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恐怖推理 -> 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 -> 正文阅读

[恐怖推理]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第1页]

作者:二郎神犬马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序

    宋徽宗有个特殊的癖好,痴迷奇花异石,为此专门设立杭州“造作局”,苏州“应奉局”等来为他在全天下搜罗这些宝贝。而运输此类奇花异石的漕运交通,便被人们叫做“花石纲”,其中十艘船为一纲。此外,因为尊崇道教,常请道士看相算命,所以史家又称他为“道君皇帝”。
    石头,在你的眼里或许是极为普通的东西,但其实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令你匪夷所思的怪石,同时也具有非常神奇的作用和现象。否则,历史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痴迷石头的重量级人物,宋徽宗是咱们要说的,此处暂时不表。先简略提及些另外的人和事儿:
    一、关于会飞的石头
    乍一看,似乎是天方夜谭。但你可知,在印度距离孟买约一百八十五公里处的一座名叫希沃布里的小村子中,有两块会飞的石头,每块重约七十公斤。这两块石头,只要游客用手指指着它,口中喊出一个当地圣者的名字“库马尔.阿利.达尔维奇”,这块石头便会径自从地上升起到约两米的高度。任何游客只要按照正确的方法喊这个名字,都可以见证巨石飞起的奇景。
    那么在中国,也有类似的石头吗?亦或根本不是石头的问题,而是确有其法?在中国各地,都有很多被命名为“飞来石”的景观,以黄山的“飞来石”最为出名,另外“飞来峰”等等之类的更是不胜枚举。那么,这些石头真是飞来的吗?如若不是,又怎会如此鬼斧神工?
    二、石头的神奇作用
    中国人历来爱石头,你去商店买玉、买翡翠、买水晶等首饰、雕刻时,店家会告诉你很多不同石头的不同作用,有招财进宝的、避邪化煞的、增助爱情的、利于长寿的,甚至还有能镇宅的……不过这些说法都是真的吗?真的都有用吗?还是有别的什么道道儿在里面?
    三、中国石界的一些未解之谜
    一生共经历唐代八朝皇帝(德、顺、宪、穆、敬、文、武、宣,共八朝皇帝)的宰相“牛僧孺”,恐怕是历史上有数的石痴和藏石大家,与他同为宰相的“李德裕”,两人政见不同,斗得你死我活,在爱石、藏石这件事上,也是争得难分高下。同一时期的白居易,不仅是大诗人,更是品石高手,著有许多与石有关的名篇,比如《太湖石记》。
    牛僧孺为官清廉,但如果别人送的是石头,他基本都会笑纳,尤爱太湖石。他的庭院、室内到处都有藏石,且将自己的石头分为甲乙丙丁四等,每块石头都刻有评级,如“牛氏石甲之上、丙之中、乙之下……”,这些石头,如果放到今天,必定都是价值千金,但是牛僧孺如此海量的藏石,究竟都到哪里去了呢?
    最后,我们回到宋徽宗身上。现在作为上海“豫园”以及苏州“留园”镇园之宝的天价名石——“玉玲珑”与“冠云峰”,曾经都是“花石纲”中的一员,本来应该是献给宋徽宗的,为何后来几经失传辗转?
    宋徽宗为何要倾全国之力,搜罗天下奇花异石,甚至不惜逼得方腊起义,也要建造“艮岳”?他设花石纲,造艮岳的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而“朱勔”,一个玩石头花木的混混,为什么宋徽宗却对他如此器重,史书记载其“进见不避宫嫔”,而且最后竟能官至节度使?
    这一系列事件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
    且听我说书的一一道来。

    P.S.本人以前的帖子,如下:

    1、韩卢宋鹊(民国第一狗贩子的诡异经历)
    http://bbs.tianya.cn/post-16-973034-1.shtml
    可能有些朋友因为“对狗没兴趣,或者认为关于狗是不可能有什么有意思的故事的”而错过该帖,但其实这个帖子中的玄奇野史、江湖秘闻、诡异案件等,已经超越了狗本身,或许会让您大开眼界。

    2、花石纲(“道君皇帝”宋徽宗的特殊癖好)
    本帖正在连载中……

    如果您需要转载本帖,请注明作者:二郎神犬马;未经许可不得用于商业用途;作者保留通过法律手段追究的权利。
    第一章 飞石之灾

    “洞庭山下湖波碧,波中万古生幽石。铁索千寻取得来,奇形怪状谁能识。初疑朝家正人立,又如战士方狙击。又如防风死后骨,又如於菟活时额。又如成人枫,又如害瘿柏。雨过上停泓,风来中有隙。想得沈潜水府时,兴云出雨蟠蛟螭。今来硉矹林庭上,长恐忽然生白浪。用时应不称娲皇,将去也堪随博望。噫嘻尔石好凭依,幸有方池并钓矶。小山丛桂且为伴,钟阜白云长自归。何必豪家甲第里,玉阑干畔争光辉。一朝荆棘忽流落,何异绮罗云雨飞。”
    这是唐代诗人吴融的一首《太湖石歌》,专讲苏州洞庭山下,太湖中的一种石头(注:这里的“洞庭”指的是苏州洞庭山,而非湖南的洞庭湖)——太湖石。
    太湖石以其“瘦、皱、漏、透”的清奇之象,自古便是上至帝王将相、文人墨客,下至富商巨贾、迁客骚人的珍爱之物。太湖石体量有大小,大的可作为园林石,立于庭院之中作观赏用,或者叠石掇山,堆造假山游玩;小的则可用红木为底座,放在书桌案头,作为清供。
    太湖石又分为水、陆两种:水石,顾名思义,是生于太湖水底的,往往最具身价和品相;而陆石,则生在太湖地区的陆上、山中。
    要将水石从湖底取出,难度极大,所以才有诗中“铁索千寻取得来……想得沈潜水府时”等说法,故而当时太湖周边的石农,往往都是浪里好手,能够手持斧凿等工具,潜入水底作业。
    时值北宋神宗、徽宗年间,地处苏州城西的木渎镇,镇上有座洞竹山庄,主人姓钟,名传景,家中本是扬州的蚕桑大户,又兼营绸缎生意,殷实富裕。其人嗜好收藏太湖石成癖,年轻时举家搬到太湖边的木渎镇,建起洞竹山庄,就为了方便搜罗收购太湖石。
    来到苏州后,钟家依然做蚕桑与绸缎生意,后来又开了绣庄,经营刺绣,整个钟家的产业是从源头的养蚕,到当中的织造绸缎,再至最后的刺绣,由蛇头吞到蛇尾,这条道上能赚钱的地方,都占了个遍,好不风光。
    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钟传景收藏起太湖石来更是随心所欲,别的藏家都是先到石农处打探,看看最近有什么好的货色出水,然后再谈价压价,最后才成交。他钟传景是整个村子包场,比如香兰村整个村子的产石,他提前一年就全部给预定下来,只要这年内香兰村所产的水石,无论个头大小品相好坏,他全要。你挖出的石头越多,他买得越多;你挖到的石头越好,他出的价越高。
    而且到最后,钟传景甚至到太湖南岸,已属浙江境内的湖州长兴等地包场收购,真是豪掷千金。
    用这种拼命的玩儿法,谁能抗得过他?因此,十几年下来,太湖地区最好的石头,基本都被钟传景收入囊中,安放在洞竹山庄里。
    到了北宋徽宗皇帝,崇宁四年六月,此时的钟传景不过才四十岁不到,但已然家大业大,膝下又有一对儿女,长女十八岁,幼子十三岁,真是过得惬意无比。这一天,钟氏夫妇正在园中赏石,仆人送来一封拜帖,说是有官员来访,人已经在厅堂等候。
    钟传景颇觉奇怪,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到“苏州应奉局应奉使——朱勔”,心里更是纳闷,寻思:“应奉局是哪个衙门,怎么从来也没听说过啊?”
    夫人沈素心在一旁,见丈夫楞在那里,便道:“爷,客人还在厅堂等候,你还不快去?”
