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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下五通第一季——竖耳青铜龙[第1页]

作者:零点零壹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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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人们只知道这个世上有山、医、卜、命、相,这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五术,五术也被称为上五术,为活人服务,让人见微知著、趋吉避凶或者延年益寿。而极少人知道还有秘而不宣,为死人服务的下五通,也被称为下五密宗——宫、尸、墨、星、鬼。
    摸金倒斗寻根溯源,始于相地一脉,五通之中的“鬼”盗墓之流称之为遁地鬼,便是相地寻龙的开创者,一次意外的考古,让我摊上了一个怪老头,从此,让我慢慢窥见了几乎淹埋在历史长河中五通的面貌。
    可是,在亲眼目睹河底盘陀,八子浮棺,斗星入庙等玄异的景象之后,我的眼睛却瞎了,为了维持生计,我只得拜县里梧桐巷的算命先生盲眼阿棟为师,他在看到我的八字之后,却例外的收我为关门弟子,在跟他学习命理的过程中,我本已万念俱灰,想了此残生,他却把盲派命理视若珍宝的珍本:“ 瞽( gǔ)目遁 ”塞给了我,并告诉我,他教给我的,不单单是算命,还有下棋,他年轻的时候,赌输过一次,失去了眼睛,而现在他希望我可以把自己的眼睛赢回来,谁知道第二天,他却死了,成了一具活坐尸,我的人生愈发云谲波诡……
    在很多人眼里,考古人员上班就等同于上坟。
    而我是一名考古实习生,对于实习生,组里基本是不会让我们下地挖坟的,日常的工作也就在工作单位观摩文物,做做笔记。
    不过五月十二号的下午,我们考古组接到紧急通知,县城周边的罗家岙村的宋代祠堂在修葺过程中,据说意外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地窖,工作人员在打开地窖后,发现地窖安放着一个不知朝代的棺椁,于是县文物局命令我们考古组展开抢救性发掘,由于人员暂时调派不足,我们这类实习生也被赶鸭子上架,赶往考古现场参与发掘工作,不过这一次的考古行动,彻底震撼了我的心灵,甚至动摇了我原本的世界观。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从小到大的教育,使我从未怀疑过科学的权威性。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阴天的中午,作为组里的老队员老周领着我和胡鹏(一个和我差不多时期进入考古组的实习生),急冲冲的赶到考古现场,当我们赶到时,只见组里一些资历较老的同事比我们先到,都站在前端,围在一方刚出土的棺材边,不断的讨论着。
    听他们说这是一具尚未下钉的套棺,就是普通的棺材外边还套了一个外棺,而且棺盖尚未钉死。
    我也尽可能的在人群外围伸长脖子,毕竟难得有实地接触目睹文物的机会,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具长宽高大约各是普通棺材两倍左右高大的黑漆外棺,可能这个地窖的密封性比较出色,所以外棺上面的漆色脱落的也比较少,除了体积大小和普通的棺材有所区别,还有就是这具棺材外棺一侧的下方,开了一个切口齐整的十厘米左右见方的小洞。
    听他们讨论,这具棺材有点奇怪,因为棺身上没有铭文,也没有随葬的器物,这到底是什么人的归葬之所,竟会在祠堂下挖一座地窖,选择把自己埋在地窖里。
    而且还是一具尚未下钉的套棺,是死者有意为之还是他当时的无奈之举,组里人七嘴八舌尚难定论。¨
    因为没有明显的器物或者文字等可以推测这个棺材的年代,所以棺材上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成了考古组的重要线索。
    “这具棺材左侧下方的开口,有点像一九七七年湖北发现的曾侯乙墓的外棺,”
    说话的是组里经验丰富的领队刘队长,他挨近棺身,俯身仔细的观摩了整个棺身一会,然后吹了吹棺盖上的灰尘,试图寻找一些线索,果然,随着棺盖表面灰尘的散去,只见一副怪异的图案露出了冰山一角,大伙的眼中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脱掉手套,熟练的用手轻轻的抹去棺盖上的灰土,于是整幅图案完整的裸露了出来,刻画的是一具裸体蜷缩着四肢的人,类似孕妇里的胎儿,这个图案旁边有类似道士符箓上面差不多的图案,随后他挥手示意他身后的钱老站到前边来。
    钱老是队里的古文字专家,他站到棺前,从工具箱里掏出放大镜然后在那段类似符箓的图案来回浏览,毕竟他是这方面的权威,所以大家当时都停止了关于这具棺材的讨论,静静的等待他参阅之后的话语,好一会儿的功夫,钱老有点发福的身体由于长时间俯着身体揣测着下面的图案文字难免有些吃力,额角慢慢渗出了丝丝汗渍,脸色完全没有了平时参阅其他文物那般的从容淡定,甚至脸色有些有点不对,他皱着眉头用手肘触了触身边的刘队长,轻声附在他耳边说道:“这是一种冥文,上面文字的意思应该是——‘动棺者,死’!不过刘队有一个点我始终想不明白,这些文字如果是为了警告开棺者,不应该用世人不熟知的冥文,而应该用普通的文字。”
    虽然钱老为了不引起队内的恐慌,已经压低了声音和刘队长耳语,可是围在棺材旁的我们还是能够听清他刚才耳语的那些话。
    刘队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是胆大的他却示意钱老退后,居然一个人动手想慢慢的推开棺盖,这时候,围在外面的同事们都怀着无比好奇的心理往人群里挤,想一睹刘队长在开棺时的发现,可是这具套棺实在太高了,如果不是站在套棺前或者待刘队长完全打开棺盖,外围的我们是很难看得到里面的东西。
    所以当时,我也怀着激动好奇的心情奋力挤到人群前端。
    刘队长在打开棺盖之后,又推开了内棺棺盖的一角,这时他居然回头用一种充满恐惧的眼神在人群中找寻着我,看得我汗毛倒竖,这是我这一辈子永生难忘的一种眼神,里面夹杂着极度的不可思议和害怕,就在他和我目光接触的那一瞬间,他双手捂住鼻子,发出了杀猪似的嚎叫,惊得想趴到外棺上去看个究竟的钱老跌坐在地上,我们发现刘队捂住鼻子的双手上起先有血滴落下来,疼得他不住的捂着鼻子呻吟,接着有类似脓水一样的东西从鼻孔里流了出来,这时的刘队长竟发疯似的在地上打滚哀嚎,随后眼睛泛红爆出,眼角开始淌下血滴,吓得我们都避开三尺。
    他不断的扑滚着,嘶吼着,一眨眼的功夫,他的嘴角飙出一口鲜血,接着一段东西从他嘴里掉了出来,他居然把自己的舌头给咬断了!同时整个人如同丧失人性的野兽一般,跪地癫狂,癫狂一阵子之后他突然恢复神智般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用手指着我,怔怔的往我的方向走两小步,两眼窝里渗出鲜血的他,说不出的阴森骇人,然而不一会,他又陷入了癫狂,不断的用手指奋力的扣向自己的胸口,仿佛要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扣得手指和胸口的衬衣上全是鲜血。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我甚至听见有女同事的哭泣声。
    “刘队中邪了!大家都散开。”
    这突兀的一嗓子,不知道谁发出的声音,现场顿时乱作一团,那些原本想去搀扶刘队长的同事,都扔下工具,各自跑路,老周一看情势不对,扑到我和胡鹏身边,对我们大声喝道:“快走,离刘队越远越好”。我只记得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按照老周所说的去做,跟在他身后奋力狂奔,当我跑出考古现场外围设置的警戒线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过神来,虽然天不热,跑的距离也不远,可是我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我身边不远处的老周也是大汗淋漓,喘着粗气,我们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望向身后,只见刘队单薄的身躯如同离开水的鱼,胡乱的在地上扑腾、自虐,鲜血洒了一地,慢慢的,他的瞳孔开始涣散,倒在了地上,整个人佝偻着身子,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过了好一会,几个稍微胆子大点的走上前去一瞧,发现刘队眼窝,嘴角,鼻孔,耳窝上全是血水在流溢,肌肤慢慢发黑脱水,四肢蜷缩着收拢,不多时居然成了类似棺盖上刻画的图案一般的一具干尸!
    天呐!
    我惊魂甫定气喘吁吁的望向老周:“周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同样的老周也是一脸的恐慌加茫然:“我,我参加工作这么多年从来没碰到过如此诡异的事”
    的确,比灵异电影还诡异的画面,却真实的出现在了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实地考古中。
    跑散的胡鹏很快的也找到了我们,看到他安然无恙,我们还是挺欣慰的,不过他的脸色有些惨白,见到我们的第一句居然是:“周叔,我不干了,刚才我和家里通电话了,说找别的工作。”
    周叔宽慰的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放松情绪,然后从兜里摸出一支烟,点了几次火,发现没点上,原来他把烟头含进了嘴里,火点在了烟蒂上,重新换了一支之后。他猛吸了一口,神情怅然的望向远方,一屁股坐在原地的土墩上。看到周叔坐下,我则和胡鹏坐在他的两侧。良久,周叔从思绪里走过神来。
    ”你们说,刘队刚才怎么突然就——?”
    说实话,当时虽然我也被吓得不轻,但是我的状态还是要比胡鹏要好上一些,他已经愣在了我和周叔的身边沉默着一言不发。我却慢慢的上来了好奇心:“周叔,这不会就是传说的墓主人的诅咒,这世上难道真有这么邪门的东西?”
    周叔眼神迷离的摇了摇头:“小后生,看多了电影,世上哪来什么诅咒,记住,考古需要的是一种科学纪实的探索精神?”说完,他又静静的抽着烟紧锁眉头不说话。
    “可是刚才刘队的情况怎么解释。”沉默的胡鹏突然插上一句。
    “周叔,你发现没,刘队现在的样子和棺盖上的那副画好像!”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轻轻的补充道。
    周叔长长的吐出一口烟,弹掉烟蒂,眼神茫然的回看了一眼刚才那块标注为M1的考古区域,或许此时他的内心也和我们一样,对这个世界原有的认知开始崩塌,不知该如何解释。
    很快的,从远方传来了救护车的声音以及警车的鸣笛声,不知道的是谁报的警,慢慢的,我们这些考古现场跑出来的幸存者开始相互靠拢,彼此心有余悸的讨论着刚才发生的骇人一幕,但是谁也没有勇气再踏进考古警戒线一步,更别说靠近那个黑漆棺材。
    大家围聚在一起,直到救护车和警车赶到现场,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封锁了现场,救护人员戴着防护口罩和医用手套,用担架从里边抬出一具黑色、七窍淌着血和脓水的干尸,说真的,当时我真的有点不敢相信,前一刻还是生龙活虎的刘队长如同着了魔法一般,片刻功夫就成了脸颊变形,全身发黑的干瘪尸体。
    因为现场出了命案,有些同事上了警车,作为现场目击人,被带去做笔录。
    而余下的人,则在副队长余长民清点完人数后,统一带回单位,然后各自回家。
    回到出租屋内,我按下遥控器,打开电视,躺在床上,地方卫视正在直播这次考古事件的收尾工作,画面里主持人好像正在向公众梳理整件事情的发生经过,我却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细听,因为脑子里总是不断的蹦出考古现场刘队长七窍流血在地上癫狂打滚的痛苦画面。还有就是满脑子的疑惑:开棺后刘队长为什么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只是来单位没多久的实习生,我和他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照面熟,还有他间歇性恢复神智的时候为什么要用手那样的指着我,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他究竟在这具内棺里看到了什么?
    这一晚,我夹杂着恐惧和极端好奇的心理,躺在床上,颠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刘队长临死前的画面,时不时的就像放电影似的在我脑海过一遍。房间的灯一直开到天亮,等心情慢慢的趋于平静,我回想起刘队长临死前说得最后一句话:这具棺材左侧下方的开口,有点像一九七七年湖北发现的曾侯乙墓的外棺。
    于是,我上网查阅了大量关于曾侯乙墓的资料,至于为什么要在外棺一侧,开这么个见方的开口,却发现并没有很官方的公布出这个是干什么用的,也仅仅只是有些学者推测可能是墓主人留下的灵魂出入之口。
    在查阅资料的过程中,作为考古实习生的我越发的对古代墓葬习俗产生了浓厚的探究欲望。
    而我大学里之所以会选择考古这么冷门的专业,除了好奇心强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个原因现在想来十分的幼稚可笑,那是因为同村的一个女孩。
    我们村位于浙江省东部沿海象山港和三门湾交界处的一个偏僻山坳里,村子南面靠山,北面环湖,有一条自西向东的河流,如一条丝带,弯曲盘绕的流经我们村而后绵延千里入海。
    村里有两大本姓,一大姓氏为吴,一大姓氏为李。
    这个女孩名字就叫李青蓉,与我同岁。
    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青蓉除了长得漂亮,那就是白白净净的,比村里其他人家的女娃都要长得清秀干净。所以在我们这群农村的小男孩眼里,青蓉是小美人胚子,简直万人迷,都嚷嚷着长大了要娶青蓉为老婆。
    虽然孩童时候的我,脑子里没有门当户对的概念,但是我还是知道,她们家和我们这些普通孩子家里是有区别的。
    我们这些娃子家里一进门,见到的摆设基本是一些装米的大土胚子缸,一些锅碗瓢盆,柴刀锄头等生活农作用品
    而她家里,不仅有朱漆的庭院大门,而且四周有青砖围墙。
    她的父亲是一个带着眼镜,不苟言笑的瘦瘦的男人。
    这个男人的大房间里摆满了书橱,还有一些各式各样的瓷器,青铜器啊之类的古董,显得典雅朴质,古色古香。
    而我们这些农村的小屁孩哪里见到过这些摆设。
    一次去她家里玩,见他父亲不在家,我们之中一个叫克凡的小伙伴,看到了古董架子柜上一个粗细如婴儿手臂,高约汽水瓶、内圆外方的筒型玉器,玉器四个壁面都刻着蛤蟆,蛤蟆仰着头张着嘴,模样怪怪的,他觉得这个东西挺有意思,就拿下来放在手里。
    青蓉看到了之后,显得很着急,一把抓过来克凡手里的物件,说道:“以后,这上面的东西你们可不要乱动,我爸会骂我的”!
    “青蓉,那个雕刻着蛤蟆的是什么呀,干什么用的啊”?克凡好奇的问道。
    这个时候,青蓉眨巴着她乌黑亮丽的大眼睛,就像一个小老师一样,背着手看着我们说道:“这个叫做玉棕,我爸爸说古时候是用来祭地的,你们看这个东西,是不是外边方里边圆,古时候的人认为天是圆的,地是方的,一本书上说,圆壁礼天,方棕礼地,这个是巫师沟通天地的法器。
    虽然她说的话,我们那个年纪都不怎么听得懂,但是看到漂亮的青蓉,一副认真而且讲得头头是道的样子,我们这些野孩子都被唬住了。
    而且那一刻,我觉得小青蓉有魅力极了,深深的吸引了我,为了让漂亮而富有学识的小青蓉可以对我另眼相看,小时候的我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学好历史,这样我就可以和他有更多共同的话题了,这也导致了我后来极度的偏科,文史哲宗的成绩冒尖,数理化就一塌糊涂。
    但是,我却慢慢的真的喜欢上了历史,喜欢上了考古,所以大学里才会报了考古专业。
    不过,自打小学三年级之后,青蓉一家便搬去了外地,从此之后,他们家人便很少回村里,我们家自我初中之后也搬去了县城,我和她便再也没有碰面。
    现在每每回想起,她一副小大人的架子,神气活现的对着我们讲解着他爸古董的模样,我的嘴角总会不经意间的勾起一丝微笑。
    真不知道她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是否还记得从小经常一起玩耍的我?
    中午,老周打电话给我,说省里下来了专家组,就此次考古事件,召开了专家紧急座谈会,而且不是一般的座谈会,据说此次座谈会,一共汇聚了一百来位各界的专家,进行跨界合作,这是考古史上很少发生的情况。
    而那具棺材被吊车吊上运输车之后,运到了省里的实验室。因为失去了组内骨干成员,而且是此次考古工作的一把手,组内人事方面面临着大的变动,至于什么时候来上班,到时听通知,因此近乎有一周的休假。
    电话里我忙不迭的问老周,那具棺材里到底有什么东西,老周告诉我,组里的人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那具棺材,能接触到都是实验室成员和一些省里下来的资深专家。因此大伙都怀着和我一样的好奇。
    于是趁着这段休假时间,我捎了点烟酒回了趟乡下老家去看望我的大伯。当然我也并非完全是为了探望。
    因为这几天,每天晚上只要我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总会不经意的出现刘队长临死前的画面,让我夜不能眠,情绪无法言说的压抑。
    人总是在长久的压抑下,有一种诉说的需求,当然,我并不会把我在考古现场的经历和刘队长死后压抑的心理和我父母诉说,一者,我的父母本身并不健谈,我的倾诉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忧,二者,出于关心,他们可能会让我辞掉目前的这份工作。而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所以,我选着了大伯作为我的倾诉对象,因为大伯不仅随和健谈,在他面前我没什么压力,还有最大的一点是,大伯和我的性格挺像,对于很多稀奇古怪的事,都喜欢刨根问底,因此我从小和他就投缘!
    现在回到老家,大伯一见我,就说我最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刚参加工作压力有些大。
    把带来的烟酒搁在桌子上,我笑了笑,表示还不错,同时也问他看了昨天中午的地方卫视了没?
    伯父脸上瞬间来劲了,忙不迭的沏上一壶茶,坐到茶几对面,两眼放出光来:“罗家岙村,你们考古组去的?怎么就死人了”?
    我知道今天我不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详详细细的说给他听,他非缠着我问个底朝天,这或许就是我整个家族的通病,对于很多未知古怪的事总是充满了好奇,我爷爷是,我大伯是,我从小也是如此。
    我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大伯,还把最近上百位专家要来开座谈会的事也一并和他说了,大伯听后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点了点头:“嗯!还好大侄子你没事,不过这事的确蹊跷,比当年咱们村发生的怪事差不了多少”。
    听大伯这么一说,我一时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咱们村?咱们村发生过啥怪事啊?”
    “这你年纪小,当然不知道,我也是听你爷爷说的,这事诡异的很!而且咱们村当年还做了地方志,专门记载了这件大事”。
    “喔?,那可不一般,啥事倒是说给我听听!”
    如果历史上的一样事物,能够以地方志的形式得以记载,不仅说明了此事是的确发生过的,而且在当时肯定不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大伯说:“志里记载,我们这个地方以前叫做大龙,后来改名双槐村。解放前,李姓的曾祖辈有一个有名的大地主,人称“李北门”,因为出了村子的北门,那一大片的土地都是他的,这件诡异的事就是与他有关。”
    虽然李北门富甲一方,但是有一点让他母亲始终在宗族里抬不起头,因为他是“典子”。可能现在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做“典子”,其实换做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借别人的老婆来生下孩子,李北门的养母是他父亲李樵明名媒正娶的太太,可是却是个不孕之身,那怎么办呢?李家偌大的家业,怎可后继无人,于是,就采取了那时候大户人家对于自家婆娘不孕的普遍方式——“典子”,就是经熟人介绍,双方谈妥,由想要孩子的富贵人家给穷苦人家的媳妇多少钱或者几箩筐的稻谷,双方圆房之后,女方怀孕,生出来的孩子由男方来养, 自此生母与亲子不可相认,再无瓜葛。
    毕竟纸保不住火,长大后的李北门也从村民私下的议论声中窥知了自己的身世,不过对于他的养母依旧孝敬有佳,他的父亲李樵明在他三十六岁的时候过世,随后第二年,他的母亲周荷妹也相继离世,这要是换做普通人家,可能也就不会发生接下来的事了,可是,这事却偏偏出现在了李北门的身上,让他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因为他们家上溯五代都是地方上的名门望族,他们家族之所以可以长兴不衰,据说就是因为他们家祖坟风水好,因此对于族人的安葬特别有讲究,谁也不敢违背祖上李太爷当年留下来的祖训,祖训里明确规定,只有对李家香火作出延续的配氏,才可以入葬到李太爷当年煞费苦心找到的风水宝地李家陵园中。
    对于李家陵园,这个在我小时候的印象中,还是有颇深的记忆的,那是后门山上两颗大槐树之间的一块高塬,高塬上有着巍峨气派的墓碑和石狮子,我们去上学的路上远远就可以看见那些高耸的封土堆,老一辈人说,当年这里是有李家仆人看守的,一般是不会让人随便进入到里边的。
    话说李北门的母亲虽然是他父亲明媒正娶的太太,可是却并未对李家香火的延续做出过实质性的贡献,按照遗传下来的家族葬制,她的母亲只能算作外人,并不能和他父亲同殡入葬到陵园内。
    这下问题就来了,因为在他母亲之前,家族里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要是不把他的母亲安葬到陵园内,作为儿子,是为不孝,要是葬进去了,就是违背祖训。要是违了祖训,李家从此没落了,那他就是李家天大的罪人。在葬与不葬的节骨眼上,他家的仆人麻脸阿六给李北门支了一招。这是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找一些风水先生,在陵园附近,再觅一处风水宝地,紧挨陵园安葬了老夫人。
    李北门一听,觉得妥,就重金雇了一些当地有名的风水先生,大兴土木,在陵园附近另外深挖了一个大型的墓穴,厚葬了他的母亲。
    可是没过几天,诡异的事发生了,李家看守陵园的仆人赵敏河清晨经常能看到李北门母亲的坟顶冒黑烟,可是走近看时,那一缕黑烟又不见了。这件事让一向胆大的赵敏河再也不敢一个人晚上住在陵园内,很快,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附近邻里,并且有好几个村民表示,早起农作路过的时候,也看到了。
    不久,这件事也传到了李北门的耳朵里,他顿时感到惶惶不安,不断询问那些风水先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又过了没多久,陵园内有些坟顶也开始冒黑烟,而且越来越密,大白天站在村道口甚至就可以远远望见一缕缕黑雾萦绕在陵园内,奇怪的是,那些原本放牧在附近的牛羊,在见到这些黑雾后,居然也撒腿便跑。
    于是流言四起,说是李北门冲撞了太公遗训,出不祥之兆了,李家要出大事了。
    李北门寝食难安,每日忧心忡忡,终于有一天中午,他感觉自己绷紧的神经要崩溃了,他再也坐不住,召集了大量精壮村民,想一探母亲坟墓和陵园坟墓冒黑烟的事,到了墓地,他便下令挖开他母亲的坟墓和陵园内冒黑烟的坟墓,更可怕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只见那些刨开的坟墓里,棺材和尸骨都不见了,包括他刚下葬不久的母亲,他母亲坟墓的砖砌墓穴里,只留下寿衣,同样不见了尸骸和棺材。
    如果说是有人盗墓,连棺材都盗走这没道理啊,而且整个墓穴根本就没有盗洞的打入,封土是完好无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这在场的所有人中,就包括我壮年时的爷爷。
    如此玄异的事,简直天方夜谭,消息很快传出村庄,传出了省城,不少远地的人都想到我们这里看看这些诡异的坟墓,而李北门据说从此以后,无心经营家族事业,整日神情萎靡的跪在父亲牌位前,口中絮絮叨叨,哀怨叹息。
    不过,后来听说村里来了一个奇人,早午时分去敲李北门家的大门,说他知道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可是,这时的李北门却把他轰了出去,口中骂道:“你们这些狗娘养的江湖骗子,去他妈的什么狗屁先生,都给老子滚。”
    不过这个人却说了一句话,让李北门把关上的庭院打门又打开了,不可置信的看着门口的他。
    当大伯把这句话说给我听的时候,我也惊讶掉了下巴。
    那个陌生人说了句:“其实你们家祖坟里的那些棺材和尸骸都被一种东西吃了。“
    接着他又说道:”这个村庄要出大事了,现在是夏天,最近你们是不是觉得附近苍蝇和蚊子都不怎么见了?”
    李北门站在门内揣摩了一会,好像最近自己的确很少见到苍蝇和蚊子之类的东西了。
    “什么?你说我祖坟里的棺材被吃了?”
    “是的,而且我要是不赶来这里的话,这里可能就要接二连三的出现人命了”陌生年轻人这句话铿锵从容,而且眼神坚定的望着李北门。
    这份镇定与自信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虽然李北门富甲一方,说话做事气势压人一等,可是这个陌生人却在他面前展露出了强大的气场,甚至把李北门的气势完全压了下去。让他不得不对眼前人重新审视了一会。
    “我要怎么相信你!”
