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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精编版)[第1页]

作者:明月竹叶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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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竹叶青
    一 古庙僵尸
    同治初年,四川广元府有一个小吏名叫陈浩,奉上司之命去京城送公文,因为这公文有送达期限,不能在路上耽搁,所以他每天必须要跑三百里以上,这样才能在规定的时间内赶到。此时正值寒冬腊月,昼短夜长,每日骑着马一路寒风刺骨风雪扑面,不仅三餐无所定时就连晚上也是居无定所,有店就打尖无店就找民居借宿。这一日他从早晨天不亮就开始赶路,一直到日暮时分才跑了三百余里,中午只吃了一点干粮,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饥寒交加,心中很想找个地方休息,可是放眼看去这地方是一片荒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也并无人烟,一时之间还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他不由心中有些焦急。好在又走了不到一里,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古宅,走近一看发现是一个庙宇,陈浩心中不由寻思道:此处离城镇不知还有多远,周围也无村民居住,眼前之际不如先在这庙中借宿一晚,待明日一早再走。他心中打定主意便驱马奔至庙前,待下马一看,这寺庙的围墙残破不堪,两扇大门红漆剥落,庙门虚掩,里面似乎并无灯火。他走上前去推开大门进入庙内,发现院内全是枯叶败草,积地有半尺之厚,连原来的路经也淹没在杂草之中难以分辨了。只见院前是一个佛殿,佛像上灰尘满布蛛网密结,像前佛柜残破香火断绝,看来已被遗弃多时了。佛殿左边还有两厢偏房,想必是以前僧人们居住的地方,只是此时已经倾斜坍塌残缺不堪了,佛殿右边也是一间偏房,房门已朽掉只剩半扇,寒风一吹吱呀作响,透门看去里面停放着一具黑乎乎的棺厝,也不知在这停放了多长时间。陈浩也不敢细看,又转到佛殿后面,发现这是一个小院,种着几棵银杏树,都是枝干粗壮,想来已经有些年头了。于是他将马牵过来拴在树上,自己仍回到佛殿准备找个地方睡觉。找来找去忽然发现佛座下有一个洞,大小刚好能容一个人半躺,洞口还围着木板,估计是以前僧人们放东西用的。陈浩见这个地方不仅大小合适而且还可以挡风御寒,于是便将随身所带佩刀放在佛龛里,又取来毯子铺在洞中,自己带上干粮钻了进去,坐在洞中靠在壁上吃干粮。刚吃了几口,忽听庙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瞬间已到了庙门口,陈浩吃了一惊,不知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人到这来,于是便从木板的缝隙间看出去。此时新月初起光线朦胧,隐约看见一个老头骑着马立在庙门口,这老头年约五旬颇为健硕,颌下的胡子长可及胸,气宇轩昂与众不同。马后还徒步跟着一个虎背熊腰的少年,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只见老者跳下马来,将马鞭交给少年,等少年将马拴在庙前树上,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走进庙里,径直来到大殿之上。陈浩不知这二人是正是邪,在此荒野之处他也不敢贸然出来,于是便屏息静气的躲在洞中,想看看二人意欲何为。只见少年拿出一个坐垫放在地上请老者坐下,自己垂着双手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似乎满脸的惶恐之色。过了一会,忽听老者缓缓说道:“我自弱冠起浪迹江湖,虽靠猎劫为生,但是一向取之有道,从来都不敢狂悖妄杀肆意淫虐,因为这样必遭天谴。我经常在深夜中扪心自问,三十年来之所以幸逃法网从未失手,想必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没想到你刚入我门下就乱了我的规矩。前天晚上那一战,若不是我一个人留下断后,你们二十多个人能有一个活下来的吗?”少年听罢,赶紧躬身作答道:“多亏师傅大发虎威,我们才得以各自幸免。”老者又道:“后来听说他家有一个守寡妇人,你居然夜入其室,既奸污了她,还杀了她的幼子,你这样做难道还能安心吗?似这般恶毒残忍的手段,实在是令人发指,倘若皇天有知,定然不会饶过你的,纵然一时侥幸漏网,最终还是死罪难逃。若是有朝一日你被擒获,定然会连累我们所有人。你不妨自己想想,我还会饶恕你吗?”少年一听面色大变,仓皇跪在地下对老者磕头如捣蒜,口中只道:“弟子罪该万死,请师傅恕罪,我愿接受重责!”老者双眼微闭不为所动,冷冷一笑道:“你也不必再多说了,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想活命吗?圣人之道,不外一个恕字。你家也有妇孺,要是遭受如此奇祸,你能甘心吗?你还是自我了断以慰孤儿寡母的在天之灵吧!”说毕便解下身上的佩刀让少年拿去。少年耳听此言知道再无活路,当下从地下站起,接过老者的佩刀,对着老者拜了三拜,瞬间血溅三尺自刭而死。老者只是坐在一旁冷眼相看,不发一言,此刻见少年伏尸于地,这才缓缓站起,看着少年的尸体长叹一声,把刀拾起来将刀身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还入刀鞘佩在身上,自己将坐垫马鞭拿起,徐徐走出门外上马离去。陈浩躲在洞内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此刻耳听门外蹄声渐远,这才长出一口气。眼看着地下的尸体,想起刚才的一幕,身上不禁感到一阵寒意,可是转念一想,老者所言又颇有点盗亦有道的意思,不由点头赞叹不已。眼看外面行将三更月色明亮,陈浩也不敢再留在这里,准备趁着月光赶路,正待取下木板,忽听从右边偏房之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如同老枭夜啼一般,陈浩在这寂静的夜里忽听到如此瘆人的声音,不由大惊失色,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即停下动作,不敢发出一点动静,从木板的缝隙中向外四处观望。过了片刻只听偏房之中传来轰然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接着一个怪物从那半扇破门中走了出来,只见此物约有一丈多长,全身遍体白毛,炬眼血口手爪锋利,走至院中举头望月,眼中精光闪烁有如电掣一般。陈浩眼见如此,只吓的脸色煞白额冒冷汗,全身抖如筛糠,牙关紧要唯恐发出一点响动被它发现。只见此物双爪合十,对月亮拜了数拜,然后回身走到殿上,看着地下少年的尸体,用脚踢了两下,忽然拍爪狂啸起来,其声犹如撕帛裂布一般,接着便俯身将尸身抱起,将首级一把撕扯下来扔在地上,把嘴凑在脖腔上大口吮吸起来,等到腔中血液吸尽,又将尸身衣服除下,张开血盆大口就咬骨嚼肉起来,就像猫吃老鼠一般,不到两个时辰就连皮带肉吃了个干净,只剩遍地白骨狼籍满地。吃完之后此物意犹未尽,又将头颅从地上捡起来,拿在手中看了又看,忽然左盘右旋乐不可支,居然跳起舞来,跳了许久,忽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鸡鸣的声音,此物方才张皇四顾,将头颅仍在一旁,又来到院中将双爪合起对月狂拜,拜毕才徐徐回到右边的厢房中,进入棺中将棺盖合上,四下这才寂然无声。陈浩此时在洞中毛发森竖,身上的冷汗已将数重衣服湿透。眼见怪物回到偏房棺中,当下轻轻将木板取下悄悄爬出洞外,拿起自己的行李负在背上,蹑手蹑脚的来到后院,解下缰绳纵身上马,直接从佛殿之上向门外冲去。一出庙门他才稍稍安心,当即快马加鞭一直疾驰了五里多,路边也没见到什么村镇,反倒是两旁密林之中不时传来鸟鸣兽叫之声,陈浩心中怕这林中有野兽出没,伸手就去取佩刀,没想到一摸腰上空空荡荡,这才想起佩刀还在寺庙大殿的佛龛之中,刚才走的时候太仓促,以至于忘记拿取了,当即心头暗暗叫苦。本想着索性不要这佩刀了,在前面集市再买一把,可是转念一想方才庙中死人被怪物所吃,只剩下衣服和一个头颅了,日后有人至此看见此情形定要报官,以为是被强人所害。而刀上镌刻着他的名字,而且当晚之事只有他一人看到,就算实话实话也未必有人相信,到时再给他定个谋财害命那该如何是好?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取回佩刀,免得以后会有牢狱之灾。心念至此,双手紧拉马缰硬生生停下脚步,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向古寺而回。
    等回到庙门口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陈浩将马拴在门前树上,正准备进门,忽想那厢房之中的怪物甚是可怕,若是再突然出来恐怕我不是它的对手,虽说此时天已快亮,自己最好还是轻手轻脚的进去将佩刀拿出来,莫要惊动它才好。于是把身上的包袱放在马背上,自己蹑手蹑脚的进入庙内,唯恐发出一点响动惊扰了怪物。庙内情形和他走时一样,少年的头颅仍在院中面目血肉模糊,衣服还凌乱的扔在周围,看来并没有人来过,陈浩轻舒一口气,躬身悄悄走进佛殿,一边轻轻伸手去佛龛中拿自己的佩刀,一边竖起耳朵听右边偏房中有无动静,此时四下寂静无声,连一根针掉在地下的声音都能听见,陈浩右手刚拿到自己的佩刀,正待将刀取出,忽听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越来越近似乎马上就要到庙门前了,他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若是此时有人进来看见庙中情形,自己就算浑身是嘴只怕也说不清了,惊慌之下右手不由一抖,手中佩刀铛的一声掉在地下,陈浩心中咯噔一下,正待弯腰将刀拾起,忽听右手厢房之中传来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似乎是棺盖正在移动,他心中大呼糟糕,一时懊悔不已,没想到头来还是将这怪物惊动了,正想拔脚奔出佛殿,只听轰然一声棺盖落地,怪物已从厢房中冲了出来,瞬间来到他的面前,目光炯炯紧盯住他,口中嘶嘶直冒白气。陈浩眼见着怪物站在面前,面色有如白纸一般,心中惊骇至极,想要逃跑双脚却如灌了铅似的沉重,难以迈出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怪物走到自己面前,双手一张便欲来扭自己的脖子,同时张开血盆巨口,一口便向自己咬来。陈浩脑中一片空白,双眼一闭心中暗道:没想到我却丧命于此!正在此时,忽见白光一闪,怪物大叫一声,趔趄而退,陈浩睁开双眼,却发现地上多了一只利爪,怪物右臂黑血狂射,显是被利器割去了一只爪子。陈浩转头看去,一人正站在寺庙院内,手拿宝刀凝神正视怪物,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那个长胡子老头。这时怪物也看见了老者,知道自己是被他所伤,心中暴怒不已,仰天长啸一声,便纵身直扑过来,来势汹汹的样子如同想把老者碎尸万段一般。老者眼见怪物来势凶猛,口中大喝一声,随即纵身跃起,跳到围墙之上,同时手中宝刀忽然飞起,白光一闪便将怪物的头砍了下来,直滚出四无丈远,接着白光又一闪动,宝刀已回到了他的手中,只见怪物没了头颅,双脚依然不停,跌跌撞撞的一直冲向对面的围墙,只听轰隆一声,围墙已然被它撞的四分五裂,怪物的身体这才随之倒了下去,脖腔之中黑血直冒,双腿不停的抽搐了好一会才一动不动了。陈浩站在原地惊魂未定,眼见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怪物就被老者所杀,自己也是死里逃生,心中种种惊险曲折实在难以言表,只剩满脸的惊惶之色。老者从墙头轻轻跃下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妖怪,被我荡魔刀割了脑袋居然还能撑这么久才死。”原来这老头昨晚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走到半路又想这徒儿暴尸于此也于心不忍,徒弟再不仁师傅也不能无义啊,心中踌躇再三还是决定回来将徒儿的尸体好生安葬以后再走,没想到刚到庙前就看见树上拴着一匹马,显是庙中已经有别的人了,他害怕旁人看见尸体以后会连累自己,正待转身离去,忽听身上所佩之刀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由心中大为诧异,因他这把宝刀名曰荡魔刀,为他早年闯荡江湖的时候一位异人所授,碰见妖魔鬼怪或者心存邪恶之人便会自动发出声音,此刻宝刀忽响,说明庙中定有妖异,于是他就悄悄走进庙内查看,没想到刚进院中就看到陈浩即将丧身在怪物手下,脑中不及细想,手中宝刀飞出,这才救了陈浩一命,这也是机缘巧合陈浩命不该绝啊。此时老者走到陈浩身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口中问道:“不知客官是何人?”陈浩此时才缓过神来,心想这老者好生厉害,要是让他知道昨晚我也在这,弄不好要被杀人灭口,于是回答道:“我是广元一个小吏,要去京城送文书,因路经于此想进来休息,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这地上的头颅,心中惊慌万分,正待前去报官,没想到突然从这棺厝之中冲出这头怪物,若不是您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救了我,我早就被它所害了。”老者听罢心中这才放心,于是对他说道:“我也是偶经此地想进来休息,恰好遇见了这事才救了你。”陈浩便与老者商量将头颅衣服及怪物的尸体一起烧掉,免得再惹什么麻烦,老者一听正合他意,当下两人就捡来柴火将怪物尸身和人的残体一起烧了个干净,一切收拾妥当之后,两人方才分手上路。陈浩此后一直到京城,路上也再没有遇见什么怪异的事,只是终身一直不知这老者到底是什么高人,也再没有听人说过他的事了。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志怪记录(二)
    明月竹叶青
    盗墓奇报
    浙江杭州人朱四,早年以盗墓起家,生平盗坟无数,累至家财万贯。中年以后,又收了七个徒弟,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师徒八人就拿着家什出去掘坟挖墓。但是朱四每次出去之前有个习惯,为了知道这次出去的风险以及回报是否丰厚,他临出手之前都要在家里扶乩来预测凶吉(占卜方法。又称扶箕,扶鸾。扶乩要准备带有细沙的木盘,没有细沙,可用灰土代替。乩笔插在一个筲箕上,有的地区是用一个竹圈或铁圈,圈上固定一支乩笔。扶乩时乩人拿着乩笔不停地在沙盘上写字,口中念某某神灵附降在身 。所写文字,由旁边的人记录下来,据说这就是神灵的指示 ,整理成文字后,就成了有灵验的经文了。现在流行于一些学生中间的“笔仙”、“请笔仙”,其起源大概就是扶乩)。一日,他们白天看好一处风水宝地又准备夜半出手,这天黄昏,朱四依惯例沐浴更衣上香祈祷,然后恭恭敬敬的开始扶乩。过了半响,忽然在细沙盘上出现了一行文字:吾乃岳王(岳飞,杭州至今有岳王庙)是也,汝盗墓取人钱财,罪过大于盗贼,再不悔改,吾当取汝项上人头。朱四一见不由大惊失色,心中非常害怕,认为自己的行为惹怒了鬼神,若是再执迷下去恐怕就有奇祸加身了。于是当晚就取消了行动,不仅如此,他自此以后更是驱散徒弟,金盆洗手,准备走正道重新做人。但是他的七个徒弟除了盗墓之外又不会别的本领,吃喝嫖赌倒是样样精通,以至于一年以后都穷困潦倒,无奈之下便又重新找到朱四,蛊惑他再卜一次凶吉。朱四久不操旧业,也有些心痒难搔,于是便听从几个徒儿的话再次扶乩。没过半柱香细沙盘上又显示出一行字来:吾乃西湖水仙,,保叔塔(又名保俶塔,位于杭州市西湖北线宝石山上)下有石井,井西有大墓,内有奇珍异宝,掘之可得不下千金。朱四一见大喜,也把前次扶乩岳王的警示忘的干干净净,和几个徒弟细细筹划,做足准备,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拿上铲子锄头等家什就直奔保叔塔而去。