    钟传景道:“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官员来找,而且是个从没听说过的什么应奉局。”
    沈氏道:“去见见不就知道了?”
    待得钟传景进了前厅,但见一名年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身穿四品朱红官服,戴着璞头帽,正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见钟传景进了屋来,便道:“钟员外,咱们多年不见,可还记得本官呐?”
    本来钟传景一见那红色官服,便知至少五品以上,要晓得苏州通判不过才是从五品(注:“通判”为宋朝时州的实际管理者),此时又猛然间听到这一句,身上着实出了一层汗,拱手道:“恕小人愚钝,实在记不起了。”
    朱勔眯着三角眼,缓缓道:“十年前,家父曾到你府上行医治病,当时你身患痢疾。”说到这里,抿了口茶,而后续道:“可有此事啊?”
    钟传景往桌角上重重一拍,满脸忿忿道:“这个没听说过的应奉使,竟然是当年被我们乱棒赶走的无赖郎中朱冲之子。今天来说要为官家搜罗奇花异石……”
    沈素心见丈夫说得着急,听至此处便插嘴道:“那就给他些太湖石不就得了,爷您收藏了那么多石头,送出去几十件,权当买个太平。”
    钟传景更加着急,道:“他如果肯要我庄上的石头便也罢了,但人家要的是会飞的石头,就是前几年传闻太湖里出的那块浮岛。还撂下狠话,说下午便要派差人过来,如果不交出石头,便要让我们见些颜色。”
    沈素心这时也皱起了眉头,钟传景续道:“这不是明摆着公报私仇,讹人嘛!”
    沈素心只得安慰丈夫,道:“我们一来没有触犯大宋律例,二来确实没有什么飞石,官府捕快抓人定罪还得要真凭实据、有个说法呢,他应奉局也不能随便抓人不是?爷您别太担心了。”
    这时,小儿子钟耀南手里提着一只用草编成的蝈蝈,从外面进了屋来,见父母均是眉头紧锁,道:“爹娘,你们怎么了?”
    沈素心将儿子拉到怀里,摸着他的小脸,疼爱道:“没事儿,下午有人要来咱们家搬东西,你到时候跟姐姐待在房里别出来就是了。”
    钟耀南此时才十三岁,眉清目秀,自幼十分懂事,可以算得上较为稳重和听话,不似别的男孩子那般调皮。但骨子里却十分倔强,特别是当遇到比自己年龄大、力气壮、身材高的大孩子欺负时,钟耀南竟然往往打起架来不要命,似乎对手愈强,愈是能激发起他的反抗意识一般。但在平日里看起来,却有时甚至文静得像个小姑娘,而且钟耀南三岁才学会说话,三岁之前连爹娘都不会叫,那时候真是吓坏了大人们,以为他天生聋哑,最后不得已,在钟耀南的耳边敲锣打鼓,甚至放爆竹,看这小孩子到底有没有反应,最后幸亏能识得声音,大人才多少放了心,但也直等到满了三岁,才渐渐开始学会了讲话。
    钟耀南正准备问爹娘人家要来搬什么,这时老仆福生赶进正厅,禀报道:“爷,外面来了一位老道。”
    钟传景不耐烦道:“道士?这档口来凑什么热闹?给几个钱,让他赶紧走。”
    福生道:“那道爷不是来化缘的,他说跟爷您去年在安徽灵璧县有过约定,今日云游至此,特来拜会。”
    钟传景恍然大悟,道:“哦,我知道是谁了,你快去请他进来。”说完,对着妻子道:“一定是去年在灵璧县遇到的那位石真人。”
    沈素心道:“石真人?爷你可从未跟我提起过啊。”
    钟传景道:“这位道长姓石、名泰,道号翠玄子,又号杏林,因此称他为‘杏林翠玄真人’也是有的。”
    沈素心奇道:“遮莫是金丹派的那位翠玄子?”(注:金丹派在历史上,乃是与北方“全真派”相对的道教派别,因地处南方,故后世也称其为“南宗”。而“北宗”即由王重阳创建的全真道。)
    “正是。去年我到灵璧县寻石,所住的客栈中有几名契丹使者,自恃我大宋每年需向他辽国纳岁币,因此便觉得高人一等,好不耀武扬威。我看不过去,便上前与他们理论几句,谁知那几名契丹人竟然拔出刀剑,光天化日之下在我大宋境内,便欲行凶。幸得石真人出手相助才化险为夷,后来我设宴款待,交谈得知他竟也是为寻灵璧石而去,因此结为忘年石友,约定今年在苏州再会。”
    说话间的功夫,福生已经引着一名道爷入了大厅。这老道鹤发童颜、仙骨清癯,一席白色的道袍与寻常道士的蓝灰道袍很是不同,宝石蓝的袖边及领口,衬托出贵气;道袍外罩着一件黑色薄纱状的罩衣;玉带下方的裙摆上,绣着太极图案。
    钟传景迎了上去,拱手喜道:“石真人,石真人,去年灵璧之约,我一直在心里惦念,不知道您老何时才能仙游至苏州,实在未曾想到今日能得见,哈哈。”
    石泰还了个礼,微笑道:“贫道去年能在灵璧寻着混元石,还多亏了你。此番到苏州,是慕太湖石之名而来,当然少不了到府上走一遭了。”
    宾主落座,下人上了茶,钟传景便将妻儿给石泰介绍一番,石泰盯着钟耀南,道:“这小孩子长得很好,外表看起来稳重,但眼睛里却透出神气。”
    @文学沙漏 时间:2014-12-23 19:57:00
    我靠!开新书了……
    那本写犬的书写完了没?
    ————————————————————
    写完了,谢谢沙漏支持!
    @文学沙漏 时间:2014-12-23 19:57:00
    我靠!开新书了……
    那本写犬的书写完了没?
    ————————————————————
    写完了,谢谢沙漏支持!
    @川子梅 时间:2014-12-23 19:14:00
    楼主开新帖了啊,顶顶,聊表支持。
    ————————————————————
    非常感谢!
    @复旦某小囡的老豆 时间:2014-12-23 08:39:00
    楼主大才,膜拜新作。
    ————————————————————
    非常感谢您的支持!
    沈氏笑道:“石真人过誉了。”
    这时,石泰觉得钟传景脸上虽然挂着笑容,但其中明显夹着忧虑,便问到:“传景,你似乎有心事啊。”
    钟传景踌躇一番,然后便将上午发生之事一一告知。
    石泰听完,忿忿道:“天底下哪有这种事?别人家没有的东西,还非要交给他。即便真有,不想交给他,又犯着哪条王法了?”
    沈氏道:“我觉得那朱勔,其实心里晓得我们并没有什么飞石,只不过借个名头,打着替官家办事的招牌,借机公报私仇罢了。”
    “好一个应奉使,不被我石泰遇上便罢了,今番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
    钟传景面露难色,道:“石真人,话是这么讲。只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他朱勔即便要胡来,我们可也没得奈何!土匪来了倒反而好办些,但他们是衙门的,总不能打他杀他呀!”
    翠玄子眼中精光一盛,道:“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在家中安心待着便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介时贫道自有办法。”
    下午申时左右,从洞竹山庄东面的道上,远远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四五个骑着骏马的武官,中间一顶轿子,其余皆是步行的兵丁,共有约三十几人的样子。武官的盔甲和兵丁腰间的佩刀,金光闪闪、耀武扬威。
    来到钟府前落轿,一名兵士上前撩开轿帘,朱勔走了出来,对着旁边的一名武官,淡淡地道:“田提辖,带人去把门给轰开,这钟传景敬酒不吃吃罚酒,须得让他知道些厉害才行。”
    姓田的武官得令,带着几名兵丁便朝大门走去。这时从后面传来一声喝道:“哪里的狗官,竟敢挡着道爷的路?”