    “如果你办事快的话,我可以保证村里的人马上看不到那些黑雾。”
    “你要我做什么?”李北门试探性的问道。
    “刚才我去墓地看了下,你只需吩咐你的人下去,给我砍长有六尺左右的桃木桩过来,越多越好,还有叫上一些村里的青壮年带上锄头铲子跟我走,到时听我调用”
    很快,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悉数围在了那片陵园内,只见那个外乡的陌生人仔细看了看周围的坟墓,然后用一段树枝在地上一边走一边划,直到他绕着陵园划出了七个大圆圈,然后站定指挥道:“乡亲们,你们按照我所划定的圆圈挖下去,给我挖到我认为够了为止。
    由于是夏天,天色暗的晚,众多村民一起努力,终于在第五个夜幕来临之前,挖到了地下十米左右,这个时候,让人感到惊奇的是,如此深的地下,居然并没有出现地下水的渗出,反而干燥的很,而且地下出现了许多密密麻麻无规则排列的圆孔,圆孔的周围有些许黄铜制成的飞鸟,村民们捡起来交到那个陌生少年的手里,他拿在手里把玩了许久,蹙眉凝思,自言自语:“——铜燕子”,终于在他旁若无人的沉思许久之后,他吩咐把那些砍来的桃木钉入蜂窝状的圆孔里,最后吩咐大家把那些挖出来的夯土,用柴草烧熟之后填回去。
    就在他吩咐大家大家这么做的时候,围观的人群里,有一个面如干枣, 满头银发用树枝盘成道士头的老太太嘿嘿笑了,露出掉得只剩两颗黑黄的门牙说了句:“七星桃木桩,年轻人不简单,不简单呐,不过南斗往生,北斗注死,这下面的下面葬的可能已经不是人了。”
    大伙发现人群里不知什么时候混进这么个老太太,而且她的手里还牵着一个扎着两个发髻的小女孩,大家都不认识她,也是个外乡人。
    听见这话,外乡男子用一种惊疑的眼光盯着这个笑呵呵的老太太,随后快步朝她走来。
    老太太赶忙摆摆手,努了努嘴,示意不要过来:“我老太太年纪大了,爱说些胡话,小哥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这时牵在她手里的小女孩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指着天上说道:“奶奶,长庚星亮了,我们走吧!”
    老太太看了看天,点点头,牵着小女娃,转身离开,不再搭理别人的问话,自顾自的一步一步慢慢的消失在路边的村道口。
    后来,在那个外乡年轻人钉入桃木桩之后,就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李家祖坟冒烟的事。不过这件事却在村里作为奇谈传了下来。
    听大伯把地方志上的故事讲完。
    我忙不迭的问道,“那个地方志现在在什么地方,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倒想好好看看?”
    大伯思忖了一会,一拍脑袋:“诶!我没记错的话,你爷爷就有,好像是手抄本。”
    “快,快!带我去爷爷房间好好找找。”我推搡着坐在椅子上的大伯。
    大伯看到热情高涨的我,知道执拗不过。
    “好,好,好,小兔崽子,不过也不知道你爷爷当年还留着没?”
    不一会儿的功夫,我们便来到了爷爷生前住的老宅子,因为爷爷奶奶过世后,木结构的老宅子便一直空着,一打开房门,地上洒满了老鼠屎,一股腐朽的味道,。
    大伯领我径直走到了书柜前,打开了最底层的抽屉,抽屉里凌乱的躺着几本相学类和一些风水类的书籍。
    翻找了一会,我和大伯都不约而通的瞄向了一本没有封面的书,确切的来说,是一本手札.
    我从书堆里抽出这本手札,不出我们意料,这手札上果然有当年的地方志,是爷爷的笔迹,但是往后一翻,却又让我大感意外,这个手札上除了我爷爷的笔迹之外,竟然还有大量某个人的手迹,这种字体遒劲挺拔,厚重大气,与我爷爷的字体风格差异很大,地方志之后的纸张开篇便是这种字体的一句话:“聚官,世人只知道有山、医、卜、命、相,此上五术,而不知还有下五通:宫、尸、墨、星、鬼。”
    再往后随便翻几页,都是诸如:“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切记!龙脉非一,随星而易”之类有关古代风水法门的话,我就完全看不懂了。
    聚官是我爷爷的名字,字里行间,这个人完全是一种教我爷爷的口吻,看来这个人不仅文化底蕴在我爷爷之上,而且好像对阴宅风水有很深的造诣。
    翻阅了一会,我指着开篇的那句话偏头望向伯父:“这些个是谁写的?”
    经我这么一问,伯父突然醒悟一般,猛的一拍我的肩膀:“难道是老鹰头这个鬼东西,怪不得当年父亲着魔了一般,对阴宅风水痴迷的紧。”
    ——什么!老鹰头,我实在太感意外,怎么会是村里的这个怪老头。
    说起这个怪老头,长得实在太有特点,但凡见过的人想忘记都难,他中等身材,狭长的马脸上长着一只硕大的鹰钩鼻,甚是醒目,鼻子两边是高耸的颧骨,除此之外,尖细的下巴,单眼皮的三角眼,人中深长,虬髯遒劲,两只耳朵的上端略尖,但没有电影里精灵耳的那种夸张程度。因为平时很少说话,总是板着脸,给人一种很阴沉的感觉。加上又常年孤零零的住在李家陵园边上的棚屋里,当时村里我们这些孩子都有些怕他。略长一些,上了学,念书识字之后,我以为这个人姓殷,村里人才会如此称呼,后才我才知道此鹰非彼殷。
    “对了,伯父,这个怪老头死了没?”
    因为自读高中之后我全家便搬去县里住了,再说爷爷奶奶过世后,很少再来乡下,因此对于村里的事知之甚少。
    “这鬼东西命硬的很,这么大年纪了,据说还能一个人从山上挑下来上百斤的柴火。”
    老鹰头比我爷爷小不了几岁,也就是说八十岁上下的人,还有这身子骨,的确不多见!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怪老头还活着,此刻我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
    “真是太好了,伯父,有些事我想请教一下他,”
    父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你不会也是去问李家陵园的事吧?”
    这莫名其妙的一问,让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伯父看我一脸的疑惑,继续说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了和你说,这老鹰头就是地方志里记载的那个在李家陵园钉下七星桃木桩的外乡人,以前很多人都是冲着当年的事去问的。“
    我顿时惊在了原地,什么!老鹰头居然就是地方志的主角,想不到我当作故事一般来听的事情,还有当事人健在,而且就是小时候让我有些害怕的老鹰头,此刻我内心彻底翻涌了,满脑子的疑问卡在了我的喉咙里,如同火山一般时刻要爆发,我迫不及待的从爷爷的老屋出来,决定要去见一见这个充满了神秘的怪老头。
    伯父得知我的意向后,也知道我的脾气是拉不回来了,只是叮嘱我:“这老头可不好说话,桀骜的很,当年村里就你爷爷他会说上几句,其他人他都瞅不上,昊一,你到时过去,把那几条烟带上,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烟,本是买个伯父的,我执意留下,准备到时去村里的小店捎点再带去老鹰头那,可是伯父却再三让我把那几条烟带上,说我刚参加工作,兜里没几个钱,心意到了就行了,我推脱不过,只得带上。
    到了李家陵园——这个小时候我夜路都绕道走的地方,我站在棚屋外,大声喊道:“鹰叔公在么?”
    棚屋的木门“吱啦”一声开了,门缝里老鹰头那双犀利的三角眼打量着我。
    老鹰头的发须已经花白,但年轻时的那股子精气神还在,腰身挺得很直,步履稳健。
    我笑着走上前去:”叔公可能不记得了,我是村里聚官的孙子,是有些事想请教一下您老人家。”
    老鹰头面无波澜的点了点头,示意我进屋说话,进到屋内,里面简朴的让我难以想象,狭小的棚屋内,只有一张老式的架子床,一个灶台以及灶台上的几个锅碗瓢盆,还有一张自制的木案台,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案台上压着一副墨迹未干的手迹,是书写了一半的曹操的《龟虽寿》,可能是我的突然到访,打断了他的笔墨雅兴,当然了这也可能是这孤寡老头唯一的消遣,不过案台上的字迹倒是厚重挺拔,磅礴遒劲,让人赏心悦目,走进仔细一看,果然和爷爷手札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我把烟放在灶台上,脱口赞道:“曹操文风悲劲苍凉,雄浑大气,叔公笔力同样雄浑厚重,气势不凡呐。”
    老鹰头收拾了一下案台上的毛笔和砚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黄毛犊子,有屁快放。”·
    我有些尴尬的从怀里掏出那本手札:“侄孙是学考古的,这个应该是当年叔公写给我爷爷的吧,见叔公精于阴宅风水,是有些事情向您求教。”我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点。
    老鹰头瞟了一眼我手中的手札,有些戒备的注视着我:“什么事?”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叔公,您阅历丰富,这下葬的死人真的能以怨气伤人?世上真有僵尸?”我一时间竟不知怎么说才好。
    老鹰头冷哼了一声:“就这个?”?
    “哦,还有叔公当年为什么要在李家陵园下钉入那么多桃木桩?”
    老鹰头的眼神有些不对,语气陡然凌厉:“你为什么要打听当年的事情?”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老头的语气会突然如此生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呆愣了一会,总不该说我是为了一时好奇,而来满足自己的猎奇之心。
    我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怪老头问题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老周打来的电话,藉此机会,我走到屋外,接通了电话,电话里老周说,考古组带走的棺材里出现了让人难以揣摩的奇怪状况:经碳-14初步检测,这副黑漆棺材本身所处的年代是宋朝的,里面的尸体也是宋代的,(尸体明显经过人工防腐处理,并且尸体上布满了让微生物界惊愕不已新发现的可怕霉菌,这种可由呼吸道进入人体内的丝状霉菌,人畜一旦吸入,会让细胞迅速脱水进而导致人体死亡,安置者手段之狠毒至极)还有一处更为诡异的地方在于尸体右手里握着一条半尺多的青铜龙,这条青铜龙的年代却是处于六千年前,也就是比河姆渡遗址还要早,这几乎是可以完全颠覆考古界的发现,说到这里,电话里老周的声音高亢了一些——这是一条有耳朵的青铜龙。这在考古界属于全新的发现,作为此次考古组不多的考古成果之一,到时组里会陈列在玻璃柜台里向大伙展示这条栩栩如生的竖耳青铜龙,上级指示后天组里的专家座谈会让大家务必报到,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周突然在电话里压低了声音:“对了,还有一件事邪门到超乎你想象,这具上千年的古尸胃里,居然发现了三天前的泡面,这是组里秘而不宣的事情,因为这是用科学解释不了,万一关于尸体胃里的面碳——14检测错了,发表出去,到时会成为考古界的笑话!所以,你就纯当猎奇听听好了,不要声张出去。”
    我全神贯注到听着老周在电话里说,生怕听漏了什么。
    龙者无耳,龙作为华夏文明的图腾,历来是无耳的,所以古人造字才会在龙字下面加一个耳字表示聋,各个区域历代的文明遗留里都是没有这种有耳朵的龙。
    “什么!有耳朵的青铜龙!——什么!尸体胃里有泡面!”
    一具上千的古尸里,居然有现代的泡面,这他妈不是开玩笑么!
    是有人的恶作剧吧?但我转念一想不对啊,如果有人恶作剧的话,棺材上面应该有现代人的指纹啊,而且就算有人用泡面往在这具尸体嘴里灌下去,通向胃里的食道上会有汤汁残留的痕迹才是。我能想到的,组里的老同事也应该想得到!
    但是,如果内棺里仅仅只是这些,那为什么刘队开棺后,要以那样的眼神看着我。
    震惊之余,我刚才的语气声调明显有些提高,可就在这时,我眼神余光瞄到发现老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原来他刚才一直在听我的谈话。他戒备的望着我,眼里慢慢的凶光凝聚,以让我匪夷所思的速度快速掠到我身边,然后双手紧紧卡住我的喉咙,力道之大,让我瞬间喘不过气来,尤其是指端的力量,仿佛要钉进我的喉管,我实在想不到老鹰头这么大年纪居然有如此矫健的身手,如此霸道的指力,他恶狠狠的盯着我,“竖耳青铜龙,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惶恐,惊疑,不安。
    伴随着他的质问,我的脖子上传来了钻心的疼痛,好在他并没有下死手,只是以一种容不得我挣脱的力道控制着我,我本能的反手去掰他卡在我喉咙上的双手,努力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听——我说”
    老鹰头思量了一会,渐渐的松开了双手,目光却依旧凌厉。
    我揉了柔发红的脖子,避开他犀利的目光,老实说他以这种眼光看着我让我极度的不舒服,为了尽可能的打消他对我的疑虑,我把昨天在考古现场的经历一五一十详细的说了出来,我原本以为这些近乎灵异的经历可能让他很难相信,但是老鹰头却听的极其认真,并且对我所说的东西并不感到震惊,甚至也没提出了任何疑问,只是在我说到棺材里死者手中发现了一条六千年左右有耳朵的青铜龙的时候,老鹰头的脸色变得更加沉重了一些。
    听完我的叙述之后,他不再以那样的眼神看着我,而是背起手,伫立着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李家陵园,阳光从有些破损的木格子窗透过,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
    昏黄的的棚屋,一个容易情绪失控的老头,如此的氛围,让原本满腔好奇的我变得有些局促不安。
    此刻,我只想找个理由赶紧离开,万一哪句话又刺激到了这个让人难以琢磨的怪老头,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我静静的转身,想要退出房间。
    沉默了一会,或许老鹰头感受到了我似乎要离开,缓缓开口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当年的事情么?”语气平和的让我匪夷所思。
    不过,他回过头来又细细打量了我一番,接下来说道:“小子,这件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该不会——”
    这个叔公放心,我绝对的不会告诉外人的,我奋力的点了点头。
    老鹰头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掏出一个玻璃的罐头瓶子,密封的瓶子里装着一块橡皮大小的干燥黄色土块,他把瓶子盛在左手掌心,右手指着说道:“你看!”
    我瞪大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名堂,倒是发现老鹰头的手指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每个手指的指骨上端都有一层厚厚的茧,有些甚至都角质化了,而且周围关节明显横张,如竹子起节一般。
    见我满眼的不解,老鹰头继续指着土块说道:“这是当年李家陵园上的封土,我刻意留下了一块,看到上面一粒粒黑色的小圆点了没?”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发现这个小土块上的确布满了一粒粒比芝麻还小的小圆点。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是尸蛉的卵,也是当年村人口中李家陵园上为什么会冒黑烟的缘由,你有所不知,这种叫做尸蛉的东西,小如跳蚤,以啃噬尸骨为生,连同沾了尸液的棺木也会一并啃噬,一到繁衍季节,便会成群盘旋飞到空中交尾,密密麻麻如同一阵黑烟,一旦受到外界的打扰,它们就会快速钻到土里,直到周围变得安静,它们又重新飞到空中,所以很多人以为他们当年在李家陵园上看到的是一阵会忽然消失的黑烟。”
    “——尸什么!世上还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老鹰头鼻子呛出一声冷哼:“听说!哼,你以为这个东西什么人可以随随便便的见到么!
    这世上像我一样知道这种东西的老怪物,不会超过三人,不过不要小看了这小东西。这个东西分泌出来的气味,蚊虫、苍蝇等避之不及,数量一旦成灾,威力不亚于原子弹。”
    “叔公不会是吓唬我吧?”我将信将疑的望着老鹰头。
    “你可知道上古传说中黄帝大战蚩尤里的后卿?”
    “是传说中的尸王后卿么?”因为从小对历史有些偏好,一些神话故事中的人物我也有所耳闻,后卿在山海经里记载为后土皇帝诋的亲弟弟,由后土派去帮助黄帝战蚩尤。不料后卿受蚩尤等人的影响加入东夷与黄帝作对,甚至不惜把自己变成和女魃一样的飞尸,当然了这些都只是神话传说。
    “没错,记载中后卿本已战死,曝尸荒野,可是死后复生,化为僵尸,但是这些都是后人捕风捉影的想象,后卿的确变成了有史料记载最早的“僵尸”,不过并非是死后复生,也没叛变黄帝投靠蚩尤,而是被九黎的巫祝设了局,一个骁勇善战的将领,才被活生生的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僵尸”。”
    这我倒是闻所未闻,不过老鹰头说的郑重有词,不像是编故事在搪塞我。
    “可是这和你说的那个小虫卵有什么关系?”
    “——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后卿骁勇善战,身强体壮,颇受黄帝重用,战场上叱咤风云,一时无人能敌,他带领一支先锋部队势如破竹,如一柄利剑突入九黎部落,蚩尤听从了族里巫祝的建议,避其锋芒,佯装节节败退,把他的部队引至一个叫做九回沟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水源非常有特点,那就是方圆百里只有一处溪流,源头来自九回山顶,由山涧溪流汇聚成河,九曲盘绕,流经沿途。后卿带领将士们长途行军,难免口渴,便饮了山腰上这九回沟的山涧水。可是当有些人饮下这水之后,便出现了噩梦般的一幕,这些饮了水的兵士,双眼布满血丝,眼珠瞪出,行动僵滞,居然开始追逐啃食自己的战友以及马匹,骁勇善战的后卿也饮用了此水,同样六亲不认,,血腥暴戾,偌大的军队霎时溃不成军,开始自相残杀,一时间哀鸿遍野,残肢满地,蚩尤与他身边的巫祝站在九回山顶,目睹着山腰上发生的一切,命令自己部下放火烧山,防止那些“僵尸”留存,伤害到族人。经此一役,后卿一部近乎覆没,让那些原本好端端的将士们变成残暴僵尸的罪魁祸首便是这小小的虫卵,九黎的巫祝们不知从哪弄来了这个东西,他们把这些个虫卵倒进九回山顶的源头里……“
    “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虽然我对这个虫卵是否真有这么可怕的功效感到好奇,但是我最大的好奇还是老鹰头为什么会对这些史料中从未记载过的事情如此知晓,说得仿佛亲身经历过一般。
    “这个你不用问了,如果有机会,我会告诉你的。这种虫子自上古黄帝大战蚩尤的传说
    之后就一直也没出现过,可会谁又会想到在这小小的双槐村再一次出现了,说到这里,老鹰头居然露出诡异的陶醉神色自说自话:”想不到啊,想不到!“
    “可是这和李家陵园有什么关系?“
    “问得好!因为李家陵园是一个难得的风水宝地,当年的李家太公可能没发现,他堪为阴宅宝地的下面其实有叠墓,也就是他的墓葬下面还有一个年代长远的上古墓葬,叫做羯宫,这可不是一座普通的上古墓葬,规模庞大到我都难以想象,这些虫子就是当年有人挖通了李家陵园,企图打开这个底层墓穴时,被放出来的,我当年用新鲜的桃木,封住了那些盗墓者无意间打开这个庞大地宫的七星窍孔,因为新鲜的桃木可以吸收尸气,以此堵塞这些孔眼,才不致这个村庄被地底下慢慢溢出的有毒尸气所弥漫,然后我再把这些挖出来的封土拌上石灰烧熟,或者让村民用柴草拌上这些封土燃灰,绝了这些从窍孔里爬出来的尸蛉。”
    我难以判断老鹰头是否和我说了真话,但至少我听到的故事里,主要的疑问我都得到了答案。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有关这座上古遗葬的秘密,老鹰头又是从哪得到的资料,怎么会连这个上古墓葬的名字都知道,当然我还有一个最大的疑问,在那个能识字就不错的年代,像老鹰头这样写得一手好书法,又深具文化功底的人,必定受过良好的教育,出自良好的世家,为何要在我们村的李家陵园旁孤老一生,难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他耗尽一生去守望的东西。
    “我还有一事想不明白,以叔公的本事,娶妻生子并非难事,为何守着这李家陵园,空耗年华。还有既然下面有一个上古时期的大墓,为什么不上报国家?”
    老鹰头冷笑:“上报国家?呵呵,真是天真,小子你以为这样有功?你可知这样一来会害死多少人!你会想到的,这么多年了,我会考虑不到?这绝对不是一座你可以想象的古墓!
    “难道以现代的科技,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么?
    “那如你所说的,罗家岙一具小小的黑漆棺材,为什么死了你们领头的。”
    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小子记住我告诉你的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还有带我去看下那条青铜龙。”
    他以一种不容我推辞的语气说道。
    既然老鹰头这般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明天的会议,我打算让老鹰头坐在我旁边,毕竟不是什么严肃正规的会议,按照以往的惯例,带个人进去看下还是问题不大的。
    “那要不我们等会就上县城,明天到组里你就可以看到了”
    老鹰头点了点头。
    因为是明天早上座谈会,我怕明早上去来不及,就当下告别了伯父,瞒着伯父带着老鹰头上了开往城里的大巴,说实话,带着这么个怪老头在身边,有些浑身不自在。
    出租屋内,因为只有我自己一个床位,所以今晚我计划和他一起住在宾馆。
    到了县城,天色尚早,我在离我自己出租屋的不远处,找了一家宾馆,开了个双人房,到了房间,老鹰头坐在白褥子的床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抽着烟,沉着脸不说话,一路上,我发现老鹰头是那种你不和他说话,他可以一天不说一句话的人,不过到了县城,可能他对现代都市的生活有些陌生,基本我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像个听话的孩子。
    “叔公,要不我们现在出去吃点东西?”
    他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
    我带着老鹰头去了县城南门口的夜排档,闲暇之余,我经常会去那里,因为那里有我初中死党“种马刘”母亲开的一间夜宵铺,他初中毕业后就出社会了,在他母亲店里打打下手。
    “种马刘”本名叫刘军,在我所有的同学里“种马刘”是非常奇葩的一朵。
    初中刚来学校军训的那会,大伙六个陌生同学一个寝室,种马刘和我上下铺,他睡上铺我睡下铺,初一的新生,那会都还是孩子,大伙玩心都挺重的,挺闹腾的,但是“种马刘”却喜欢一个人静静的看书。一有空闲,便手不释卷,而且对于打扰他看书的同学,他立刻表示出极度的厌嫌和不满。那时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如此痴迷于学习的家伙,肯定是个学霸级的人物。
    直到军训的第三个下午,我对他的印象才发生转折,那天,大伙一如既往的在烈日当空的操场列阵拉练,拉练的项目是俯卧撑,练着练着,不知道谁的军服口袋里掉出了一本蓝皮封面的书,估计是为了方便装进迷彩服的口袋,这本书被卷成筒子状,现在滴溜溜的滚出了方阵,滚到了方阵前教官的眼皮子底下,教官捋平这本书,封面上是几个比基尼装的兔女郎,赫然几个大字——绝世大种马。
    刘军的脸瞬间绿了……
    从那以后,种马刘的绰号便在同学们的嘲笑声中传开了,叫的习惯了,以致后来大家都快忘了他的本名。
    我这人虽然学习不算差,但是天然有一颗学渣的心,班级分桌位的时候,我主动要求坐到最后一排,把那些靠近讲台的“学习圣地”让给那些上进的同学。
    我之所以喜欢坐最后一排,是因为那样离讲台上的老师比较远,我在桌上把学习资料叠的老高,可以遮住整个脸,那样的话,私下开小差,看小说或者打瞌睡什么的老师就不容易发现我。
    巧的是,种马刘居然也要求坐最后一排,然后坐到我旁边,学习资料叠的比我还高。
    一到上课期间,他总是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些蓝皮封面的书,(我们读初中的那会,电子书并不普及,很多人都去外面书店租这种蓝皮书)贼不溜秋的不时瞄一眼讲台上的老师……
    看到精彩之处,他会忘我的发出微笑,脸上那种惬意,那种舒爽,仿佛已经穿越进了小说。
    作为同桌,他也经常分享他的“好书”给我,但是对于这些无脑种马类小说,我看过几次,没有一本是读得下去的,因为内容实在太过无脑太过无聊,主角一出场,仿佛就是一颗行走的春药,书中那些倾国倾城的美女或是天生尤物们,千篇一律无理由的要求男主推倒,看得人脑痉挛。
    种马刘比我们都早熟,当我们还沉浸在哪个游戏更好玩的时候,他已经在关注哪个女孩的身材更带感,当我们男生基本留着板寸头的时候,他已经带着一枚小镜子在摆弄他斜45度的偏分发。
    或许如此飘逸的发型,带给了他强大的自信,在一个微风刚好吹荡起他偏分的下午,他闻着飘柔淡淡的清香,在楼梯拐角处向班级里心仪已久的女同学陈凯丽递上了一打哇哈哈早餐果奶。里面赛着一封情书,陈凯丽不明所以的接受了。
    第二天,体育课,我和种马刘正在打篮球,陈凯丽托班里的女生给种马刘带了回信,种马刘屁颠屁颠的接过信,背对着我,伸出左手,对着天空做了个“V”的手势。然后回过脸来,对我一挑眉毛:“哥先去办点正事”。
    临下课,我回到座位上,发现种马刘神情有些恍惚。
    “嗨,man,怎么了?”
    他递给我一个信封,里面有两封信,一封粉红色信笺是陈凯丽退还给他的信,还有一封蓝色信笺是她的回信,我一一打开。
    ——阿丽,你是风儿我是沙,见面记得要喝哇哈哈,你知道么,你是我小学进入初中最大的惊喜,我喜欢你噘着嘴静静的喝着果奶的样子,让我成为那个可以每天为你送早餐奶的人吧。
    ——喜欢你的军!
    ——刘军,谢谢你的早餐奶,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喝,那是因为早上我怕迟到了,早餐奶带着可以省去吃早饭的时间。还有,以后不要再给我写信了。
    ——祝开心每一天!
    我看了之后,强忍笑意,猛地一拳敲在课桌上,装哀痛状:“——哎!”
    种马刘斜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实在忍不住了,当场爆笑:“多好的粉色信笺啊!看得洒家粉色激萌的少女心要彻底发作了。”
    我模仿着女孩子的腔调抚摸着他的脸:“阿军,我的沙,伦家其实不喜欢喝呐。”
    “操!人家当你是好兄弟,才给你看的,你小子是不是欠揍。”种马刘一脸的不悦。
    “你可是要征战天下的大种马,怎么区区一个阿丽你就给跪了?”
