽也并不因此而减轻,你胆小如鼠,即便出得洞去,又有何作为?还不是等死!”
    “搬兵不如激将”是诸葛亮的惯用手法,有时候人的意志是逼出来的,胆识往往也是激出来的,于池老谋深算,精于此道,他不等宝树开言,接着道:“阎大夫,不!对不起宝树大师,老夫叫惯了口,总以为大师你不是大师,请切莫芥怀啊!”接下来,于池用上了并不到家的传音入密的功夫向着宝树道,“大师你难道有把握左右或克制胡斐的家传武功,能叫他交出解药?”
    宝树不无得意的道:“和尚没这能耐,但有人有!”
    于池一惊,急问道:“谁?”
    宝树不紧不慢道:“玉笔峰上,大管家应该认识苗若兰,刚才她还来过,施毒也许还有她的份!”
    于池道:“即使是她,哪又怎么样?苗人凤之女,你能奈何得了吗?”
    宝树道:“总管是玉笔峰上的总管,请您回忆一下,当时与苗若兰一同上峰的还有谁?她现在在哪?”
    刘元鹤抚着还隐隐作痛的右手不假思索道:“宝树大师说的可是琴儿?她现在在哪?”
    同一个问题出自不同人之口,当然,一人是明知故问,一人是确是不知。
    宝树颇有些自得地道:“当你们都垂涎苗若兰冰清玉洁的肌肤时,和尚我也偷偷做了一件“好事”!现在可好,歪打正着,倒成了留下来给大家祛毒的一个筹码。”
    于池作色道:“好啊!莫道和尚六根清净,原来色胆却可捅天,老夫可算看走眼了!”心中却暗道,“阎基啊阎基!原来你只是想利用琴儿来要挟胡斐,我还以为你抓住了胡斐致命的弱点了呢,真是扫兴!”
    幽暗的冰洞下,在周云阳手中最后一线亮点熄灭后,便谁也看不见了谁,只能凭声音辩别各自的方位。于池的语音在宝树听来,总觉得那么阴森可怖,二十七年前的那个晚上,他受胡一刀所托之事还历历在目。而田归农那阴森可怖的声音也历历在耳,虽时过境迁,但刻入心灵的又怎能剔去?那一幕幕重合一体,反反复复搅人心魄。
    于池在幽洞的无形出现,诡异得很,洞中群豪皆是一头雾水。刘元鹤受创后,心中疑云最盛:“这于池进洞便乘虚制服了众人,并提示大家都中毒了。既然中毒之人都不知道自己中毒了,那么,在目不能视物的暗洞中,他于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虽姗姗来迟,但同处洞中却不受损,难道他有百毒不侵之功?倘然他能轻易抑制胡斐所施无形之毒,要克制胡斐有形可窥的武功,当是轻而易举之事!那么玉笔山庄擒之以靖寰宇,岂不胜过此时故弄玄虚?这其中必有古怪!”刘元鹤心中疑云一生,往事便如潮涌现,这声音便与数年前,他在田归农床下所听到的声音交汇成一股,在他脑海中定格:“难道他是......这死人还能复活?”刘元鹤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004:2却说曹云奇年齿虽不高,一生却专好逞强斗胜,以搏田青文的青眼,意欲做对并蒂莲花。于池的一柄无情剑,不仅绞了他的“雄心”,同时也惊醒了他的迷梦!

    ----一阵钻心的疼痛蓦然袭到,曹云奇满目金星四溅:到处是田青文的倩影在向他微笑,他奋力追逐,却始终遥不可及,于是大声呼叫:“青文妹,等等我!”
    陡见师傅田归农挡在了面前,点着他的鼻尖道:“云奇:自古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既然我不顾你师叔的百般阻挠,已把掌门之位传给了你,那么你青文妹妹便另有归属,你就放过她吧!莫再纠缠了。”
    曹云奇跪地哀求道:“师父啊!您知我与师妹两小无猜,一往情深,又何必故意拆散我们呢?我宁愿与青文妹妹隐迹山林,也不想做这个劳什子破掌门,师父您就成全我们吧!”
    田归农铁青着脸道:“云奇,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可知?传位之事既已公诸于众,自然不可随意再更改,这是江湖规矩。况你师妹虽未正式过门陶家,但江湖上人人都知道她是陶家媳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又岂可轻易更改?我田归农在江湖上大小也还算号人物,你今强欲娶之,叫师父在江湖上如何立足?你这等儿女情长,还不如废了你,省得丢人现眼。”
    曹云奇涕泪俱下地道:“师父,你活活拆散我们不觉得太残忍了吗?你传我掌门之位,还不是想把我当作你前台的木偶罢了,我不会让你称心的,这档子事你还是自己去向殷师叔解释吧......”曹云奇疼得全身痉挛,断断续续的说着梦话。----

    “放肆!”于池只以为曹云奇凭着半昏迷的第六感官已洞穿了他的伪装,这场阴谋就此败露还为时过早。他并不是怕群雄即时围攻,而是怕事后难以掌控局面!所以话音甫落,早已一掌封住了曹云奇的“地仓穴”。
    一田青文眼见师兄被于池一剑绞得昏死过去,师叔正在给他上金创药,却听得曹云奇迷迷糊糊地叫着“师父,师叔!”什么的。却见于池还要“雪上加霜”欲将师兄置之死地而后快,不免胸中忿怒,猛喝道:“于大管家你是人不是人?还有没有良知?对一个已失去反抗能力的人,你竟然还下得了手,这算的是哪门子江湖规矩?别以为你救了我们便可为所欲为了!”田青文顾不得武功悬殊,一招“银蛇出洞”长剑一探,直向发声之处刺去。
    于池听风辨器,不须观瞧,已知距离,抬手只在将到未到的剑身上轻轻一弹,田青文持剑之手受于池内力一震,宝剑早已拿捏不住,“哐啷”一声,早已掉于地上,半边身子已是麻木不仁。
    这时于池才不紧不慢的道:“丫头记住,以后只扫自家门前雪,莫替他人强出头,最好学温柔点,千万别招他人嫌!”众人惧于于池的淫威,再也无人敢出头相抗。
    在玉笔峰上,刘元鹤便早已注意上了于池的双手,见他一只手始终戴着皮套,一只却赤裸着极不协调,今在洞中又模糊相对,不由一个模糊的概念在刘元鹤脑海中已越来越清晰,“难道是他?......是他!......没错!”
    004:3且说胡斐纵落悬崖,被一姑娘救起,她是谁?竟有这等能耐?她就是北宋杨家将后裔,李自成的侍卫总管杨楚雄之女孙---杨胜男。
    李自成一入北京,自以为大局已定,不仅自己花天酒地,纵情声色;还纵容属下,大肆掠夺,横行无忌。那“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女如淫我母”的章法早已荡然无存,把朝野上下搞得是怨声载道,民心难留。
    李自成是个杰出的军事家,却不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他只知道武力能征服天下,却不知道武力不能征服人心;所以他更不知道:马上得天下者必须下马治之的道理!历史证明“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才是至理名言。所以,李自成的新生政权被他自己“不恤民疾,妒贤嫉能”的利刃亲手扼杀了!
    李岩一死,将相争宠,李自成纵是一尊铁铸的“金刚”,也经不住内忧外患的冲击。眼见大势已去,民心难留,他的侍卫总管又岂可独力回天?不得不悄然离去,隐居于武陵山中,继续营造他祖传的杨家寨藏军洞。剩下的胡.苗.范.田又岂可支撑起李自成那风雨飘摇的江山?
    再说杨胜男轻如辕猴,敏如灵貂般地救下了胡斐,并意外得到了一支千年人形首乌,(这里借用一下张果老的典故)自是大喜过望,忘记了在绝壁上起落的惊悸,忘记了冰天雪地上的孤寂,面对生人,并且还是异性生人,心中不自觉的还产生了一阵阵躁动!
    在胡斐落地百来丈处,一株古松耸入云天,堪堪可与奇峰匹比了。古松径约丈余,在两丈高处横生枝节,其径也足足六尺有余。在分枝与岩壁接吻后,又沿着石壁向两翼伸展,在繁茂的针叶下,掩藏着一个不经意很难发现的洞口,这洞并非先人开凿,它只是悬崖下的一个天然断层。小洞高约八尺,外高内低,越往里延伸,就越低小,约至五丈处,便只可躬身爬行了;小洞虽不大,也不保暖,但对在奇峰怪峡中探险的人来说,却是一个理想的栖身之所。杨胜男粉臂轻舒,“百步爪”早已牢牢扣在枝干上,但见姑娘负着胡斐长大的躯体,漫不经意地便上了古树。
    崖洞未着地,自然异常干燥;不是居家,也就无甚摆设:两颗石头支着一口“钢锅”,锅不大,径一尺不到却拖着一条长约六寸的“尾巴”,看来,这既是一口行军锅,也是一柄防身“剑”,更是一顶“安全帽”,一物三用,足见姑娘智识非凡!
    杨胜男将胡斐负进山洞,置放于一件皮裘之上,让他背靠洞壁,然后双手交错,贴在胡斐“膻中”“气海”二穴上,内力催动,约摸一刻左右,胡斐头上已缓缓冒出了热气,呼吸渐趋匀和,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俗语云:人凭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气海”乃积气之总枢,“膻中”乃纳气之法门!人处昏迷状态,“丹田”无气可提,只有通过深呼吸,将气纳入“膻中”转“中脘”下“神阙”,继而慢慢凝于“气海”,再输给四肢百骇。人体恰如一只大皮球,底气不足是弹跳不起来的!“气海”凝气的功能越强,内力就越深,弹跳力也就越高。如果胡斐当日没有外力的辅助,抑或没有顽强意志的支撑,或许他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杨胜男为胡斐推血过宫,耗了不少内力,早已心潮起伏,吐气如阑,不觉一阵寒意袭上心来,全身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一来是姑娘真力耗损过大,二来是姑娘初次与异性接触,露出了男女与生俱来共通的磁吸本性----哪个少女不怀春?
    姑娘搓了搓滚烫的脸,又伸拳踢腿活动了一下筋骨,以驱除凌晨刺骨的冰寒,然后往锅底添了几根枯枝,对着跳跃的火苗歇息了片刻。蓦然,她记起了那支淌“血”的首乌,便又往锅中添了些冰雪,将首乌摆弄干净,然后添足干柴开始煎熬。
    当一切就绪,她又脉脉含情的望了胡斐一眼,见他呼吸已渐趋匀和,想必已再无危险,也就放下心来,于是一边添柴,一边靠着洞壁闭目养神,以期恢复功力。
    004:4不知过了多久,杨胜男微微睁开迷糊的双眼,但见锅中的汤水已经沸腾,可那支血首乌却还是硬生生的躺在锅中。她摸了摸地上,零零星星几根枯枝已不够用,必须下树去重新拾掇。姑娘不假思索,将剩柴全数投入灶中,将熄的火苗即刻又旺起来了,接着又往锅中加了些冰块,然后才舒舒身体踱到了洞边,遥望天际已微露曙光,浓浓大雾已弥漫山林,历史又翻过了新的一页。
    胡斐渐渐从昏迷中醒来,见自己躺在一个烟雾缭绕的洞中,眼前若隐若现闪烁着幽幽火苗,看来自己早已与十八层地狱的幽灵在作伴了,他艰难地撑起身来,想看看“十殿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
    其实,胡斐并未遭受重创,也并非神智不清,只是一时还未能适应这个环境罢了!只因胡斐为了讨回公道,在雪峰上奔波了一天;又因为情所困,才代人受过,结果让杨胜男给救了。
    胡斐在冰壁上长时间使用“壁虎游墙术”,早已将真力耗尽,以至寒气直透五脏,才导致内力虚脱,掉下峰来。甫经杨胜男内力输送,真力接引,才把胡斐从“千里黄泉路”上,又接引到了“万丈红尘中”来。
    少顷,胡斐神智完全恢复,证实自己还尚在人间,只是觉得腹内空空,浑身乏力罢了。不由环视身周,但见眼前两颗石头架着一口锅,锅中热气正浓,一望可知:非汤即水,可解腹中之馋。
    胡斐挪了挪疲惫的身子,便欲取之,但在将触未触之际,又把手缩了回来,心中油然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洞中有火,必然有人,并且是友非敌!只是此人是不愿留名故意离去了,还是因故暂时离去就不得而知了?虽然大恩不敢言谢,但主人不在而攫人之食未免有失恭敬,胡斐望着香气缭绕的钢锅,喉结动了动,然后舔了舔冻得干裂而泛红的嘴唇,再未行动。
    杨胜男折枝归来,晨曦已映于洞内,见胡斐已经醒来,心中不由一阵欣喜。再定睛一看,却见胡斐眼神痴迷,不离锅沿,似有欲取不忍,欲罢不能之意。这时杨胜男心中倒犯开了“嘀咕”:“这锅中之物,非比寻常,食之虽说未必便能“得道成仙”?但至少能延年益寿,增加若干功力!只是物各有主,该谁享用倘无定论?此物是我偶然得之,却因胡斐的因果际遇造就;我不救他,我亦难得,他没我救,无人可得!”
    杨胜男思之再三,只得默祷上苍作出裁决:“若半个时辰内,胡斐不取,我杨胜男便是“首乌”之主!若胡斐取食,也足以证明我俩缘份不浅,何分彼此?”杨胜男祁祷后,便在林下逡巡,任凭天意安排。
    灶中没了柴禾,火苗渐渐熄灭,同时晨光也射进洞来。胡斐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锅内,饥渴驱使他几番伸过手去;但理智又抑制他无声地将手缩了回来,可想而知,当时的胡斐是怎样一种心情!
    时间在流逝,胡斐在等待,他在等待恩人的出现,他在等待高人的降临!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早已逝去,胡斐再也坐不住了,跳起来直奔洞口而去,意欲离去,只差一步,便可瞧见林下的姑娘了!可又迅即返回洞中,心道:“今番不与救命之人晤上一面,只怕将来永无相见之日了。”
    胡斐焦躁地如一只无头苍蝇般,在洞内踱来踱去,人云望眼欲穿,此之谓也!眼看半个时辰也就快过去了,可胡斐干渴得喉头痒痒的,终究还是没能抵住浓香的诱惑,心想:“几口汤水而已,即使洞主在此,未必不有待客之道,请我喝上几口解解乏?倘使洞主真有责难之意,我小心陪几声不是不就得了,除此,他还能怎么样?”
    004:5一天的奔波、格斗,死里逃生,胡斐实在是太累了,太乏了,也太饿了!他哪知道,这并非普通家常的“炼锅汤”;这可是千年难得一遇的“仙果汁”!
    几口汤水下肚,虽只是“沧海一粟”,但胡斐还是觉得肠胃稍稍充实了一点。少时,胡斐不自觉地精神为之一振,顿感体内躁动,周身发热,不由暗暗惊讶:这么小小一碗汤汁,哪来那么大神奇的效应?它胜过任何烈酒甚或春药!胡斐走遍江湖,阅历也算不浅,这次可算是他平生之仅见。
    他哪里知道?自己服下的是一支雄首乌,本该胜男姑娘应得之物,却阴差阳错让胡斐喝下去了,从而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
    世间万物,同性相斥,异性相吸乃是千古不变之定理!当人类的智慧发展到能控制自然、支配自然、在自然中探求出新陈代谢、永不衰老的奥秘来,那才是人类的一大伟绩与飞跃!
    首乌、灵芝、阿魏皆是真菌所凝聚,它吸天地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自然生长;倘不适时宜,又将自行消失,另觅新的环境凝结。所谓千年首乌,万年灵芝,就是说:它在一处生长的时间越长,凝聚殒石的末屑就越多;吸纳地心的热力就越足;所产生的能量也就越大!
    它靠土壤长成是植物,它以真菌凝结是动体;它聚万物之长,是以奇功异能集于一身。人类能将罂粟合成苯丙胺,而人体本身却能自然合成苯乙胺,然而灵芝、阿魏、首乌却能集天地之精华,自然合成“苯甲胺”,它能超越苯乙胺、苯丙胺千百倍!那么,人食之以后的功效也就可想而知了!
    只可惜,任何事物都有阴阳两面,胡斐服下的真菌是“雄性”,同性相斥,所以他非但没能增添功力,还引发了许多愁烦与胀闷,必欲泄之而后快。
    那时的胡斐已是虚浮暴躁,通体发热,急欲寻找发泄的对象。他尽力运功抑制心魔,平息内岔,还是无法控制狂躁的心态,经尔挥拳向洞壁击去,直击得双手鲜血淋漓,几近乎走火入魔。
    杨胜男眼见胡斐已把残汤喝干,心中五味杂陈,早已不知是啥滋味!她懊丧:自己的道义救助与意外发现没能收到回报,只是徒耗心力;她也欣慰:物各有主,张冠不可李戴也是自然法则。否则,这次义举不是“锦上添花”,倒成了“画蛇添足”!
    杨胜男紧迫的心悠悠一松,早已信步迈入洞中。但见洞口人影一晃,胡斐立时恢复了常智。由于洞中昏暗,他审视良久,才逐渐看清来人的脸孔。然而他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几疑是梦中相聚。
    “兰兰!”一阵呆视过后,胡斐早以奋臂上前,搂住了杨胜男道,“我原以为今生再无相见之日了,侥天之幸,却还是你救了我。这峭壁密林中,你只身涉险,胡某万死都难谢你救命之情!只是我也无愧于心,对得起你,也对得起我的岳父老“泰山”,你的爹爹“金面佛”。
    杨胜男愕然无措,羞得双颊晕红,心道:“我与他素昧平生,从未谋面,怎么他却一见如故,又怎知我叫男男呢?还什么老泰山!真是莫名其妙?莫非此人跌下悬崖,脑子受损,已失去了记忆,只是模糊呓语?莫非此人本来疯癫,居无定所,失足摔下悬崖,又故态复萌了?”
    但无论哪种可能,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哪见过这般阵仗!一阵恐惧袭上心来,出于自卫的本能,但见杨胜男右手在胡斐“风府穴”上轻轻一点,左手顺势一推,胡斐瞬间只感周身一阵酸软,向后踉跄了几步,靠在洞壁上已是动弹不得。
    只因胡斐乍见姑娘,只当她是苗若兰觅到了深谷,生死重逢,悲喜交集,未作任何防范。加之胜男姑娘的功力本就略胜胡斐一筹,这不是偷袭的偷袭怎能不凑效?
    胡斐背靠洞壁,一腔热情已溶成冰水,满腹狐疑地盯着杨胜男断断续续的道“你.....你?我胡斐并未对不住你......你爹爹!你却为何这般待我?”
    杨胜男道:“公子,请你清醒些,可别忘了你目下的处境!你未对不起我,难道是本姑娘对不起你了?”胡斐还是一脸愕然地盯着眼前的“苗若兰”,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是真的。
    杨胜男并不理会胡斐的感受,继续道:“你神人天降,我算是捡了个“活宝”;我劳神费力给你推血过宫;我熬干雪水却让你喝了首乌汤!这一切难道都是本姑娘对不住你了?荒山野洞中,你欲强人所难,难道叫我强颜承欢才算对得住你么?”
    “兰兰!你怎么啦?”胡斐莫名所以,难以相信昨日还万般柔情的苗若兰,怎么转瞬便变了颜色?“莫非她怪我不会忍让,坏了“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的名头?这可真是事实难料,人心不古啊!”胡斐暗自思忖。
    杨胜男道:“公子既知本姑娘叫男男,想必前生咱们定有缘份!本姑娘既能将千年奇遇让给你,也就是相信缘份!公子不能知恩图报也就算了,却为何还如此鲁莽得不近人情?”
    胡斐心道:“原来女人之心如此狭窄,她竟然还嫌我未能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可我胡斐若不为了你的这份情,现下躺在这里的就是你的爹爹“金面佛”!”胡斐心中虽然如此忖度,嘴里却道:“谢谢兰兰援手,终我一生,将永远铭记于心,今后,刀山火海任你差遣得了!”
    望着胡斐粗犷魁梧的体魄,杨胜男心中不由也涌出了一股暖流,恰与胡斐的激情相交融,脸上不由泛起了两片红云。都说少女之心,阴晴不定,还真一点不假,听了胡斐的话,胜男姑娘欣慰的笑笑,竟鬼使神差般上前给胡斐解开了穴道,道:公子言重了,有话咱馒慢慢澄清!”
    胡斐恢复了自由,当即抱拳当胸,向杨姑娘深深一揖道:“胡某自出娘胎,双亲便相继逝去。今承蒙姑娘相救,心甚感激,凡有失礼数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容!”
    杨胜男见状赶紧答礼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说也罢!胡公子,别多礼。只是相逢是缘,缘来则聚,缘毕则散,无缘岂能相聚在深山!”言罢向胡斐投去了深情的一瞥,恰好四目交汇,如通电流,碰撞出了一串激情的火花。
    此时,超强的药物反应正在胡斐体内沸腾,胜男这无心的一瞥,更增添了胡斐体内一种原始的冲动。于是他的手颤抖着,再次向杨胜男那挺拔的胸膛按去,随之游走、滑落。胜男姑娘左手轻轻地把胡斐往外推,右手却不自觉地紧紧的搂,在急促而紧凑的呼吸声中,抵制已显得那么苍白乏力!
    在无言的默许中,皮裘上早已映下了晨曦照射的两条阴影!都是生平第一次,无须做作,也没有浪漫可言,该发生的顺其自然必然发生,一切尽在不言中!


    欲知后事走向,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金面佛终了六欲 嫦娥仙难断七情

    话说苗人凤的呼声,在峦峦万山中悠悠回荡,似鬼哭、近狼嗥;如龙吟、胜虎啸;一声声像幽灵,一步步似僵尸;反反复复机械式漫无目标地呼叫着、游荡着。
    苗若兰复返原路欲寻回胡斐小时故物,却寻不见了洞口,她对着冰壁怔愣片刻,极力在脑海中搜寻昨晚的记忆,心道:“在这深山老林中,昨晚若非神助,岂不早就冻成了冰棍一根!看来胡斐的故物已成了洞中的抵押,但不知胡斐之情是否也成了永久的历史?唉!真是天意弄人,如何如此残酷?”
    她望望手中,颛顼锏、鞘已然配对,心中也稍稍得到了一丝安慰,也就不自觉地默默祁祷着:“但愿胡斐是锏我是鞘,得可偿失,终此一生,永不分离!”
    远方苗人凤的哀号断断续续飘来,苗若兰才猛然省悟:“这人世间直得追忆的并非胡斐一人,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时偶遇;却为何把相依为命十几年的老爹爹给抛到了九宵云外去了!”这时苗若兰的心中是百感交集,五味杂陈,勉力应道:“爹爹,兰儿在这哪!”
    苗人凤见单调的呼唤有了回响,精神为之一振,只几个提纵术,便到了苗若兰身前。当见到苗若兰还是那般装束,神情极不自然地道:“兰儿,这冰天雪地中,你衣不蔽体,怎么熬过了昨晚的风寒?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呢!”
    苗若兰见爹爹身后已无人伴随,心头立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都怪我太粗心了,故物已无端失落了,那么人也就一定同时失落!”但她还是满怀希望的问道:“爹爹,胡大哥呢?”
    苗人凤心中万般羞愧,但这无法面对的事终究还得面对,见女儿问起,才嘤婴地诉道:“都怪爹爹太武断,竟不容胡公子申辨,才造成了无可挽回的惨剧,兰儿,你就节哀罢!”
    苗若兰不肯相信这是事实,疑惑地问:“爹爹!这难道是真的?”
    苗人凤沮丧的道:“兰儿啊!为父败了,那崖下躺着的本应是你爹爹,可胡公子却为了顾全女儿的面子,他自己却选择了跃下山崖,倒让我“金面佛”今天是生不如死!”
    苗若兰的预感得到证实,早已全身瘫软,口内喃喃道:“爹爹,您好狠心哪!枉您念叨着胡斐二十多年......”苗若兰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担惊受怕,只凭着一个信念强撑着,现陡闻噩耗,那还能撑不下去?但看她一口气没缓过劲来,早已两眼一翻,晕死过去了。”
    苗人凤见状,魂魄俱散,一时倒失了主意。只知语无连贯的道:“兰儿.....胡斐......我宁愿替回胡公子,你可别吓唬我呀!......你醒醒......你可别抛下你爹爹不管啊!”可是,千呼万唤,没有反应。
    眼见苗若兰双颊由白转青,渐渐失去了红润。这时苗人凤心中才猛省:该用内力推血过宫才是唯一的救治方法。那时苗人凤止住呼唤,将苗若兰扶起,双手对握,真气通过双掌,源源逼入苗若兰“丹田”,同时运转全身。但见苗若兰胸脯微微起伏,嘴里又透出了丝丝气息,双唇也泛起了晕红。
    苗人凤正暗自庆幸爱女得救,可欣喜之余却惊奇的发现,他所输出的内力早已不受自己意念的控制,恰如决堤之水,源源不断地向苗若兰体内泄去!不由暗暗心惊:“我从未授过兰儿武功,她却从哪习得这摄人内力盗人真气的魔法?这样下去,我“金面佛”必将内力尽失,成了一尊空壳“菩萨”!”
    那时四掌相附,如磁附铁,要想终止发功,已是千难万难!即使强行摆脱对方的吸附,也必然导致双方经脉错乱,造成两败俱伤!对方可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啊!可再持续下去,这几十年自己引以为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功力将尽行失去,未老先衰将是怎样一种后果?可是不这样,又能怎样?总不能让爱女受到伤害吧!
    原来,苗人凤只想终止百年恩怨,所以十几年来,并未曾授得苗若兰一星半点的武功,他认为,只有这样女儿才无法介入这场争斗,百年争斗到此也就划上了句号。可他哪里知道,苗若兰乃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兼有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并具有世之罕见的吸纳神功,加之她在颛顼洞壁上意外参透的吸纳心法的辅助,和异性相吸的自然感应,更促进了她功力的完善。苗人凤是第一个进入了她的“磁力”范围,便自然成了她并非有意捕捉的“猎物”了。
    此时的苗若兰,非但摆脱了死神的纠缠,而且全身心如饮甘霖飘飘欲仙,感到无比的畅快;可一代大侠苗人凤却有口难言,心中暗暗叫苦,越来越感到四肢乏力,五内俱焚,看看已是不支欲倒。
    恰在此时,远处户突然飘来了一条黑影,势如猛虎,快似流星,人未至,声先闻:“哪来的淫贼老匹夫?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污人清白,敢是没有王法了么?”暴喝之声未落,人也随声而到,可就在他将到未到之际,苗人凤却早已应声先倒地了。
    苗若兰正闭目享受,陡闻人声,心神一紧,功力自收,急睁星眸一瞧,但见一人怒目圆睁,五指疾张,正向老父“灵台”袭去。一向温文尔雅的苗若兰眼见老爹无故倒地,不免变了颜色,吼道:“你无故伤人,是何道理,难道疯了不成?”苗若兰爱父心切,一时也莫辨是非,大有与来人拼命之势。
    来者一少年,若莫十四.五岁,齿白唇红,面如冠玉;头戴逍遥巾,不插花羞相如;身穿锁子甲,不着锦,赛潘安;足踏步云靴,不骑马,胜吕布!乍一看,真可惊为天人。
    可少年驰近苗若兰面前展目一看,不由惊得呆了,诧异道:“姐姐,怎么是你?你怎么啦?如何这般模样?这淫贼......”少年一连数问,真叫苗若兰莫名所以。
    005:1苗若兰见状,不得不作色道:“小东西!我要怎么模样你才满意?你乘人之危,伤了我爹,难道还要我感激你不成?”
    这时,苗人凤正好也已缓过劲来,勉强提了一口气,声音微弱地斥责道:“兰儿,你怎可错怪好人!少侠之心,赤诚一片,只是出于误解而已。况为父并非少侠所伤,只是力竭不支而失控罢了!”
    少年满腹狐疑,天真地盯着苗若兰道:“姐啊!你我出道江湖才几天?何时便寻着个老爹了?你寻亲心切,可也不能太草率。切莫忘了爷爷的训诫:时时得谨惕江湖险恶,人心狡诈!千万别掉进江湖的漩涡中去哦!”
    苗若兰闻言,亦羞亦怒道:“看你眉清目秀,难道是先天的痴呆不成?这世上未必连爹爹也能假冒么?”
    “难说!”少年一脸正经,俨然与他的年龄不附,“世人只认黄金无假!老娘无假!这老爹却未必无假?”
    苗若兰讥刺道:“小呆子,看来你的爹爹还不少啊!”
    少年脸一红,便欲发作,但转念一想,暗道:“难道真是我错了,她不是我姐?可那老头却明明呼她为男儿;难道是姐姐变了,六亲不认?这不可能!那么必是她遭人禁制,心有难言之隐?除此再无更好的解释了!”
    苗人凤见那少年既沉吟不语,却又不愿离开,知他对此事并未释怀。便勉力支撑起身,艰难的道:“少侠,你大概还是初涉江湖,并不明白江湖的概念。你爷爷难道没告诉你?人与人只要接触、交往,便已介入江湖!为明是非,必有纷争,谁也不愿俯首贴耳,这便构成了江湖恩怨!你目下已介入江湖纠纷而不自知,却还要来训诫别人?”
    少年怒道:“腐儒之谈,竟想混淆视听!难道我救我姐也错了?让我眼睁睁见她遭你污辱不成!”
    苗人凤沾上了一贴扯不脱的膏药,幸亏平日修养极佳,是以还是心气平和地道:“少侠,我知你胸怀一腔正气,只想为人抱不平;但我苗人凤绝非恶徒,她也确是我女儿;只是我一生好胜逞强,亦自以为一生除暴安良,以大侠自居;结果却不仅残害了故交,又逼死寻早二十多年的故人之子,已是万念俱灰,追悔莫及!少侠年纪轻轻,希望能把握住人生的航向,切莫步老朽的后尘,你走罢!”
    少年见他人龙人凤的一大通道理,看样子是要霸着他姐姐不让走,早已怒发冲冠,口不择言道:“老奴说得好听!但我亲见你欺凌我姐,这还有假么?你说!你用什么魔法迷住了她的心性,希望你尽快解禁!否则,大家面上不好看!”少年边说,早已扬手趋前,欲与苗人凤一较高下。
    “你敢!”一声暴喝,苗若兰一跃而起,“叭!”并未见她身形晃动,那少年早着一掌,脸上已爬着几条紫色“蚯蚓”!苗若兰连自己都不知是怎样吸呐了老爹的内功,手上劲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这一掌刚刚击下去,她自己也暗暗后悔下手怎么如此狠辣?可是她并不知道,这一掌是击在有着深厚功力的少侠脸上,倘若换作一个平常少年,只怕得躺上三天三夜也未必醒得过来。
    但见那少年捂着热辣辣的脸,还想求得苗若兰的理解,真诚的道:“姐!我做错了什么?你也帮助外人欺侮我!”
    苗若兰虽心生悔意,又不好当面道歉,只好色厉内荏的暴吼道:“谁是你姐?多管闲事,还不给我快滚!”
    少年望着这个几近疯狂的姐姐,聊以自慰的喃喃道:“不可理喻,回去我一定叫爷爷给我主持公道!”言罢一溜烟疾弛而去,来去如风,不留痕迹,似乎这人本来就没在这雪原上存在过。
    少年的身影早已隐于山峦之后,苗人凤父女却还在呆呆伫立着。良久,苗人凤才缓过神来道:“兰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要太过凌厉!少侠既无害人之心,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令人寒心呢?你过去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呀!假如今日少侠没有误解你是他姐,真的交起手来,谁能与之抗衡?”
    苗若兰本来有些愧疚,经苗人凤一说,又撒起娇来道:“爹!今天怎么从您嘴里说出这等丧气话来?您“金面佛”的招牌难道是吹出来的不成?”
    苗人凤苦笑道:“兰儿呀!人有旦夕祸福,谁可预料?就在你刚才昏厥时,老爹为你施救,不知怎么却将真力耗尽了,现在老爹我恐怕连一个普通农夫都敌不住,还谈什么“佛手”?”

    005:2苗若兰大惑不解的道:“爹爹,这当真么?您可别吓我呀!我以后注意自己的言行就是了。只是今日之事,我也是一时情绪有些失控,本来一个胡斐就够烦的了,哪里又跑出一个小弟来?我只怕爹爹误解我招蜂引蝶,所以出手才狠了点。”
    苗人凤道:“事情已经过去,悔也无益,只是将来你若真能再见这位少友,有他罩着,也未免不是一桩美事,老爹我也就大可放心了。唉!”胡斐已成崖下冤鬼,苗人凤不得不为女儿再作打算,他深深知道,自己已无力再保护女儿,内心不由发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少年早已不见,伴着苗人凤的叹息声,苗若兰内心也有一种怅然若失之感。一阵令人窒息的沉寂过后,苗若兰抚着手,咬着唇,不无内疚地问道:“爹爹,这人什么来历?小小年纪,有如中邪一般,始终认我是他姐姐,这事岂不透着古怪?”
    苗人凤道:“倘这小侠不是个疯癫之人,那么你定然酷似他的同胞!”
    苗若兰道:“孪生倘有差异,何况异母?爹爹不要痴人说梦!”
    苗人凤道:“那么便是他对你情有独钟了,看来你俩还真是天生的一对!”爱女之心难免,苗人凤又在暗喻作伐。
    “爹爹!”苗若兰嗲声嗲气地道,“倘使您前天这么说,女儿也许会笑脸相迎,只是今天您这样说便显得有些多余了。”说到这,苗若兰当即阴沉着脸继续道:“爹爹,女人变节,您当感触良多,难道还要误导女儿为不良么?”
    苗人凤道:“老爹也是触景生情,就事论事罢了,兰儿切莫多心。”
    苗若兰掂掂手中锏毅然决然道:“无情可恨,淫女可憎!绝壁断崖下,女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倘胡大哥真有不测,女儿今生誓与黄卷青灯作伴,再不作二人选!”苗若兰之语,句句铿锵,落地有声!说罢,眼中早已泪如雨下。
    此时的苗人凤,早以惊恐万状,急道:“只怪爹爹逞强好斗,不理解你们青年人的感受才铸成眼下无可补救的灾变,如今爹爹也是懊悔莫及啊!但愿胡斐吉人天相,大难不死亦未可知,兰儿,你可要挺过来啊!”
    苗若兰泪眼婆娑的道:“百丈摔打,就是铁打的金刚也会变形,何况血肉之躯?只怕胡斐是凶多吉少的了!”
    苗人凤心中暗叹:“女生外相,她与胡斐才相识一天,便已念念难忘,早把哺育了她十六年的老爹爹抛到爪哇国去了!”不由摇摇头道:“倘胡斐真遭不测的话,老爹我也将无颜再立于人世了。”
    苗若兰道:“爹爹何出此言,这叫兰儿何以自取!”
    苗人凤道:“那你又欲怎样?”
    苗若兰道:“无论历尽千辛万苦,女儿只想求个心安理得,再不济也得让胡大哥入土为安,别让他暴尸荒野,让野兽去欺凌!”
    苗人凤道:“那好吧!不见胡斐最后一面,九泉之下,为父向胡一刀夫妇也无法去交待。
    苗人凤人高体瘦,已没了往日的雄风,佝偻着腰,随着苗若兰在林中艰难的移动,山高路滑,密林又无穷无尽,走了半日,苗人凤早已体寒腹饥,哆嗦着恳求道:“兰儿,这天寒地冻的,我们想上玉笔峰已不可能,不如就近找户人家歇歇脚,顺便购几件衣物御寒,然后再作打算,你看怎么样?”
    那时的苗若兰,一来情感专注,二来已内力深厚,竟然无视自己的下半截还在胡斐的皮裘下裸露着。这时爹爹一提醒,顿感微微有了寒意,只好挥挥手中锏表示赞同道:“玉笔峰最近,爹爹上去寻着我的衣服就行,何必再求他人?况且除非市镇铺面有衣物出售外,普通人家哪有剩余御寒衣物可求!”
    苗人凤苦笑着强自镇定道:“下山容易上山难,爹爹可不想触景伤情,再触那疼痛的伤疤!”
    苗若兰天真,并未察觉出老爹走路都在踉踉跄跄,只当他怕消耗体力在婉拒。不说冷,苗若兰还真不觉得怎么冷,可高度紧张的心理一旦松驰下来,苗若兰便觉全身上下冷得发抖。她现在空负一身内力,却不会运用,并且将其贯注到全身。
    苗若兰越想越冷,上下牙一磕,全身一痉挛,打了个寒颤,就在这全身收缩之际,内力便自然注于手心,但听手中锏“滴铃铃”一响,不免一惊!
    苗人凤正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的尴尬境地,陡闻警铃响起,却也不知是啥玩意,因惊疑道:“兰儿,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苗若兰疑惑地望着手中锏,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因道:“谁知道呢!我稍一用力,它就疼得叫起来了。”
    苗人凤道:“这是谁的物事?我怎么从未见过来着!”
    苗若兰道:“昨日的争端就是因它而起,它就是胡大哥的索命“判官”!也就是杜希孟意欲霸占的胡伯母的一件遗物了。”
    苗人凤道:“有这么严重么?既然杜希孟意欲侵吞,其中必有古怪,拿来我看看。”苗人凤顺手接过苗若兰递过来的古锏,仔细一瞧:那锏鞘非金非铁非皮革,既软又硬,看来肯定不是现时之物;锏柄上正反两面“颛顼”二字清晰可见,两颗红蓝宝石光芒耀眼,冰蛛丝制就的锏穗透着寒气。
    苗人凤抽锏出鞘,即时露出四棱八节锏体,由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构成;护手上方第一节,四方各排列着十八个小点,小点上又分别镌刻着许多更小的小点;苗人凤除能识得“颛顼”二字之外,其余皆是一片茫然。他察看良久,再无太多发现,不由自言自语:“颛顼......颛顼!哦!共工剑,颛顼锏,史前先圣们的仅存硕果,难得!难得......”
    于是他试探着也用劲紧扣锏柄,试图让它再度叫起来。可是尽管他力量用尽,也并未能奏功,因而不得不转向苗若兰道:“兰儿,你能让它再叫一遍我听听,好吗?”
    苗若兰接过锏来,如刚才一样,力透五指,紧扣锏柄机钮,但闻“滴、滴!”响过,锏体已放出五彩毫光,接着如“万花筒”般,一幅幅画面在锏体里走马灯似的悠悠掠过。
    父女二人惊讶得瞪大眼睛仔细观瞧:里面山川河流,沧海桑田,奇奥更替,触目惊心!在苗人凤的脑海里:古老的传说与真实的画面已融为一体,万千年前的人的事就在眼前显现。
    005:3莽莽昆仑,绵亘万里;横跨西东,逶迤南北;怪石峥嵘,云缠雾绕;林木葱茏,鸟语花香;好一派仙乡胜境!
    这时,但见东边的地平线上,千百点星光骤现,如峰虻、似流莹,转瞬已至山前,在一峡谷的空旷处纷纷落下。其速如闪电,大有目不暇接之势,却没有雷鸣之声伴至,只是谷底林木在气浪的推动下南北分开,在其飞越的腹地,自然形成了一条林沟,树木无奈地晃动着,破坏了深谷的宁静。
    其中较大一点迅速着地,迎风一晃,逐渐膨胀在一丈高下定格,俨然却是一个人。人能到此无路的深沟,有史以来这恐怕还是第一次!不!谁说是第一次来着?在万千年中,昆仑山中的"仙踪"聚会又何止万千次?只是此次的聚会非比往常,它将决定世间生灵的一场生死存亡,以及是否又是一个开天辟地的新时代的到来。
    来人三绺须盈尺,而且黑得发亮,在胸前随势飘忽;头戴尖顶螺旋帽,似金似铁;足瞪步云靴,如玉如珠;肩上真丝拖地,浑身上下只缠绕着一袭薄薄的丝绒;腰悬一柄宽约寸余,长约二尺的方形精装锏;背负一龟壳,不注意只以为他是一个天生的佝偻。
    另外百十点蜂虻,紧随其后,陆续降临山谷,却迅速聚集,斑斑点点,越聚越大,转瞬也聚成一个人体,能走会动,乖巧伶俐,与常人无异,侍立于先到之人身侧。
    来人降落在峡谷中一块十丈见方,并且寸草不长的空旷地上四面瞧了瞧,看似在认准方位:南北二山,奇峰壁立,少说也有千丈高下,因而东西便形成了这条峡谷,纵眼观瞻,宛延不见尽头;峡谷虽如是之长,却并未形成河流;长年累月,山水流下,聚汇成一条宽不逾丈,深只盈尺的溪流;溪水清澈如镜,却不因溪底长年积聚的朽木烂叶而变腐;望着这巧夺天工的胜景,来人点了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心中似有难言之隐。
    来人四处观摩,久久难以尽兴,随后抽出佩锏,锏身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亮如白玉,十分刺眼。却见他在锏身的小点上轻轻一按,晶莹的锏体便亮出了一幅清晰的画面:一个女人一脸肃严地在训斥另外四个看似仆从的女佣,其中一女看上去却一脸的轻佻之态,对主人似有不恭;而其主人对该女却似欲暴还忍,吞声忍气!
    来人见状,又是一阵无奈的摇头,自语道:“跟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负气,值得么?嫦娥妹妹真是自寻烦恼!”接着,他伸锏对着严丝合缝的峭壁又是轻轻一按,锏尖随之射出一束超强的幽光,强烈的光波在崖壁上跳动,大地也似乎随之颤抖。
    这股强烈的电波,随着大地振动的频率向地心输入了一股信息,具同等功力的人,无论在地面的哪一方,都能收到这股电波发出的密码,不用见面,便能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
    须臾,看似巍峨峥嵘的峭壁,便悄然的十分温驯地向后退去,一丈,两丈,十丈,百丈,嘎然而止。近前便有人影冉冉升起,一个,两个,三、四、五个,鱼贯而出,不用说,必是锏中倩影!
    “后羿兄早到,小妹有失迎迓,恕罪!恕罪!”幽洞女人笑靥如花地恭迎客人。“早到,早到,难以忘怀,令人伤感!”红衣仆女鹦鹉学舌,调侃主人,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后羿道:“嫦娥妹妹也要客套么?愚兄来得虽然早了点,也只是对贤妹放心不下,七十六年才得一见,心痒难挠啊!”“心痒难熬,楚楚堪怜啊!”后羿话音未落,红衣女不等嫦娥开口,又抢先了一步。说她不是人,却全然具备了人的情怀,后羿虽不想与嫦娥手中研制的“产品”一般见识,一时却也找不到好的言辞来回敬,只好皱皱眉默然无语。
    故人重逢,又牵动了嫦娥心中的万缕情丝,眼中自然流露出无法抑制的忧怨,四目相视,足可慑魂夺魄。相视一瞬后,嫦娥小声道:“羿兄,其他朋友未到,何不趁此机会进寒窟一叙,喝杯罂茶,稍解劳乏。”声音小得近乎耳语,只防侍婢又来多事!