    朱勔与众兵士被这一喝,都惊得回头,却见一名白袍道士站在自己队伍的一侧,正是石泰。
    待得看清后,田提辖心中不由冒出一股火来,三两步抢到石泰跟前,道:“直娘贼,从哪儿冒出来的贼道,如此跟爷爷讲话?莫不是活腻了?”
    话音未落,右手便已伸出,直掏对方胸口。那道士虽然年纪不小,但竟敏捷异常,左脚小退半步的同时,身体顺势左转,右掌则干脆响亮地在田提辖脸上扇下一巴掌。
    这一掴力道奇大,那田提辖直接趔趄于地,再次抬头时左边脸已然肿起半寸。但毕竟是行伍中人,吃此一掴丝毫不以为意,当下爬起,队伍中跳出五六个兵士,抽出刀剑,将石泰团团围住。
    朱勔倒是心情极好,索性坐回轿子中,挂起帘布,也不说话,只看手下人如何收拾这老道。
    田提辖先前吃了一亏,心中不敢小视,恶狠狠道:“狗道士,你阻拦官差,是何居心?有种报上名来。”
    翠玄子朗声道:“道爷的仙号,你们可没资格知道。今日到这木渎镇,原本与人约好要在日落前赶到香兰村,你们这群狗东西却偏偏把道儿给占住了。道爷我过不去,当然要骂你!”
    田提辖朝轿子回望以示询问,朱勔阴沉着脸,使了个眼色,几人心下会意,挥舞着刀剑便杀将进去。
    霎时间七刃齐至,均直直朝石泰头顶招呼。翠玄子眼明手快,径直朝其中一人欺身而去,右掌直击那人腕处,紧接着变掌为擒拿手,捏住对方掌跟的同时,反转身形,使出一招“背负千斤”,那兵士整个身子便从石泰的后背朝人群中心翻了过去,右臂发出嘎吱几声脆响,显然已经折断。
    而其余六刃避之不及,纷纷砍在这兵士身上,石泰却已换到了此人原先的位置。顺势夺下单刀,飞起右脚,踢向左边一人的下颚,上半身后倾,反手一刀,利落地划破右首兵士的喉头。对面四人见状大骇,分左右两面来攻。石泰瞅准田提辖下路无防,将刀直直朝他大腿掷去,单刀便如飞刃般没入腿根,顿时鲜血迸射。
    这时朱勔在轿子中坐不住了,刚开始时稳定自若的神情顿然全无,对着手下兵士喊道:“统统上去,抓住这贼道。”
    队伍中三名武官,每人领着七八名兵丁,叫喊着冲上前去。翠玄子见势使个花诀,接着扬起双掌,只见对面二十多人的兵刃,竟然全部猛然脱手,朝翠玄子飞去。眼看就要飞至身前时,石泰双手在胸前反转划出半圈,下盘变仆步,整个人如同鹞子展翅,眼前的二十几支兵刃,便直直在空中定住,然后匪夷所思地倒转尖头,全部反向。石泰双臂猛然朝前挥出,空中的兵刃便如飞蝗之箭,嗖嗖射去。
    三名骑在马上的武官,和二十多名兵丁,此时竟几乎全部被自己的兵刃所射中。仅剩两名漏网之鱼,早已吓得双股颤颤,连站都站不稳了。
    那朱勔见此情景,虽然气急败坏,但看起来倒并不如何慌张,往前走几步,指着石泰厉声道:“我乃圣上钦命的苏州应奉局应奉使,难道你连钦差都想杀吗?”
    石泰心中暗自称奇:“这狗官看起来不像是会功夫的模样,我此刻在他眼前杀了这许多人,他竟似乎毫不胆怯,倒是怪了。”便道:“道爷我向来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平生最喜路见不平,最恨见到人模狗样的贪官。钦差怎么了?即便是当朝宰相,只要他是贪官,道爷我照杀不误。”说着,便朝轿子走去。
    到得离朱勔跟前还有两三步时,石泰将右掌朝地上随手一伸,旁边一具尸身上的单刀便自动离地,刀把准准地塞进他的手里握住。待要举刀砍下时,石泰猛然间气血上涌,胸口宛如压上了千斤巨石一般,难以喘息,同时一股无形之力死死托住他握刀之手。
    两名剩下的兵丁,见瞬时间局势发生变化,连忙挺刀奔了过来。石泰右手如着了魔,完全不听使唤,只得以左手单臂抵挡二人,同时以金丹派内丹之功运气调息,缠斗数十回合,好不容易才寻个破绽,将两名兵士斩杀。
    而那朱勔,则早已跃上一匹武官的骏马,朝东边飞奔得几乎不见踪影了。
    又过了良久,石泰强行往手少阴心经运气,右臂渐渐复苏,片刻后全身才如解下重担。
    翠玄子心中惊讶万分,暗忖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三教九流、名门正派,什么样的高手没见过?但这般诡异之事着实头一次遇到,本想着以散人游犯的身份,将朱勔连同这帮手下杀死,便既可解了钟传景之围,又不会连累到他。谁知事情办到最后,最重要的一人反倒给跑了。
    想到这里,石泰不禁有些惭愧,长叹了口气,环顾四周无人,便绕至钟府后山进入府内。
    钟氏夫妇早已在前厅内等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因为先前石泰吩咐过,不管发生什么,绝不要开门。所以两人一直憋在厅中,此刻见石泰回来,两人如见救星。
    钟传景问道:“石真人,事情怎么样?我们在庄内听得外面刀剑呼啸,这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石泰叹道:“传景啊,怪贫道有些自视甚高了,原本以为一个不会武功的贪官,带些人马,我一人应对足矣。谁知他手下的人马倒是全都被我杀了,但朱勔这厮却逃了。”
    沈素心见石泰脸上颇有些尴尬内疚之色,便道:“石真人,无妨,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那朱勔逃了也无妨,反正他又不知道您的真名真号,最终只能吃个哑巴亏罢了。况且您今天才到的苏州,谁也想不到是奔我们洞竹山庄而来的,也不晓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不但连累不到我们,反而能暂时解了这危机。如果真将朱勔杀了,倒反而不好,一行三十余人,全都死在我们洞竹山庄附近,那才是真的有口说不清呢!”
    钟传景也点点头,道:“真人已是帮了大忙,眼下朱勔逃遁,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官兵到来,石真人您还是先走为妙。吃了这一亏,恐怕下次来的官兵不会少啊!只是我想知道,真人是使的什么神功,能如此迅速便将三十多人都解决了?我在大门内听得刹那间,十数人便似乎同时饮剑倒地了。”
    翠玄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道:“说起这个,还得谢谢你钟传景去年在灵璧县,送给我的那块混元石。”
    钟传景不解道:“这与混元石有什么关联?”
    石泰道:“磁石至极,便称为玄石;玄石至极,便称为混元石。”
    沈氏奇道:“但据我所知,混元石可并没有丝毫半点的磁性。”
    石泰道:“《道德真经》有云‘大道无形’,放在石头上也是这般道理。混元石乃是世上磁性最强的石头,但却不会从表面上显示出来,它的磁性是藏在石内的。所以在世人眼中,混元石除了物以稀为贵之外,既不可观赏,也丝毫没有用处。但我金丹派祖师张伯端却有秘法,可将混元石与内丹功夫相融合,从而将其石内之磁性,透过人体内丹完全激发出来,所以这门功夫称为‘羌甲飞束’,能顷刻间飞夺敌方兵刃,并隔空控转,以彼之刃还刺彼身,对付十数人自然是不在话下了。”(注:张伯端,金丹派祖师,全真道南五祖之一,983年~1082年;“羌甲飞束”一词,起源于《晋书.马隆传》所载凉州叛乱的故事,其时马隆以大量磁性岩石安置于夹道两边,命己军着犀甲,而叛军着铁甲经过夹道时“负铁铠,行不得前”。)
    钟氏夫妇听完惊叹不已,石泰续道:“只是凭我几十年的阅历,竟然参不透,为何在最后关头,贫道忽然如被人施了邪术一般,右手不受控制,且体内气血汹涌,如有巨石压身,让那贪官得以从容逃逸,实在是,咳……”
    钟传景道:“或许那奸人命不该绝,也罢,虽然他无端来讹我,总归罪不至死。石真人,眼下他们二三十号人在庄外,死的死、伤的伤,官府很快就会派人来查,您还是走为上计。不用担心,我们连大门都没开,此事应当牵连不到庄上,而且经此一事,想必朱勔也打消了飞石的主意,至少近期不会了,我们有时间再想其他法子。”
    @深圳老歌q 时间:2015-01-05 00:46:00
    在看,多久一更?!