    种马刘夺过我手中的信笺,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一脸的不屑:“滚滚滚!前方有森林,我怎么会吊死在一颗树上。
    放学后,往常一样,我和种马刘结伴骑自行车回家。
    这小子心不在焉的一连闯了5个红灯,我看得出来,种马刘虽然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挺在意阿丽的。
    自此以后,种马刘上课还是会偷偷的看陈凯丽几眼,更多的还是一样沉浸在他的小说里,不过每看完一本,都会和我抱怨上一句:“真他妈无聊,老是一样的套路!”不过刚抱怨完,下午他又会去租新一批的此类书,然后一个人傻傻笑着看完。
    就是这样的一个家伙,和我走过了初中三年美好的时光,成了亲密无间的死党。
    现在,我带着老鹰头来到种马刘的夜宵铺,他见我带着一个陌生老头还是挺好奇的。
    他一边给旁边唯一的一桌顾客端菜上茶,一边问道:“你外公?”
    因为我爷爷去世的时候,他来吃过豆腐饭,其实也就是白喜事,因此见过我爷爷的遗像。
    所以见到现在的老鹰头,他想当然的以为是我外公。
    我摇了摇头:“这是我叔公”
    种马刘立在原地看了一会老鹰头,嘴角扬起一丝坏笑,对我轻声私语:“你家叔公长得这般出其不意,让人难忘,你丫的为何却长得另辟蹊径,相貌平平。”
    我知道他在拿老鹰头的长相取乐,以戏谑我的口吻故意把话反着说。
    “没大没小,滚一边忙你的去,对了,你爸妈呢。”我笑着白了一眼种马刘。
    “看我住院的舅公去了,对了叔公喜欢吃什么,尽管开口,我和昊一可以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可以给叔公打9.9折。”种马刘开着玩笑跟老鹰头套近乎。
    夜宵摊最忙的当然是夜宵时间,现在的晚饭时间店里空的很,因此种马刘也乐得和我嬉皮打岔。
    老鹰头没搭话,只是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入座,我陪他入了座,问了下他是否要些酒,当然我自己是不会喝酒的,酒量极差。
    说实话我对老鹰头这个人并无好感,也说不上讨厌,但是想想终归也只有一天,我总得尽地主之宜,好好招待人家。
    老鹰头要了半斤的白酒番薯烧。
    虽然老鹰头的体格我是见识过的,但是这么大年纪,万一喝醉了我也不好处理。
    “叔公明天我们还有正事,半斤是不是……”
    “不碍事。”
    他已经在摆弄碗筷,我也只好随他,点了几个我自己爱吃的小菜,老鹰头点了些鸭脖,花生米,酱黄瓜等下酒菜。其实今天我也没打算很早回去,一者毕竟单身狗,这么早回宾馆里也没什么事,二者,趁着陪他喝酒的时候,聊会天。说不定可以长些见识。
    或许在乡下,一个人孤零零习惯了,他在喝酒的时候也只是一个人旁若无人的喝着闷酒。我也打不开什么话题。但是想到老鹰头此次让我带他来的目的,倒是想以此为切入点,看是不是能问出点什么。
    “对了,叔公,为什么你让我带你去看那个青铜龙,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么?”
    见我发问,老鹰头顿了一下手中的酒碗,随后送到嘴里酌了一口,接着放下酒碗,用筷子去夹菜,眼神余光却瞟了我一眼。
    “说不上重要,只是想瞅瞅,怎么,你对这个东西了解?”
    “不不不,我还没见过,如果不是单位打电话告知我,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长着耳朵的青铜龙,叔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要不然为何你还知道这个东西叫做竖耳青铜龙”
    老鹰头此时发出了桀桀怪笑:人有时候有过重的好奇心其实并不是好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而我也有事求你,那就不妨告诉你,算还你一个人情,人们只知道这个世上有山、医、卜、命、相,这远古时代传承下来的五术,却并不知还有五通,五术也被称为上五术,为活人服务,让人见微知著、趋吉避凶或者延年益寿。而极少人知道还有秘而不宣,为死人服务的下五通,也被称为下五密宗——宫、尸、墨、星、鬼……
    老鹰头正要说下去的时候,对面传来了嘈杂的吵闹声。
    因为我们坐的是露天摊位。
    我和他的注意力都不约而同的被外面的状况所吸引,走到屋外,不出意外应该是原配抓小三的阵势,只见一个穿着黄色T恤,身材发福的中年夫妇伙同从一辆白色的宝马车上下来,叉腰劈腿站在人群中央,指着一个穿着牛仔短裙,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子扯开嗓门:“就是她,不要手软,给我打死这个不要脸的小婊子。”他身后的三四个壮汉急速冲向那个中年妇女手指的方向,人群掠出一条道,年轻女子用希冀的眼神望向他身边的西装秃顶戴眼睛的中年男子,而这个秃顶的中年男子赶忙夹起公文包,看着装气质,应该是个公务员,他恹恹的走向那个大嗓门的妇女,一脸谄笑:“老婆,这只是个接瓶女,玩玩的,你何必大动干戈我们回家说,我们回家说。”
    中年妇女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玩——玩!?你个龟孙头上的乌纱帽还要不要?”
    "你们看到没,还愣着干嘛!”她指使着身后的几个男子,吼的唾沫横飞。
    他身后的三个壮汉,一看对面就一个年轻女孩,当着周围这么多的看客,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出手。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见情势不对,背上挎包,拨通了手中的手机,神色慌张的从座位上转身就要开溜,可惜穿了高跟鞋,跑的并不快,中年妇女大步踏过去,拨飞了她拨号中的手机,手机摔到了不远处,那头传来一个女人喂喂的应答声音。
    然后一把拽住她的斜跨包,力道之大,居然把挎包的背带拉断了,那个挎包被妇女拽在手里,然后随手往身后扔了出去,年轻女孩一个踉跄,被追上的她拽住了马尾,啪啪就是两记响亮的耳光,女孩的嘴角淌出了鲜血,愤怒不甘的眼神瞪视着眼前的妇女。
    “哪家的子孙,年纪轻轻不学好,净想着勾引别人老公。中年妇女一边说,一遍拖拽着马尾女孩的领口,想要把她拖出人群,而那三个壮汉也一起过来帮忙,拉扯的拉扯,拳打脚踢的拳打脚踢,女孩抱住头,瘫坐在地上,由于妇女奋力的撕扯,只听得刺啦一声,年轻女孩她的领口被扯破了,露出了里面黑色的文胸和她脖颈下白皙的肌肤,在他胸口至腋下两侧的皮肤,一个诡异的纹身瞬间裸露了出来,外围看热闹的人群无形中都向那个女孩靠拢,显然他们也想挨得近些,好看的清楚一些,我也不由得也向前挪了挪身位,这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纹身,我之所以觉得诡异,并不是我觉得纹上去的图案有多么特殊或者令人难忘,而是我压根就没见过这样邪门的手法,我们所见过的纹身无外乎在皮肤表面刺上各种颜色的图案,而现在我所见到的纹身,仿佛是从身体内部往外刺,她的肌肤表面光滑的没有一丝创伤,图案在她的身体内部,由内向外呈现一种放射状的图案,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副图案是活的,没错就是活的,那张纹身就像长在她的身体里,会忽隐忽现般的渐变出不同的图案。
    “——喂,你们干什么呢?虽然说这是你们的私事,但是这样吵吵嚷嚷的让人家怎么做生意,再说你们这么多大老爷们欺负人家一个女孩子,也不怕大伙出闲话。”种马刘巴拉出人群,而后一甩他的斜四十五度中分,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耸立在她们面前。
    “你小子是这个女人的姘头?”中年妇女打量了他一眼。
    “你们再不住手我报警了,吵吵嚷嚷的,还让不让人这么做生意了!”种马刘不甘示弱。
    三个大汉向种马刘围拢过来,其中一个手臂纹龙的一扭脖子道:“你小子不该管的不要管,该哪的滚回哪去,信不信连你的店铺一起砸了。
    “不好意思,这闲事我他妈今天管定了。”种马刘猛吸一口烟,而后啐了一口唾沫,仿佛有一口唾沫砸出一个坑的狠劲。
    听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其实我挺意外的,说实在的,在我的印象里,种马刘并不是一个会路见不平一声吼,或者爱管闲事喜出头的人,相反,平时他就是爱看这般热闹的主,怎么今天变了个人似的。
    种马刘的话音刚落,纹身的男子照着他的脸面就是一拳,他叼在嘴角的烟掉落在了地上,嘴角渗出了血丝。
    这一拳把种马刘打懵了,他想不到对面真的会出手,刚反应过来,卡住对面的喉咙想要还以颜色,但是对面人多,他们一拥而上,劈头盖脸打的种马刘没了还手之力,我看的心急,操起手机,正要按110,却突然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住手!”
    声音源自老鹰头,他一个人坐在露天摊位的座椅上,一手抓着一粒花生米,一手端碗往嘴里送酒。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他。
    他旁若无人般淡淡的说道:“不要打了”。
    花臂纹身男停下拳头不再揍种马刘,笑嘻嘻的睥睨着老鹰头:“要是这小子像老头你这么懂规矩,只管喝自己的酒,干自己的事,又何必讨这些苦吃,你说对吧?”
    “不——,你领会错了,我的意思是放开他,我——来陪你练练。”老鹰头依旧淡然的喝着他的酒。
    想不到一个发须花白的老头会如此挑衅!
    看热闹的人群都向老鹰头投来担心或者好奇的眼神。
    老鹰头慢慢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拂了拂衣袖,向他们走去……
    我停下了手中的拨号,这下糟了,我现在真的好后悔,带这个怪老头看什么竖耳青铜龙啊,到时真打起来,让我怎么收场,我只不过是一个大学刚毕业初入社会的没什么背景的愣头青。现在是我把这把年岁的老鹰头带到这里的,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到时上哪说理去。
    我赶忙跑到老鹰头身边,拉住他的衣角,希望他不要走上前去。
    谁知道老鹰头却用一股暗劲撑开了我拉着他衣角的手,从容不迫的步入人群,耸拉着眼皮的三角眼愣是抬都没抬一下:“我已经很久没有像样的活动活动筋骨了,你们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
    这!老鹰头未免也太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这些可都是混社会的,瞧块头和身板肯定是不好对付的。
    “呦!老头,嫌活的年岁长了?既然你当着大伙的面这么说,那么也别怪爷下手重了。
    花臂大汉抡起拳头起势就照着老鹰头的心窝闷去。
    老鹰头不慌不忙灵猴般迅疾后撤了一步,一个推手顺势化解了他的拳劲。
    这年纪!这身手!看的人群啧啧称奇!
    “原来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口气不小。”花臂大汉皮笑肉不笑,”不过你也打听打听极道拳击队德龙是谁。
    “哦”老鹰头又轻描淡写的应了一声。
    极道拳击队成员出自县城西郊的一家拳馆,听说老板是个东北人,是个黑社会老大,在我们县城名气很大,据说很多的地下赌场和放贷公司都和他有关,因此以开拳馆的名义养着一帮地痞和打手,当然这些我也是听坊间说的。
    当下老鹰头这不温不火的一声“哦”,彻底激怒了花臂大汉,他猛扑过来想要按住老鹰头,右手化拳来势凌冽!
    说时迟那时快,我只见老鹰头站在原地,双手五指撑开,屈指成爪,关节骨结咔咔发响,他用掌心硬生生接下了花臂大汉势大力沉的一击,几秒钟的时间,众人只看见老鹰头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两个人拳爪相接对立着,花臂大汉的脸色慢慢扭曲,鲜血从拳掌相接处渗出。
    花臂壮汉似乎努力的想把拳头从老鹰头掌里收回,但貌似他怎么用力都已经收不回去了。他越用力,表情却越痛苦,他的同伙看见自己人吃了亏,便想一拥而上。
    可是他们掠到老鹰头身边的时候,全都怯生生的惊在了原地。
    老鹰头却神情戒备,眼神环顾四周,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刹那功夫,花臂大汉额头青筋乍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鲜血从他的手背涌出。他左手扶着右手,额头冒汗,痛苦的呻吟着。
    不敢想象,花臂大汉捏成拳头的手背居然被老鹰头用手指钉进去了,这,这究竟是怎么样的指力。
    我彻底惊呆了!看热闹的众人也是不可置信的呆立在原地。
    仅此一击,面无表情的老鹰头仿若一尊天神,伫立在人群里。接受着来自四方人群膜拜的眼色。
    这难道真的就是传说的鹰爪功,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村里人为什么叫他老鹰头。
    “喂,老头,怎么打伤人啊,你可知道这样要坐牢的?”
    对面的中年妇女一看老鹰头不好对付,反倒扭转姿态,成受害人似的,少了刚才盛气凌人的架势。
    老鹰头闻言松开了血淋淋的手,花臂男子在众人的搀扶下,皱着眉头走到中年妇女的身边,啐了一口唾沫,恶狠狠的说道:“妈的,这老头等会我非弄死他。”
    中年妇女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不要吃了眼前亏,而后对着老鹰头说道:“老头,你和这个小婊子什么关系。
    老鹰头哼了一声:“非亲非故,只是你伤了我的人”
    双方僵持着,难保事态不会升级,我都看到其中他们有人在拨手机叫人了。
    照发展下去到时愈发难以收场,虽然目前我们有老鹰头在场,吃不了眼前亏,到时老鹰头不在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种马刘家的夜宵摊估计是很难开下去了。这帮混社会的人,难缠的很。
    我赶忙走到老鹰头身边轻声私语道:“叔公,你别忘了,我们是来干嘛的,要是被这帮人缠上了,估计明天我们就不一定能够好好的看到竖耳青铜龙了,而且你这样和他们对着来,以后让我朋友的夜宵摊怎么开得下去?”
    老鹰头听我把话这么一说,似乎觉得确实没必要动手,缓和了一下表情,收拾起了对峙的脸色。
    对面的中年妇女见我的话管用,于是笑呵呵对着我说道:“小兄弟你是懂行的人,既然你们和这个小婊子并无瓜葛,我也不想节外生枝,不知道这老头是你什么人,他出手打伤了我们的德龙,而且伤的不轻,道上的规矩想必你是清楚的,要不然你以后让他们这帮兄弟的脸面往哪搁。
    我心里暗觉好笑,说实话,什么懂行不懂行的,规矩不规矩的,我又不是混社会的人,但是对面妇女眼下这话的意思我还是懂的。
    她的意思摆明了,在这么多行人的围观下,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她也不想多生事端,既然我们打伤了她的人,那她们的医药费就得向我们报销,然后就此了结恩怨,今天的事一笔勾销。
    我指着脸上淤青的种马刘说道:“我朋友也被你的人打伤了。”
    “你朋友只是皮外伤,我们的德龙你也看见了,这么重的伤,如果不能得到有效的治疗,想必极道拳击队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鹰头听到这话脸色有些不耐烦:“说吧,多少?人是我打伤的,不关这小娃的事。”
    妇女伸出五个手指:“五万!”
    ——五万!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老鹰头的脸色有些难堪,迟疑了一会,似乎下了个艰难的决定,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明天的事要紧,不打紧人是我伤的,去吧,把我身上的这家什拿去当了吧,能换些钱。”
    他说完,从裤兜了掏出一个黄褐色的小布袋递给我,我拿在手里一掂量,还挺沉的。
    “可是叔公,晚上当铺是关门的。”
    那你叫他们明天来拿钱吧,只要不妨碍我们明天的事就可以。
    我转身打开一看,是一块金色的令牌一样的东西,令牌正面画着一个狰狞的骷髅头,背面是“京召”二字。
    “金的?”
    “没错,”
    “那成,我和他们说下,明天下午五点,让他们来这里拿钱。”
    于是,我当着大伙的面向她们赔不是并允诺明天下午来拿钱,今天的事就此勾销,毕竟她们的人的确被老鹰头伤的不轻。
    而中年妇女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刚才她也听到了我和老鹰头的对话,爽快的一口答应,然后她急冲冲的带着众人回到宝马车上,我知道他之所以如此爽快,一是送德龙去医院,还有就是急着找他老公算账去了,刚才人事混杂的时候,那个秃顶男不知溜到哪去了。
    人群散去,我想问了下种马刘伤的怎么样,还有附近哪里有当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跑到了被中年妇女种追赶的年轻女子身边,种马刘捂着脸,和那女子攀谈起来,见我问他,他苦笑的摇了摇头,示意只是小伤。而后用左手指了指街斜对面:“下去,左转第二个路口,有个老当铺叫“长流水”,
    “对了,那些事等会再说,昊一,你现在还不快扶下我们的老同学阿丽”
    我和那个年轻女孩子都不约而同惊奇的看着种马刘。
    什么!陈凯丽,我有点不敢相信。
    “你,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年轻女孩同样充满了好奇。
    种马刘摇头晃脑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包包,就是刚才被中年妇女扯断的斜挎包,然后两指夹着一张身份证。
    “阿丽,刚才那个胖女人扔了你的包,身份证从里面掉出来了,我看到才发现是你。”
    “你是——?哦——!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种马——欧——刘——刘军?”
    “没错,就是初中写情书给你的小伙,"说这话的时候,种马刘又情不自禁的甩了一下他标志性的斜四五度中分发,脸上毫无害羞之情,然后指了指我:“他,昊一,当时我俩一桌处最后面,还记得不?”
    陈凯丽点了点头,单手捂住被撕破的领口,另一只手从种马刘手里接过包包和身份证。
    “老同学,今天大伙难得遇见,不介意的话,到我家的夜宵摊坐坐,”
    陈凯丽眨巴眨巴了眼睛,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而后攀了攀脚底的高跟鞋,勉强的从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对不住了,我得回去换衣服,另外我等会还有事,刚才的事谢谢你们,下次有空我请你们去“盛海宴”。
    说完,阿丽迫不及待的捡起地上的手机,裹着衣服,挥手打上一辆的士走了。
    种马刘拉长脖子望着出租车老长时间回过神来。
    “嘿,昊一,阿丽混得不错啊,居然下次请我们到“盛海宴”吃大餐”
    我冷笑了一声:“你还真当真了,如果人家诚心请你,临走的时候,会不问你的手机号码或者微信!”
    种马刘一拍脑门:“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临走时我得问她啥微信不是,以后可以多联系联系!”
    刚才听到种马刘说阿丽混得不错,其实内心里我挺替他感到难过的,他可能没听见,刚才那个中年秃顶男跟他老婆解释,阿丽只是个“接瓶女”。如果是真的,我不知种马刘内心里会以一种怎样的眼光来看待阿丽。
    “接瓶女”是我们这里对一种类似援交女的称呼。
    我们县城里的大学,有些在校女生为了追求物质享受,会被一些有钱人保养,或者提供一次性的特殊服务,于是就有些土豪或者富家子弟,专门在校门口停着的车顶上摆着一瓶矿泉水或者饮料为接洽的行头,要是哪个女孩拿走了车上的饮料或者矿泉水,就表示愿意有偿提供服务,就像会所或者KTV的坐台女出台。
    当然打着在校大学生的牌子出台,报酬肯定是不菲的,于是渐渐的这些现象成了这里公开的秘密,一些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追求奢靡的生活,甚至隔三差五接过不同的瓶子,斡旋于不同的富人之间。而一些年轻漂亮的坐台妹,为了混进这个圈子,有时也会在校门口冒充在校女生妹。
    说实话,阿丽长得挺标志的,比读书那会好看多了,刚才如果不是种马刘提醒我,我都看不出来这是我的初中同学陈凯丽,虽说阿丽长得比以前漂亮了,但是她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落寞,气质上多了一份成熟与风尘味,少了读书那会的纯真与自信。
    “昊一,阿丽长得比读书那会更有味道,女人真是女大十八变啊!不知道名花有主了没!”种马刘看着我嘿嘿一笑。
    “名花有没有主,好像对你来说意义不大啊!”我咧嘴回之一笑。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得撒泡尿”
    “去你大爷的。”
    “哎,对了,你刚才看到她身上的纹身了没?”
    嗯,我去捡包了,没看得仔细,不过身材,嘿,那是真带劲,发育得跟咱们初中看的蓝皮小说里描写的一样。
    整个初中,所读的书,我估计种马刘也就记得色情小说里的这点东西。
    我俩聊得欢,老鹰头却脸色有些沉闷,估计想到明天要去当掉那个小布袋里的东西有些不舍。
    种马刘由于刚才见识了老鹰头的身手,而且老鹰头刚才仗义出手护了他,他顿时对老鹰头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
    “叔公刚才“唰唰”那两下子真是了得,侄孙我想学两手可以防防身,”种马刘边说边屈指成爪,谄笑的望向老鹰头。
    老鹰头不予理睬,一脸沉思的坐回原来的座位。
    种马刘忙就着落座,给老鹰头满上酒:“昊一,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有这么厉害的叔公,也不早点介绍认识一下,让我可以学个一招半式的,哎——叔公您慢用!”
    “这不是你可以练的功夫?”
    “叔公的意思是我天资太差,根骨不佳,不适合练么?”种马刘瞪大了眼睛。
    看到种马刘先前取笑老鹰头的样貌,现在对其一副恭敬痴迷的样子,我不禁觉得好笑:“施主,你的资质绝对是万中无一的,不过心性未定,先得挥刀斩掉下面的慧根,阿弥陀佛!”
    “去去去,我跟叔公认真说事呢,不要打岔!”
    老鹰头见种马刘一副诚恳的样子,眼中神光一聚,左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酒碗,右手食指无名指成鹰爪状,抵在他的腕关节,稍微一发力,种马刘立马“啊”的一声呻吟,疼的跌落了手中的酒瓶,酒水洒了一地。
    我和种马刘惊得面面相觑,不知老鹰头要干嘛。
    老鹰头冷哼道:“受不了过人的苦,你就得遭平庸的罪,你连这点疼都叫的如此大声,还想学这门功夫。”他抬了一下眼皮,并没有往下说,只是望向了自己的双手,眼神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种马刘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一双粗糙且十指关节横张的手指,看的让人瘆得慌。
    “呃,这样啊,既然不适合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练,那就不打扰叔公了”种马刘焉焉的说道。
    我知道种马刘心生退意了。
    鹰爪功属于南拳中的一种,的确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练的,一万个人里面,不见得有一个人可以坚持下来,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不是人应该练的功夫,我以前听我一个远房学医的姨丈说过,他的爷爷以前在民国时期被征入国民军,一个军统处的武教头想在这批军队里找一些苗子,就找了包括他爷爷在内的一批体质精壮的小伙子,封闭式的教授鹰爪功,一开始会稍微教授一些气功口诀之类的东西,当然,这些东西对于没有武术底子的他们来说,无异于盲人摸象,或者只是起到一些心理上的自我麻痹自我安慰的作用。
    接下来会进行魔鬼训练,残酷到你根本不把自己当人看,一开始的硬功,以甩砖开始,他们被教授单手抓两块青砖,奋力的扬臂做甩出动作,但是你又要凭手指的抓力,不能使青砖从你手中脱落,两块青砖的重量,在成年男子奋力甩臂过程中所产生的惯性,其实是蛮大的,很多人两三个回合不让青砖从手中脱落已经很不错了,可是这些教头却要求他们一天之内上百回合的反复操练,以增进手指抓力,你要是稍微偷懒被督教看出来了,会被拖出来鞭刑示众,这些学员上百个回合下来,手指通常已是血肉模糊,但是一番简单的包扎之后,明天又会继续,有些老伤口没愈合,会在练习的过程中崩裂,甩砖中有时会把手指上渗出的鲜血甩到旁边学员的脸上,这对于人的身体和心里都是极大的考验。基本上一个上午的练习,到中午吃饭,手指和手腕已经力竭,连握筷子都会颤抖。
    这样几天下来,两三百个学员跑到只剩有十个不到的人能坚持下来,你可以想象这其中的痛苦,而且那时的人们要远比我们现在的人会吃苦。
    在剩下的几个人中,教头会做进一步的阶段性训练,就是把这些人的双脚并拢捆上,腰上拴上一根粗麻绳,把粗麻绳的另一头固定在树顶的滑轮上,垂下来的绳子末端由几个新兵蛋子牵引住,那些坚持下来的学员站在大树前,被要求屈指成爪,仅凭手指钉进树里支撑体重,然后一点点钉上树梢,直到拿到树顶的彩旗。
    日复一日如此反复操练。
    所谓十指连心,这疼痛简直要人命,所以他们把绳子的另一头交由新兵牵引住,,也是为了防止这些学员不堪忍受疼痛,攀爬过程中跌下树身亡。一天下来,不出意外,没有一个人挺得下来。个别甚至练成了指骨骨折,落得个终生残废,但是传言练成之后,指力过人,可以仅凭指力轻易钉穿人的喉管。
    看到老鹰头审视着自己的手指,陷入往事的样子。
    我和种马刘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不过倒是他想起什么事似的,突然开口问道:“刚才那个年轻女孩你们熟?”
    “嗯,初中同学,怎么了,叔公”我应承道。
    “这么说,这个女的也是这个县城的人?打小操得也是这地的口音?”
    “没错,这女的情况,他比我清楚,不信可以问他。”我指着种马刘
    “这就有些怪了”老鹰头慢悠悠的呷了一口酒。
    “哪里不对劲,叔公,她我可很了解,包括她家里的情况?”种马刘递上烟说道。
    “欧——你了解?,倒是说予我听听"老鹰头点上烟,眯着眼斜视着种马刘。
    “她家原本是做棺材生意的,还有就是给佛堂泥塑菩萨画脸上色什么的,反正他家主要经营这块,不过后来国家实行火葬之后,据说她们家生意就冷落了。不瞒你们说,我初中那会夜长梦多,夜自修结束后尾随到她家楼下都好几次了,她们家闭着眼睛我都能找到,是干啥的我还不清楚,而且她的父亲街坊邻居管他叫细木佬。”
    我想不到初中那会,种马刘连人家的背景都关注了,尾行人家女生这种话,也只有种马刘可以说的这么洒脱从容。
    “叔公为什么说她不对劲?”