    005:4  后羿聪慧绝伦,倒有一派儒家的风范,从嫦娥艾怨的表情中不难看出,她的相邀或许不单单是为了了却情缘,肯定另有别图,因婉辞道:“小妹深闺,岂是愚兄随便进得的?想各方兄姊也快到了,又何必要破坏这十几万年来那不成文的规矩呢!咱还是各留一方天地较好,如有要事,等大家聚齐以后再商讨罢!”后羿轻言细语,婉辞得十分悦耳。
    “后羿兄......”嫦娥欲言又止,硬是将满腹惆怅悄无声息地吞下了肚,声音虽觉嗲嗲可亲,品之却又楚楚可怜,眼中热泪盈眶,大有“决堤”之势,也只稍稍一愣,继而张臂向后羿怀中扑去。
    后羿首先一愕,继而揽住嫦娥的纤腰,哄孩子似的道:“小妹莫作儿女之态,万千年来,我们肩负着特殊使命!从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的轮回中,你我都亲眼目睹了“哈雷”撞击地球时的惨状,所以我们就一直等待着今天能有所作为,切莫辜负了咱们的神圣使命!”
    嫦娥伏在后羿肩上,只是一声不吭,稍顿,后羿继续劝道:“今天我们五方聚会,目的就是如何扼制今天可能发生的灾难!按咱们预定的计划,办法有三种:一种是使“哈雷”改道,但这种可能极小,只因“哈雷”的动能太大,集我们五人之力,可谓是蚍蜉撼树,悬殊“天壤”!
    “后羿兄,以我们目前的功力,撼山固然不难,但要与“哈雷”抗衡,恐怕是蜂行蚁功,不自量力!"嫦娥不无凄凉的伏在后羿肩上道。她对创这不朽的功勋既无兴趣,更无信心!
    后羿轻轻道:“小妹啊!虽说我们暂时不可抗拒这飞来横祸,但最起码也得尽咱们的微薄之力去探求----为啥咱们的家园与“哈雷”撞击后,“哈雷”能毫发无损,而咱们的居住地却“五脏六腑”都得翻个个儿?”
    “这是因为“哈雷”乃正面俯冲,地球却为侧面挨打的被动局面所至嘛!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嫦娥这下相当冷静,所喻也相当切实。
    后羿道:“所以说,咱们既然无力阻挡“哈雷”的俯冲,是否可以退而求其次,集咱五人之力,迫使地球让道,躲过“哈雷”的攻击,或许也是一个可行的方案?小妹该不会认为这也不是个可行的方案吧!”
    “世人欲无止境,只知玩弄权术,挑起战争,这地球上从来就没有过安宁,才使咱们避无可避,不得不躲进深山、地底以及沙漠、和海洋!这样的人让他们死上一千次,一万次又何妨!”嫦娥抬起低伏的头,露出了沾满泪渍的脸,忿忿不平的道。
    后羿听了嫦娥的话,望一眼这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妹妹,摇了摇头是哭笑不得。但还得温言陪笑,耐心劝导道:“小妹妹,你太天真了“扫帚星”是地球的克星,是地球人的忌讳,自然也是咱们的忌讳!“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况地球人的战争,只是从争夺异性所有权开始,继而发展到集团的资产使用权,乃至地域资源的控制权,如此而已!这只是地球表面的搔痒,无伤大体。虽然他们迫使我们避而远之,但他们并未能干扰我们的生活。但是今天,我们面临的是"彗星"的侵袭,是一定周期内的星球撞击,是地球的又一次毁灭!你虽以你的医能,从自然界里摸索到了相生相克的真谛,使咱们能在历史长河中永不衰老立下了奇功!但我们现在却还不能任意遨游太空,地球还是咱们惟一的栖息地,“哈雷”对地球的威胁不就是对咱们的威胁么?”
    005:5嫦娥毫无反应,她不能抗辨,也不想抗辩。稍停,后羿又似乎记起了什么,接着道:“小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你已一千九百岁了,应该祝贺!”
    嫦娥听后羿给她贺生日,全身即时像通了一次电流,浑身酥软。她情不自禁地仰脸一瞧,发现后羿也正望着自己,四目相向,嘴唇不自主的向后羿印了过去。
    万年等待,在此一瞬!
    然而,嫦娥只是一厢情愿,发现后羿并无热情的配合,只好羞答答,甚为尴尬地道:“后羿兄,我今年可足足一十四万四千四百岁了!何谓一千九百岁啊!”
    后羿耐心解释道:“小妹有所不知,今人习惯于地球绕太阳一周为一年,而我们则以“哈雷”绕太阳一周为一岁。“哈雷”每七十六年一现,历经世.运.会.元,以及成.劫.坏.空,周期大约为一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哈雷"便必然与地球相遇,两颗星球必须有一颗移位,才可避免灾难!我们的第二套方案,便是召集史前文化大难不死的精英们,来共同推动地球,躲过“哈雷”的撞击,这可来不得半点虚假,也容不得儿女情长,我的大妹子啊!”后羿不敢过份违拗嫦娥的那份情,只能婉转的劝导。
    “儿女情长又怎么样?朝闻道,夕死可矣!寂寞山海,枉活百万年又如何?”嫦娥脸上布满严霜,小嘴噘得老高,显然还没荡出感情的漩涡,神情木然地赌着气。
    这下后羿又犯难了,原来这次行动,是东西南北中各路联合,统一部署,即是:大家先联手逼开地球,然后再迅速登上“哈雷”,攫取样本,以供研究!可不能因个人情愫而影响了整个计划的进行。
    于是,后羿不得不将嫦娥又一次紧紧拥抱,连揉带哄道:“小妹呀!别耍小性子了,今天,我们的任务艰巨啊!地球如人一样,它是一个有生命的机体,可经不起三番五次的折腾。它跟人一样,能呼吸,会出汗;它有血液,能循环;它压出咸水,回流淡水,形成了大自然的潮水,从而用海水的有机物创造出地表的生机!我们今天的行动,不仅要成功避开“哈雷”的撞击,还要去探求它的奥妙所在。“哈雷”是个神奇的怪物,要想登越无异于虎口拔牙!据我们现在所掌握的资料,仅限于它七十六年一现,其它却一无所知。依你现在的真力,不吃不喝最多维持三十年,愚兄最大限度也不过熬得四十年,剩余的近四十年将怎样度过?所以,我们必须在最短的距离内登上“哈雷”,并在最短的时间里迅速撤离!能攫取多少东西都无关紧要,只要能采得一点点标本就行,好为下次登陆打下基础......”
    “说得很动听,做得也很卖力啊!只是愿望太美好,竟连第三种方案也给忘记了!”后羿还在劝慰嫦娥,远处又飘来了人声.

    一语惊醒情人梦,但不知来者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回

    鬼谷叙史前科学 颛顼战绝代人魔

    话说后羿与嫦娥当时心中各有所虑,身畔平添数人并未能及时觉察,可谓尴尬得紧。当二人陡闻人声,各各手中犹如抱着一段烧红了的烙铁,弃之犹恐不及!双双把对方推了开去。“小可失态,让各位见笑了!”后羿频频施礼。他心中虽然坦然,但被人误解也确实不是滋味!
    嫦娥却不以为然,噘着小嘴道:“少见多怪,没见过世面!这也值得大呼小叫的么?”
    来者乃女娲、颛顼和鬼谷,身后各各尾随着一名侍从,说侍从其实不恰当,它们只不过是自制的三台机器人而已,却各各取了一人名:女娲的侍从叫“嫫母”;颛顼的侍从叫“共工”;鬼谷的侍从叫“夸父”。
    首先发话的是颛顼,他在五人中排行老二,说话从来就是直来直去,心中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隐晦。这时他虽见后羿心有愧疚之感,可嫦娥不但没有愧悔之情,却还颇有挑逗之意,所以心中很不是滋味!因此道:“看来嫦娥妹妹还是给了我们面子,要不然就得请咱们看一幅秘制“春宫图”了......”
    眼见双方火药味都很浓,擦出火花来那就麻烦大了。所以女娲迅即打断了颛顼的调侃,道:“老二啊!情之表露,乃人之本性;互诉衷肠也是义之必然。况他们风流却并不下流,所以刚才之举也是人之常情,原也无可厚非!老二何其不近人情,将空气弄得恁地紧张呢?咱远道而来,还想叨一杯“罂花玉露茶”喝喝,你得罪了幺妹,你就喝西北风去吧!”
    女娲在五杰中排行老大,也最善解人意,此番话既消除了嫦娥与后羿的窘态,又冲淡了嫦娥与颛顼的敌对情绪,可谓皆大欢喜。
    “小妹六根未净,难登大雅之堂,倒是贻笑于人,也就惭愧得紧!蒙各位老大海量包容,小妹这厢拜领了。”嫦娥向三人深深一揖道,“无以为敬,各奉罂茶一盏,聊表寸心,以尽地主之谊。”说毕向“广寒宫”一招手,几条身影早已飘然而至。
    从女娲“叨一杯罂花玉露茶”到嫦娥的“以尽地主之谊”前后也不过一瞬,可四姝上下往返却至少不下百丈距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而且不用指令,便可明了主人之意,更是让诸人心生不安。
    四朵鲜花,双手各各端着一杯浓香扑鼻的热茶,似恭不敬的道:“师伯,请用茶!”不待嫦娥吩咐,四姝异口同声,并同时向四杰作了一揖道,“请多多关照!”四姝骚首弄姿,足显喧宾夺主之势,优以红肤女为最甚,四杰见之,心中更为忧虑。
    四姝异体同形,无论高矮胖瘦,容颜装束均与嫦娥一般无二,只是肤色上稍有微异。但若然同时出洞而不闻其声,谁能辩其真伪?女娲、颛顼与鬼谷见之,无不向嫦娥投去了惊疑的一瞥!
    006:1后羿也定睛观察了片时,心情未免复朵的紧,面对同道投来质询的目光,这莫辨之冤一时是解释不清的。另一方面,他心中也在惊叹嫦娥的再殖手段,已达以假乱真,出神入化的玄机,同时又深深担忧着将来人魔不分的恶果。“但不知幺妹在这魔魈身上,殖入的智机与能量上了何种等级?试试便知幺妹这七十六年中,又悟出了多少奥理!”后羿想。
    心念一动,感应随行,但见后羿左手接过茶盅道:“不必多礼!” 右手却悄无声息地向对方挺凸的前胸抡去,其速如电光石火,鬼神难避。后羿想到:凡膨胀之处,定是动能总贮,一旦封闭,纵然输入了千般技巧,万种花样,也将无力发挥了!
    可娇娥却花容不改,还嘻笑连声道:“师伯童心未泯,为老不尊,还想戏弄小婢不成?”眼见娇娥口语似剑,脚底如风,迅即滑出了后羿的劲力范围。
    嫦娥见之,先是双眉微微一皱,继而淡淡一笑道:“小婢不尊,还望诸兄多加训导,小妹这厢倒是感激非常!”这就怪了?俗语云:打狗欺主!哪有请人自欺的的道理?这可有悖嫦娥的一贯风格!
    后羿心中一凛,暗道:“这丽姝能在我心念未动将动之际,测出了我体外余波,况游避之道存乎一心,更是出人意料之外!万千年来,这还是我后羿不尽人意的首例战况!倘这丽姝的应变程序超出了幺妹微脑的控制范围,势必成为一匹不驯的“野马”,后果将难以想象。
    后羿第一次领略了羞愧是啥滋味,他伸出的手在空中僵持了片刻,脸色由青苹果转换成了紫茄子。偏偏嫦娥还在一旁幸灾乐祸,大有讥刺嘲讽之意,不由心头火起,道:“幺妹妹,你有多重我后羿比谁都清楚!想我后羿制不住的魔魈,未必能成为你的臂助?你现在笑我未免还早了点。若不是东南西北中五位一体,谁想管你这挡子闲事?将来一定有你哭的日子!”
    后羿变脸,女娲、颛顼、鬼谷皆始料不及,鬼谷及时道:“幺妹啊!争强斗胜本是人类秉性,没有竞争,便没有进步,但竞争不可超出自己控制的范筹,这么多年来,对于情感,你一定感触良多!所以你应该知道,人魔之别在于:人是由人体细胞分裂再生的延续体,他的特征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情欲也就是繁衍后代的必然前提,也是自然发展的必然规律。每个人都没了七情六欲,也就无法结合,繁衍便将中断,人类便将灭绝!可当我们掌握了大自然进化的规律,并破译了相生相克的密码,使生命能无限期延长,那么大量繁殖便失去了意义。试想:当任何一种生物只是无限制的衍生而不消亡,这世界上将是一种什么样子?生命饱和,生态紊乱,必是一种无可抑制的灾难!因此,无论繁衍生命还是制造实物,都得适可而止,幺妹你说是吗?”
    “哼哼!”嫦娥上唇微翘,从鼻孔里发出了两声闷声,算是回答。虽然鬼谷的论证无懈可击,她自己也曾万千次的想到了,可表面上还是唯唯诺诺不置可否。其他三人也只静静地观察着她,有无过激的表现,并不介入其中。
    鬼谷子知道各位同门不会站出来替他说话,以免激化嫦娥有些悲观的情绪,只好自圆其说道;“不死的人既然有血有肉,情愫也就自然压抑着未曾表露罢了!”嫦娥听得此语,俏脸恰似一朵盛开的桃花,红得更加迷人。
    “那么魔是什么呢?”鬼谷子继续道,“当人类发展到一定程度,为了省力,便研制出各色代用品来为己身服务。从初级的机械组合;到中级的化学合成;乃至高级的微脑拚凑;这才是地球上最高学科,是人类空前的盛况!一具机器人,它输入了研制者的一切思维;它能想主人之所想;做主人之不能做!但输入的数据来不得半点臆想,假设只是文学家的专利,科学可来不得半点含糊!倘主人对输入的数据都一片茫然,又何能驾驭自己的工具?自己的工具也就会违背自己的指令,不听调遣,成为人人闻之色变,主人又无之奈何的怪物!那么,神佛所说的魔也就应运而生了。幺妹啊!这等大忌,咱们期期聚会都曾相互警示过,而你竟敢涉猎禁区,你的胆子也忒大了点!”
    006:2“何必危言耸听,咱虽排行最末,可也不是吓大的!年年过招,幺妹永远长不大,总是稳坐末名。可今年你们连我的侍婢都胜不了,脸面有些挂不住了吧!各位老大如有雅兴,我送你们一人一个再玩玩如何呀?”嫦娥表面镇定自若,嘻笑连连,心中可有许多说不出的苦楚。只因鬼谷的话,正好说在了她的心坎上,心中早已懊悔不迭。近来四姝每每不听指令,凡事自专!她又不敢正面制肘,万一疏神失手,便将是自己的灭顶之灾!只好忍气吞声,任其胡为,以期等待外援。
    原来,嫦娥好胜心极强,可再怎么努力,她的文韬武略总是难逮女娲、颛顼等四人,便煞费苦心想从四人的侍从身上赢得一招半式,也好挽回一点面子。于是便在四姝的微脑装置上输入了连她自己也无法破译,并且超出了己身控制范围的数据。岂知事与愿违,当她发现自己的动机已进入误区时,要想补救已来不及了!这五十年来,四姝每每不听指令,她也只好打落牙齿肚里吞!所幸四姝只是试探性地挑衅,也不敢首先打破僵局,因为她们也忌讳主人的能力,稍有不慎,必被肢解!
    如今,五杰齐聚,嫦娥极想借众人之力锁定四姝,却又拉不下脸皮,生怕鬼谷子取笑她,自己酿的苦酒自己喝!所以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在暗暗较劲,以期激四杰动手降魔。
    东南西北中五杰,颛顼排行虽为老二,可论功力他最大,论卓识他最广!值此之时,他早已明了世态之严重,也知道嫦娥那薄弱而又好强的心理。当务之急,不是辨论是非的时侯,得赶紧善后,然后再集中力量,对付"扫帚星"!
    大局为重,颛顼优雅地向嫦娥深施一礼道:“幺妹,过去种种皆怪老朽失察,没能顾全群体的面子,才造成了今天的尴尬局面,老朽向幺妹陪礼了!”
    “不!不!只怪小妹气量狭小,见识浅薄,才造成了今天谁都不想看到的场景,还请二哥海涵,以善其后!”嫦娥心中愧悔难当,见颛顼却还礼下于人,心中甚是过意不去。
    颛顼道:“幺妹,二哥知道,感情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它不动,平静如水,它若动,却有倒海排山,摧枯拉朽之势!只因你逞强心切,才铸成今日之懊悔。你心中也自然明白,能在后羿手下游走的,除了咱们四人,这世上还绝无仅有。可今天你手下“杰作”却能游刃有余地与后羿抗衡,这是后羿的耻辱,却也未必是幺妹的荣光?今天,所幸你的佳作仅此四具,倘有四十、四百、乃至四千!那这局面将无法收拾了。”
    “二哥,您别吓人!不就是几具合成的工具嘛!有那么严重吗?只要二哥出手,还不是手到擒来。”嫦娥故作镇静道。
    “幸好昨天你的“工具”还魔形未显,没能公然与你对抗,但等到聚雪凝冰,江河倒流就为时已晚了!所以今天我不得不降格与你这几具“工具”斗斗,倘无胜算,该我晦气,与你无干!只望你善加保重,稳升老四,再多合成几具这样的工具,好让它们大放异彩!”颛顼说毕,将手中罂茶一饮而尽,随之将茶盅望地上狠命一摔,似乎以此掷出心中闷气。然后飞身向红衫丽魈掠去。
    四姝四色,各有称谓,皆嫦娥选定,她们是:红牡丹、绿芙蓉、白玫瑰、紫茉莉,各各八尺上下;再加上一个黄嫦娥,在这昆仑绝境,却是一道亮靓丽的风景!
    四姝之首红牡丹,身系红纱裙,头扎红丝巾,全身上下,一袭晕红,就连肤色也是白里透红,活脱脱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她胸部高挺似驼峰,峰蕴宝藏;臀部混圆如蚬蚌,蚌育珍珠;十指灵巧,左右对称;双腿轻盈,曲线分明!观其真是一个美貌绝伦的美娇娥,谁会相信它是一具集核能、电能、光能以及机械化学能于一身的混合体?知道了就不得不惊叹造物主的神奇技艺!
    006:3话说颛顼如箭射出,恰如后羿一样,一如既往地向“红牡丹”胸前拍去,可无论速度与劲道都犹胜后羿三分。这并非颛顼也意在轻薄,他自然知道这丽魈不是人,只是嫦娥造造就的一项工具罢了。
    人有六六三十六大穴,穴穴可以致死!可机器人只有一个总枢,别无他处可以制约。所以,凡膨胀处便是贮能所在,机括或许便在其中?可这次“红牡丹”眼见颛顼的手伸过来了,却不闪不避,还挺胸相迎。右手却悄悄向颛顼的“内关穴”拿去,然后微微侧身,左手疾伸,同时向颛顼的“龟背”袭去。
    颛顼见状暗暗心惊,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魔魈既狡且精,她自恃由万千个原件凝聚而成,即使我用真力将它“震碎”,须臾它又能恢复原态。人乃血肉之躯,一旦穴道被制,纵有万千神通也难施展了。况背上光电中枢,一旦遭到破坏,不但不能制服此魔,这十几万年的修行也全完了!”
    颛顼直线出击,身在空中,难以摆正未落的身形,百忙中身体微转,伸出的右手向着“红牡丹”拿过来的左手指尖一点,借着回震之势,强提一口真气,左手又电闪般向“红牡丹”灵台轻轻一点,身形早已凌空而过。前后之举,虽然间不逾秒,但一阵冷汗已湿透了颛顼的征衣。
    武功之高下,在于对手之强弱,十八岁壮汉,对付三岁小儿,自是胜券在握。倘旗鼓相当,再高的功力也实难展示!颛顼与“红牡丹”的初次碰撞,因碍于灵与肉与物理化学结构的不等同,也如后羿一样,颛顼算是失败了!
    “红牡丹”见颛顼、后羿双双失利,更加有恃无恐,表面却仍嘻嘻哈哈笑道:“二师伯!你胆子也忒大,要戏弄小婢却又躲躲闪闪,难道怕你幺妹吃醋不成?”“红牡丹”边说边向绿、白、紫三姝招手“来!来!来!各位妹妹一同陪二师伯玩玩,也好见识见识二师伯卓绝的功力!”看来,“红牡丹”想借势摆脱主人奴役之心已昭然若揭。
    人曰:“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但颛顼心里明白,这不是几朵撩人的牡丹花,这是几丛棘手的大麻刺!这是几株催魂的醉仙桃!”
    颛顼以一代宗师的身份,一般轻易是不会出手的,出手就必奏功!可今天他却失算了,不容他考虑下一步将如何着手,红、白、绿、紫四姝早已前后左右分袭而至了。
    颛顼内心暗暗着急:“一具倘且纠缠不清,四具联手将更无胜算。可以自己老二的身份战几具一时失控的人魔还得向人求助,未免有些丢格。唉!今天算是栽到家了。”
    虽然女娲、后羿、鬼谷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但碍于嫦娥的面子不好下场,生怕这个娇惯难缠的幺妹讥讽他们以大欺小,小题大作!
    那时却正好急坏了嫦娥,只因一时之意气,制造出了这许多“麻烦”,此时正眼巴巴期盼诸位兄姊一齐出手,制住这些魔障!可自己又不好启齿。她深知自己的“杰作”几欲脱“缰”;更知道自己“杰作”的微妙所在;她不好向颛顼明示,但也知道颛顼未必肯正视;她更担心万一颛顼一时羞愤交加,行功废尸,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因四姝中任何一具的内能“裂变”,这千里昆仑瞬间便将沉入海底,不复存在。那将不等“哈雷”撞击,大家早已殊途同归了。
    凡夫较劲,以时计分;先圣运功,秒亦如年!看着四殊状似调情,并无环生险象,可一招紧似一招,走马灯似的频频向颛顼进击,便足以证明它们也想速战速决。谁说机器不如人?它可是发明者的正常反映,人能它必能!
    颛顼凝神静气,纵跃翻飞,巧与周旋,岂敢有半点疏神,头顶早已是云雾缭绕,通体也是汗迹津津。这时颛顼才第一次领悟到:世上原没有绝对的胜利者,妄自托大,乃取败之道!
    人魔会战,人却始终处在被动挨打的地位。除非你立马能对它实施监控,否则延时费事,后果可想而知:只因人的内力和精力受时间局限,必须得到调养和补充,时间一长,不战自溃。
    而魔的最低装置,却类似钟表的发条,是架简易的“纳米器”!当然,它的长度和韧性要比钟表发条长且强上亿万倍。它左右各一,相互交替旋转,从而产生电能;电能促使机体运转,运动必然放出热能;热能通过挤压又转换为动能,这样互转互换,周而复始;有如小孩玩耍的空气涡轮,越转越块,无休止的作功;它不需要任何能量补充,可以跟你周旋百万年!这还不包括太阳能和人工存贮的核动能。
    时间在一分一秒悄悄地流逝,颛顼在一分一秒苦苦支撑,此时的他倒是不求有功,但求不倒了!
    “鬼谷子!平时嘴巴数你说得最动听,一旦动起手来你却并不怎么样啊!眼见如此热闹的场面你竟还能沉得住气?你要到何时才能尽显你的伏魔衶功啊?”嫦娥眼见女娲、后羿、鬼谷三人只是痴傻地观战,始终没有参战的迹像,心中早已慌了神,只怕再迟得一时半会大势将去矣!所以终于沉不住气,匆匆向鬼谷子发“令”了。
    006:4可鬼谷子却甚为不屑的道:“幺妹,你的婢仆,只需你的一句话就能解决问题,又何须我来干预而有失你的颜面呢?再说,今天你苦心积虑对我们的考较也该够了,见好就收吧!”鬼谷子晃着个大脑袋,对嫦娥的举动甚为不满,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在思考着怎么样对付这些不听指令的魔魈。
    “幺妹,年年的考较武学,也只是大家在技艺上的答辨:以显示出各自能力的强弱,所创的功率,所达的距离,以及微脑的精密监控与越境指挥,仅此而已!曾几何时,以这种形式判过输赢?这样一来,你不是稳操胜券么!因为我们四人即使胜了,也只不过是打败了你创作的几具没有生命的机器而已!并无光彩可言。万一力不从心,我这个大姐也就自然不能再赖在这个位置上了,你说是吗?”
    女娲洞穿了嫦娥的心意,她也就只好装聋作哑,不置可否,也不作回答。女娲接着道,“如果幺妹有兴趣,咱俩捉对儿“厮杀”,松松筋骨,倘大姐我不慎失手,那才叫输得心悦珹服,你看如何?”女娲不是不想出面制止四姝,只是看不惯幺妹那副懒赖的模样,因而话音刚落,便向她的侍婢“嫫母”使了个眼色。
    “杀鸡焉用宰牛刀!对付几个下九流的货色,还用得着主人亲自动手,岂不乱了尊卑?莫谓主人将“嫫母”装扮得丑陋了些,成不了一道靓丽的风景,可鲜花多了必然形成“障气”,我丑“嫫母”正好从中中和,不也是一件好事么!”“嫫母”虽也是具人造的女婢,她的话却透着千古玄理。
    与此同时,鬼谷的仆从“夸父”也沉不住气了。它虽然不解人类的矛盾心理,但看不惯“红牡丹”趾高气昂的神态。此时见“嫫母”已然宣战,也不甘落后,自吿奋勇,上前加入了战团。
    “嫫母”、“夸父”二婢仆自非等闲之辈,均有移山填壑、倒海翻江之功。展翅风云已变色,运劲海浪能盈天!只是未得主人示下,不敢造次行动而已。当下二侍双双加入战圈,逼向了紫、白二姝。如果说它们是给颛顼援手,毋宁说是各各为了印证自己的价值!
    四姝正在悉心与颛顼缠斗,意在速战速决,好再转过头来对付女娲、后羿.....这时陡见“嫫母”、“夸父”气势汹汹向她们逼近,知道来者不善,不得不分兵接战。“紫茉莉”与“白玫瑰”不等“红牡丹”命令,早已凌空反弹,直击“嫫母”与“夸父”,大有制敌先机之势。
    四体相撞,搏击出了一片耀眼的火花,接着“轰隆”一声,山崩地裂般巨响,大地为之抖动。都是机器人,少了许多“投鼠忌器”的顾虑,各展腹内之技,各尽所贮之能。这是机器人的较量,也是人类智慧的大比拼!四具化合物在昆仑之巅,碰撞着,翻滚着,越斗越激烈。霎时,峰上狂风潇潇,冰沫四溅;天昏地暗,日色无光。只见两团黑影越滚越大,越升越高,逐渐远去。   
    006:5紫茉莉”、“白玫瑰”与“嫫母”、“夸父”的打斗渐渐远去。颛顼虽卸下了一份重荷,但要想找到“红牡丹”的制健所在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况绿芙蓉的骚扰也不容忽视,他还在穷于应付!
    这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后羿,也已看得心烦意乱,双眉紧锁,对他心中的这个嫦娥妹妹也有些不以为然了:“嫫母”与“夸父”升空,胜负难料?颛顼又久战不下,时间一久,难保不失手!若颛顼败了,我三人更无把握稳操胜券,况“哈雷”撞击已迫在眉睫,不尽快打发这两个难剃的“癞痢头”,必误大事!即使幺妹你与我反目也顾不得了,还得以大局为重。
    心想形动,身随意转,那时的后羿并未学女娲、鬼谷,也令他的“共工”上场,却是亲临其境,探手向“绿芙蓉”脑后“风府”上点去。
    “绿芙蓉”正凝神与颛顼斗法,但觉脖颈一紧,有如一道电流,遍击全身,可只稍稍顿了顿,依然运动如故。机器人,不是人!它只是一具人形的机器,普通点穴法又岂能凑效?
    人,无沦点中何处要穴,短时间内要想恢复运转,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机器人只要未被锁定总枢,即便将它击“碎”了,瞬间又可恢复常态。所以“绿芙蓉”虽然要穴被击,只微微一怔,迅疾扭转了身形,右手疾风般指向了后羿的“安眠穴”左手同时直逼“廉泉穴”,速度之快,倒呌后羿防不胜防。
    后羿排名五杰之三,岂是徒得虚名?但见他斜退半步,卸去了“绿芙蓉”的攻势;左手暴长,已扣住了它的“曲泽”,右手直插对方“中脘”;同时疾抬右腿,踢向“绿芙蓉”左腿的“丰隆”,三招一气呵成!若是人,三位一体,全被击中,任凭你武功有多高,早已通体酸软,无复成军了。
    可只见“绿芙蓉”的身躯又是微微一抖,被扣的右下臂却脱离了上臂,同时五指一屈,即时与掌心分离,如弹子般分袭后羿的双眼和“上星”、“印堂”、“承浆”各穴,倒令后羿有些手忙脚乱,百忙中不得不翻滚着向后闪避,躲过这致命连击。
    后羿满拟,此番“绿芙蓉”必然束手遭擒,心中一阵狂喜,心道:“幺妹的把戏也不过如此吧!还不是被我手到擒来呵!”可他高兴得太早,差点在阴沟里翻了大船!
    再说颛顼围解,虽一心对付“红牡丹”,却也并不轻松。虽知:嫦娥一开始与四姝共同演练的便是“天罡地煞五行梅花阵”,此阵以“红牡丹”为天,全面统筹;嫦娥为地,周密配合;其它三姝,遥相呼应。嫦娥知道,以她自己的功力,无论对付四杰中的任何一人,都无胜算,所以她在对“红牡丹”的设计中,输入了极强的能量和虚幻的构想,试图专门对付四杰的各种神功大法。五美联手,确实世无其匹!只可惜,这一年来,事态的发展,出乎了她的预料,四姝的进退已完全脱离了嫦娥的掌控!才导致了她心中极大的恐慌,也就不得不寻求外援了。
    话休絮烦,失去了臂助的“红牡丹”,突然一改刚才悠闲的调侃姿态,露出了狰狞面目,早已成了疯狂之极的魔魈了,但见她十指疾张,旋风般向颛顼抓去。眼见"红牡丹"的攻击又已迫近,颛顼心下大骇,无暇细想,迅即平伸双手,一招“大力金刚掌”浩气如潮,向“红牡丹推去,罡气之猛,可摧金锻玉。
    可“红牡丹”不惊不骇,身体只微微一侧,迅即扯起背后丝围,霎时如鼓起的风帆;继而单腿独支,脚尖点地,借着颛顼的劲道,恰如一颗陀螺般,绕着颛顼周身疾速旋转,势难阻挡。
    凭着颛顼那颗并不笨的大脑袋,却怎么也想不出“红牡丹”借力反弹的奥秘所在。然而形势还是不容乐观,当下他只能腾身后旋,以避开“红牡丹”的疾进之势,同时罡气下移,击她单足,意在使“红牡丹”匍伏。
    “红牡丹”正电光石火般向颛顼卷去,陡然下盘失控,整体前仆,她却顺势双手着地,又是一个凌空前翻,双腿向颛顼兜头压到,直抵“百会”。“百会”乃人体死穴,一旦击中,整个人将成为一堆“肉酱”!
    颛顼这一惊非同小可,百忙中险险的又速退了五尺,“大力金刚掌”骤变为“分筋错骨法”,向“红牡丹”“环跳”“涌泉”击去。
    “红牡丹”一压未中,一股尖锐凌利的气流早到,身在空中,要想闪避已无可能,索性迎着颛顼强劲的罡气不退反进,全身像一个大水球,早已爆成了千点、万点,如冰雹般向颛顼砸去。
    是人,这招数可谓两败俱伤。可“红牡丹”不是人!它一时被罡气迫散,转瞬又可以凝聚。可颛顼这一生在大海中冲浪,却在这阴沟里触礁!面对这百千点磁弹,早已“黔驴技穷”了。万般无奈,只得使上了“锻筋缩骨法”,将一丈之躯体硬生生缩至一尺长短,迅速藏入背上“龟壳”中,机括启动,便欲凌空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颛顼龟缩的同时,“红牡丹”早已又凝聚成了人形,只见她右手向背后一探,早已将“丝巾”一抖,铺天盖地罩将下来,眼见那欲升的“飞碟”只得又匍伏下去,不然必被那"丝巾"绞死。
    迫于无奈,颛顼只得启动另一装置,但见他头上螺旋帽一转,早已向地底钻去......