    ————————————————————
    最近几天有点事情耽搁了,很抱歉,过几天就恢复更新。
    石泰想想也确实如此,那些人乃自己一个道士所杀,不可能牵连到庄上,即便官府有所怀疑,但没有真凭实据的情况下,也没法拿沈氏夫妇问罪。于是不再多说什么,乘着降下来的夜色,就此别过。虽然心中横竖有些愧疚,但转念一想,那朱勔逃与不逃,其实于此事而言,并无太大区别,便也稍安。
    石泰刚离开洞竹山庄不到一个时辰,钟传景听到庄外人声马嘶,嘈杂起来。心中不免咯噔一下,连忙带着几名仆人出了门去。果然,外面黑影重重,火把闪烁,人马极多,在武官的指挥下,正分两路将洞竹山庄包围。
    钟传景慌忙来到队伍正中一名官员的马下,做了个揖道:“大人啊,你们可来了。今日下午忽闻庄外打斗,激烈异常,我吓得没敢开门。让下人悄悄爬到墙头,但见一名白袍贼道与兵士们恶斗,最后施展妖术,竟然遁去。到此刻我这心还跳得厉害呐。”
    “钟传景,你这话说得倒是漂亮,将所有干系都推得一干二净。那贼道是不是你雇来的?从实招来!”那人在马上厉声喝道。
    钟传景听见这话,心中大惊,抬头细看之下才发现,原来这官员正是朱勔,忙道:“朱应奉,小的冤枉啊,我与此贼道素不相识,即便给小的一个胆子,也决计不敢如此。”
    朱勔道:“贼道之事我此刻先不与你理会,咱们先说飞石,你交还是不交?丑话在前头,如果不交,便是抗旨,我奉皇命而来,便要抄你的家!不但要抄家,而且你得跟我回去,好好审一审与那贼道的关联。”
    钟传景这时也是真急了,道:“朱应奉,我确实没有的东西,你让我如何交?况且,有没有罪,那是官府之事,你应奉局凭什么抓人审我?即便有怀疑,也得人证物证,大宋律例摆在那里,由不得你胡来!”
    朱勔冷笑一声,道:“能不能抓你审你,抄你的家,你说了可不算,我能带这么多人马过来,便是可以。你若是要犯浑,只是给自己找不痛快罢了。来人呐,把钟传景给我拿下。”
    左右立马跳出几个如狼似虎的官差,不由分说,便朝钟传景身上踹下几脚,拿铁链给铐上。这时沈氏冲了出来,扑到钟传景身边,道:“凭什么抓人?我们犯了哪条王法?”
    朱勔淡淡道:“这妇人也一并抓了。”说完,对着旁边马上的一名武官道:“带人进庄,所有仆人全部抓起来,一个都别漏掉。庄里的东西造册登记,而后全部运至应奉局。”
    那武官小声询问道:“这么多人全都抓起来,以什么罪名怎么处理呢?”
    朱勔道:“从苏州这里征得的花石,要运至东京,只得走水路。你想想,单单钟家的这些花石,如若运过去,得多少船?而运河上行船,靠的是纤夫劳力,那又得征用多少民夫?又要花去多少银子?所以洞竹山庄的人,统统抓起来当苦役,给圣上的花石纲拉传去!”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奇道:“花石纲?”
    朱勔点头道:“对,十艘船为一纲。蔡相的意思是,这花石纲是门大买卖,今年只是刚开始,越往后,需求的数量越大。据说圣上过几年还得在东京城里造皇家园林——艮岳,那运河上的花石纲船只,可就得源源不断了。”(注:此处的蔡相,便是指蔡京;东京,即今天的开封,是当时北宋的首都。)
    武官领着人马从正门进了去,山庄四周则被包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老鼠都逃脱不得,看这规模,只怕这夜出动的官兵能有上千人。
    仆人们被一个个用铁链穿上铐着手,一溜溜挨个从庄里往外走,而沈氏夫妇则已经被关进了囚车,看着下人们受牵连,钟传景气得大骂。
    这时,两名兵丁各押着一个小孩子走了过来,左边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右边的是个年纪小些的男孩,正是钟耀南和他姐姐。
    看到自己的两个孩子也被抓了过来,沈素心趴到囚车栅栏边,拼命喊道:“朱勔,你抓我们也就算了,凭什么抓小孩子?他们有什么罪?”喊了一会儿,渐渐变为哭声,“求你饶了孩子吧!他们是无辜的呀,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钟耀南见到父母均被锁进了囚车,便想冲过去,嘴里大喊:“爹、娘……”兵士死死抓住他,带到朱勔跟前,道:“应奉使,这是贼犯的一对儿女,不知是与其父母一并带走,还是跟下人们关到一起?”
    朱勔见这小孩子拼命朝父母那边挣扎,嚎哭不已,而沈氏夫妇在囚车中已然跪倒,涕泪纵横地哭喊着求情,道:“关到下人那边去,跟着去拉花石纲。”
    兵丁得令,将两个小孩子向另一边拉走,钟耀南两只小手死死伸向父母那边,但哪里挣脱得了,沈素心将右臂探出囚车,朝儿子伸去,又怎么够得到。
    这时,四下里忽然沙石滚动,紧接着空气中也充斥了沙尘,但诡异的是,却没有起风。朱勔等人看着四周,不禁惊诧,那名师爷附到朱勔耳边,小声惴惴道:“该不会是犯了天怒吧?”
    朱勔猛然转头,愣了一会儿,狠道:“天怒?要是真有老天爷,有本事就来取我朱勔的性命!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天怒,还是妖术?”说完拔出腰间佩剑,指向前方,“贼道,今日几次三番以妖术阻挡本官办案,有种就滚出来现真身,你朱爷爷在这儿候着!”
    连喊三遍之后,仍然未有动静,只是刚才顷刻间走起的沙石渐渐又恢复了正常。
    是夜,洞竹山庄所有物品全部封存,由官兵看管;从钟氏夫妇到仆人伙夫,全都被关进大牢。
    朱勔回到自己府中,嘴里哼着小曲儿,在大红蜡烛下饮起酒来,满脸得意。一位颇有姿色的女子袅袅地过来,给朱勔斟上酒,问道:“爷,今儿怎么这么开心啊?”
    朱勔奸笑道:“今天总算替我朱家报了十年前的仇,当时那钟传景竟然让下人将我父亲乱棍打走,父亲险些就命丧钟府。但俗话说得好啊,风水轮流转,他钟传景怎么也想不到,我父亲区区一个郎中,竟然能攀上蔡相,经过这十年的经营,最后蔡相又委我做了这应奉局应奉使。嘿嘿,圣上的钦差,别看只是负责花石纲,但普天之下,谁要是敢拦,那就是死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总算出了这口恶气,他钟家十几二十年的积蓄财产和收藏,就算是我为官家办差的见面礼吧!”
    那妖娆女子道:“我听师爷说,不是去钟府征收那块飞石的么?他还真有胆子不交?活该全家被抓!”