    “她身上的这种纹身,我好像四十年之前在哪见过。
    “四十年之前的事,叔公还记得?”
    老鹰头点了点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放下碗筷对着我道:“好了,我们回去吧,明天还有事要办,闲事莫在多管了。”
    毕竟明天不仅要去当铺,还要带老鹰头去参看竖耳青铜龙,现在我也想快点回到宾馆。
    回到宾馆后,老鹰头问我有相机没,我说没有,但是我有手机,想要拍照的话可以用它,老鹰头开始不信手机还有这功能,但是我给他实地拍摄,让他看了效果之后,他才放心,接着他又要我带上纸笔,我告诉他这个明天单位可以向同事拿,直到他所提及的事,我一一报备完之后,他才放心。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带着老鹰头来到单位,但是出乎我意外的是,这次的会议居然相当的正式,不像以往组里开会那般散漫,甚至会议室门口都站立着两个保安,看来老鹰头是混不进去了。
    我只得吩咐老鹰头站在单位门口,我到时进会场会开启手机录音功能,把那些专家的话录下来,或许有他想要了解的东西。
    老鹰头却冷笑一声:“哼,这个倒不用,那些专家知道个屁,你到时只要把展柜里的青铜龙实物图多方位拍给我就可以了,还有这条青铜龙的高宽重等数据给我记下来。拍的清楚点,去吧!”
    我走进会场,现场的气氛的确不同往日,我安静的走到前排,根本就没有发现陈放青铜龙的展柜,就找了一个离前排专家比较近的位子坐下,坐下后发现每个位子上居然都有一本彩印的图册,上面不仅有青铜龙的实物图,还很官方的标注了它的各项数据——通长22.1CM ,耳长5.6CM,两耳间距2CM,重1080g,年代待定。
    原来单位早就印刷了这些彩页,这倒可以省去我很多事,到时直接把这些拿给老鹰头自己看就可以了。
    待单位的同事陆陆续续到齐后,副队长余长民发表了讲话:“同志们,这次把大家召集起来,首先是对于前些天大家对于罗家岙考古付出的辛劳表示感谢,同时对于我们敬业的刘队长的遇难表示哀悼,对于此次的考古发现,现在有好几个好难题横亘在我们面前,是我们迫切需要解决的,所以我们长话短说,你们座位上人手一份的彩印,是关于此次考古发现的棺材里死者手上的一条青铜龙,关于这条青铜龙,目前主要有两大难点得不到合理的解释,所以我们从省里请来了专家,就此与大家展开探讨,希望我们可以集众智,克难题。下面有请参与了省里多处考古遗址发掘整理工作的张老先生讲话。”
    只见前排紧挨着副所长右边位子上的一个白发老头试了试面前的麦克风,开口说道:“我听你们组里说,这条青铜龙经过碳—14的初步鉴定,居然距今六千年左右,我们都知道华夏文明上下也就五千年,如果说它的年代是真的,那无疑把我们先民的冶铜技术大大提前了,这绝对是一项足以震惊世界的考古发现。因此,关于它的年代,我们目前并不敢下定论,所以彩页上的年代我们用待定表示,到时会送往北京的海洋考古所做进一步的鉴定,还有一点,就是考古发现地,无论是就近地区的河姆渡遗址,跨湖桥新石器时代遗址,或者是离得远些的大汶口文化 、三星堆文化、二里头文化等,我们都从未发现类似器物,它到底隶属于哪个文化区,我们无从考究。甚至而言,它的出土颠覆了华夏龙图腾的形象……”
    我坐在台下,听他们绕来绕去的说了一大堆,其实说穿了还不是他们也不懂,而且他们居然只字未提古尸胃里有泡面的事,果真是秘而不宣。
    但是老鹰头这么执意要我带他来看这个东西,说不定他了解这条青铜龙的来由。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点会议结束,我夹着彩页从讨论不休的会议室出来,直奔门卫处,老鹰头一个人蹲在角落里,默默的抽着烟,看到我出来,两眼放光。
    "这么样?”
    我把彩页递给他,他仔细的看着图片,两眼出现朝圣般的迷醉:“好,好,好!果然是它。”
    “叔公这么开心,你知道它的来历?那些专家可是到现在都没讨论出结果。”
    老鹰头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紧紧拽着这份彩页,良久才从三角眼中绽放出一丝疯狂,拽着我的衣领,把我拖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逼视着我说道:“叔公现在要你帮我一个忙,成了,我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可愿意?”
    看着老鹰头这近乎癫狂的表现,我有些抗拒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时不时有些怪异的老头,我有些不踏实的感觉,可能这源于我从小对他的一种惧怕感。
    他见我不从,平复激动的神情:“也罢,当了我的东西立马送我回家!”
    于是,我打的和老鹰头来到种马刘的夜宵铺,我马不停蹄的拿着老鹰头的东西,小跑到街对面,按着种马刘的指示,果然见到了一家招牌叫长流水的当铺,走进当铺一看,里面的装修简单古朴,柜台后坐着一个气质儒雅,白发苍苍的老头正在看书,见我进来了,笑呵呵的问道:“需要当东西?”
    “嗯,这个,当五万,急用!”
    我把老鹰头的小布袋扔在柜台上。
    他打开后,仔细了看了看,貌似他对这个东西很好奇,然后放到电子秤上称了称,抬起头来看着我:“小兄弟,这个你的?如果是,麻烦出示一下你本人的身份证,让我登记一下,然后我开具当票给你,你签下字,我好放款给你。”
    我也懒得解释是不是我的,掏出身份证,然后快速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拿钱走人。
    回到夜宵铺,种马刘和老鹰头坐在一张桌子旁等我。
    老鹰头见我回来了开口道:“既然你不愿帮我,刚才我和你的朋友谈了,他说他愿意帮我”
    种马刘笑脸盈盈的说道:“昊一,你真是太不够兄弟了,叔公指给我一条发财的道路,你小子居然藏着掖着不说,妈的,老子可不想呆在这小小的夜宵铺干上一辈子,老子要是有钱了,嘿嘿,开什么夜宵铺啊,唰,豪车开到校门口,车顶上放上一瓶珍藏版82年的矿泉水,你小子懂的!”
    这会,我是真的没心情跟他唠嗑打诨。
    “叔公让你帮他做什么,让你确保你自己就可以发财富贵了?”我一脸纳闷。
    “叔公没和你说么?就是帮他找一个人和一样东西,找到了就给我比刚才你当掉的东西价值百倍的金钱给我。”
    “没错,如果找到了,我绝不会亏待你朋友,当然如果你认为我是骗你朋友的话,不妨一起去,这远比你在单位里那些死工资好,而且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
    “叔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和他好像都是没什么能耐的人,不知能帮上什么忙。”
    “不,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得过你们。”
    “为什么?”
    因为你是聚官的孙子,你爷爷为人中正守信,想必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还有你难道不想知道这条青铜龙的来历么,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你们村里等了整整五十年么?而且当年你爷爷没告诉你们家人的秘密,我会告诉你。
    “我爷爷有什么秘密?”
    “你知道你爷爷当年为什么会突然那么痴迷阴宅风水,就这些方面经常向我请教么?”
    老鹰头的话,的确激起了我强烈的好奇心,我满脸好奇的望着他,期待他继续说下去。
    “因为当年他见到了常人根本见不到的东西。”说完这句话,老鹰头的脸色变得严肃:“你如果愿意陪我走一趟,我会把你想要了解事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昊一,呆在你们单位有多大出息,再说你还是个实习的,我信叔公的为人,再说又不是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就算找不到,我们也吃不了亏不是?”
    “我并不是不愿帮叔公这个忙,我只是有些想不通,以叔公的见识和能耐,难道还找不到,非要我们帮忙?”
    “的确,本来这些年我已经不抱希望了,可是它的出现又让我看到了曙光,然而我现在最怕的就是时间来不及,毕竟我呆在你们村时间太久了,现代社会的很多东西,你们年轻人比我这个老头懂,很多事,我还得依仗你们。
    “到什么地方,找什么人?”
    “这个你先把我送回家,到时我自然会告诉你”
    其实就算刚才老鹰头不和我说那样的话,我心底里也是愿意和他走一遭的,因为我确实很想解开一直折磨着我的困惑——刘队长开棺之后,为什么要以那样诡异的眼神看着我,所有和这具黑漆棺材有关的东西,我都有了解它的冲动。
    也好,既然种马刘愿意随老鹰头一同前往,路上我们彼此也有个照应,于是我把当铺换来的钱扔在前台上,吩咐种马刘,让他准备打点一下自己的东西,到时打个电话给我单位,冒充我家里人,说给我另找了一份工作,不来当实习生了,而自己带着老鹰头回到了我的出租房。
    我拎着行李箱和老鹰头走出出租房门口的时候,一个穿着西装带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拦住了我,
    “请问是林昊一先生么?
    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是,有什么事?”
    哦,我是此次车展的经理,有人为您订购的越野车奔驰G级给送来了。
    我本能的 回头看了一眼老鹰头:“你订的?”
    他摇了摇头:“我有这背景,还用得着你们?”
    “你不会搞错了吧,经理,我身边根本没有这么有钱的朋友,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的?”
    “错不了,林昊一,韦普街道双槐村人对不?这辆车就是你朋友送给你的,要不他怎么知道你住这里。”
    老鹰头狐疑的望着眼前的经理,沉声说道:“到底谁让你送来的”
    “对不起,客户有要求,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他的信息,这也是我的领导再三叮嘱我的,你的所有过户手续均已办妥,我也只是替人办事跑腿的,请你务必收下,哦对了,车里有他的留言,或许有你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我被他领到车前,眼前一辆纯黑的越野,简洁明朗的线条勾勒出它刚劲的车身,凸显出奔驰家族特有的豪华与古典气质。经理递给我车钥匙,我打开车门,驾驶座上有一张A4纸,上面硕大的几个字“不必拒绝,你用得到”
    我和老鹰头面面相觑,这人貌似知道我们要出远门。
    这到底是谁,不仅知道我住这里,而且貌似知道我接下来要干什么!说实话,我才租到这里不到两个月,甚至我父母都不知道我我现在住的地方。并且我又不是一个交友广阔的人,平时空闲,也就基本到种马刘的夜宵铺坐坐,再说我的家族也没有什么特别有钱的亲戚。我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
    “叔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为什么有人送这么豪华的越野车给我!"我惊疑的盯着他。
    “我要你帮我找人的事,你可和别人说起过?”
    我摇了摇头,虽然我打算和单位通电话说我不去工作了,但目前只字未提我和老鹰头的事啊。这事除了老鹰头和我知道,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有种马刘。
    对于眼前这莫名其妙的赠车,我和老鹰头一样,满腹的狐疑。
    “不行,这来历不明的车我还是不能接受,就算没送错,但是麻烦告诉你们领导,这车我不能收。”
    “林先生,如果你没能收下这车,我一年的奖金就没了,请您务必收下!”
    看着眼色央求的经理,我把心一横,
    “来,叔公上车,我们先去夜宵铺问问那小子”我把行李箱搬上越野车,对着西装笔挺的经理说道:“不管是谁送的,既然他执意要我收下,先替我谢谢他。”
    我插上车钥匙,我靠,这车真不是一般的带劲,发动机的声音展示了强大的功率,驾座上开阔的视野,车内宽敞的空间,让人心生驾驭的激情
    难怪现在的人们那么现实,的确有钱的感觉真是不错,开着如此高大上的越野车,让人有一种心潮澎湃的感觉。
    老鹰头坐在副驾座上,眼神中也透出一种舒畅:“到时候,这东西倒是真可以帮上不少忙。”
    不多久便开车到了种马刘的夜宵铺,我熄火拔出钥匙,和老鹰头走出高大的越野车。
    “呦吼,我当是谁呢,想不到你小子考虑事情还挺周到,说,哪里租来这么靓的越野车”种马刘站在夜宵铺门口,怔怔的看着我俩。
    我把种马刘拉进屋内,郑重的问道:“我们的事你还向谁提起过”
    “我正打算向我父母说,我得出趟远门,怎么了?”
    “也就是说你目前还没有向其他人提起过?”
    “是啊!这么神神叨叨的,出什么事了?”
    “如果我告诉你,一个人突然送了这辆车给我你信么?”
    “还有这等好事,你傍上富婆了?”
    看着种马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而此刻我却一点也笑不起来:“滚你大爷,说正经的,真有人送我,而且他还刻意不让我知道他是谁。”
    “这可是一辆几百万的豪车,不是玩具车!谁他妈脑子抽风了!——叔公,你确定他没在框我。”种马刘还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鹰头。
    “这事的确不是一般的蹊跷,这个人不仅知道你住哪里,甚至连你接下来要干什么他都知道,”老鹰头深吸一口烟说道。
    其实在我的脑海有那么一瞬,产生过这样一个想法:难不成是陈凯丽,她不会是因为感谢我们昨天帮了她的忙……但是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临走的时候,连种马刘的电话都没留,更别提能知晓我的住址和户籍所在地了?而且她要感谢的话,最主要也应该是种马刘才是,怎么可能是我呢?
    我把我脑中所能想的人都想了一遍,包括我所有的亲戚,最近接触过的人,甚至连单位的老周我都考虑进去了,但都被我一一排除了。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我被人跟踪或者监视了。
    “难不成我被监视了,如果我被监视了,至少我得是一个身份特殊或者对他们而言极其重要的人才是,要不普通老百姓人家有必要监视我么?我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大学刚毕业的考古实习生,如果不是答应要帮叔公找人,我可能也就是每天安安稳稳的上上班,监视我有必要么?”我把我内心的想法当着老鹰头的和种马刘的面说了出来。
    “说到监视,我倒想起一种情况”种马刘一拍脑袋,灵光乍现般的说道。
    “什么情况?”
    “你可能被人跟踪了,昨天叔公不是打伤了人嘛,极道拳击队的那伙人为了日后报复,总得摸清你的住处,也不对啊,他们刚才拿了钱便走了,谈话中,也没有要报复咱们的意思,还说不打不相识,以后有空来照顾下我店里的生意呢!如果是他们,送辆车过来什么意思?难道给叔公的神威吓孬了”种马刘挠了挠头。
    “不会是他们”老鹰头眯着他的三角眼,缓缓的抽了一口烟。
    “那是——?”我忙不迭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如果是那伙人,一,他们不会要着五万块的医药费,既然连这车都送你了,人情要做就做底,还差你这点钱。
    二,他们不可能知道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我要你帮我的事发生在今天会议结束的中午。在此之前你我都未有过要出远门的打算。也就是说在中午之后,你接触过什么人,可曾谈起过什么事?
    我摇了摇头:“除了当掉叔公东西的那会时间,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么?难道当个东西,人家就知道我要出趟远门?”
    我发现老鹰头的心思要比我们缜密的多,看来姜的确是老的辣。但是对于这样一个心思如此缜密的人,一条竖耳青铜龙却可以让他陷入非常的癫狂状态,更加可以肯定这个东西对他而言,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唉,好了,好了,甭去想太多,反正人家送你车,也是为你提供便利,总没有害你的意思!这是你小子走运能遇上这等好事!”种马刘一脸的羡慕。
    “塞翁得马,嫣知非祸,人家无缘无故的送车给我,鬼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非要查的话,我们去车展查询购车记录,说不定可以得到点信息。”
    老鹰头这时又一个人默默的抽着烟,沉思了许久,兀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用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要来的终归会来,到时我倒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何方神圣!”说这话时,老鹰头狠狠的把烟蒂在桌上摁灭。你们都赶紧打点一下自己的东西,我们明天早上就出发。”
    “这么急!”种马刘挠了挠头。
    “嗯,昊一,你先把我送回村里,打点好自己的东西,明天再来接我。”
    我只得按照老鹰头的吩咐,开车把他送回了村里,然后径直开回了自己的出租房,这一晚,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失踪难以入眠,我在心里一点点回想,到底是谁,为什么平白无故的送我这辆车,还有,这车会不会被人按上了跟踪装置,想到这里,我一个惊觉,马上从床上起来,走到户外,路灯下,我仔细的排摸我所有能想到被安装跟踪器的地方,当我打开驾驶座前的抽屉的时候,我发现了一张折着的小纸条,当即打开一看,上面写着:“月令辛酉,灭元阴火,慎。
    这句话什么意思?我捏着小纸条带着满腹的疑问走回出租房内。
    这张纸条没有像前面那种纸条一样光明正大的放在驾驶座上,显然这个人的目的是不希望别人知道,而驾驶座前的抽屉,一般情况下,只有车主才会打开,也就是说这个人只是希望我知晓,可是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既然希望我知道,写得直白一点不更好么?
    我上网查了一下,酉月是农历的八月,那么这句话的意思是到了农历八月,我要提防“灭元阴火”至于“灭元阴火”这四个字,我在网上始终查不到它的意思,当然我是不可能去问老鹰头的,我猜测事主把这张纸条隐秘的放在驾驶座前面的抽屉里,就是不希望除我之外的人知道的。而且既然他这么提醒我,显然没有害我的意思。
    但是我却觉得事情越发的扑朔迷离了,这到底是什么人,为了什么?
    这一夜,我又彻底失眠了。
    第二天早饭时间点,我有些无精打采的打电话给种马刘,问他打点好自己的东西了没,我好过去接他,他有些兴奋的说道:“准备什么?老子就一个人,海角天涯哪不能去。再说了,你现在开着自己的车,到时需要什么东西买来扔车上便是。
    种马刘就这性格,这一点倒是和我臭味相投,不管打哪旅游或者出差,都不喜欢拖着行李箱带着衣物什么的,用他的话说,一个有电的手机,一张有钱的银行卡,出去了是怕饿死还是怕回不来?
    于是,我起来就近随便吃了点早餐,开到种马刘的住处把他接上车,然后驶向自己的村子,车上种马刘问起,叔公是否向我说起过要去找什么人或着东西,我摇了摇头,表示和他一样,一无所知。
    很快,车子开到了李家陵园的外边,老鹰头在棚屋外翘首盼着,我和种马刘下车来到他的面前。见他左手拿着一个小木盒,右手拿着一个罗盘和我拿给他的关于竖耳青铜龙的彩页。
    “叔公,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了吧,你要找什么东西。”种马刘瞅着他手里的东西,递上一支烟。
    “我要先找到这个人”说完,老鹰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木盒,取出其中的纸张,然后更加谨慎的摊开,移步到我们眼跟前,好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是?”我和种马刘几乎异口同声。
    这么近距离我们才发现,老鹰头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一张纸,而是一张上面记载了文字和图案,非丝非麻非布的薄片。
    “这是一张有些年头了的鱼皮,这么长的岁月,还能流传下来实属不易啊!”老鹰头似有感怀的说道。
    鱼皮,好端端的纸不用,都写在鱼皮上干什么?谁他妈又脑子抽风了!种马刘好奇的望着老鹰头。
    “——这是一张先秦时期留下来的鱼皮。”
    “我们要找的人的有关线索在这张鱼皮的记载上?”我若有所思的问道。
    老鹰头点了点头:“你们再好好看看”
    我仔细看了看这张鱼,这张鱼皮上有一层厚厚的包浆,看来它的主人平时没少把弄这个东西,它的上面画着连绵的群山,连绵群山的上空,画了几个点,应该表示天上的星星,有两个点旁边分别用小篆标注了“东井”,“舆鬼”这几个字,而在这标注了文字的星点之间的区域下,画着一颗松树和一只刺猬,然后在松树和刺猬之间画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写着“盘陀”二字。
    好半天的功夫,我和种马刘都是大眼瞪小眼,种马刘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这他妈都什么跟什么,古人的脑筋急转弯么?”
    老鹰头似乎料到会是这种情况,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可知道古人的星宿分野?”
    种马刘摇了摇头,而我却点了点头。
    对于古人的星宿分解,其实我们高中语文课本的《滕王阁序》里就接触过,文中开篇: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就是指江西赣州对应位于天上的星宿翼星和轸星之间。比如我们现代人要指出浙江省位于哪里,我们会这么说——浙江省位于中国东南沿海,介于北纬27度12分-31度31分和东经118度-123度之间。
    而古人以州为单位,比如幽州,并州等,他们不按经纬做为定位的依据,而是按天上的二十八星宿作为地理参照,这是他们划分地域分界的方法。
    老鹰头这一提醒,我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口问道:“那叔公,在东井星和舆鬼星之间的区域是什么地方?”
    老鹰头皱着眉头:“根据《汉书·地理志》,秦地于天官东井、舆鬼之分野,秦地应该是现在的陕西北部和中部、甘肃东部、四川、重庆等地。
    “这么大个地方怎么找,叔公,应该还有其他的标识或者指示吧”我紧接着问道。
    “没错,我也一直参不透的这画着一颗松树和刺猬是什么意思,如果我们能弄懂这个意思,应该可以极大的缩小我们要找寻的区域。”
    老鹰头这回答完全的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本以为既然是他叫我帮他找人,他至少应该有个明确的目的地,谁曾想,他居然只有一个模糊的方向。
    “那叔公,我们上哪帮你去找人?去甘肃东部,去四川、去重庆?”种马刘不可置信的看着老鹰头。
    “先管不了这么多了,总之先往那个方先去,路上我们再细作商议”
    对于老鹰头这么不靠谱的回答,我显然有些不悦:“这大海捞针般的瞎找,要找到猴年马月,谁给你的这张图,你找到这个人有什么目的?单凭一张地图如此大的范围,你一点头绪都不给我们,让我们怎么帮你找?
    老鹰头自知有些理亏,招呼我到他住的棚屋里,示意种马刘不要进来。
    他关上棚屋的门,轻声的说道:“这个盛着鱼皮的盒子,是一位故人留给我的,让我需要帮忙的时候,按照地图上的标识去找他,只要他们的人,见此地图和盒子,必会来帮我。
    “那你为什么要去找他?”
    老鹰头手指了指地下:“为了下去”
    “下去?你的意思你要下到李家陵园下面的大墓中去?"
    “没错,我在这里苦苦等了五十多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进到里面去,而且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人对你这么重要?是不是没有他叔公就进不去了?”
    他沉着脸色好一会儿功夫,然后点了点头:“的确!我现在要是一个人下去的话,能活着回来的可能几乎为零,而要是我找到她说的那个人和我要的那样东西,或许还有一成的把握?”
    “才一成的把握能活着回来?”
    “对,哪怕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老鹰头斩钉截铁般说道。
    “可是叔公,我们如果现在不弄清这松树和刺猬的意思,不是相当于无头苍蝇么,都这些年了,难道叔公一直都没参悟过其中的意思?还有,当年给你这个盒子的人没跟你说起过什么?既然他有心给你了不如直接告诉你上哪找不就成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说的没错,当年我也这么问过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上哪找,她说这个东西是她们宗门的传承之物,历经了几代人的传承,都不知道这图的原先意思了,她见我精于阴宅风水,而她自己又年岁已高,怕无机会带此图回到先祖故地,将此图归还族人之手。便把此盒子托嘱给我,让我原物归还,如此,她的族人或许会出山助我一臂之力。
    “也就是说原先给你盒子的人,也不知晓其中的含义了?但是这和你精不精通阴宅风水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这个老太太就是因为这座古墓结缘,当年我吩咐村民挖地找到这个庞大古墓七星窍孔的时候,她告诉我,这古墓的下面不单单埋着死人这么简单,开始我不信,后来,我一个人在深夜趁着村民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打了盗洞下去,果然如她所说,这不是一座我可以想象的庞大的上古墓葬,至此,我才发现这个老婆子不简单,于是有很多的问题想登门求教,可是,她并非本地人,我四处打听,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住处,她见我诚恳登门拜访,而年轻人之中难得有这么热忱于阴宅风水之人,便有心教授,一来而去,便有了一些交情,而她意识到自己的身子骨越来越差,便将这盒子托付给我,让我带着它交还给她的族人手里,作为回报,她的族人见此盒子或许会来帮我……”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老鹰头的话,淡定的看着老鹰头:“叔公,你还是有事瞒着我。”
    老鹰头的眼神一阵飘忽不定:“什么意思?侄孙这话是我骗你不成!”
    其实我知道很多的事情,毕竟过去这么多年了,老鹰头也不一定会和我全说真话,可能从他嘴里吐出来的真真假假里,回避了很多的真相。
    “我不是说叔公有什么事骗我,我只是好奇,既然人家五十年前将盒子托付给你,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想起来要帮他完成心愿,而我看到你在发现这条竖耳青铜龙的时候,好像变得不像平时的你,而且你刚才出发前手上除了这个盒子,还有便是这竖耳青铜龙的彩页。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和这竖耳青铜龙有关?