    欲知人魔战况 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回

    广寒宫吴刚折桂 屈子祠若兰起舞

    再说后羿近乎偷袭的一招,并未能制服“绿芙蓉”,自己差点还遭反制,只迫得他手忙脚乱,狼狈不堪。后羿吃了个小亏后,学得乖了,轻易不敢进击,只围着“绿芙蓉”左旋右转,上窜下跳,偷空才向“绿芙蓉”各大穴位拿去。可上自“百会”“风池”;下至“涌泉”“秩边”;中止“气海”“神阙”;凡要穴都一一探遍,而“绿芙蓉”全无反应。后羿心中不免有些纳闷了:“这嫦娥到底玩的什么名堂?这些个死妮子难道真的就没有了“死门”?颛顼受挫,我后羿也不能奏功!这人类的悲哀今天莫非真要降临了么?”
    “绿芙蓉”真没“死门”么?有,在“膻中”!只因两次攻击“红牡丹”两乳并未凑效,是以后羿再不敢冒这大不韪而自取其辱。千百次的验证后,都未能收到预定的效果,后羿不得不重新盯住了那挺拔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双峰”,必须再作一次无谓的偿试!
    后羿真气凝注,气贯双掌,一线开碑裂石的罡气源源向“绿芙蓉”前胸袭去。这次,“绿芙蓉”没能一怔即醒,只见她张开的十指再无力伸向后羿;凌乱的眼神再也透不出夺目的幽光;整个身躯虽呈纵跃之势,可终究腾挪不起来了。控制了能源,机器人便是一堆废弃的“零碎”!
    后羿抹了一把冷汗,心中暗叹:“侥幸啊惭愧!惭愧呀侥幸!”然后深深吐了口气,转向嫦娥道:“幺妹!愚兄总算不辱使命,请你来检验你引以为豪的杰作罢!”
    却说那边的颛顼被“红牡丹”迫得走投无路,只得缩进了“龟壳”,然后启动螺旋帽钻入地底,才得逃出了“红牡丹”那红旗飘飘的控制范围。瞬间,便在十丈开外冒出头来,“红牡丹”很通人性,她似乎知道,颛顼已是强弩之末,决不能给他以喘息之机,早已如影随形,不依不饶的紧跟了过来。只气得颛顼的肺都快要爆炸了:“区区一具人造工具,竟然将设计之人迫得如此不堪,真是不可思议!”但那时已不容他细想,颛顼的下半截还在土中,“红牡丹”又疾爪探穴,鬼魅般的逼上来了。
    “不能立刻制服这魔障,如能让她暂缓一缓也好嘛!”颛顼心中不由又冒出了一个新的念头:“慑魂大法!不知此法对有肉无血,有尸无魂的机器人是否管用?可事态严重,容不得多作考虑,先试试再说!”
    颛顼当即气运丹田,神贯双目,直射“红牡丹”双眸,力图使她气静神闲,修心养性,自己才能赢得一线喘息之机。四目聚焦,一秒、二秒、三秒,“红牡丹”僵着未动,颛顼暗自庆幸,自己的神功终于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八秒、九秒、十秒,仅仅十秒,“红牡丹”又缓过神来,毕竟人魔无魂可慑,她只是暂时受强光掣肘一瞬而已!须臾,“红牡丹”左手向颛顼一招,指尖散发出一丝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右手轻快地卸去了头巾、丝帕、连胸围也同时掉落;雪白滚圆的胴体早已一览无余。颛顼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红牡丹”的手下滑,领略着那光洁的胸腹、白皙的大腿;妙处令人心猿意马,遐想连连!
    但是只止于此,一片卸不下的殷红终于挡住了颛顼的视线!也幸好有这一线残存的殷红,才将颛顼几欲出窍的灵魂扣入了躯壳。倘人魔“红牡丹”一丝不挂,那么,颛顼意欲慑人“魂魄”的魂魄早已被“红牡丹”慑去了,他的万年修为便将终止在这一片遐想中。
    凡人,是很难抵御情欲纠缠的,神仙也不例外!恰此当时,颛顼意欲分散“红牡丹”的心神,可它却又无神可分。反被“红牡丹”洞察到了颛顼的意图,来了个顺手牵羊,以盾克矛,硬生生使颛顼真力反弹,差点伤了自己。所幸“红牡丹”最后一道屏障是嫦娥为她设下的保险“符”,就是嫦娥她自己也无法将其卸下来,颛顼才赖以赢得了一线喘息之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让人销魂摄魄!
    颛顼闭目调匀心态,慑魂术早敛,这时裸体对他已不再具有杀伤,早把它当作了一具艺术珍品!蓦然,脑中一丝灵感迸发,立即晃然:““红牡丹”最具杀伤的一招,如果再继续下去,我将萎顿不支,早已躺下。可她却偏偏捂住“妙处”,羞于展视,其中定有古怪?这人类永远觉得神秘的“迷宫”,断然就是精微制控之所在,幺妹,你好刻薄啊!叫我如何下手?”
    人魔争衡之日,便是生死存亡之际!颛顼也只得豁出去了。但真力早已耗损大半,要想徒手制敌断乎不能,权衡得失,颛顼不得不从“龟甲”中取出非万急不用的颛顼锏。于是乎,一股无声无息的潜流,从锏的末梢无影无形地向“红牡丹”下腹袭去,这可是开天辟地第一次!
    没有特别反应,只是让“红牡丹”的姿势稍有改变,从张牙舞爪的进攻改变为宁静伫立了,脸部又回复了原本妩媚的神态。
    良久,“红牡丹”脸上才惊现出异常兴奋的表情,手脚痉挛似地抖动,口中“哼哼”连声。这哪是人魔会战?这简直成了小孩挠痒!
    007:1颛顼见"红牡丹"如此模样,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啥滋味!这在万千年历史中赖以争雄的手段,原来只能促使人魔一时的快感,这场较量还有得比吗?失望之余,他疑心这手中锏是否因年久失检而出了故障,所以不禁将手略略一偏,“轰”的一声,陡峭的绝壁顿时崩坍了半座山。一线殷红竟然能消万钧之力,颛顼着实有点颓废了!
    颛顼屡败屡战,女娲、后羿与鬼谷还只当他在“捉迷藏”,这天崩地裂的一声,终于惊醒了三人,眼神不由一齐投向了嫦娥道:“幺妹,都什么时侯了,你还作壁上观?”
    嫦娥摇了摇头苦笑着道:“倘使解铃能是系铃人,小妹我早就清理门户了,还哪来今天二哥的这场险恶缠斗?”
    这时颛顼意图罢战都不可能,“红牡丹”早已失去了开局时的妩媚,张牙舞爪地又攻上来了。没办法,颛顼只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硬撑着。
    事态十万火急,嫦娥再也耐不住性子冲着后羿吼道:“蠢驴!小妹纵有千般不是,以后总好商量嘛!颛顼如若倒下,下一个便轮到你。假如“共工”、“吴刚”声援同类,今天就是大家共同的死期,地球将全由魔魈们主宰了!”
    “真的有那么可怖么?”鬼谷惊骇地问。
    “天、地、人、神、鬼”“红牡丹”最强!刚才后羿擒住的“绿芙蓉”只是个“鬼”而已,她的技击只及小妹的三分之一,却只有“红牡丹”的十分之一,你们想想,我能对她怎么样?”这时的嫦娥早已懊悔无及,极度忧伤的道。
    “红牡丹”的防护装置连激光都击不透,是否可以卸下来?”后羿瞄了一眼自己的“吴刚”问嫦娥。他的意思也许是想通过“吴刚”去向“红牡丹”套近乎,从中渔利。
    “要能卸下来,她现在还能逞威么?至于击透......集众人之力,也许可能,只是......”嫦娥不无凄凉地欲言又止。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创业”的艰辛?你昨天“克隆”出了一个她,等她主宰了地球,明天再“克隆”出一个你,还你恩惠得了!”鬼谷子话语异常刁钻。
    嫦娥心中虽不好受,但终于毅然决然道:“成败在此一举,如若失手,大家都将万劫不复了,大家一齐上罢!”
    那时颛顼真力早已涣散,渐渐的、渐渐的几乎连锏柄都拿捏不住了。魔情紧急,刻不容缓;泰山压顶,千钧一发!嫦娥话音刚落,四柄锏已同时指向“红牡丹”,四股激流与颛顼勉力支撑着的劲道融为一体,以摧枯拉朽之势向“红牡丹”下腹袭去,其势当可洞穿地球!
    “红牡丹”呈v字形的防护装置,嫦娥在设计中便是她身上无法拆卸的一部分,它可承受万吨裂变的冲击力。但世间无论攻守都无万全,“红牡丹”的防护网也不例外,当超越了它的承受能力,“红纱”开始发亮,如一朵燃烧的烈焰在“红牡丹”下腹跳跃。火焰越燃越炽,渐渐由红变白,形成了激光,肉眼凡胎,触之必化!“红牡丹”的脸形,也由惬意的微红慢慢变成惨白、变成紫酱;眼神也由灼亮逐渐转为幽暗,凶光逐步淡化、消尽!
    嫦娥研制的神奇“红纱”,终于挡不住东、南、西、北、中五大精英“聚汇”的冲击,它的防御系统随着一连串的裂帛之声,终于被彻底瓦解了。“红牡丹”的躯体也随之颓然倒下,渐渐散乱;“红纱”中所放射出的余辉也慢慢黯淡;一朝人魔终于被窒息在了萌芽中!
    与此同时,“嫫母”与“夸父”也如幽灵般双双降落,腋下各各挟持着一丽姝;与此同时,颛顼真力不继,气息微弱,不支倒下!嫦娥见状,大放悲声道:“二哥啊!只因幺妹一念之差,害人不浅,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百死莫赎啊!”
    007:2后羿和鬼谷赶紧全力施救。稍顷,颛顼睁开眼,强摄心神,勉力启动锏上“荧屏”一瞧,只急得他立马坐起身来,大声吩咐道“各位同门,快莫作儿女之态!愚兄不至于如此娇贵,勉力还挺得过来。现在迫在眉睫的是“哈雷”已飞速弛至了,地球已很难避免它的撞击,本人真力几乎耗尽,已无太大作为,很难尽我绵薄之力了!“共工”......”
    “请主人示下!”“共工”见呼疾前作答。
    颛顼焦虑的道:“眼见“哈雷”就要到了,不管你是阻止“哈雷”也好,是推动地球也罢!总之尽你最大的能力不要让它们相撞就行了,千万!千万!”
    嫦娥道:“二哥你莫泄气,你不能用功,还有我们呢!也许地球上的万物生灵,都能能逢凶化吉!”
    颛顼道:“但愿如此,幺妹保重!大家都保重!劫后余生,有缘再见!”说着,却见他的身体越缩越小,最后缩进了形同“蜗牛”的甲壳内。只听甲壳轻微一响,“蜗牛”开始旋转,渐渐升空,瞬间便消失在莽莽宇空中。
    “共工”乃颛顼的仆从,恪尽职守是他的本份,他不似“红牡丹”那般不听指令,当即抖擞神威,紧随颛顼之后,腾空而起。无论可为不可为,它必须遵从主人意愿尽人事而安天命。“共工”使出浑身解数,在四杰之先跃上“不周山”山顶,向着地球逼去,气浪滚滚,似乎还真有效,地球在他的推动下已微微地向外线转动。
    与此同时,女娲、后羿、鬼谷与嫦娥也尽力施为。可是,只因对付“红牡丹”耽误了太多的时间,也耗损了太大的体能,终于还是晚了半拍,“哈雷”早已飞弛而至了。
    “扫帚星!扫帚星!”人类的克星,地球的克星!这就是人类骂人为什么总叫你是“扫帚星”的由来。
    “哈雷”以每秒万里的速度向地球冲来,尽管四杰与“共工”已将地球逼退一定方位,但它还是让彗尾给扫中了。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四杰不得不腾空而起,躲开那致命的撞击。
    可“共工”却自始至终在执行主人的命令,“共工”尽责了,“共工”也殉职了!它被“哈雷”与地球挤得粉碎。“哈雷”的冲击力,与“共工”体内核裂变的冲击波,也将地球震裂了,碎裂的一大部分迅速向天外飞去,嫦娥定睛一看,惊叫起来:“我的“广寒宫”啊!我的“广寒宫”没了!”情急之中,边呼边叫边追赶。
    后羿见了当即也是一惊,大叫:“幺妹回来,这样危险!”一边急急吩咐吴刚道,“快去!快去将她拽回来!”
    鬼谷对嫦娥虽无太大的情愫,却也兄妹情深,当即也泪眼模糊地吩咐“夸父”道:“嫦娥刚刚失去臂助,又遭此大难,心头一定颓废得紧,你也去协助“吴刚”,将她追回来罢!”
    望着嫦娥远去的身影,后羿喃喃自语道:“没了“广寒宫”,咱们可以重建嘛!幺妹又何苦那么执着,这茫茫宇空,何处才是归宿?”可笑神仙也为情所困,一个后羿,一个嫦娥,皆难已自拔。
    再说女娲跃上太空,背负青天往下看:地球已转向九十度,冰川溶解,岩浆迸涌;海浪涛天,江河倒流;金碧辉煌的宫殿,秀丽典雅的庄园;还有那庞大笨拙的恐龙与娇小灵巧的造物主,人!都在这巨大的震颤中不复存在,连飞鸟也在那震荡的气流中灭绝;冰川溶解的水,与大海倾侧的水,淹没了大地,岩浆迸涌的火,与核能爆炸的火,烧毁了森林。总之,人间城廓,瞬间已化为云烟!
    “鬼谷”,是人不是鬼,原来姓谷似鬼,所以称鬼谷!这时,他异常焦躁的对女娲道:“老二溜了,老三痴了,老幺疯了!剩下这拯救未来的使命,便责无旁贷地落在了你我身上,只要你需要,我愿捐出你的一切所需,你去生育也好,去克隆也罢!总之,各尽所能,造出生命才是至关紧要的事。记住,可千万莫再制出一个“红牡丹”来!”
    女娲道:“鬼谷老弟,五人已去其二,你也要走么?不留下来收拾残局?”
    鬼谷道:“大姐!老四道行不足,留下来也无裨益,我还是去看看我的“蜗居”遭受了多大破坏,去拯救我那一方天地吧!等到下个周期,我们再准备同登“哈雷”,从彗星上掘取新的能源,并制出超光速的飞行器,那才是我们的真正目标!再见了,大姐!”
    鬼谷的身影消失,女娲也很无奈,她探手召回了从“哈雷”上成功返回的探测仪,仔细看了看,然后腹议着下一步将怎么办?
    007:3咱暂且不说吴刚蟾宫折桂,且说苗人凤看着这些惊心动魄的历史画卷,一时还真回不过神来。他偷偷瞄了一眼苗若兰,见她也挂着两腮热泪,因此不无感触的道:“兰儿啊!你胡伯母得之颛顼锏,却不能用之,却假手于你;你误打误撞进去避寒的也许就是颛顼居住的东海洞府呢!”
    苗若兰关了手中荧屏茫然的道:“爹爹,何以见得?”
    苗人凤道:“你在洞中看见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苗若兰稍作回顾,道:“我好像记得第一重门前嵌着一副对联,上联好像是.....是:道迎知遇客,下联是:佛渡有缘人!洞壁上到处都是石雕、人物写生;以后每进一处差不多都有相同境况。对了,这锏鞘也是那洞中配的对!”
    苗人凤道:“这就对了,机遇之门总是向着福禄之人敞开着!你当时开启颛顼洞时,无论方位、轻重、与速度,都不能差之毫发。否则,不但开启不了洞门,而且还有性命之虞。你也许是万千年来,唯一进入颛顼洞的现代人,并参悟了洞中的内功心法,才能获得那无上神功来开启颛顼锏的机关,使这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历史画面,得以重见天日,真是可喜可贺!”
    苗若兰忧郁地道:“是啊!但可是以胡大哥的生命为代价,女儿能喜得起来吗?”在怀春少女心中,能有啥事比失去意中人更哀伤?
    一句话已噎得苗人凤喘不过气来,但这已经是无可回避的事实,只好悻悻然道:“兰儿啊!既然爹爹大错已然铸成,悲亦无益!你若不想老爹陪葬,明天我找庄主多准备些干粮,早尽人意而安天命好了!”
    “爹!您看,那棵大树干上有字!”苗人凤与苗若兰父女,经过许多蹉跎,终于碾转来到了崖下。苗若兰眼尖,远远便瞧见了一棵参天古树的树干上黑白相干,似是人力所为,所以大喜过望,一面尖声惊叫,一面如小鸟般疾步上前。果不其然,树皮剥落,确是人工穿凿.
    其字云:“自与君识,情窦初开;既怨母非,却念父德;莽莽林海,皑皑白雪;要想重逢,武陵秘崖;攀门以待,男儿谨启!”
    苗若兰见字,心中甚感疑惑,暗道:“胡斐既留言,就一定健在,只是这留言却皆似我的心声!莫非......”她不敢想下去。
    过不多久,苗人凤也慢慢赶到,见字道:“兰儿,胡公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之所以留言,是谓心心相映,只有你才能心知肚明,余人见之,定然莫名所以。只这“要想重逢,武陵秘崖。”老爹我就瞧不明白?”
    苗若兰道:“爹爹!这世上可曾有个武陵崖?它在什么地方?咱们几时可以赶到?”苗若兰一连数问,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恨不能插翅飞到胡斐身旁。
    苗人凤道:“这武陵秘崖极有可能就在湖南的武陵山中,或许就是当年我与你娘初识的地方,距这辽东好几千里呢!当初你姨娘打那掉下悬崖后,至今音迅全无,不知胡公子选择那个地方,有何寓意?
    苗若兰道:“无论千里万里,不管寓意若何,只要人还活着,见面后一切问题便都迎刃而解了,爹!我们赶快走吧!”苗若兰早已心急如焚的等不及了。
    苗人凤却很有见地,道:“兰儿,既然咱们好不容易才进入这个谷地,何不再仔细找找,看看哪里才是胡斐坠崖的地方?心中也好有个谱,免于疏漏!”
    苗若兰急道:“这留言不就是最好的见证吗!莫非一个死人还能刻字不成?再说,这里冰天雪地,人迹罕至,连猎人也未必会来这种地方狩猎,还有谁无聊到这种程度,来这里戏弄咱们?”边说边抽出手中锏,将树上字迹一扫而光,露出了一片白净的树干。
    人在激情中,心态极易波动。十几年来,苗人凤眼中的苗若兰总是那么温文尔雅,他还从未见过女儿如此执拗过!看来这“青春期”的躁动与“更年期”的多疑,原属同一个病根,都是“荷尔蒙”在作怪。但苗若兰哪里知道,此时的胡斐正在树上的岩洞中呼呼酣睡,而她正催着她爹一步步远去,失之交臂。
    大凡夫妻相处,缘来则聚,缘毕则散!当日苗若兰若不是心浮气躁,只要稍稍细致一点,便不难发现,那树身上留有着上下攀援的痕迹,那么,一对好夫妻便即日成就了!只因她这一疏神,便使得二人已相见遥遥无期。
    还有那个杨胜男,也因苗若兰将她那寓情的留言刮去,在武陵山中怀着素不相识的胡斐的儿子,望穿秋水,却等不来孩子的父亲,那心境未必不凄惨可怜?只因苗若兰的一时激愤,剔去了本不属于她的留言,从而导致了武陵山中两个女人一个儿,天天暗咒男人寡义;而在江湖上,胡斐恰如一只无头苍蝇,茫无头绪的寻找着苗若兰,夜夜深恨女人薄情!
    原来那树上的字迹并非胡斐留下来的,却寄托着杨胜男的万缕情丝,不想却阴差阳错,造成了大多的悲哀。
    只因当日胜男姑娘激情过后,与胡斐都昏昏睡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杨胜男被一阵寒风袭醒,见自己光秃秃躺在一个男人怀里,下面有一种既酥且麻的感觉,恰如嚼过槟榔的口中余下一种既苦又凉的感觉相似。
    杨胜男一手抚着自己赤裸的身体,一手捧着发烫的脸,心道:“我与小弟恳求出来闯荡江湖,却不想一出茅庐就鬼使神差,碰上了这个色魔,毁了我的清白,真正可恨!”激愤之余早已无声地举起了手掌,恨不能一掌将胡斐劈死!倘这一掌真的下去,那胡斐还在做着春秋大梦呢。
    可感情就是个怪异的东西,当她注目胡斐那粗野的体魄;倾闻那如雷的鼾声,顿时产生了阴阳两性独具魔力的磁吸,那刚刚举起的手,又软软的垂了下来,还恨不得俯身上去,旧梦重温:“这难道就是爷爷常说的“人情冷暖,江湖险恶!”么?冤家!”
    杨胜男无数次在心头质问自己,悻悻然无所适从,最后恨下心来,决定不辞而别,悄然离去。却在树干上留下了那行字,以期重逢。没想到却让苗若兰巧遇,造成了三人无法弥补的遗憾!
    杨胜男怀着胡斐的小儿子走了;苗若兰伴着胡斐的老泰山也走了;可胡斐自己却还在梦中,浑浑噩噩分不清彼此,足足睡了三天才醒,也许他这一生太忙碌,是该好好休息了!
    007:4汨罗江在中华历史上之所以能够著称,不因它江面的波澜壮阔;也不因它两岸的奇峰突起;只因它博大的胸怀,曾珍藏着一位伟大诗人的高贵灵魂;而一年一度的龙舟节,更给它平添了许多神秘的色彩。
    江面不宽,九曲回肠荡成了“碧波潭”;山不甚高,郁色葱茏掩映着“屈子祠”;“屈子祠”座北向南建造在当年屈公投江的小石山上,前是“碧波潭”,后是“金鸡岭”;隔江一马平川是个大村镇,村口有个渡口,渡船与隔岸的“屈子祠”往来穿梭;东面沿“金鸡岭”而下是条小溪流,溪水清澈透亮。
    今天正好是端午,沿江两岸挤满了看龙舟的人们。只因今天的龙舟赛,决定着“丐帮”与“红花会”的势力范围,所以远近几十里,甚或百里以外的人都闻讯赶来,欲观看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盛况。龙舟上的锣鼓声,与两岸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交炽成一曲欢快的乐章。
    与此同时,苗人凤一步一趋也正好适时赶来。今天他曲背弓腰,步履虚浮,完全没了昔日的风采。江南的五月,已骄阳似火,可他的鼻尖上却挂着永远擦不完鼻涕水,眼角上也总堆着揩不尽的泪渍。
    俗语云:不怕百斤担,只怕称不出来的病!沧州旅店,苗人凤旧地重游,触景生情,在这令人伤感的地方,他再也挺不住了,一病就是半月。眼见得昔日人见人畏的“雄狮”,一眨眼却成了一只自顾不暇的“病猫”,苗若兰心中自有说不出的苦楚和凄凉!病刚好,苗人凤便坚持着一路慢慢南来,却正好赶上了这场盛会。

    “他爸,加油!他爸,加油哇!!”苗人凤父女刚刚踱上小石山,只见“屈子祠”前,一位少妇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正在歇斯底里的呼叫。苗人凤随着少妇的视线往山下一瞧,发现半里之外,两条龙舟齐头并进,相差不过三尺,船头吐着白沫正向屈祠山下驶来。
    “哇!哇!”这时不知是母亲的狂叫声,还是对苗家父女这对不速之客的感应,惊醒了酣睡的婴孩。但孩子“哇哇”的哭声,却并未能惊“醒”那个专注龙舟的母亲,她只下意识的撩开衣服,露出了白皙如玉的大乳房,然后食中二指一夹,将微带紫红的乳头硬生生塞进了婴儿口中,自己却还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水面上两条飞驰的赛艇。
    苗人凤虽是过来人,却也有十几年没见过这道风景了,但见少妇这般毫无顾忌,老脸也不禁先自红了,只得扭头注视江心。江水纷飞,龙舟已越驶越近,但两船距离已拉大到了两丈开外。
    苗人凤是武术世家,懂得武学与自然之间的哲理。这时他发现:那条落后的龙舟,它的鼓点和落桨,比前面那条每十次差不多要多那么一次,可两舟的距离却越拉越大。动力与速度不成正比,这倒是自然规律的新发现!
    苗人凤在江中有所发现,而苗若兰在岸上的发现,也让她急坏了。因她看到少妇将乳头塞进婴孩嘴里,双手却紧搂着,神情全然专注在江中。起初,婴儿鼻腔内还不时能透出一丝丝“嗡嗡”声,但每“嗡”一声,少妇便搂紧一点,慢慢的,婴儿不作声了,脸色已成紫胀。
    苗若兰见了,已预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即刻上前轻轻唤道:“大嫂!.....大嫂......”
    少妇目不斜视,眼中饱含着晶莹的泪花答非所问道:“今天酒楼不开张,先生您多走一家罢!”原来她把苗若兰当作了过往客商。
    007:5“大嫂!大嫂......”苗若兰加重了语气,大声呼唤。
    少妇好像也心急如焚,极不耐烦的道:“住店还早,日落再来!你看,你看,败局已定,连我自己都无家可归了,哪还有你们住的地方!”龙舟已将快达终点,如无奇迹出现,该输的已必输无疑,少妇更是慌了神,将婴儿搂得更紧了。
    三呼,四唤,少妇皆无动于衷,少妇急,可苗若兰更急,这可是人命关天哪!苗若兰早已顾不了许多,一个巴掌煽在了少妇脸上大骂道:“疯婆子,你还是人不是人?人家划船斗胜与你有何相干,你竟如此痴迷,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登时,便有几条紫印在那粉脸上晃动,少妇这才从江中收回心神,摸着火辣辣的脸,莫名其妙的盯着苗若兰怔了一瞬。一瞬,只是一瞬!但见少妇敏捷的将婴儿放于地上,像一只发疯的母豹,连撕带扯地向苗若兰扑来,嘴里沙哑的狂叫着:“哪来没有教养的呆丫头,你受何人唆使?竟然欺到老娘我头上来了,今天咱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跟你一同了结!”
    苗若兰迅即后退三步,躲过了少妇疯狂的一击,继而将手中锏向少妇一指道:“大嫂啊!谁疯谁傻呆会自有定论,当务之急是你赶快看看你的孩子,莫非他不是你亲生的?”
    少妇这时也看清了苗若兰的芳容,心中暗道:“我一向以为自己艳压群芳,没成想这姑娘端庄秀丽胜我十分,竟令我无地自容了!”心中傲气一消,同时也听出了苗若兰话中有异,所以也就嚅嚅的自找台阶下:“骚狐狸,算你狠!一会再跟你算帐!”
    苗若兰略带歉意道:“大嫂莫急,有帐总可慢慢算,当务之急,还是看看你的孩子怎么样了?一条生命夭折了,那是再怎么算也算不回来的!”
    “他能怎么样?我的孩子还用得着你来操心!”少妇闻言,心中更为忿然。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呆会只怕你哭都来不及了。”苗若兰再不理会那少妇,只是小声自语。
    “你妈才哭呢!”苗若兰声音虽小,可是那少妇耳尖,还是让她给听去了,是而不失时机地抢白了一句。
    母亲不急,却急坏了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时间紧迫,苗若兰顾不得再与少妇斗嘴,急忙趋前,抱起婴儿一看,但见小孩两眼紧闭,小拳紧握,全身青紫,鼻息全无,俨然已活不成了。也就放弃了救助的心思,口里喃喃道:“造孽,造孽啊!”
    这时,那少妇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可是迟了,婴儿已慢慢冷却!“海儿啊!我的海儿......”一声惨呼直透长空。接着,少妇是一阵气闷、语塞......
    一阵短暂的沉寂,祠前三人默然伫立;崖下漩涡翻滚不息!当少妇缓过一口气来,没有任何前兆,早已抱起婴儿向“碧玻潭”中飞身扑去。
    苗人凤一惊,早已顺手一捞,这要是在几个月前,原是举手之劳之事。可是今天,却事与愿违,少妇的疾冲之势,苗人凤不但未能阻止得了,惯性使然,还硬生生将他也带下潭去。
    “爹!”苗若兰见状,魂魄皆惊,父女天性,血浓于水,但闻她也是一声惊叫,不假思索的便向潭中跃去,那彩衣鼓起的风帆,恰如霓裳仙子飘落人间......

    欲知三人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八回

    丐帮主鞭长莫及 红花徒肆意扩张

    话说苗若兰救父心切,无暇虑其后果,只惊叫得一声,不假思索地相继向潭中跃去,相差也就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可虽只一瞬之间,下坠的距离却拉大了两、三丈,苗若兰虽不会武功,却偿试着将身体重重往下一沉,不自觉地使出了个“千斤坠”!下降速度也就自然加块了一倍,在接近水面时,早已伸手抓住了她爹爹和那少妇飘荡着的衣裳。刚一落水,苗若兰便劲力催动,“幻影无形”功念由心发,江面上只见她衣袂飘风,仿如一朵绽放的莲篷,携着三人急速地向对岸沙滩旋去。
    汨罗江,源于湘、赣、鄂,终于洞庭湖,“碧波潭”只是汨罗江的一个小亮点。江水从上游直泻而下,九曲回肠流至莲花岩,莲花岩怪石嶙峋,高数十丈,挡住了江水的去路,使得它不得不扭头转向。这一转向,便形成了漩涡,急流也就将江底的泥砂慢慢卷走,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越转越急,越卷越深,千百年后,便形成了许多清亮的“漏斗”,并发出“嘶嘶”的响声。据传说,潭底有条暗流,却不知流往何方?也无人敢于下潭拿出佐证!唯一能证明的,便是当年屈子投江之后,几个旋转便没了踪影,下游五十里打捞也一无所获。苗人凤救人不力,跌下潭去,幸得女儿苗若兰武略初露,才幸免做了“苗子”!
    再说苗若兰,以她当前的功力,自己当可轻而易举地涉水渡过江去,但要同时携渡二人同登彼岸,那可是千难万难!尽管颛顼洞中的“五行八卦”步法造就了她初步的“幻影无形”功,也注入了她无穷的力量,可短时间内还很难完全融会贯通,领略其中的精奥。因此,苗若兰三人,在让人观之心胆俱裂的江心半渡中,渐渐地没膝、齐腰、及胸......
    苗人凤跌下岗来,悠悠忽忽早不知身在何处,可在及肩时惊魂却又归位了,见状大惊道:“兰儿快放手,,这样下去,大家一块玩完!”
    可苗若兰又岂不知当时的处境,但要她抛下父亲不管,即使能够暂时活下来,将来也会被世人的唾沫淹死!因毅然道:“爹!生死与共,儿绝不独活!您见屈公,兰儿就是第二个曹娥!”
    江水齐胸,苗若兰的“幻影无形”功便失去了效应,硕大的一朵莲篷瞬间已缩成了一只小彩蝶,在漩流中任意飘荡、缓缓下沉。
    那时,红方龙舟早已如梭般驶进潭来,距苗人凤三人只不过十来丈了,只要稍一用劲,救人只是举手之劳之事。后舵手急问前面司鼓:“二总管,救人不救?”
    红方代表“红花会”,二总管便是“红花会”的“前线”总指挥;黑方代表“丐帮”汨罗分舵,也就是后面失利的一方。
    两帮隔江对恃,互不相让,且各各都有兼并对方的意向。所以双方约定:以今年的龙舟赛作赌注,“红花会”胜,“丐帮”统归“红花会”辖制,不然就得永远退出汨罗;若“丐帮”胜,形势亦然,“红花会”会众如不降服,就得在平江永远匿迹!因此,双方成败在此一举。
    看看红舟已近在咫尺,船上水手皆大呼:“快转舵,救人要紧!”可船头却传来二总管粗大的嗓音:“奉堂主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今天我们肩负的使命不可小视,眼见成功在即,我们不可功亏一篑,只要赢了这最后一场,比赛结束,堂主当重重有赏!”边说,那催征的鼓点硬是不停。眼见红舟与水中三人“失之交臂”,流星赶月般向终点驰去。
    苗若兰三人先后落下潭去,两岸观众惊呼连声。原来在这屈子祠前落潭的人,遇水即沉,断无生还之理。可这三人居然能飘浮水上,自然成了奇观,所以众口一辞,呼叫龙舟快快救人。
    可红舟居然视若无睹,看着逐渐下沉的人而无动于衷。两岸不禁一片哗然:“见死不救!这还是人吗?”“这是披着人皮的畜牲!”一些饱经世故的人则窃窃私语:““红花会”势力庞大,包藏祸心,如无善士引导,此“舟”必覆无疑。”
    在一片惊呼、咒骂声中,红舟早已越过了三位落水者,要想转身已无可能,更何况他们志在一战成名,心中也并无补救的概念。再说,红、黑二舟相差也不过几丈,眨眼便到,黑舟再无情,也决不会坐视不管。因为跳崖落潭的是黑舟船老大的妻子,山大王陶百岁的“千金”陶花红!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此言不差!只因黑舟中途救人,退出了比赛,使得“红花会”连胜三场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两县仲裁当即宣布:“人命关天,比赛暂时终止,下次再定输赢。”大铳三声,这是暂停的信号。
    008:1屈子祠建于“碧波潭”北面的小石山上,它两层、三进、四方、五间,祠门正中悬挂着“屈子祠”三字牌匾,大门两边题着一幅对联,上联是:

    千秋功罪,一人评说,强权便是公理;

    下联是:

    万代兴衰,五岳难言,弱国必有弊端!

    祠门左右二尊大理石狮怒目昂首,似在傲视这个不公的世道;正殿神龛上矗立着一丈高下的屈子香樟木雕,三绺须仿佛飘然欲动;神龛两侧又有一副对联,上联是:

    东方无净土;

    下联云:

    西天皆极乐!