    朱勔三角眼一瞪,脸上抽了一下,道:“笨蛋,你以为我真是去洞竹山庄要什么飞石?我正是知道他根本没有这号东西,所以才去要的。飞石,只不过是抄他钟家的一个借口罢了。有蔡相在后面撑腰,而这花石纲又是给圣上办的差事,我说谁碍着了,那就是谁碍着了,不碍也得碍!他婆娘那个姓沈的,竟然跟我提什么证据、王法,简直可笑,她即便告到东京去,也没人会理她。何况,她与钟传景,现在已是阶下之囚,连苏州都出不去了。”
    说完,哈哈大笑,痛快地连饮三盅酒。屋外,蓝黑色的夜空中,月亮仍旧泛着黄光,毫不理会人世悲欢。
    仅仅三天之后,钟氏夫妇便以窝藏匪盗、通敌卖国、谋害官差、阻碍钦差及花石纲等罪名,被秘密枭首。之所以不敢公开斩首,因为宋朝有律例,但凡死囚在被行刑之前,只要喊一声冤枉,那么此案就要更换官员重审,最多可以喊五次,即有五次重审的机会。如果公开斩首,这钟氏夫妇两人轮着喊,岂不是最后能有十次换官重审的机会?虽然不管换到谁来审,想救他们是不可能的,但好歹也能拖上个一年半载的吧?岂不是夜长梦多?所以,朱勔最终与地方官员私下商量,改为秘密行刑。于是,三天后即斩首,真真是人命不如草芥。
    但就在行刑的当天,又有一件怪事发生,大牢门前的两座石头狴犴,竟然大中午平白无故地由原地升起数米,然后掉落到前方一两米处,硬生生将地上砸出两个大坑。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儿后来在苏州城里越传越玄乎,连同那天夜里抓钟传景夫妇时,夜空中突然走起悬浮的沙石一起,被称为“飞石之灾”,当然同时也指因为一块莫须有的“飞石”,而引来的灾祸,最后甚至进了后世说书先生的故事里,当然那是后话了。
    而钟耀南跟姐姐两人,得知父母已被行刑斩首,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尤其是钟耀南,小小年纪,竟然不断拿头撞着监牢里的栅栏,头破血流也不停下,最后被其他一同关起来的下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强行拉下。
    半个月后,钟府下人中的男丁,全部从大牢中被征进花石纲的纤夫队伍,包括才十三岁的钟耀南;而女人们则被就地卖进戏院青楼等地。钟耀南与姐姐钟芳南,两人就此生离死别,天各一方。人海茫茫,是否还有机会再见?亦或此次便是永别?也只有老天爷才知道了。
    第二回 汴京贼王

    从苏州太湖始发的花石纲船队,沿运河北上,最后进入汴水,至汴京码头下货,再用车马运进皇宫。这条水路的头一拨花石纲货物便是苏州钟家洞竹山庄查抄的物事,而内河运输向来靠的是人力纤夫,最开始的这批,里面大部分便是钟家的仆人,包括钟耀南。(按:开封在当时的名称叫“东京”,直到靖康二年,北宋灭亡之后才叫汴京,但因习惯问题,今人通常不写东京,只写汴京,所以从此处开始,本文中亦遵从习惯改为汴京。)
    钟耀南此时年仅十三岁,从小又是出身于大富之家,忽来横祸遭遇飞石之灾,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从少爷公子沦为苦力纤夫。先不论精神上是否能接受,单这体力身子骨就绝然吃不消。其实无论富家公子,亦或穷苦百姓家的孩子,对于十三岁的年纪而言,这一路花石纲拉纤下来,能活着到汴京就已经很难了。
    钟耀南也不例外,从进入山东境内开始,便因为劳累过度,身染疾疫,但还是如行尸走肉般每天拖着行进,等最终到达汴京时,已然奄奄一息。船一靠码头,便被都监喊个官差,拎死猫一般扔到岸边一颗老槐树下,再不过问。
    此时已近年底,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眼瞅着不到半个时辰,树下钟耀南的身子便已逐渐开始僵硬,如同冻鱼般都快上了霜。
    这时,一个穿狐皮大衣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此人留着两撇小胡子,个子高瘦,两只鹰隼般的眼睛。盯着钟耀南看了半天,似乎决定了什么一样高,朝正在指挥装载钟家太湖石的都监走去,拱手道:“官爷,请问树下的那个小孩子是什么人?”
    都监转过头,狐疑道:“你是什么人?问这干嘛?”
    “我叫李蕴,乃城里柳凤楼的东家,路过码头,偶见树下躺着的那个小孩子。现在正值隆冬,眼看就快不行了。因此来问问。”
    都监心下寻思:“原来是那个开园子的李蕴。”这李蕴经营着汴京城里最大的#青#楼#——柳凤楼,算起来也算是汴京一霸,接触的都是达官贵人,一般的小官小民平时还真见不到真身,便道:“他是苏州大牢里的囚徒,被征过来做纤夫拉花石纲。现在得了重病,上头说让扔了。即便不扔也没有郎中替他瞧病,既然左右都是死,那就死在外面吧。”
    李蕴奇道:“我看他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这般少年也可以是囚徒?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犯了什么罪,该不该坐监,那就不是我管的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蕴从袖子里掏出一锭白银,悄悄塞进都监的手里,轻声道:“我昨日请道士算命,说我得日行一善,否则百日之内就会有血光之灾,因此最近每日都到街头转悠。今天刚好路过此处,既然碰到了,那就托您帮个忙,让我把这孩子的尸体运走埋了,也算是功德一件。”
    那都监本就对李蕴的名号有所忌惮,再加上听他说话说得客气,眼下又塞了银子,便道:“好说好说,那就算替你圆个功德,你喊人拖走就是。反正一具尸体而已,扔在树下也是扔,没什么用。”
    李蕴做了个揖,便转身到街上,喊个伙计,带着板车将钟耀南往柳凤楼方向拖去。
    一进店里,李蕴连忙招呼:“牛三儿,快去请大夫,快去。”门口的老鸨迎了上来,道:“李爷,您怎么拖了个小孩子的尸体回来了,就不怕吓跑客人啊。”
    李蕴道:“这大上午的有个鬼客人。忙你的去,安排好晚上接客的姑娘,枢密院有贵客要来,给我什么事都考虑周全了,半点差错也出不得。”
    说完,遣人拿来一碗酒,也不管钟耀南年纪尚小,撬开嘴巴便慢慢灌了进去。一炷香的功夫后,钟耀南的脸上些许显出点血色,这时大夫也到了,一番望闻问切,李蕴在旁边问到:“怎么样?还有救吗?”
    大夫捋着胡须道:“本身并无大碍,只是过度劳累,饥寒交迫所致。这么冷的天,衣服又如此单薄,只消在树下再多躺上刻把钟,估计也就见阎王了。眼下我开几帖药,再将养一阵子即可痊愈。”
    李蕴又遣牛三儿拿着药方去抓药,然后叫人把钟耀南抬到房间里,并嘱咐升上炉子。这一番忙碌完了,才踱到厅堂中的一把太师椅坐下,喝了口热茶。
    账房先生端着算盘和账本走了过来,先是说了会儿账目上的事情,然后笑着说:“东家,今天怎么救了个毛头孩子回来了?”
    李蕴用茶盖拨弄着盏中的茶叶,吹了吹,叹道:“虽然我做这行实属为了生计,迫不得已。但这么多年以来,心里总是不安。你看看楼里的姑娘,哪个不是出生凄惨?要么是被卖到这里的,要么是被拐的。说实话,心里同情得紧,只是毕竟我们是吃这碗饭的,也没法散尽家财,全去资助遣散她们不是?况且大部分姑娘,如果被赶出这柳凤楼,倒反而等于断了她们的活路。所以为求心安,我思来想去,决定多做点好事,特别是救些穷苦孩子,全当替自己积德,福荫后代啊。”
    说罢,抿了口茶,续道:“今天这孩子,虽然穿得破破烂烂,但看起来颇为特别,倒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等救活之后,如果他有家,便给他些盘缠,放他回去。无家可归的话,就留在店中,跟你学记账吧。”
    账房先生点点头,道:“人在做、天在看,东家如此善心,老天爷会保佑您的。”
    到得下午时分,钟耀南猛然醒转,惊恐地望着四周,如若梦中。床边坐着个伙计,正打着瞌睡。钟耀南挣扎了几下想起来,那伙计便也醒了过来,道:“嘿,你醒了。”
    钟耀南有些不安地点点头,顿了一会儿,问道:“这是哪里?”