    到达保叔塔下后,八人分头细细寻找,却并未见到有什么石井。众人心有不甘,又点上火烛,差不多就要掘地三尺了,但是连石井的影子还没见到。朱四也感纳闷,坐在石头上一边抽烟一边寻思:“莫非神灵欺我不成”?正准备招呼几个徒弟收起家伙打道回府,突见西边白光一闪,瞬间朱四便觉身晃腿软一阵头昏眼花。正迷糊间忽听有人在耳边隐隐约约的说道:“塔西的柳树下难道不是白井吗?”只是这声音阴森渗骨似男似女,不由让朱四全身打一个冷战,登时清醒了过来。他定下神来向四周看去,只见夜色惨淡冷风袭人,哪里有什么人影?朱四连忙叫来几个徒弟,顺着白光闪过的方向摸了过去,西边是一片柳树林,杨柳枝很是繁密,几人一边拨开头上的柳枝一边在草中细细摸索,忽然一个徒弟发现草中有一处隆起,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几人围上去用铲铲掉上面的泥土草皮,露出几块白色的条石,正是一个白玉雕成的井栏。只是这口枯井看似已荒废多时,也不知是哪个朝代的,早被泥土填了个结实。七个徒弟眼见找到白井,不由精神倍增,不待师傅发话便拿起铲子锄头,使出浑身解数挖了起来。这挖坟掘土,本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不到两个时辰,就挖了四五长丈深,逐渐通到了井底,一个徒弟在井底打着火把仔细查看一番,却并无发现什么异常,只好叫师傅下来查看。朱四下来之后,四处打量,发现井壁一处地方光滑异常,只因泥土覆盖,几个徒弟都难以发现。朱四小心铲掉泥土,只见一扇一人高的石门出现在众人眼前,原来这正是墓道大门。朱四小心翼翼试探半响,以几十年的经验断定此门没有机关,方才叫一个徒弟合力推开。只见门后出现了一个墓道,宽窄仅容一人,迎面阴风习习,也不知有多深邃。朱四点起火烛投了进去,眼看着火苗燃烧由白转黄,由黄转绿,不一会就被风吹灭了。朱四寻思墓道既然有风那就说明空气必然充足,于是等了半袋烟的时间,再丢一只火烛进去,这次火焰摇摆几下,并没有熄灭。朱四心道:“成了!”这才点起火把,让上面的几个徒弟垂绳而下鱼贯行进,只留了一个年龄最小的徒弟在门外接应。
    朱四打着火把在前面,一边小心翼翼的行走,一边观察是否有机关暗道,只见一路并无异常,只有墓道旁四处都是小动物的骨骼,看样子好像是鸡犬之类,一看就是陪葬之物,还有一些不值钱的破陶罐烂瓦片,想来也是用来陪葬的。好在墓道并不甚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宽大的墓室。墓室约十数丈长宽,头顶黑乎乎的也不知高有几丈。几人打着火把向正中走去,隐约看见黑乎乎长方形的东西,不用说这就是主人的棺椁了,只是棺椁四周似乎有四个人影,半人高矮,一动不动,光线昏暗,也难以看个究竟。几人盗墓盗的多了,心中也不害怕,一起凑上前去,这才看清原来是四个铜人,看造型类似唐人服侍,身带官帽,面上无须,像是宦官的样子,都跪在地上,而棺材的四角,就压在四个铜人的头上。而这个棺椁也异常宽大,颜色朱红,上饰金色图案,四周像是用牛皮包裹了一圈。朱四上前细看了一圈,心中大喜,断定此墓主人非富即贵,因为早年他曾盗得一个前朝一品官宦之墓,棺椁就和这差不多,而围棺椁一周的皮革经他后来找人鉴定实为为珍贵的犀牛皮。于是朱四大手一挥对几个徒弟道:“你们几个在墓室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几个徒弟直奔墓室四角寻找起来。朱四却在查看棺椁,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看了一圈,不由很是奇怪,这棺椁比常人大了一倍,棺盖却严丝合缝,像是一个整体一样,周身连一个铁钉也找寻不到。正在纳闷间忽听一声惊叫传来,不由将朱四吓了一跳,寻思此地莫非有什么机关还没发现被却被徒弟撞上了,一边心中暗暗叫苦,一边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一个徒弟指着南面的墙壁,战战兢兢的说道:“这,这,这上面有人!”几人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上去,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墙壁上挂着一个人的影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模模糊糊看不甚清,此人四肢弯曲,身上的衣服微微摆动,像是马上就会扑将下来一样。朱四不愧久经沙场,心想我盗墓盗的多了,偶尔见那么一两个机关都属正常,怪物倒还没见一个,莫非这次被我撞上了?心中想着,手却伸向怀中,准备拿出墨线来,若有什么不对劲的,管他什么僵尸妖怪,先吃我一弹再说。等了半响,墙上人影却依旧一动不动。朱四一咬牙,凑上前去,是人是鬼,先看看再说。他将火把举高照了上去,这不看则已,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只见墙上是一个穿着古服的骷髅,肌肉都已化尽,只剩下一付白森森的骨架,空洞的眼窝死死盯住自己,衣服也已朽坏,最奇之处是被一枚胳膊粗细的铁钉穿胸而过,将他死死的订在墙上,所以手臂弯曲,关节突起,看来当年是被活活订在墙上,以至至今还保存着痛苦挣扎的姿势。古人用活人殉葬由来已久,姬妾奴仆,童男童女,牛马鸡犬都不足为奇,朱四盗墓本也见得不少,但是像这样用铁钉钉在墙上的,倒是第一次看见。众人打起火把四处照去,发现每面墙上都有一个这样的骷髅,从骨架来看是两男两女,不知墓主人是何方神圣,居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给他殉葬。几个徒弟四处看过,并无什么值钱宝贝,不由大为失望。朱四心想这临来之前扶乩神灵指示目前都应验了,没理由没有金银宝贝啊,看来这宝贝只可能在这棺椁之中了。于是让几个徒弟围了上来,用几只火炬照着,看看有什么破棺之法。朱四用斧头轻轻碰了碰棺椁,隐约发出一阵金属撞击之声,看来这个棺椁外面是木头内层必然是铜或铁,若是用斧头砍,只怕无益,弄不好还坏了最外面的一层犀牛皮,所以只能撬棺盖,但是整个棺椁又找不到一点缝隙可以插入镐头。正在好生为难的时候,突见棺盖上若隐若现的浮现出一段文字图案来,用火把就近照去,原来是一段印花梵文,只是年代久远很能辨认。朱四看看着看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拍了下脑门:“我怎么把这事情忘了呢?”原来当年朱四年轻学艺的时候,他的师傅曾经告诉他,古人有一种传自西域的方法,封闭棺椁的时候可以不用铁钉榫头,用一种复杂的齿轮结构自动闭合。一旦封闭之后,再难开启,具体怎么做不知道,反正现在是失传了。朱四问师傅道:“那如果我遇见怎么办?”师傅道:“我的师傅曾经说过,如果遇见这样的棺椁,棺盖上面必有印花梵文,他传过我一个飞杵咒,这咒文也是梵文所成,据说颂咒百次,棺盖就会自开,但是我生平从未遇见过,现在年龄大了,以后估计也不会遇见了,索性一并传于了你,将来如你万一遇见就用得着了。”朱四万没想到,当年师傅说的一番话居然在这里应验了,眼前这棺椁必然就是师傅所说的那一种,只是不知这飞杵咒有没有用,此时此地,姑且也只好试一试了。于是便让六个徒儿围成一圈,自己盘膝坐下心神合一,开始颂起飞杵咒来。好在此咒咒文简单,不长两句,一盏茶的功夫即已颂完。待最后一遍咒文的余音刚落,一众人等都瞪大眼睛,盯着棺椁,想看看有何变化。静静等了一会却是毫无动静。朱四心中不由忐忑起来,师徒七人面面相觑,莫非此咒只是个传说,一点作用也没有?正在沮丧之际,忽听铮铮铮铮,从棺椁内突然传来四声细微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脱落了出来。少顷棺椁突然轻微抖动起来,上方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缝,只听扎扎扎扎一阵声音传来,棺盖居然缓慢打开了。朱四不由狂喜,原来师父传给我的东西没白学啊。此刻棺盖已经慢慢打开了一半,一个徒弟再也按捺不住,急忙上前几步,伸头向棺中看去,想看看到底有什么金银珠宝,也不枉今晚忙活一晚,朱四眼见此刻棺盖还没完全打开,徒弟又如此心急,万一又什么强弩毒箭之类可如何是好,正待开口喝止,忽见这个徒弟脸上突然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绿光,身子一动不动,接着双眼圆睁,瞳孔缩小,脸上的五官都开始扭曲起来,像是见到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朱四还没反应过来,说时迟那时快,棺椁中突然伸出一只绿莹莹的手臂来,长约一丈,皮肤干涸发皱,五根手指细长,指甲约有三寸之余,尖利无比,就像鹰爪一样,抓在这个徒弟的脖子上,锋利的指甲瞬间插入他的脖子里,他刚张口想喊,只听嗖的一声就头上脚下栽了进去,半个身子都被拉进了棺椁之中,只有双腿双脚还露在外面晃动不已。此时众人才听到棺椁中传出他的一声惨叫。接着不停从中传来肌肉撕裂的声音和骨头碰击的铮铮之声,顷刻之间血溅飞花,骨肉横飞,朱四和其他几个徒弟瞬间汗毛竖骨,魂飞魄散,站在原地双股颤抖,一动都动不了,其中两个徒弟裆间更是湿了一片,哪敢上前救援,眼见得被抓入棺椁中的徒弟双脚不动了,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发一声喊争先恐后的向墓道奔去。朱四毕竟经验老道,如此危急之际依然没有乱了分寸,手持火把,心中记牢墓道口的方向,几个大步就到了墓道里。后面几个徒弟心慌手软,把火把也扔了跟在后面,只听一阵巨大的声音传来,震的整个墓室嗡嗡作响,原来棺盖掉在了地上。众人心里暗想棺盖既已脱落,只怕妖物也已出来,不由脚下如风,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好不容易到了墓门,接应的徒弟正在纳闷,朱四已经跳出不由分说拿起锄头就准备关门。后面几个徒弟大惊,加快脚步冲了出来,最后一个徒弟跑的慢了,还差十余步就到门边,一边跑着一边喊着:“师傅等我啊。”眼看就要出来,突然从他身后伸出一只绿手来,将他双腿一把抓住,瞬间就拉进了黑暗的墓道里,朱四见状大惊,赶紧和几个徒弟关上石门,抵上锄头铲子,耳听得里面还传来隐隐约约的惨叫声,不由得个个面如土色,战如筛糠。定了定神,这才抓起绳子就爬了上去,待上了地面一个个都瘫成一团,这次本想发一笔大财,没想到却丢盔卸甲损兵折将,差点连自己的小命也交代在这里,朱四不由沮丧万分,此时已经晨鸡报晓,东方欲白,于是几人喘了一会儿气,休息了一袋烟的功夫,这才垂头丧气踉跄而去。
    回家之后,朱四关门闭窗,深居简出,犹自后怕不已,发誓以后再不干此勾当了。没想过得几天,被害的两个徒弟的家人却找上门来,说是人都出去了几天都没回来,临走之时都说和朱四一起出去了,于是来他家问他要人。朱四把缘由细细说了,并且赌咒发誓,两家人却哪里相信。朱四只好带着一干人等去保叔塔下,结果到得地方,那口白井却无影无踪,无论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了。众人大怒,认定朱四和其他的几个徒弟盗墓的时候害了两人,于是控告到了官府。官府马上派衙役抓了朱四一伙,因为掘坟盗墓是死罪,就把朱四关在狱中。朱四家人为了救他砸锅卖铁荡尽家产,上下打点,这才使他得以不死。但是由于两个徒弟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加之朱四供述的事情也太过荒诞,所以也不放他。过了不到一年,朱四不堪折磨,自己上吊死在狱中了。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三)
    明月竹叶青
    古墓妖影
    明成化年间,浙江湖州的归安,德清,石门三地交界的地方,有一个古墓。这古墓背靠广阔的田野,面对一条宽阔的河流,占地约有两亩之多,虽然规模比较大,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之此地经常遭受水灾,在历经几次洪水之后,当年所种的树木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只余一个华表还孤零零的立着,而墓前的石虎石羊等避邪的雕塑也都倒在地下残破不堪,只剩下五个石翁仲,其中四个久经风吹雨打已然残缺,面部模糊不清,只有一个尚能看清眉目,穿着朝服拿着笏板,站在荒野枯草之中,不过半截身子已经没入了淤泥里。因为墓碑早已不见,也一直没有人前来祭扫,久而久之连当地人也不知道这个坟墓是那个年代立的,墓主人更是不得而知。但是说也奇怪,附近村民开始认为这是个无主的孤坟,所以前来砍树挖土,没想到回去之后定然会遭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灾祸,或是手脚骨折或是发痴妄语,就连小孩到这来嬉玩偶有不敬,回家也会得病好几天。时间长了当地人都觉得这个地方有邪气,于是互相提醒告诫,不敢再来这里。后来住在附近的村民发现,在傍晚时分偶尔会看见一个青衣人在墓前一闪而过,他们虽感疑惑,但是对这个古墓已经久存畏惧,所以只要看见就早早回屋,生怕多看两眼就会惹来什么祸患。更怪异的是每次傍晚在墓前看到这个青衣人,那么第二天的河里必然会淹死一个人。而且这溺死之人不论高矮胖瘦,哪怕刚掉下去没多久就被救上来,也会气绝而亡,整个人就剩皮和骨头,浑身的水分就像被吸干一样,成为一具腊尸。如此一来附近的居民更为惊恐,于是逐渐远遁移迁,以至于后来这里只剩下孤坟一座,伴着野草枯树一片荒凉。离古墓三里多远有一个不大的村落,只有几十户人家,所居村民都以种地为生。这村中有一个村民名叫孙宁,三十多岁正当年富力强,家中有一妻子唐氏和一双儿女,大的闺女一十六岁,小的儿子一十四岁。平时一家人耕地种菜,日子虽然过得清贫,倒也是其乐融融。这年春天唐氏要回娘家省亲,娘家就在河对岸的村子里,路程也不算远,只有数里地之遥,只是中间还要乘船过个河。日上三竿的时候唐氏便带上女儿一起上了路,此时正是初春时节,一路和风习习,鸟语花香。待得走到渡口边,只见一页扁舟正在岸边等候,这船家也是附近村民,彼此都很相熟,唐氏和船家打了个招呼便携女儿跳上船头,船老大即解缆向河对岸撑去。这女孩本就童心未泯,此刻看见河水碧绿甚是可爱,于是坐在船边脱下鞋子双脚放入水中嬉戏起来,唐氏在旁不住提醒着她不要顽皮免得落入水中,母女二人说话间小船已到了河流中间。唐氏转头正和船家聊天,突听身后女儿一声惊叫,转头一看只见女儿的双脚被一只颜色发青枯瘦至极的手拉住,瞬间就扑通一声就落入水里,尚在水面拼命挣扎,唐氏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扑向船边,幸亏船家及时反应过来一把将她拉住才没有跌入水里,好在此时水流并不太急,眼看女孩在水里挣扎,船家将手中竹篙伸向水面,想让她抓住将她救起。眼看这女孩双手刚刚抓住竹篙,船家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耳边似乎还听到有人在低声说道:“不要坏我的大事!”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竹篙就传来一阵大力将他拉扯,若是再不放手的话估计连他也会被拖下水去。惊惧之下他只好放手,和唐氏一起眼睁睁的看着女孩抱着竹竿慢慢没入水中不见,唐氏眼见这飞来横祸,只哭的是死去活来。好在船上都备有竹篙,船家定了定神,这才赶紧找来备用的竹篙撑回了岸边。此时唐氏悲伤过度已经人事不省晕厥了过去,船家只好先找来附近的村民照看,自己赶紧去孙家报信。等到孙宁赶来的时候,只看到目光痴迷泣不成声的妻子,于是强忍心中悲痛好言乞求船家带自己去找女儿,结果下午在离此一里多远的岸边发现了女儿的尸体,只见她双眼圆睁,嘴巴大张,似乎看见了什么恐怖之极的事情。身体和以前被溺死的人一样,只剩皮包骨头,全身的血液都像被吸了个干净,手中还紧紧握着竹篙不放,端的是凄惨无比。