    老鹰头这时淡淡一笑:“不错,真心不错,不愧是聚官的孙子,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不过,现在还不是我告诉你一切事情的时候,因为有些事我也还没完全弄清楚。”
    老鹰头既然这么说,貌似他也不知这条青铜龙是做什么的,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找到他要找的人,到时就能解开这条青铜龙的秘密,那么或许这次的出发对我而言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到时我不仅可以解答组里众多专家都解决不了的困惑,或许还可以解开一直萦绕在我心头的谜团——就是刘队长临死前的怪异行为。
    可是目前我迫切要解决的难题却一张不知何意的古老鱼皮图。
    于是我的注意力不禁又回到了刚才的图上,
    “松树——刺猬,刺猬——松树,”我喃喃自语,这两个事物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事主到底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说,你们两个,这么久了,还没好?”
    我正暗忖的时候,种马刘在棚屋外嘟囔开了。
    老鹰头打开了门,示意现在可以进来一起说话。
    种马刘一进门,毫不客气的坐在老鹰头的架子床上:“站的我好累,你们两个聊什么呢,都好一会功夫了。”
    因为我答应过老鹰头,要帮他保守李家陵园的秘密,所以我就找了个理由搪塞种马刘:“哦,一些私事,还有就是叔公刚才一直和我在探讨,这松树和刺猬到底是什么意思。”
    种马刘咧嘴一笑,一甩他的中分,得意满满的样子:“像这种猜谜语要用脑子的活,你们也不叫上我,就你们脖子上的装饰品,能想出什么结果,不就是松树和刺猬么,老子早就知道了!”
    我和老鹰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看这里,你们两个”种马刘把弄着他的手机,指着屏幕说道。
    我和老鹰头同时弯腰看着他的手机屏幕,只见他的百度浏览器上输入着:“有刺猬和松树的地方”
    页面其中有一条显示为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的布拖县。
    百度百科上显示——布拖又称吉拉补特,是彝语“补特”的音译,“补”指刺猬,“特”指松树。意思是“有刺猬和松树的地方”。是彝族阿都的聚居县,是彝族火把节的发源地,素有“中国彝族火把文化之乡”、“火把节的圣地”的美称。
    我和老鹰头眼中都绽放出惊喜的神色,这和地图上指示的位置恰好符合!
    我的乖乖我怎么没想到,这么简单的方式就破译了!
    种马刘翘着二郎腿,一副等着被夸耀的样子看着我俩:“怎么样,叔公,我脖子上的东西,是不是比那小子管用。”
    “嗯,不错,现代社会果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对了,那“盘陀”二字是什么意思,也可以用手机查查么?”
    “叔公,我刚才也搜了一下,这个还真查不到。”对于老鹰头的提问,种马刘耸了耸肩。
    “我靠,居然这么简单!我差点忘了,你小子也就查查百度这点能耐!”看到种马刘这副神态,我不免挖苦道。
    “这他妈是人话么?就你那木鱼脑子,要不是老子迷津一点,你小子开窍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现在既然我们已经有眉目了,那就出发去布拖县”老鹰头惊喜之后安耐不住自己的心急。
    种马刘这个时候的确帮了一个大忙,现在我心里也踏实了很多,目标已经缩小到一个县到范围。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种马刘互相轮流当司机,按照邦德地图的指示,驶向大凉山,沿途的气候逐渐变凉,我们也在经过一些县城的时候添置了一些衣物,原先我和种马刘在途中的时候就查过了一些关于布拖县的资料:
    布拖是凉山彝族的腹心地带,解放前由于特殊的地理环境和社会历史原因,长期以来一直呈封闭状态。因此古老的彝族风俗和传统文化在这块土地上延续着。全县地理气候可概括为“三个坝子四面坡,两条江河绕县过,九分高山一分沟,立体气候灾害多”。干旱、低温、阴雨、霜冻、洪涝、泥石流、病虫害等自然灾害每年不同程度地发生。
    布拖以种植洋芋(土豆)为主,所以主食也是洋芋,大多数家庭也会少量种植荞麦和玉米,他们把玉米、荞麦叫细粮;把土豆叫粗粮,这里的土不仅土层薄,而且贫瘠,除了洋芋,产量都很低,如果买不起化肥,那就只能种洋芋了。由于地处高寒,土地贫瘠,气候条件差作物产量都很低,有些地方温饱都不能解决。
    虽然路上我们都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到了实地之后,我们才发现很多东西比我们原先想象的要复杂困难,因为当地很少有人懂汉语,我们的车行驶在露出石子的水泥路上,满大街都是穿着察尔瓦(披衫)的男女席地而坐,种马刘试图用汉语和他们说话,发现那里的妇女都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你,但是不回话,我们只有按照导航开到布拖县县政府门口,里面的公务员应该是懂汉语的。
    停下车后,我们一行三人,想找个办公室的人问下哪里可以找到一些懂汉语的人,我们可以有偿的让他们当下翻译和向导,但是办公大厅通向里面办公室的廊道上却堵满了人,这群人神情愤恨的不知道囔囔着什么,他们领头的两个人双手反扣着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瘦瘦,衣衫褴褛的年纪看起来和我们差不多的小青年并按住他的脑门,堵在了武装部门口,因此,我们在走廊外大概被整整堵了半个小时,貌似在经过武装部办公室里的干部调解之后,这群人才放开那个青年,廊道才得以疏通,待那群人离开之后,这个小青年也随即走出了武装部办公室门口,在经过我们身边时,他哆嗦者身子,嘴里一个劲的骂着,妈的,妈的。
    老鹰头反手拽住那人的胳膊:“你会汉语?”
    那人怔怔的看着我们三人,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你们干什么。”
    “兄弟,你是本地人?”种马刘随即递上一支烟。
    那个人接过烟,表情复杂的看来一会手中的烟,然后示意种马刘借下火。
    种马刘给他点上,他居然如饥似渴般的猛吸起来,但是不住的咳嗽,根本就不像一个会吸烟的人,一阵吞云吐雾之后,身子的哆嗦轻微了一些,他舒展开眉头,一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好奇的盯着我们:“我是瓦都乡的,有什么事么?”
    “那这么说,你对这一带应该很熟?”种马刘接着问道。
    他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这里有什么人或者什么地方叫‘盘陀’么?”
    他摇了摇头,想了一会,极其认真的答道:“我想帮你们,真的不好意思,从来没有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我们乡的阿约友色问一下,他是我们乡里最有名望的大毕摩,他或许知道。”
    “毕什么——?”我满脸的疑问的看着他
    “毕——摩,对了,我忘了你们是汉人,简单来说就是祭祀者、长老、长者的意思,我们这里就是专门替人礼赞、祈祷祭祀的人,你们汉人管他们叫大祭司。”
    看他一脸诚恳的样子,我们便招呼他上车,也不要找什么公务员了,就这家伙吧,让他带我们去他们乡里找他口中的大毕摩试试。
    可是上了车之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居然开口问我们要钱,真是人小鬼大,想不到看起来挺朴素老实的一个人,也是满满的套路。我问他要给多少钱,他说要十块,如果到时得不到我们想要的信息,他可以给我继续当免费的向导和翻译,直到帮我们找到想要的东西为止。
    我还以为多少钱了,毕竟才十块钱,种马刘也没多想,直接递给了他。
    他拿着钱就跑开了,边跑边说:“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他还没回来,种马刘不禁犯起了嘀咕:“妈蛋,怎么每个地方都有这种人,十块钱也骗。”
    种马刘刚骂完,只见他提着一袋东西小跑回来了,怕我们等得急了,他很知趣的立马坐到副驾驶位上,指示我往前开。
    沿途盘山公路坑坑洼洼,颠簸不已,还好这是一辆越野,经得起折腾,车内,种马刘为了打发无聊,问道:“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刚才那伙人按着你干什么?”
    “我叫吉克.阿木.补都。你们叫我阿木就可以了。因为,因为我拿了他们家的东西”。他红着脸,吞吞吐吐的样子。
    或许是见到他窘迫为难的样子,种马刘也不好再问些什么。
    见车内一阵安静,我看了一眼后视镜,老鹰头这时一声不吭的靠在后座上,微闭双目,貌似在养神,双手交叉在胸前,却突然开了口:“年轻人,不冷么?”
    “——冷!”他话一出口,似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般,本能的回过头来,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老鹰头:“你,你们还有烟么,让我抽一口,我——冷。”
    种马刘帮他点了一支烟:“来,小兄弟,我这还有件刚买的羽绒服和保暖裤送你了,你穿上,”种马刘从后面递过来一个包裹,这是他前天沿途买的。
    他犹豫了一会,接过种马刘的包裹,不好意思的拆开,看得出来,他的确很需要保暖的衣物,套上衣物之后,他或许是因为身子暖和起来的缘故,唇色也渐渐红润起来。
    车晃晃悠悠,终于开到了村道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很多很多彝族小孩,把我们的车围得结结实实了,我按了按喇叭,这些孩子居然没有任何让开的意思,这让我们感到挺诧异的,这个时候,阿木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打开他刚才买的包裹,里面居然全是糖,他把糖一一分给了这些孩子。
    这些孩子高兴的像往车里的我们做鬼脸,原来他是把刚才的钱拿去买这个,这些孩子在拿到糖之后,自动散开了,阿木对着驾驶座上的我招手,很开心的样子,说道:“你们下来吧,到了。”
    我们几个从车里下来,当下映入眼帘的,几乎都是土坯房,很多墙面上都写着:有毒必肃,贩毒必惩,种毒必究,吸毒必戒。禁毒,防毒,拒毒,从我做起。今天的辍学,明天的贫困户。控辍保学,人人有责等标语。
    虽然我们对布拖县的贫困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地的贫困还是超乎了我们的想象,我们跟在阿木的后面,走进村子里,沿途的路上,充斥着牛屎和猪屎的味道,有一些好奇的当地村民,会从牛圈和猪圈里探出头来看书头来看着我们了。
    “真是见了鬼了!他们怎么会把家安在牛棚和猪圈旁边呢?这味道每天搁这受得了么?”种马刘捂着鼻子。
    说实话,生活在沿海城市的我们,见到他们这么落后的生活方式,挺触目惊心的,这些只有我们小时候农村才看得到的场景,想不到在他们这里却是一种生活常态。
    没多久,阿木便领着我们来到一间毛土坯房前,屋子里出来一个肤色黝黑,眼窝深陷,面如干枣,扎着一条辫子的老者,这条毛糙的辫子,仿佛几年没洗一般,见到我们这些外乡人,嘴里说了一大堆的彝语,貌似是在向我们问好。
    阿木和他用彝语叽里呱啦的说了一阵,老者摇了摇头,然后阿木和我说,眼前的老人也不知道什么叫做盘陀的东西。
    不过他见到我们失望的神色,阿木表示明天愿意带我们去其他的村子问下。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们三人讨论后,决定在村子里先住几天,这几天就让阿木带着我们,去附近的村里打探打探。
    就这样我们让阿木帮我们在村里找一下有什么干净的房子没,我们打算在这里住几天,接下来的几天可能会劳烦他给我们做下向导。
    他很开心的的表示没有问题,然后领着我们到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里,这里的确不怎么闻得到我们来时路上的那股牛粪味和猪屎味了,而且庭院的厢房里面也整理的还算规规矩矩,房主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彝族老汉。听阿木给我们介绍,房东叫日则,是一名经验丰富的猎人,他的妻子早几年去世了,两个儿子和媳妇都在外地打工了。因此院子里只有他一个老人和他养的几只大黑狗。阿木还告诉我们,之所以带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日则阿叔人很好,他没饭吃的时候,会经常招呼他来自己家蹭饭,因此,如果我们要租房子的话,他希望我们可以租日则阿叔的房子。我们估摸着这样的环境可能在这里还算不错了。再说我们也没打算长住,于是问了一下阿木,我们租下这院子里的三间厢房什么价,阿木和他口中的日则阿叔攀谈了一阵,然后告诉我们“阿叔说,你们是客人,他很高兴你们能住下来,这让他不再感到孤单,他不好意思收你们钱。”
    我还是递给他五百块钱,当然我知道,当地的物价水平并不高,五百的租金可能绰绰有余。
    我选择租他的房子,主要还是这个友善的彝族老人让人有一种很踏实友善的感觉。
    日则阿叔高兴的合不拢嘴,一个劲的笑着向我们致谢。
    这些钱,或许对于他来说,是一笔不少的收入。
    第二天,我问阿木,怎么不介绍你的家人给我认识,他沉默了一阵子,告诉我们他是个孤儿,他十一岁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是日则阿叔见他可怜,经常接济他,而他之所以会讲汉语,是因为他的母亲是汉人,来这个地方支教,后来嫁给了他爸爸。
    接下来的几天,阿木带我们走遍了附近的每个村落,但是无一例外的是,每个村落中的老者或者是阿木口中的毕摩都不知道什么是盘陀。
    虽然我知道老鹰头的内心很急,但是他也没有办法。
    又是一个一无所获的傍晚,老鹰头吃了几口土豆饭,一个人背着手,慢悠悠的踱出院子,我不知道这是他平时吃完晚饭的一个散步习惯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让他内心很急。他接连几天吃完晚饭都是这样,于是我也跟着他一起慢悠悠的逛到瓦都乡的村道口。老鹰头这时站定了身子,一个人默默的望向北面远处的一座山峰。
    我以为他在观风景。
    “风景不错,要是这地方物资不是很贫乏,倒也适合养老。”
    “此山怪的很!”老鹰头皱了皱眉。
    “怎么怪了?”老鹰头似乎话中有话,我忙不迭的问。
    “此山有格!”
    “什么意思?”
    “宁叫青龙高百丈,不让白虎压一尺!算了,我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既然老鹰头没打算和我说,我也不好意思刨根问底。
    当我们回到院子的时候,发现种马刘和阿木他们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般情况下,耐不住寂寞的种马刘喜欢缠着阿木和日则阿叔让他们带着自己去村里的其他地方逛逛。
    闲来无事,我便用火腿肠逗日则阿叔的五条狗玩,我想试下它们是否真如阿木的说的那般神奇,我把剥了皮的火腿肠拿在手中晃了晃,然后向日则阿叔那样“乌璐乌璐”呼唤着它们,这群家伙兴奋的晃着尾巴,望着我。然后我把香肠扔到它们之中,它们争先恐后的扑了上去,我以为我要成功了,但是对于地上的香肠,它们却闻了闻,并未叼走。
    果然如此!
    我听阿木介绍过,这五条狗是日则阿叔的宝贝,因为他们,日则阿叔才有村中猎神的称呼,这五条棕黑色大小差不多的狗的确挺通人性,从我们踏进这个院子的第一步,它们就没吠过,阿木说,这要有日则阿叔在场,他们见到陌生人是不会吠吼的,而且他们被日则阿叔训练的,不会去吃陌生的人的东西,哪怕你拿着有肉的骨头,只要没有日则阿叔的指令,它们顶多嗅嗅,不会啃食。这五条狗是一窝产的,它们之中体型稍微大点,尾巴上有一小撮白毛的那只,是其中的领头,围猎的时候,他冲在最前头,而且负责指挥其他的几只组织围猎战斗。每年的彝族赶山围猎,都是它们大显身手的时机。
    没过了多久,种马刘独自一个人踏进了院子,我问他怎么没和阿木他们一起回来,他说阿木他们可能去山里找蘑菇去了,路上有人用汉语和阿木打招呼,问阿木找到蘑菇了没有,阿木说找到了,而且是大蘑菇。然后阿木就让他一个人先回来了。
    老鹰头躺在摇椅上,又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似乎在听种马刘和我的对话,我见他空闲,一者也是无聊,便搬了把小凳子坐在他身边,脑子里有浮现了刘队长临死时的情景,开口问道:“叔公,这大山里也没啥消遣,长夜漫漫的,您阅历丰富,倒是给我讲讲有关阴宅风水的事吧!世上难道真的有鬼魂一说,侄孙我有时想到我们刘队长临死前看我的眼神,就瘆得慌!”
    见我这么问了,种马刘也搬来一段木桩,当小凳子坐在老鹰头的躺椅前,就像一个喜欢听鬼故事的小孩子一样。
    老鹰头嘿嘿的干咳了几声,指着厢房灶台上一支未点着的蜡烛对我说道:“看到那只蜡烛了么?”
    因为村里经常会停电,日则阿叔给我们备了几只蜡烛
    我和种马刘一齐点了点头。
    “如果这只蜡烛烧完了,请问原先有形有质的它去了哪里?”
    “叔公这话问的,因为它烧掉了,当然就没了呗!”种马刘挠了挠脑袋,一脸懵逼的答道。
    我仔细的想了一会,不知该怎么回答,老鹰头睁开眼睛看着我,示意我也说出自己的答案。
    当然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的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是初中物理课本上的知识,但我知道老鹰头可能不一定能听懂,但我还是随口说了出来:“根据能量守恒定律,能量既不会消灭也不会创生,他只会从一种形式转换到另一种形式,也会是说烧完的蜡烛,以其他的物质形态散布到空间里去了”
    “能量!原来你们管这些个叫能量啊。”老鹰头意味深长的说道。
    “是不是这些个在阴宅风水里有其他的说法?”
    “气,叫做气,气宜藏不易露,宜聚不宜散,所以阴宅风水堪址第一要点就是要藏风聚气。”
    “那,那叔公,你还是没说这世界到底有没有灵魂呐”种马刘瞪大了眼睛。
    “——人死如烛灭!懂的,自然会懂,不懂的,想懂太难,其实我刚才已经说了,可是你懂么了么?”说完这句话,老鹰头站起身来,背着双手,抬头仰望夜幕中开始冒头的点点星辰,陷入了沉默。
    虽然,当时我并不能理解老鹰头这句话的意思,可是时隔多年,当我们经历了种种,再回想起这一幕,我只能用一个我所能想到的最牛逼的形容词来形容老鹰头——逆天的存在!真的是逆天的存在,这个词用在他的身上,一点也不夸张,甚至世间没有一个更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他。
    第二天,阿木早早的便来到我们的厢房,告诉我们今天他有事,不能带我们去其他村子询问盘陀的事了,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们,今天村里可能会来很多外地的游客,他要听从村长的安排去给那些人当向导,因为农历三、四、五月份是猎捕獐,鹿,麂,的最佳季节, 农历八九月份,玉米、荞麦成熟之时,则是捕猎 野猪,熊等的上佳时节,彝族富有特色的狩猎活动,吸引了大量外地的游客到访。到时他会让日则阿叔带我们去体验一下彝族的狩猎活动。
    日则阿叔今天表现的很兴奋,手里握着柴刀,背上背着用棕麻绳编织的网,手里牵着他的五条狗,乐呵呵的点头示意我们跟在他身后。
    的确,走在村里的山道上,我们听到了很多说着汉语的外乡游客,看他们的衣着打扮,好像是一些打猎爱好者或者是一些驴友。
    说实话,因为自初中后便在县城长大,对于乡村打猎这种新奇的户外活动,我和种马刘都表现出了极大的热忱。
    老鹰头毕竟是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我们在他脸上感觉不到他有多大的兴趣。
    我和种马刘屁颠屁颠的跟在日则阿叔身后,看到许多和他一样行头的村民,手里也牵着几条猎狗,但他们见面都不打招呼,我和种马刘看到他们这些举动还是挺好奇的,日则阿叔看出了我们眼中的惊奇,然后他用拿着柴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嘴里,我这才发现他嘴上含着一片树叶,我再回首看一下那些和我们擦肩而过的其他猎人,他们嘴里都含着一片叶子,我于是对着种马刘眨了眨眼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这可能就是他们打猎时留下的传统,嘴里含片叶子的意思就是让他人知道自己正在打猎,不要发出声响,以免惊走猎物。
    但是我对着种马刘眨眼的那会功夫,我突然发现老鹰头不知道去哪了,居然在队伍后头神不知鬼不觉的不见了,我猜想,可能打猎这种生活方式,在他那个年代司空见惯了,再说他因为自己的年岁问题,不想参与这需要消耗大量体力的打猎活动。回到院子里闭目养神去了。
    当然了,对于打猎这种刺激的户外运动,我和种马刘是必须要去凑凑热闹的。
    随着我们攀入越来越茂密的山林深处,站在高山腰上往下望,临出发时的瓦都乡渐渐在在我们眼里成了弹丸大小的一块地方,虽然是农历的四月份,但是大凉山的高山处却并不暖和,天气要是不好的话,甚至说有些冷。
    过了午饭点,日则阿叔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几块荞饼递给我们,但是我们谢绝了这个朴实的彝族大叔,因为,上山前,阿木就吩咐过我们,要我们自己带上泡面,面包之类的食物,因为他们彝族的饮食习惯和我们是有很大区别的,彝族居家饮食习俗餐制为一日两餐,这个传统保留至今。一般村里人,人们天明即出早工,九时左右歇工吃第一餐,十点左右吃完。休息一会又出午工,天暗才吃第二餐。因此,外地游客很难适应。如果对于凉山彝族的饮食礼仪不了解的话,很容易闹出笑话,比如东家杀鸡给做客的你吃,但你不能吃得太多,鸡胸脯肉要给年长妇女吃、客人或当家的人吃鸡头鸡脖、鸡肝和胃要敬献给老人、鸡腿要给小孩子等。
    爬了一上午的山,我和种马刘的确有点累了,趁着这个饭点,我们刚好可以坐在地上啃点面包休息一会。
    刚坐下,种马刘就忍不住有些牢骚:“还是叔公机灵,躺在院子睡大觉去了,早知道我也不来了,一上午连猎物的毛都没看到一根。”
    想不到打猎遇到猎物的几率这么低,这让原本充满热情的我也不免有些泄气。
    正当我俩有些失望的时候,日则阿叔对着地上一粒粒黑褐色羊屎一样的东西指了指,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拍了拍那只尾巴有一小撮白毛的领头狗,那只狗在地上嗅了一会,然后嗖的一声窜入密林深处,其他几只黑狗也尾随着狂奔而去。
    我和种马刘马上绷紧了神经,把咬了一半的面包塞回塑料袋,紧跟在小跑的日则阿叔身后,很快,前边不时传来了犬吠声,我们看到那几只猎犬好像在追逐一只跑起来像兔子一样的动物,这只动物跑起来非常的迅捷,日则那几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居然足足追猎了半小时有余,还没有拿下,害的我和种马刘也跟在日则阿叔后一只小跑了半个小时,那可真是跑得我们双腿发软,两眼冒金星。
    打猎,的确不是一般人可以轻松胜任的活。
    不知不觉中,我们居然跟在猎狗后面,越过了一个山岭,而前面的树林里,依旧没有猎狗围住猎物等待主人来而发出的吠叫声,渐渐的,我们发现日则阿叔的脸色开始沉重,他停下了脚步,极目远眺,望向不远处的一座山峰,食指和拇指塞进嘴里,吹了个响哨,似乎在召唤那些猎狗回来。
    绵长而响亮的哨声,在山谷里激起阵阵回响,但是,那几只猎狗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声响全无。
    或许是因为在我们两个外乡人面前,空手而归让他有些挂不住颜面,他只得依旧快步的向北面的那座山峰继续前进,可是脸上的神色却越来越不对劲。
    种马刘拧开第四瓶矿泉水,灌了一口然后提给我:“我说昊一,这日则阿叔的狗不会是跟丢了吧,要不怎么还没逮到呢?”
    “这个,听阿木说,日则阿叔是村中最有经验的猎神,问题应该不大,我们跟下去,兴许已经逮到了也说不定,只是那些狗离得我们远了,我们听不到它们的叫声。”
    果然,在通向北面那座山峰的山岭处,我们听到了那几只猎狗传来的叫声。
    “奶奶的,总算逮到了”种马刘擦拭了一把额头的汗水,一脸的高兴。
    可是,日则却僵在了山岭前,不愿再往前挪动一步,嘴里吹着口哨,不过,刚围住猎物的狗,是最兴奋的,就像见了血的狼,任凭日则怎么吹口哨,几只猎狗都没有跑出北面的那道山岭。
    “昊一,咱两快过去看下,逮到什么好东西了”
    我也怀着好奇激动的心情,同种马刘一起跑向传来狗叫声的地方。
    日则见我们跑向了北面的山岭,脸色焦急的一个劲的在我们身后喊着我们听不懂的彝族。
    当然,这个时候的我们哪里管得了他在我们身后的叫唤,随着狗叫声越来越清晰,我们终于在一个长满苔藓的湿滑洞口外,看到了一只被放倒的麂子,那只被猎狗咬的半死不活的麂子,挣扎着想起来,可是那几只猎狗见到我们来了,摇着尾巴,咬的越欢了,麂子血淋淋的躺在地上根本动弹不得。
    “好家伙,这么大一只麂子,怪不得挺能折腾的”我兴奋的说道。
    “是不错,日则阿叔这会估计不会守着个脸了”种马刘也高兴的说道。
    不多久,日则也到了,只是脸色没有我们预想的那样高兴,而是把这只麂子抬进棕麻绳编织的网里,背在背上,迫不及待的想走了,可是,他发现不对,狗少了一条,那条领头的狗不见了,于是他再次吹了吹口哨,这次,那个长满苔藓的洞口里,传来了响亮的吠叫声,咕咚窜出来那只领头狗,嘴里叼着一根包裹着泥土的骨头,可能是它从地里刨出来的。它摇着尾巴,在主人面前放了下来,我和种马刘看了看这根笛子大小的骨头,发现挺有意思的,这根骨头的末尾端,用玉扳指一样的东西套牢,而且那个玉扳指上面好像刻有文字。
    日则看都没看一脸,似乎觉得很晦气,一脚就把这根骨头踹开了,那只狗又要上去叼回来,被日则狠狠的喝住。
    毕竟我是学考古的,好奇心上来的我在日则转身后,还是忍不住悄悄的把那个带泥的器物从骨头上捋了出来,决定到时带回去洗干净好好看下,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日则背着网兜里的猎物,似乎一刻也不想多留,健步如飞的往家里赶,我和种马刘有了生平第一次的犬猎经历,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实在太累人。
    在回院子的下山途中,我们发现很多村里很多猎人都向我们投来的羡慕的目光,毕竟打到这么大只的麂子,多少还是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的。
    回到院子里,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老鹰头并不在,而阿木也显然还在给别人当向导。
    日则阿叔则忙活开了,他劈柴烧火,准备等水开了给那只麂子剥皮。等水开的空档,他对着我和种马刘做了个吃饭的动作,示意晚上大家一起吃麂子肉。
    我们也不好意思干等着吃麂子肉,种马刘帮着劈柴火,而我则帮忙烧灶台火。
    等快到了晚饭的时间点,老鹰头终于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壶酒,貌似知道我们会打到猎物似的。
    老鹰头见到在院子里忙活的我们,显得心情不错,因为这地区物资实在太贫乏了,老是土豆饭吃得我们都快反胃了,还好我和种马刘带了蛮多的零食,这一日三餐的还撑得过去,对于老鹰头可就不一样了,毕竟他对面包,饼干泡面之类的东西,没什么胃口,而且主要的是他还喜欢喝酒,没几个下酒菜也真是难为他了,这次难得开次荤,倒也罕见的在他脸色见到了一些喜色。
    看到他回来了,我就从灶膛前站起来,去庭院后门把私下带回来的玉扳指模样的器物洗干净,冲洗完毕之后,我发现这个东西应该就是一块小型的玉棕,玉棕的通体成羊脂色,外方内圆,大小应该差不多能套进未成年少女的手臂当镯子用。
    当我从后门回到庭院的时候,老鹰头躺在躺椅上,对着种马刘别有意味的笑道:“小刘,你不是说阿木出去采蘑菇了么,来个麂子肉炖蘑菇该多好啊”!