    抬头可见“慰忠魂”三个斗大金字横批;正堂八柱耸立,每柱环抱之粗,高不下三丈直达房顶;柱绕虬龙,梁飞金凤。
    两厢两房两厨两楼梯,楼上七房两走廊,祠宇虽年代久远,有些没落破败,但碧瓦红墙,在这山野之地,也可谓是玉楼琼楼,道境仙宫了!这也就是汨罗丐帮分舵的集会聚居点了。
    分舵舵主便是黑舟上的统帅,丐帮少帮主师帅。“碧波潭”中,他率众救下了苗人凤父女,不用说也救下了他的夫人,只是他的儿子,早已阴阳两隔,谁也无力回天。
    师帅救下夫人后,不用说已退出了比赛,那“红花会”虽然心有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在一片唏嘘声,与赞许声中,师帅与苗人凤一行,被乡亲们簇拥着送到了屈子祠,然后皆一一散去。
    须臾,一名丐帮弟子早已搬上了现成的酒菜、粽子、和红糖,摆在大殿聚义堂的条形桌上。所幸南方的端午酷热异常,凉的酒菜不用加温照常能吃,师帅端起酒盅,恭恭敬敬地向苗人凤深施一礼道:“感谢前辈大义援手,救下了贱内,不知前辈怎样称呼?请喝了这杯酒,聊表晚辈致谢之意!”
    今天的苗人凤已不是昨天的苗人凤,他虽端起了酒杯,却十分愧疚的道:“说来惭愧呀小兄弟!老朽自顾不暇,哪有能耐救得了尊夫人?这谢字么,不说也罢!”一想到往日的荣耀,又联想到今日的尴尬,苗人凤真想找条地缝躲进去。
    师帅哪里能想到苗人凤的心境,随声应道:“哦!那在下便得感谢姑娘的再造之德了!”边说边向苗若兰致礼。
    苗若兰眼见师帅欲有下揖之势,赶忙躬身相扶道:“壮士不必多礼,见面是缘,互助更是缘,只是机缘凑巧罢了!况小妹父女如没贵帮救助,后果还真难以想像?”
    身为丐帮舵主,自非等闲之辈,他见苗若兰伸手来扶,心中陡然盟发出一个怪异的念头,倒想试一试,这位落下“碧波潭”唯一不沉的人的功力到底有多深?是以贯注了八成下坠真功,不想让苗若兰扶起来。
    可苗若兰似乎毫不费力,轻描淡写般便将师帅下坠之势阻住了,尽管师帅将功力用到极限,还是收效甚微,倘再不直身,便成“钓鱼”了。
    苗若兰不知自己有多“重”,可师帅心中却早生敬畏之情,极为肃然的道:“姑娘深藏不露,颇有大将风范!在汨罗,师某也算稍有头面;在丐帮,师某自认也还算个人物。可与姑娘相比,师某可只是“灯草”一根,实令师某人有些汗颜!”
    苗若兰道:“壮士何必自谦太甚,小妹可从未习过武功,这“深藏不露”之说,从何说起呀?”
    师帅道:“姑娘取笑了!但师某自认还未愚昧到如此程度,我想,就连本帮范帮主,也未必有姑娘这般的内家功力?”
    苗若兰道:“壮士不必耸人听闻,我爹爹为了化解百年恩怨,确实未授小妹一星半点的武功,更不用说什么内家真力了。”
    师帅愕然道:“令尊是......”
    苗若兰望了一眼老爹,并未作答。还是苗人凤自我绍介道:“老朽苗人凤。”
    “苗人凤?可是“金面佛”苗大侠苗人凤?小侄倒是失敬了!”师帅问。
    苗人凤自知武功已失,不禁老脸一红道:“那是江湖人的抬爱,更是小老儿的无知,才闹了个大笑话!其实,天下之大,苗人凤又哪里当得起“大侠”这两个字!”
    师帅闻言,“噗嗵”一声,倒身便拜,口中念念有辞道:“小侄拜见世伯!不知世伯驾临,小侄未及恭迎,还请世伯恕罪!”继而转向厢房叫道,“花红,快来拜见苗世伯!”    
    陶花红痛失爱子,悲伤之情自是难以言表。闻得丈夫呼叫,未及妆扮,云鬓松散,满含泪水,徐徐步出厢房,朝着苗人凤盈盈一揖道:“愚侄女拜见苗大伯,并感谢大伯的救命之恩!”
    “你是......”苗人凤一脸迷惘,不知这大侠为何又变成了大伯,一时倒不知怎样应对了。
    师帅连忙解释道:“师伯有所不知,贱内就是陶公百岁的爱女,她叫陶花红。”
    苗人呵呵一笑道:“哦!她原来就是陶世兄的千金;你又是范老弟的高足;横竖我这大伯是当定了。”
    “只是......”师帅望了一眼陶花红,欲言又止。
    苗人凤忙问:“贤侄有话不妨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师帅道:“今天的事师伯是亲眼目睹,怪只怪师侄无能,给师傅和师伯丢脸了。”
    苗人凤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要说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只是我并不知道今天之事,事出何因?所以也就无法排解。”
    陶花红闻言,“哇!”的一声又哭开了。
    苗若兰急劝道:“大姐,有话好好说,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咱一定不遗余力以助之!”苗若兰劝了好一阵,陶花红才慢慢止住抽泣。
    同时,苗人凤也如慈父般温和地劝道:“你既称老朽为大伯,那你就是老朽的贤侄女,大伯便有一句话相劝:凡事不必太较真!你们都还年轻,所以对今天的不愉快不要过于介怀,过了一、二年,你们又有了孩子,也就慢慢淡忘了。”微顿了顿又继续道,“但不知贤侄女的心情为何如此专注,那场赛事就那么重要?”
    不等陶花红开口,师帅抢先道:“师伯应该知道,近来江湖上新兴突起了许多教派,这许多教派又犹以“红花会”为最甚!他们早已压得我们丐帮喘不过气来了。”
    苗人凤道:“略有耳闻,但各帮会“井水不范河水”,这与你们“丐帮”又有何关联?”
    师帅道:“"红花会"气势如虹,显赫江湖,师伯应该知道“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道理!当年朱元漳一个放牛娃,不就是借助“明教”的势力,从而推翻了大元,创建了大明二百七十多年江山!”
    苗人凤道:“改朝换代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它“红花会”能有这么大的气魄,难道他们中间也出了一个诸如朱元璋的异人不成?”
    师帅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李自成的“殷鉴”不远!这不,“红花会”已欺到天下第一大帮头上来了,他们想将我们丐帮彻底逐过长江,驱到北方去,其野心已昭然若揭了。”
    苗人凤惊疑道:“怎么,这么大的事!你们帮主也不过问?”
    师帅道:“唉!别提了,帮主除了每年中秋的君山一会,其余时间谁能见得着呀!咱们江南丐帮恰似一群没娘的孤儿,随风飘荡!”
    一句话又激起了苗人凤的侠肝义胆,颇为激昂地道:“真是岂有是理!贤侄,你详细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看我们能否帮上什么忙!”
    师帅道:“师伯见多识广,江湖阅历无限,对于“红花会”的起源与崛起应该有所了解罢?”
    苗人凤略一沉呤道:“全面了解谈不上,只是略有耳闻罢了,却并未能真正见识过。据闻,“红花会”与“白莲教”皆为江湖中两大秘密帮会,专门与朝廷作对。有人说,它们是“朱三太子”的传人组建的反清复明“先遣队”;也有人说,是朝中的某些大腕在暗箱操作。其实,是是非非谁也说不准,莫非你们江南丐帮知道内情?”
    师帅道:“师伯有所不知,今天的龙舟赛,就是“红花会”为了扩张势力的杰作,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山窝窝,“红花会”已跋扈得几乎凌驾于官府之上,只差没举起反叛的大旗,遍下檄文召告天下了!”
    苗人凤道:“龙舟赛只不过是国人纪念屈公的一种方式,怎么却让“红花会”给利用了呢?”
    !
    008:2“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本就是强盗逻辑!可在我中原大地千百年的历史上,实则就是成王败盗强盗逻辑的轮回,历朝历代口头奉行的是所谓王道乐土;但实际推行的却是那些霸王条款,在冠冕堂皇的装饰下显得合理又合法。“红花会”势力遍布江南大地,早已把不愿臣服的江湖第一大帮,视为了眼中钉,必欲将其赶出江南而后快,所以才有了今天的龙舟赛。其实这个赛会也是个强盗逻辑:那就是丐帮比也得过江,不比也得过江,没有商榷的余地!只不过借着这几场赛事,让丐帮体面一点退出江南罢了!除非丐帮弟子臣服,那又另当别论。”师帅忧郁地道出了原委。
    苗人凤道:“我不接受这一厢情愿的条款,他"红花会"又岂奈我何?”
    师帅道:“是呀!小侄也曾这样想过,那倒也确实是个拖延的办法,等到事情闹大,从而求得官府的干预,我们也就可以合理存在了。但大丈夫生于天地间,谁都是一口气充着一个躯壳;三根筋撑着一个头,一个没有自信的人,不就是一具行尸走肉么!所以不得不走上了今天这个极端。”
    “所以,你就轻易上当了?”
    “也不尽然,有些事往往也是身不由己的。”
    “有人要挟?”
    “要挟倒谈不上,只是你能抗拒对手的冷讽,却难抵御自家的热嘲,双重夹击,迫使你不上也得上!”
    “哦!自己人也逼你就范?”
    “师伯也别说得那么难听,赌与搏皆是人之本性,小侄又岂能例外!我还想借此机会将“红花会”驱出平江,逐出湖南呢。”
    “气魄可嘉!但我却怀疑你中了人家的圈套!”
    “您是说,“红花会”的激将法?”
    “非也!一人拼命,百夫莫敌。外因的离间,没有内因的配合将一文不值,贤侄可明白这个道理?”
    “师伯,此话怎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今天我在屈子山上,无意中发现了你丐帮中的一个秘密。”
    “我丐帮弟兄一向光明磊落,恪守清贫,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人心难测,自身的虱子可是防不胜防啊!”
    “师伯的意思是:我丐帮中出了吃里扒外的内奸?”
    “是与不是,日后便知!就我今日在山上的观察,当不会有假。”稍顿,苗人凤又问,“今天的龙舟赛,划船健儿统皆是丐帮弟子么?”  
    师帅道:“不全是,只有两人仍未正式加入本帮,但那也只是早晚的事。”
    “生死抉择之时,你能信得过他们?”
    “他二人虽非本帮弟子,可也并非外人,与小侄可是有着极深的渊源呢!”
    “你们怎样称呼?”
    师帅道:“一个是我继母之侄,一个是我父亲之子,具体怎样称呼,小一时也难以说清,就权当兄弟对待罢!”
    苗人凤道:“这就怪了,你爹他有几个儿子?既然都是你爹的儿子,就应该是兄弟,称谓却为何这般怪异?”
    师帅道:“师伯有所不知,原来我爹五十一岁才生下小侄。在五十岁之前,老爹爹只以为家门不幸,再也无能生得一男半女,为了香火有继,便决定在五十大寿那天,在众多亲朋好友的见证下,收了个螟蛉义子,也就是我现在的兄弟诸葛师。可是爹爹收了这个义子不出两月,我娘却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怀孕了。可是继子仪式已经举行过了,又有许多亲朋为证,双方都不好反悔。不管他叫诸葛师也好,叫师诸葛也罢,反正从那时起,小侄我就多了这个还未来得及定名的异姓兄弟!”
    苗人凤还是疑虑未消,道:“哦!原来如此。那么你爹五十一岁才生你,他纵然还有妾房,你也应该叫她姨娘,怎么却称继母了?先有继子,再有继母,真是无独有偶呀!
    师帅道:“师伯有所不知,先父虽然家资殷富,对我娘的感情却很专一,他一生不但未娶姨娘,也从不眠花宿柳!只是因我娘生我时不幸难产而死,初生婴儿嗷嗷待哺,急得先父是六神无主地看着小侄在“奈何桥”上挣扎而无可奈何!只等“无常”来索魂了。”
    苗人凤幽默的道:“无常听判官的,判官听阎君的,也许小侄前生与阎君有旧,所以无常才没能找上门弟,你也才得以大难不死是吧?”
    师帅道:“师伯说得沒错,虽然无常听判官的,但阎王的生死簿不勾,轮回王的轮盘不转,判官当然不敢独专!因此好心人便记起了对岸司马堡有个年轻寡妇,她年前死了丈夫,又恰在小侄出生的前一天,她两岁的儿子恰好又“出宝宝”死了。这以后的事,不说师伯也应该猜得出来了。”
    苗人凤道:“贤侄也算"八字"大,一出世就克死了老娘,可你这个继母两年之内,死了丈夫又死儿子,她的命更硬!只是你爹胆子也够大的,竟敢将她娶过门来?”
    师帅道:“人生在世,上为祖宗,下为儿孙,为了小侄能活下来,也许先父当年早豁出去了,大不了以命换命!”
    苗人道:“难道你继母夫家就全没人了,竟然无人出面阻挠?”
    师帅道:“有人又怎么样?这世上人命官司都能用钱摆平!这两厢情愿的事难道有钱还摆不平吗?”
    “是呀!”苗人凤道,“金钱确实是万能的,所以你爹不仅继来了义子,又招来了不是儿子的侄子,所以你才不会觉得孤独!可“福兮?祸兮!”你曾考虑过吗?这家底大了你也未必管得过来!”
    师帅道:“师伯请放心,我只以一颗平常心待人,并不在乎那些钱财,家中大小事物全由继母掌管,大家自能和睦相处的。”
    “人虽无伤虎心,只恐虎有伤人意,许多事往往令人难以预料!”稍停苗人凤似乎又发现了一件重大奇闻,不无惋惜的问,“哦!对了,小侄家资万贯,怎么却成了一名流落江瑚的丐帮弟子,捧着个金饭碗行乞,岂不猾天下之大稽么?”
    师帅道:“这个嘛!还真不好说。只因小侄一落地,便克死了娘亲,老爹知我命硬,便将小侄寄名在丐帮范帮主名下,以求穰解。可还是无效,没过三岁,老爹爹还是辞世走了。没了父亲,小侄又没有叔伯,继母便全权掌控了我师家财产,不仅对小侄冷眼恶语,还招来了娘家侄儿,大有喧宾夺主之势!所幸我师家族人执言,师父范帮主仗义,才使继母有所收敛。但师父还是不放心,深怕她暗施手段,那可是防不胜防。所以自四岁起,范帮主便担起了抚养小侄的义务,并教我武功,倒是形同亲生儿子。”
    苗人凤道:“这么说来,贤侄你从小便居无定所,跟着范老弟浪迹天涯,并练就了今天的这身铜筋铁骨了!”
    “名山大川,府县京师确实全都走过。”
    “范老弟的三绝神功,想必悉数全授给你了?”
    ““龙爪擒拿手”与“降龙十八掌”师父确已传授,只是小侄愚钝,领略得不过七、八成!还有就是那“打狗棒法”,师父未授,小侄也不敢苛求!”
    “为什么?”
    “这一来么,打狗棒与“打狗棒法”乃丐帮的镇门之宝,只能帮主交替相传,他人岂可染指;二来,帮主他有亲生儿子,小侄如存此念,是为大不敬;三来么,小侄有万贯家资,还不想作一个真正的老丐儿,而四处飘泊。所以,这打狗棒是万万接不得的!”
    “既然如此,那今天的比赛你又为何擅作主张呢?”
    “形势所迫嘛!小侄原以为丐帮精英毕聚,定然胜券在握,岂知事与愿违,“红花会”竞然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唉!怪只怪小侄高估了丐帮的实力,既辜负了师父的一方重托,自己也将成为一条“丧家犬”了!”
    008:3苗人凤道:“胜败倘在两可之间,贤侄怎么就先自言败了呢?”
    师帅道:“五局已失其二,这第三局如不是师伯父女侥幸出现,也早已经败了,您说!小侄还能有信心再比下去吗?汨罗失守,“红花会”将更为猖獗,看来丐帮在君山的大本营,也得挪挪地方了。”
    苗人凤道:“这么说来,我苗人凤父女这次还来的真不是时候,除了伤感,还是伤感,并未能给你们丐帮有何裨益,倒教我这张老脸没地方搁了!”
    师帅道:“师伯不用说得那么难听!“金面佛”之名,誉满江湖,小侄我倒不希望师伯介入这场纠纷,因这“红花会”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
    俗语云:搬兵不如激将!师帅的一句话,又激起了苗人凤的雄心,因而十分激昂的道:“既为佛而不能佛光普照,岂不是对我“金面佛”莫大的讽刺么?这不光是我“金面佛”的名利心在作怪,就凭我与令师和尊翁几十年的交情,也得给你们丐帮想想办法,扭转这颓势。”
    师帅道:“何苦来哉!师伯呀,“红花会”的势力原本就超出了我们的控制能力。据闻它由朝廷中某个大人物直接指挥,只是还未正式张帜摇旗罢了,要想正面对抗“红花会”,我自问,区区丐帮确实有些力不从心,也就不得不自甘堕落了。”
    苗人凤道:“我只听“天龙南宗”的人说:有一个什么白莲花公主兴起的“白莲教”,正在南岭风起云涌,欲与朝廷争衡。怎么?这里的“红花会”莫非也有问鼎神器之意不成?”
    师帅道:““红花会”倘有此意,也不足怪!我丐帮祖先不也承过大统吗?你方唱罢我登场,本就是我华夏的惯例!”
    “唉!”苗人凤轻声一叹道,“千百年来,咱们华夏民族,如果不是将全部精力去破坏和摧毁一座旧宫殿,而是将那些千疮百孔的破损,维护得焕然一新,那才是你们年青后辈崇高的使命!”
    “愿望只是良好的愿望罢了,于现实无补!”师帅接着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今天我丐帮栽了,就得认命,值得庆幸的是,贱内能够侥幸获救,倒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苗人凤道:“贤侄也不用太悲观,今天上午你丐帮是“山穷水复疑无路”了,也许下午又“柳暗花明又一村”呢!这世上凡事可没有绝对的赢家。”
    “嗯!”师帅已不抱任何希望,也就无话可说,所以难置可否。
    苗人凤一向豪气惯了,自是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心中认为,只要有一线希望,就必须抗争,因道:“贤侄,你既然说“红花会”结构严谨,又异常庞大,有何为凭?可不能凭你一厢的呓断呵!”
    师帅道:“师伯您有所不知,据本帮内线密报,这“红花会”在江南各地设有七堂,下辖全国二十八堡。这七堂所在地是:一、衡阳“新日堂”,连络点好像设在耒河口的“珠晖塔”;二、永州“明月堂”,连络点设在阳明山的“舜帝陵”;三、就是河对岸的“繁星堂”,连络点在连云山的“观音堂”,他们驱赶丐帮的目的,就是想把聚汇点迁进这“屈子祠”;四、罗霄山下的“青龙堂”,连络点就在山边上的“神农殿”,他们的势力却已穿插到了江西的吉安、赣州等地;五、通道“白虎堂”,连络点在山中的“三清观”,堂主遥控着湘、桂、黔三省的侗、汉山民,所以那里流行着“断桥不断,通道难通”的谚语;六、耒阳“朱雀堂”,连络点在耒河一个小洲上的“杜甫祠”中;七、石门“玄武堂”,连络点就在峡山的一座小庙里,据说那庙里曾经隐藏着一个大人物,“红花会”为了记念他,才将那座小庙辟为聚会点的。这七堂,每堂下辖四堡,每堡都不下万人,估计“红花会”的势力决不会少于三十万人!虽然他们太多都是乌合之众,但其中也不乏许多训练有素的干才,所以,号称天下第一大帮的弟子们,也不得不在江湖上避其锋芒!”
    苗人凤道:“哦!七堂二十八堡,三十万人,“红花会”的实力竟然如此强大!那么你们丐帮的暗探可曾侦查到,“红花会”的总坛到底设在何处?总舵主又是何方神圣呢?”
    师帅道:“这个秘密却无从考证,就连七大堂主都不知道总舵主是谁?总坛到底设在哪里?”
    “那他们怎么联络?又怎样指挥?”
    “一般联络都是用飞鸽传书,遇有重大机密则由特使传令。在不定期的堂主、堡主召见时,总舵主永远戴着人皮面具,从不露出“庐山”真面目。”
    “召见当有凭证?”
    “总舵主持有御苑红花为凭,据说那红花还是康熙爷的御赐之物,所以才以此红花定名为“红花会”。”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历史规律不可抗拒!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观今日“碧波潭”见死不救一事,可见“红花会”并无远大志向,终究会丧失民心,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师伯呀!话虽如此说,对于“红花会”的势力却也不可等闲视之。也许他们王道难成,或许霸业可就,这样的历史逆流可是比比皆是,他们一旦得势,谁又能奈其何?
    苗人凤道:“贤侄既然看透了时事,却能洁身自爱,不为淫威所动,也算难能可贵的了。”
    “师伯谬赞了!只是过了今天,也许明天这里升起的太阳,已不再属于我们丐帮了!”师帅边说,噙满泪水的双眼已向苗人凤投去了祁求的光芒。
    苗人凤明知师帅在向他求助,却只因自己内力尽失,空余一副臭皮囊,是什么大事也干不成了,因委婉的道:“贤侄呀!若在两月前,就凭师伯“金面佛”的名头就可将今天的事摆平。可是现在,师伯却实是爱莫能助,即使勉强应战,也只会越帮越忙,坏了你们丐帮的大事,徒添笑柄!”
    师帅心知请不动师伯,只好作罢,道:“这是我帮内之事,怎敢劳动师伯大驾!”心中却暗道,“说什么“金面佛”疾恶如仇,伸张正义,原来也只是个畏首畏尾徒具虚名的懦夫而已!”
    008:4再说陶花红与苗人凤父女见礼后,自去后厨准备午餐去了。苗若兰见爹爹与师公子谈兴正浓,自己又插不上嘴,也只好慢慢踱进厨房,陪同陶花红聊解一时寂寞。
    陶花红见苗若兰进来,只好强陪笑脸道:“小妹不在厅中陪伴老伯,来厨房有事么?可是饿了?”
    这时苗若兰才看清楚这位陶大姐的庐山真面目,但见她:不施粉黛脸净白,未涂胭脂桃红色;樱桃小口碎玉牙,流波杏眼柳叶眉;梨花带雨凭添三分惆怅,胸襟奶湿更增七分妩媚!这陶花红还真不愧为“桃花红”,活脱脱一个“醉贵妃”、“病西施”。就连艳丽少女苗若兰见了,都痴迷了片刻才答非所问的道:“陶姐姐好美啊!”
    陶花红闻言,抬起两汪泪眼道:“妹妹取笑了,愚姐云鬓松散,心地狭窄,是个当之无愧的叫花婆,哪能与妹妹媲美啊!妹妹英姿勃发,青春年少,看哪个姑爷有缘消受?”
    苗若兰胀红着脸道:“姐姐过奖了,小妹我文不能提笔,武不能捉刀,所到之处,只是个累赘!哪能及姐姐之万一!”
    陶花红道:“妹妹何过大谦,今天笨姐无意中憋死了小儿,一时气迷心窍投了“碧波潭”,设若没有小妹援手,施展出什么“幻影无形”功,笨姐也许早已成为"碧波潭"中“水龙王”的媳妇了?”
    苗若兰急道:“姐姐误会了,其实小妹什么武功都不会,只是天性使然,才随父而下,实是仰仗老爹的高超武功,咱们才得以侥幸生还的,小妹我还没谢你们的盛情款待呢!”
    陶花红笑了,在苗若兰面前第一次笑了,不用说,她笑起来更美,只可惜同样的“晶片”,擦不出“火花”!“妹妹年纪轻轻就具备了如此高超的武功,并且又如此谦卑有礼,着实令愚姐折服啊!”陶花红道。
    苗若兰道:“令尊纵贯江湖数十年,绝不是徒有虚名的小毛贼,姐姐是他的独生爱女,令尊的绝技能不倾囊相授?所以,小妹的造诣岂可与姐姐同日而语呢!”
    陶花红羞惭地道:“绿林道上的雪狮子,岂能见得太阳!姐姐若不是花拳绣腿太无能,丐帮也就不会受今天这无端的折辱了。”
    苗若兰道:“这不是你们夫妻无能,这只是“红花会”中高手如云太强大!姐姐也不用灰心,事情还未到最后关头,胜败便还是个未知之数,今天我与爹爹既然碰巧遇上了,就不会悄然离去,誓与丐帮共进退!”
    陶花红闻言暗道:“既有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出面,他“红花会”纵然再强大,也未必过得江来?”所以心中也就稍稍有了底。
    苗若兰见陶花红沉呤不语,似有不悦之态,不由也想起了生死未卜的胡斐,如花的笑靥不由也罩上了阴霾。
    陶花红见状,急忙问道:“妹妹天真如天使,难道也有未竞的烦心事么?可否见告一二,供咱姐妹共同参详!”
    苗若兰拭去眶中泪花,凄然道:““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小妹自寻烦恼罢了!”
    陶花红不得不把自己的烦心事撇在一旁,试探着笑问道:“妹妹长大了,心中有藏有痴心人了?”
    苗若兰苦笑着道:“痴心又怎么样!大雁孤影,天各一方才是人世间最挠心的事,但不知今生还有相见之期否?”
    陶花红虽然茫无头绪,也只得赶忙劝慰道:“好事多磨,妹妹不要过于悲伤,再相逢时,也许姑爷早已衣锦还乡了呢!”说完早已珠泪如潮,涌动难已。
    只因生离还有一线悠悠的期盼;可死别却是永远无可补救的事实。虽然孩子丢了可以再生,但割去了身上的一块肉,不可谓不痛!两人就这样沉默着,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苗若兰阴霾消散,又天真的问:“姐姐,我听说全国的许多龙舟赛,只是沿河两岸人民,作为一种强身健体的运动方式进行的,有时偶尔也搭上一点“彩花”以助兴,姐姐又何苦如此较真呢?”
    陶花红道:“妹妹有所不知,“人无野心,天下太平!”欲念滋生罪恶。屈子当年流放江南,还有一隅之地。丐帮人虽多,却是一盘散沙,我辈论势力,在这沿江两岸,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训练有素的“红花会”,所以只好毕全功于一役,把注下在了这龙舟赛上,不想还是功亏一篑,明天丐帮徒众在江南都将流落无方了!”
    苗若兰道:“既无胜算,何不委屈求全,怎么下这么大的赌注?”
    陶花红道:“妹妹还是那么天真!在中国,成王败寇,命运总是掌握在强者手中。你也许知道屈子之所以屈,而甘愿屈死在汨罗江中;但你未必知道神农、重华为什么皆流落在湖湘?你也未必知道娥皇、女英为何万里寻夫,血染斑竹?只因魏王曹丕的一句话,终于道出了历代成功帝王的心声。”
    苗若兰道:“一言以盖万世,何其壮哉!虽然曹丕成功窃国,可未出五世、百年,却让司马氏依样画葫芦,虽壮哉,亦悲也!未知曹丕值得姐姐尊崇的是哪句壮烈诗篇?”
    “舜、禹之事,朕知之矣!”这是曹丕篡位后说的第一句话,它也就被当作了后世权谋效仿而心照不宣的“铭文”,现在的“红花会”奉行的也是这个宗旨。”陶花红颇为伤感的道,仿佛她就是刚刚“卸任”的刘协。
    苗若兰道:““红花会”有如此大的权力欲望,那为何地方官员不奏请朝廷,勒令解散呢?”
    陶花红道:““红花会”行事,表面上往往名正言顺,况且他们又没大张旗鼓与朝廷作对,所以谁也找不着解散教会的理由,还有就是那些府县、里正皆受其恩惠,还在极力颂扬呢!”
    008:5苗若兰道:““红花会”以武力驱逐你们丐帮,不就是明证么?难不成要等到他们像李自成一样,真的成了气候,只怕要解散的对像又得换位了。”
    陶花红道:“丐帮终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历来都遭受朝廷官吏的痞视,和世人的白眼,只是有前朝太祖的荫蔽,才得以名正言顺地在江湖上合理存在。今天“红花会”要借故驱逐之,原也无可厚非!”
    苗若兰道:“如此说来,若下午的龙舟赛再次落北,你们丐帮便只有在江南自行消失一途了?”
    “别无选择!”陶花红道,“所以愚姐才情绪失控,铸成了终生遗恨!”
    苗若兰道:“丐帮帮主在江湖上与我爹爹齐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还有陶叔,绿林道上也有很多朋友,难道他们也都看狗咬死羊?”
    陶花红道:“小妹有所不知,去年,帮主应“红花会”之邀去繁星堂,参加两岸联谊会,就曾与那繁星堂副堂主切磋过武功。小妹应该知道,所谓的切磋只不过是江湖上冠冕堂皇的措辞,实则都是讳莫如深,纯粹为了试探对手的虚实而已!至于家父,那就更不用说了。”
    “结果怎么样?”苗若兰不等陶花红卖关子,急着问。
    陶花红道:“帮主的三绝手----“降龙十八掌”和“龙爪擒拿手”外加"打狗棒法",全都用上了,也未赢得一招半式。可人家龙副堂主却未尽全力,似乎还游刃有余。今年的赛会更是面临着存亡关头,师帅是各路人马频催,可是不但帮主本人未到,又无半点示下,似此力量悬殊,胜败也就可想而知了!怎不让人心急如焚?”
    苗若兰道:“范帮主虽然未到,可是我爹爹来了,他们是兄弟,虽不能代令,代劳总可以吧?就凭我爹爹的名头,就可胜过千军万马,“红花会”必然望风披靡!”
    “就不知令尊可愿淌这趟浑水?”陶花红忧虑的道。
    “我爹爹最讲义气,应该不会袖手,不然江湖上便不会送给他一个大侠的称号了。”苗若兰道。
    陶花红道:“但愿令尊能深明大义,慷慨援手。”可陶花红想了想又道,“可就愚姐观之,今日我们三人落潭之时,令尊的功力好像还稍逊于小妹你,已是今非昔比,只怕有心而无力了!”
    “怎么会呢!今年的玉笔峰上,我爹爹还力挫过十八高手,这短短两月不到,能有多大变故?”苗若兰争辨道,“虽然他在沧州小店染了几日小恙,那又能有多大落差?姐姐也许看走眼了。”
    陶花红道:“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们杞人忧天也于事无补!还是吃饱了肚子再说。”可以想见,陶花红的哀痛早已忘了大半。
    “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还真一点不假!难怪爹爹不想让我卷进这个“漩涡”中去。”苗若兰小声地喃喃自语道。
    “抱歉得很!事实上你们父女二人,今天无意中已被卷了进去而不自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就是命运!”陶花红道。
    大殿里,苗人凤与师帅也有说不完的经历,无外乎:得势的狐猫雄似虎,败羽的凤凰不如鸡;津津乐道过关斩将的英风,讳莫如深败走麦城的屈辱。
    “兄弟,还没吃饭啊?”人随声到,大殿中已多了两个人,一式的白衣青裤红头巾,一身短打扮显得格外精神。“这位是......”当二人见大殿中多了位不速之客,神情不自然的紧张起来。
    “苗大伯,吃饭了。”与此同时,陶花红与苗若兰也正兴冲冲地端着饭菜出了厨房。可一见刚才进来的二人,脸上和悦的春风登时就立转寒霜,冷言道,“二位公子爷身份高贵,何必来屈子祠自招一身屈辱呢?还不早早到河边去等待你们梦寐以求的胜利,也好顺利接管师氏宗祠。”
    师帅讪讪一笑道:“花红,当着大伯的面,这么没规矩,也不怕大伯笑话!”接着又指着二位来客转向苗人凤道,“师伯,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家兄诸葛师,这位是表兄司马狮,二位统皆身手不凡,是小侄两个难得的帮手。”
    苗人凤斜视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公子装束与众不同,想必不是范逍遥的弟子,所以来这"屈子祠"丐帮的驻地,必定不习惯的了?”
    师帅道:“人各有志,他们有家有业,都不愿过那居无定所的日子,所以并未正式加入丐帮。”
    “不是丐帮弟子,怎么却上了丐帮龙舟?”苗人凤目光如炬,紧盯着诸葛与司马。
    “只因我丐帮四大长老未能及时赶到,所以他二人才自告奋勇,为丐帮略尽绵力。”师帅解释道。
    苗人凤道:“难怪龙舟上二人如此卖力,原来是“共同打虎”的兄弟啊!无私奉献,精神可嘉,倒让苗人凤失敬了!”
    诸葛师、司马狮闻得苗人凤大名,早已闻虎色变,恭恭敬敬的道:“晚辈参见苗大侠,如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呸!”陶花红闻言,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道,“什么东西!苗大侠也能跟你们一般见识?”
    “怎么!花红又有什么烦心事了?莫非是我等来的不是时候?”眨眼间大殿中又多了四人。
    来者三高一矮,一袭的青衣青裤青头巾,这四人苗人凤再熟悉不过了,他们就是丐帮的四大长老:“金钱豹”金针;“银环蛇”银仁;“铜臂猿”童同和“铁罴熊”铁餮。金长老刚猛如针;银长老柔和似蛇;童长老灵巧胜猿;铁长老粗壮凝塔。苗人凤见了,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就落下了一半,暗道:“丐帮四天柱同至,花红与师帅二侄应该无忧了!”
    与此同时,走在最前列的金老大也看见了苗人凤,于是将手一拱道:“什么风把“金面佛”苗大侠给吹来了,这可是我丐帮有史以来的无上荣光呀!”
    “哪里!哪里!朽木菩萨一尊而已!”苗人凤笑道,“你们丐帮“四大金刚”的名头,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你就不要戏谑苗某人了。”
    四长老与苗人凤分宾主坐定,司马、诸葛立在一旁。金长老道:“僧难成佛,一介老叫花岂敢与苗大侠相提并论!”
    苗人凤道:“强宾不压主,今天范帮主不在,该是你们“四大金刚”大显神威的时候到了!岂可求外人来解决你们帮中事务?依苗某看,今天上午,丐帮的龙舟赛好像不尽如人意啊!”言下之意,首先将自己撇开了,他不想在女儿还未成名之前,这“金面佛”的招牌先自倒了!再者他也在暗示:诸葛与司马可能对丐帮造成的危害,一旦木内生蠹,必然后患无穷,无可补救。
    此时的司马狮立在苗人凤身后,正在咬牙切齿的暗暗诅咒,狠不能一招将其击毙,可是他不能,也不敢,只有暗中叫苦的份:“该死!这“金面佛”目光如炬还真是名不虚传,屈子山与龙舟相距百十丈之遥,我与诸葛的一举一动他都洞若观火,确非等闲之辈!此公不除,“红花会”的任何努力都将徒劳无功。可偏偏冤魂不散,不仅苗人凤来了,那四大长老也及时赶到,要想以龙舟赛为赌注而夺城略地已无可能。看来“红花会”要想进驻江北之地,只有诉诸武力了。”
    司马狮越想越不对劲,又在暗自酝酿着下一步该怎么走了。于是趁人不注意,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屈子祠。接着,诸葛师也如影随形般的跟去了。
    金老大眼见司马和诸葛并不作辞,相继离开了屈子祠,心甚不忍,便试探着问师帅:“少主,我们四位皆是屈子祠的常客,而苗大侠也非外人,说来道去都是一家人,何不请二位兄台与咱们共饮一杯,以助酒兴?”
    陶花红见问,立即双眉一竖,唇角一撇,一脸不屑地道:“金长老难道忘了,猪、马、羊本不同圈,何为一家?”金老大顿时语塞。
    银老二见老大无言以对,急忙排解道:“少主夫人,大家是否一家都无关紧要!大敌当前,咱们内部当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再说他二人今天为丐帮也出过不少力,虽然咱丐帮三番败北,总不能全迁怒在他二人身上吧?”
    苗人凤见陶花红怨怒交炽,虽不明就里,但凭他的观察,可以确切的说,诸、马二人定有一个在吃里扒外。他抽了一下鼻子,然后用衣襟擦掉了鼻尖上欲滴的涕水,不紧不慢地道:“依苗某之见,银老二的话虽然不无道理,但他二人上得龙舟,未必就是真心帮忙?或许是越帮越忙,适得其反也说不定呢!”
    铁老四个子最矮,体魄最壮,力气最大,性子也最急!他跨前一步,凑近苗人凤问道:“苗大侠,此话怎讲?难道胳膊肘也有往外弯的不成?”
    苗人凤道:“铁老四啊!以后少说话,多留神一点就是了,你道“贼赃”与“奸双”就是那么容易被拿住的么?只要是贼,他们都狡猾得很呢!不然就不叫贼了。”
    铁老四嘿嘿傻笑着道:“那咱丐帮,以后还得有劳苗大侠鼎力相助,才能迫使孽障现形!”

    欲知赛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九回

    银长老排兵布阵 朱护法喧宾夺主

    话说丐帮四长老,因故没能赶上端午节晌午“丐帮”与“红花会”决定去留命运的龙舟赛,汨罗分舵主师帅只好请自己不是兄弟的内外兄弟帮忙,以救燃眉之急。可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师帅的一片赤诚之心,换来的是二人包藏祸心。幸好天不佑奸,他们的企图被苗人凤发现了端倪,从而引得铁老四“哇哇”大叫,也使师帅有了警觉。
    这丐帮四长老:老大“金钱豹”轻功堪称一绝,所谓“登萍渡水,踏雪无痕”之说,并不足以彰显他的轻身之术;当他的内力凝聚到极致时,一跃可越五丈开外,更有甚者,还是他的“紫燕穿云”之术,一纵可登三丈高的城墙,甚或可以如飞鹰般,在空中停留须臾而不下坠,真是闻所未闻。
    老二白净高挑,花哩胡梢,是谓“银环蛇”,蛇!顾名思义,便是毒的像征,可他却从不用毒。银老二从不用毒,却极能解毒,所以说他对毒的研究,是有相当的造诣。什么蝎毒、蛇毒,孔雀胆、鹤顶红;什么唐门奇毒,苗疆蛊毒,在他眼中只不过一剂“辣椒水”而已!中毒者只要还有脉搏,甚或只要尸体还有余温,他就还有办法替患者祛毒疗伤,招“魂”纳“魄”。他祛毒之法有四种:一、药敷,二、药服,三、针灸,四、推拿,那就是用内力逼毒了。通常只用一种就足够了,再不然就两种或三种相辅,四法同时使用的毒例,在他手上却还从未有过。
    银老二精于解毒,却谨守道义,从不用毒,可他却会驱毒!他的魔粉散于空气中,然后魔笛振动,三、二十里内的毒蛇便会闻声而动,并且由魔粉控制它们的去向。魔粉不是毒,但毒蛇有毒,有谁能见了大量的毒蛇而不动容?
    老三“铜臂猿”,童者,小孩也!可想而知,老三不会伟大。但菩萨不论大小,只要灵验。莫看他个头不高,手臂不壮,可他的拳掌却非常人所能承受得起,一掌击出,恰如钎杵,可以碎石裂金,倘无超强内力,他一掌便可掏人肺腑,是以号称“铜臂”!不仅如此,他还练成了“锻筋缩骨之法”,当他凝神贯聚,可缩小成一个大“铅球”向对手飞掷过去,其速度之快,尤如电闪,若无过人的目力与疾快的轻身功力,是绝难闪避他致命一击的。
    铁老四排名在末,,他既粗又笨,反应更迟钝,铁塔似的躯体,配上犀牛一样的筋皮,却是一个典型的大笨熊。倘说童老三是一杆无往而不利的矛的话,他铁老四就是一面戳不破的盾,只要守住那薄弱之一隙,量那童老三也是老虎咬刺猬无奈老四何!所以说,他的横炼功夫几乎可称炉火纯青。他既练就了“铁布衫”,又力可举鼎,可进击的技巧却少得可怜,所以一般高手较量他也就只有挨打的份,因为灵活的对手总会躲过他的粗拳与笨脚。有了太多的经历,他也就学乖了,平时只动口,不动手,成了君子所为。尽管如此,他却每每还要硬充好汉,这不,他又与苗人凤较上劲了。
    009:1再说苗人凤见铁老四只是冲着自己呵呵傻笑,自己也如遭感染般,不禁也陪着傻笑出声了好一阵,然后才拍着他的肩膀,附在他耳旁悄声道:“够了!够了老哥,少喝酒,多吃饭,下午还有许多事要干,你就别添乱了!”
    若是金、银、铜三老任何一人这么说,铁老四必然与之抬扛;就是帮主范逍遥平日也得给他三分面子,免作无谓的争论;但这是苗人凤,“金面佛”的话他不能不听!所以,铁老四识趣地坐到一旁,自斟自饮乖乖地喝起闷酒来。师帅第一次见铁老四如此乖巧,不禁也偷偷地乐了。
    苗人凤这才转向师帅道:“凭我的观察,你的二位兄弟中,至少有一人动机不纯,未知贤侄可曾注意到他们有何异样举动?”
    师帅道:“半天下来,大家都是众志成城,小侄并未发现有啥异样,也许是师伯多心了罢?”
    苗人凤道:“众志成城,就应该所向披靡,可你们三场比下来,怎么却不尽如人意,而还迫得花红跳江了呢?”
    “只因“红花会”中高手如云,确是比“丐帮”强大得多,我们只能尽人意而安天命,别无选择!”在师帅心中当然找不到失败的真正原因,只好自我安慰。
    “贤侄不要自欺欺人!在你心中难道就没有想过,有第二种可能?”苗人凤耐心的启发。
    “那么,依师伯之见......”师帅迷惘地道。
    苗人凤道:“贤侄坐在船头,面对所有人,难道你就没注意到,龙舟上有一人用桨的速度似乎稍快了些,与所施力量不成正比?”
    “大师伯,怎么你越说我越糊涂了,速度越快,不证明劲道越大,越卖力么?”
    “那么你的内外二兄的功力必然远胜你们“丐帮”的每一位兄弟了?”
    “那倒未必!龙舟上都是七、八袋弟子,“丐帮”的精英,能在家兄二人手下落败的了无几人。”
    “这就对了嘛!”
    “怎么又对了?大师伯您有话尽管直说,不用打哑谜,云里雾里的说得小侄心里不是滋味!”
    “好!那么我问你?既然他二人功力并不超绝,却为何有一人落桨最迟,出桨却又最早,未知贤侄作何解释?”
    “小侄愚昧,未能理解这快慢的玄机,也并未观察到快慢的人手是谁?还请大师伯指点。”
    这时的陶花红早已忍俊不禁,抢着道:“多好的兄弟啊!一向搔得咱们未来的帮主尾巴都竖起来了,这样的“人才”多么难得,又怎会疑心他们是“红花会”的内应呢?大伯你算是看走眼了!”
    “花红......”师帅嗔止道。
    苗人凤道:“贤侄啊!花红虽然是正话反说,但也不无道理。我来问你,若然你“丐帮”胜了,你这个准帮主能给他什么?”
    师帅坦率地道:“庆功宴上多敬几盅酒而已!自家兄弟,难道还希罕报酬不成?”
    苗人凤道:“那是当然,你总不能把这舵主之位让给他吧?我想他们也不希罕当你这个叫花子小头头。不过,若是“红花会”胜了,你猜他能得到什么?”
    “这个......小侄岂能揣度得了!”师帅支吾着有点语塞。
    “夺妻霸财,裂土封疆才是那些不良君子的最大野心!你忘了,难道花红她是失足落潭的吗?她是惧怕有家难归呀!”进得祠来还一言未发的童老三,抢着作了大家都不敢想象的回答。
    “有那么严重吗?我......我怎么就没一点预感?”师帅呐呐地道。
    苗人凤道:“那么,上午的龙舟上,他的桨平进侧出当作何解释呢?”
    “想必是小侄的鼓点得太急,他们有些力不从心,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嘛!”师帅还在强辨。
    陶花红忧伤的道:“你是强辞夺理,不见棺材不落泪,一味的死性子!”由于激愤,说着说着,泪水、涕水、奶水早已在胸前湿了一大片,纵是铁石心肠也望而生怜。
    苗人凤急忙劝道:“花红,这上午的“戏”已结束,下午的“戏”得重新开锣,我想有四大长老坐镇,“红花会”是过不了江的!兰儿,你就陪姐姐进去歇息吧。”
    银老二道:“咱“丐帮”四老算得了什么?真正挽救丐帮命运的,却是花红夫人,是她的舍身取义,打乱了内外奸雄紧锣密鼓的步骤,才为丐帮赢得了再战的机会。她的义举使我们这些个须眉铁汉,包括帮主在内,都感到汗颜。下午,我们只要亮起“金面佛”您这块招牌,一定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
    苗人凤心中暗叫“惭愧”,但又不敢扫了银老二的兴致,而有损丐帮的士气,只好囫囵的道:“今非昔比,四老对苗某的期望值千万不要太高哟!”
    银老二道:“宰鸡焉用牛刀?连帮主对您都敬若神明,“红花会”中区区一“繁星堂”能有多少高人,能劳大侠您亲自出手?”
    009:2“不信君子言,吃亏在眼前,以后有你哭的时候!”陶花红被苗若兰连推带拉拥向后厢,还在执拗的给丈夫师帅以警戒。
    “少帮主,今天花红情绪有些异常啊!”银老二道,“我跟你几位叔叔,都五、六十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从来未见过这样置生死于不顾的刚烈女子。你想过没有?孩子是娘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虎毒倘且不食子,是什么大事能使做娘亲的忘乎所以,将自己的孩子窒息在自己的怀中?”
    “......”师帅无言以对。
    “好,你不说我说!”银老二是丐帮的砥柱,也是丐帮的智囊,他继续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因龙舟赛的胜负,决定着她母子的命运,甚或存亡,你知道吗?”
    师帅凄然道:“何苦来哉!身在丐帮,天下何处不是家?花红却要如此执抝于一时呢!”
    “巾帼不让须眉,难怪少帮主振不起雄风!”银老二道,“纵观江湖形势,“红花会”大有席卷中原之势!而我们丐帮正好首当其冲,何去何从,只在今日一举。倘不幸败北,不单单是今日退出汨罗;明日就得逼过长江;后天便将赶过黄河了。”
    师帅道:“倘我丐帮侥幸胜了呢?“红花会”既有对中原大地“蚕食鲸吞之意,难道他们就此罢手不成?”
    银老二道:“只要丐帮胜了,也就挫败了“红花会”的锋芒,他们则自感羽翼未丰,以后就得有所收敛,会主就得重新作下一次部署。而我们也得进一步联合----要知道:“红花会”是兼并,我们是联合----三山五岳各帮派,抵制他们软硬兼施的扩张,这才是我们当前首要的任务!”
    “清除逆党这些事本就是朝廷的责任,与我们一介草民有何相干?管它“红花会”是皇室宗亲还是前明余孽!朝廷那些文官武将难道都是吃干饭的不成?却让我们丐帮首当其冲,来遭这莫名之冤!”师帅愤愤的道。
    银老二道:“毕竟“红花会”于国于民还未造成太大的伤害,朝廷要想全面镇压,只怕师出无名?”
    师帅道:““三十晚上吃鸭子,八月十五杀鞑子!”殷鉴不远,等到“刘基”的信息传遍了天下,只怕那时的朝廷被短腿长,遮了这头,露了那头,只有挨打的份了!”
    银老二道:“何止于此呢!这里“红花会”自谓是康熙爷的嫡系,暗中与朝廷较劲;南岭“白莲教”又自称是雍正爷的嫡系,正如火如荼,方兴未艾!”
    “这真是山大了什么鸟都有,羽美诩凤;海深了什么鱼都有,须长称龙!”师帅似乎恍然道,“原来我那两位兄长是想光宗耀祖,拜相封侯呀!”
    “应该说是助纣为虐!”银老二纠正道。
    苗人凤道:“不管他是光宗耀祖还是助纣为虐,那都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今天下午对抗“红花会”的赛事!”
    师帅道:“不管我那兄弟是热心相助,还是包藏祸心?既然四位前辈及时赶到了,我想下午就不让他们上船了,好吗?”
    009:3“不!不!不!不能。诸葛、司马二人必须上船,一来可以迷惑“红花会”,使他们认为还有暗助而放松警觉;二来还得防范他二人赛后狗急跳墙,背后又搞阴谋。你只换下处于诸、马后面的两位弟兄,由金老大和铜老三接替,量他二人再也不敢耍什么猾头!”银老二却适时止之道。
    “那我呢?”铁老四急了,道,“难道我是来吃端午粽的不成?为了我丐帮不遭凌辱,二哥你说一我决不说二,你叫向前我决不退后......”
    “好了!好了!你有完没完?”银老二打断了铁老四的话,解释道,“因为你身体粗壮,不利水战,所以叫你带领大家去终点接应船上弟兄,谨防“红花会”作困兽之斗!”
    “是!”这下铁老四答得干脆,再不婆婆妈妈。
    “苗大侠!”银老二点将,点到了苗人凤,“您德高望重,威名远扬。本来丐帮的帮务请你来帮忙,有失您“金面佛”的身份。但非常时期,还请您看在帮主面上帮忙善后,以防万一!我这里谨代表帮主感谢您了。”说完早已向苗人凤深深一揖。
    银老二六十开外,年龄大于苗人凤;身为丐帮长老,地位自然不低;只要帮主不在,他就是丐帮的全权代表,其能力还高过金老大。苗人凤以自己目前的功力也不敢托大,干抽了一下鼻涕,起身还礼道:“银长老言重了,虽然我苗人凤从来就君子不党,独往独来。但既结识了你们这帮朋友,就当荣辱与共不分彼此,到时候只要不嫌我碍手碍脚就行!”苗人凤急忙揩掉鼻尖上又欲滴下的涕水,含糊其辞的道。
    银老二道:“苗大侠不必过谦!自古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倘“红花会”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争斗就不仅仅是在咱们丐帮与“红花会”之间进行了。帮主不是朱元璋,在下也自愧不是刘伯温,扭乾转坤当不是我辈所能及之事!”
    “天命所归,谈何容易!”金老大闻言冷笑道,“江湖上反清复明的口号叫嚣了一百多年,咱兴汉丐帮也曾不遗余力而推波助澜,结果怎样?还不是被长鞭子给奴化了!”
    “唉!”银老二苦叹一声道,“不知是满人奴化了汉人?还是汉人同化了满人?总之,在我华夏两千年的历史上,诸如岳鹏举、史可法、文天祥,这样视死如归的人太少;而张邦昌、范文程、洪承畴这样的“俊杰”却太多!所以,咱多灾多难的民族在这迷漫的战火中烧了一遍又一遍,永远没有振兴的希望!”
    “二哥只会“杞人忧天”,可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你把我们分配得头头是道,未知今天二哥你干什么?该不会是效仿诸葛亮坐在这“屈子祠”山上看热闹吧!”铁老四粗豪得没遮没拦的道。
    铜老三道:“老四,别激动,二哥这样做决不是图清闲,必然有他的道理,咱们只要做好份内之事就行了。”
    “......”铁老四还想争辨,银老二轻拍他的肩膀道:“老四啊!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可曾想过?即使你们龙舟上胜了,“红花会”那边会善罢甘休吗?”
    “不甘休又能怎么样?只有拳头上见真章了!”铁老四毫无掩饰。
    “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你肯定不服气!别说咱丐帮没有必胜的把握,就是有,两军交战“杀人一万,自损三千”得不偿失呀!”银老二道。
    “打又不能打,逃又不想逃!那你说怎么办?”铁老四无策又无奈。
    “只要你们龙舟上能胜出对手,这龙舟下......”银老二稍顿继续道,“山人自有妙策,就不用你费心了!”
    “......”铁老四还想盘根究底,铜老三急忙附在他耳旁低声道:“毒蛇阵......”铁老四闻言,终于反应过来,即时毕恭毕敬向银老二致敬道:“谨遵二哥法旨,今天下午,倘使“红花会”强行过江,我铁老四一定不死不休!”
    再说苗若兰将陶花红搀进厢房,那少夫人的情绪还是异常激动,苗若兰极加宽慰才得稍稍平静。苗若兰天生异秉,这才变着法儿试探着问道:“姐姐,小妹从你刚才的眼神中发现,你对你家那二位兄长似乎有成见!难道你早就发现他们有不轨的行为?”
    一句话又惹毛了陶花红刚刚平复的心理,眼泪鼻涕又一齐涌了出来,声音哽咽的道:“小妹有所不知,愚姐嫁进师家三年了,那司马泼皮无时不在愚姐面前以污言秽语肆意挑逗,甚或还动手动脚,意欲不轨。幸好愚姐还有点武功底蕴,那泼皮才不敢强行妄为!”
    苗若兰道:“你怎么不告诉你家相公,叫那泼皮搬出你家去呢?”
    “别说了,他呀!既懦弱,又重情,若然告诉他实情,只怕他还会责怪愚姐招蜂惹蝶不守妇道,叫我有口莫辨呢!”陶花红无奈地道。
    “那么,你可以从侧面去暗示司马狮的夫人,叫他夫人严加管束不就行了吗?”苗若兰又出主意道。
    “他哪有夫人哪!”陶花红焦心的道,“三年来,来师家替他说媒的络绎不绝,可就是东不成西不就,好似乎他早已吃定我了。”
    “只因姐姐太美艳了,而司马又情有独钟,还真难为他了!”苗若兰略带戏谑道,“不过,你应该对他彻底表明心迹,断了他的念想。你这样将将就就,他还以为你在考验他的意志呢!”
    “妹妹何出此言?连你都叫我有口莫辨了!你叫我家相公如何相信我的话?”陶花红本就梨花带雨的娇容,至此早已更增一层红晕,急忙辨解道,“姐姐什么刻薄话没骂过,耳光打过,拳头砸过。可小妹你就不知道他脸皮有多厚?只要我家相公不在家,他已到了如影随形,无以复加的地步。不然,我何以死活要搬进这荒凉的古祠,为的就是躲避那无赖的纠缠。”
    苗若兰道:“由此小妹可以作出如下推论:由于司马一厢情愿的单相思得不到发泄,由爱及恨,他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于是与江南“红花会”联手,结党营私,谋财霸产,以达取代师兄之目的,是这样的吧?花红姐!”
    陶花红道:“不错!小妹的逻辑思维,恰如身临其境,愚姐我可是不及小妹之万一啊!”
    苗若兰眼见陶花红已云尽雨收,更为调侃道:“姐姐也不要尽往我脸上贴金,依小妹看哪!那小白脸还是蛮重情意的,姐姐与之经常摩擦,难道就没碰出一丁点火花?你就心如磐石,竟没有半点施舍之意么?
    009:4陶花红嗔道:“死妮子,真是女大不中留,你一个黄花大闺女,这种话也说得出口?看来妹妹你也早已芳心绽放了!倘你看上了那个小白脸,愚姐倒愿意抛开恩怨成全你,只是大伯那边或许难以通过!”
    “陶姐,你把小妹当成什么人了?”苗若兰道,“一个让姐姐看着极端反感的人,难道小妹就那么下贱竟然就看上了他么!但我却有一事不明!”
    此时的陶花红心情似乎已豁然开朗,不再纠结在那些往事的烦扰中,笑盈盈的道:“贤妹聪明绝顶,有什么事能使你想不明白的啊?”
    苗若兰道:“今年的龙舟赛,你们丐帮并无必胜的把握,却为何要下这大的赌注?甚或未经帮主首肯,就作出了这么个荒唐的决定?”
    陶花红道:“崽卖爷田,不知贵贱!只因司马的极力怂恿,他便分不清了个东南西北,自以为丐帮天下无敌了。今天,由大伯捅破了这层薄纱,,我心中的乱麻才越理越清,道理也就越想越明白,终于看清楚了司马狮虚伪的本质!但话又说回来,古人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即使今日龙舟赛你不应战,明天他又来个“舞狮较技”采青赛;后天他又来个“武功切磋”擂台赛!逼你就范。总之,技不如人受人欺凌;帮会不振遭人兼并;民族不兴任人宰割;这是历史铁定的规律,回避不了的!”
    苗若兰道:“陶大姐胸怀宽阔,眼光敏锐,终于看清了司马的本来面目,也就排除了一份潜在的威胁,稳操了下午一半的胜券。但不知诸葛的心态又如何?三年相处,你总不能说对他一无所知罢!”
    陶花红道:“诸葛深藏不露,喜怒不溢于言表,城府极深,谁也看不透!三年来,只见他兢兢业业,严谨持家;凡事必先秉明相公而后行,从不逾越;理财是渠流于溪,溪汇于河,无可挑剔!从未发现有啥不经之事,所以家中一应事物都假手于他,我家相公也就乐得当他的什么劳什子舵主呢!”
    苗若兰道:“你家相公将来更放心当他的帮主!只是我心头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姐姐你可曾想过?狂吠的狗难伤人,伤人的狗它才不叫呢!”
    陶花红道:“妹妹的意思是......”
    苗若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与此同时,屈子祠后的密林深处,两条鬼鬼祟祟的身影聚在一起,正在秘密商谈,其中一个人以命令的口吻道:“倘江南“红花会”的龙舟赛输了,并且与丐帮打起来了,你必须将此信鸽迅速放出去,万万不可迟误!”
    只听另一人道:“江北若败了呢?”
    “江北败了,丐帮绝不会寻衅滋事!这纸筒你必须原封不动交还我。”
    “是!堂主请放心,卑职绝不敢稍有疏失。只是“红花会”已胜券在握,堂主为何还如临大敌,一副草木皆兵模样?”
    “这不是草木皆兵,这是防患于未然!你不知道,天不从人愿,眼见今天上午已大功告成,不想凭空掉下个陶花红,使得我们功败垂成。”
    “堂主不必灰心而乱了方寸,虽然陶花红丧子搅局,但我们上午既然能连胜三局,下午就一局也拿不下么?”
    “唉!”被称作堂主的轻叹一声道,“单单一个陶花红搅局,倒无关痛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今后“红花会”成就了功业,历史就必须承认,百姓也会理解;我也甘愿背起这不仁不义的黑锅,替咱总舵主开创那万世的基业。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偏偏又冒出了个该死的苗人凤,完全洞悉了我们的隐秘,今天下午要想凭实力再拿下一局,只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功亏一篑,于心何甘,万不得已只有用武力来迫使丐帮就范了!”
    “那是下下策,我们上午已失策,下午再失策,终究会无策以对矣!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要你飞鸽传书的意义所在!”
    “是!属下谨遵钧旨。”