    孙宁悲伤之余大为愤怒,不知这水下有何妖物害了女儿的性命,于是遍集村人,告诉他们自己想在上游水浅处筑土为坝,引开下流河道,然后看看女儿遇害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这附近村民也早已知道这条河经常有人莫名其妙的被淹死,而且死状诡异,此刻一见孙家的悲剧不由也人人自危,也都想弄个水落石出,于是一呼百应,回家拿上家什就热火朝天的干了起来。正所谓人多力量大,不到五日众人就筑起一个土坝,挖了条引道将水绕开。待得河水干涸之后,孙宁下去细细查看,只见小鱼小虾无数,其他却并无什么异常。他心中并不甘心,找来铁锨在女儿遇害处挖地三尺,结果除了挖出一堆臭烘烘的淤泥外什么都没发现。众人眼见并无什么妖怪,只好叫孙宁上来,几人劝慰几句,挖掉了土坝。孙宁也无可奈何,于是在河边草草埋葬了女儿,和妻儿痛哭一场回家去了。一晃一年多过去,一日孙宁的儿子小五和一个村里的玩伴去河对岸的树林中打柴,两人足足饶了三里多才从上游水浅处的一个小石桥过去,等到午后两人已经背了一堆柴火准备回家了,此时却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两人不及躲雨全身被浇了个湿透,只好低头疾走希望能早早回家。正在这时两人忽然看见河边上有一个青衣人戴着斗笠撑着木筏正在渡河。小五身上的柴火较重,加之雨大路又难行,于是心想若是此刻能坐筏渡河,那么最多只用走一里地就能回家。于是便走到岸边大声呼叫,待青衣人撑到岸边,小五及同伴一看,就是一个窄窄的竹筏子,除了撑船的之外只能上一个人。小五就对青衣人道:“能不能借渡一下?”这青衣人带着斗笠,加之雨大视线模糊所以看的并不清楚,只见他似乎点了下头,于是小五就对同伴说道:“我背的柴太重了,不如我先过去吧。”说毕不等同伴回答就纵身一跳上了竹筏。同伴正待张口却见青衣人撑着竹筏已经离开了岸边,无奈之下只好背着柴火继续赶路。一边走着一边还在想着:这小五运气真好,如此大的雨还有人愿意渡他过去,想到此处忽的念头一转,平时这附近住的村民摆渡的船家我都认识,这个青衣人我怎么没见过呢?于是他转过头来想再看看此人,没想到一转过来却是大吃一惊,只见河面上波涛滚滚,河中间有一个巨大的漩涡,而竹筏瞬间已然没了踪影。同伴揉了揉眼睛再看,确定自己没看花眼,小五和竹筏确实已经不见了,这一下可着实将他吓的不轻,不由脊背发凉冷汗直冒,迅即扔掉背上的柴草惊恐万分的跑回村子呼救,等到孙宁听到这个消息带着村民赶到的时候,河面上已风停雨住微波荡漾,一片平静之色。可这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孙宁却并不甘心,和几个胆大之人坐上小船到下游用绳子绑上铁钩四处打捞,终于在一根枯木旁的水下将小五的尸体找到打捞上来,只见他脸上的表情和他姐姐当年一个样子,不用说也变成了腊尸。孙宁一见肝胆俱裂,痛不欲生,这不到两年就痛失一对儿女,心中所惨那是难以言语。正自悲恸欲绝的时候,忽听旁边几个村民道:“只有小五的尸体,那筏子和青衣人连个鬼影都没有,哪有这么诡异的事,定是被这水中的妖孽幻化害了性命。”孙宁听罢心中一凛,那是旧仇新恨涌胸间,所谓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下心中暗自发狠道:任你什么妖魔鬼怪,害了我家儿女性命,我孙宁誓死都要将你拿住,剖腹剜肠扬灰挫骨方能为我这一双苦命的儿女报仇,雪我心头之恨!村中一个老者眼见孙家遭到飞来惨祸,不由心下不忍,对他说道:“我看还是大家凑点银两,请个法师来看看吧。”众人也都纷纷附和,于是就你三文我五文的凑了五两银子,交给孙宁,孙宁请人写了几十个告示,贴在附近的乡间路口,专募法力高强之士前来降妖除魔。过得几天,村里来了一个衣衫破烂的中年道士找到孙宁,说他能降妖除魔。孙宁见他其貌不扬,穿着一身脏的分不清颜色的道袍,形容邋遢猥琐,不由将信将疑。村民听说有道士来应募,也纷纷赶来观看。道士一脸傲慢之色,也不多说,便让众人带他到河的南岸,披散头发结草为坛,开始上坛做法。还没念得几句,忽见从北边刮起一阵暴风,瞬间就扑到岸边将道士紧紧包裹起来,一时之间飞沙走石,众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等到狂风过去却突然发现道人不见了,四处找寻一番才发现他被挂在岸边的一颗杨树上,已是口鼻流血遍体鳞伤,众人不由大哗,赶紧上树将他救下,问他怎么回事,他说刚才一阵狂风里似乎看见有个面目模糊的青衣人随风向他扑来,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问他怎么上树的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众人无奈只好将他背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一直到他养好伤才打发他离开,于是孙宁继续四处广发告示招募术士。
    当时乌程南浔镇广惠宫有一个道士叫做周静涵,据说道行颇高。孙宁听说之后便专程登门求见,只见周静一身乌衣正在打坐,听得孙宁来访却并不说话,闭目良久才睁开眼睛对孙宁说:“此事我早已知道了,只是此物修炼已快千年,我也不是它的对手,须招天兵神将相助才行,即使如此,到头来我也免不了一死,我实在是不能去啊。”孙宁一听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说道这方圆百里之地除了您之外就再也没人降服得了它了,您一定要替天行道拯救万民于水火中啊。如此苦苦哀求之下,周静涵才道:“我说去不得,你非要我去,看你心诚,我也就只好勉为其难与你去一趟了。”于是便叫徒弟拿上所用之物择吉日和孙宁一起来到了河的南岸。 这周道士也建了一个法坛,接着穿上紫金道袍,脚走云步在坛上焚香祷告。祷告完毕便从袖中拿出一个符咒,两指一夹放在烛上烧了起来,眼看符咒刚刚烧净,一道狂风又从北边而至,但是这次卷到法坛前就止步不前了,风势也没有上次猛烈,只是沙石更盛,漫天飞舞,众人一时都用衣袖护住头面,不敢睁目,只有周道士不为所动,继续闭目祷告。忽然之间,风中依稀出现了一个青衣人的身影,面目模糊不可辨认,同时众人耳中听到一阵嘶哑之声,如同是从地底传来一般:“我大道将成,须得生人的气血以助之,所以才将人拉下水取其气血,但是我所溺亡之人都是应死之人,即使我不出手,他们也活不长久,所以并没有伤害过多的生灵,你何必要对我苦苦相逼?”周静涵默立道:“既是如此,请当远遁,以保一方安宁。”这声音又道:“此时我大道未成,安往何处而去?”周静涵不再说话,静立片刻,忽然伸出手臂,以指为笔,望天空奋笔疾书,写起符来,同时低头噙一口碗中法水,张嘴往空中喷去。忽听一阵桀桀怪笑,犹如夜枭啼夜:“你的修行只有三世,尚不满四百年,安能敌我?”接着便见风头一起,径直向周静涵扑去,周道士面不改色,盘膝坐下,从怀中拿出一块黑漆红面的令牌,捧在手中,只见这团怪风卷至坛前,左右环绕徘徊,但就是不敢上前,盘旋良久方才退回水中瞬间不见。众人这才放下衣袖睁开双眼,只见周道士从法坛上慢慢站起,走下坛来对孙宁道:“请在村中给我准备一间干净房子,备上一桶清水,每天不需食物,也不要让人打扰,我要闭关九日凝聚心神,方能再来此地开坛除妖。”孙宁听罢自是更无多言,急忙赶回村中找到一间雅室,和妻子唐氏一起打扫干净,窗明几亮纤尘不染,又抬来一桶清水放进室内,然后迎来周道士请他入住。自此每日这周静涵就在这间房中凝神打坐,心无旁骛,一直到九日之后才出得门来。孙宁领着众人早在外等候,一见周道士出来都恭敬行礼,周道士回礼道:“有劳各位久候,此刻即去河边,看我开坛擒妖。”
    当下众人一路来到岸边,周道士依然结草为坛,走上坛来,从袖中拿出一道青符烧了起来。于是狂风骤起,滚滚而来,周道士这次不等它到岸前,忽的将右手食指伸入口中一咬,瞬间指尖一道鲜血激射而出,于是他伸出手臂,奋力用血指在空中写符,只见鲜血与沙石齐飞,袖袍共河天一色。空中乌云密布,雷声滚滚,天地也为之变色,此时周道士仰头向天空大喝一声道:“伏魔大帝何在?”语音未落,只见一道闪电划过长空,眩人心神,随即空中轰隆隆一声巨响,宛如平地惊雷,震耳欲聋。众人出其不意,都被震倒在河岸上。过得片刻,天空乌云尽散狂风消停,众人这才睁开眼睛从地上爬起,只见河岸上落着一物,于是争相上前查看,原是一个石做的头像,仅存一半,像是被刀剑从中劈开,刀痕宛然,面上隐隐还有血迹。一个老者突然道:“这不是古墓前的那个石仲翁吗?”此话一出,众人大为惊愕,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此时周道士已经在几个徒弟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只见他面色惨白精神疲惫,看着这个头像对众人说道:“此物若再潜匿五个甲子,大道就成了。可惜它心太急,不走正道,所以才有今天的下场”。说毕便和众人一起来到古墓前,只见那个石仲翁还立在原地,只是半个头颅已经不见了。周道士又写了一道符咒,贴在它身上,命众人将他销毁。孙宁恨它害死自己的一双儿女,此刻更是咬牙切齿,双手拿起锤子奋力砸下,只数十下就将它砸为粉末,众人犹不解恨,又将躺在地下的四个残缺不全的石仲翁也砸了个粉碎,这才前呼后拥送周道士回南浔镇。周静涵刚进广惠宫坐下,就见另一个道士也从门内走入,穿着打扮和周道士一模一样,一直走到他身边就不见了,似乎和他合二为一,众人都看见了这件奇怪的事情。周道士疲倦的对徒弟说道:“我的元神将要散了”。于是徒儿赶紧找来盐水让他喝了下去,周道士这才逐渐恢复过来。自此周静涵一直体弱多病,三年之后病重不治,临终之前对几个徒弟说道:“我为虚名所累,以至伤了元神,我死以后,你们要以我为戒,闭关修行,不要参与外面的事情。”说毕瞑目坐地羽化。
    注:周静涵,又名道昱,浙江嘉兴人,善青符五雷法,初居武康之升元观,后住南浔广惠宫。著有《补间吟草》四卷。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四)
    借宿惊魂
    明万历年间,在江苏武进(即现在的常州)有一个叫丁全的年轻人在县衙作小吏,专门负责每年催收粮款的事项。这年秋天又到了催粮的时候,按以往的惯例他又被派去一个村庄负责钱粮征收工作,白天忙碌了一天,晚上就借住在村中一家大户之中,这家主人姓杨,约有五十余岁,家中还有两个儿子和一干家眷仆人。供他借宿的房子倒是不小,房间甚是干净明畅,只是中间却用木板隔着一分为二,一边放着桌几床榻,另一边却不知放着什么东西。杨翁命家仆将晚膳送入房中,然后和丁全寒暄了两句就告辞了。丁全忙碌一天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当即狼吞虎咽的将饭食一扫而光,虽是粗茶淡饭倒也觉得可口,吃完之后便让仆人将碗筷收走,自己又在灯下看了一会书,直到一阵困意袭来两只眼皮也开始打架的时候方才吹灭油灯脱衣睡觉。睡到半夜的时候,迷糊间忽然听见隔板那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将他从梦中惊醒。待他睁开眼睛心中却是一惊,透过隔板的缝隙居然有微弱光线传出,他心中更感诧异,此时已是夜深人静,隔间怎会还有烛火?若是旁边住的有人,杨翁下午也没给自己交代啊?于是他就悄悄起身凑到隔板的缝隙前窥视起来。只见隔板的那头停放着一具黑色的棺木,棺木前点着一盏油灯正散发出微弱的荧光。一个年轻的红衣少妇正背对着他坐在棺木前的供桌旁边梳着长长的黑发,丁全眼见如此诡异的情形不由头皮发麻寒意四起,正在不知所措之时,却见少妇已然梳完头发,慢慢将头转了过来,丁全不看则已,一看更是魂飞魄散,只见她面上生着细细的白毛,一双血红眼睛凸起,一条鲜红的舌头还伸出嘴外几寸,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丁全只觉毛发竖立背脊发凉,不由啊的一声喊了出来。少妇听见这边传来人声,起身就向隔板直扑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只听指甲在木板上划出吱吱的声音,隔板似乎不堪重负马上就要倒掉,丁全更是惊慌失措脸色煞白,急忙冲到门口想要逃出去,没想到一拉之下房门却打不开,仔细一看原来是被那个家仆从外面锁上了,估计是为了防盗吧。丁全无奈之下只好大声喊起救命来,只是此时夜深人静,众人又都在酣睡,所以任他喊了半天喉咙叫破也没人听见,眼看隔板前后晃动马上要倒掉,而房门又被反锁不能出去,正在仓惶无计的时候,突然看见墙角有一个方形的空米桶,如此危急时刻他也来不及细想,当即拿起米桶倒扣下来,将自己罩在米桶内,同时用手和脚顶住米桶的四角,不敢发出一点声息。此时就听轰隆一声隔板终于倒了下来,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似乎是女子正在四处找寻。过了片刻只听脚步声逐渐接近,但是到了桶边却突然没了声息。丁全在桶内屏息静气,唯恐发出一点响声被她发现。突然之间木桶剧烈的晃动了起来,好像有人在外面用力的摇晃着木桶,想将桶推到,丁全大骇之下死命用手脚顶着四角,用手指紧紧抓着桶壁,尽力保持住不被撼动,如此僵持了一段时间,木桶还是没有被推倒,桶也不再晃动了。丁全在桶内刚想喘一口气,没想到又听见桶底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仔细一听似乎是牙齿啃咬桶底的声音,这一下几乎要将他吓晕过去,想这木桶怎经得住这怪物利齿啃咬,只怕今天自己这条小命要交待在这里,此时此刻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正在这危急时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连叫三遍之后桶外居然没了动静,而丁全在里面也不敢出来,这一番折腾让他连怕带累居然昏迷了过去。
    天亮的时候,杨翁早早来问候客人,先让家仆将锁打开,然后自己上前敲门,没想到敲了半天也不见客人应答,杨翁心中疑惑,于是便推门而入,没想到一进门就看见一具红衣女尸倒在木桶旁边,而丁全却没了踪影。他不由惊骇欲绝,急忙退出门外,让家仆去将自己的两个儿子叫来。待两个儿子匆忙赶来,杨翁将方才情形给他们一说,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匪夷所思,于是父子三人大着胆子进入房内,看见女尸俯身倒在米桶旁,米桶底部还有一个大豁口,三人觉得很奇怪,就想把木桶抬起来看看里面有什么,结果一抬起来发现居然是丁全在里面,只是此刻他已昏死过去不省人事,杨翁赶紧摸摸他胸口,所幸还有心跳,于是赶紧让儿子找来姜汤喂下去,过了好一会丁全才慢慢醒转过来,一见几人便心有余悸的告诉了昨晚发生的事情。杨翁听后叹了一口气道:“不瞒你说,其实这女尸是我的儿媳妇,前天因为一点小事想不开就自缢身亡了,棺厝就停放在你住的房间隔壁,我怕惊吓到你,所以也就没给你明说,想不到她变成了僵尸还差点害了你的性命,都是我的错啊。”丁全一听这才明白过来。于是四人壮起胆去查看女尸,发现她不仅面上生毛,连身上都长满了白色的细毛,鲜红的舌头依然伸出嘴外,牙齿上还有米桶的木屑,杨翁急忙叫来家仆合力把尸体运到荒郊用火烧了,避免它晚上再出来害人。这种就是刚刚转变成僵尸还没来得及伤害人命,世上所称为“白僵”。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五)
    明月竹叶青
    野林黑僵