    “山珍配野味,赞,绝逼赞,叔公你说的我他妈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除了火腿肠,就没沾到过腥味。”种马刘一边说,一边似乎把怨气发泄在了斧头上,地上的木柴被他扒拉劈成两半。
    老鹰头抬头看了看天,顺便把刚才被种马刘劈开蹦到他脚边的柴火捡起来,扔向柴垛。
    待到天色渐渐暗下来,阿木并没有回来,日则阿叔则端上来一大盆的麂子肉,我们几个人围坐在桌子旁,庭院里顿时充满了浓郁的肉香,几条猎犬都快淌出哈喇子了,但是它们很乖巧的蜷缩在我们脚边,仰着头等待着我们的打赏。
    说实话,这土灶大锅炖出来的麂子肉,再配上彝族地道的香料,真乃一绝,绝对是你在酒店里享受不到的美味,但是让我们好奇的是,直到我们用餐结束,阿木都不见回来。
    “唉,你们说,阿木今天怎么不过来,照理说,日则阿叔好不容易打到一只麂子,他应该过来才对啊?”
    听到我的疑问,老鹰头的嘴角又出现了一抹别有意味的笑:“你们的手机是不是可以当手电筒用,现在电量怎么样?”
    因为村里几次停电的时候,我和种马刘用手机的手电筒功能照明过,因此老鹰头知晓手机的照明功用。
    “叔公这是要干嘛?”种马刘和我面面相觑。
    老鹰头冷笑一声:“阿木这小子不是去山上采蘑菇了,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我们不应该关心一下嘛。”
    “叔公,你的意思大晚上的我们去山里找阿木?”
    以老鹰头别有意味的笑容,我知道肯定是有些缘由的。
    “如果你们不想去也无妨,那咱们就早睡早起,明天好早点去打听我们想要的信息。”
    这大山里本身就没有什么娱乐节目,而且手机信号又差,看个网页上的新闻都卡图,现在难得的狩猎活动,村里来了些游客,那么早就上床休息,我们肯定是不乐意的。
    其实我也知道,老鹰头也是吃准了我们的想法,知道我们不会拒绝。
    “那叔公知道他去哪座山了么。”
    老鹰头指着北面的那座山说道:“应该就在那里,手机电量能撑多久?”
    “如果带上充电宝,三四个小时是不成问题的,”
    "那好,你们衣服穿得厚一点,还有带上那个可以充电的家什跟我来!"
    换上厚一点的衣服之后,一路上我们跟在老鹰头的后面,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走在山间的田垄上的时候,种马刘开口说道:“叔公,阿木不会是采蘑菇迷路了吧?”
    “你们,不会真以为他采蘑菇去了吧,像他这样身份低贱的"土狗",有时不死在蘑菇上就不错了,我带你们来呢,主要也是想看看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蘑菇”
    叔公这话我怎么就听不懂了呢?(种马刘)
    阿木这小子,你们还记得我们当初见到他的时候么?(鹰)
    不就是冻得浑身只打哆嗦么,有什么讲究么?(主)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浑身都散发着一股尸味,而且一个劲发冷打哆嗦,说明他刚过去的地方温度比寻常地方要冷得多,这几天他的身上又有这股味,加上前些时候,小刘和我说,有几个说着汉语的人,问阿木找到蘑菇没。那我就可以很确切的告诉你们,阿木应该是一个刚入行的盗墓贼,在他的团伙里,身份低微,是一个负责踩点和挖土等干些体力活的,盗墓这一行,称他这类的为“土狗”,还有蘑菇是道上的黑话,指的是墓葬,当然每个团伙有每个团伙的暗语,有些可能称之为粽子,那么肉粽就指有很多油水的墓葬,淡粽的话就是一个陪葬不丰富的普通墓葬,为了掩人耳目,一些精妙的暗语,还必须结合时节和当地的天然物产,如一些南方的盗墓团伙,可能会把春夏时节要找的墓葬,编成暗语山笋。
    老鹰头的一席话,让我受益颇多,想不到盗墓这个行当,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那叔公又是如何判定他刚入行不久的?(我)
    我为什么出门的时候,让你们多穿点,而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则冻得一个劲的直打哆嗦,说明经验不足,还有就是我们刚遇到他的时候,好像很多当地人要揍他,说明他对于要找的墓穴踩错点了,可能挖了别人家的祖坟,而且还被人发现了。这是一个急于求成的新手容易犯的错误。
    这么说现在叔公让我们多穿一点,也是要下到墓穴里去嘛?
    没错,今天我没和你们一起上山打猎的原因,就是想证实一下我的想法,于是偷偷的跟在了阿木的后面,发现他接洽的那伙人的确说着汉语,而且阿木和他们说在北山上找到了大蘑菇。看来这伙人想趁着这个狩猎节,大量外地游客到此鱼龙混杂之际,扮成一些爱好爬山的去盗墓。
    ——叔公,这些爱好登山探险的人啊,时下称为驴友,都是一些吃饱了撑着的,嘿你们说,有这闲钱闲工夫,城里的小姐姐不有趣么?音乐酒吧咖啡厅它不香么,非要来这种地方瞎折腾……
    老鹰头听见种马刘说话的的声音有些大,立马打断了他,示意路上不要大声说话。
    我低声问道:“叔公是怕惊动到采蘑菇的人么?”
    他点了点头。
    听到老鹰头的指示,种马刘乖乖闭上了嘴巴,我们三个默默的往大山里深处行进,气温变得越来越低,好在我们提前穿了蛮多的衣服。
    继续走了一小段路。
    种马刘突然轻声开后说道:“哎,昊一,这条路不就是咱们下午打猎回来的那条路,种马刘一边说一遍把灯光打到一则的路旁,你看,这个高坪你还记得不,咱们下午回来的时候,你还说这高坪怎么这么奇怪呢,为什么中间是凹下去的,记得不?”
    种马刘这么一说,我倒也记起来,的确,跟着日则阿叔打猎回来的时候,路过这么个高坪,当时这模样奇怪的高坪还让我挺纳闷的,,现在仿佛就是一个地标似的,说明我们沿着这条道一直笔直攀上去,就到了我们打猎时发现玉棕的那个洞穴了。
    种马刘说完,便走上那个高坪,然后背对着我们,传来拉拉链的声响,这时候老鹰头却低声急促的喊道:“快回来,不要在那上面撒尿。”
    听到老鹰头这么急切的喊声,种马刘有些狐疑的转过头来?
    怎么了叔公,放个尿这么大惊小怪的(种)
    你知道你站着的那个凹口下放着什么东西么?
    ——什么?(种)
    ——骨灰,这是彝族的向天坟!
    种马刘一听说脚下面的凹口放着骨灰,吓得连拉链都没拉,就直接跳了下来,然后对着高坪双手合十一鞠躬道:“先人们大人有大量,不知者不怪,不知者不怪!”然后跑到别处撒尿去了。
    向天坟,这个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骨灰!这么说很早以前的彝族人就开始实行火化了么?”(主)
    嗯,这是他们几千年遗留下来的墓葬习俗, 因墓顶择朝天之向,所以叫做向天坟,这种墓葬的内涵源于彝族古老的“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人死魂归星”的信仰观念,这种朝天向星的墓葬建筑,世界上除了彝族的向天坟,就只有埃及金字塔了。
    这一刻,我除了有些敬佩老鹰头之外,不禁心里也泛起了更大的疑问,这个老头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对风水墓葬这方面的东西这么了解,说得实在一点,组里经验丰富的刘队长他们,就这方面的学识完全无法和他相提并论。
    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就要到我们中午打猎发现的洞穴了,我们在不远处望去,洞穴里传出了幽暗的灯光,而且洞口有一个火头的亮点,应该是有一个人蹲着,在默默的抽烟放哨。
    老鹰头示意我们跟在他身后,神态表情尽量表现的自然一点,以免打草惊蛇。
    随着我们离洞口越来越近,一束手电强光打在了我们的脸上,坡上传来了一个声音:“喂,你们干嘛的?”
    老鹰头示意我们都把举起来放到脑后,然后缓缓的走向他:“大兄弟不要误会,一个行当的,告诉你们支锅的,我有肉粽一个,可否一起支个锅?
    听完老鹰头的话,这个放哨的用烟头点燃了一个东西,扔进洞穴中,洞穴里的光顿时变亮了很多,这应该是一个照明弹或者信号弹之类的东西,顿时,里面的人在接受到信号之后,齐刷刷的从洞穴里射出好几道手电强光,不多久,走出来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蓝色牛仔裤的中年男子,他的腰间别着一把瑞士军刀,手电在我们三个人身上来回打量:“文,什么情况?”
    “建哥,这老头也是干这行当的,他说他手里头有一个油水不错的古墓,相见一下我们老大,问咱们愿不愿意一起搭个伙。”
    那个叫做阿健的仔细的在老鹰头的打量了一番,挨个搜了搜我们的身,然后朗声说道:“天分星宿,”
    老鹰头对答:“地列山川”
    ——在天成像(建问)
    ——在地成形(鹰答)
    行了,你们和我一起进来吧。(建)
    当我们探着身子想要进入的时候,走在我跟前的种马刘一个趔趄差点跌下去,好像绊倒了什么东西,原来我们进去的洞口,是整个洞穴的至高点,在洞口的下面,有石凿的阶梯,阶梯前有一具枯骨,如老僧枯坐一般,面向洞内,俯瞰整个洞穴,尸骨的前面,零星的散落着一些指骨,而它右边小臂上的尺骨和桡骨却不见了,刚才种马刘就是绊到了它,我用手机灯光扫视了他跟前的情景之后,又打向远处,这时我才发现,这整个山的中间是空心的,在墓葬里,这种依山凿空的墓穴称为玄宫,而此处的玄宫应该是一个偌大的天然溶洞,我们现在走的是沿着洞壁拾级而下的石阶,显然这些石阶是后天人为开凿的,那么这个玄宫应该是在天然形成的洞穴上,再经过后天的开凿而成。
    老鹰头在经过具盘坐着的尸骨旁,看了一会,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我们走在石阶上的脚步声在整个洞里激起阵阵回响,慢慢的,从下面打上来的手电灯光离我们越来越近。越往下走,我们感觉越来越冷,我和种马刘的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看来穿得还是不够。
    随着下面石阶上的灯光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看清了对面打着手电人群的情况,阿建快步走到一个年纪约莫五六十岁披着貂皮大衣,嘴里叼着一个烟斗的老者身边,小声说道:“祖爷,他们说也是我们这个行当的,下来前我搜过了,他们身上只带了手机和充电宝,没有什么器物,连像样的手电筒都没有,除了年纪大的,其余的两个我看不像干咱们这行的。
    在对面的这群人中,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戒备。
    我们看到了阿木,显然他也看到了我们,一脸的惊讶!
    那个叫做祖爷的老者,听完阿健的陈述之后,脸上堆出一个笑容:“想不到是道上的朋友,这大晚上的,不知道来这么个地方有何贵干?”
    小老弟,不瞒你说,我手中有一个关于大肉粽的线索,奈何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想和你一起支个锅,到时你们九,我们一,如何?(鹰)
    那个叫祖爷的一脸讪笑:“欧!是么?既然人生地不熟的,那兄台又是如何找到这洞穴里来的?”
    “看来小老弟还是信不过我,的确,我们来得唐突,也不免让人心生揣测,不过你既然是也是倒斗这一行当的,这个或许你应该清楚。”(鹰)
    说完,老鹰头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在这寒冷的玄宫之中,当着众人的面,赤裸出上半身,我们看到老鹰头的后背,纹这一个面目狰狞的骷颅图案,上边有"京召"二字。
    这时,祖爷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个图案,有些激动的语颤道:“老先生您居然是——,想,想不到传闻是真的,我辈眼拙,还望老先生不要见怪!快快,老先生赶快穿回衣物,以免受了风寒!”
    看到祖爷这么大的态度转变,我们所有人都感到有些怪异。
    老鹰头一边穿回衣物,一边说道:“你们来到这个玄宫之中,可发现什么东西没?”
    “不瞒老先生,其实我们下到这玄宫之中,也不过半小时,有些也并未细致勘察,就我们目前的发现来看,感觉这并非一个墓葬坑,因为我们在这之中并没有发现任何棺椁遗骸。”
    在他们谈话之际,我和种马刘发现这个洞壁上,有许多古老的壁画,沿着这个石阶一直往下,我让种马刘帮我打光,我在他们身后一边走,一边把这些壁画拍下来,这是学习考古必须养成的习惯。
    来到玄宫最深处的地面之上,这个壁画也到此为止,最后的一幅,画的是一个女人捧着双手高高举起,盛着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它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而这个女人的前方,所有人都呈现跪着的姿态。
    对这些壁画观察之余,老鹰头向祖爷问道:“你们是怎么发现这个玄宫的?”
    “这个地方来龙有势,明堂开阔,星峰龙上,如此阴宅宝地,怎么会没有先人的墓葬,可是我却一直点不准龙穴在哪?于是就吩咐他给我在这座山上到处打探打探,好不容易才发现这个玄宫所在 ,期间甚至点错了穴,挖了附近村人的祖坟。”
    祖爷说这话的时候,指了指身后的阿木,意思是吩咐他去踩点打探的。
    “所谓上等先生观星斗,中等先生观水口,下等先生满山走!你能凭星斗而断定下面有龙穴,看来也是这个行当一等一的高手,难怪他们都尊称一声爷”
    “先生见笑了,您是名门正宗,这些技艺在您面前还不是班门弄斧么。”(祖)
    不过,小老弟有一点你不觉得很费解么,这个玄宫所处的位子,白虎之势是压青龙的,这在阴宅风水里可是大忌。
    没错,就是因为这座山左右两侧的青龙白虎之势很是蹊跷,有悖传统堪舆法门,所以我迟迟吃不准这个龙穴该点哪。
    我甚至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判断错了,这座山上可能没有墓葬。(祖)
    这时,老鹰头却大笑起来:“我一开始也像你这样怀疑过,不过现在我总算想通了这里的先民为什么会把玄宫选在了这里?”
    ——为什么?(祖)
    一般人绝难想到这一点,我也是刚才见识到里面的场景之后,才忽然想通,因为这是一个女人为尊的氏族,女人在族里的地位要高过男人,所以象征女人的白虎之势必须要压过象征男人的青龙之势。我刚才进洞口的时候,看了一下那具尸骨,这是一具女人的尸骨,而且那具尸骨处在整个玄宫的乾位,乾为天,为君。现在你再看这里,老鹰头指着最后那一幅壁画继续说道:“这些人跪拜的是不是一个女人。”
    祖爷的眼中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一个劲的赞道:“有道理,分析果然合乎情理,那老先生您再到这边来看看,我一直搞不懂这些遗迹是做什么用的,不妨再赐教几句!”
    祖爷一边领着我们往石阶上走回去,一边吩咐他身后的那伙人:“你们,去四周站好,把地都给老先生照亮咯。”
    祖爷身边的那伙人,包括阿木在内一共六个,都训练有素般的往洞穴的四面走去。
    沿着石阶不断往上攀登的我们,看到洞穴地面的六束手电光以刚才大家站定的地方为圆心,往不同的方向散开,大约两分钟的时间,底下传来阿健的声音:“位置差不多了,”随后六束手电光齐刷刷的调转方向,统一打到圆心位置附近。
    由于他们将手电光均匀布列,站在高处的我们,顿时将整个洞穴的地面情况尽收眼底,这个洞穴下面的面积大概有三个足球场那么大,地面上画着一个巨大的人体图案,占了整个地面一半左右的面积,图案内有七个旋涡装的脉轮,分别位于人体图案的足底,会阴,肚脐,心脏,喉结,眉心,头顶的位置,除此之外地面上还散满了大大小小的颅骨。
    这些大大小小的颅骨,让人有点匪夷所思,因为在它们的周围并无人体的其他骨头。
    祖爷在老鹰头观摩了一会之后,然后把自己手中的手电往我们的头顶照去:“老先生你再看这里”!
    这不看不要紧,这一看,我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从石阶上摔下去,我们头顶上密密麻麻的颅骨,铺满了整个顶部空间,三五成串的被麻绳串联着悬挂在洞穴顶部,有些颅骨空洞洞的眼窝正对着我们。
    我身边的种马刘也忍不住发出惊呼:诶呀昊一,我的娘亲,这么大阵仗!
    老鹰头看到之后,不发一言,转身走到不远处的洞口,拿过一把祖爷他们堆放的洛阳铲,如同摘水果一般,用洛阳铲挑下一串颅骨,然后从石阶上捡起来,先是取下串联着颅骨的麻绳,用打火机点燃,然后贴近鼻子闻,接着再拿起其中的颅骨,挨个放在手里仔细的把看。
    就当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鹰头这些举动所吸引时,下面传来了一声惊叫:“建哥,你,你的脸。”‘
    这满是颅骨的空荡山洞里,如此突然的一声惊叫,激起阵阵回音,让全神贯注的我们着实心头一颤。
    “快,下去看看”老鹰头连忙拾级而下,我们都紧跟在他身后。
    到达地面之后,祖爷大声询问道:“三,刚才什么情况?”
    听到祖爷的询问,六个人打着灯光向我们聚拢,其中一人来到我们跟前之后,有些惶惶不安的说道:“祖爷,刚才你们在上面的时候,我好像看到建哥的脸也悬挂在上面。”
    “三,你跟着我们下地也不是一两次,怎么还一惊一乍的。干咱们这一行的,最重要的就是胆大心细,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也不怕被外人笑话”
    被阿健训斥了一顿之后,那个叫做三的,脸上有一些不好意思的神色。
    老鹰头见大家没什么事,然后走向那个巨大的人体图案,从里面捡起一个颅骨,把手指头伸到鼻骨里面摸了摸,摸完之后,扔了回去,再捡起其他的颅骨,同样的,把手指头伸到鼻骨里面摸了摸,然后走到那些旋涡状的脉轮跟前,示意祖爷把手电给他用一下。
    他拿着手电往脉轮周边的地面上来回观摩,居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诧异的举动,只见他用指甲挑起脉轮里的一小撮泥土,放在舌尖上抿了抿,然后啐了一口唾沫。
    “你们看,这些脉轮旁边的土质是不是黄色的,而这些脉轮图案里的土质却是褐色的。”
    “叔公,这个有什么门道么?”
    “有,结合这些土质,至少我可以判断,这里应该是一个祭祀坑,而且是一个举行某种极其血腥仪式的地方。”
    “此话怎讲”(祖)
    这些脉轮土质的颜色内外会存在如此大的差异,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脉轮内的土质之所以会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褐色,是因为经年累月鲜血浸润的结果,我刚才看了一下,上边的颅骨和这些散落在图案周围的颅骨,有一个地方存在很大的差异,那就是下边颅骨的鼻骨内侧或者外侧有划伤或者刺伤的痕迹,上面的颅骨则没有这种痕迹,说明下边的生者死前是在受到某种尖利的器物,刺入鼻腔内部而挣扎着死去的。可能就是这些人临死前的鲜血,一批又一批的来浸润脉轮内的土质,才导致它变了色,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我把其中的褐色土质放在舌尖尝了一下,的确带有血的腥味。而上边这么多的颅骨,被串联的井井有条悬挂着,说明当初建造这个玄宫的人,在一段时期内长期从事打理这件事,还有我刚才点燃的麻绳,点燃之后的气味,和燃烧的时长,说明是在某种油里浸泡过的,要不不可能历经漫长的岁月而不腐朽或者虫蛀,这又说明打造这个玄宫的人对处理这些事很有经验。除此之外,这里面除了这个巨大的人体图案和这些颅骨之外,并没有人体的其他骨头,也没有棺椁之类的东西,这不符合古人事死如事生的墓葬理念。唯一合理的解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一个有关宗教仪式的祭祀坑,所以小老弟,这次你们可能要失望了,这里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冥器可以让你们顺走。
    “那对了,叔公,那你能推测出这个祭祀坑的年代么?”或许是学习考古时养成的一种惯性思维,我总是很想了解这方面的问题。
    “这个不好说啊,我只能说这大概率是一个春秋时期或者更早的遗迹,当然我更偏向于后者。”
    “小后生,这个就由我来告诉你吧,春秋战国之后的史料,至少我知道的,是找不到有关女性为尊的氏族的记载的,而且这里面的壁画风格,绝对不会是秦、汉,唐,宋,元,明,清的,我下过的墓,也不在少数,像这种类似风格的,还没见过。”(祖)
    “唉,你们都讨论的这么专业,一套一套的,可不可以简单一点,叔公,我就想知道,就是在地上画这么个大个人体图案的老艺术家,还用了活人的鲜血,想干嘛?”
    “这个,每个地方的先民,都有自己的信仰习俗,不过春秋之前的话,主持这些仪式的,不管是中原地区,还是外夷,统称为巫,他们被认为有沟通天地的能力,驾驭阴阳的手段,除病祛邪的方术等等,举行某种特定的仪式,用来为族人祈福,除病祛邪,占卜等。”(鹰)
    “哎,活在那个年代真是悲哀,保不齐那天就被用来祭祀了,这些跳大神的巫,真是害人不浅!”(种)
    “不,现代人基本对巫都有偏见,巫其实是一种崇高的称谓,真正能被称得上巫的,都是族里一些有智慧的大能,很多人所理解的那些假借神佛名义坑蒙拐骗的,只能叫做神棍,这些人玷污了巫的名节,扭曲的巫的形象,其实与你们理解的恰恰相反,真正让人类社会由混沌走向文明的第一批人,便是巫。可以说它们就是那个时代的思想先驱,是他们建立了最初的秩序,创造了星象,历法,文字等。你们之所以会停留着这样的意识层面里,那是你们压根没见过它们叹为观止的技艺,超凡脱俗的眼界智慧,以及创造的别开生面的辉煌文明!
    老鹰头这番讲述的确有别于我概念中的巫。
    可是这玄宫里杀了这么多人!到底是为什么?这位大巫到底要做什么,又是在祈求什么。
    我抬头看了老鹰头一眼:“叔公,既然是祭祀的,那这么多的活人是被用来祭祀什么呢?
    种马刘蔑视我一眼:“我说你个正规军,咋一个劲的问人家游击队问题呢,你大学里学啥去了。
    老鹰头皱了皱眉头,目光再次投射向这满地的头骨,这些头骨散落的横七竖八,虽然随着岁月的流去,本来的样貌早就化为泥土,只剩下悲怆的头骨。
    同样的他的眼光中也聚满了不解:“死了这么多人,搞出这么大的阵仗,应该不会是祈福,而且又是在洞内,更不会是求雨之类的。
    我听了之后只是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事从书中看文字记载是一回事,等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尤其这遍地的颅骨,洒满了整个地面景象,我的思维如脱缰的野马,理性早就束缚不住我了,开始浮想联翩。
    仿佛从这些头骨之上看到这些人临死之前的样子,他们彷徨恐惧,被刺伤后躺在地上扭曲挣扎。
    或许种马刘此刻和我和我有一样的想法,嘀咕了一句:“这地方,可真称得上是炼狱啊!”
    “献祭真的有用吗?杀这么多人真的有作用吗,难道这也是混沌走向文明的一步么?”我不可置信的叹道。
    老鹰头听到我的话之后,眼神依旧的淡然而冷漠,继续环顾四周:“还是有用的。”
    这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说愣住了,老鹰头这话语之中的一本正经,在我的头脑勺掠过一丝凉气,跟着老鹰头在一起,我真不知道他还能带给我怎样的认知!