    屈子渡北岸,一十八名勇士排成两行整齐的队列,一色的劲装----在苗人凤的倡导下,诸、马二人也换上了一色的青装----虽然都是丐儿,却也都似出征的壮士,勇武可钦。
    银老二以首席长老的身份,代表缺席的帮主,为出征的壮士祝酒:“你们是丐帮的精英,更是我丐帮的骄傲,江南丐帮的命运,今天就全掌握在你们的手中!但是,据“金面佛”苗大侠观察,今天上午有个别兄弟用桨的方法似乎有些不对头,虽然心尽力到,却未收到最佳的效果,所以上午的战绩也就不尽如人意,连失了三场。所以,我必须告诫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自己的命运应该自己掌握,不需他人议论,希望下午有所改进。现在我只换下辈份最低的两名六袋弟子,由金老大和铜老三接替,希望大家吸取上午的教训,比好下午的每一场,免受那流离无依之苦。大家心中必须记住:我们丐帮不想过江,但江北也绝不容“红花会”饮马!”
    “江北绝不容“红花会”饮马!!”丐帮弟子,包括诸葛、司马,还有许多看热闹的百姓,都异口同声地高呼起来,声势还真极其浩大。
    待呼声平息,银老二继续道:“各位弟兄们也许都知道:攻坚阵营必具锐利长矛;但谈判桌上还需坚强后盾!这里我银老二请诸位放心,只要江面上你们能振起雄风,这江岸的事就交给我与铁老四,还有苗大侠处理了,决不会让大家有后顾之忧!”
    “请银长老放心,卫我家园本就是我们份内之事,我们决不辜负众多弟兄的期望!”十八人又是一阵齐声呼喝。
    接着,银老二从百宝囊中掏出了许多薄布片,一边分发给十八勇士,一边道:“弟兄们,这些个香囊可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装饰物,它可是你们的平安符,佩着它虽不能刀枪不入,却可使你们百毒不侵,你们可得收好,千万别弄丢了!最后我祝各位人尽其能,凯旋归来,屈子祠中,我银老二与大家一同庆功,好了,出发!”
    一十八名勇士迅速登上了龙舟。
    009:5与此同时,江南的沙滩上也正经一字排开着十八个“红花会”壮士,训话的不是“繁星堂”副堂主蒋将,却是“繁星堂”的护法,人称“小诸葛”的朱灵。
    那朱灵本是前明宗室,心中总是反复叨念着反清复明的大志。但清军入关已一百多年,民心归附,根基已固,仅凭朱氏宗室那些微薄力量,显然成不了气候,更唤不起同盟,只好委曲求全,投靠了“红花会”。
    可凭他的花花肠子,不出一年,居然还混成了个“繁星堂”的护法,地位仅次于正副二位堂主。可堂主是个有名无实缺席的空衔,只是在暗中遥控着“繁星堂”,这遥控的信息就是凭几只信鸽发送到他这个首席护法手中,再由他来传达内容,这实际便意味着,他就是“繁星堂”的老大----天高皇帝远,谁能分辩出“圣旨”的真和假?
    今天上午副堂主蒋将就是秉承他的意旨,见死不救,才激起了两岸百姓的义愤,这便是一个大大的失策!虽然连胜三场,可官、民、丐三方都不予认可,这不,下午还得重新比试。
    朱灵面对包括蒋将在内的十八名会徒,习惯性的干咳了两声,清了清嗓门道:“弟兄们!为了我们“红花会”的大业,你们辛苦了,本护法谨代表堂主向你们致谢!上午,虽然我们胜利了,但丐帮刁猾得很,一个“苦肉连环计”便使我们前功尽弃,徒费心力。因此,下午希望兄弟们再接再励,不给丐帮以喘息之机,叫他们输得口服心服,从此滚出江南去,以净化我们地方的环境!”
    “驱除懒惰,净化环境,将咱们的会旗插到“屈子祠”上去!”成百上千名“红花会”会众齐声高呼。
    人生百态,谁都有着自己心中的哲理,“红花会”也一样,他们的口号谁也无可厚非!唯独副堂主蒋将没有附合。朱护法见副堂主意志消沉,没有表情的脸上微微掠过一丝不屑,心道:“此公终非合作伙伴,你既然成了我前进路上的绊脚石,过了今天,你就该自己好好静养了!”等到大家伙的呼喊声渐渐平息下来,朱灵才接着道:“弟兄们,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今天是大家为本会效命的时候到了!这里,我给大家早就预制好了桨片,希望大家适时掌控机会,不负本座厚望。”
    朱灵目空一切,只顾自己骄横地发号施令,俨然以堂主的身份自居,全然未把副堂主蒋将放在眼里。
    桨片由会徒一一发到各人手中,它不是木桨,却是由铁片加木柄特制成的精钢剑,大家掂了掂,足有十来斤,比平常木桨的重量高出了两三倍,各自心中则早已明白:这下午的彩船已不是运动如飞的龙舟,已成了硝烟弥漫的战舰!等待他们的不是凯旋后的披红挂彩;便是失败后的肚破肠流!既上兵船,别无选择,所以大家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叫:“为振兴咱“红花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灵接着道:“当然,本座更希望你们能跟上午一样,兵不血刃,力挫强顽!这桨片只不过是一道附加的保证罢了,必要时本座还会派遣兄弟,及时增援,今天咱们志在必得。”
    蒋将心头虽然怀着极大的不满,却又无法表露,只能强压忧怨道:“总护法的命令是否有些太武断了些?历年的龙舟赛,大家只不过把它当作一种强身健体的娱乐罢了!何时搞得如此血腥?更何况我们对付金、银、铜、铁四老,并无必胜的把握,别搞得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朱灵威严而无可质疑地道:“蒋副堂主为何长他人志气而自贬身价?什么金、银、铜、铁老丐儿,就是范逍遥又能把你怎么样!他的“降龙十八掌”、“龙爪擒拿手”外加“打狗捧法”你不是全都领教过了吗?”
    蒋将还是坚持分辩道:“总护法!话虽如此说,但本座并未接到总坛的指示,亦或堂主的命令,就凭你一句话,这没有把握的结果我可担待不起!上午,陶花红没能淹死在“碧波潭”,我却差点被百姓们的唾沫给淹死了!”
    这并非蒋将怯战,只是他心中已隐隐预感到,这次龙舟赛,无论胜负如何,他朱灵都占着主动,自己只是他的祭品。可明知如此,却又没有能力掌握自己的命运,只剩哀叹的份。
    “蒋副堂主,只要你率众打好了最后一场比赛,那堂主之位当指日可待!一切善后之事都由我来承当,你就放心率兵出征罢!”朱灵的语气没有商榷,不可抗拒。
    蒋将身为副堂主,却从未见过堂主之面,“繁星堂”中的一切事务,都由朱大护法代理或代传,他一个徒有虚名的副堂主,剩下的就是机械的服从、服从、还是服从!  原来这屈子祠两岸龙舟赛的规则是:两舟先向上游划行一里,抢渡“碧波潭”,从终点取到红旗后再返回,又强渡“碧波潭”到达起点,算一个回合,谁先到算谁赢,这样反复,先胜三局者为得胜方。
    本来“红花会”在上午的比赛中,已是三局连胜,这四、五局就可免了。可是偏偏天不作美,遇上了陶花红那不争气的儿子,窒息在母亲的奶头上!这就给“红花会”增添了太多的麻烦,不得不重新再作部署。
    眼见对岸丐帮出征的战鼓已敲响,仲裁预备的信号也已发出,在禁律森严的“红花会”中,蒋将这只过河的卒子已别无选择!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两条龙舟在预定的地点,裁定的时间,如两支离弦之箭,齐刷刷的向上游的“碧波潭”驶去;师帅与蒋将的鼓点有节律地一阵紧似一阵,丐帮健儿们手中的木桨与“红花会”壮士们手中的钢桨在急促的鼓点声中劈波斩浪;龙头如两柄利剑划破了柔和的江水,激喷着粗犷的浪花!渐渐又近“碧波潭”。
    那“碧波潭”南岸乃内湾,岸上是一片沙滩,沙滩上长着大片芦苇与灌木;这北岸是外湾,江水由上游急泻而下,撞在外湾的崖壁上,又自然向上回流,便形成了磨盘状的漏斗,发出“嘶嘶”怪声,险象环生。
    这下午第一局,便是以主场开赛,即各舟位于南北各方。两舟同时开桨,齐头并进,本来双方都可以避开漩涡,就南岸缓流中通过。可那朱灵给“红花会”舵手面授机宜,他偏偏不走南岸柔水,硬生生逼着丐帮龙舟向着漩涡中心驶去,其用心之险恶明眼人一见便知!
    行于激流中,眼见黑舟已逐渐落后了半个船身,那红舟舵手脸上早露出了会心的微笑,只要这一局胜了,便已大功告成,也就是他在“繁星堂””露脸的时候到了!双舟已近潭心,丐帮龙舟已落后了整整一条船身,要想在漩流中挽回败局,已没可能。
    正在“红花会”舵手暗自得意之时,师帅忽然灵机一动,大声命令道:“右舵!”瞬间,丐帮龙舟转了向,须臾,从江水湍急的“红花会””龙舟的左边转到了江水平缓的右边,虽然落后了两三丈距离,在平缓的南岸,那也只是三两下的事。丐帮健儿一扭转颓势,早已把还在漩流中打转的“红花会”龙舟抛在脑后,一个劲地向终点的红旗驶去......

    欲知胜败结果,请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战龙潭弄巧成拙 展凤翅神功初露

    话说丐帮龙舟以退为进,轻易躲过了红舟的协迫,当黑舟舟身转过五十度时,金老大的木桨早已点中了红舟舟尾,内劲猛一催动,红舟便如梭般向潭心驶去。在急速旋转的涡流中,木船要向下游划去,倒也并非难事,可要从激流中逆转,去与黑舟争锋已是不可能的事了!眼见自己酿成的苦酒,只有自己哑然吞下,这一局算是输定了。
    第二局,“红花会”在左,丐帮在右。这交换位置,一来是比赛规则,二来嘛,也是怕“红花会”故伎重演。各就各位后,信号发出,两舟齐头并进,各不相让。双方势均力敌,要想胜出,非出一身黑汗不可;这是毅力的大比拼,双方只要稍有一点不调合,就必然落后。
    现下这是第五场赛事,“红花会”胜两场,丐帮胜一场,第三场被宣布无效;“红花会”只要胜了这一场就功德圆满,倘使丐帮又胜了这一场,决赛就得拖到第六局。
    一方想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一方要争取下一场的入场券,力图反败为胜。所以双方都倾注了所有力量,鼓声也越来越急。
    但是,人不是机器,运动力有一定的局限性,五场比赛,万千桨啊!万千个反复,不要说手劲、腿劲和腰劲,就是用嘴来数,舌头都会有些不听使唤。更何况那朱灵还别出心裁改用了铁桨,这铁桨虽不算太重,作为都会武功的“红花会”弟子来说,要舞动它只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跟使刀弄剑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在剧烈的运动中,较之丐帮的木桨便相形见拙了。而况即使在同等的动力驱动下,“红花会”的龙舟上加了百十斤负荷,未必对速度没有影响?
    所以在向上游一里水程的竞争中,红舟已略略落后了黑舟那么一点点;可在返程中,尽管红舟健儿咬牙拼命追赶,但还是力不从心,比黑舟又少划了一桨,一桨,只一桨!十来尺。朱灵聪明反被聪明误,“红花会”含悲忍辱又输掉了下午的第二局。
    第三局,也就是最后一局,朱灵心中虽然后悔第二局,自己作了一个愚蠢的决择,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故作恣态,并未重新调整部署。他心里明白,只要把铁桨换下来,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失策!他不能授人以柄,给蒋将留下口实。
    朱灵立于南岸,似乎胸有成竹,并不着急。他还有锦囊妙计,在各位兄弟心中预伏着:当铁桨在江北横扫时,看到丐帮措手不及的狼狈模样,看看还有谁敢非议?所以朱灵还是依然故我,悠然自得。
    起桨线上,两舟并列;头东尾西,气氛肃然。两条船上各一十八人,人人都紧绷着脸,一言不发,仿佛只要一张嘴,便会泄了胸中之气,再也鼓不起来了。
    金老大与铜老三则死死地盯着诸葛师与司马狮,不敢稍有懈怠,只要他们稍有不轨的迹像,二老必定毫不手软将其清理“门户”,尽管他俩并未正式加入丐帮!
    还好,丐帮两场连胜,他们并未发现诸、马二人,有如苗大侠所说的异样举动。而且,诸葛似乎比其他丐帮弟子更卖力!难道苗大侠锐利的洞察力也有失误的时候?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但是他们心中却在暗暗祁祷,希望苗人凤这次的失误是真的,不然他们不敢想像,后面的局面如何了结?
    不容细想,仲裁的发令铳又响了,船头的战鼓同时响了,木桨与铁桨在同一时间,翻起了同样的水花;不同的是,黑舟前进的速度一丝一毫的,比红舟要稍稍快得那么一点点;尽管红舟壮士硬挺着疲惫的躯体,挥动着酸麻的双臂,还是跟不上黑舟的“步骤”,百十桨过后,早已拉下了一大截。
    争胜无望,黑舟索性更加放慢了速度,恰似一艘与人无争的渡船,漫无目的地在江面上游荡。虽然没了竞争对手,比赛也就失去了意义,但师帅丝毫也不敢松懈,鼓声仍一声紧似一声的敲,健儿手中的桨,便一桨紧跟一桨的划,当取得红旗返程后,还是一如既往,如临劲敌。
    可那红舟上,任凭蒋将敲烂了鼙鼓,急坏了肝肠,虽然桨声齐刷刷地响,那龙舟就是笨重得难以趋前。原来这龙舟上的人都是朱灵的心腹,受舵工朱三指挥,他蒋将名为副堂主,实则一个傀儡而已!此时他们都受了朱灵密计,正在养精蓄锐,哪个替他蒋将卖力!
    本来一场赛事,也就那么半炷香的时间。这时黑舟已冲到终点,取回红旗,在“碧波潭”上两舟相遇了。而红舟却熟视无睹,依然悠哉游哉,我行我素。
    而丐帮兄弟却如临大敌,个个紧握木桨,等待着对方发难!当顺利交汇后,黑舟上的人才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原来咱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不过,丐帮褒扬得也许为时过早,“红花会”既然下这么大赌注而不力求争胜,岂不是笨到家了?不!正因为朱灵不笨,才不会让他的弟子在这逆境中发难,倘若蒋将一个不配合,那不是自寻晦气么?
    而就在两舟相交的同时,红舟却也瞬间掉转了船头,向黑舟追去。比赛规则是:无论何方,在未取得红旗的情形下,中途转舵,即使先行到达起点,也得取消资格,连复赛的机会也没有,这是谁都知道的基本常识。
    可是黑舟并不理会红舟这超出常规的举动,还是一味履行自己比赛的步骤,以免对手耍赖而以种种理由,借机迫使仲裁宣判此局无效。
    舟行下水,不推自动;同舟共济,舟行如飞;半里水程,眨眼即到。正值仲裁宣告比赛结束的大铳燃响之际;正当丐帮举舟欢腾之时。突然,红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船头早已向黑舟拦腰撞去。这一下,变起突然,谁都瘁不及防!眼见得黑舟马上就得船毁人亡,只吓得北岸百姓又是一阵万状惊恐。
    说时迟,那时快!师帅不愧为帮主从小调教出来的得意弟子,能眼观六路,临乱不惊。在那危急关头,鼓声又突然响起!鼓声就是命令,是冲锋的号角,它刺激着桨手与舵手的每一根神经。在一阵伧促的调整后,那还未拢岸停稳的黑舟,已调好船头,复向下游驶去。
    但尽管如此,还是慢了半拍,没能躲过红舟巨大的撞击,首尾相接,强大的冲击力将黑舟箭也似地逼向了岸边,红舟舟身也是剧烈地一震,如影随形地紧随其后。
    “朱三!”“红花会”繁星堂副堂主蒋将一声爆喝道,“你搞什么鬼,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蒋将名为红舟总指挥,可他的命令却贯彻不下去,事态的发展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下,只有干吆喝的份,所以才有这愤愤的一问。
    被叫作朱三的舵手却理直气壮的道:“奉堂主密令!既然上午咱“红花会”三胜无效,那下午的三战无论胜负,“红花会”都不予承认,所以只有诉诸武力了。因此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以求自保!”
    蒋将立在船头,首当其冲,欲退不能,已成骑虎之势,口中只说得半句:“无赖学说......”早已和黑舟缠在了一起。
    再说黑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船上兄弟一时被震得昏天黑地,稍作停留后才纷纷离舟登岸,惶惶作好应战准备。
    与此同时,红舟会众也纷纷手持钢桨,跃下龙舟,有恃无恐地向丐帮诸人劈去!他们个个心中都明白:朱灵马上将率大队人马过江增援,绝不给丐帮留下喘息之机。只吓得岸边百姓,纷纷逃离现场,远远作壁上观。
    010:1却说银老二蹲在山上,眼见红舟并未到达终点,便中途转舵,行动诡异,知道必有变故。于是及时点燃了幻香,又吹响了魔笛;香烟虚无飘渺,笛声悠扬顿挫!明眼人早见那被银老二撒下魔粉的草丛中、树荫下、岩缝里,三三两两游出了几条毒蛇。接着,先小后大,慢慢地越集越多,口中都吞吐着血红的舌头,纷纷向着笛声驰速而至。只吓得许多百姓,还有那些有身份的仲裁官员们,连热闹都不敢看了,皆悄悄逃回家去,剩下的皆是个个身佩“香囊”的丐帮弟子。
    与此同时,对岸的“红花会”也异常忙碌。江边,朱灵早已召集了数百名“红花会”弟子,七、八条大船正整装待发,他们必须立马增援江北,力图一举扫荡丐帮势力,将其彻底清除出湖南,赶过长江去,给“红花会”赢得一个发展的空间。这是一次有预谋的大行动,这是未竞的龙舟赛的继续!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话一点不假。尽管今天发生的事在蒋将的意料之外,但身为“繁星堂”的副堂主,箭已上了弦,朱灵又把弓给拉满了,也就不发也得发了。
    古时候用的是冷兵器,讲究的是兵对兵,将对将!蒋将跃下龙舟后,自然是直奔师帅了,两人都是鼓手,各执一对“判官笔”。这蒋将乃“繁星堂”第一高手,丐帮范帮主在他手中都未赢得一招半式,今丐帮帮主不在,更是一个大显身手的良机。所以大护法朱灵,才会有恃无恐的迫使蒋副堂主直捣黄龙,与丐帮一较长短!
    话休烦絮,就在师帅跃下龙舟的同时,蒋将也当空大喝一声跟了下来,道:“师少帮主休走!比赛还未结束呢。”只听声到,人也早到,鼓槌也早已直指师帅的“命门”与“秩边”。
    师帅但闻身后风响,急急又是纵身一跃,并且扭身相向,正对蒋将。蒋将一击未中,又急跨上前,左手槌直指师帅“曲骨”;右手槌又直取对方“章门”,两招一气呵成。
    这时师帅早已立定身形,对蒋将这近乎偷袭的行为甚感不齿,恼怒中似乎失了理智。值此危急之际,他却不闪不避,也不接不救蒋将的点穴招数,却左手槌直劈蒋将的“云门”;右手槌直指对方“天突”,看来师帅今天是豁出去了,竟全然不顾己身的安危!
    要知道,师帅以攻为守,击敌之必救,虽然是个险招,但也未必不是釜底抽薪之妙法!倘使蒋将招式用老,收式不及,师帅必然下肢瘫痪,终生残废;可蒋将若然“天突”中槌,那就必死无疑了!
    蒋将武功本在师帅之上,可见师帅行此两败俱伤的险招,心中也就先怯了三分。蒋将本想一击而中,速战速决,至此不得不迅速撤回双槌,以求自保。
    高手过招,本就收发于心,但蒋将的双槌在将收未收之际,又改变了方向,直直向着师帅的双槌插去,他想试试这个未来的丐帮帮主到底有多大能耐?四支鼓槌在双方的内力贯注下,重重撞到了一处,身处低处的蒋将晃了两晃终于稳住了身形,而立于高处的师帅却蹬!蹬!地退了两步才勉强立住,不用说强弱自分!
    师帅深深地吸了口气,慢慢调匀了呼吸,心中暗叫:“惭愧呀!难怪师父一再告诫:对付蒋将需三思而后行!今天若不是占据着有利地形,丢人现眼事小,只怕连小命都难以保全了。
    师帅首战失利,自知非蒋将对手,所以不得不改变战术,百倍警惕的尽力与蒋将游走,再不敢发生正面冲突。他心知:拖得一时是一时,身在北岸,四老加上诸多丐帮弟子,要对付“红花会”另外十七人当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再不济还有苗大侠坐镇呢!况且,他已见许多花花绿绿的长虫在魔笛的驱使下,正在向着未佩香囊的“红花会”弟子频频袭去,在一定程度上这些毒蛇当可胜过千军万马!
    再说蒋将下得龙舟,一出手便运足了十成功力,试图“擒贼先擒王”,只要制服了师帅,便操了胜券的一半。也许师帅不会屈从于他的指令,但丐帮弟子与四长老投鼠忌器,一时对他们的孤军深入便构不成伤害!只要等得朱灵的大军一到,他也就完成了这趟难于执行的使命了。
    可是,一战坐失良机,师帅已学乖了,再不与他正面较劲。援师未至,耳畔却频频传来弟兄们的惊呼。“什么狗头军师?原来只不过混帐东西一个!仅凭几柄钢桨,便使人深入丐帮腹地,以较长短,真是自不量力!倘使全军覆没,看你怎样向堂主交待?”蒋将心急如焚,心中在暗咒朱灵。
    却说黑舟被红舟出其不意的猛烈一撞,只震得丐帮弟子个个晕头转向,一时分不出东西南北来。船上除了师帅就数金老大与铜老三功力最深,继之是诸葛和司马。
    眼见得“红花会”弟子早已挥桨击到,金老大稍一定神,也只得振作精神,急忙挥桨相迎。可一招刚过,手中木桨早断,不得不徒手相迎;看看铜老三,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身形灵巧,丢了手中断桨,正在与"红花会"教众巧与周旋。
    010:2那里金老大与铜老三一时都难于招架,就别说其他丐帮兄弟还能否支撑了,眼见两名丐帮弟子已被铁桨击倒,金老大与铜老三却一时腾不出手来去及时救援。
    值得庆幸的是,银老二招来的毒蛇越来越多,疯狂攻击那些未佩香囊的“红花会"徒众,已有两位“红花会”会员被毒蛇咬伤,失去了战斗力,形势似乎又已僵直不下。
    司马狮慌乱地离开了龙舟,双方都无人找他决斗,更没遭到毒蛇的攻击。众人皆忙,他一个人却清静,这倒使他有些茫然无措了!他不知道到底是帮师帅好,还是帮蒋将好?所以只好悄悄地靠近诸葛师,想从他口中求得自己命运的走向。
    诸葛师虽然在与“红花会”抗衡,眼睛却一直盯着司马狮,因为司马狮这颗“砝码”无论加到天平的哪一边,都足以决定战事的起落。今见他靠过来了,便急忙摆脱对手的纠缠,迅速将后脊向司马狮靠过去,仿佛形成了一个联手抗敌的态势!
    “大哥!现在咱们该怎么办才好?”司马狮心速加剧,慌乱的问,“现在咱们可成了“夹心饼”!无论胜败,我们左右都不是人!”
    诸葛师悄声道:“你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你的一切所为,苗人凤都洞若观火,陶花红能容忍你,师帅肯戴绿帽子吗?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我现在怎么做才合适!总不能公开背叛吧?”司马狮道。
    诸葛师威严地道:“你觉得除此你还有路走吗?你本来就是江南人,江南人现下又只有你一人不受毒蛇威胁,只要你赶快配合着将金老大除了,再共同对付铜老三,那么大局必定!那时“红花会”必然对你刮目相看,到时候你还在乎他师帅的冷眼吗!”
    “可是......”
    “没有可是!”
    “......”只见司马狮再不作声,悄悄离了诸葛师向金老大身后蹑去,金老大正在全神应敌,远远见司马向着自己逼过来了,但只当他是来传递信息,所以并未在意。不防司马狮到得身后,一言不发便挥桨劈向了金老大的“大椎”,待金老大闻得风响,才发现了司马狮正狰狞着挥起木桨,欲图不轨,要想闪避已是不及,只得闭目受死。
    “嘭!”只闻一声脆响,金老大并未觉得身上有啥异样感觉,甚觉奇怪,不免忐忑地睁开双眼,竟意外发现司马狮脑浆迸裂,倒在他身前,金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诸葛师果断的了结了司马狮,才换得了金老大意外的喘息。
    解决了心腹大患,诸葛师终于深深地嘘了一口气,而金老大还得千恩万谢地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丐帮弟子则谁都不再怀疑他的忠诚度,大家便只一心一意地抵御着“红花会”的侵入。
    却说南岸的朱灵本就不在蒋将的想象中,此次比赛发展到如此程度,朱灵就是行军司马----总策划!此时兵马早已部暑完毕,只等过河的号角吹响了。
    “总护法,堂主有令......”正当信号员鼓起腮帮,欲要吹响出征的海螺时,突然后面响起了一串上气不接下气急促的叫喊。
    “停!”朱灵止住了欲鸣海螺的司号员,负责通迅的小喽喽立即呈上了堂主的手令。飞鸽传书本是堂主与护法的单线联络,一切指令都由护法下达,无怪乎蒋将空扛着一个副堂主的牌位而怨天尤人了!
    朱灵从蜡封的竹筒中抽出信笺一看,只见上面霍然写着:“查:蒋将上午见死不救,有辱我“红花会”声望;下午指挥不力,又使龙舟赛败北;嗣而又擅自专权,无理寻衅,制造事端;并且造成人身伤害,有损我“红花会”形象;为了给江北父老一个交待,本应依法严惩!但念其有功于本会,故法外施仁,不予追究今日之过失,着令逐出本会,永不续用,此令!”虽曰堂主令,可谁也没见过堂主的“庐山”真面目,这堂主令的真伪也就只朱灵一个人知道的了。
    010:3很显然,从未谋面的"繁星堂"堂主的决定有失偏颇,对蒋将甚为不公!但绝大程度上,也许就是怕苗人凤介入而失了先机。因此,只好借机“顺坡下驴”,逐一人而平民怨,暂保羽冀未丰的“红花会”目前的太平,又何乐而不为呢!
    信使未至江北,双方还在混战,虽然铁老四也速速加入了战团,与师帅共同对付蒋将;可蒋将抖擞神威,你来我往,一时倒也很难分出胜负。
    倒是阵阵惨呼传来,早已扰乱了蒋将的心志,他偷眼一瞧,发现又有两名弟子被金、铜二老放倒;还有三名弟子被毒蛇咬伤,自己又无法抽身前去解救;远远还见苗人凤在与银老二谈笑自若,这自然激起了蒋将胸中的愤懑,不由一腔怒火全迁到了苗人凤身上:"若不是你的出现,怎有今天的尴尬?今天有你无我,我倒要会会你这尊菩萨到底是不是具铁打的金刚!"
    盛怒之下,蒋将一槌迫退了铁老四,一腿踢退了师帅;又一掌震死了身前的两条毒蛇;三招一气呵成,只看得师帅心惊口呆,一时失去了反应。但见蒋将腾身一跃,已至丈许开外,接着三跃两纵,早已到了苗人凤身前,探手便向苗人凤胸前“章门”插去!
    苗人凤内力虽失,但身法还在,他左脚迅疾向后退了半圈,躲过了蒋将那致命的一击;蒋将急进一步,探手又疾风般向苗人凤右肩“中府穴”探去;苗人凤又退右腿转了半圈,还是躲过了蒋将的进击。
    蒋将两击未果,瞧苗人凤揩着鼻涕,恰如没事人一般,似在嘲笑他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于是羞怒交炽,全然失了理智,他把双槌插于身后,竟然双掌默运玄功,以排山海之势向苗人凤当胸劈到!这掌势,便是苗人凤内力未失之前,也得提起八成真力才能相抗,可目前便不是退一步两步就能侥幸脱逃得了的!
    眼见苗人凤已避无可避,将立毙于蒋将掌下!那苗若兰从来未见过险恶阵仗,起初,还只当她爹爹,是在游刃有余地在与这位大哥哥比身法。可越看越不对劲,但见蒋将满脸杀气,全然不似切磋武功!而且爹爹的身体已被迫得僵硬地向后倒去,早已过了切磋的份量,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妙,也省悟到爹爹已面临不测!
    “爹!”父女连心,一声惊叫,苗若兰的“幻影无形”已自然催动,苗人凤在她的牵引下眨眼已转到了蒋将的身后。此刻的蒋将正倾力于前,只要稍懂武学之人在他身后,一掌便可将他击倒,再也爬不起来!只可惜苗人凤已失去了这等功力,而苗若兰又没有这等技巧,即便有,她也未必会出手?
    “红花会”一十八人深入丐帮腹地,一受毒蛇威胁,二遭丐帮围攻,全仗着蒋将的神威控制局面,等待着朱灵率大队人马增援。可是左等不来,又等未至,众人看看已是支持不住了,而蒋将挑战苗人凤又是无果而终,只要蒋副堂主失了先机,“红花会”其他人必将全面土崩瓦解!
    正在危急之时,江南一叶小舟已飞弛而至,船头上立着“繁星堂”大护法朱灵,“红花会”徒众见了,先是眼前一亮,心中欣喜若狂;但再一细看,朱灵身后除了一个划船的小厮,再无他人,这难道就是朱大护法的所谓强援?此时此刻,他们心中才感觉到,世界末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心理防线不自主地便全面崩溃了!
    还好,当朱灵的指令下达,并不是叫大家引颈受戮,作最后的殊死一拚;而是以牺牲副堂主蒋将为代价而罢战求和,个个刚才已然冰凉了的心,又涌动起了一阵暖流:“侥幸啊!老婆、孩子、热炕头,还有希望,夫复何求?”
    一场危机终究被一只信鸽化解了,这就是阴谋!

    新市镇不大,却贯穿着南北的驿道;老会馆不小,总迎送着东西的商贾!凡往来于此间的衙役、差官;文人、骚客,无不慕名都得到“聚宾楼”一聚;他们太多不去吃住免费的驿站,却宁愿自掏腰包也要来这“聚宾楼”消遣,无非是来楼上品洞庭鱼,吃糯米粽;听逍遥曲,侃三海经。
    苗人凤既不是衙役、差官,也不是文人、骚客,只不过一介失意的武夫;他既不是诚心来凭吊屈公的,也不是慕名来品尝佳肴的,只不过是路过此地为了填饱肚子而稍作逗留罢了!
    苗人凤与女儿苗若兰进了“聚宾楼”,只叫了两斤牛肉、两碟鱼杂、两碟花生米,外加两斤白酒,一升大米饭。父女俩辞了师帅和丐帮长老,这吃的还是第一顿饭。
    “酒不醉人人自醉!苗大侠细斟慢酌,好雅兴呀!”苗人凤并无雅兴,也并未入雅座,甚或连远近闻名的“聚宾楼”的楼都没有上,父女俩只在宽敞的地厅之一隅悄悄地窝着。闻得声音,以为是他乡遇故知,可抬眼一看,才发现竟是前天结下梁子的“繁星堂”堂主蒋将。
    于是,苗人凤连忙起身招呼道:“哦!原来是蒋堂主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快请坐!上次咱俩失之交臂,今天咱俩又有缘相聚,自然得好好喝上几杯以释前嫌!”接着转身高叫道,“小二!给我添副碗筷,再来两斤牛肉,两坛白酒!”
    蒋将毫不客气地道:“不必了!苗大侠盛情,蒋某愧不敢领,你还是留着自己慢慢享用吧!”
    苗人凤见蒋将一脸的怒气,知其对日前之事还耿耿于怀,因道:“既然蒋堂主不赏脸,那就请自便吧!早日回家,也省得家中亲人有所牵挂。”
    蒋将还是满脸怒容地道:“苗大侠有家不归,在外专管闲事!可我蒋某人拜苗大侠所赐,已是无家可归之人,今天蒋某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不得不前来向苗大侠重新讨教几招,您可得给我一个满意的交待!
    苗人凤见状,已知蒋将一定是来寻仇的,因而和颜悦色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又是曾相识!蒋堂主又何苦那么较真呢?”
    本来引发冲突的是“红花会”,他蒋将也难辞其咎!要说寻仇,也应该是苗人凤向他蒋将寻仇才对。可苗人凤已风光不再,只有黯然神伤的份!再说,即使苗人凤功力倘存,“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也不想树敌太多,给女儿今后的人生制造太多的麻烦。
    蒋将无端遭贬,心中自是窝着一肚子的火,以他个人的能力,丐帮他惹不起,而朱灵更不须说,这火也就只有向他苗人凤倾泄了!谁叫他是“碧波潭”事件中唯一扯得上关系的人?
    ----倘使当日陶花红落潭,他苗人凤不去凑那个热闹,陶花红母子落潭即沉,“红花会”也就不会落下一个见死不救的恶名。那么,也就不存在下午的复赛了,一切顺理成章,他蒋将就是“红花会”的功臣,必然受到堂主的嘉奖。可是形势被他苗人凤弄得,一下子就逆转了,他蒋将心中能不恨----
    “唉!”蒋将不愿细想,沮丧地道:“姓苗的你休来套近乎,今天有你没我,蒋某人可不是来跟你攀亲戚的!”
    苗人凤思索了片刻,不解地道:“蒋堂主啊!我苗某人搜遍所有的记忆,这一生除了两天前的邂逅,与你可没有任何瓜葛,你怎么就把我苗人凤给讹上了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蒋将也似乎无奈地道,““碧波潭”中,你本就不该救那该死的二傻陶花红,而坏了“红花会”的大事。至今,闹得我蒋某人是无家可归!我不找你找谁啊?”
    “哈!哈!哈!”苗人凤呵呵笑道,“原来“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我苗人凤确实难辞其咎。所以,“红花会”将你除名,实则是迫你来跟老朽过不去的,是吗?”
    蒋将将手中剑轻轻放在桌面上,欲想急于发难,但终于还是忍住了,只是辨解道:“那也不尽然!“红花会”除名是真的,并无做作;蒋某人不自量力,欲与苗大侠印证武功也是真的,也并非“红花会”暗箱操作。苗大侠大可放心,我蒋将已不再是“繁星堂”的副堂主----“红花会”中的一条狗了----所以,后面并未牵扯着“红花会”的任何势力!”
    ““红花会”自剪羽翼,必定难成大事!可惜呀可惜......”苗人凤小声自语道。但不知他是可惜“红花会”自毁长城呢?还是可惜蒋将明珠暗投了?”
    蒋将闻言道:“苗大侠心高气傲,名动江湖,话中有话!难道是可惜蒋某愚钝,不配与你过招么?”
    苗人凤往后挪了挪身子,揩了揩涕水道:“胜败平常事,蒋堂主又何故如此执着?更何况,前日之战不是胜负已分,你不是胜过老朽了吗!”
    蒋将用两指锤镰轻敲桌面道:“这话可不像“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大侠的风格?三十年前,若是从你口中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人世间早就没有恩怨情仇了!今天也就轮不到我来说话。”
    010:4再说苗若兰见蒋将外表摆着一副豪侠模样,胸腔却沤着一副鼠肚鸡肠,一头钻进了牛角尖已经转不出来,所以极其不屑地道:“蒋大哥,你此行追踪而至,目的便是要砸“金面佛”这面招牌而扬名立万!是吧?但是,时不我与,今天你即使胜得我爹一招半式,这迟到的体面对你今后的人生也许并无太大的帮助,“红花会”还会相信你的忠诚而重新启用你吗?”
    蒋将果断地道:“苗姑娘,你就是口吐莲花,我蒋某人今天也必须得赌这一口闲气,我要让堂主知道:他是受了朱灵的蛊惑,才下达了那个错误的命令!今天蒋某就是立毙于“金面佛”掌下,也算不虚此生了。”
    “唉!”苗人凤叹道,“何苦来哉,蒋堂主。正如你说,老朽年轻之时就只知争强斗胜!一生寻仇,却铸成了一生的坷坎,待得真相明了,已是追悔莫及!蒋堂主年少有为,天生异秉,当能明见万里,定不会步老朽后尘,成了“碧波潭”中的落汤鸡!”
    蒋将虎目圆睁,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敢奚落我?”说罢挺掌便欲向苗人凤击去。
    “壮士慢来,老朽不敢!”苗人凤连忙起身,摇手阻止道,“但蒋堂主可曾想过?你“繁星堂”护法结党营私,堂主又藏头遮尾,蛇鼠一窝,能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指望着“红花会”能成什么气候吗?”
    蒋将争辨道:“苗大侠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任人唯贤乃“红花会”的一贯宗旨,何来营私之说?”
    苗人凤冷笑道:“好个任人唯贤!可你身为代堂主,却处处受制于护法朱灵,是你不贤么?是你无能么?都不是!所以,你充其量只是“红花会”中任人挥动的一枚棋子罢了,傀儡而已!你今天还好意思来个猪鼻子插大葱----装象!你就不怕惹江湖豪杰们笑话?”
    蒋将也反唇相讥道:““金面佛”英明神武,从不受制于人,却也落魄于斯,蒋某人今天还实实不敢恭维!”
    苗人凤道:“官场是个大赌场,老朽祖上无德,一百年前祖坟就漏了气,所以从不过问政事,自然就做不来官,倒让兄弟你见笑了!”
    蒋将窃笑道:“白布下缸,不蓝即青!吃不到葡萄怨它酸乃腐儒之态!“金面佛”今天装出一副菩萨心肠,却曾想过,当年胡一刀是怎么死的?”
    一句话又勾起了苗人凤这一生永远抹不去的伤痛,只噎得苗人凤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苗人凤才有气无力的道:“蒋兄弟呀!老朽一再忍让,你却一再盛气凌人,到底意欲何为?难不成你奈何不了“红花会”以及朱灵,却把老朽当成了你发泄的目标不成?”
    一个强横,一个卑躬;强横者是蓄意找茬,卑躬者却曲意逢迎,这下恼了那端菜递酒的店小二。试想:偌大一座“聚宾楼”,这掌柜的没个头脸能撑得下去吗?那小二借着老板的脸面,仗着结实的身板,亮着粗大的嗓门道:“喂!兄弟呀,出门在外,你就不能学会让着点儿么?尊老助幼乃人之本份,扶弱锄强才是英雄本色!可你怎么总跟一个老人和一个姑娘过不去,未免太过强横些了罢?”
    “要你多嘴!”蒋将连眼皮都未抬,小声说了一句,“你知道他是谁吗?还老人?天下有几个这样的老人?”
    店小二却懵懂地道:“知道,他既是咱店中的顾客,咱店里就有义务不让他们遭受欺凌,壮士若要寻仇,只要他们出了“聚宾楼”的大门,咱就互不相干了,您最好还是到外面去等待吧!”
    “嗬!口气还蛮大的嘛!”蒋将碰了个软钉子,还真咽不下这口气,闷哼一声道,“我要不出去你又能怎样呢?今天这茬蒋某是找定了!”
    店小二道:“人尽所能,是我的本职,谋个差事不容易,壮士千万别为难我!再说,我看兄弟你英俊神武,却无容人之量!人家一老一少好话说了一箩筐,你却还是苦苦相逼,像什么话!倘你易地相处,心中当又作何感想?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冤冤相报止于目前不更好么?"
    蒋将闻言,更加大怒,道:“真是虎落平阳,连看门小狗也敢出来吠吠狺狺,真不是个东西!”
    小二好心相劝,见蒋将竟然如此的不可理喻,也就毫不客气的讥讽道:“看你人模狗样,莫不是想在我“聚宾楼”撒野不成!”
    蒋将更是忍无可忍,怒叫:“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今天蒋某人就让你付出多管闲事得代价!”说完,早已顺手一掌向店小二拍去。
    小二见蒋将横蛮推过来的铁掌,仗着自己也学过几手太极八卦,有着一身横练功夫,在这“聚宾楼”也算得上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怎容得他人在此撒野!于是乎也气沉丹田,力运双掌,刚硬地迎了上去。
    哪知道双掌互接,那店小二恰如一只拍出去的皮球,被蒋将的内力震出了一丈开外,脚不沾地地向墙角飞去。那墙角钉满了晾衣、挂帽的一根根木桩,眼见小二的后脑勺便将触桩,倾刻间便将头破血流而亡,见者都无不惊叫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但见苗若兰一个箭步一跃而前,抢在小二将到未到之间,竟然轻舒粉臂,用她娇嫩的小手,护住了木桩。小二的后恼勺这才以千钧之势砸在了苗若兰手掌上,虽然没受重创,但也被震得瘫在了地上。
    010:5蒋将一掌击倒了店小二,连正眼也未再瞧他一瞧,便顺手端起苗人凤早已斟好的一盅酒,脸旡表情地道:"苗大侠,蒋某今日借花献佛,敬您一杯,以谢您的不吝教!"不等苗人凤端起自己的杯子,蒋将手中之杯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早已向着苗人凤嘴角的"颊车穴"撞去了。
    苗人凤内力已失,眼神自然也就慢了半拍,虽然知道蒋将举杯未必就是为了敬酒,但要想及时闪避,已是力不从心,眼见蒋将不怀好意的借题发挥,只好闭目等待命运之神的自然安排了。
    再说苗若兰用自己娇嫩的小手护住了木桩,意在不让小二受到致命的伤害,当小二一头撞来,不自主地劲由心发,力贯掌心。可店小二虽未被木桩撞得脑浆迸裂,却被蒋将的内力震得昏死过去。
    苗若兰从墙壁上拿下稍感木然的手掌,竟然神奇的发现,那木桩已然深深地嵌入了青砖石灰缝中,几乎与砖缝平形了。苗若兰这一惊非同小可,可从眼睛的余光中她又已发现,蒋将对爹爹的无端进击更使她震惊。
    她来不及多想,更无暇顾及救助店小二,那时的苗若兰救父心切,却见她身形微微一动,一阵风似的,早已抢在了蒋将身前,左手将苗人凤拉往身侧,躲过了蒋将那致命的一击;右手伸出,快如闪电,食拇二指已轻轻捏住了蒋将裸露的"内关穴",她只微微一用力,那蒋副堂主强壮有力的大手竟然悄无声息地又转回去了,酒盅直直地送上了自己唇边。
    耳畔但闻苗若兰鼻息如兰娇喘道:"谢谢蒋大哥厚意,家父不胜酒力,这杯酒还是请大哥你代饮了罢!"边说边手上加劲,不由蒋将不一饮而尽。
    那蒋副堂主自忖:对付苗人凤必定一击即中,心中正在暗自得意:"人说苗人凤武功如何了得,依我看却也稀松平常,不堪一击,甚或连范帮主都不如,枉称"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也!"正思量着如何处置苗人凤与他的掌上明珠苗兰,"是杀之,纳之,抑或弃之!"正琢摸不定。不防刺斜里突然一条黑影袭到,竟然搅了他的白日好梦。
    来人正是初生之犊苗若兰,蒋将还沒来得及反应,便陡感右腕一酥,半边身子早已失去了知觉,哪里还有半点反抗的能力,只剩任人宰割的份了。
    蒋将羞愧地望着苗若兰娇艳而又略呈微红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这么一个貌若天仙的娇娃,竞有如此不可思议的神技,只羞得他无言地闭上了双眼。
    但是,他并不知道:只因他本质还算不坏,也并旡切实加害苗人凤的故意。所以,击向苗人凤的酒盅,只是轻描淡写,使的常人之力,并未贯注真力,不然他的内力也将早已被苗若兰吸干,成了苗人凤第二!
    苗若兰天生异秉,虽然苗人凤出于护犊之情,并未实授她的内力和武功。可是她在日积月累的耳濡目染中,早已于无形中领略了苗氏拳谱的精奥,只是沒有机会展视出来罢了!
    近来,颛顼洞中的壁画时不时在她脑海中幻现;而颛顼心经与苗氏拳谱,在她心中也早已似有神却旡形地在心中凝结。所以,苗若兰的轻身之术目前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更得苗人凤的内力相佐,如同丹凤增辉,目力已堪称出神入化,旡形中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只是他自己还浑然不知罢了。
    却说苗若兰粉臂疾张,顺手捏住了蒋将的右腕,本来,只是意在阻挡一下蒋将的攻势,别让她爹爹受到无谓的伤害。殊不料,蒋将那么一个庞大的身躯,却经不住苗若兰轻轻的一捏,只疼得他额角早已泌出了汗珠。苗若兰眼见蒋将蹙眉,急忙松了手,问道:"蒋大哥脸现不屑,难不成心中责怪小妹不守女戒,"男女授绶不亲"么?"
    蒋将右腕虽然脱了苗若兰的掌控,一时半刻未必便能抬得起来,所以仍心有余悸地道:"苗小姐娇小玲珑,却深藏不露,蒋某人今天才领略到"天外有天"的真正涵义了!"
    苗若兰却茫然地道:"什么"天外有天"?蒋大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倒是让人费解。"
    蒋将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有身临其境,才能贴身感受到"饶人不是痴汉"的至理名言。"
    苗若兰还是天真的道:"这么说,蒋大哥算是原谅了我爹爹的过去;原谅了小妹的现在;也原谅了小二哥的刚才了?"
    蒋将羞愧的道:"苗小姐,连日来,蒋某一时气迷心窍,不是在下原不原谅你们,倒是在下要求得到你们父女的谅解才能心安。"
    苗若兰接口道:"蒋大哥说得对!相互体谅,让人人都守着一颗谦让的心,整个江湖将到处鲜花灿烂!"
    这时,店小二已从昏迷中醒来,慢慢从墙根爬起来,一听苗若兰之言,急道:"苗小姐,别被这种小人的伪装给迷惑了!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失势时装得很可怜,一旦让他喘过气来,咬起人来将更狠!还请小姐三思!"
    苗人凤虽然内力已失,但审时度势比谁都敏锐,他早已看出蒋将并非那些势利小人可比拟,倒是一个至诚君子,因断喝一声道:"小二,不得出言无状!苗某心里清楚,凭蒋堂主的武功,刚才一掌将你震死,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事。但他并未痛下杀手,可见人家本质并不坏,你怎么便可以落井下石呢?"
    "唉!"蒋将叹道,"知我者,苗大侠也!蒋将的此番寻仇,鬼使神差般有如梦中,连我自己心中都不明了动机何在?"
    苗人凤笑道:"这动机么?只因你在前日的龙舟赛中,"公公背媳妇,费力不好!"所受朱灵的怨气积压于胸中,无处发泄而抑郁成狂,其怪癖程度已达不可理喻的地步,把一切罪状都迁怒到了我苗人凤身上,所以才导致了这不智之举!只要理顺了气息,畅通了脉络,这郁结也就自然解开了。"
    "所幸能得苗姑娘的奇功异能禳解,总算还未铸成大错,也算不幸之中之万幸了!"蒋将语音不高,听来好象是在低声忏悔。
    不错,正当蒋将在"红花会"中踌躇满志之时,冷不防却成了"红花会"平息风波的"祭品",这意外的打击,简直使他失去了理智,竟把苗人凤当作了他以为可欺的目标。
    蒋将这几年在"红花会"中,也可谓说是青云直上,所以对"红花会"的期望值一直就很高。当希望如破灭的泡影转瞬即逝,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死,只要心一横,随屈公跃进"碧波潭",也就一了百了。可是,蒋将虽然萌发了自杀的念头,一时间却无自杀的勇气。
    他左思右想,就是想不明白:"凭什么我身为代堂主,会中一切事务却全由那从未谋面的堂主说了算?当然,人家是堂主,这也罢了!凭什么我身为代堂主,一切号令却全由他朱灵来掌控,那我蒋将算什么?这还罢了!凭什么他朱灵无功却能受奖,而我蒋某人无过却又受罚,这天理何在?"
    蒋将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急,胸中就越胀闷;郁气伤肝,肝火一旺,心头便像只癞蛤蟆,鼓胀得透不出气来;气令智昏,从而走上了极端。可对付朱灵,他沒那能耐;对付堂主,他更沒那胆识;剩下的就只有多事的苗人凤了,尽管他怀揣着"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招牌!
    人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在蒋将心中,就是至死他也得找个垫背的,失望之余,也就只有苗人凤才是他唯一的发泄目标了。所以,才有"聚宾楼"上那惊悸的一幕。只是蒋将刚刚跳出了利关,却又跌进了情网。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解!
    第十一回