    乾隆初年,安徽桐城(今桐城市)有一个姓钱名君的人,住在仪凤门外。此人
    乃一介儒生,平时为人不拘小节,言行也有点放荡不羁。有一天晚上他应邀出
    门到朋友家做客,席间宾主双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酒酣耳热之际也就忘了
    时间,不知不觉已漏下二鼓(即二更,我国古代把夜晚分成五个时段,用鼓打
    更报时,所以叫作五更、五鼓,或称五夜)。朋友看天色已晚,加上他又喝得
    醉醺醺的,就劝他不要回家了,索性就此住下,明晨再赶早回去(那时也没什
    么夜生活,二更天的时候大部分人早已洗洗睡了)。钱君此时酒醉饭饱,却是
    执意不肯,非要挑灯夜行。朋友说不过他,只好帮他牵来马匹,将他扶上马鞍,让他挑上灯笼乘醉而行。

    此时云淡风轻皓月千里,正是“金马玉堂三学士,清风明月两相人”。钱君一路唱着小曲,随马放歌,悠悠哉哉,好不逍遥。这一路前行走到一个叫扫家湾的地方,这里本是一片乱坟岗,林密叶茂破败不堪,其间荒坟众多,不可胜数。此时钱君的坐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无论他怎么鞭打也不肯前进,而灯笼的烛光也逐渐变成一莹绿火随风跳跃不定。钱君正感纳闷,突然眼角瞟见树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他心中有些诧异,于是便抬头向树林方向看去。此时月光如水一泻千里,将方圆数里照的通亮,钱君借着月光定睛一看,却是一个披头散发之人从林中跳跃而来。只见他身上穿着绿色的袍子,一头乌黑的长发披下来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看不清相貌,脚下也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双足跳了过来,眨眼就跳到了跟前停了下来,站在马前双手下垂,一动不动,此时此景颇为诡异。