    就在这时,祖爷皱了皱眉头,忍不住再次开口:“那个……老先生啊,虽然这里是祭祀的场所,一般情况之下,没什么特别值钱的冥器。但我觉得就算是祭祀,那也是古人特别重要的地方,肯定会有一些祭祀的器具遗留在这儿,您不如给我们指条路,看看哪儿最有可能有好货。”
    听了祖爷这话之后,我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果然这群盗墓贼最关心的还是“冥器”。
    老鹰头挑了挑已经松弛的眼皮,只是斜眼看了一眼祖爷:“有没有我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继续看吧。”
    我估计这伙人是不愿意费劲把火的干了一场,临到头了结果什么都捞不着,就算老鹰头之前说了,这里很有可能什么都没有,但祖爷心中多少还是存了一些念想。
    祖爷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有些不佳,不过好歹是搭锅的领头人,只是稍稍表情变了变,随后就又恢复到原来那种淡定从容的状态。
    大伙一行人继续往玄宫深处探去。
    或许是一直跟在大伙身后,没看出什么有兴趣的地方,加上此刻这里的气氛又太过沉闷,种马刘百无聊赖的凑到我的跟前,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这地方阴森扒拉的,万一出个粽子啥的?”
    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想要吓一吓我,这小子一无聊就开始欠儿,我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刚想说咱两也就别五十步吓一百步的,就听见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声尖叫划破了周围的寂静。
    “啊!有……有东西!”
    由于这叫声太过凄厉,这声音之中夹杂深度的恐惧,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这是在恶作剧之类的事情,所有人都被这句话吓得不轻。
    尤其是种马刘,这声惨叫就是在他身边传来的,惊诧之下,他猛的一个转身,踉跄了一下身形。
    “阿木!你鬼叫什么!”祖爷脸色一黑厉声喝道。
    阿木哆哆嗦嗦的抓着手电筒,由于颤抖的太过厉害,手电筒被他颠的一晃一晃的,让周围的气氛更加凝聚。
    他一脸惊恐的看向祖爷:“祖爷……你!是你!”
    他这句话把所有人都搞蒙圈了,众人下意识的看向祖爷,阿木这句“是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阿木都快哭了,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一样,他耷拉着一张脸,估计真是被吓坏了,嘴角都一直在哆嗦。
    阿木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又指了指祖爷的:“祖爷!你的脸!在岩壁上!我看见……你的脸在岩壁上。”
    这句话一瞬间让在场的气氛更加的凝固,又是脸!
    老鹰头也蹙起眉头:“在哪儿!哪片岩壁上?”
    或许是老鹰头那铿锵有力的语气给了阿木力量,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指向了我:“就在他后面。”
    这句话一出来,我就觉得自己像是在寒冬腊月被人扔进冰窖里一样,阿木用惊恐的眼神看着我,准确的说是看向我的背后。
    种马刘就跟炸了毛的野公鸡一样,“嗖”得一声跳了起来,然后一肉眼可见的速度离开我五米范围之内。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因为我知道阿木不是在开玩笑!
    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实存在,我总觉得我身后传来隐隐约约“嘁嘁喳喳”像是有无数爬虫爬过的声响。
    数千条甚至数万条短小如丝的小腿划过冰冷的墙面,留下一声声细微的摩擦之声。
    就在这时,老鹰头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哪儿呢?!
    大家不要慌,队形收拢一些,看好自己前后(祖爷)
    这时候周围人已经全都远离我所站的位置,只有老鹰头还离着我比较近,他那一双锐利的双眸紧紧的盯在我身后的墙面上,可却一无所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有老鹰头在我身边的原因,我比往常要冷静一些,扭着僵硬的脖子,颤颤巍巍的往后看,这是一面平整的墙面,墙上用特殊的颜料画着远古先民遗留下来的图案。
    这些图案我之前就看见了,并且还凑近了端详了一番,可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如今看来与之前无二,还是那面墙上面什么都没有。
    这时候其他人也纷纷把目光注视到我身后的这面墙之上,除了那些晦涩难懂的壁画之外,其余什么都没有。
    什么脸?阿木说祖爷的脸就在我身后的墙面,可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别说脸了连多余的一笔一划都没看见。
    听到祖爷的脸,在墙上,阿健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木身前,伸出脚一脚踹到阿木的肚子上,瞪着一双牛眼,恶狠狠的盯着阿木喝道:“屁也没有!胡嚷什么呢,就这德行,以后开棺摸尸你不得尿了!”
    祖爷摆了摆手,神色沉稳的叼着烟斗:刚入行的,不要太计较,阿健,以后多带他多长长见识!
    阿木有些尴尬委屈的站起来,“我真的看见了!我……我真的!”不过在看到阿健瞪大的眼睛,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阿木刚才那惊诧的一嗓子,的确让我一个寒颤,我深深吐出一口气,伸出手抚了抚自己乱跳的小心脏,果然摸金倒斗,不光要有技术还得要胆识啊,再来这么一下子,我的小心肝真受不了了。
    种马刘这时候再次凑过来,我白了他一眼,刚刚他窜的比谁都快。
    “哎阿木,以后能不能看清楚再说话,你这是要吓死我啊,”种马刘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这里面,好像是有东西!”老鹰头脸色沉重的说道。
    这句话再次让周围的气氛,凝重起来,所有人被这句话刺得全身汗毛倒竖,什么意思?没有看错!难道说祖爷的脸真的挂在墙上?那也太扯了吧。
    我听到了一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道刚才大家听到了没有,就在昊一的背后,等我转过头时,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便消失了。”(鹰)
    悉悉索索的声音?这句话到是让我瞪大了双眼,因为那种细小的摩擦声我也听到了,当时我还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没成想竟是真的。
    “那……那到底是什么。”祖爷的声音有些凝重。
    祖爷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用希冀的目光看向老鹰头,我也赶紧转头去看,手电筒的光芒照耀四周,但老鹰头所站的位置却是光亮的盲点,是整个玄宫最暗的地方。
    我离着他很近,虽算不上近在咫尺,但却也能凭借少许的亮光看清楚他的表情,只见老鹰头眼珠一转,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异样。
    “我不知道,不过……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是离着这面墙远点吧。”老鹰头声音低沉的说道。
    既然老鹰头不愿意说,那我也当什么都没看见,可他最后一句话我也记在了心中,离这面墙远一点!
    我看了种马刘一眼,种马刘明显也跟我一样,我们两个同时迈开大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四周,找了一个看上去相对安全的地方走了过去。
    这也是一面墙的前面,可这面墙上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就是一面墙,我深吸一口气,突然有一种,不想继续呆下去的想法。
    种马刘看上去比我轻松,或许在他心底里,刚刚阿木就是看错了,但阿木看向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恐惧了,那绝对不是在作假,那眼神深刻的印在我的脑海里,这让我怎么能心安。
    “我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脸都白了。”种马刘轻笑一声说道。其实我知道,他此刻只是故意放轻松,其实心虚得很!
    “你少来,刚刚你跑得比谁都快,还有!我现在没心情跟你逗乐,别整那些无聊的东西影响我心情。”
    刚刚这小子还有心吓一吓我,要不是现在我实在是没心情,都想先给这小子两拳了。
    说实在的,我还真有点打怵。
    种马刘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了好了!我肯定不吓你了,看你那样!”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建哥有些诧异的声音:“这是什么?陶器吗?”
    一听有冥器,大伙的队形顿时乱了,种马刘自然也按捺不住,也跑到那边去瞧热闹,虽然他自己也知道他啥也看不明白。
    我皱了皱眉头,并没有跟过去,现在的我心思已经不在冥器之上了,或者说,此刻害怕压过了我的好奇心,我努力的试图让自己趋于平静,但总感觉这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这偌大玄宫的某处,在注视着这里的一切。
    “就一件!还碎了一半!可惜了!不值钱了,三百块能卖出去就算不错了。”
    “别看了,就这一件还是半残的,陶器本身就没瓷器值钱,再加上都残成这样了,只够我们兄弟几个人喝顿酒的。”
    种马刘也跟着哀叹了几声,觉得没意思也就转过身来朝我这边走来,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愣住了,一双本来不怎么大的眼珠子瞪得提溜圆,就跟要从眼眶里蹦出来一样。
    我一看他这样子,就满脸不耐烦的说道:“行啦你!又来!
    可我话还没说完呢,就见种马刘跟被卡住嗓子的野公鸡一样,一张脸都涨红了,他伸出手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我的肩膀。
    我摇头苦笑:“能不能别来这套了!你别跟我说,也在我后面看到一张脸!”
    种马刘疯狂摇头,感觉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你还真演上了,我也……”可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的嗓子也卡住了。
    因为我看见,种马刘身后的建哥,以及建哥身旁站着的祖爷脸色统统都变了,他们一个个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我。
    我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做了三四个深呼吸,这时,我敢确定,他们的确在我身后看到了什么,可就在我想要抬腿的时候,他们几个疯狂摇头,让我不要动,可是我已经转过去了身子。
    这时候我冷汗已经浸湿了鬓角,仔细看的话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一具成人高大的雕像,摆出一种拥人入怀的手势,在我转过去的瞬间,和我来了个脸对脸,我和她四目相对,她的一双漆黑瞪圆的双珠,像一个漩涡……
    渐渐的,我的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
    时间仿佛也静止下来一般,只看见种马刘如皮影戏一般缓缓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夸张的肢体语言,手胡乱比划着,我不知道他是不敢出声还是发不出声音,但却又急切的想告诉我什么,到底怎么了……
    这一刻,我的身体好像往慢慢的在往湖底下沉一般,和他们的世界好像隔了一谭深深的湖水,丝毫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思维也僵滞住了,除了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那么铿锵有力一下一下的跳着。
    一刹那的光景里,我只能在目光所聚焦的种马刘那里,看到他那狰狞的表情,胡乱比划的双手。
    他的手势是在告诉我,看着他,看着他,推开某样东西,或者说让我挣脱某样东西么?
    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能够感受到他们,可是我的世界仿佛又是那么的虚无,和他们又是那么的遥远!
    为什么会这样?
    我只能感受到到湖面之上的那一方小天地。
    湖面接着出现了老鹰头的面容,他推开了种马刘,用凝重的眼神看向我的身后,这时候的我只能用祈求的眼神看向老鹰头,他能把我从这个湖里拉出来么?。
    一个又一声的心跳节奏里,他苍老而有力的声音缓缓的传递了过来——“闭上眼睛”
    这个声音,就像一缕阳光,穿过这潭湖水,幽幽的穿进我的耳膜。
    闭上么?闭上眼睛会不会一直沉下去?
    但是这种声音,现在是我唯一胆量的砝码,心底仅存的理性让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顾不得身体如同在漩涡之中往下坠一般的无助感,之后我感觉我的手臂开始有了力气,缓缓张开双臂,下意识的向湖面游去,一会儿也不敢耽搁。
    “动了,动了!”
    “这小子刚才怎么了?”
    清晰而明确的声音,我感受到了,是种马刘还有祖爷他们的。
    我的太阳穴两侧,有一种体温,我缓缓的睁开双眼,老鹰头和我四目相对,他的双手抵在我的太阳穴上。唇贴在他自己的手臂上,卡在我和那具雕塑的双臂的之间。
    看到我睁开眼之后,他把手放了下来。原来,刚才的声音是这样传到我的耳朵里的。
    他见我没有大碍,就走回到祖爷他们身边。
    我说,昊一,你刚才怎么了,站在原地背对着我们一动不动的,像个二傻子似的,瞳孔涣散,我刚才站在叔公这个位子怎么叫你也没反应,还好叔公说,让他来,他挤到你和那具雕像之间,让你把眼睛闭上,你才乖乖闭上。
    我双手搭在雕像的手臂上,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
    但我这时候已经有一种虚脱的感觉,落脚的时候明显重心不稳,无意间踩到到了那具雕像下正中位子的一块圆滑的头骨上。
    “嗷!”这次,我是实实在在的感觉,身体往下倒去,如果是平时我应该不会这样,可现在我重心不稳,只觉得身体极速后仰,根本控制不住的往前跌去!
    众人只听见咔嚓一声,像是骨头断裂的脆响,又像是机关开启的打开声,我虽然摔在了岩壁上,但却去势不减,或者说面前的岩壁并没有支撑住我。
    紧接着“砰”得一声闷响,我整个人摔倒了地上,还在地面上打了个滚,等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时候惊慌让我不顾浑身的疼痛,快速的爬起来!
    我记得我身前就是岩壁上的雕像,一双拥人入怀的手臂半张着!
    虽然被摔的七晕八素的,脑海之中仍旧迅速的对刚刚发生的事情来了个最基本的判断。
    那堵有雕像的岩壁有问题!或者说那根本就不是一堵岩壁,而是一个暗门,一个可以旋转的暗门。
    我当时摔倒,整个人撞到了后面的雕像,或许是力气过大,也或许是我不经意之间触动了其他的机关,暗门开启我与雕像一起来了个大反转。
    这种岩壁的暗门与酒店的旋转门类似,只不过一个是左右旋转,一个是上下旋转,我摔过去时撞到的雕像,此时我摔进来之后面对的同样是那具雕像。
    万幸我即使摔倒手中也紧紧拿着自己的手机,灯光成了我唯一的安慰。
    “咚咚咚!”一阵急促的雕像敲击声。
    我知道这是他们在外面给我打信号,我揉了揉摔疼的屁股,按捺住心中无限的恐惧,挣扎着趴在雕像上,也使劲敲了敲它。
    这时候我隐约听见了种马刘的大嗓门:“昊一!你没事吧!”
    我轻咳两声扯子嗓子回答:“我没事!这是……这是一道暗门,我……我推不开了。”
    说话间,我使劲推了推雕像,但雕像纹丝未动,我心下一凉却又强自镇定,我见暂时推不开,便用手机电筒往四周照去。
    暗门之后的这片空间不大,四四方方大约二十平米左右,里面既没有外面的遍地头骨,也没有雕像的图腾壁画,空荡荡的。
    暗门之后什么都没有?这有点不合乎情理啊……
    我刚刚明明是撞进来的,可我想推开却怎么也推不动,外面“咚咚”得敲击声不绝于耳,我知道这是他们在砸雕像,用尽全力想把我救出去。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冷汗早就浸湿了内衫!
    脑子里不断的回想那几个最尖锐的问题,我是怎么撞进来的?我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们什么事都没有,而我好像到了另外的世界,甚至连声音也听不到,之前阿木惊叫我背后有张脸的时候,我最起码还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可刚刚却什么都没有听到……
    就在这时,我突然一愣,血液在大脑皮层疯狂涌动,只觉得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的!
    因为刚刚我不经意的一撇,看到了离着我有两米的雕像,竟然换了手势!
    这一看之下,我差点没直接晕过去,我天!这是真的!真的手势变了!我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脏紊乱,胸口闷得慌。
    我忍不住厉声尖叫:“换了手势!”
    这声尖叫比我刚刚给外面那些人说话声音还要大,外面老鹰头祖爷他们明显听到了,种马刘焦急的说道:“昊一!你等等!马上就好了!你躲着点!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这时候的我,已经无心去管外面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了,我跟疯了一样往后退去,只恐那手朝我抓来!
    可二十平米的小地方,再退能退到哪儿呢,刚刚我用手电筒照遍了身后,我这一走动,在这空荡的密室扬起阵阵灰尘,让我忍不住一阵咳嗽!
    这时候的我,已经被惊恐冲破了脑海,只剩下最后一丝本能!我一动不动的靠到最里面的那面岩壁之上,把自己缩起来,企图用这种方式给予自己安全感。
    但我知道,这种安全感太虚假,该发生的总要发生的!或许是在极度恐惧之后,反而生出了临死一博之心。
    我那扑通乱跳的心脏竟然渐渐平稳下来,就算是要死!总也得知道,这具诡异的雕像是怎么回事?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放在胸口,灯光打在了那具雕像之上,我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何方鬼怪!
    灯光让那片雕像现了原形,等我看清之后,我整个人再次愣住!
    这是……怎么这么像妇人启门?!
    干了考古这个行当,自然对妇人启门这种墓葬常有的壁画或者雕刻形式有一些了解。
    所谓的妇人启门就是浮雕中或者壁画里,一位女子从一扉关闭,而另一扉微微开启的门的缝隙间露出半身,向外探望。
    我曾从考古文献中看到过妇人启门这种墓葬形式,有探出半个身子的也有整个人立于门外张望的,妇人启门这种墓葬形式,始于汉代,但魏晋南北朝时期一度消失,到宋辽金时期再度盛行。
    对妇人启门这种墓葬形式,自打有考古这个行当起,就有多番解释,有的人说女子立于门外与门内之中,探出半个身子,好似窥探着门外的人。
    也有人说启门的女子,本是天上的仙姑,雕刻或者绘画妇人启门,就是象征引亡者入天的使者!
    对于这种种猜测,我以前从不深究,总觉得文献上的这些记载太过离奇,离自己太过遥远。
    而我眼前的这具极其怪异的雕像,除了雕刻形式不同于浮雕,而画面内容却极其相似。
    这具雕像的重点并不在妇人,而是在妇人的那只左手上。
    这幅石雕上的妇人现在抬起左手,朝着前面摆出招手的姿势,妇人整个人有一半露在门外一半在门内。也仿佛在说“门开了,你进来吗?来吗?”
    除此之外这个妇人穿着奇特,身上还铭刻着图腾,一双眼睛只有眼白没有眼仁。
    对了,她的眼仁去了哪里?
    我浑身的汗毛不由得再一次竖了起来!
    这双眼睛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刚才在外边的时候,我和她四目相对的时候,她的眼睛明明是有眼仁的,看上去栩栩如生,引人入胜,而现在只有眼白
    而且这双眼白就像看上去要多瘆人有多瘆人。现在我一刻也不敢打眼到她的眼睛处,生怕出现刚才鬼魅般的一幕。
    这时候我突然也明白了,之前我在外面的时候,种马刘为什么一直指着我的身后,我简单的设想了一下位置,当时这具雕像恰巧在我身后。
    由于当时的大家一股脑全都跑去看陶罐,以至于我这边灯光暗淡,他们看过来的时候,因为光线等原因,看成了这具雕像仿佛伸出手要把我抱入怀中。
    怪不得当时他们都吓懵了,我却无知无觉,既无声音也无触感,想到这儿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来祖爷他们教训阿木他们还是需要的,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必须高度冷静,我如果当时镇定一点,肯定不会慌慌张张踩到头骨,也不至于摔成大马趴还进了暗室!
    我懊恼无奈的伸了伸脑袋,外面“咚咚咚”的声音依旧未停,但这暗室的雕像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就在这时,我听到外面种马刘再次大喊:“昊一!你还在吗?你没事吧!”
    我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再次贴到最前面的雕像上:“我在!没事!你说!”
    “这岩壁太结实了,现有的工具打不开,你等一会儿,我和阿木去上面拿工具,叔公说他留下看着,如果有情况你就喊!”
    我暗自苦笑,很想说我喊管用吗?你们进都进不来,我有这大声喊的力气,还不如安静一点,保持点体力……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说这种丧气话的时候,我只能满脸无奈的说我听到了,你们只管去。
    喊完之后,我有些虚脱的蹲坐在这面岩壁前,一时之前各种情绪融入心头,但我也知道,我现在也不能干等着,仔细找找是不是哪里还有暗格机关,找寻的过程中,不免再次观察那张妇人启门的雕像。
    越看我越觉得这张妇人启门般的石雕不一般,首先不管在文献记载,还是实地考察,都只能把妇人启门这种墓葬形式推算到汉代。
    汉代以前从未见过,之后的宋代辽金把这种形式发挥到最鼎盛,很多大户人家甚至公侯伯爵的墓葬之中,皆有妇人启门石雕,或者画着妇人启门的壁画。
    这其中蕴含的意义暂且不提,可之前老鹰头明明跟大家说过,这个祭祀之地是春秋战国的产物,可妇人启门为什么会出现在春秋战国的祭祀玄宫?
    这实在是让我想不通,难道这个暗室是后来人改建的?而且这幅妇人启门石雕与我之前见到妇人形象太不一样了。
    从未见到有会变换手势,做出招手动作的妇人形象,这到底又蕴含了什么意义,而且这个妇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般的妇人,它比一般雕刻上的妇人要粗壮许多。
    而且身上还有神秘的图腾纹路,就在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幅妇人启门石雕不仅左手做出招手的动作,还露出了小半截右手,若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清楚……
    我瞬间被这只右手吸引住了目光,因为它右手只伸出了一根手指,其余四指并握,像是在指向什么位置。
    左手招手右手指方向,这幅妇人启门的石雕与我印象之中的那些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或许这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妇人启门,毕竟这人服饰特殊,建造玄宫之人又是生活在春秋战国之前的人。
    再加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形态的妇人启门,这一时之间倒是让我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是不是不对的。
    我皱紧了眉头壮大了胆子,逐渐靠近这面石雕,凑进了仔细端详着,尽量不去打量她的眼睛,我慢慢的调整好呼吸,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毕竟这个密封的空间有限,长时间耗在这里,我可能会被活活闷死。
    在他们没有找到打开这个密室的方法之前,我不能坐以待毙。
    在仔细端详了大约五分钟左右,这两只手的动作到底代表了什么暂且没搞清楚,但却对石雕上这人的相貌有了重新的认识。
    “这……怎么有点眼熟啊。”我忍不住喃喃自语。
    这时候我的探究精神就起了关键性的作用,瞪大了眼睛仔细去看这石雕上的人脸。
    虽然看得仔细,但心中的恐惧却也快压抑不住了,越看越熟悉仿佛从哪儿见过一般。
    为什么我会对这张脸熟悉?这可是两千多年前古人所建,我怎么会对这张脸熟悉呢?
    就在这时,一道刺耳的铃声突然打破周围的寂静,我吓得全身一哆嗦,手机没拿稳直接掉到了地上,这是手电电量的提醒声,提示还有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我的手心都冒汗了,我捡起来看了一眼手机信号,发现一格信号也没有。
    重新用手机灯光扫视了整个密室,除了那具雕像,直愣愣的面对着我,我发现不了还有其他的东西,不过再一次看到她的脸时,彻底僵住了,怪不得我觉得石刻之上的女人那么熟悉,原来我真的见过,我连忙打开相机的图册功能,翻到一张照片,这是一张我不久之前拍摄的图片,进入玄宫时,拍摄的岩壁皮之上的壁画,这张是我拍摄的最后一张,也是那些连续性壁画的最后一张。
    一个女人捧着双手高高举起,盛着一个不知何物的东西,它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而这个女人的前方,所有人都呈现跪着的姿态……

    不一样的是石刻之上的女人不管是穿着还是身上的图腾,都更添她神秘的气息。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壁画上的绘画出的女人所做的动作,我暂且能理解同样也是那种宗教崇拜的行为,可雕像上的女人又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要摆出这种动作?
    这背后又隐藏了什么秘密,她到底要让谁过来,又指向了谁?
    我蹲下凑近去看它右手的手指,下意识顺着它手指的方向看去,手中的光源也跟了过去,这一看之下,还真让我看出点东西来!
    “这是什么?!”我惊讶开口,顺着女子手指的方向,我把目光注视到了地面,之前虽然在地上打滚连番摔倒,但却并没有让我注意到地上有什么。
    可随着灯光一照,我诧异的发觉,地上好像也有石刻!我深吸一口气赶忙跑过去。
    随着我的跑动,地上又蒙了一层尘土,刚刚我能看见地上有石刻,也是因为我之前打滚磨蹭,把地上的尘土擦去一些露出了原本的样貌。
    我伸出手轻轻的扫开蒙在石刻之上的尘土,三幅完整的石刻就呈现在我的眼前。
    地上的这三幅石刻明显没有雕像上石刻那么雕工精湛,这三幅石刻只是用粗略的线条描绘出了大概的意思。
    我凝眉细看,越看我越疑惑:“这……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幅石刻,刻画着一群女人,每个女人怀中都搂着一个几个月大或者刚出生的女娃娃,女娃娃一个个都没穿衣服,要不然我连这些娃娃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她们聚拢在一起,围绕着火堆,不知道是在聊天还是在干什么。
    由于这三幅石刻雕工太浅,我也搞不清楚这些女人的表情,但不管怎样这样雕刻上去总有它的意义所在。
    为什么都是女人?而且怀里抱着的也都是女娃娃?这时候老鹰头之前所说的话突然在脑海之中冒了出来。
    这个神秘的氏族女尊男卑,白虎之势要压过青龙之势,难道就是因为女尊男卑,所以连石雕都不允许出现男子?跟古代某些地区女人不能上桌一样?
    带着这样的疑惑,我又看向第二幅石雕,同样是一群女人他们围绕在河水之畔,河水里漂浮着犹如气囊之类的东西。
    这又是在举行什么仪式吗?如果是的话,那又是什么仪式呢?这些气囊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三幅石雕就有意思了,我终于在石雕之上看到了男子,男子被捆绑着站在一群女人之中,虽然因为石雕太过简陋,实在是没办法看清楚这男子的表情。
    一个念头我下意识的蹦了出来,不会是要把这男的拿去献祭吧?
    外面的那些头盖骨就是这些被杀掉的男人留下来的?然后只剩下头颅了?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在这幽暗封闭的空间了,我手心直冒汗……
    就在这时,老鹰头那沧桑且镇定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我听到动静之后,赶忙从地上站起来,再次贴到雕像上去聆听。
    “昊一!你可记得当时是怎么进来的!你回想一下是不是触碰了什么东西,我刚刚通过回声估量了一下,这雕像的厚度最少有一掌厚!