    伙计便一五一十地说了,然后嘱咐他好生躺着,便出房门去向东家李蕴通报去了。
    钟耀南一人在房间,想到伙计说这是园子,然后又想起以前大人们常说园子不是好地方,里面的伙计都被人喊为龟公,一旦做上这行,往下几代人都抬不起头。
    心里正自惊恐间,李蕴推门进来了。此时钟耀南已被擦洗干净,换上了干净衣服躺在棉被里,小脸被炉子烤的红扑扑的,煞是可爱。李蕴不由嘴角笑了起来,道:“呵呵,你这小子当真长得机灵可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醒了我就放心了。”
    然后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概略说了一遍,钟耀南虽然心里有个大概的认识园子不好,做龟公的抬不起头,但此时自己家破人亡,要不是眼前这位李爷救下自己,恐怕已经在阎王殿了,能有个落脚之处,有口饭吃,已经谢天谢地。况且小孩子,对这些社会地位,又哪里能有多么深刻和清楚的认识?所以当听到最后,说让自己跟着账房先生时,心里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抵触,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感激。甚至某个时候,竟然对这位李爷生出一种父亲的感觉出来。自从父母被朱勔诬杀,整整半年多了,这可是头一遭体会到被人关心的温暖。对于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子而言,这种情感,简直胜过任何稀世珍宝。
    约莫半个月后,钟耀南便完全恢复了,自此在这柳凤楼跟着账房干起来。柳凤楼生意奇好,每天从下午开始便忙碌起来,晚上更是花天酒地,宾客如云,这等热闹倒着实令钟耀南内心中的孤苦分散不少,只是每天从楼前经过的那些朝皇宫拉运奇花异石的马车,却总在提醒着自己的身世,令他想到父母,想到家姐,想到洞竹山庄那些旧仆。
    转眼之间便过了春节,到了崇宁五年。
    正月十五这天,徽宗赵佶在集英殿设宴,君臣齐聚共度元宵。整个殿中歌舞升平,一派欢融。这时,皇宫西华门北侧,一个黑影正如同壁虎般贴于城墙,缓缓朝上爬去。在离城头不远的地方,待得巡逻的一队兵士走过后,便猛然如飞天蝙蝠般跃上。几乎没有停顿,便旋即又从城墙之上,向宫内方向落下,消失在夜色中。
    此处城墙内,正是徽宗赵佶平日最喜欢待的地方,叫做延福宫。延福宫本为北宋皇宫内一处独立的区域,并不是皇帝妃嫔的宫殿,只因赵佶偏爱此处,所以才多次扩建,悉心营造,最后几乎成了他的寝宫。而徽宗帝平日里最珍爱的一些书画、古玩等宝贝,也大部分藏于此处。
    这个黑影先是潜伏于外侧花丛假山中,观察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确定并无危险。这才从阴影中走出,煞白的月光映照下,一身夜行服,脚蹬飞云靴,只有面罩上露出两只闪着精光的眼睛,轻盈地几下起落,便挂到了侧殿门前的房梁上。
    片刻后,飘然落地,悄无声息地推开殿门,鬼魅一般闪了进去。谁知,前脚刚踩到地砖,头顶上方便有一张巨网罩了下来。如果是寻常人等,一百个里面至少有九十九个会被困进网中,可此人竟敏觉异常,瞬间便感知有异,旋即一个后空翻退出了侧殿。同时心里暗叫不妙,显然此处已经被人设了埋伏。
    果不其然,正当飞贼准备退向假山,沿原路折返时,延福宫周围全部亮起火把,从四方院门外涌入无数侍卫。这些侍卫均属殿前司,而整个皇宫内的殿前侍卫约有三千人,全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这些侍卫,不但最基本的武力超常出众,比如每人都能拉开一石二斗之弓,武艺更是个顶个,随便挑一人,放在江湖道儿上,都是狠角。
    但见那飞贼稍稍环顾,而后瞅兵力准略微薄弱的西北角,便发足奔去,对面的侍卫则早已挺刀冲了过来。黑衣人双手一露,两掌上便多了七八枚飞镖,朝前甩去,迎面而来的侍卫黑暗中躲闪不及,立马躺倒一排。此时飞贼已奔至假山脚下,在一块基石上左足猛踏,身子便跃了上去,跟着右足足尖往山间一颗柳树树干上一点,便窜至假山顶。
    这假山处于延福宫的西北角,只消从山顶跃下,便是出了宫墙,宫墙之外不远,就是西华门的城墙。
    黑衣人使出燕轻术,从山顶便朝外跃去,宛如迎着明月在黑夜中快速升起的一只风筝。
    这时,殿前侍卫中的一位都头,从腰间取下硬弓,搭上一支血槽利箭,箭身稳稳架在扳指上。从取弓搭箭,到飞速瞄准射向,一气呵成,极为漂亮。就在黑衣人身体升至最高处时,满月雕弓、硬弦猛放,箭枝呼啸着便射了出去。
    飞贼虽然敏捷异常,但身子已跃至空中,再利落的身手也施展不得。血槽利箭既准又狠地射进左后背肩胛骨,但骇人的是,箭身竟自不停,穿透了身体,最后从左前胸钻了出来,胸口现出一个血窟窿。
    黑衣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陡然落了下来,恰好腰部撞到延福宫宫墙上,而后重重摔到院墙内,跟着便被明晃晃的刀剑架住了脖子。
    殿前司都指挥使郭信陵缓步走了过来,一把扯下飞贼的面罩,而后冷笑道:“真是不知无畏,皇宫大内也敢数次来闯,真以为自己有上天入地的本事么?”然后转身对那都头道:“韩望遥,将此人收入大牢,审查切实。”跟着压低了声音,“特别是他几次三番到这延福宫,到底要找什么,这点一定得查清楚。”
    韩望遥道:“请都指挥使放心,下官定然彻查。”
    正说话间,一阵异香传来,韩都头面现惊色,喊道:“不好,快撬开他的嘴。”说着便朝飞贼奔去。
    只见黑衣人躺在地上,火把光的照耀下,嘴角渗出些许血迹,却竟挂着诡笑,跟着浑身一颤,死了。
    郭信陵走到尸体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韩望遥蹲在地上,抬头道:“这贼人牙齿中藏了药包,见被围住,知道绝无逃逸的可能,为免受狱中酷刑折磨,便自咬开,饮毒自尽了。”
    见郭信陵嗅着鼻子,韩望遥续道:“此花香应当是发自贼人齿中药包,只是到底是何品种,却不清楚。但藏于齿间那么一丁点,便能瞬间致命,倒真厉害得紧。”
    郭信陵叹了口气,道:“咱们守株待兔,足足等了半个月,这才将他拿住。却……咳”跟着又长叹一声,“他几次三番潜到延福宫,必有重要物事来寻,绝非普通贼盗。”
    韩望遥站起身来,道:“是啊,普通毛贼也没谁有这胆子到皇宫来偷东西。眼下要查明他的身份倒不难,但目的何在就不好说了。”然后附到郭信陵耳边,极轻声地问道:“难道圣上自己也不清楚,究竟被贼惦记的是什么吗?”
    郭信陵皱着眉头,不似韩望遥谈及皇帝时那般小心,冷冷地道:“应该清楚,至少会有数大概是什么东西。但现在关键的是,蔡相想知道,拐弯抹角问了几次,可圣上却不告诉他。所以才会派手下暗中来找咱们打听,只是现在恐怕没法做他这个人情了。”
    当天临近破晓时分,柳凤楼的伙计牛三儿匆匆敲开东家李蕴的房门,李蕴披着衣服道:“什么事这么着急?”
    牛三儿附耳悄声道:“刚才王记染坊的老仆过来说,他们东家到现在还没回来,八成出事了。”
    李蕴瞪大眼睛,惊道:“王寅?他今晚去宫里了?”