    只是钱君此时本已大醉,所谓酒壮怂人胆,他心中也不害怕,反而觉得什么人这么大胆,居然敢挡我的去路,于是一边口中喃喃咒骂一边探出身子伸手就去打他的脸颊,可是此人却并不躲避,仍旧站在原地任他扇脸,结果右手扇上去头就随着向左摆,左手扇上去头又随着向右摆,打过去又转回来,打过去又转回来,就像是一个内有机括的木偶一样,钱君连扇了数下手都打疼了此人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心中不由纳闷起来,正待下马细看之时,忽然阴风阵阵寒意乍起,钱某被风一吹当即一个激灵,喝下去的酒瞬间就从后背化为细细的汗珠湿透了衣衫,人也清醒了大半,这时他才发现有些不太对劲,细看眼前之人这一身装扮,恐怕不是什么活物,一想到此他背脊发凉毛发竖立,心中更是惊骇万分,可是此时此地面对这么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怪物,想喊吧这空旷之地渺无一人,若是要逃吧身下的坐骑又牢牢钉在原地驻步不前,正在进退不得暗暗叫苦的时候,忽然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原来是朋友终究对他不放心,又和家仆赶过来看看他是否回家。此物一听后有人声,瞬间又象来时一样跳回树林里,一闪就消失在了无际的黑夜之中。朋友赶到的时候发现钱君骑着马呆立在那里,脸色煞白语无伦次,一问之下方才知道原委,于是赶紧护送着他回到了家里。

    次日钱君睡起一看,发现他的十根手指居然黑得像墨一样,无论怎么清洗都洗不掉。钱君心中很是惊惧,就去寻找当地一个很有道行的道士,道士看了他的手后对他说道:“先生好大的造化,此物名为黑僵,刚刚变成僵尸没有多少时候,伤生也不太多。幸亏它修为甚浅才没有伤害你,若是颜色发蓝,那你就九死一生了。”钱君听后很是后怕,自此以后再也不敢夜深醉归了,后来直到三、四年过去,他手上的墨色才算完全褪尽。

    注:白僵和黑僵自古以来都有,有记载说陕西关中因八百里平原土地肥厚,有时候挖三五丈还没有地下水,所以以前在凤翔县以西的地方,有一种丧葬风格,死后不能立即埋葬,要暴露在荒郊野外让他自己腐烂掉,血肉化尽后方能埋葬。否则就有发凶之说。如果尸体没有化尽就埋葬,一旦接触到地气,三个月后尸体就会长出细细的毛。生白毛的叫“白凶”,生黑毛的就是“黑凶”了,晚上就会出来祸害生人,为祸一方。
    今天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不仅仅是日本投降67年。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六)
    明月竹叶青
    滇闽蛊害

    序:据说福建一带有种蛊叫蛤蟆鼓,和金蚕蛊差不多,只要养这个蛊的人都可以一夜暴富。但是这个蛊的来历颇为奇怪,如果行人在走路的时候看见道边有一堆无人拾取的钱财和布匹,就知道这是有人在给送蛊。若是遇见贪财的人就会将其捡拾起来带回家中,于是蛊种也会随着一起带回来。送蛊的人一般都要在金帛中留下一本小册子,上面写着如何养蛊的方法和用蛊的方式。想要养蛊的人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洒扫庭院,清洁厅堂,然后再找一个干净的地方把蛊神供奉起来,而且心必须要虔诚,信了蛊神就不能再信儒家或佛家两道,更别说其余的什么小神了。以后每到金日(在十天干中庚、辛属金,)则蛊神就拉出粪便如同白色的鸟粪,用木片刮取之后就能以此来蛊人了,但是只有庚辛申酉日才可以下蛊,其他的日子则不行。

    这蛊可以下在饮食中,或者弹在衣领上,或者活鸡活鸭活鹅活鱼水果蔬菜无所不能,最奇之处是下在活物之中蛊虫就聚集在双腿里,而活物依然可以跑跳进食,不受影响,而如果下在肉里,肉就不能煮熟。如果有人中了蛊毒,必然先打一个喷嚏,此时蛊虫就已经钻入了人的五脏之中。开始的时候会觉得头昏腹胀,茫然无知,到最后便会腹如针扎剧痛难耐,一直要到蛊虫吃掉所有的内脏血肉人才会死亡,其状痛苦万分奇惨无比。但是蛊虫进入食物里最多只能存在里面一天,若是将食物放上一晚到第二天早晨蛊虫就会自行爬出。所以在这里当官的人因为害怕被毒害,每次有人进奉食物,无论是什么美味珍馐都要拿到外面去放上一晚,直到第二天早晨发现没有蛊虫爬出方敢放心食用。凡养蛊之家若是下蛊害死一个人,那么此人的鬼魂就永远被这家驱使奴役,凡耕地织布的事情都有鬼来完成,所以不用动手就可以粟满仓,金盈箱。(这个我觉得有点扯,要说谋财害命去下蛊还算有点谱,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事蛊之家为了掩人耳目才会这样说。)

    到了每年除夕夜,祀蛊之家就要用一只大公鸡来祭祀蛊神,此时夫妇二人必须除去所有衣衫,裸身而拜,并且把每年蛊害而亡的人按银钱的多少来算账。如蛊害一个衙役,算银五钱,秀才就是四两(知识就是金钱啊),而蛊害一个当官的更高,要算银五十两。往往养蛊多的人,获得的钱财就要厚,养蛊少的人获得的就要薄。如果不想养蛊了,必须要算清蛊害之人所值钱两的总数,然后再加一倍才能把蛊送出去。(有点像我们玩的击鼓传花,呵呵)。

    下面再来说说云南一带最有名的金蚕蛊。金大侠在《倚天屠龙记》中记载了华山派掌门鲜于通想用金蚕蛊来害人没想到反而害了自己的情节,说鲜于通中了蛊毒之后犹如万蚁噬咬,痛苦无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其实金蚕蛊确实存在于贵州云南一带,养这种蛊的人要在端午日把抓来的蛇,蝎,蛤蟆等几种毒物放在一个器皿里,让他们互相搏杀,直到最后一个活下来的就是金蚕蛊了,并不是说金蚕蛊就是一种毒蚕做成的蛊。供奉蛊神的办法和蛤蟆蛊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还要时不时用一些撕裂的五彩布匹来喂食,这样一直要喂三年才能成功。而这个蛊神最为灵慧,它对主人一举一动都会知道,所以如果供奉了它就要毕恭毕敬,心里不能存在半分亵渎和怠慢,否则就会殃及自身。据说要知道是否养成,就要找一人来试,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就要找自己的家人来试,下蛊的时候,就把它的粪便偷偷下在饮食中,如果此人中了蛊毒,就会腹痛如绞呕吐不止,十指如墨,嚼豆子感觉不到腥味,含明矾感觉不到苦涩,这样才算养成了。然后方能祈祷粮米钱银,无不称心如意。但是每月必须要蛊害一人才能灵验,否则不仅愿望不会灵验,反而会反噬自身,很是危险。
    言归正传。话说雍正年间,云南宜良县(今属昆明市)有一对姓章的夫妇,二人本以种地为生,一年到头看天吃饭,只能勉强混个温饱而已。到后来有了孩子,第一个是个丫头,第二个还是丫头,居然一口气连生了三个女儿,古人本就重男轻女,于是夫妻二人并不气馁,再接再励的生下去,到第四个终于是个小子了,这可把两人乐的合不拢嘴。可是还没高兴完就发愁起来,以前这没孩子的时候还过得去,现在一口气添了四个孩子,那生活水平简直是每况愈下,到了儿子出生的时候,甚至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两人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听说养金蚕蛊能发家致富,索性一咬牙悄悄养了一只蛊虫,咬牙坚持了三年之后终于蛊成,自此以后家业暴富,遂成当地一个大户人家。

    章家自发家后买了很多仆人,但是奇怪的是每月都要死上一个,原因那是千奇百怪,什么淹死的,吊死的,走路摔死的等等不一而足。最初的时候,人们都很奇怪,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后来有几个仆人逃出来后,大家才知道他家养了金蚕蛊,这些死去的仆人多半是被蛊害了。章家本就有钱,舍得拿大把银子封嘴,加之又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当地官府也无可奈何。只是从此以后所有人都远离他家,连走路都要绕道而过,虽然他钱很多,但是却没人敢和他交往,以致于后来门可罗雀,当地人也再没人愿意到他家为仆。而这蛊神每月却必要蛊害一人,实在没办法了,他就在门口大路旁开了一个酒肆,专挑外地不知情的单身客商下蛊,每月一个,不敢间断。后来很多客商都知道每月他这客栈都要莫名其妙的死一个人,认为这是凶宅,于是逐渐住的人也很少了,而蛊神索食又急,章家夫妇很是焦急。

    此时章家三个女儿都已长成,大女儿名叫荷珠,二女儿叫连珠,小女儿叫露珠,都已过了破瓜之年,长的是如花似玉,清秀可人,被评为此间的花魁旦首。但是因为当地知道他家养蛊的缘故,没有一个敢上门提亲的。后来好不容易找了个不知情的外地女婿,才算把大女儿荷珠嫁了出去。这月大女婿及女儿回家,此时蛊神正要索祭,章家夫妇又遍寻路人不得,两人私下一商量,女婿毕竟是外人,死了总比女儿死要好,于是便瞒着女儿给大女婿饭食中下了蛊,结果大女婿中了蛊毒,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荷珠知道是父亲所为,于是悲愤的上前质问,章父怒道:“这次实在找不到人祭祀,只好用他了。下次要是再找不到,只怕用你们姐妹三个也未可知!”遇见这样的父母,荷珠也无可奈何,只能躲在闺房里终日以泪洗面。