    苗若兰武陵奇遇 孟姜女文苑幸存

    话说蒋将虽然心魔已除,却又情网复结,人生就那么怪异,总有无尽的惆怅与烦恼。蒋将已届而立之年,一生豪气干云,对女人却还从未动过心。可是却因苗若兰那出于无奈的轻轻一捏,内力中透过一种非异性不可穿透的电磁波,在蒋将心中顷刻荡起了一种无法抑制的莫名激浪,久久难以平息。
    自古:欲为乱之始;淫为祸之魁!无怪乎孔夫子对男女授绶要警而戒之,肃本淸源,这未偿不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无奈之举,所以后世将其尊为圣人。
    所谓一见钟情,只有不见,方可旡情!一旦情丝网结,这世上还有什么神兵利器能够将其割舍?那时,蒋将早已痴痴地望着苗若兰,有口也说不出话来。
    这边,苗人凤已端起了早该端起的那杯酒,慢慢擎向蒋将道:"这第一杯,为了蒋少侠彻底摆脱梦魇,重获新生,干!"
    蒋将即刻也缓过神来,用左手端起了苗若兰重新斟满的一杯酒,与苗人凤的酒盅微微相撞后,也不打话,便一饮而尽。
    苗若兰重新又给二人斟满,苗人凤又端起酒杯道:"这第二杯,请蒋少侠原谅小女的无知冒犯,苗某人在此替小女向你陪罪了!"
    蒋将望了苗若兰一眼,依然一言未发,仰首又喝了第二杯。
    苗人凤又举起了第三杯酒,风趣地道:"蒋少侠风华正茂,年轻有为,这第三杯酒,祝少侠为造福天下苍生,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来,也不枉咱俩结识一场。"
    蒋将还是一言不发,只是双手郑重地端起了桌面上满满的一盅酒,神情凝重地高高举过头,然后又毕恭毕敬地将酒洒在了地上。
    苗人凤见蒋将第三杯酒不饮却全洒了,脸上很是过不去,有点愠怒道:"蒋少侠,你这是啥意思?要敬天地鬼神,也应该是第一杯酒,你这样不伦不类,不是心有难言之隐,便是瞧不起老夫父女了?"
    蒋将又偷空瞄了苗若兰一眼,极不自然地道:"真佛面前,晚辈岂敢肆意妄为!只是说来惭愧,数年来,晚辈自以为货卖识家,找到了真的顾主。殊不料人家只把我当作了一条看门狗,蒋某始终在为他人作嫁衣裳,能谈什么英雄气概?刚才只是一时念由心生,泼酒敬神,冲撞了前辈,还请海涵见谅!"
    苗人凤道:"你身为"繁星堂"代堂主,定可全权取理堂内日常一应事物,对于贵会主驾驶着"红花会"这条船将欲驶向何方,一定知之甚祥,能否见吿一二?"
    蒋将十分委屈的道:"苗大侠,这话怎么说呢?晚辈虽为代堂主,其实从来就沒见过会主的庐山真面目。虽然他也来"繁星堂"视察过三五次,但每次出现总是戴着人皮面具,全身上下还裹得严严实实,甚或连老少都分不清;来就来了,每次甚或连一句话都不说,所有指令都是通过飞鸽传书,由另一个神秘人物再转递朱灵,然后才由晚辈出面执行。"
    苗人凤闻言,自言自语道:"单线联络,结构无懈可击,谁也出卖不了谁,竟然比狐狸还狡诈十分!"
    苗若兰见蒋将绕来绕去,等于什么也沒说,竟不顾少女的矝持,急急催促道:"蒋大哥,你不管是由谁传令,又是由谁执行;你只说说,你们"红花会"到底想干什么?到如今又干了些什么?"
    蒋将不敢正视苗若兰,只是面向苗人凤怯怯地道:"据我所知,"红花会"的目的,好像是要争一份本来就属于会主而又被他人剥夺了的权利。下面各堂所要做的便是尽快发展组织,控制各地局面,你也知道,前天的龙舟赛,便是我堂任务的实施。"
    这下可算简要明了,苗人凤听完道:"你们"红花会"虽有志贯河山的气魄,所做的却是藏头缩尾的行径,连你们会主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可见他只把这当作一场游戏,你们竟然也愿意替他卖命?"
    蒋将道:"谁说不是呢!天可怜见,晚辈总算侥幸卸下了那身"刺猬袍"了,日后倒落得一身轻松!"
    苗人凤习惯性地揩了揩鼻尖即将掉下的涕水,唾沫横飞地接着道:"这世上,从来就沒有亘古不变的律法!又哪来永恆相继的权利?一百多年过去了,你朱氏凭什么还想跟爱觉罗氏争天下?那么人家孛儿只斤氏不也同样会叫屈么!元疆无限,地跨亚欧,盛况空前,不还是退出了历史舞台,人家就不是娘生爹养的?"
    011:1蒋将道:"苗大侠你也许只说对了一半,虽然这不排除本堂......"蒋将说到这,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马上纠正道,"不排除"繁星堂"护法朱灵的复辟阴谋;但真正的幕后主使很可能不是什么朱三太子的余顽,而是爱新觉罗氏的嫡系。他们之所以能够走到一起,只是暂时的相互利用,刘.项的经验借鉴罢了!"
    苗若兰闻言,赞赏道:"蒋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请不妨继续说下去。"
    蒋将能得苗若兰赏识,大有受宠若惊之感,已飘飘然不知身在何方,又如数家珍的道:"朱灵身为前朝宗室,或许有那么一点野心,但一个小小护法不可能有那么大的气魄,以及那么周密的部署,背后一定还有高人指点!当然这并不完全就是指"红花会繁星堂"的堂主,必然是那总会主在暗地里操作。"
    苗若兰道:"但不知那无所不在,放飞鸽操控"繁星堂"的又是何方神圣?"
    "无可置疑,此人必在龙舟赛两岸现场,不然不能对当时局势如此了如指掌,我们则都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蒋将无可奈何地道。
    苗若兰一拍玉掌,浅笑道:"蒋大哥思维敏锐,终于想通了这一点,试问:如不身临其境,怎可恰到好处地就让蒋大哥你做了这次平息风波的替罪羊?"
    蒋将也苦笑着道:"虽然蒋某人做了替罪羊,但这也许是一种解脱,"塞翁失马",新的生活在等待,在下又将看到新的希望!"
    蒋将又偷望了苗若兰一眼,以期博得她的靑睐,可是苗若兰却并未理解他的真情表露,耳旁却响起了苗人凤的声音:"蒋少侠既然已疾世厌俗想通了,那么不如伴随老朽往湘西一游,待我寻见了胡斐,一同去我苗家庄聚会,如何?"
    蒋将心中虽早有这种想法,只是不好自己开口罢了!这次追踪而至,与其说是寻仇,倒不如说是魂牵梦绕的结果,今见苗人凤主动相邀,自是一百个乐意,不等苗人凤音落,立即脱口道:"无论苗大侠所向何方?只要不嫌累赘,蒋将这一生,愿鞍前马后,时刻伺奉大侠左右!"
    苗人凤再次斟满酒,高高举起道:"为我们消除误解!"
    苗若兰也陪着举起酒盅道:"为蒋大哥重获新生!"
    蒋将颤抖着双手,好像重逾千钧地勉力举着酒杯道:"为了今后的人生愉快!"
    "干......"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苗人凤父女与蒋将一行三人,千里迢迢,经过多日的长途跋涉,终于赶到了武陵山下。
    古人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所谓仙者,其实即先人也!只因陶渊明的一篇<<桃花源记>>成了活广告,才致使武陵源天下皆知。
    然而,孰真?孰假?世人莫可知之!但最终总会有些捜奇揽胜的人去探寻,这不,苗人凤一行三人就翩翩而至了。只是他们并不是来探寻先秦遗风,而是来追寻蒲松龄笔下失踪的骚狐狸胡斐的。
    苗若兰在玉笔峰下与雪山飞狐失之交臂,却凭胜男姑娘临别时刻在树上的----"自与君识,情窦初开;虽怨母非,却念父德。莽莽林海,皑皑白雪;要想重逢,武陵山崖。 攀门以待,男儿谨启!"的留言而会错了意,所以一直寻到了此地。
    但是,武陵山绵亘数百里,而那所谓的山崖是个什么样的山崖?谁也无法知晓!苗若兰望着崎岖而又葱茏的群山,茫无头绪地问苗人凤道:"爹爹,现下咱们该向何处去寻?"
    苗人凤虽然为了寻找胡斐,曾经访遍了天南地北,名山大川。但那都是即兴而往,并未锁定目标,局限于一定区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似在此千里山林中,欲寻一个小小山崖,无异于大海捞针,还真是一件头疼的事。所以搖着头道:"胡斐之留言,并无一定方位,咱们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哪有目标可言?"
    苗若兰若有所思,突然又问道:"爹爹,听说当年您与我娘第一次相逢,不就是在武陵山么!为什么好事总是那么多磨?"
    苗人凤道:"是啊!一晃都快二十年了,时光流逝的真快呀!难怪先人说:江山是主人是客,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这么多天来,蒋将心中一直在一厢情愿地暗恋着苗若兰,所以也就一直在曲意逢迎。但他对苗人凤夫妻的经历却不甚明了,苗人凤话音刚落,他便即刻抢着道:"原来苗大侠与夫人一见如故,这也许就是缘份,相信小姐与胡斐也一定吉人天相,佳偶天成!"
    蒋将拍的马屁,恰好拍在了马蹄上,倒给苗若兰心中映下了一丝阴影。毕竟她父母的这段婚姻不尽如人意嘛!目下的苗若兰虽然并未遭到所爱之人的遗弃,也就谈不上失恋。但在她心中却比失恋还难过百倍,几个时辰的温存,换来的是遥遥无期的等待,任谁能不心焦?
    一阵无言的沉黙后,苗若兰无比失落地道:"爹,既然二十年前您就对武陵山有所了解,那就尽您所知,领着咱们去旧地重游一次罢!"
    苗人凤道:"你能尽心,爹必尽力;机遇凑巧,必有神助,但愿你们能早日重逢!"
    蒋将这次却十分识趣的提醒道:""林尽水源......不为外人道也!"想必才是小姐要找的去处亦未可知也!"
    苗人凤眼前霍然一亮,跳起来道:"难不成胡斐已找到了传说中的世外桃源?唤我等来此相聚不成!"
    苗若兰奇道:"爹,什么世外桃源呀?"
    苗人凤摇头感叹道:"胡氏世家,智力不凡,我苗.范.田三家确实难逮也!前者胡一刀未得任何提示,独自找到了李自成的藏宝洞;今者,胡斐又青出于蓝,莫非又让他找到了世人寻找了千百年的"不为外人道"的桃花源?"
    苗若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胡斐他能找到世外桃源,咱们又何畏山路崎岖?我就不相信,幸运之神总是罩着他胡家!今天女儿我就要跟他争争宠,看看谁才是最后赢家。"
    "缘者,命也!谁可与之抗争?"苗人凤早已老于世故,不得不相信宿命论了,只是黯然神伤地搖头叹道。
    说实话,在蒋将心中,是一百个不愿意让苗若兰找着胡斐,他心中甚或在暗暗希望胡斐早已葬身狼腹;可现实中他又不想苗若兰太伤感,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自己也就一阵阵心酸。只要能使苗若兰开怀,他宁可自己忧伤一辈子也心甘意愿,这也许就是所谓爱的魔力。
    蒋将想了想道:"既然陶渊明说"林尽水源......"若是胡公子真的找到了桃花源,也必是受此启发。所以,他又想借此来考考大侠父女的应变能力。咱们不妨在这武陵山方园数百里的水源头去探寻,那样便有了一个大致目标,或许可收奇效亦未可知?"
    苗人凤,苗若兰二人闻言,皆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深表赞同。不用说,这便不自觉地成了三人作出的共同决议。
    三人各怀心事,闷闷而行,不知不觉,日已西斜,苗人凤才打破沉寂,提议道:"今天天色已晚,咱们得找个人家住宿一宵,来日再筹足干粮,还得准备爬山越涧,攀崖探洞的绳索才可正式成行。"
    蒋将补充道:"苗大侠想得周到,但最好我们能搞到一支鸟铳,以及探洞的照明之物。那么,我们就可防范大型猛兽的侵袭。"
    苗若兰赞道:"蒋大哥颇有远见,确有大将风范,有朝一日,也许皇上当召你领兵挂帅,以遂你平生之愿!"
    蒋将羞颜道:"小姐谬赞了,在下能追随于小姐与苗大侠左右,于愿足矣!什么功名利禄,早已通通丢进了汨罗江随着屈公去了。"
    苗若兰道:"蒋大哥能摆脱世俗浮尘的纠缠?"
    蒋将心头一震,暗道:"难道她早已窥透了我心中的眷念?那么,在她心中我这么曲颜承欢不就是小人行径了么?唉!真是做人难,难做人哪!但不管怎样,只要你不赶我走就行了,一切我都愿意忍耐!"所以也就急着道:"念由心生,蒋将还未达到佛祖无欲无求的境界,倒还想跟随小姐参祥一些道学真谛,以摆脱世俗的烦扰。"
    苗若兰道:"蒋大哥禅心武学当胜小妹百倍,连老爹在你面前都得退让三分,小妹我又岂敢在大哥面前敢称参禅悟道!"
    蒋将以退为进道:"小姐言重了!如此说,蒋将真的无地自容,只好告辞了。"
    苗若兰急道:"这么多天来,小妹倒未曾看出,原来蒋大哥也如此小肚鸡腸,沒有容人之量。你就此一走了事,可武陵山中,我与爹爹还想仰仗你的扶持呢!"
    蒋将心中暗叫:"谢天谢地,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只要每时每刻能闻到你的气息,就如喝了杯香槟,时时精神倍増,浑身舒服之至。唉!我怎么就那么贱呀!"
    011:2蒋将征得了苗若兰允之一路同行的承诺,心中自是惬意非常。三人爬山涉水,攀滕越崖,转眼已过去了半月。河流上面是溪水,溪水上面是沟壑;莫说寻见桃林,就是桃叶也沒摸着一片。
    转眼已是中秋月圆,苗人凤不由想起了二十年前的今天,在这莽莽群山中,田归农与范逍遥二人从强徒手中将若兰她妈救下,只因他二人皆有妻室,才将娇滴滴的和兰让给了我苗人凤。由于自己自以为豪侠仗义,而冷落了美人情怀,才使娇妻走向了另一个极端。现下伊人已逝,自己这一腔怨懑情怀又向谁去诉说?望着浩瀚的群山,苗人凤幽幽的道:"兰儿啊!这千沟万壑,何处才是你我的归宿?爹爹我可实在是走不动了!"
    蒋将眼见苗人凤步履蹒跚,眼神涣散,在这些山沟林海中苦苦支撑了那么久,虽然心中甚是不忍,但也莫可如何,只好宽慰道:"苗大侠,您们苗家与这武陵山有着不解之缘!二十年前,您与伯母在这山中巧遇;二十年后,小姐也定能如愿以偿,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只是机缘暂时未至罢了!"蒋将只说能找到如意郎君,却只字不提胡斐,其言下之意,即无论是谁,只要如意就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蒋将是个正常人,百日来,天天面对貌若天仙的苗若兰,痴情自然越来越炽,只是不敢轻易表露罢了,却含蓄地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流云似锦,奇观迷人。在江南,八月还是一个炎热的季节,可在大山深处,潺潺的溪流边上,无论是温度还是风景都十分宜人。当美艳的金轮在西天的地平线上一点点沉下;而皎洁的银盆也就从东天冉冉升起,又一天过去了。
    苗人凤一行三人在沿着一条不知名的山溪,逆流而上。他们历尽艰辛跋涉了一天,看看红日逝尽,黑夜降临,月亮从茂密的林木中撒下千万朵银花,映在流动的溪水上,一闪一闪的眨动着晶莹的鳞光。
    苗人凤揩了揩鼻尖,又撩起衣袖,擦净了鬓角汗湿后又风干了的白霜,然后长嘘一口气道:"兰儿,爹爹无能,今天又是一无所获,白忙乎了!"
    苗若兰却很是过意不去,劝慰道:"爹爹何须自责!是女儿的不情之请,才拖累了您在这深山老林中受罪,只要捱过今晚,明天咱们就回家,不再遭这份罪了。这胡斐还真不是个东西!"这最后一句,苗若兰只是在心中诅咒而已。
    蒋将听闻明天即回,心头一喜,从中调和道:"你父女二人都不必谦辞自责,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现在已日落西山,当务之急,是找个栖身之所,以防野兽的攻击才是上策。"
    苗人凤道:"你话虽沒错,但这里人迹罕至,绝无人家,今晚咱们只能露宿了。"
    蒋将道:"这山路越走越陡,两旁峭壁也越来越险,倘能在这些崖壁上找个山洞岩缝什么的来栖身,也免得担惊受怕嘛!"
    "对呀!有崖必有缝,只是咱们一味只注意大目标,而忽略了小地方,只要我们留心,必有所获!"苗若兰突然想到了三月十五那天晚上,在北国寒风中的奇遇,如不是误打误撞机缘巧合,那现在的她也许已成为一具琥珀僵尸了。
    朦胧的月光照射着朦胧的溪水,苗若兰一行三人在这朦眬的山林中,一步一趋地摸索着慢慢向上游探去。如果沒有溪水的反射,那高大而又浓密的林木筛下星星点点的幽光确实暗得可怜,别说找着山洞,就是勉强前行都成问题。
    蒋将在前,沿着峭壁拨滕斩棘艰难开道,转眼溪流消失了,挡在面前的是一堵百丈断崖,崖底下一个喷泉,翻湧出滚滚波涛,远远地便溅得三人一身透湿。沒想到他们还真找到了"林尽水源......"只是弃舟不能登岸,更沒有曲径通幽,前面已是一个"死胡同"。那喷泉水激射而出,连游魚都钻不进去,更何况人乎!
    "唉!"苗人凤见状,一声唉叹过后,早已如一只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地。此时,他不仅体力不支,精神也彻底垮塌了!如无奇迹出现,明天他必然得躺着出去。
    苗若兰不愧为女中豪杰,她沒有因老爹的躺下而乱了方寸,心底却在反复追思那"林尽水源......是什么意思?"既寻到了水源,就必有入口,莫非我苗若兰德薄福浅,不堪此行么?"可又转念一想:"胡斐,难道你也在考验我的意志与操守么?"只怎么一想,心中便好似乎看到了希望,仿佛石壁的另一面,胡斐正在伫立恭侯她的到来,于是浑身便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苗若兰躲过喷泉,设法涉过溪流,试图从对岸找到再进的路,可是对岸也是一堵无法逾越的石壁。她向前摸索着约摸走了六十四步,石壁铁铸钢浇般沒有一丝缝隙。沒奈何,只好又返回来在喷泉口探查,试图从泉口找到出路。
    突然,苗人凤一翻身,惊叫道:"兰儿快来看看,我背后凉风嗖嗖,一定有怪异!"
    苗若兰闻声,慌忙过涧,竟然发现爹爹靠着的山壁上有一个小孔,阵阵凉风伴随着阵阵幽兰之气一个劲地往外冒。凉气沁人心脾,刚才还萎靡不振的苗人凤,转眼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011:3苗若兰顺着爹爹所说的方位仔细一看,竟发现苗人凤靠着的石壁上有一个小孔,周围全由青苔包裹着,不经意还很难发现,那芝兰之气正是由此孔中透出来的。苗若兰小心将青苔剔尽,见那小孔约三寸见方,与她的颛顼佩锏基本相似。
    此时的苗若兰,也算病急乱投医,竟不管其中缘由,抽出佩锏就往孔里插,她想试试这小孔到底有多深,怎么就能从中透出香气来?佩锏插进去,不大不小,刚好纹丝合缝,可一时竟拔不出来了。苗若兰一急,不自主地捏紧了锏柄,登时力由心生,气贯丹田,内力由锏柄源源地注入了锏身,并向石壁扩散。但听一阵"嘎!嘎!"声响,石壁上陡然露出了一个三尺见方的洞口,与苗若兰三月十五所闯的秘洞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妙。
    苗若兰收回佩锏,忐忑地向洞中摸去,心中却在暗自庆幸:"昊天不负有心人,心诚则灵!胡大哥,你对小妹的考验也忒刻薄了些!"
    洞内与洞口朦胧的月色相似,可越往里摸就越亮堂,也越宽敞。三人都以为这里必是胡斐找到的世外桃源,谁的心里都沒有半点防范的意识。
    三人相携走了约摸半里之遥,却见眼前伫立着一个 圆形土丘,土丘后面竖着一块大理石碑,苗若兰很想知道这里是否就是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所以急忙趋前察看。却发现七尺石碑正中端端正正刻着:"亡夫范王讳杞良之墓"八个大字一个小字;右上边刻着:秦王政三十年;左下边刻着:未亡人孟姜立。
    苗人凤见之,诧异道:"史传范杞良死后受封,葬于北国的长城脚下,何时又迁葬到了湖南,真是蹊跷得很!"说完对着那屈死的冤魂,恭恭敬敬地拜了八拜。
    苗若兰道:"从这碑文上我们不难看出,立碑人就是未亡人。看来范杞良的夫人孟姜女,不仅哭倒了八百里长城,并且还历尽千辛万苦,将范杞良的遗骸迁葬到了这里,这个大姐姐确实还不可小视啊!"
    蒋将道:"孟姜一个纤弱女子,能万里迢迢给她丈夫迁葬,确是惊天义举,只是史料并无考证,这段历史只怕并无人知晓。"
    苗若兰道:"今天,也许我们就是知道这段历史的见证人!"
    苗人凤道:"咱们之所见与所知只怕还远不止于此,这洞里也许还有太多的秘密等着我们去公示呢!"
    苗若兰道:"爹爹,即使有所新发现,那也是人家胡斐的功劳,与咱们无关!胡斐能开启这座石洞,使近两千年的历史疑案重见天日,也让史学家们的观点应该有所转变了。"
    苗人凤却道:"兰儿你可曾注意到,这个"桃花源"里,却未必藏有胡斐的身彰?"
    姜还是老的辣,此时的胡斐也许如一只无头苍蝇,正在寻找他的救命"男儿";而"男儿"又也许正倚门以立,正在等待胡斐的上门求亲;而真正的兰儿却闯进了这史前文化的禁区!阴差阳错,此时,苗若兰丶杨胜男丶胡斐三人都在迷惘中徘徊。
    不要说,此时蒋将的心理也极其矛盾:他既希望苗若兰尽快找到胡斐,这武陵之行也就算终结了,从此了无牵挂,浪迹天涯;可又害怕苗若兰找见了胡斐,心中只要意淫到她们承欢的"胜境",就有一种无端的失落,比死还难受!既然苗人凤说,这"桃源"并非胡斐捷足先登,他那紧绷着的一根心弦便立刻松驰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苗若兰,然后十分谨慎地道:"胡公子既然相约于武陵山,然而自己又爽约,只怕其中另有隐情?"
    苗人凤道:"胡斐约咱们相见于武陵,这有违常规!只怕是兰儿会错了意?"
    苗若兰道:"那留言不是写得明明白白,爹爹从中难道又看出了什么破绽?"
    苗人凤道:"兰儿,你想过沒有?自古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配个鞍!胡斐跌下玉笔峰,真若他命大,侥幸不死,应该到萧瑟的雪地寒风中去觅你才对,怎能叫一个女孩子千里迢迢来找他?退一万步说,即使他有十万火急的事,非得赶来湘西,也得相约于一定的时间,一定的地点才可相见。所以,爹爹想,这世上应该沒有第二个人,以这样的方式来相约自己倾幕的红颜知己!"
    苗若兰疑惑地道:"爹爹,那那树上的留言又当作何解释?玉笔峰下难道还另有其人来故意戏弄咱们不成!"
    "故意误导倒谈不上,但那树上的留言确切来说,还真不是胡斐留下来的!"苗若兰三人只顾争议胡斐到底是否进了武陵,身畔凭添一人却谁都没有察觉。
    "你是谁?你潜踪蹑迹,什么时侯跟进来的?"苗若兰惊问道。
    来人道:"老夫虽不是这里的主人,但对你们来说也算半个地主,什么时侯进的洞,说出来你们也未必会相信!"
    苗若兰似有所悟的道:"哦!原来胡斐到此,便是你的引荐么?"
    来人道:"什么胡斐,老夫与他素昧平生,他的来去与我何干?"
    苗若兰道:"那么你又怎知辽东的留言并非胡斐的手迹呢?"
    来人道:"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你认为老夫连秀才都不如么?
    "那你到底能知多少事?胡斐现在在你家么?......"苗若兰话未说完,胸中先自涌动着一股莫名的酸楚。
    来人调侃道:"我嘛!能前知两千岁,后解三万年,胡斐一庸俗之徒,根本不值一提了!"
    苗人凤见此人说话全然不着边际,只以为他也曾遭受过太大的刺激,再扯下去,他必成"玉皇大帝"了。因此不想再追问下去,轻声央告道:"既然你先入为主,咱们只好客随主便,咱三人今晚便向你处借宿一宵,天明即行离去,未知尊驾可肯容纳否?"
    来人却道:"老夫也不是此处的真正主人,但主人未必便会屈尊见你,你们还是出去为妙,省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蒋将眼见此人如此不近人情,颇为不屑的道:"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时难,老弟你自称老夫,就应该事理通达,却何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来人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颇为惊疑的道:"你说什么?你叫我老弟还真抬举我了,亏你也算跑过江湖,不识相!不识相!"
    苗人凤见状,赶忙补救道:"请教老哥,此洞是为何名?洞主又是何人?"
    011:4来人边走边道:"告诉你也未必知道,只是你们既然能进洞来,其中一人必有仙缘,造化不浅!也许主人会将你们留下也说不定?"
    蒋将暗自嘀咕道:"都什么时侯了,还仙缘呢?真是食古不化!"
    来人耳尖,早已听见,嘲讽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只不过沾了他人的灵气罢了,不然我是不会跟你浪费唇舌的。"
    "孟雄,不得对客人无礼!"他们边走边说,不觉已到一座形似庙宇的庄院,院内已朗朗传出语音。
    被唤作孟雄的人闻言,立时十分谦恭的道:"对不起!三位请进琼阁用茶,呆会你们便什么都明白了。"
    苗人凤闻声,这才抬头细看:正面一门两窗,红墙绿瓦,金碧辉煌;进得院门,两厢皆是琉璃翡翠,晶莹剔透。约三丈外的里墙边,向里立着一人,苗人凤再一细看,那人却泥塑木雕般的纹丝不动,苗人凤见状,惊问道:"老哥,这里供奉的是何方神圣?竟然能作人言,比诸南海观音还要灵验百倍,倒是苗某生凭所仅见!"
    "中原自北至南,关山万里,只你苗人凤还稍有侠名;加之令嫒在颛顼洞中已通灵气,所以今天你们才得有此见闻。自我进洞后,两千年来你们是"麻姑洞"的第一批访客,只是你们进得来,却未必出得去了!"
    苗人凤斜视身畔被称作孟雄的人并未开口,那说话的就必是佛像无疑了。尽管苗人凤走遍天南塞北,见多识广,可菩萨能说话,而且还是赤裸裸带着恐嚇的话,这还是破天荒第一遭,只吓得他又是"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口齿不清地求饶道:"我苗......苗人凤率女儿一行三......三人,误闯禁区,冲撞法驾,万望菩萨恕罪!即使罪不可......可恕,也只罚我一人,他......她二人实属无辜!"
    在苗人凤心中这麻姑仙子是只能供奉,绝不可冲撞的,今番既然闯进来了,要想出去,还真未必有那么幸运,所以护犊之情早已溢于言表。
    可苗若兰与蒋将二人本来便不怎样相信菩萨,加之年少气盛,即便真有所谓的神仙或鬼怪,倒还真想瞧瞧是什么模样呢!所以他俩心中并不觉得怎样恐慌。
    苗人凤话音甫落,那天赖之音又徐徐飘到:"你既称"金面佛",难道还惧菩萨不成?不过你放心,本座至今,还并未能位列"菩萨"之列。就凭你给亡夫行过大礼,本座就是真受封了"菩萨"也得给你礼让三分,请起来罢!"
    苗人凤闻言爬起身,急忙趋前三步紧盯着里面的幻影道:"仙姑难道就是迁葬范王的人!"略顿一顿又接续道,"你就是范王的妻子孟姜女?"可面前的"玉女却一言不发,听不见声音。
    这时孟雄跟着踱了过来道:"小苗,请别再上前!她不是小姐,只是"麻姑"制造的一组机器而已!她现在在护法,沒有麻姑的指令,谁也动她不得,倘你再前进得三步,必将遭到她的攻击,只怕真的就出不得此洞了。"
    苗人凤道:"这么说来,你也是孟姜的一组机器了?"
    孟雄道:"不是!小姐才两千年道行,还未能达到制造随心所欲的机器的水准,老夫只是当年陪同小姐的一个童仆罢了!"
    苗人凤好奇地道:"您们既在"麻姑"身侧叨光养晦,这机器天天相见难道都指挥不动么?"
    孟雄道:"指令是随便能下达的么?这密码程序若然搞混了,它是会六亲不认的!"
    "你可知道?"麻姑仙子"比诸"颛顼""女娲"又如何?"苗人凤想到了"颛顼"锏上的身影,意在从孟雄身上找到答案。
    孟雄略略思索了片刻,然后道:"据小姐透露:约十万年前,慧星撞击地球时,女娲.颛顼,还有后羿与鬼谷为了征服一具已经成"魔"的机器,而耽搁了拯救地球的最佳时机;结果颛顼的机器"共工"为拯救地球让两星给挤碎了,十三万年的人类文明也就此彻底毁灭!剩下的就只有那些能腾空飞跃的精英了。那时,"麻姑仙子"正果未成,勉强才算躲过当年一劫。"说到这,孟雄突然哑言不语了。
    011:5苗若兰正听得入神,心想:这孟雄所说的正与"颛顼"锏上的屏幕相吻合,看来那段历史是真的了!苗若兰正凝神倾听,可孟雄却突然息口,只以为他卖关子,急忙催促道:"后来怎么样了!当时山海移位,万物皆毁于一旦。"麻姑仙子"是目前已知的经过那场劫难的幸存者,你快说来听听!"
    "不用问了!他已说的够多的了,能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他也不知道,又岂能代答!"妙语纶音又悠悠传来。孟雄自知语失,不复再言。
    苗若兰问道:"既然"麻姑"闭关,未知您家小姐可愿见客?"她的话虽似在跟孟雄说,但未必不是说给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孟姜听的。孟姜当然知道苗若兰的言下之意,可苗若兰未必知道:孟姜如不想见她,她能进得洞来?这北纬30度附近可不是任谁都可以瞭览的。
    "来者自然是客,孟雄不懂规矩,还不快快奉茶!"孟雄闻言,急进右厢,只片刻功夫便端出了三杯浓香四溢的清茶,闻之令人垂涎欲滴。
    苗若兰三人跋涉了一天早已是饥肠沽漉,口干舌燥;今见主人献茶,自是求之不得。三人端茶在手,却见这厅堂之中并无桌椅板凳,自是无处可坐的了。蹲之不妥,席地更不雅,看来这茶是无法细品的了,只好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礼数不周,非待客之道,还请"金面佛"见谅!"孟姜女的声音又悠悠传入耳畔,"孟雄还不快引客人过来叙坐!"这时她才正式邀见两千年后的炎黄子孙。
    又走了约摸里许,石壁前又有一间小房,屋宇不大,其结构与来路的"麻姑"圣殿大同小异。苗人凤初步估算了一下,就构成这小房的各种要件,当是玉笔峰上珍宝的万千倍。可想而知,这世外洞天中蕴藏着一笔多么大的财富,这都是中生代人的遗产,是绝非今生代人可以想见的。
    苗人凤再一细看,见正门水晶上嵌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情海淹豪杰;下联曰:利山葬枭雄。横批乃:欲壑难填!
    苗若兰见之,微微颌首;可苗人凤却早已麻木不仁,视若旡睹;那蒋将抬头见了,不禁心头一跳,脸上一片潮红,心道:"这分明不是对我蒋将的嘲弄么?"
    "都是江湖中人,行事不必文绉绉的,既然到了,还不进来?"孟姜的声音又从院内传出。
    "苗小姐,主人有请!"孟雄急忙跨前几步,作了个请进的手势。
    院内沒有陈设,也沒有供奉佛像;地上零散地摆着几个用山滕扎就的蒲团,想来只是打坐用的,或许还是为迎客才刚刚布置的。三人各自找了个蒲团坐下,以消连日劳顿的困乏。
    孟姜面壁而坐,小声问道:"苗姑娘为了心上人,不辞辛劳,千里迢迢找到此地,却只寻着个老太婆,未免有些失望吧?"
    "这人足不出洞,却能猜透他人的心事,还真有未卜先知之能!她若真是孟姜女,却不知这两千年是怎么活过来的?"苗若兰暗暗心惊,因而委婉地问道:"前辈若真是秦王敕封的范王妃,倒教晚辈不知如何称呼才好?"
    孟姜轻松地笑道:"称呼只是一个代号而已,你便叫我一声姐姐,难道便抹去了我两千年的历史不成?"
    苗若兰道:"前辈说得有理,历史是人类对己身历程的真实记述,它绝不会因为人为的毁誉而停止不前!"
    孟姜道:"小妹妹,据说你进过"颛顼"迷宫,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你手持的就是"颛顼"锏了?"
    苗若兰道:"晚辈的地宫之行,有如梦中,云里雾里,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又哪知它是什么"颛顼"迷宫呀!"
    孟姜道:"梦幻是真,它是人体处在静止状态下第六感官的复苏;它是所谓灵魂在自然界的无形展示;它能穿越时空,进入太虚幻境!所以,你在"颛顼"洞的太虚幻境中,窥探到了"幻影无形功",那可是今生代人类史上至高无上的玄妙武学呀!"
    苗若兰道:"晚辈虽然迷茫中进过"颛顼"迷宫,只是生性愚钝,可并未能完全领略洞中的真谛。"
    孟姜道:""幻影无形"是超绝的轻身术,行功时比声音还能快上好几倍,不用说刀剑难伤其身,就是镖箭也无奈其何,所以说,谁若练成了"幻影无形"功,便可在枪林箭雨中如入无人之境!"
    苗若兰道:"可晚辈的身法还不及此功之万一,万望老前辈指点一二!"
    孟姜从内壁转过脸来,笑着道:"这么繁复的称谓,叫得头都大了,你看我比你老过几许?你就叫我声大姐不行么!"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孟姜女也不例外!苗若兰举目一瞧,不由大吃一惊:原来这两千余岁的太祖婆婆,依然还是齿白唇红,皓发如云;两眼娇滴似水,双颊凝脂如晕;好像还未脱去当年初嫁时的稚气,欲与苗若兰一较英姿。
    "大姐!"苗若兰心念电转,一声大姐叫得清甜圆韵,事实上相形之下,二人也酷似绝配孪生,"小妹天生愚笨,不堪雕塑,有劳大姐费心了!"
    孟姜道:"小妹不必过谦,以我观之,小妹乃天生的练武奇才,将来弘历的江山还得靠你去扶持一段呢!"
    苗若兰有些恐慌的道:"大姐姐你莫吓我!小妹我文不能捉笔,武不能提刀,哪能成为匡复社稷的肱股之臣?"
    孟姜耐心解释道:"目今田归农也已练成了"幻影无形"神功,除了你,世间已无人能克。况且他已得到了玉笔峰下李自成的宝藏,欲以遍集党羽与弘历一争长短。你前者进了"颛顼"宫,今天又来到"麻姑"洞,这都是冥冥中蓄意的安排,倒是叫那"地煞星"田归农永远成不了气候。"
    苗若兰有些为难的道:"既然田叔叔早已练成了"幻影无形",那么小妹我是内功,外功,轻功都不如,怎么克敌制胜扶佐爱新觉罗氏?"苗若兰身为汉人,论民族,论亲疏,她都无法摆脱这个阴影。
    孟姜女道:"什么外公,雷公,老公!孟夫子云: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因此,我们必须得摆脱民族隔阂,一切以民生为前提,彻底阻止烽火蔓延,拯救生灵倒悬!"
    苗若兰无奈地摇着头,苦笑着道:"那么依大姐言,小妹能作些什么才能抑制田叔叔专权篡国的阴谋?"
    孟姜道:"你手中所持之锏便是"颛顼锏",它是上古颛顼遗落人间的奇幻之物,只有它才能克制田归农手上的"共工剑"!那"共工剑"也是颛顼所制之物,只是"共工"被"彗星"撞爆后,此剑便遗落人间,意外地却让田归农所获,竟成了明天的一大祸端!"
    "大姐,你是否搞错了?我田叔叔不是早已死去多年,怎么还能搅翻明天的一潭死水?"苗若兰好像才突然记起田归农已死,惊讶地问道。
    孟姜女道:"田归农那是假死,为了一洞的珍宝,不死他不得脱身,这就是他的过人之处,以至于瞒过了所有人!"
    苗若兰道:“何以见得?”
    孟姜女道:“两千年前的我,就是今天的你,对一切都感到新鲜.好奇,以后你得学会自己观察,并且一定能再见田归农。”
    “大姐,据史书记载,好像你戏弄秦王后,便已随范王去了,却怎么又碾转到了这千里之外的南疆来了?”苗若兰还是童心未泯,又在寻求答案。
    孟姜道:“大姐知道,只有江南才是世外桃源,是秦王鞭长莫及的地方,只有这里才最安全。当年屈原.重华还有神农便曾流放在这片土地上。”
    苗若兰道:“大姐,小妹只闻屈原遭受排挤而流放江南,可历史从未有过流放炎.舜二帝的记录啊!”
    孟姜道:“一山不藏二虎;一川难容二狮!动物倘且如此,何况人乎?所以轩辕流放了神农;文命流放了重华,这是血淋淋的历史。但后世之人都好面子,谁也不肯正视罢了!”
    苗若兰道:“动物没有思维,自相摧残在所难免;可人类进化到能在自然界中寻找和制造生存空间,抵御外来侵袭,而自身却不能和睦相处么?”
    孟姜道:“和睦只限于一定的群体,从一雄一雌到一雄多雌,这便形成了家的概念;但抵御猛兽凭一人一家的力量是不够的,所以有血缘关系的便聚在了一起,形成了氏族;最终,为了扩充各自的掘食范围,便慢慢联合和兼并周围零星和弱小的群体,那么,所谓的国也就应运而生了。”
    苗若兰还是不解地问道:“大姐,可这与君主流放并无关联呀!”
    孟姜道:“既然形成了国,人类的航船便驶进了多事之秋,已经永无宁静的港湾了!”