    牛三儿点点头,李蕴顿足急道:“不是说了让他这阵子不能去,怎么就不听呢!”
    @dwgiftss 时间:2015-01-12 17:25:00
    昨天没更啊,二郎?
    ————————————————————
    这会儿来更,谢谢支持!
    “东家,那现在怎么办?”牛三儿问到。
    李蕴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几天再看情况了。你去秘密通知王记染坊的阿强,让他们几个连夜全部撤回杭州,其余不知内情的伙计不要管,继续留着。”
    “那王寅的女儿呢?”
    “他的女儿不要紧,才四岁而已,即便再怎么样,也算不到她头上。暂时就留在染坊,我会暗中盯着,况且王寅早就说过,万一他出了意外,让我替他养这个女儿。这孩子也是真可怜,出生时就死了娘,现在爹也不在了,咳。”
    牛三儿道:“让阿强他们一起带到杭州去,不行么?”
    李蕴道:“这孩子才四岁,又是个闺女,阿强他们几个老的少的,都是男人,怎么能会带孩子?再说了,这一路到杭州,可是不近,路途颠簸,万一着凉受冻,一时三刻却寻不着大夫,怎生是好?如若藏到附近村子,万一被查到跟我们的关联,岂不更糟?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孩子仍然留在染坊里,咱们暗中盯着便是。十几岁的孩子,他们还有可能抓走当苦力,可这四岁的闺女,他们能怎么样?等这阵子风声过去,咱们再想办法把孩子弄过来。毕竟,王寅把孩子托付给我,我不看着不放心啊。”
    牛三儿有些吱呜道:“但咱们这里是园子,却怎么收养好人家的闺女?”
    李蕴铁青着脸,低声怒道:“那按你这说法,我李蕴要是自己有闺女,也不能养了?老子开妓院的,女儿就一定是婊子?”
    见李蕴发了怒,牛三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触了东家最痛之处,吓得不敢顶嘴,一溜烟走了。
    飞贼的身份没几天便查明,正是汴京城内王记染坊的东家——王寅。官兵很快便查封了染坊,但店内留下来的伙计都是真正干活的,抓了也是白抓,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有几个小丫鬟,平日里负责照看王寅那个四岁的女儿,也被官差抓了去,自然亦毫不知情。而王寅的夫人,几年前便因难产而死,王寅这几年也未续弦,真正是除了一个四岁的小姑娘以外,死无对证。
    这一日,李蕴正在店中查账,两个官差拉着一个小女孩进了柳凤楼。李蕴抬头见到后,心中不禁一惊,那正是王寅的女儿。
    其中一名高瘦官差,走过来大大咧咧道:“李掌柜,这个小姑娘你看要收的话,值多少钱?”
    李蕴一听这话,既喜又怒。喜的是心里立马一块石头落了地,知道官府查王寅一案实在查不到什么东西,封了染坊也抄不到值钱的物事,因此实在无奈,要将王寅的女儿卖进柳凤楼;怒的是这帮家伙,连四岁的小姑娘也不放过,当真狼心狗肺,便道:“平时的姑娘,行价五两银子,但这还是个孩子,看样子也就四岁左右,我们收进来,还得先要养她十几年,可谁知道十几年后,这柳凤楼还在不在了?所以我们一般不收小孩子的。”
    生意人极其精明,往往自己越是想要的买卖,越是装作不感兴趣,李蕴这番话便也是此般道理。
    果然,另一个官差道:“李掌柜这是哪里话,我们就是看中柳凤楼识货才来的,你看着小孩子多水灵可爱,脸上的皮跟能掐出水来一般,要不了几年,绝对抢手。”
    李蕴假作为难,踌躇一番道:“这样吧,我看二位官爷也是常客,权当做个人情,就按五两银子的行价,虽然吃亏不少,但以后二位多照顾照顾生意便是,如何?”
    高个官差道:“多少再加些银子吧?”
    李蕴随即伸手,做个手势道:“最多六两,实在不能再高了。这价二位可以到别处打听,绝不可能有人出的,说实在话,确实是看在官爷的面子上,才收的。因为我们这行向来不收小孩子,收进来基本必亏。”
    “得,就这么定了。”
    于是,李蕴以六两银子,买下了王寅的女儿,这可真是意料之外的事,原本还想着过一阵子,好好想些办法,找点门路把孩子弄过来。这下倒好,似乎是天意,自送上门,倒也了却心头一桩大事。
    等官差走远,李蕴蹲下来,摸着孩子的小脸,道:“以后你就跟我姓吧,叫李师师,可好?”
    小姑娘抬起头,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却机敏地问道:“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叫师师?”
    李蕴不禁莞尔,暗忖:“这孩子如此聪明,如果她是官差,我这句话一说,还真露馅了。”然后道:“刚才官差告诉我的。”
    小姑娘稚气的脸上似乎还有泪痕,但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知道眼前这位叔叔是好人一般,点点头,轻声道:“以后我不叫王师师了,我叫李师师。”
    柳凤楼的布局比较特别,最前面两进是经营的场所,中间是伙房,跟着是花园,最后面两进合成一个院子,里面有几栋小楼,院子里有扇门,也即楼凤楼的后门。从中间的花园开始,便已是禁止外人入内,最后这间院子,更与前面经营之所宛如两地,毫不搭界。李蕴便请了几个老妈子,将李师师带到后院这僻静之处养了起来,平日里会有个把李蕴较为赏识的头牌姑娘,闲暇时过来教李师师琴棋书画、乐器小曲儿一类。周围岁数差不多大的孩童不少,李蕴也常让老妈子们带着李师师,到邻近找他们玩耍,但奈何也不知李师师天性孤僻,还是因出生无母、四岁丧父,使其性格上变得不喜与旁人过于亲近,即便老妈子将她带到孩子群中间,她终究还是自个儿玩自个儿的,毫不理会旁人。对此李蕴也没得奈何,叹息之余只能由她去。
    一日,李师师在离后院不远处的街边独自玩耍,这时钟耀南身上挂个口袋,恰好从外面收债回来。路过后院时无意中一瞥,见到这小姑娘,火红的棉袄带着白绒边,头上羊角小辫,白皙的脸蛋上透出红润,着实可爱。寻思:“咦?这谁家的孩子?怎么从没见过?”看见后院门开着,一个老妈子正嗑着瓜子,盯向小姑娘这边,于是心道:“听先生说李爷最近收养了个孩子,让老妈子带着养在后院,看来就是这个啦。长得还真是可爱!”
    李师师本来正自玩着手里的拨浪鼓,此时抬起头来,看见对面有个大哥哥盯着自己,竟莞尔一笑,将手里的拨浪鼓摇了起来。
    钟耀南见此,心里也挺开心,虽然自己已经十四岁,而这小姑娘也就四五岁的样子,与自己并非同龄人,但在钟耀南的印象中,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别人对自己露出笑容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因此这小女孩的一个微笑,竟让钟耀南愣在那里,开心许久。
    忽然街东面一阵嘈杂,钟耀南惊得转头看去,但见几匹骠骑竟在大街上飞速从东向西奔来。马上几名汉子均是一身戎装,手上甩着皮鞭,口中大声吆喝:“闪开。”
    眼见整个街道登时被撞得鸡飞狗跳,而李师师站在街边被眼前这景象给吓得立在那里,惊恐地看着眼前迎面而来的铁蹄,无法躲闪。
    钟耀南大声喊道:“快躲开!”,同时发足便朝李师师奔去,但他哪里赶得上骏马之速?眼看这小姑娘就快要在自己眼前,被踩于铁蹄之下。钟耀南奔跑的同时,本能地将右臂拼命朝前伸去,脖子上青筋暴起,口中大喊:“不!”