    此时正好有一个叫毕路的湖南商人从酒肆外经过,因他第一次来宜良,不知章家底细,看见路边有个酒肆,于是就进来打尖休息。章家的仆人死的死跑的跑,所以酒肆里只好由几个女儿来端茶送酒招呼客人。这天送茶的正是二女儿连珠,毕路一见一位二八佳人给他端茶,不由眼睛一亮,定睛细看之下,只见她双瞳剪水亭亭玉立,好一个小家碧玉的模样,毕路不由精神一振,一双眼睛盯在连珠身上,动也不动。此时章父自己做了掌柜,正站在柜台后面把这情形看了个满眼。这几天他正愁下月用谁来祭祀呢,此时一看心中不由暗喜:这不是送上门来了么?于是当即起身上前,几句寒暄客套之后就把毕路的身世打探的清清楚楚。

    原来这毕路自小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好在靠着一个好友的资助做点小生意,以前本有一个老婆,也在两年前病亡了。章父得知后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莫不如先召一个上门女婿,留待下月,就用他来祭祀蛊神。于是张口对毕路说道:“我有一件心事想对你说,我家三个闺女都没夫婿,家中儿子幼小也帮不上忙,所以我想找一个上门女婿来帮我们老两口。方才我看你长的一表人才,刚好也是单身一人,所以想把我家二女儿连珠许配给你,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入赘我家?”毕路听罢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顺道来喝茶还有这样的好事?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及至章父又说了一次方才明白过来。眼见一文不花还能娶个千娇百媚的老婆,加上岳丈一看也是大户人家,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砸在头上,岂有不答应之理。当即站起身忙不迭的点头作答。章父见他答应也很欣喜,又对他道:“择日不如撞日,依我看今日就可以成婚,不知你意下如何?”此时毕路喜不自禁,自然满口应允,当下便于连珠换上吉服,拜过高堂就成了婚,当晚洞房花烛,其乐融融,正是“香掩芙蓉帐,烛辉绵绣帏”。
    时间一晃就到了月底,一日,毕路在走廊上遇见了荷珠和露珠,两人对他做了一个万福之后就走了,只是走到一半又窃窃私语,还频频回头看着毕路,嘴里不时发出叹息之声。毕路心中很是奇怪,但又不好追上去问两个小姨子,于是满腹狐疑的回到房中,正好看见连珠在镜前梳妆,于是就把方才所看到的情形告诉了连珠,并问她是怎么回事。连珠听后脸色一变却避而不答,毕路心中愈觉奇怪,于是追根究底非要问个清楚,连珠被逼无奈这才哭着告诉他家里养蛊的事,并对他说道:“自下月开始,又要有一人来祭祀蛊神,我的父亲本想用我们来祭祀,恰好遇见了你,所以以我为饵来骗你上门,到了下个月就要毒杀你了,而我的大姐夫上月就是被这样害死的,你我夫妻情深,我实在不忍眼睁睁的看你送死,这几日正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你重出生天。”毕路听罢瞬间脸色煞白,这才明白天上永远不会掉下馅饼来,没想到这次贪图财色,怕是要把这条小命交待在这里了,当即手足无措,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于是急忙问连珠道:“那有什么办法可以躲避?”连珠说:“不成你就跑吧。”毕路刚开始也想过逃跑,可是转念一想,我若是跑了,岳父暴怒之下又找不到他人,恐怕就要用我老婆来祭祀了,那她不是必死无疑?男子汉大丈夫,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她独活,于是胸中豪气顿起,对连珠说道:“我不跑,我跑了你就活不了。你既然不忍心我去死,我怎么又能忍心让你代我而亡呢?如果真的这样,我不是成了无情无义之人,必然要遭到天谴的,还不如被蛊害而死算了。如果一定要死就让我死好了,我绝不后悔。”连珠听了这番话,不由热泪盈眶,感到这个夫婿重情重义,更加不能让他去白白送死,于是对他说道:“如果是这样,你以后一定要听我的话,所有吃的喝的没有我的同意你决不能入口,这样或许才能度过一劫。”从此连珠日夜提防,两个姐妹也很同情他们,帮着他们一起左遮右挡,所有的饮食,三姐妹必要有一人先尝,否则就放在那里不去食用。如此一段时间,章家老两口无可奈何,一时也找不到下蛊的机会,但是连珠心里还是很担忧,她知道这样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打算和毕路一起逃跑,但是章家两口也想到了这点,就像他们防着父母下蛊一样也日夜盯着,防备他们私奔,结果一家人都被弄的不得安宁。
    眼看这月都过了一半,章家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去祭祀,老两口整天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天清晨,章父看着连珠出门洗衣,于是便拿着笔墨纸砚来找毕路,一见他便对他说道:“贤婿啊,我想写 给某人,但是自己才疏学浅难以下笔,思来想去还是贤婿饱读诗书,想必写 是不在话下,所以有劳你帮我写一下了。”毕路见老丈人找他写信,想来这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加上在他家也吃住了这么久,也不好推脱,于是就提起毛笔准备书写。写之前他习惯性的把笔头放进嘴里吸吮了一下,以便把笔尖聚拢(写过毛笔字的都知道),然后才蘸了墨汁挥笔疾书,不一会儿就洋洋洒洒完成了一篇书信交给了老丈人,章父接过信来面露喜色,马上心满意足的走了。

    刚走了一会,连珠就回来了,一进门就问道:“我爹到这做什么?”毕路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连珠,连珠细细问当时的情况,当说到吸吮笔尖的时候,连珠把桌子一拍,大惊失色的说道:“坏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我爹肯定在笔尖里下了蛊啊。”此时毕路也反应过来,知道中了老丈人的圈套,不由全身冰凉心如死灰,没想到紧防慢防,结果还是防不胜防啊。于是和连珠两人抱头痛哭,生离死别啊,那是痛不自禁。过了没一会,毕路蛊毒发作腹痛如绞,抱着肚子在地下打滚,直至气绝身亡。连珠眼睁睁的看着夫婿死在自己的眼前却没有一点办法,心中悲苦欲绝,几次哭昏了过去,若不是两个姐妹拉着,只怕也跟着就去了。最后几人买来棺木,把毕路连夜葬在荒野之中。

    夜里连珠又悲又累,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正自昏昏沉沉只间,看见毕路却从门口走了进来。连珠一见大喜道:“相公,你怎么回来了?我还到处找你呢,让我和你一起去吧。”毕路对她道:“你不要这样,我到了冥间,冥官说我命不该绝。明日午时,有一个新当选的官员经过,你拦轿喊冤,自然就能救我,千万不要再哭了。”说完他就化作一股青烟而去。连珠伤心欲绝,起身大呼,结果蓦然醒来,才知是南柯一梦,她心中不由惊疑不定,转头看着桌上一盏青灯,想着平日百般恩爱,此刻孤苦伶仃,不由悲从中来,又哭泣起来。

    到得第二日中午,连珠将信将疑的站在门口,忽然看见一堆人马浩浩荡荡而来,打头的几个皂衣吏帽,举着“肃静”“回避”的牌子,后面跟着一顶四抬大轿,正是新官上任。原来路经此地的是今年会考的名进士,新任命的昆明府台,姓郑名进,直隶人氏。连珠一看果如夫君梦中所言,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郑进正在轿中休息,忽觉轿子停了下来,耳听前面一片哗然,正待问个究竟,已有随从来报,说有人拦轿喊冤。郑进想我还没上任呢就有人喊冤,再听说还是一个妙龄少妇更觉讶异。于是把连珠叫上前来,细细盘问。连珠就把家中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道来,这郑进上任前就知道此地有蛊害之一说,没想到刚到这里就碰上一个,找来当地保正一问才知道此家一直以蛊害人,只是官府抓不到证据所以也无可奈何。

    郑进一听大怒,想这朗朗乾坤之下居然还有这么凄惨的事情,不好好惩治那还得了。于是马上派一队绿营兵包围章府,把章家夫妇抓来一问,两口子那是矢口否认,头摇如鼓。这捉奸捉双,抓贼抓赃,搜不到蛊虫,也没办法定罪啊。于是对衙役说道,把竹笼拿来。原来此次上任之前郑进就听说云南蛊害厉害,所以提前询问了当地的高人做好了准备,随行带了两个竹笼,里面装了两只硕大的刺猬,因为养蛊之家一般都不愿让人知道,养蛊的地方也是非常隐蔽的,而刺猬是蛊神的克星,能找到并杀死蛊虫。衙役打开笼门,把两只刺猬放出来。刺猬一下地就直奔房间角落而去,遍嗅床下墙洞以及其他可能藏匿的地方。当嗅到大厅左边的柱子的时候,发现柱子下面有一个洞,两只刺猬嗅了嗅,兴奋异常,争先恐后的钻了进去。等了一盏香的功夫,两只刺猬才出来,嘴里各叼着一截东西,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只虫一样的怪物,全身赤红,和蛇一样,粗细如同婴儿的胳膊,但是不知道头在哪里,两只刺猬一前一后就给叼了出来,这就是俗称的金蚕蛊了。

    此时人赃俱获,真相大白,章家两口面色惨白,身如抖筛,双膝一软,跪在地上。郑进马上命令随从搜查全家,所获钱银无数,尽数查封。接着郑进带着仵作,按照连珠的指引,找到毕路的坟墓,当下挖土开馆,发现毕路的身体还尚有余温,腹部鼓鼓而动。郑进命人用淘菜水和死了的蛊虫一起烹煮,然后把煮好的汤汁给毕路服下,不一会儿郑进就打了一个喷嚏,慢悠悠的醒了过来。他一睁眼便看见连珠,恍如隔世一般。连珠悲喜交加也泣不成声,来不及给他解释扶着毕路就回去了。当天晚上毕路腹痛如绞,然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一直拉了三天。在吐拉出来的秽物中发现死了的蛊虫大小相连,一个套着一个,就像锁子环一样。

    再说章家二老被抓回去之后,一审之下,这些年所毒害骗杀的人不可胜数,因为案情重大,先关在狱中,细细审问。没想到老两口年事已高,身衰体弱,加上又惊又怕,没过多久,就先后在狱中染病而亡。郑进因为连珠首控自己的父母,能够大义灭亲,所以在查封的财产中匀出一部分赏赐给了连珠,让毕路带着连珠回湖南去。连珠对毕路说:“我走之后,两个姐妹没了倚靠,忍饥受寒,岂不是要活活饿死,我愿意效仿娥皇女英,姊妹共嫁,请你把她们也带上吧。”连珠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荷珠,露珠,两人也羞涩的同意了,于是毕路就娶了两姐妹,带着三个老婆回了湖南老家。所以说,得到三个老婆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毕路的运气好,也有蛊神的一份功劳啊。
    @紫陌吟荷 2012-8-16 10:47:00
    楼主,好故事,可是看得我很累,分段一下好吗 ?O(∩_∩)O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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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前面无法再分段了,后面我已经分段了,只是为了便于阅读,不知这样行不行?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七)
    明月竹叶青
    捉鬼罗大

    大明天启年间,在山西五台山下有一个叫罗家店的集镇,此镇规模颇大,南来北往的客商都云集于此,因此商贾富人甚多。在集镇东头住着一个叫罗大林的年轻人,他大约二十六七岁,自小父母双亡,靠着周围好心邻居的接济才活了下来,平时吃了上顿没下顿,能混一口饱饭就不错了,所以自然也就进不了学堂读不成书,好在虽然从小吃的粗茶淡饭,但是风吹雨打倒也练就了一副好身板,他皮肤黑瘦,身材魁梧,双臂有力,胆略过人。自十五六岁起就以苦力为生,今天给这家抬轿,明天给那家送货,每日虽无很多银钱,但是吃饱喝足也不是什么难事,倒也能混个逍遥快活。