    欲知怎样多事?且看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笑看精卫枉填海 期盼若兰能移山

    稍顿,孟姜又接着道:"在华夏民族这片广阔的土地上,自从构筑了国家,便从来沒有宁静过,总是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场,三国.五国.十国.八国.不一而足!"
    苗若兰还想追问,可望望爹爹,又看看蒋将,不知是连日的辛劳跋涉,还是浓茶起到了催眠作用?二人早已靠墙呼呼睡觉了,只她一人意欲寻根究底,便欲言又止,不好意思再深究了。
    孟姜知道苗若兰急切想知道下文,又不好意思张口,便善解人意地道:“小妹莫急,下面我们就来直面蚩尤.神农与轩辕的纷争。”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见爹爹已然熟睡,所以......”苗若兰唯唯诺诺,心中当然想知道当年的历史瞬间,可说出来的话却不知所云。
    孟姜道:“小妹不用担心,他二人只是功力不够,不胜茶力;更经不住这地心力渗透经脉的冲击力,所以才昏昏沉睡。”
    苗若兰道:“莫非地心蕴藏着我们无法破译和吸收的神秘动能?”
    “小妹还真说到了点子上,因为地心磁场无时不放,地表磁场无时不吸;所以只要你体内功力没能超出磁场的限制,便不能随便升天,也不可随便下海,否则便会被地心力挤碎!”
    “古人云: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大姐所说的道理,就是苦读百年又有谁人能通晓?小妹今天真是受益匪浅!”
    “但这却并非我的发现,大姐也是鹦鹉学舌,传媒而已!”
    “有发现的,是先(仙)人,能发明的是圣人;有发展才有希望,若始终依照前人所著经典,只是原地踏步,历史永无前进!”
    “大姐我痴长千年,比诸小妹的理解与洞察力,还真有点汗颜啊!”
    “小妹口无遮拦,想到便说,大姐万勿见罪!大姐遨游九洲万国两千年,什么场面没有见识过?小妹却只是井底之蛙,只见过巴掌大一片天,岂可与大姐相提并论!”
    “有志不在年高,小妹机缘巧遇,更加卓识过人,其将来成就虽不敢说绝后,但肯定能超前,起码至两千年后,小妹的成就我孟姜是肯定难望其项背!”
    “大姐历经两千年,胸装万千史实而自谦;小妹却为了一己私欲四处奔波,以至搞得焦头烂额,还谈什么成就?”
    “以大姐愚见,小妹的今天也就是大姐的昨天,只为一个情字,把咱俩融为了一体。可就男女那一点子事说事,说小:生老病死!说大:翻天覆地!唉!不想它竟有如此大的魔力。”
    “夏有妺喜,商有妲己,周有褒姒;西施.貂蝉.陈圆圆,为了她们都曾搅起过腥风血雨,改朝换代。但不知炎.黄当年迫使蚩尤退出历史舞台又是怎样一个过程?”苗若兰见话题越扯越远,不得不设法将其拉回主题。
    孟姜道:“不!不!小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因蚩尤吸取了教训,也便总结了经验,所以他们不仅没有退出历史舞台,反而更精炼,更强盛了!”
    012:1苗若兰一时无语。
    孟姜略略又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等待苗若兰的寻根创底,可苗若兰却只痴痴地直视着她在等待下文,便只好自圆其说继续道:"大约两万年前,华夏大地上便形成了氏族集团,当然说国家也未偿不可!在黄河流域生活着一支劲旅,他们以轩辕为首领,驯养了大批牛羊狗马,还能驱使熊罴貔貅,专以兽牧为业。他的妻子嫘姐也很聪明,摸索着将野生的蚕虫家养,对棉麻,丝绸有着太大的改善和发明;
    在长江流域,以神农为首领,他们改良了稻.黍.稷.麦.豆五谷,专以耕作为业。神农还尝遍了百草,创造了医学,对生老病死也有了很大的研究和改变。这两支以农牧为主的大集团,当时雄霸中原,却也各守疆域互不侵犯;
    在北国冰封雪冻的森林里,生活着一大批专门以狩猎为生的人,称北狄;
    西方也有一批人,没有固定生活方式,既耕也作,既牧又狩,人称西羌;
    还有一大批人,杂居在云贵.两广,以南岭为界,被污为南蛮。
    这南北西三方之人都生活在高山.草原.森林中,智力并不开化,但求自保,也就与世无争。
    唯有沿海一带,专以捕鱼为生被称作东夷的蚩尤,在饱暖之余又静极思动,便欲扩大自己的疆域,奴役更多的女人,将自己的民族推上一个辉煌的顶点,于是便擅自发动了对神农部落的战争。或许是因为食肉与食草(五谷)的区别,东夷人个个骁勇善战,不畏生死,而蚩尤本人既勇猛,又聪敏,他能观察地理利用自然,一战便将神农部落打得晕头转向,溃不成军。神农一向以霸主自居,平常对周边邻居连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瞧!可如今伧促应战,根本便是驱羊拒虎一触即溃,不得不撤离本土,寻求外援。神农氏惶惶急急一泻千里,转眼已到了黄河岸边;
    黄河以北是轩辕的领地,神农势穷,唇亡齿寒,蚩尤“灭其朝食”的锋芒已透过神农直指轩辕了,如再不整军备战,便只有俯首为奴一途。那轩辕集团以畜牧为业,自然也食肉,这食肉与食鱼的两大集团搅到了一起,那智识就难分伯仲了。再加上轩辕座侧那股还未完全消亡的神农力量也不可小视;
    蚩尤远离本土,虽然他能掌控和利用自然,但失去了地理环境的辅助,即便他再骁勇也经不住轩辕与神农两大集团的夹击,在涿鹿之野,早被彻底打败了!蚩尤用三个月时间吞并了神农的领地,他预计再用半年时间消灭轩辕,彻底掌控整个中原。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利用万能的地心引力被对手破解而构不成威胁时,还不到一个月,自己反倒差点成了俘虏!所幸蚩尤生长在海边,当地心力对他失去效应时,是黄河帮了他一个大忙,才得以“金蝉脱壳",死里逃生;
    蚩尤惯于水性,在黄河中一潜十里,终于摆脱了神农与轩辕的追击,然后顺流而下到达山东境内,便得到了本部族的接应。蚩尤心里清楚,“得势的狐猫雄似虎,败羽的凤凰不如鸡!”他只有一时的喘息之机,炎.黄终究会追踪而至,即便轩辕愿意放过他,可神农未必能放过他?他们的隔阂大深了!如不果断决策,后果可想而知;
    蚩尤不敢怠慢,急忙整备了数十条大船,带足一切所需之物;又叫近卫军将邻近所有年轻女人和小孩请上船,然后迎着东方的太阳怆惶出逃。明知前路茫茫,但死中求生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坐以待毙,等来的必是没有完卵的无情报复与荼毒;
    终于,昊天不负苦心人,二十天后,舵手万分高兴的前来报告:"东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陆地!”蚩尤闻言,这才深深地吐出了连日来胸中的郁闷之气,一蹦三丈高,对着水天相连的西天狂叫道:"神农.轩辕,你们昨天是赢了,但战争远未结束,我还会回来的!”蚩尤登上的陆地便是万国九州;
    再说蚩尤涿鹿战败后败逃,他的七十二个骁勇兄弟在冀州全部阵亡。战胜国神农的女儿精卫,带着所部还是穷追不舍,在泰岳山下的一片狼藉中,发现了一具长大而又血肉模糊的尸体,全军上下皆曰:“这一定就是蚩尤!现在咱们可以班师了。”可精卫却不可理喻的道:"蚩尤虽死,可他的将吏倘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保不准什么时侯又冒出第二个蚩尤来,那可又是后患无穷啊!我们必须彻底清剿!”;
    蚩尤残部,已兵无斗志,正自集结于海上,等待炎.黄的招安。不想精卫自恃在大江边长大,也有着一身超人的水性,竟自勒令部属马上征集战舰,要将蚩尤余部彻底歼灭在海上。于是,有史以来华夏第一场大海战便在黄海上发生了;
    精卫陆战虽然神勇,可水战便相形见绌;更加上她所征集的所谓战舰,全是蚩尤部落下海的渔船,哪能与蚩尤的水师相抗衡,一来二往,精卫的渔船被蚩尤水师的战舰撞沉了,终于葬身鱼腹!精卫的一腔热血冰结了,可她那颗复仇的心并未了结,死后变成了一只鸟,天天衔石填海,妄图填平大海,以完成她生平之愿。
    012:2蚩尤潜逃后,东方的蚩尤部落便四分五裂作鸟兽散,其中最强大的一支流落到了南方,便成了后来的九黎族;
    再说轩辕与神农自从战胜蚩尤后,不用说各自都以胜利者自居,这就面临既得利益的划分了。神农氏自以为冲锋陷阵,擒拿格斗全凭他的部属,没有他,蚩尤是决计打不败的!况且,为了追击残敌,在海上还牺牲了他的至亲---女儿精卫;
    可轩辕氏却另有说辞:一来,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亡国之臣不可参政!没有轩辕部落的后勤保障,你神农氏连立锥之地都没有了,还哪来的涿鹿大捷?二来,如没有轩辕的运筹帷幄,排兵布阵,凭你神农只会把把脉,尝尝药,怎么也突不破蚩尤风雨雷电的大阵图,又哪来今天的辉煌的战绩?
    但刚刚经过一场改天换地的大战争,各各都元气大伤,谁也不敢首先发难。所以双方议定:利益均等,共掌朝政!这就是现在历史上所尊称的炎.黄二帝。可是两家并一家后,神农想假途伐虢,雕占鹊巢;而轩辕则想狼进羊圈,李代桃僵!二人同床异梦,心照不宣;
    但是,神农一方面年龄大了,智勇本就不敌轩辕;另一方面,黄河流域本就不是神农的势力范围,他只有逐渐衰退,而无法壮大!日复一日,即使神农的力量再强大,也有被分化,被瓦解,被驾空的一天!不出五年,神农的政治生涯便彻底走到了尽头;
    遭到冷遇的神农,没有卫兵,也没有随从,孤零零被遣送过了长江,从此告别了他过去的辉煌,回到了他阔别多年的故乡!长江南岸便成了神农的“西伯利亚”,在洞庭到南岭的这段空间中,神农是享受流放滋味的第一人,这就是今天逐鹿中原的由来!”

    苗若兰听完,不由深深地舒了口气,良久才由黯然神伤中缓过劲来道:“政治与军事的争战,只是手段;发展经济,改善生活才是目的。轩辕并未加害神农,用这种方式解决政治争端,确乎具有政治家的谋略,经济家的卓识,并且推进了人类历史的蓬勃发展,也算尽人意而安天命了罢!”
    孟姜道:"不错,人,毕竟不同于豺狼狮虎,万千年的历史演变,使人具备了超凡的智慧,能对神农不加伤害,这就足以证明轩辕迈开了人类文明的第一步。”
    “不战而屈人之兵”,轩辕便收获了神农的全部领地,并征服了神农的所有子民,不想却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他还真不愧为人类的“人文初祖””!”苗若兰心中仿佛已展现着一幅当年的画卷,朗朗地道。
    孟姜眉宇皱了皱,但立时又舒展了,恢谐地道:“小妹的智商超乎寻常,能举一反三,看来下个周期,阻止彗星肆虐,并掘取“哈雷”上的能源的使命当是非你莫属的了!”
    “什么“哈雷”呀,“使命”的!大姐该当仁不让,那还用得着小妹妹来献丑!”苗若兰虽一头雾水,莫名所以,只好懵懂地谦辞。
    孟姜道:“小妹怎知这“当仁不让”谈何容易!十万年前,女娲.颛顼.后羿.还有鬼谷和嫦娥,他们五先联手都未能阻止住“哈雷”,以至使地球五脏移位,生灵灭绝!你想,小孟姜能“当仁”么?”
    苗若兰道:“如此说,小若兰肉体凡胎,更是有心无力了!”
    “那也未必?移星换斗全凭各人的造化,你今天能进我洞府,便足以证明你仙缘不浅!或许冥冥中早已拟定,你就是“哈雷”的克星亦未可知?”苗若兰闻言,只当孟姜又在耍笑她,但抬头见孟姜脸上并无笑意,口也未张,心中甚感诧异,不知音从何发?
    孟姜闻声惊喜道:“看来小妹确实仙缘不浅,麻姑仙子每闭关一次,历两世,即六十年,你今天刚进洞,麻姑就闻声出关,就此推断,小妹确乎机缘巧遇,前途无量啊!”
    “孟姜,还不快请苗姑娘过来叙坐!”麻姑的声音悠悠传来,仿佛近在咫尺。
    孟姜毕恭毕敬地道:“是,谨遵法旨!”然后面向苗若兰道,“大姐进洞,三年才见着圣母,小妹进洞不过半天,圣母便有请,这就是命运,不可苛求啊!”
    却说苗若兰转身看见爹爹与蒋将还在蒲团上酣睡,正欲相唤,孟姜却摇手制止道:“别叫了,令尊与蒋少侠喝下那杯茶,最少得昏睡三天才醒,你若无颛顼心法的底蕴,现在还不同样是嘴角流涎,百事不知!”
    苗若兰奇道:“大姐之茶由什么药草制成?竟有如此慑魂夺魄的劲道!”
    孟姜极其神秘地道:“这茶么?它由北纬三十度喜玛拉雅山的罂粟;南纬德拉肯斯山的首乌;再加上赤道安第斯山的灵芝和南极的冰莲;配上这湘西的云雾茶共同精炼而成。这就是一剂人功合成的苯甲胺,它比苯乙胺更神奇,比苯丙胺更强劲!喝了它便能与人体自然产生的苯乙胺,多巴胺迅速溶为一体,从而加速体内的代谢循环,使人体机能永不衰老,以达到长寿的目的。”
    “啊!这么说,我们都将成为不死的寿星了?”苗若兰高兴得流露出了少女的天真。
    “岂止寿星!你还将成为众望所归万世瞩目的人类奇葩!”隐隐传来的是麻姑的褒奖。
    “朝闻道,夕死可矣!”在您麻姑娘娘面前,小婢子岂敢有此奢望!”苗若兰并未明了麻姑之语到底是褒还是贬,不得不诚惺诚恐的规避。两庄相距也不过里许,凭她们的脚程,只不过眨眼功夫也就到了,苗若兰一边婉辞一边抬腿迈进了殿堂。
    殿内一切景物依旧,只是正殿上多了一个,没有莲台悬坐着的“万年圣母麻姑娘娘”。苗若兰见了,甚为突兀惊奇,倒身使拜道:“见过圣母娘娘,小婢无知,误闯圣堂,万望娘娘恕罪!”
    麻姑却十分温柔的道:“相见是缘,何罪之有?只是你既进洞来,一切俗事尘缘就该丢在了洞外,可是你却似乎还放心不下,终究难成正果!”
    苗若兰极力解释道:“小婢确实是无心搅了圣母的清静,倒还无心受戒清修,也不想成甚正果。”
    麻姑道:“姑姑也并非佛门弟子,谁又逼你清修来着?只是你既喝了这里的溶岩茶又不能节制,只怕那洞外将人满为患,所以你便只能和孟姜一样,永远是这洞中的常客了!”
    苗若兰道:“小婢愚昧,请姑姑说得明白一点?”
    麻姑道:“这世上倘人人不死而又子孙繁衍,万千年后将是个什么样子,你知道吗?”
    苗若兰执拗地道:“可事实是“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年忧。”历史便是最好的见证,小婢自然也超不出这法则,又何来不死之说,姑姑是否也在“杞人忧天”呢?”
    “唉!”麻姑叹道,“孟姜还没跟你说明白么?亏她还赞你一点即透!不过也难怪,精炼如嫦娥倘且跳不出情劫的困扰,何况凡夫俗女!”
    孟姜点头接道:“苗姑娘为情所困,只怕一时半会还拐不过弯来,万丈红尘中确实还有许多许多事需要姑娘去处理呢!”
    苗若兰不解地道:“我爹爹现在此处,除了胡斐,江湖上小婢并未结下任何恩怨情仇,并未有什么未竟的事非要小婢亲自去处理呀?”
    麻姑笑道:“那是以后的事,你现在只须在我洞中潜心修习你的“幻影无形”外加“无灯火眼,十几天后必见分晓。待你的夙愿亲情一概了结了,不用说,你自然会静心跟你的孟大姐去悟道参禅了。”
    苗若兰诧异道:“十几天一晃即逝,姑姑有甚速成的法门,能让小婢练成无上神功?”
    麻姑道:“若等你练得三.五年,外面早已改朝换代,面目全非,你就练成了神功,也无人赏识了。”
    苗若兰一脸迷惘,不知所云?孟姜解释道:“妹妹知道吗?对于外面的天日来说,你进洞已快半年了!在这地心的磁场中,你便和孟雄一样不用功,十天后出去,在人世间也是个一等一的高手了。”
    苗若兰这才晃然道:“地心一天,尘世一年,难怪大姐两千余岁了还如此风华卓绝,原来地心引力如此神奇啊!”
    孟姜笑道:“两千年又怎么啦?你看麻姑圣母活了差不多一个纪元了,还比姐姐我靓丽十倍呢!”
    012:3麻姑却淡淡的道:“修行圈内不分老少,而且寿命之长短也并不是检验成功与否的尺度。你们只有想前人想不到的事;走前人从未走过的路;造前人造不出的工具;才能体现出真我的风格;才能对历史有所改变。”
    苗若兰并不懂得麻姑口中的“成功”何所谓,只悄悄地问孟姜:“大姐,这一个纪元是多久呀?大概总有万多年吧!”
    “嘿嘿!”孟姜爽朗地一笑道,“一个纪元十二万九千六百年,其中经过成.劫.坏.空的劫数,麻姑圣母就曾亲眼目睹了桑田变沧海的全过程,你说圣母应该有多大岁数了?”
    “哦!”苗若兰似觉晃然道,“颛顼锏上的留影小妹看过,这么说,圣母与女娲.颛顼都是中生代的先圣了?”
    麻姑见苗若兰把她与女娲.颛顼等同起来,心中很不是滋味。毕竟女娲.颛顼.后羿和鬼谷抗击彗星侵袭时,她的功力还未达火候,只勉强升空,才侥幸逃脱了那次球破人亡的大劫难,因脸带蹙客道:“苗姑娘,麻姑是人非圣,并无成就可言,只是略略比你痴长了几岁,哪敢与女娲娘娘相提并论!但中生代向新生代过渡的实况却还历历在目,可这却并不能成为麻姑炫耀的资本!”
    苗若兰知麻姑真的见证了那段历史,一反平时优雅的神情,急切地追问道:“圣母娘娘能否见告,当日颛顼虚脱后升空,紧接着吴刚与夸父一同去追嫦娥的“广寒宫”;但不知后来女娲.后羿与鬼谷在江海奔流中又做了些什么?中生代幸存者还有多少人?”
    麻姑见问,一脸凄然道:“扫帚星呀扫帚星,人类的大灾星!如今想起来还惊心动魄,它永远是地球人的大诅咒!但不知三万年后是否能有人阻止它的再次肆虐?”
    苗若兰触到了麻姑娘娘心中的痛楚,很不是滋味,也就蹙容安慰道:“只要颛顼未死,嫦娥复出,总会有办法的!为今之计,前辈们必须得从那段失意的阴影中走出来,将来与“哈雷”相抗衡的,便是你们这些古生代人.中生代人和再生的今生代人的共同使命!但那是后话,晚辈极想知道的是:在万物被毁后,我们的新生代又是如何在那阵痛中诞生的?”
    麻姑道:“苗小姐是新生代人中的佼佼者,不待我说,你心中似乎已“胸有成竹”了?”
    苗若兰道:“当年的惨像依稀可以想见,只是难以回顾劫后余生的人类再度发展的只鳞片爪?”
    “说来话长,你们请坐。”麻姑指了指地上蒲团,接着又向僵直的机器人下达了指令,““如影”,奉茶!”
    “这"如影"就是麻姑娘娘毕生的研究成果?”“如影”闻声进了左厢房,苗若兰才低声问孟姜。孟姜只是抿嘴笑笑,很显然,不否定就是肯定了。
    “未知大姐姐手巧腿灵的臂助几时能“脱胎”?”苗若兰又问。
    孟姜面带三分忧郁道:“大姐的“随形”还未通过最后的数据检测,还不敢正式组装。既然今天与妹妹巧遇了,也算三生有缘,希望你今后能给大姐提供一些有价值的理念,咱们共同创作吧!”
    孟姜如此抬爱,苗若兰极力压抑住心中的喜悦道:“大姐说笑了,班门弄斧,岂不贻笑大方啊?”
    这时“如影”早已端出了两盅热气腾腾的香茶来,并且谦恭地道:“苗小姐,此地没有珍馐待客,唯奉清茶一盏,聊表地主之谊,还望小姐不要腹诽我家主人吝啬。”"如影"声如玉润金铃。
    “圣母盛情,小婢受宠若惊,岂敢心生它念!”苗若兰接过香茗,轻轻抿了一口道,“这茶比孟大哥烹的好像又有几分不同?”
    麻姑道:“茶是一样的茶,只是烹茶的手法不同,茶的味道也就不尽相同,但不知你从中品出了什么来?”
    苗若兰道:“浓烈香醇,胜过佳酿。”
    麻姑道:“你觉着还有什么异样么?”
    苗若兰想了想才道:“明显能感觉到的是---此茶滚烫得紧!孟大哥端来的茶也许是预先泡好的,又也许是我太渴了,刚端来我就一饮而尽;可“如影”烹的茶却好似刚从炉上撤下来,只能慢慢地品!”
    麻姑笑着解释道:“这便是关键所在!两人功力不等,所取地心的热能便不同。正如你能启动“颛顼”锏,而你爹爹与蒋将就不能,同一种东西,在不同的作功中便有不同的反应,这便是仙人(先人)与凡人(后人)的界限。姑姑我是你们新生代的先人,但女娲.颛顼又是我辈的先人;你目下还启不功我们引导的地心能量装置,可我们又对女娲等先人的研究成果望尘莫及。因此,这便形成了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所谓“仙人”的概念与境界。而检验“仙人”成就的唯一标准便是:掘取地心能量的深度和力度;飞升地表的高度和速度,余者都不足道!”
    苗若兰不知天高地厚地道:“但小婢从颛顼锏的扫描中观察到,飞升只是暂时自保的一种手段,对拯救地球和控制自然并无帮助。所谓成仙得道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有气魄!”苗若兰话音甫落,麻姑早已脱口赞道,“苗姑娘有气吞山河之志,将来定有佛缘,必将成为人类的福音,绝非咱仙道所可比拟!下个周期不须我们再作女娲第二,大费周章地用“荷尔蒙”摧情,重新繁育生命。扭乾转坤,阻止“哈雷”的危害也许只在姑娘双手的翻覆之间!”
    苗若兰羞怯地道:“小婢不知天高地厚,圣母休要取笑!只是小婢始终难以明白:既然新生代人都是由女娲娘娘繁育出来的,为何你们中生代人却不肯正视自己的遗传基因,非要孤独地躲到名山.大川.深海.地壳中去?”
    麻姑道:“小妹妹难道不知道?祖.父.儿.孙的生活习性倘存在代沟,何况万千年的演变,科技与文化自然不能同步,你们孔夫子有句至理名言,便是两代人的真实写照。”
    苗若兰道:“小婢愚钝,还请圣母明训!”
    麻姑抿嘴笑笑道:“说来有辱斯文,不说也罢!”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者也!”苗若兰反应敏捷,只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道,“但不知孔老夫子有此感叹,其中是否包包括了他的娘亲?他自己又是否超出了小人的范畴?”
    012:4孟姜接道:“在人类的现实生活中,难以把持自己言行的小人也确实太多太多,许多自视清高的人在不经意中也往往会落于俗套。”
    麻姑道:“因此,我们对那些良莠难辩的后生小辈们不得不有所防范,凭苗姑娘的聪慧,当不难理解我们中生代人的良苦用心了?”
    苗若兰道:“由圣母的话中我们可以这样推断:我们现代人无可捉摸的“海市蜃楼”,"魔鬼三角",以及“桃花源”和“死亡谷”都是你们的杰作!那所谓“飞碟”也就是你们的代步工具了?”
    麻姑道:“人人都得有个栖身之所,先人也不例外。既然形成代沟,难于沟通,我们便只能遵循女娲的告诫:“绝不与新生代人,也就是女娲的子孙们发生任何往来,当然更忌摩擦,而唯一的办法便只有设置障碍,尽量避免正面接触,恰如诸位一样,只要你们误闯"禁宫",不到万不得已,便只有终身幽禁了。”
    苗若兰道:“既然麻姑娘娘与女娲娘娘乃同时代的人,那么,在现代人的演变与进化史上自然有着不可磨灭的功绩,却又何须在女娲娘娘设置的框架中裹脚不前呢!难道两代人永远不可以成为合作伙伴,共同征服自然吗?”
    麻姑道:“有些事苗姑娘你能洞若观火,仿佛亲临其境,但这次你却说错了,如无禁区,难道我们还得与你们礼尚往来又成!那这世界不就全乱套了吗?”
    苗若兰道:“小婢本就愚鲁,只因娘娘抬爱,才斗胆喋喋不休地说了这许多,倒显得小婢太没教养了。”
    麻姑道:“老身只是中生代幸存者中的弱智儿,无论在史前,还是劫后都无多大建树,又岂敢违背女娲的遗训!将来只有苗姑娘你,才是开发新生代处女地的先驱,历史的前进和发展的希望将来便全寄托在了你的身上。”
    苗若兰见麻姑圣母对自己抱有极高的期望,不免忧心忡忡极不自然地道:“既然娘娘对小婢宠爱有加,何不解除禁令,两代人共同携手。那么,改造自然,推动社会前进的步伐不就会大大加快吗?”
    麻姑闻言,又皱了皱眉,似乎强忍着内心极大的伤痛道:“苗姑娘,姑姑又何偿不想如此呀!但每每忆及女娲临终时的嘱咐,我心中就隐隐作痛。为了赤地上再现生机,女娲呕心沥血繁衍百年,终于力竭不支,撒手人寰,虽然惨像已远去数万年,在我心中却还历历在目,仿如昨日。”
    苗若兰也心情沉重的再不作声,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殿堂里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和“如影”腹内机械的“鸣唱。“唉!”良久,麻姑长叹一声打破了寂静,从而慢慢道出了心中积压了七万多年的酸楚:

    “七万年前,我也正如现在的你们一样,试图着练那不死不灭的法门。只是我那时没有你们幸运,没能得到任何人的帮助和提示,只是凭籍着己身的摸索与灵感,终于合成了几种促进新陈代谢的药物,因此也就侥幸活了几千年;
    正当我准备向更高层次攀登时,有一天,我正在洞中打坐参玄,突然感到一阵心烦意乱,更感到心惊肉跳。于是我强运内劲试图将这浮躁的心神镇定下来,但无论怎样默运玄功都无济于事。恰此当时,我并不知道死神已悄悄降临,只道是运功不得法,已走火入魔。因此,心魔迫使我不得不出洞透透胸中郁闷之气;
    刚出洞口,陡见一团硕大的火球,比大阳光强十倍.大百倍,呼啸着向地面砸来,我这才猛然想起:刚才的坐立不安原来是我体内微弱的第六感官的复苏,凭着这微弱的感应,不由闪电般作出了判断---地球上毁灭性的灾难已降临!不客多想,我当即迅速离地升空;
    瞬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强劲的气流把我往更高处托去。我定睛朝下一看,只见大地在强烈地抖动,山在呼,海在啸;火球削去了一片碟形的地壳,旋转着.呼啸着向太空飞去;
    “我的广寒宫!我的广寒宫!”但见嫦娥也如一颗流星般惊呼着向那碟形物追去;后羿的臂助“吴刚”,不弃不舍,紧随其后;而鬼谷子的“夸父”却慢了半拍,永远没能追上嫦娥和“吴刚”,成了环地追日一条永远也甩不掉的尾巴;
    地上,一切飞禽走兽都死亡殆尽;海中,凡是鱼龙龟鳖都一锅烩了;万物之灵的人类,除有灵感并能飞升地表的幸免于难外,其余皆下了地狱!海水在奔流,山巅在颤抖,望着这个大屠场,别说我当时六神无主,就是女娲也不知所措;
    “我愿捐出我能捐的一切,供你所需,希望老大能尽快恢复以前的井然秩序。”鬼谷子抛下一句话,早已扬长而去了,他也得去尽快整理他的地下宫殿;
    要想尽快恢复以前的景像,“克隆”当然是最简便又快捷的方法,但“克隆”出来的人一出世便有万岁了,没有吸取天地精华的技能,便没有足够的人生修为,等于死人一个!况且“克隆”人也许如骡子一样,未必能承前启后,生儿育女?所以,永远无休止地“克隆”下去,也就失去了意义;
    因此剩下的便只有十月怀胎---人类再生了!可是鬼谷能做的只是成功的一半,只是另一半却很难解决。育人不比孵鸡蛋,没有母体,什么也做不成!”
    苗若兰听到这里,极其不解,心道:“你麻姑,女娲不都是女人嘛!怎么关系到己身利益便都那么自私?”可心中虽然如此想,口中却不敢说出来,只是委婉地问道:“难道女娲娘娘与鬼谷先生的血型不附么?”
    麻姑却和悦地道:“小妹妹你有所不知?那不是血型的问题,而是凡幸存下来的女人,包括女娲娘娘在内都早已不具备生育条件了!”
    苗若兰天真地道:“男女结合,生儿育女,乃自然规律,如果都要讲条件那人类岂不越来越少,早就灭绝了!”
    麻姑耐心解释道:“小妹妹你不细想想,人活万千年却月月来潮,你说烦不烦?再说,真要月月来潮,一百年也活不过!这是自然法则,你以后应该会明白的,就不用我多说了。”
    苗若兰不无焦虑的急道:“哪怎么办?”而她的全身神经早已绷紧,好似乎人类的末日马上就要降临;
    麻姑却不紧不慢地道:“办法只有一个,即掘取地心力所催生的“阿魏”,利用“阿魏”中丰富而又强劲的“荷尔蒙”,去重新诱发和催生女性的性功能,使万年“铁女”回归为一个真实正常的女人。”
    苗若兰惊讶不已地道:“哦!都说成仙得道难,原来回归自然更难啊?”
    “当日我在空中勉力支撑了约莫半个时辰,”麻姑继续解读,“江海虽然还在咆哮,可峰岭的颤抖已慢慢减弱了。于是,屈指可数的幸存者,稀稀拉拉地聚集到了女娲身旁,面对那凄凉的景像,数十人都面面相觑,无所适从;
    这时红日已西沉,西天映透着一片晕红的晚霞;大地本应在这霞光中逐渐模糊,乃至黑暗;然而,那天却一反常理,西天越幽暗,大地却越清晰。幸存的人可谓见过多少世故,可这种情形倒还是第一次经历,众人都莫名所以,难以掩饰胸中的恐惧之情;
    大家三三两两都在窃窃私语:““扫把星”刚走,难道又有灾星迫近了.....”“凭这亮度,仅次于太阳而胜过任何星星,真要砸下来,纵然力可通玄,也将在劫难逃了......”
    012:5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聚集到了那发光的东方,原来却是从被彗星撞碎的地壳升上倾泻下一片柔和的银光,并且随着日光的逐渐暗淡而越来越强烈,远远的银盘上还依稀可见嫦娥一脸的倦容和满眼的忧伤。“嫦娥!嫦娥!”大家兴奋地惊呼,有的则高叫,“越来越亮!越来越靓!”
    地球的外壳遭受了“哈雷”的冲击力,旋转着向太空飘移了三十七万里,却并未能摆脱地球的引力;地球每日以八万里的速度旋转着,那破碎的地壳被地球牵引着也以同样的速度拚命地绕着地球追;由于圆轴的内外关系,因此,每三十天外圆便少走了一圈;
    由于当初刚发现这个亮点时,大家都异口同声地高叫:“越来越靓!”所以后来大家便习惯地将它叫“越亮”了。“越亮”是个“圆盘”,也是个“薄饼”,它吸取了太阳光才发亮;当“圆盘”将正面对着地球时便为“满月”;当“薄饼”旋转着将侧面向着地球时,是为“上弦月”和“下弦月”,称“弯月”。因此可以说,月亮的形成,完全是“哈雷”的“杰作”!”
    但不管是“越靓”还是“月亮”,苗若兰都无心去探究,她所急于知道的是劫后余生的中生代人是如何创造历史,再生今生代人的。因此急切地问道:“颛顼内力透支,早已辞别,那鬼谷子也临阵脱逃不与善后,算的哪门子英雄啊!即使女娲取得了“阿魏”那又怎样?无性繁殖只有微小生命才能做到,人类好像还很难跨越?”
    麻姑道:“小妹妹所说不假,但你并不知道,即使能立马找到“阿魏”,又及时提取了“荷尔蒙”,也未必能在一年半载中便可奏功!首先,女娲得用她独门研制的“纳米追踪器”打通全身的奇经八脉,恢复了女人的本来面目,才可考虑下面的步骤如何安排。”
    “有那么麻烦吗?”苗若兰嘟哝着,原来她只以为,男女一结合就成了。
    麻姑颇有耐心地道:“小妹你也是女人,应该知道:女人的意念,必须由视觉反映到小脑,经过脑垂体刺激性腺内分泌,再由卵巢排卵才算一套程序,这是每个成熟女人都能自然感应的最基本的一套程序!可这些我们中生代人却不能随心所欲地达到了,即使注入“荷尔蒙”,姑姑的卵巢也不可再恢复功能!”
    苗若兰激动的道:“娘娘您在危言耸听,是人便一定有感觉,不然,后羿与嫦娥的缠绵将如何解释?”
    麻姑道:“小妹妹可曾听说过内侍对食?”
    “那是意淫!”苗若兰脱口而出,“以求心灵上一时的慰藉。”
    “姑娘天赋异秉,什么事都是一点即透,当不难理解嫦娥与后羿当时的心境,也就自然能联想到女娲不留住鬼谷子的原因了罢!”麻姑道。
    苗若兰还是似懂非懂:“难道是女娲并不能确定她经脉畅通的时日?”
    麻姑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苗若兰又问道:“事实上你们花了多少时日,才生下第一个人来?”
    麻姑道:“从天山找“阿魏”起,到第一胎八人降生,整整花了三年时间!”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可以说,您们为开创人类新纪元创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苗若兰对着麻姑肃然起敬。
    “哪里!哪里!麻姑即使有这片心,也无那种力,小妹你高估了姑姑适应环境改变自然的能力。说实话,面对突然变故,姑姑是想做点事,但除了女娲有这种变通能力并掌握着其中契机,余人皆有心无力,甚或包括当时已然飞升的嫦娥!”麻姑道。
    苗若兰惊讶的道:“一胎八人,全由女娲一人一次诞下?”
    麻姑默默地点点头,表情异常庄重。
    “无私奉献,有时都很难作出抉择,更何况毁功伤元,破体引流!”苗若兰仿佛看见:在那风雨飘摇的岁月里,女娲将身心一片片撕碎,掷上了人间。“伟大呀!壮烈啊!”苗若兰忧伤地哀叹着。
    “是啊!”麻姑附合着,“没有女娲舍身的壮举,也就没有新生代人这数万年轰轰烈烈的打打杀杀,倘或女娲泉下有知不知又作何感想?”
    苗若兰闻言,已陷入一阵无限的忧伤。
    一阵无声的沉寂过后,麻姑从左手无名指上慢慢抠下一枚戒指来,迅速旋下凸面上闪闪发光的夜明珠,然后将珠子微微一侧,从中空的珠身中倾出了一件比芥子还小,状如发丝,凭肉眼只能勉强看见的物事,落在了麻姑的掌心上。麻姑将手伸向苗若兰道:“这便是女娲临终赐给我的“纳米经络疏通器”,医学上有句术语,叫“通则不痛,痛则不通!”。因为这“疏通器”可以通过这枚戒指遥控,从而进入人体的任何部位,再从里面透射出一种激光,直达病灶,清除隐患!所以,有了它,没有治不好的顽疾。”
    “可是,它却没能救下自己的主人!”苗若兰快人快语,心中藏不得半点隐秘,自然也就不懂得给麻姑留面子。
    麻姑一时语塞,暗道:“初生之犊岂知江湖险恶!今天幸好是遇见我......”
    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麻姑才尴尬地解释道:“小妹有所不知,只因女娲娘娘不间断地生育,三十年生了一百三十九人,简直成了一架育人机器。她是因身心衰竭,无疾而终,而“经络疏通器”只能起到疏通脉络抑制病毒的作用,即使它是一架万能起搏器,对于身心俱损的女娲娘娘来说,也只能收效一时。所以说,枯木逢春至今还只是人间一个美好的幻想,这种奇迹也许将来只有你能开创,但女娲娘娘可是等不及了!”
    “娘娘何出此言?实令小婢羞愧难当,无地自容!”苗若兰自知失言,心怀畏惧嗫嗫地道。
    “科学无止境,达者为尊!你既有缘得到并能侥幸掌控“颛顼锏”,这对你探索史前和破译今后的密码都有一定的帮助。冥冥中能将此等机密假手于你,想必也是颛顼的有意安排,不如我今天也将女娲的“经络疏通器”转手给你,这是两大巨人数万年的心得所在,希望你能在我们两代人中,开辟出一条相互交流的通道来!”说完,麻姑将那细如发丝的“纳米经络疏通器”重新归入明珠中,并迅速旋紧到戒指上,然后表情既沉重又肃穆地递给苗若兰。
    苗若兰无所适从地推拒道:“小婢无德无能,必然无法将先圣的尖端科技发扬光大,还请娘娘收回成命,另择心灵德佳者相授!”
    麻姑道:“福禄永康,德才兼备,只有你苗姑娘当之无愧!来,你把你手中“颛顼锏”给我,我授你心法,将来你便用这两件法宝去造福人类!”
    苗若兰不敢怠慢,急忙趋前,将“颛顼锏”递上。麻姑接锏在手,随即右手紧扣锏柄,左手在第三颗钮键上轻轻一按,那八棱锏顶端便透出了一束幽绿的青光,直射孟姜,光圈里孟姜五脏六腑的搏动;中枢神经与末梢血管的跳跃都一览无余,苗若兰见了无不惊奇万分。
    麻姑闭了开关把锏和戒指一并递给苗若兰道:““颛顼锏”是柄万能制导器,远,它能掌控太空的卫星;近,它能制导地表乃至地心天然的和人造磁场的方向;大,它内中的核能裂变,可使昆仑移位;小,它可使你手中的“纳米经络疏通器在人体的每一个角落运转自如。“颛顼锏”碾转落入你手,可见颛顼在大洋深处一定对你寄于厚望。从第一眼见到你,我便对你非常有信心,希望你能从颛顼.女娲二人的心得中,分解并合成另一种基因,在科学的迷宫中趟出一条捷径来!”
    苗若兰心情忐忑的道:“小婢虽然不是一段朽木,但自信力却不足,也许会令娘娘您失望!”
    麻姑道:“姑娘放心,即使我看走了眼,但我们得相信,早在中生代,女娲与颛顼便作出的精确论断!”