    这时,街对面宅子前立的一对儿“抱鼓石”,猛然间朝外飞了出来,然后狠狠砸在路当中,恰好拦在几匹快马的前面。受此一惊,当头一马陡然右转,避开石鼓的同时,却撞在了街边的拴马桩上,马背上的汉子也被甩了出去。后面一匹马不及躲闪,马足被石鼓挂到,人仰马翻。再往后几人见此情状,均猛然停住了马匹,但心里兀自突突直跳。
    钟耀南奔到李师师跟前,一把将她抱起,而后朝柳凤楼后院走去,门口的老妈子,却早已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呆在了那里。
    街面跟着围上来一大群人,七嘴八舌讨论刚才发生的事情,但谁也说不清,怎么宅子前立得好好的一对石鼓,竟会突然砸到路中央,搁平日里,几个粗壮的汉子合力,也搬不动一个,真是千古奇闻!
    钟耀南走到后门处停下,将李师师放到老妈子跟前,嘴里嘱咐道:“以后得多留心,太危险了。”说完,便朝前面正楼走去,边走的同时,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两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小声喃喃道:“莫非刚才那对石鼓,是我隔空移动的?”跟着又想到,父母被抓的那晚,就在自己被官差硬生生拉向仆人那边,与父母生离死别时,四下突然走起沙尘,空中悬浮了无数碎石,莫非也是自己的本事?
    这时的钟耀南还有一件事没能立刻联想到,那便是当他得知父母钟传景与沈素心,被砍头的那天,苏州大牢外那对凭空飞起,而后把地上砸出大坑的石头狴犴,其实也是因为他才会发生的。
    钟耀南脑海中不可思议地来回翻转着这一切,将双手反复在衣服上揩拭摩擦,而后又伸到眼前仔细查看,但手还是那双手,与旁人并无任何一点不同,但又如何解释发生的这些事情?
    进了店里,心中刚才的不安与惊喜稍稍减淡,便跟着账房先生忙了起来,这一忙又是一天。晚上,当钟耀南躺到床上,想起白天的事情,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于是借着月光,一手枕在脑后,将另一手又伸了出来,自己盯着,拼命想寻找到答案。
    @Alexv9 时间:2015-01-14 14:01:00
    恭喜二郎神犬马又出新作!
    ————————————————————
    多谢兄弟支持了。这部小说有点偏古风,但是过一阵子还会有一部“韩卢宋鹊”风格的新小说出来,正在准备中,到时候两个帖子同时更新。
    @Alexv9 时间:2015-01-14 18:48:00
    带着激动的心情期待新作,当然这部小说自从看到就天天追;楼主的小说带给人的是一个全新的以前未知的世界,虽然更新慢,但文笔细腻,很艺术。。赞一个!
    ————————————————————
    多谢多谢。
    “难道我真能隔空移物?”钟耀南的心里不断问着。过了片刻,他决定再试一次。
    四处一瞧,窗前的条桌上摆着个鸡毛掸子,钟耀南躺在床上,便将右臂朝那儿伸去,掌心拼命用劲儿,脑袋中催动潜意识和意念,想象着将其移动的模样。可直到憋得额头上渗出了汗珠,鸡毛掸子也未见有半点动静。
    于是收回手臂,放进被窝暖了暖,同时躺着休息了一小会儿,寻思:“不对啊,石鼓都能移动,砂石都能漂浮,怎么现在连个小小的鸡毛掸子都动不了呢?就算是上面的鸡毛动两下也成啊。”苦思不得,嘴里便轻声念着:“石鼓、砂石,石鼓、砂石……”
    “对了,石鼓、砂石,可都是石头的。难道是只能移动石质的东西,而非任何物事。”钟耀南猛然想起此节,惊喜地半坐了起来。
    “石头,石头,这哪儿有石头的东西?”正反复自言自语间,目光倏忽落到了屋角捣药用的石杵上。因为李蕴时常与人喝酒,酒多之后往往吐得难受,是以钟耀南这屋里放着个小臼,用石杵捣药,然后煎给李蕴。
    钟耀南屏息凝神,坐在床上,将手伸向石杵,良久之后却依然未有任何动静。钟耀南泄气地直挺挺躺了下去,“还是少做梦了,人又怎么可能隔空移物?痴心妄想罢了。”
    由于刚才憋气时间太长,使的劲儿太大,因此浑身有些不舒服,胸口闷得紧,于是便将一条胳膊露在床沿外,手掌向下耷拉着。
    静谧的夜里,钟耀南转头看着窗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想到自己钟家无缘无故,竟然一夜之间便失去了所有;想着自己的姐姐此刻还不知在哪儿,是否被人卖到了苏州的某个园子里?……想着想着,泪如决堤,接着眼前又闪现出朱勔那张阴森可怖的脸,仿佛看到他正在恣意奸笑。
    钟耀南心头燃起怒火,嘴里骂道:“朱狗,别叫老子长大后有本事了,到时老子一定亲手生吞活剥了你。”越骂心头怒火越盛,最后竟尔几乎大喊起来,兀自克制不住。
    这时,露在床沿外的手掌突然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手心。钟耀南心头吓得一惊,停住了嘴里的谩骂,连忙缩回手,撑起身来朝床下看去。
    “格铛”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钟耀南没敢贸然下床,趴在床头伸出脑袋,仔细瞅着地面。虽有月光,但床脚处却是黑暗,确定不是活物之后,钟耀南壮着胆子伸手摸去,心里突突跳着拿到面前。
    定睛细瞧,竟然是刚才屋角捣药用的那只石杵!这只石杵,从屋角的小臼里,凭空飞到了自己的掌心。
    钟耀南立马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惊呆了,自己竟然真的可以隔空移物,确切地说,是隔空移动石质物事。瞬间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朝脑袋涌去,这个事实既令自己惊喜,又实在让人害怕和不敢相信。人们往往如此,期许已久之事当真实现时,却又茫然不知所措了。
    足足过了刻把钟,钟耀南才将那只石杵放到枕边,躺进了被窝,暖和一下已经冻得发僵的身体,但内心中却是如火一般沸腾,虽然小小年纪的他还不知道,这个本事能给自己带来什么,但是爹娘的样子,却笑着出现在眼前。
    片刻后,身子捂暖和了,钟耀南重又抽出一只手,举到面前,隔空对着枕边的石杵发力。此刻他已经有些明白了其中的窍门,就是得让自己愤怒,或是焦躁,这才能逼发出这个潜伏的本事。
    闭上眼睛,细细调整心绪,当自己胸中的怒火再次腾起时,钟耀南猛然睁开双眼,一幅奇异的景象便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石杵如同一叶扁舟,隔空漂浮在自己的掌心,偶尔随着内心的意愿,前后左右微微移动着。
    次日清晨,钟耀南起得比往常都早,将枕边的石杵往怀里一揣,就朝伙房的院子跑去,因为那里有个石磨,他想再试试。
    外面的天还没亮,甚至还有星星。伙房里只得一个老伙计坐在炉灶前,边打瞌睡边烧着水。钟耀南进去跟他打了个招呼,然后便走到院子里来,四下看看没人,于是伸手摆出架势,朝石磨发起力来。
    可这次无论怎么调整心绪,无论自己怎么折腾,那石磨就是纹丝不动。正自懊恼间,身后突然一个声音传来:“你在做什么?”
    @连却 时间:2015-01-15 19:21:00
    支持二郎兄新作!!我也火前留个名吧 呵呵
    ————————————————————
    感谢连却兄支持,多谢多谢。
    @莲蓬 时间:2015-01-15 19:38:00
    这个好看,直接红脸推荐!
    ————————————————————
    实在太感谢版主的鼓励了,在下一定努力写好。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6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恐怖推理 最新文章
有看过《我当道士那些年》的吗?
我所认识的龙族
一座楼兰古墓里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一个颠
粤东有个闹鬼村(绝对真实的30个诡异事件)
可以用做好事来抵消掉做坏事的恶报吗?
修仙悟
—个真正的师傅给你聊聊男人女人这些事
D旋上的异闻录,我的真实灵异经历。
阴阳鬼怪,一部关于平原的风水学
亲眼见许多男女小孩坐金元宝飞船直飞太空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9-14 13:57:10  更:2021-09-14 13:58:58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