    转眼几年过去,和他同龄的人都已结婚生子,就他还是茕茕孑立形影相吊,眼看年龄越来越大,心中也急着想找个媳妇,白天累一天回去能有口热饭,晚上还能有人给暖床。只是找了几个媒人说媒,人家一听他没钱,根本连话都不回。这次好容易找到一户人家的闺女,虽然姿色粗鄙,但是好歹人家也没有回绝他,只说若是能送来聘金五两纹银,就将姑娘许配给他。罗大林一听就犯了难,这几年本就挣的不多,加上他平时又喜欢喝口小酒,有时候再赌上几把,一来二去哪有什么结余。但是人家姑娘家里坚持要纹银五两,少一个子也不行。想他自小是个孤儿,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就算要借钱也无处可借,这几日将他他愁得辗转反侧是夜不能寐。
    这日一早罗大林又来到街上准备找活,走到茶铺门口的时候正好被几个当地的浪荡公子看见,其中一个叫吕萌的富家少爷正在喝茶,一见罗大林便叫住了他,嬉笑着问他道:“我听说你最近到处托人说媒,可有成的?”罗大林一见是这伙公子哥们心里也不想招惹,于是便老老实实的答道:“说是说了一家,但是还未成,因为人家要聘银五两才肯下嫁。”吕萌听罢微微一笑道:“即是如此,我给你一个挣钱的好机会。若是你能做成,我就给你十两纹银,这样不仅聘金够了,尚余五两还能为你结婚所用,你看如何?”罗大林一听还有这等好事,心中想道该不是在拿我戏耍吧?于是口中连忙说道:“吕公子不要拿小的开玩笑。”吕萌脸色一变,正色对罗大林道:“我怎能拿你消遣?不信你问问他们。”说毕便用手指着其他几人。

    原来当时在罗家店有一个王姓人家的宅子,因为住进去的人经常会莫名其妙的死亡,传说有厉鬼为祟,所以后来那家就搬了出去,那幢房子空了几年,也一直没人敢住进去。这日几个公子没事正在议论那间凶宅,就打赌看有没有人敢住进去活着出来的,正说着呢就看见了罗大林,这吕萌平时也知他孔武有力,颇有胆气,觉得或许可以用来一赌,于是便将他叫进来问话,若是罗大林肯去就和其他两人赌五十两纹银他能活着出来,反正这点钱对他们不过九牛一毛不值一提,全当是个乐子。这罗大林可并不知道这些,当下将信将疑的看向其他几位公子,那几位忙不迭的点头道:“吕公子所言句句为实,若是不信,我们可以作为保人,当场立下字据。”

    这罗大林耳听此话心中不由信了八成,这才转头问吕萌道:“不知公子要小的做何事?”吕萌笑道:“这事再简单不过,你今晚在王家的宅子里住一晚上到明天早晨就行。”罗大林这才知道原来是这玩命的事情,虽然平时也听说那是凶宅,可是此时正是缺钱的时候,想到十两白花花的纹银和一个大胖姑娘,纵是刀山火海阎罗殿说不得也要去试他一试,就算死了也比窝窝囊囊活着强,万一侥幸成功了,就会添一个老婆了。想道此处他胆气顿生,大声对几人道:“既是如此,我也就应了,只是有烦几位公子作保写下凭据,我今晚就去。”于是马上有人找到笔墨纸砚当场写下文书按上各自的手印,交由一人一份保管起来。吕萌几人怕要是明天出了人命自己脱不了干系,于是找到房主说是让罗大林进去住一晚帮他降妖除魔,这王家人正为此事感到烦恼,一听此话欣喜异常,于是对罗大林道:“若是你真能除妖,我再送与你一间房子,作为以后你们成亲之所。”当下也找了保人立了字据,生死自负,罗大林这下是一举两得,立即准备好蜡烛火石,只等晚上天色擦黑就住进去。
    待到日头西斜,吕萌和其他几人找到罗大林,众人找了个酒肆,吕萌要上几斤牛肉,二两花生米,四两烧酒,要为罗大林犒劳犒劳。这罗大林喝酒之前有一个习惯,要用蒜泥和在酒里,一来消毒,二来凑味,于是便让店小二找来蒜泥和了进去,与吕萌几人觥筹交错喝了起来,一直饮到微微有些醉意的时候,天色才将擦黑,几人担心他酒醉误事,罗大林摆摆手道:“无妨无妨,你没听说过酒能壮胆这句话吗?再说了,如果事有不济,就算死我也要做个饱死鬼。”说毕便站起身来,拿起提前准备的一根又长又粗的红烛,和众人一起来到王家宅子。王家主人早在门前等候,看见一行人来,马上掏出钥匙开了门上的大铁锁,罗大林更不多言,推开房门仗着酒意就走了进去。吕萌等人怕他进去后晚上再偷偷出来,于是关上房门从外锁上,只留下两个奴仆远远的盯着,确定他跑不出来,这才回去睡觉,只等第二天再来察看他的死活。
    罗大林一进院子,就点上蜡烛四处查看,只见院落到处荒草丛生,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除了虫鸣鸟叫更无一点声响,他推开房门进入厅堂,看见地面上的灰尘已经几寸厚了。家具倒还在,但也是落满灰尘。查看到后间卧室的时候,却发现这间房子异常洁净,没有一丝尘埃,连床上的卧具也是干干净净,像是以前有人住过的。此时已然漏下二鼓,他心中一边嘀咕一边在床旁放好烛火,然后上床将床帐放下,自己也不睡觉,只坐在床中想看看到底有何妖魔鬼怪。

    一直待到三更时分已过,四周仍是一片静寂,也没有什么异常之事,他不禁有些疲倦,眼皮也止不住打架,心中想着人说生死有命,管他那么多,不如先睡他一觉再说。正准备拉开被子之时却忽然感觉烛光跳了两跳摇晃起来,火焰也由黄转绿,只剩一点萤光尚存。罗大林以为蜡烛快要烧完,正待挑起帐子续上烛火,忽听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在寂静的夜里,不觉让人脊背发凉惊悚万分。他支起耳朵仔细倾听,感觉这声音来自于自己床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地下爬了出来。罗大林正待下床看个究竟,忽见一双黑瘦的爪子从床下伸出,反手一抓就搭在了床边,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床下钻出,沿着床边以奇怪的姿势慢慢站了起来,隔着帐子站在床前一动不动,似乎正在向床内窥探。

    罗大林只觉发根倒竖头皮发麻,全身冷汗直冒瞬间就湿透了衣衫。他瞪大双眼想看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是偏偏此时灯火昏暗又隔着帐子,只能看见似乎是个人形,穿的衣服黑乎乎的不知是什么颜色,更看不清相貌如何了。一阵阴风吹来,此人披散的长发微微飘动,似乎还能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正在死死盯着自己。罗大林脑中瞬间闪过几念,没想到此地果然有妖,看来今天是凶多吉少啊。
    此刻它似乎正在看着自己,或许是在考虑要进来还是等我出去,若是我现在逃跑却已被堵住去路,何况房门已被反锁,即使跑到院中也会被它追到,到时恐怕也难免一死。不如趁它此时犹豫不决来个先发制人,就算制它不住被它害死,大不了也和它一样做个厉鬼罢了。念一至此就发现外面的人影已经张开双臂作势欲扑,尖利的爪子在烛光下微微颤动,说时迟那时快,罗大林大叫一声,双眼紧闭从床上跳起,向着床外的黑影就撞了过去,那黑影正准备扑将进来,忽听一声大喊传来,似乎出其不意,身形顿了一顿,忽的一下就被撞了个正着,还没反应过来就咕咚一声和罗大林连着帐子一起倒在地下。

    罗大林这一摔只摔得脑袋一片空白,待他醒过神来顾不上疼痛急忙睁眼看去,只见在微弱的烛光下,一张似人非人丑怖之极的怪脸正对着自己,这张脸满脸皆呈青铜之色,鼻子只有两个黑洞,既无眉毛也无胡须,甚至眼睛也没有眼睑,只有两个深黑的眼窝,里面白色的眼仁翻起,一对绿色的瞳仁空空洞洞死死的盯住自己。罗大林脑中只觉嗡的一声,这是一个什么妖怪居然如此可怕?
    还没等他想明白过来,就见怪物张开大嘴,端的是獠齿尖利吐舌猩红,照着自己便一口咬将下来。罗大林心中大骇,想要起身却又不能,原来刚才撞出的时候蚊帐已将两人紧紧裹缠在一起,眼见怪物一口咬来,他在这电光火石一瞬间也来不及细想,双手搂将过去,将怪物紧紧抱住,同时脖子急闪,向旁边尽力闪去。怪物眼见这口咬空,自是不甘,想要抽出双臂,却又不能,原来这罗大林平日干惯了体力活,双臂气力异于常人,等闲之人两三个也抵不上他一个。此时又是紧要关头,自己的性命所系,自然是使出了吃奶的气力,将怪物紧紧抱住,将头尽力偏转,一时之间,怪物也咬他不到,几次想挣脱,无奈双臂犹如被铁丝所箍,纹丝不动。
    忽然之间,此怪口中发出嘶嘶之声,同时罗大林鼻中闻到一股恶臭,脸上也感到一阵寒气,原来怪物眼见咬他不到,又脱身不得,居然张嘴向他吹起气来,这怪物口中之气不仅奇臭无比,而且寒冷彻骨,此时虽已是初夏,罗大林却感觉到这股寒意冰凉彻骨,全身不禁打了一个冷战,手上一松差点就放开了去。幸好他反应得快,当即强忍寒意,双手愈发用力,紧紧环抱不敢放松。怪物眼见自己仍难脱身,不由心中烦躁,加大气力,继续吹了过来,不消片刻,罗大林就感到脸上的皮肤就像刀割一样,奇痛无比。

    他不得已只好扭过头去,避开这股臭气,怪物眼见他转过脸去,于是又向他脖子吹起起来,过了一会,脖子又痛了起来,罗大林侧着头正在苦苦支撑,突然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说过凡是鬼怪之类的东西都是属极阴之物,此刻这怪物所吹之气莫非就是其阴气所聚?若是如此,这东西定然惧怕阳气,反正此刻脖子痛的像针扎一样,再这样下去恐怕也撑不住,不如我也转头向它吹气试试。于是他忍着疼痛和恶臭,强自转过头来,脸对着怪物的脸,一口气就吹了过去。

    这怪物正吹得起劲,没想到罗大林敢突然转过头来对他吹气,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罗大林至今尚未娶亲本就是个童子身,阳气正盛,所谓邪不压正,何况这口气中还含着下午的蒜泥和烧酒的味道,估计味道也好闻不到哪去,只吹得几口,就见这怪物似乎也支持不住,将头转向一边,罗大林一见心中大喜,口中继续加力,一口又一口的吹了过去,只盼能将怪物吹的不敢转头,撑到天明有人来就能得救了。