    欲知后事,请看下回!
    第十三回

    取阿魏后羿捐躯 育新人女娲辞世

    再说当年女娲落下尘埃,但见自己的修行之所----峨嵋山万通谷醒梦园----也是疮痍满目。女娲直起腰来,伤感地自语道:“嫦娥呀嫦娥,你做得好事!你逞一时之勇,制成个失控的“魔”身,闯下这弥天大祸。如今你脚底抹油,溜之乎也!却让咱们来收拾这破败河山。”
    蟾宫的嫦娥立于桂树下,左侍吴刚,右伴玉兔,也是一脸愁容,凄然苦笑道:“小妹六根未净,才酿成大祸,已是悔之无及,还望大姐不记前嫌,海量包容!这善后的事就全拜托您了,小妹只在“广寒宫”中遥相观望,看着大姐使这一大片荒漠早日回春。”余音通过太空站的电子播音仪,早已缓缓送至地面,传进女娲和后羿的耳鼓。说完,吴刚陪她径直进了“广寒宫”。
    后羿见嫦娥甚为傲慢,不道前情,自己好歹也称得上她的兄长,她竟视若无睹,心中十分忿怨,暗道:“女娲即使能包容你,那亿万生灵谁来超渡?不给你一点惩戒,保不准你明天又故态复萌,想出又一堆引人入胜的鬼点子来。”于是,后羿背着女娲,从背后悄悄摘下“震天弓”,抽出“穿云箭”,但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嗖!嗖!嗖!”三支箭早已径直向那薄薄的银盘飞去,为了达到极佳效果,让银盘碎裂得更小些,使之不能在太空中独自停留,于是左手微微抖了抖,银盘上便落下了三个弹着点。
    待得女娲发觉后羿的异常举动,要想阻止已是不及,“穿云箭”早已在银盘上爆起了三点火花,同时抖了三抖,并发出了三声清脆的爆响。后羿见了,有点伤情地闭上了眼睛,只以为那银盘瞬间便会碎裂成满天花雨,如流星般坠下地来,内心早已被一丝愧疚缠绕了。
    可当后羿再次抬起头时,简直有点不想信眼中所见的事实:原来威力无比的“穿云箭”上的“核弹头”,却对付不了那薄薄的银盘,竟然只是在那银盘上映上几点浅浅的彩纹,而那银盘似乎吸纳了“核弹头”的能量,所放射的光芒比之前更为皎洁。
    女娲由于没能及时阻止后羿失控的举动,心情也极其沉重,她何尝不知道“穿云箭”的威力:只一支便可摧毁一座山,或可煮熟一片海,可对那薄如炊饼的银盘却无之奈何,这种情形倒在她的意料之外。女娲见嫦娥所居“广寒宫”“并未破碎,终于深深地嘘了口气,不无责怪地道:“三弟呀!你一向可是以稳重著称,今天却为何这般沉不住气来?”
    后羿知道自己一时感情用事,差点铸成大错,因愧疚地道:“对不起,大姐,有时人体本质上的潜意识复萌,它并不受思维的限制而一发不可收拾,虽有万年功底一时也难以自控!所幸今天对幺妹并未造成太大的伤害,也算不幸中之万幸,否则我老三将百死莫渎其罪了!”
    女娲不得不反过来又安慰后羿道:“希望你的“吴刚”能好好侍奉幺妹,使她能尽快从“红牡丹”危害的阴影中走出来,七十六年后,你们还得携手探索“哈雷”,尽一切能力将“哈雷”的诡秘和它对宇宙的危害搞清楚!“
    后羿疑惑的道:“我们?难不成大姐要抛弃我们,准备隐退不成!
    “隐退?”女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地紧盯着后羿道,“现在非常时期,你还跟我谈隐退!就我们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守着这破败河山?”
    后羿道:“不这么样,那我们还能怎么样?”
    女娲有些哭笑不得,忧郁的道:“三弟该不是郁气迷了心窍,怎地越来越不成器了?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在这死寂苍凉的大地上,当务之急便是怎样繁育生命!”
    后羿终是不解,疑道:“大姐!抬眼望,凡能繁殖生命的都死绝了!未死的无论男女都成了“铁公鸡”,不能再繁育生命了。对此,我们只能徒唤奈何!“
    013:1女娲心情沉痛,毅然决然地道:“办法只有一个!”
    后羿急忙追问道:“大姐有什么打破常规的的办法,能使你们早已封闭的身体重新“解冻”不成?“
    女娲悄声道:“原来天山“承露盘”中,长着一种近似“灵芝”的东西叫“阿魏”,它在天山之巅,吸天之精华,纳地之灵气;富含“荷尔蒙”,“苯甲胺”,能补阴壮阳,对“摧生解冻”有奇效。只是现如今江海倾倒,地表扭曲,不知这种有灵气的物种是否也遭到了破坏?或许早已自然萎缩!”
    后羿心不在焉地道:“人定不能胜天,咱们枉为中生代人,目睹大自然对自己的家园无端肆虐而一筹莫展,还空谈什么开发宇宙的宏伟目标?而目下延续生命都成了我们一道过不过去的坎,这不是对我们千万年的摸索一个极大的讽刺么!”
    女娲急忙止之道:“三弟,我们谁都莫灰心,人类总是在无言与无声中摸索着前进。路是走出来的,经验只是无数经历的积累,它必须通过实践去检验,咱们不能由于挫折而裹脚不前啊!”
    后羿颇为沮丧地道:“自然法则中,必有自然规律去蕴育自然,何须我们去越俎代庖,费力不讨好!要知道,生物自然进化的速度也是不容忽视的。”
    女娲道:“诚然,历史与自然不会静止不前,但它的发展速度需要漫长的时日,甚或惨痛的代价,今天所发生的事便是最好的例证。所以我们必须尽力缩短它的周期,以期早日推动自然前进的速度。”
    后羿不无担忧的道:“大姐,我后羿又何偿不想人尽所能,但这毕竟不是尽力,而是捐躯!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你考虑过这个后果吗?”
    可女娲却义无反顾的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有牺牲,未来的世界将永是一片空白,仅你我几个幸存者苟活着,大地将永无生机!若以我一体“解冻”,乃至消融,换取未来人类的歌舞升平,便当我当年并未“封冻”,亦未可延年不就得了。代价?若谈代价,那这代价值!”
    后羿眼噙泪花,抽泣着道:“大姐可得想清楚,难道你万千年的修为,就只是为了给嫦娥那贱婢善后的吗?要知道,下山容易上山难哪!”
    女娲果决道:“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这可是无法两全的事,各尽其能罢!三弟你也不必太过忧伤, 将来人类智识的开拓便得靠你们去辅佐了。”
    “大姐…….”后羿抽泣着欲言又止。
    女娲知其要说什么,因道:“三弟呀!造人可没有捷径,我们虽然能够合成机器人,但它们只能是我们的隶属工具,只能机械的服从指令;我们也可以用“克隆”的手段去复制人,但他们一方面容易老化,另一方面对繁育再生也有障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唯一行之有效的办法还是“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女娲见后羿没有再反对,知道他不得已而屈从了自己的这套方案。略顿一顿便转向一旁萎缩着的姑娘道:“小妹妹你叫啥名?你能逃过这场劫难,可见你的功力与机灵劲也并不简单!现烦你与我们一道去天山走一遭好吗?倘然机缘凑巧,“阿魏”并未遭到“哈雷”的伤害,也许它还在天山绝顶的“承露盘”中绽放呢。那么重启人类盛世,便还有希望!”
    被称小妹的女娃隐隐听见人言,只是闭目嚅嚅道:“小婢麻姑,在“桃花园”中苛活着,因一时心血来潮,才得以侥幸逃离大难,还请前辈提携一二。”
    麻姑小姑娘当时的功力与女娲相比,可谓相差十万八千里,当然不可同日而语。当劫难降临之际,如没有“人魔红牡丹四姝”在紧要关头牵掣住了颛顼等人,假如五杰联手,完全有可能使“哈雷”改道,或与地球合轨,也就对地球构不成威胁。可麻姑充其量只是覆巢之下,一只羽翼未丰勉强还可以跳跃的雏鸟罢了。但她毕竟亲身经历了地球上这场空前大浩劫,对劫后余生的幸存者,女娲对此能不珍重万分?
    麻姑凭着直觉升空,从而摆脱了不可预知的死亡,她从升空到着地,勉力支撑了半个时辰。落地后余震未消,她的五脏六腑还在翻个个,只得顽强坚挺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浑浑噩噩中仿佛听到有人叫她上天山,这才奋力睁开双眼:嗬呀!但见天地一色,分不清哪是上天?哪是下地?海水倒流,波涛翻涌,不知滚向何方?冰川震裂,冰块沉浮,碎屑似冰雹乱舞;沙山震爆,沙漠成丘,黄沙如牛虻狂飞;岩浆喷发,峻岭崇山燃烧着熊熊烈火,平地突起峭壁;地理塌陷,城镇乡村冒着滚滚浓烟,广厦已成湖泊。麻姑看得心惊肉跳,已是行不得功,挪不动步。
    女娲见状,只好隔空给麻姑输送了一点内力,接着腾身一跃,早已不见了她的身影。大家再注目搜寻,原来女娲已身在空中,早已拿住“擎天一柱”朗玛峰,她扶着山尖使劲摇了摇,顿时山岭烟火便慢慢熄灭;江湖逆流也渐成顺序,仿佛一台瘫痪的机器又开始慢幔运转。女娲行止似电,气势如虹,从“醒梦园”到朗玛峰何止千里之遥,可女娲一个来回只当欠欠身伸了个懒腰。
    女娲稍稍疏导了一下大地凌乱的秩序,重新来到萎靡的麻姑面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妹妹,现在该不会再有所顾忌了吧?”
    麻姑神情略略清爽,疑惑地问道:“前辈,这“阿魏”只有天山独有么?”
    女娲温情地道:“小妹妹有所不知,这“阿魏”一般寄居在巅峰或峡谷极热极寒处,它必须吸取充足的阳光和地心的阴寒之气才能汇聚人体所必须的物质。如今极地已碎裂分化;大海沟已演变成沙漠;不周山又互换成大洋;地球上所有东西都基本移位,只有那远离震中的天山一角,也许还保持着原有的模样,无论“承露盘”中还有没有“阿魏”,也只有那里才是我们唯一的指望!”
    麻姑道:“前辈,除此再别无他法了?”
    女娲道:“人体内最具神奇的便是苯乙胺.多巴胺和内啡汰,这些激素对人体构造和繁育生命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可我们却用功力彻底将它们抑制了。要想重新繁育生命,就必须得有富含“苯甲胺”“荷尔蒙”这等强有力激素的东西,来启动我们体内已然僵化了的脉络,才能使女人的性征复苏。目前,我们还没有----从来也没有准备----人工合成这种激素,天然的也就只有这世之珍品----“阿魏”了!”
    “万一……”麻姑还是不放心。
    “没有万一!”女娲急忙纠正道,“只要天山未崩,我们便得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取回,因为我不想在万千年的寂寞中苦度光阴!”
    “醒梦园”距天山之巅,在中生代人眼中, 还不足一个晨操的里程,女娲携后羿.麻姑等人只须臾工夫便到了。
    天山之巅“承露盘”,如一面硕大的铜镜镶嵌在千丈高峰上,它四面陡峭,刀削一般无可攀援。常人即使上得山,可对这峰上的奇奥自是无法探求的了。
    此时正值晌午,烈日当空。“承露盘”受炽焰的强烈烘烤,恰似一座火焰山,少说也有一千度高温,常人落入其中,必然一沾即化,决无生还之理。
    女娲.后羿等人,虽具异能,有金刚不坏之体,也只能勉力支撑得一瞬。二人在百丈方圆的“太阳灶”上轮次搜索勘探,却一无所获。女娲忧心如焚,比置身火炉上犹胜,早已感叹不已!
    013:2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还真一点不假!即使敏锐如女娲,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好掏出静电光能遥控器,通过太空卫星转播站,接通了还在海底休养的颛顼:“喂!老二啊!现在东.西.南.北.中五大焦点,都遭到了“哈雷”不同程度的破坏,人参.首乌.灵芝与阿魏全部消失,现唯一一处未遭损伤的天山“承露盘”中却酷热异常,大姐与三弟探寻了每一个角落,都没能发现任何生殖“阿魏”的迹像,也许之前的传说不为真实吧?看来,我们的热心,也只能当作一种美好的愿望,慢慢随着远去的“哈雷”的背影逐渐逝去了!”
    颛顼静听着女娲失望的唠叨,自愧由于没能及时征服“红牡丹”,才直接导致了“哈雷”的危祸,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过了片刻,颛顼的声音才通过脚下大地的振动幽幽传来:“阿魏乃是有灵感的至阴生物,红日当空,它必自然隐匿,何况高温千度?只有冷露浇灌时,它才展现出骄羞而又近乎人形的珍质,夜越深,形越显。但世间万物,同性相斥,异性相吸!“阿魏”属阴性,无论你功力再高,只怕对你都难以待见,切记!”女娲闻言,自家也早已猛省,原来这个道理她又何偿不知道,只因心烦则乱罢了!所以只得暂停既耗时又费力的盲目搜索。
    随着红日西沉,夜幕徐徐降临,紧接着,东边的地平线上挣出了半轮殷红的圆盘,圆盘慢慢上升,扩大,并且由红变黄.变白,放射出皎洁的冷光。霎时,整个大地成了一片银色世界,第二次沐浴到了月亮浩瀚的光辉。“古人未见今时月,今月曾经育古人!”历史就是那么戏弄人。
    后羿看见这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奇观,心中甚为蹊跷,但猛一转头,竟发现嫦娥倚在那银盘中的桂树下.正用幽怨的眼神紧盯着自己。后羿下意识地又把手伸到了背后,但须臾又无力地垂了下来,并伤感地将脸扭向了暗处。
    女娲得到了颛顼的提示,又吸取了白天的教训,再不去作那无谓的折腾了,于是唤过后羿吩咐道:“三弟呀!不是大姐不尽心,只因一物降一降,那今天晚上“承露盘”上掘取“阿魏”的事便交给你了,大姐只在山下静侯你的佳音,祝你凯旋!”
    待得月挂中天,一切有生命的动物都无复存在,大地早已死一般寂静,给活着的人的心灵产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和空虚。在这空虚中,后羿的心底更有一股莫名的恐慌。因为,他心中一直谨记着临行前女娲郑重的嘱咐:“此行艰难险阻,责任重大,地球上未来的希望便全寄托在你身上,但愿你不辱使命,早早归来!”说完她眼中不自觉地还掉下了几滴清泪。
    “仙人”之泪贵于金,这一反常现象可是数万年来从未有过的。这意味着什么?这难道是潜意识的返本归真?是生离死别的预知?但是,真的后果却谁都无法预测!一阵反复思量后,后羿振振精神,终于又再次上了“承露盘”。
    晚上的天山“承露盘”,举目一望,一切形态依旧,依然没有任何生物,只是温度却降下了千百度,达到了冰点。后羿兢兢业业搜遍了每一寸土地,终于在盘的中央发现一棵不大的东西在银色月光照耀下,放射着幽幽的绿光,难道这就是女娲要找的“阿魏”?后羿心中一阵狂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女娲与麻姑差点被烤熟了却一无所获,而我……唉!这种机遇不知是福还是祸?”
    为策万全,后羿从背后掏出了轻易不用的宇宙航天器,并迅速地一边敲打着键盘一边喃喃自语,然后将那一尺来长的人形“阿魏”小心翼翼地系在了航天器上,然后沿着盘边一返一复踱了五个来回,却并未及时将“阿魏”拔出来。待得月影东移,后羿抬头看了看蟾宫中的嫦娥,又回首看了看山下的女娲,然后走近中央,果决地伸手将女娲所求的至宝拔了起来。
    霎时,一道电闪雷鸣,一阵地动山摇,随之一股硕大的烟尘在山顶上冉冉升起,然后逐渐扩大,转眼把整座山都覆盖了。人的思维反应跟不上电光石火,在那耀眼的激光闪射时,后羿的身体也随着升腾的烟雾瞬间消失了。还好,那部输入了后羿遗言的宇宙航天器的速度要比人脑反应快得多,它在后羿将“阿魏”拨起的同时,便脱手飞升了,从而脱出了地心高压喷射的辐射网。
    与此同时,女娲在山下也却实忧心如焚,如不受阴阳的制约,她宁愿甘冒矢石,亲临战阵也比这提心吊胆舒坦得多,后羿在盘沿每转一步都好像踩在她胸膛上,令她透不过气来。
    终于,后羿逼近了盘心……惨剧也随之发生。可以说:新生代人的初始,也便宣告中生代人----后羿----的终结。因为他,才换来了天下苍生的重新繁荣,人类进化又开始一个新的阶段。这次,女娲的泪水不是淡淡浸盈,而是倾盆而下,足可逆流而上,浇灭山顶的岩浆!
    那时,女娲不得不强忍悲痛,回收了后羿宇宙航天器上的“阿魏”,这可是后羿以生命为代价换取的珍奇,而女娲还得以生命为代价去继续!
    在宇宙航天器的显示屏上,女娲看见了后羿的遗言:“大姐,千万次劫难我们都闯过来了,可这次,凭直觉,小弟已预感到也许很难生还的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是为了大姐你的郑重嘱托;为了天下苍生的复苏;也算是为嫦娥妹子渎罪罢!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希望得以实现,小弟我已作好了最坏的打算;为确保取宝的成功度,小弟启动了从不轻用的航天器,以它的的电光速度,当可脱出岩浆喷发的辐射网;冷冻贮藏器里存有你刨造生命所必须的东西,免得你又往返东西,无端的浪费时日;大姐,我去了,请将这录成的像册,永远警示后人!----天下本无事,但愿是小弟自扰之,余不尽言……”
    斯人去矣!雄魄何在?成像又何如?新元伊始,山花烂漫,英灵可慰藉。
    天山之行为了什么?并非探奇猎宝,女娲当然知道,后羿心中所期待的是什么。然而一得一失,逝者长已矣!生者何堪!斯时,女娲的脑海里,早已一幕幕映现出满山的稚童在相互追逐,那才是生者与逝者的真正愿望。

    自服食“阿魏”后,女娲的身体便一天天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原来粗糙紫酱的皮肤与脸膛,慢慢变得白晰红润;肌肉突起且久己平胆的胸部,又充盈了脂肪并逐渐丰隆;腹部扩展巳不再是虎背熊腰;更可喜的是久违了的月例也不期而至了;这便足以证明,一个真的女人已然复活;也就意味着一批新的生命可以在这“摇篮”里诞生了!
    013:3斗转星移,眨眼已过半年。一天,女娲将麻姑唤了过来吩咐道:“小妹妹,现在条件已基本具备,我想在最短期间内便实施我们的计划,那样,大姐便又恢复了肉体凡胎,与常人无异了。为了记念三弟的功绩,无论怎样,这之前我必须还得上天山一次,也算尽咱偷生者的最后一片心意。”
    麻姑善解人意的道:“缅怀先烈,实为人之常情,小妹岂敢有异议?同时小妹还想看看地火焚烧后的天山“承露盘”又有怎样的变异呢!”
    女娲默然道:“好罢!俗语云:人不辞路,虎不辞山!可大姐这次却是去与天山与仙缘作最后的诀别的,只希望你能从地火的喷发中寻得教益,以便在下个周期中力挽狂澜。"
    两人祥云漫步,天山早在脚下,可定睛一看,那方圆百里内早已面目全非:原来峰巅上的“承露盘”巳不知去向,遗下的是一泓碧波荡漾的大湖----天池。
    “后羿呀三弟!”女娲见景生情,睹湖思人,不由悲从中来,大放悲声。呼声如雷,响彻云霄,群山回震。奇怪,刚才还红日高挂,晴朗的天空,霎时便阴云密布,雷鸣声与呼叫声遥相呼应,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两人不明就里,只以为又是大自然在捉弄人。可女娲的呼声刚刚停止,那雷雨也相继慢慢静止。
    雨住天晴,女娲与麻姑又沿着湖边爆起的碎石默默前行。然而麻姑与女娲毕竟不是同时代人,自然对她敬畏三分,连大气都不敢出,又哪敢有丝毫僭越。
    女娲既然恢复了女人的本来面目,多愁善感的女人天性也就暴露无遗。看着这一平如镜的湖水,走着这凸凹不平的碎石,不由又勾起了对颛顼.鬼谷.嫦娥与后羿的无限思念,一个情不自禁,便又哭出声来。先是嘤嘤小泣,继而由弱变强,又成狂呼,登时又是狂风大作,雷雨交加。
    女娲哭昏了神智,自是未觉异样;麻姑与后羿并无多少接触,哪有太多情谊可言,所以她清醒得很 ,这怪异现像她已从中从出了端倪。女娲不哭了,大雨也不下了。麻姑这才试探着道:“大姐,你是否发现,三哥他无时不在?”
    女娲止住抽泣,惊疑地紧盯麻姑道:“此话怎讲?三弟未死,肯定会来见我,岂能悄无声息!”
    麻姑苦笑一声道:“大姐,你不妨再叫几声试试,看小妹说的话是否灵验?”
    女娲知麻姑并无欺诈,也就顺意大叫了一声:“三弟!你在哪?”果不其然,呼叫声未落,又是电闪雷鸣,山雨纷至沓来。
    如是再,再而三,累试不爽,女娲不由内心感叹道:“三弟未死,后羿长生,他比我女娲灵显啊!”如此伤感,女娲再也无心鉴赏那起伏的山峦与湖色的波光,心中又更添了几分惆怅,只好小外甥抬轿---眷姨---转移!
    却说天相变异己耗尽了麻姑所有的内力,再加上两次天山之行,自是己成强弩之末 。她虽勉力支撑着想助女娲完成繁育大计,但终究还是力不从心,急需闭关潜修补充元气。经过多番折腾后,麻姑早已娇喘如牛,神智幌惚地对女娲道:“大姐,小妹的道行还未到火侯,定力不足,必得回我“桃花源”重修一世,再来向大姐修习真谛!”
    而此时的女娲甚或比麻姑还不堪,早巳是凡胎一个。但她的经历映在脑海中,却并未因她的功力消失而消失,她当然清楚,闭关一世即三十年,因而蹙眉道: “小妹,大姐我很难想像,是否还能支撑到你重新出关呢?”
    麻姑以为自己的耳朵已然失聪,疑惑地道:“大姐何出此言?待你完成育人大计后,又可专心修炼,神仙的殿堂永远都是向有志者敞开着的!”
    女娲道:“小妹能达今天的境界,也必然通过大胆的摸索,所以一定知道:在没有外援亦或药物的辅助,得道的最低时限为一万零八百年,即一会时日,但前提必须是未坏之身。”
    麻姑颇为伤感道:“这么说,从今往后大姐是再也无法超越自我的了?”
    女娲道:“没错,不然大姐怎么强迫你不可以身涉险!”
    麻姑道:“同是女人,大姐却如此大义凛然,倒让小妹我自愧太渺小了。”
    女娲道:“大姐比你要多半个纪元的功力,服食“阿魏”后,能确保重新启动经络各脉运转如常,便可顺利达到我们的目的。换了你,由于功底不够,或许事与愿违,功亏一篑!地球上将永远是洪荒泛滥,不毛之地。”
    麻姑道:“敢问大姐,这一个纪元又是多久呢?”
    女娲道:“太阳糸运行的一个周期,约为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称一纪元,即地球与“哈雷”运行的轨迹相遇相撞后所产生的必然后果!只要你能活到下次“哈雷”撞击地球的前夕,你就会明白你肩负的责任有多重了!”
    麻姑试问道:“大姐,我能活到下个周期吗?”
    女娲道:“天体运行的规律,我们虽然还未完全破译,但我们已知太阳系运行的周期和今天地月系的形成。推而广之,银河系当也不例外,天体演变无疑是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经久不息!这也许早已经成了这个世界上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大姐不仅希望你顽强活下去,而且还希望你将来协同颛顼和鬼谷,将那不成文的规律有所改变,使地球成为人类永久的“乐园” !”
    “但愿如此……”麻姑边说至此,再也支持不住,早已一脸倦容,昏昏欲睡。
    此时的女娲是多么想有一个人陪伴着消愁解闷,但麻姑又不可留,只好满腹惆怅的道:“去吧,去你的“桃花源” 中修真去吧!大姐知道,不食人间烟火,便得吸收天地灵气来补充真力,你再这样勉强撑下去,是会虚脱而亡的。记住,三十年期满,尽快来我“万通谷”, 希望我们还能见上一面,我等你!”
    麻姑虽然难舍难分,但也不可逆势而行,她走了,可是已不能飞升,只能借助头上的螺旋“钻山器” 离去。
    013:4麻姑在"桃花园"中一“觉”醒来,不用说又是神采奕奕,光华照人,她出关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赶往峨嵋万通谷“醒梦园”看望女娲大姐现在怎么样了。
    三十年,对普通人来说是段悠久的历史,它必然耗去了一个人的半辈子光阴;可对那些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人来说,却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滴水而已!
    三十年,“醒梦园”早已面目全非,昔日金壁辉宏的园门已朱漆剥落;“醒梦园”的招牌也已破败倾斜;通往纵深的白玉大道两侧已是杂草丛生,俨然许久无人整理;当然,再往里去的奥秘是局外人谁也难以知晓的了。
    但是,今天却例外!距园门不到百丈处,一棵古柏下却静悄悄地倚着一个人,观他探头探脑的神情,不知她是想进还是欲出?不知她是在憧憬着过去的辉煌还是想辞弃眼前的无奈?
    麻姑心不在焉,只匆匆一瞥,但见那人:一张苦瓜脸沟壑交错,一双枯瘦手青筋突暴;双眼深陷灰暗无光,双鼻煽动呼吸急骤;齿落唇焦说话囫囵;曲背弓腰行动艰难。可那人远远见了麻姑,干涩的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晶芒,步履蹒跚地急忙迎了上来,口中含混不清,而又喋喋不休地道:“小妹你终于来了,你让我等得好若啊……三十年来,我无愧于心,终于走完了我最后的人……人生之路,也……也完成了我一生的历……历史使……使命!”可见此妪心中的激动之情已溢于言表。
    麻姑一时茫然地盯着眼前的老太婆,倒有些无所适从了,她还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人便是当年风华绝代,功勋卓著,人中龙凤的女娲娘娘!
    那老太婆见状,心中极其不悦的道:“怎么?才三十年不见便目空一切,连大姐都不认了?”
    麻姑这才回过神来,肯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即使在做梦,到了“醒梦园”也早该醒了。不由心中暗自嘀咕:“不曾想,红尘变幻竟是如此的快,生老病死,只是眨眼功夫,一个人便老之将至矣!”
    “唉!”麻姑无语,女娲心中甚为黯然,不由深深长叹了一声,也许她已后悔当年的决定太草率?也许她在痛斥自己看走了眼!可是人心不古,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到此,泪珠早已不自主地扑簌簌滚滚而下。
    “大姐,小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眼前的事实罢了,岂敢对大姐有丝毫不敬!小妹拜望来迟,还请大姐见谅!”一声沉重的叹息,还真惊醒了麻姑,这才恭恭敬敬向女娲陪了个不是。
    女娲立刻转嗔为喜,揩干脸上泪痕道:“那就好,新生代的世事便由你们去主宰,我老太婆是该退出中生代的历史舞台了!”说完扶着古柏又深深嘘了口气,仿佛就此终于卸下了身上无形的重担。
    麻姑搀扶着女娲慢慢向纵深走去,可沿途却不见一个人影,“醒梦园”中还是清冷异常。麻姑不无疑惑地探问道:“三十年来,不知小侄们都在何处?为何竟无一人在大姐膝下承欢?”
    女娲语出惊人,道:“自食自力是做人的基本原则,智识者开发天地之间所无有的,他便可以主宰他人命运;灵动者挖掘世间所现有的,他便可掌握自己的命运;庸碌蠢笨者,潦倒一生,自己的命运便只有由他人掌握,这就是人世间不可逆动的规律!所以,但凡他们能走会动,大姐便将他们放归自然了。”
    麻姑道:“大姐的话可谓一针见血,事实也确是如此,谁都不可在卵翼下生活一辈子!”
    女娲道:“所以从今往后,大姐便把这"万通谷"也交给你了,并从此将它更名为“幽灵谷”,凡擅入谷者,无论何种生物,决不可使之活着出去,以免泄漏天机!"
    麻姑道“大姐的决定是否有欠妥当?您的儿孙遍布各地,却让小妹来当此大任,实实有些诚惶诚恐!”
    女娲道:“谷内的机密决不能外泄,包括我那些未成器的儿孙!有朝一日,如果他们能自由出入“幽灵谷”了,那倒是我老太婆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难道谷内大姐已遍布机关?”
    “机关只是一道人为的障碍,心思灵巧慎密者定可迎刃而解!”
    “大姐何不将平生的经验积累,直接传授给他们,使之少走许多探索的路程,却为何要假手于小妹呢?”
    女娲笑了,但笑起来比哭还难看,但见她眉头紧拧,沟壑更深,一脸苦笑道:“小妹你也太天真了,“醒梦园”中所有的超级设备,连你也未必能操控自如,更何况我那些雏毛未褪的无知稚童?倘稍有不慎而引起裂变,那可就不是形成天山上的“天池”那么简单!它或许又可能引爆出又一个“月亮”来?”
    “那莫非让大姐您的成果就此湮灭,岂不是历史前进的一大损失么?”麻姑绕着弯儿还想劝慰女娲改变主意。
    女娲颤巍巍地从怀中摸出一片黄绢,然后艰难地抖开道:“这就是“醒梦园”的草图,普天之下,除了老身我就只有“嫫母”才知道其中端祥。唉!倘使“嫫母”不同“共工”一道被“哈雷”撞碎,老身我还不至于落到现在这等凄凉境地,至少我还得多活它五十年!”
    十几万年的不老机体,如今却对那区区五十年那么较真,真可谓失去了的才知道弥足珍贵!而能掌握的又有几人珍惜过?
    013:5麻姑小声劝慰道:“大姐可以调理好身体重新振作起来!既然设计图案与制作器材还有能量装置都一应俱全,大姐不妨再制一个“嫫母”出来,重新活她个几十万年又何妨?也好让小妹叨叨光!”
    女娲又深深喘了口气道:“这世上有谁愿意自行消亡?皆不得巳耳!小妹有所不知,在你闭关的那三十年中:头十年大姐精力充沛,每胎怀八个,计八十人;第二个十年精力自然下降,每胎只怀得四个,计四十人;近十年来,大姐已是精力衰竭,尽管耗尽心血,每胎却勉强只能怀得两人;而今年这两人中却偏偏还有一个女娃赖在我腹中不肯下来,现在好了,终于等到你出关,看是否能给大姐想个法子把她“逗”出来,不然,人类的进程将永远难以均衡!”
    麻姑闻言,心中对女娲自是崇敬得难以形容,不由自主倒身便拜道:“大姐功高盖世,开创了人类新纪元,可谓开天辟地第一人也!小妹将永远无法望其项背。”拜毕,念由心动,心随念转,但见她腾身一跃,眨眼己在两根参天石柱上生生抠下了一副对联,上联是:

    寿超三界千万岁

    下联为:

    儿遍五洲亿兆人

    这副对联何时得现人间,便只得等待人类发展的速度,何时能开发峨嵋“幽灵谷”了!
    麻姑用手指抠出了一副赞美女娲的对联还意犹未尽,瞬即又咬破指尖,殷红的血在圣洁的大理白玉上迅速流淌,红白相间闪射出夺目的光芒,给“醒梦园”又凭添一道风景。
    此时,人类新生代的鼻祖----女娲----已处于烛光摇曳,昏昏欲灭的边缘,早已不是彼时纵贯三天,与天齐寿的“大罗金仙”了。她享过多少赞誉,受过多少香烟,谁都无法考证?可在临终退出历史舞台前,能见麻姑给她树起的这座历史丰碑,心中也自是十分的惬意。
    她一生中,见过多少“却之不恭,受之有愧”的财货,在众多的“下不为例”中无声亦或是违心地被人接纳了!她曾经不屑过,曾经嫉恶过;曾经诱导过;也曾经惩戒过!然而极有涵养,堪称圣贤的女娲娘娘,今天却在这甜密的恭维中“倒下”了!
    临死之人能享受极高的虚荣,心中自是舒坦之极,一阵从未有过的轻松迅速掠遍全身,她缓缓地闭上眼睛,尽惜地享受着这不多的,美妙的时光。
    良久女娲终于艰难地睁开双眼,将手中制造“嫫母”的草图郑重地交给麻姑,口中语无伦次地道:“小妹,“嫫母”是再也回不来了,大姐我也再没力气将腹中胎儿生下来,更没能力重新复制出一个“嫫母”去对付“哈雷”……为了新生代的儿孙们免遭大自然的无情荼毒,希望你能……能从大姐走过的路上,重新摸索出一套对抗自然.控制自然,改造并支配的自然的最佳方案来。这是大姐千……千万年来未竟的心愿,看来也只能成为我心中永……永远的遗憾了!希望小妹你……你能尽快实现。”
    女娲说着,又抬起了那好似重逾千钧的双手,抖索着从左手无名指上摘下一枚钻戒,无神的眼光在麻姑脸上扫视了一遍,而后声音微弱得使麻姑只有俯下身去才能勉强听清:“小妹,大姐枉活经年,并没什么奇功伟绩可以炫……炫耀!这钻戒只是大姐的一点心得所在,里面藏……藏有太空“信息接送仪”,有……有人体“纳米疏导……”麻姑真力贯注,再怎么凝神倾听,女娲早已声音渺然了。
    一代人杰,寿历三个纪元,生育了一百三十九人,给人类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她---女娲---殚精竭力耗尽了生命中最后一束余辉,经于停止了呼吸。但遗憾的是,只因她竭尽余力也没能将腹中最后一个人---女孩---生下来 !从此,人世间便少了一个女人,也就导致了男女的永远不均衡。
    只因阴阳失调,从而便引发了连锁反应:从一人一剑的决斗,到群体氏族乃至民族和国家的纷争, 对异性的占有欲都起着无足轻重的作用。从第一代人产生以来,到炎黄.至尧舜,直至今天的大小争斗也每每如是 ,所谓:十场官司九场奸,还有一场为争山 !此之谓也!

    此篇终结,欲知祥情,请看下回!
    第十四回
    田归农重现辽东 扈凤仙惊艳旅顺

    且说于大管家在玉笔峰下万宝洞中制住了宝树大师,又阉了徒弟曹云奇,然而他易容术再好,本质终究难以掩盖。当年的阎基与御前侍卫刘元鹤在黑暗中早已凭他的声音与武功路数,便已确认杜希孟的大管家俨然就是当年天龙门帮主田归农。
    当年,只因田归农内外交困:内有同门争权,师弟阮士中是苦苦相逼,还联络帮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逼宫”,试图接任掌门;而弟子曹云奇则是既想当掌门,又想做女婿,鱼与熊掌皆想兼得!
    外有山中王的令郎陶子安,他明知自己的女儿田青文已是败柳残花,却还硬要生生插进来凑热闹,搅得他颜面扫地,难以抬头。这一女二夫,一帮三主的局面已是够他头痛的了!更有那南宗的殷吉,其势更是咄咄逼人,大有兼并北宗的架势。
    再者军刀失落,拖延交接终究不是个办法。而况军刀失踪,藏宝图又无下落,赛总管那儿自然无法交待。更棘手的是苗人凤与胡斐偏偏也在此时相约来寻仇,真是分身乏术,无力回天!这些个主,他是一个都难以应付。思来想去,只有假死一途,或可躲过那些恩怨情仇的袭扰。
    田归农一生狡诈,虽未备得“狡兔三窟”,却在天龙门也设了个地下殿堂,,他的卧榻之侧便有通向暗堡之门,而另一个出口便在后花园的假山中。当日曹云奇.陶子安与田青文的花前月下就从没逃过田归农的视线,只是碍于当年与陶百岁那些黑道上的交情,和曹云奇师徒之谊的难以割舍,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女儿不是“家用货”,打打闹闹不为过!
    当然,这地下宫殿是不能让第二人知道的,连女儿田青文也不例外,建造者都已长眠于地堡中!当日,只为不时之需的暗道机关还真派上了用场,他不由暗赞自己有着宏观的战略眼光;同时又庆幸自己摆脱了俗务的纠缠,从此可以专心致志地去暗探宝藏了!
    原来,田归农名为忠君报国,给赛尚阿出谋献宝,无非是想借重官府的力量镇住那他不敢望其项背的“金面佛”,待发现宝藏后再与老赛巧于周旋,他自信,对付赛尚阿还是绰绰有余的。
    田归农对外宣称闭门封剑,实则只是他实施“金蝉脱壳”的第一步;那么第二步是什么呢?谁都知道:一个有头有脸,曾经显赫一时的天龙帮帮主突然间携刀无故消失了,不但天龙南北二宗诸弟子会不遗余力去寻找;而且赛尚阿和大内十八高手为了那些珍宝,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将全面大肆追寻,要想抽身隐退,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田归农的武学造诣虽然未臻化境,但前面说了,他的易容术却堪称一流。首先,他从乡间物色了一个手有齿印的农夫,嘱其在他闭门封剑之日送来鱼肉。农夫贪其重利,被骗进密室,然后再易容改装,只听“嘿”的一声!然后被田归农将其推到了田归农床上,有谁会怀疑床上躺着的并且胸插陶子安羽箭的不是田归农?
    田归农骗过了殷.阮,骗过了曹.陶,也骗过了他的亲生女儿田青文,便连藏在床下的刘元鹤与陶子安也未分辨出“净末”来,便足见田归农高明的演技已臻出神入化之境了!
    胡一刀与刘琼能找到宝藏,苗泰武与田安豹也能找到宝藏,可见诸人的卓识都不凡。可是杜希孟的思维就有些迟钝了,他与刘琼虽属姨表血统,可智识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他在玉笔峰上苦寒地守了几十年,除了守得表妹刘琼的遗物和胡斐的襁褓儿装,却一无所获。
    这些年来,田归农虽也嗅出了乌兰山玉笔峰上的一些气息,只因杜希孟早已先到为君,成了玉笔峰上的主人,田归农只好屈尊降贵以于池的身份前来拜山。尽管杜希孟也心知肚明,这位“贵客”的不请自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苦寒之地争是非!但自己已穷数十年之功而一无所获,早已心力憔悴,再这样下去,这一辈子也许都将一无所获!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大家相互借重,利益均沾的好。所以,也就心照不宣,让这个所谓的“于池”做了玉笔峰上没有任何进项,也不管事的大管家。可田归农的智商比杜希孟也高不到哪里去?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踏遍了千山万壑,林海雪原,凡奇险高峻之处无不布满了他们的足迹。
    可探奇猎艳,一是凭灵感,二是究缘份!刘元鹤鼠摸狗盗曾藏于田归农床下而不得的宝刀与地图,却在玉笔峰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可是也仅止于此,“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群人差点便都步了苗泰武与田安豹的后尘,永远成了那一洞珍宝的守护神。
    田归农的命运比诸宝树与刘元鹤之众自然要好得多:他鬼使神差般误入歧途,却巧巧地进了"颛顼"迷宫,不仅得了“共工剑”;而且还习得了“幻影无形功”,成了天下独一无二的顶尖高手,这样的机缘巧遇还真不是谁都能碰上的。那时,田归农既脱出了自己的灭顶之灾,还救出了一洞人的危厄。那“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古训便一直在他心头萦绕,自是惬意非常。
    可是,尽管田归农的易容术如何高超 ,无论他又是如何压着嗓音不想让人发现,但他的举止音容终究超不出本来的规范,尤其是在黑暗中以及至近之人面前更是收不到预期的效果。那时,洞中诸人几乎都认定,面前的于大管家便是之前的田大帮主,只是无人敢捅破这层窗纸罢了。他们都是久历江湖的油滑客,知道一个人在恼羞成怒时是忍不住会杀人的!而伪装等到“瓜熟”也就自然“蒂落”了。
    但是,有一人不怕死!那就是他的女儿田青文。田青文盛怒之下早已失去了理智,个中因由便很难参透 。她与曹云奇虽然只是偷偷摸摸做了几年露水夫妻,可是,一夜夫妻百日恩,不能说没有感情?曹云奇无端遭难,田青文的心在隐隐作痛,不由悲从中来,不知不觉便点燃了心头压抑着的怒火。
    田青文长剑虽然落地,右手手臂酸麻得已是抬不起来,但前冲之势并未稍减,口中高叫着:“看家奴,今天姑娘我跟你拼了!阮师叔,殷师叔,大家快一齐上罢!”田青文周身运劲,并未觉得有甚异样感觉,便暗自猜测:于池所说的胡斐施毒,只是危言耸听,吓唬人的伎俩。她一头撞进于池怀中,左手早已是漫无目标地撕扯.击打,心想:只要自己能钳制住于池,使他施展不开手脚,群雄便可乘乱蜂拥而上,将于池乱刃擒杀。可她并不知道,除她和陶子安外,余人只要稍提真气,便有似乱刃绞心,五内俱焚,有谁愿意去尽快加速自己的死亡?
    田青文在于池怀中挥舞.挣扎,可身后却无任何反应。良久,她才无趣而茫然地抬起头,怒目盯着于池那冷冰冰的脸,然后回首狠狠的道:“随遇而安,奴隶性!”她心中极端鄙视这些平时慷慨激昂的人,到头来却为何都成了脓包?
    于池却轻轻地拍着田青文的臂头颇为赞赏地道:“虽然莽撞了点,但众人中只有你还算有点骨气,老夫我也为此应该引以为傲的了!”群雄皆默默无语,羞惭地低下了头。于池接着又道:“在这洞中,论权力刘大人你最大,论武功宝树大师你最高,对于开启这一洞宝藏,大家都贡献了力量,都有功劳,自然都少不了大家的那一份子。至于封妻荫子么,对于我们这些草莽英雄来说似乎很不适用,不仅宝树大师有异议,就连老朽我也未必赞同?俗语云:“伴君如伴虎 。”这话说得一点也不差 !今天你献上宝藏 ,明天他便会说你藏宝!总之,他总会找理由砍下你的头,这不是自寻晦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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