    没想到吹了片刻,这怪物似乎再难忍受,口中呵呵做声,忽的扭过头来,又是一股气吹了过来,这次的气比刚才还要感到寒冷,力道也更大,罗大林刚才吹的本已筋疲力尽,此时再也支撑不住,只得偏过头去,暂且忍受,好在怪物吹了片刻,似乎也有点累了,口中之气也缓了下来,此时罗大林休息片刻,重新聚气,转过头去又吹了过去,这次怪物又不能抵挡,又转头避开。一人一鬼就这样抱在一起互相吹气,僵持了很长的时间,罗大林逐渐觉得双臂麻木起来,两腮也疼痛不已,但是此刻生死关头,说什么自己也要撑住。好在夏天天亮的早,好容易等到外面鸡叫头便,忽然感觉怀中怪物吹气慢了下来,等到鸡叫三遍东方发白,这怪物吹气越来越慢,终于慢慢不再动弹,脸上兀自是一副吹气的表情。罗大林苦苦坚持半夜,此刻一见怪物僵直不动了,自己也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伸便昏厥了过去。
    此时天已大白,吕萌及一众人等已到门外,看见房门依然紧锁,问了那两个奴仆都说晚上不曾看见罗大林出来,于是就站在外面大声叫罗大林的名字,没想到连叫数声里面都没动静,王家主人怕又出了人命,赶紧开了铁锁打开房门,一伙人战战兢兢的走了进去四处查看。等巡视到后屋的时候,突然看见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倒在地下,众人大感意外,以为是有了强人盗贼,当下上前查看,结果一看罗大林是和一个僵尸一样的怪物抱在一起也不知死活,众人吓的是屁滚尿流,发一声喊争先恐后夺门而出。

    一出门主人就赶紧报知官府,等到地方官员赶到派了几个胆大的衙役进去,发现罗大林和怪物依然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几人没有办法,只好将怪物和罗大林一起抬出屋外,用手摸去罗大林尚有呼吸,于是赶紧找来热姜汤灌了进去,如此他才慢慢醒转,只是手臂已然僵直,费了好大的劲才慢慢分开,这脖子也酸困的厉害,连转头都很困难。在官府询问之下他才慢慢说了昨晚的一切,于是众人进去把床搬开,发现下面有一个洞,挖开洞口就见一个深坑埋着一个腐朽的棺木,还有一个碑文,因年代久远只能看清大业二字(隋的年代),方知这间房子作祟的原来就是这具古尸。

    于是官府命众人在院外架起一堆柴火把僵尸烧了,然后抬着罗大林回家静养。他本就是身强体壮之人,回去调养了几天,又变得活蹦乱跳,精神百倍,于是便找到吕萌,要到十两纹银,这房主也遵守诺言,给了他一间瓦房让他娶了媳妇,只是以后他的脖子老是有点歪,想要纠正也不能,从此镇上的人都很佩服他的胆色,称呼他为“捉鬼罗大”。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志怪记录(八)
    明月竹叶青
    蛇异

    咸丰六年,在广东驻防的汉旗军里有一个协领叫做刘溥,此人生平刚直不阿,性格豪爽,胆略过人。他年轻的时候穷困落魄,经常为了生活四处奔波。有一次偶然去当地的三元宫游玩,认识了里面的一个道士,觉得他谈吐不凡,和其他的道士迥然相异,于是两人经常往来,友情日厚,居然成了方外之交。平时刘溥经常有周转不过来的时候,也全赖这个道士全力救济,度过难关。刘溥心中对此很过意不去,经常惭愧无以回报。

    有一天他又去三元宫找道士聊天,一进去就见道士一脸愁容,坐在地下一言不发,刘溥心中很是奇怪,于是就问他道:“大师有何难事以至郁郁如此?如果小生能够帮您分担忧愁的话,定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道士听罢,马上站起身来,拉着刘溥的手道:“听了居士所言,感到这不是贫道一人的幸运,而是是苍生的福气啊, 请你上座先受贫道一拜,我才敢出言相求。”刘溥道:“大师您这是说的是哪里话啊,平时承您相助,一直无以回报,今日您有难处,正是我回报的时候,何必像女人一样啰嗦。请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如此为难,让我和您一起来解忧。”道士又躬身做谢道:“如果这样的话,请跟我来,如果您看见什么,千万不要恐慌,有贫道在定保你安然无恙。”刘溥不禁大为好奇,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道士也不说,刘溥再问,道士依旧不答,刘溥只好先跟着道士走,想看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天色已黑,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北门,走了五里多路,来到一个天方教(伊斯兰教)先贤的墓前。离墓约有百步之遥,道士结草为坛,让刘溥站在坛中,从头顶到胸口到脚上都贴满了符咒,然后拿出一个麦草做的笼子,大约有一尺多宽,把笼盖揭下来交给他,并对他说道:“你听我的引磬(道士的法器,念咒时用以调制音节)声响,就赶紧合上笼盖,千万记住不要忘了。如果见到什么,不要害怕,更不能动,有我在定当保你无恙。”刘溥听后心中感觉莫名其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满口答应。于是道士披散头发,走着禹步(道士做法时专用步法),左手执剑,右手执引磬,口中喃喃不已,开始念起咒来。

    当时已经是二月中旬,月夜清朗,云淡风轻。待到三更时分,忽觉腥风大作,月色惨淡,随后便听见声如潮涌,只见一头巨蛇不知从什么地方爬了过来,头像簸箕那么大,粗如巨瓮,有十多丈长,满身金色的鳞甲,目光如电,伏在坛下,就像对道士稽首一样。刘溥心中大骇,但是眼见道士不为所动,又加上叮嘱在前,于是强作镇定站立不动,突见道士用剑麾一指,大喝一声“去”,于是这条蛇就匍匐离开了。

    过了一会,又有一条蛇像刚才一样来到坛前,但是它全身通体透明,五脏六腑清晰可见,伏在坛前稽首如前,道士也用剑麾让它走了。后来又陆续来了很多蛇,都是奇形怪状,千奇百怪,有长鹿角的,有生黄毛的,有龙首凤尾的,有前后四足的,一蛇头如圆球,两肋有翼,一蛇鳞甲色彩鲜明,口吐五色之气,其余青的黄的,黑的白的,其色不一,大小长短也不一样,都依着次序伏在坛下稽首,不下百余种之多,都让道士用剑麾指着离去了,一直到鸡叫三遍东方破晓道士才停止做法,去掉符咒,让刘溥先回家休息,晚上二更再来这里相候。
    待得刘溥回家睡了一觉,吃饱喝足养好了精神,到晚上日暮的时候,依约又来到了此地,道士果然早已在此等候,又像前晚一样做法。到三更时候,蛇群又蜿蜒而来,络绎不绝。这次来的更是形状怪异,有像蜥蜴的,有像龙虾的,还有牛头蛇身的,马头蛇身的,头上长鸡冠的,有身体像方印的,有身体像扁带的,不一而足,有几百条之多,道士全部用剑麾指着去了,一直又到鸡叫三遍才作罢。然后二人歇工,相约今晚再至。

    到得第三晚,道士对刘溥说道:“大功告成之日就在今晚,您一定要记住之前我对您的叮嘱,切不敢忘记,更不能疏忽大意。”刘溥点头答道:“谨承您嘱咐,我不敢忘。”于是道士又开坛做法。到得三更,这一晚来的蛇又和前两晚大不一样,头部或者像夜叉,或者像罗汉,或者像猛士,或者像美女,有叫声像婴儿哭一样的,也有叫声像竹子裂开一样的,全是人首蛇身的有几十种之多。还有首尾两头的,双头的,三头到九头都有。道士均用剑麾指着去了。

    待到四更时分,忽然刮起了一阵大风,只见飞沙走石连周围的山谷也轰鸣起来,一时之间天色惨淡,星月无辉。这时又一条蛇到了坛前,只有一丈多长,身上全是五彩鳞甲,头像鸟卵,张口吐舌,双目突起,目光炯炯像火炬一样怒视着道士,并不稽首,忽的曲身一跃,直奔道士面门而去。道士猛的睁开眼睛,大喝一声:“孽畜焉敢无礼!”急用剑头对着蛇身,只见这蛇在空中猛的一个翻滚落了下来,在地上盘旋一圈,又迅即跳了起来,向道士扑去,这次道士还是用剑指着它,它似乎很怕这口宝剑,就是不敢接近,僵持了数个回合,道士忽然咬破自己的舌尖,一口血雾喷在剑上,瞬间剑芒暴起,将蛇压迫在地上,身子忽然缩小到不满五寸,它四处游窜想要逃走,却被道士用剑芒紧紧逼迫在地下,这蛇眼见一时之间并无去处,旁边刚好有个笼子,于是纵身一跃,进了草笼中。

    道士就等着请君入瓮的这一刻,此时一见它跳了进去,马上急击引磬,刘溥正全神贯注看着,一听声音,迅即将手中的笼盖合上。道士一见急忙收起宝剑,从袖中拿出四道红符贴在笼身四角,抬起头来满面喜色的对刘溥说道:“贫道在此奉师傅之命搜捕这个妖精以已经五年了,今天终于不辱师命,大功告成。否则的话,十年后东南沿海的生灵都要受其荼毒,恐怕没有几个能活下来的。”刘溥问道:“大师准备怎么处置它?”道士回道:“我准备将它拿去给我的师傅,这次借助你的力量才降伏了它,所以对你必有厚赏,你将来一定会富贵长寿的,所以你现在一定要努力,不要放弃。今日我们暂且一别,将来蓬莱仙山未必没有相见的时候。”说完就拿着笼子告辞而别了。几年之后,刘溥就做上了协领,家庭和睦,夫妻举案齐眉,最后活到了九十多岁,五世同堂,儿子孙后代都为显贵,至今不绝。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九)
    明月竹叶青
    尸变

    万历年间,浙江石门县有一个叫张力的中年人在县衙做里书(大约是负责钱粮征收登记的小吏),有一天他下乡催缴钱粮,白天赶了一天的路,直到晚上也没找到一家打尖住宿的客栈。眼看天色渐暗,好不容易远远看见一个村庄,他心中大喜,准备进村找户人家借宿一晚。没想到进村一看,前面十几家茅屋却是黑灯瞎火,看上去似乎并无人烟,只有村后一间房屋隐约露出一丝微弱的灯光,于是他就向着光线的方向蹒跚而行。好不容易摸黑走到跟前,发现这是一间茅舍,只见房门虚掩,门外围着破败的栅栏。张力不待多想,隔着栅栏就向门内大声喊道:“我是县衙里书张力,因为催粮耽误了时间晚上无处落脚,请让我借住一宿。”可是待他说完等了半响,屋内却并无人应答。

    张力心中不由有些纳闷,于是便走近门前向屋内看去,只见里面遍地铺着厚厚的稻草,壁上立着一盏油灯,灯光昏暗光照尺许,灯下的稻草中还睡着一个干瘦枯瘠的人,此人面长五寸,面孔就像是用灰纸糊上的一样,表情麻木,嘴里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张力这一看心里这才有些明白,原来这家主人可能是得了重病不能起身。可是抬头望去天上乌云蔽月,这周围又人烟稀少,除此之外实在找不到可以住宿的地方,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呼叫,如此连着叫了好几遍,才听见主人用虚弱的声音低声说道:“客人自己推门进来就是 ”,张力听他应答心中大喜,于是便依言推门而入。
    待他进门一看,这户人家除了稻草之外家徒四壁,穷的连张床铺都没有,就连唯一的一盏油灯也即将油尽灯枯。于是张力就问主人是怎么回事,主人有气无力的告诉他,近来全家都染上了瘟疫而亡,只剩下他一个人,现在也被传染上了,言语之间甚是凄凉。时当瘟疫四处流行,周围十里八乡都有见闻,张力这种情况见多了,也不以为意。但是环顾一圈这家一贫如洗,连口水都喝不上。现下自己跑了半宿水米未进,饥寒交加如何是好?于是他就问主人道周围就近可有卖酒食的酒店?主人告知村前不远就有,但是张力赶了一天的路,脚酸腿疼,实在不愿再走路,加之想着天黑路生,怕万一买不到酒食反而迷路,到时候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了,于是就对主人说:“还是请你帮我跑一下吧。”想这主人一条命已去了大半,早已奄奄一息,如何肯去。张力不得已又对他说:“这样吧,你帮我买来酒食,我不让你白白跑路,给你二百文钱以作酬劳,如何?”主人寻思半响勉强答应了。接着费了很大劲,喘了半天的功夫才站起身子,拿着钱踉踉跄跄的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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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4 20:09:37  更:2021-08-24 20:1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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