    真要快速打通雕像,估计得用点特殊手段了,那样说不定会伤到你,而且……我估计里面的空气不新鲜也不流通,再晚一点,你小子说不定会缺氧昏厥!”
    这番话让我刚刚沉稳下的内心再次躁动起来,老鹰头说得对,我不能再继续呆在里面了,虽然看上去暂时没有危险,但是,空间太过狭小,我现在的确开始出现胸闷的情况了,而且这里面的空气掺杂和一股霉味,极度的不舒服。
    这里面本来几千年没人进来了,就刚刚自己撞进来的时候换了一下空气,若是自己继续呼吸下去,说不定还真的能气体中毒。
    我赶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说道:“那个!我是踩到了头骨!没有站稳直接摔倒了岩壁上!”
    “头骨……原来是昊一刚才踩碎的头骨!”老鹰头在岩壁那面喃喃自语。
    现在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想一想,我也觉得刚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才进入暗室的,毕竟我刚刚那一撞就算是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比得过几个人合理推动雕像吧。
    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一想到自己很有可能会缺氧晕厥,我全身的肌肉就都跟着跳动起来。
    我紧紧贴着雕像,企图用声音构想出外面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救我的,紧接着我像是听到了种马刘兴奋的叫喊,更加激烈的敲击声从岩壁外传来。
    种马刘刚刚跟我说他带着人去上面拿工具了,现在他人回来了,相比更激烈的敲打,应当是他拿着大家伙过来了。
    可没敲击几下,种马刘满是颓丧的声音传来:“我靠!这东西不成啊!也不知道这岩壁到底是什么材质来的,TMD竟然这么硬!用凿子砸都不管用!”
    我一听这话,心一下凉了半截!不成吗?难道要炸开?可这二十方的小地方,要是用炸药的话,我能躲的开吗?我在心中默默构想了一下,绝无可能!我或许会被炸开的石头碎渣扎成血人……
    我整个人都贴在雕像之上,整个人都被包裹在绝望与无力之中,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清脆响动。
    接下来老鹰头的声音透过雕像模糊的传来,我没听清,但也没心情去听了,因为随着那声脆响,我紧贴在身前的雕像猛地一转!
    速度之快以至于我人还倾斜着,雕像已经被打开了,接下来只觉得后背一疼,被极速旋转整个人抛飞了出去。
    耳边只传来种马刘的惊呼:“我靠!昊一!你的出场方式有点夸张啊!”
    一股强大的推力,将我向上抛入空中。当我回过神来,已经一屁股跌坐在地面上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我周围瞬间围满了人,祖爷阿建还有老鹰头与种马刘,把我围了一圈,种马刘还算有点体贴心,跑过来的第一件事是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这下我觉得我摔得不轻,肝疼肾疼全身都疼,我甚至都怀疑我是不是五脏六腑都要搬家了。
    “呦吼!比起你在单位当实习生,是不是刺激多了。”种马刘挖苦道。
    我艰难的扯了扯嘴角:“还不是托你的福,你大爷的!”
    种马刘呵呵一笑:“你要谢,得谢你叔公,刚刚你叔公就是在地上摸索了一下,咔嚓!你就被暗室扔出来了。”
    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啪了啪全身的灰尘之后:“叔公,刚才多亏了你!”
    老鹰头冲我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行了,出来就好,我看……咱们还是不要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上去的好。”
    这句话一出,不少人都跟着点了点头,最主要的是我在没进去之前,我在雕像前的怪异表现给众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大伙都觉得这个玄宫有些邪门。
    再加上三和阿木都看见了人脸,这让众人更加不愿意在这种地方多呆。
    可祖爷一听这话眼神突然就有些变了,他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竟然面露慈祥的看向我。
    被这种眼神这种表情一看,我整个人犯糊涂了,总觉得这笑容实在是有些不怀好意,
    “昊一对吧……那个,你刚刚在暗室里,有没有发现什么?既然是暗室,里面肯定有东西吧。”
    我一听他这话瞬间明白了,原来他是想尽可能的在这地方捞点油水走,暗室之所以会被称之为暗室,一般是存放主人不可见光或者珍贵无比的东西。
    祖爷明显是把这个暗室当成了第二种,被祖爷用希冀的眼神看着,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祖爷,里面什么都没有,你觉得要是有什么好东西,我能不带出来吗?里面除了岩壁壁上有石雕之外,就是个空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还把身上的口袋全都掏出来以证清白,其实我不必这样,但有些事,还是干脆明了些比较好。
    免得他们疑心生暗鬼,
    “你要是不信,你到时就把这石门炸开好了,反正昊一说了里面也没人。”种马刘也看出了祖爷眼中的怀疑。
    祖爷双眸之中划过浓浓的失望之色,不过还是把目光看向老鹰头,刚刚就是老鹰头打开的机关,这是期望着老鹰头能再次开启机关。
    老鹰头挑了挑眉,伸出手指了指刚刚他触动机关的位置,那是一块头盖骨,已经彻底碎成两半了。
    “刚刚被昊一踩了一脚,已经半碎了,我勉强再次打开机关之后,已经无力支撑,彻底碎成两半无法再用了。”
    这句话让再次打开暗室这件事彻底落空。
    祖爷脸色不太好,但并没有因此而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满脸的失望怎么也掩饰不住,我也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毕竟折腾了这么长时间,最后一场空。
    这玄宫之中除了晦涩莫名的壁画,就只剩下躺在地上半残的破陶罐了,
    对于这些冥器,我本就不在意,他们对我的诱惑,还不如弄明白三个石刻到底代表着什么意义大。
    我大学的导师曾经跟我们讲述过,不管是石刻还是壁画,只要工整能看清楚所表达的意义,那就肯定代表了什么。
    那三幅石刻雕工平常,但是对于古时的人们却是要费些功夫,而且被雕刻在暗室那种地方,想来应该有它隐藏的意义吧。
    不过刚刚老鹰头的态度,让我有些诧异,我本以为我出来之后第一个询问我的人应该是他,毕竟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对这种事情应该都是最有想法和见识的。
    可没成想他连提都没提,只是让众人先上去,这里不便久待。
    种马刘脑回路通常比较简单,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他伸出手使劲拍了拍我的肩膀:“好啊!大难不死还有人无端赠豪车,你小子有后福之人啊”
    我忍不住笑了:“还没有到大难不死那种程度。”
    种马刘耸了耸肩:“你小子刚才在密室里传出来的腔调可不是这样子的,感觉要出人命似的!”
    说到这儿,我不免心有余悸的回过身,想再看一眼那具雕像,可是拿着手机照向那块岩壁壁时,我自己却懵了,那双雕像上的手呢?怎么只有岩壁和雕像了,那双半张着双手怎么不见了。
    刚才那扇暗门明明是通过一百八十度大旋转的方式开启或者关闭的!我现在灯光打到的位置就是对应的岩壁雕像,本应该是一具半张双臂拥人入怀的石雕,可现在石雕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而且我跌进密室的时候,那双手的姿势也换了。
    “那双手……不是雕像的?”我声音不由的拔高几度!
    说出这句话之后,我后背再次被冷汗浸湿,
    那既然不是石雕的手,又会是谁都手?
    我这咋呼的一嗓子,所有人都是一惊,停下了脚步,不约而同的望向那具石雕。
    我越想越发毛,
    看着我脸色越来越白,甚至额头都在冒冷汗的样子,种马刘有些看不下去了,他抓着我的肩膀说道:“那啥,你别胡思乱想啊,可能是我们看错了。”
    我皱了皱眉头断言道:“你自己一个人看错还好说,我们不可能一起看错。”
    这下种马刘没话了,这时候我也只能把目光再次看向老鹰头,只见老鹰头只是神色平静的看着我,什么都没有说,也没有要解释一下的意思,看来老鹰头也没有搞清楚这里面的缘故。
    其实从暗室之中出来之后,我就有一肚子的话要跟老鹰头讲,显然现在不是时候,我也只能暂时把那些话咽回肚子里。
    老鹰头轻咳一声打破了沉寂:“行了,现在都上去,这个地方就算是刨地三尺也不会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而且这里不是我们该做讨论的地方。”
    祖爷知道老鹰头这最后一句话是给他说的,他缓缓点了点头,经过刚刚我那一番不明所以的折腾,也让祖爷清楚的认识到这地方的确邪门,为了他团伙的安全也为了他自己的安全,便冲着后面的人点了点头。
    往上走的时候,我心情依旧是沉重的,总觉得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直到走出洞口呼吸到地面的第一缕空气,我整个人才彻底轻松下来,玄宫之中的遭遇对于我来说太过压抑,这短短的几个小时,有一种生死之间穿梭过的迷幻。
    心情好了自然也愿意活跃一下气氛,种马刘显然比我情绪高昂多了,毕竟他刚刚除了被吓到之外什么遭遇也没有。
    “刚刚我还以为你要在暗室里尿裤子了呢,你被甩出来之后,我第一眼就先看你裤子,好在你小子还算是有点胆识。”
    我没好气的轻哼一声,斜着眼睛看着种马刘:“你少来,也就是我了,如果换做是你,早就吓得嗷嗷直叫哭爹喊娘了,说不定在你被救出来之前,就彻底歇菜了。”
    种马刘疵着牙明显是打算跟我文斗三百回合,可就在这时,祖爷的声音突然炸响在我们两个耳边。
    “谁啊!这么磨磨蹭蹭的!还不上来!”祖爷明显是真的生气了。
    我转过头去,有些不解的看向祖爷,站在我身边的阿木说道:“下面还有人没上来,祖爷生气了,祖爷最讨厌做事情磨磨蹭蹭的,那没上来的小子不会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得到觉得有点亏,所以赶在我们上来之后,继续想要淘东西吧。”
    我轻笑一声,这群盗墓贼心里光想着那点冥器,玄宫都这么邪门了,竟然还敢自己一个人留在下面,也是够可以的。
    “不对啊!咱们的人都上来了啊!”就在此时,建哥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下所有人都愣住了,祖爷反应迅速,赶紧数了数人头,除了我与老鹰头还有种马刘之外,祖爷那边的人的确都上来了,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阿木脸色一黑,声音颤颤得说道:“可……刚刚我们都听到下面还有脚步声!”
    这句话再次让我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我跟种马刘同时往后退了退,目不转睛的盯着洞口
    阿建也皱着眉头:“是!我也听到了,那……应该就是脚步声。”
    我深吸一口气,急忙寻找老鹰头所在的位置,好在离着我不远,看到老鹰头之后,我那颗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安稳下来,现在老鹰头就是我的定海神针,只要他不慌乱,我就觉得事情还没有达到最坏的程度。
    老鹰头眼神有些阴沉:“我也听到了,的确……有那么点像人的脚步声。”
    怎么会这样,难道除了我们里面还有其他人?
    老鹰头说完,俯下身子,耳朵贴在洞口的地面,探听着。
    片刻之后,老鹰头脸色极其严肃,一把夺过阿木手中的手电筒:“不对,不是人的声音。”此话一出,我们都被惊到了,老鹰头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冷峻的说道:“我下去看看。你们千万不要跟进来!”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迈开步子这就要再次下玄宫,我一看他这架势,顿时又开始担心了。
    我紧跟着往前冲了几步,咬了咬牙说道:“叔公!我跟你一起下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这个时候祖爷却一把拉住了我,“你下去只会加重你叔公的负担,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这句话把我说的脸色一红,虽然这话听上去好像没什么,可仔细一琢磨就知道,祖爷这是在说我就是个拖油瓶。
    我很想反驳几句,但组织了一下语言发现,自己还真就是个拖油瓶。
    种马刘冲到了身边声音抬高了几分:“可就让叔公一个人下去吗?是不是太危险了。”
    祖爷神秘一笑,用胸有成竹的语气说道:“你放心,如果他要是有事的话,那就算我们所有人和他一起下去,那也只有陪葬的份!”
    这句话让祖爷那些小弟也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来祖爷平时很少会这么肯定一个人。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祖爷,祖爷只是轻咳一声,朝着前面那片空地指了指:“行了,咱们先收拾一下,在前面哪个空地休息,等你叔公上来之后我们一起离开。”
    祖爷都这么说了,周围人也莫敢不从,我跟种马刘跟在祖爷的身后来到了前方那片空地,把之前准备的一些必用品拿出来放在地上。
    我拿着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这时候我才真正放松下来,可这一放松,刚刚忘记了的疼痛也再次淹没脑海。
    刚才经历的一幕幕,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祖爷突然坐到了我的对面,看这架势仿佛是想跟我聊天。
    “鹰叔是你的叔公?他是干什么的?”
    我有些抗拒的皱了皱眉,内心并不怎么喜欢别人打听我的事情,可既然祖爷问出来了,要是我表现的太过抗拒,反而会招来怀疑。
    “看来,祖爷对我叔公很好奇啊,我常年在外读书,其实和叔公聚的时间也不多,至于是干什么的,等他自己来你自己再问吧,不过,你为什么对叔公这般敬重”。
    我就觉得这位祖爷与老鹰头认识时间不长,但对老鹰头却异常恭敬,甚至有一种盲目的自信,应该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看出了老鹰头的真实身份,我也想趁此了解一下。
    祖爷嘴角一咧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我突然的提问明显也道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祖爷的种种反常,他的那些小弟们也都看在眼中。
    大家也很想知道,祖爷为什么对老鹰头这么恭敬有加。
    “看来,你对你的这位叔公所知甚少啊,要不然你也不会这么问我了。”
    果然是个人精,我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我不过问了一句,他竟然就猜到了我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过祖爷明显也没打算藏私,他往前靠了靠,一副要促膝长谈的架势。
    “相传五术之下有五通,是为冥宫轪侯、胶尸官伶、墨斗天工、观星御狩、京召鬼门,只为死人服务的。
    你的叔公,便是五通之中京召鬼门的传人,只要倒斗摸金这一行当上了年纪的,应该都听过。”
    这句话一出,周围人瞬间来了精神,种马刘长大了嘴巴,也跟着凑了过来。
    祖爷见他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凑,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顿时也来了往下说的兴致。
    “你们可听过这么一句话吗,龙楼宝殿不足道,昆仑鬼门尽为尘。”
    众人一个劲的摇头,显然对这句话的陌生的。
    虽然听不懂,但昆仑鬼门这四个字却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影响,以至于这四个字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
    祖爷见众人大摇其头,嘴角一勾娓娓道来:“摸金倒斗,寻根溯源,始于相地一脉。
    而这一脉的高手,不仅能观山寻龙,参星点穴,而且只要他们盯上的墓穴,十室十空,天下皇陵帝墓的稀世珍宝,在他们眼中如同探囊取物,不过随手可以拂拭的灰尘一般。”
    祖爷说的神乎其神,在讲述这些的时候,一双眸子闪着既向往又羡慕的光彩,说实在的,要不是此言出自祖爷之口,我准认为这人肯定在满口胡邹。
    真有这么玄乎吗?十室十空,取宝如探囊取物?
    说的跟古代皇亲国戚的古墓一个个跟他们家后院一样,这么多年以来,我虽见识没有那些专家多,但比一般人也算是小有见识。
    在电视剧上也但凡涉及到盗墓,总能看见那些古墓葬之中设有机关暗弩,现实生活之中虽没有电视剧上那么夸张,但也绝对不容忍小窥啊!
    再加上墓穴之中常年隐于土内不见光不通空气,只要里面放置了什么毒气或者经年累月空气含氧量极低,甚至滋生出一些有毒气体,就这些足以让盗墓贼死于墓中。
    就算那种经验丰富的盗墓贼,也不会如探囊取物这么轻松吧。
    不过我看祖爷那副样子,又不像是在夸夸其辞,眼神之中,那实打实的崇敬是做不了假的。
    种马刘明显没我这么纠结,完全信了祖爷的话,
    瞬间对我叔公的崇敬之意达到了顶峰,他给了我肩膀一胳膊肘子,瞪着一双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眼睛:“怪不得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家叔公奇人必有异相,就这长相,搁地宫里瞅见了,鬼都瘫痪!”
    种马刘的话,逗得大伙一阵哄笑,这小子嬉皮打岔的功夫,让大伙刚才紧绷的神经缓和了不少。
    不过祖爷这么侃侃而谈一番,有一点却让我忍不住再次开口:“这个跟昆仑鬼门有什么关系?你说我叔公来自于京召鬼门,那京召鬼门又和昆仑鬼门有什么牵扯?”
    祖爷坐直了身体,表情显得十分严肃:“其实昆仑鬼门就是个说法,据说和昆仑的一座神秘古墓有关。
    这座神秘的古墓到底有多神秘,我倒是不知道,毕竟那时候我还小,这些故事也是从老人嘴中得来的,反正距传说那个古墓放在整个华夏几千年的历史之中,也是数得上的。
    就是因为这座古墓既神秘又宝藏无数,所以吸引了不知道多少盗墓贼前往,
    军阀混战时期,他们甚至还组织了一场浩大的盗墓活动,很多盗墓家族与外国势力都参与其中,都想在这座传说中的古墓里分得一杯羹,据说,当年外国的媒体,把这座古墓翻译为“失落的神庙”
    不过当年去往昆仑山的一众人中,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后人只在山中找到了一个孩子的脚印。
    当年唯有京召鬼门的队伍里,带了一个孩子,从此,这个隐秘的宗门才被世人所知,后人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传说中的下五通。”
    众人听了之后只觉得心神震动,这么大的盗墓活动,活着回来的就只有一个孩子,其余人都死在里面了。
    而且照祖爷这个意思,能参加这场盗墓活动的人,应该都是盗墓贼之中的佼佼者,即使这样也都死在里面,可见这个古墓到底有多凶险。
    自古昆仑就是中华圣地,能葬在昆仑的人自然也不是小人物,一时之间竟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过这个好奇心刚刚升起便被我强行压下去。
    阿木瞪着大眼睛惊叹道:“都死了?”
    祖爷点了点头:“对,都死了,除了那个半大的孩子,其余都死在昆仑那座神秘的古墓里,所以导致现在的后人,都找不到那座古墓的遗址了。”
    “那个半大的孩子是谁?”我好奇的问道。
    祖爷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这都是陈年旧事了,怎么可能知道的那么详细,那个孩子要是放到现在,也得七八十岁了,鬼知道还活着不。
    不过不管怎样,那座古墓对于盗墓贼来说,就是一个生命禁地,进之必死!”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各种心思涌上心头,脑海之中不断涌现出老鹰头那张沧桑且阴沉的脸。
    自从再次见到老鹰头,我就发自内心的觉得,这老头古怪的很,说不定身上隐藏着大秘密,可这也仅仅只是我当时一个不成熟的猜测,可现在听了祖爷这些话之后,我却加深了我这个认定。
    就在这时,阿木壮着胆子,对祖爷的话提出了一个疑问:“既然那场盗墓活动京召鬼门也有参加,那为什么他们也都死在里面了,祖爷您不是说,五通里的人一个个天赋异禀,不管王侯将相的墓,都如探囊取物吗?”
    祖爷颇为不屑的瞥了阿木一眼:“你懂什么,王侯将相在古代的确是一方人物,但很多时候,那种墓穴在那些有本事的人眼里,并不算什么,真正不能触碰,且触之必死的地方,埋葬的往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那到底……算了,跟你解释这个这个也没什么用,毕竟你们都是行外人。对于有些离奇的墓葬,你们是很难体会的。”
    阿木悻悻的缩了缩脖子,也不敢再问,祖爷这话明显话里有话,我听得尤为入迷,什么叫做,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人?
    @零点零壹酒吧 2020-12-05 14:36:41
    祖爷见他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他身边凑,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顿时也来了往下说的兴致。
    “你们可听过这么一句话吗,龙楼宝殿不足道,昆仑鬼门尽为尘。”
    众人一个劲的摇头,显然对这句话的陌生的。
    虽然听不懂,但昆仑鬼门这四个字却给我留下了极深的影响,以至于这四个字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之中。
    祖爷见众人大摇其头,嘴角一勾娓娓道来:“摸金倒斗,寻根溯源,始于相地一脉。
    而这一脉的高手,不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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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的朋友留个爪!
    如果连王侯将相都只能被归类到一般意义上的人里,那不一般意义上的人,岂不是诸如孔孟之流的圣人——甚至是传说中的黄帝蚩尤?
    我终究还是压下自己的好奇心,忍住没有问出来,毕竟祖爷也不打算再说。况且,现在老鹰头一个人下了玄宫,还不知道情况如何,我一颗心还是悬得慌。
    刚才那座雕像实在诡异得让我头皮发麻。
    明明是一百八十度推着我转出来的雕像,为什么手却消失了?
    而且在那之前,那双手的姿势为什么变了?
    难道那是活人的手?
    刚才听到祖爷那帮人说有脚步声的时候,我下意识地联想到那双手就是这个脚步声的主人,至于这个人是如何把手让我看见的,却一时没有细想了,也许那个雕像是空心的也说不定。
    但是老鹰头又说那不是人的脚步声,既然如此,我看到的人手又是谁的?
    难道,现在玄宫里,不止两种生物?
    这一连串的猜测和不确定性,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涌现,又得不出个什么结论,实在难受。
    众人一停下话头,荒郊野岭的空气中似乎就弥漫着某种恐怖的味道。
    种马刘第一个受不了,壮胆似的嚷道:“叔公怎么还不上来?怕不是在底下遇到女鬼,枯木回春了一把!”
    我扯了扯嘴角:这小子脑子里想的只有那件事。
    但是这回,众人却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阿健皱着眉头:“老鹰头确实去得有点久了,该不会……”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要不要下去找他?”阿木忽然问道——我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不行!”祖爷浑厚的嗓音立刻响起,他态度很坚决,“要是连老鹰头都上不来,我们下去也是白搭。”
    祖爷都发话了,便没人敢再有什么异议。
    就在这时候,洞口传来脚步声。
    所有人在一瞬间像被蜜蜂从后面叮了般,猛地看向洞口,阿健已经掏出了瑞士军刀。
    脚步声越来越近,似乎有点仓促,不太规律,完全不像老鹰头那沉稳的脚步声。
    我猛然想起老鹰头说的那句话——“不像人的脚步声”。
    我的心开始狂跳,血一阵一阵地涌上大脑!
    从洞口出来的,会是什么?
    “是我。”
    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老鹰头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洞口,看起来有些狼狈,胸口剧烈起伏着。
    看见老鹰头的一瞬间,我不知怎地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担心他,还是害怕出现的是除了他以外的……东西。
    “他受伤了!”祖爷皱着眉头,立刻朝老鹰头快步走去。
    我这才发现,老鹰头脸色很差,他捂着自己的左肩头,显然受了伤,走路也不太稳,难怪刚才的脚步声不太对劲。
    是什么东西把老鹰头逼到这种地步?
    众人连忙搀扶着老鹰头在石头上坐下,种马刘拿手电筒照着老鹰头的左肩头,血迹很明显。
    种马刘吃了一惊:“叔公!你怎么会受伤的?”
    老鹰头没有回答,沉着脸脱掉上衣,露出左肩头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在下面发现了什么?”祖爷沉声问。
    老鹰头的脸色很凝重,摇着头:“不知道。”
    “不知道?叔公你在说什么?”种马刘的脸上既紧张又莫名其妙。
    老鹰头眉头紧锁:“我看不清。那东西行动极为迅速,在岩壁洞顶之间跳窜如飞,黑暗里很难窥得它的踪影。”
    “它偷袭我的那一刹那,我只闻到有一股很重的尸味,左肩头就被利爪一样的东西划了。”
    老鹰头说完,空气似乎凝固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众人都不禁看向洞口,唯恐那东西忽然出现。
    “这是……”
    我看着老鹰头左肩头那道血口子,忽然骇得说不出话来。
    其他人似乎注意到我的异状,也看着那道血口子。
    包括老鹰头在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从老鹰头进去到出来,不过短短几分钟的工夫,他受伤当然也就在这期间。
    但是现在,那道血口子已经开始淤黑发紫了。
    “有毒!”我失声道。
    老鹰头虽然皱着眉头,却并不怎么惊慌,目光望向祖爷,沉声道:“你们有带糯米在身上?”
    祖爷点点头:“快拿糯米来!”
    阿健很快从他们随身携带的军旅包里,翻出一个塑料罐子,打开后递给老鹰头。
    我看着老鹰头把糯米仔细地敷在左肩头的血口子,想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种马刘显然也一头雾水:“叔公,这些糯米有什么用?”
    祖爷奇怪地看着种马刘,似乎为他的无知感到惊讶,叹口气:“这是用糯米拔毒。”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还可以用糯米拔毒,跟种马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奇。
    过没一会儿,敷在老鹰头左肩头的糯米,统统被染得漆黑一片,就像黑米似的。
    看来,毒已经被糯米“拔”出来了。
    老鹰头拨弄两下,把那些糯米扫落,重新露出来的血口子,已经没多少黑紫之色了。为了不残留毒素,老鹰头又敷一些白净的糯米上去,用阿健给的纱布绑好,这才穿上衣服。
    种马刘看老鹰头受了这种皮肉之苦,一时也颇为不爽,骂骂咧咧道:“他妈的!连叔公也敢搞——咱们等天亮了再进去,好好查一查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也好给叔公报仇!”
    祖爷皱着眉头,还没发表意见,老鹰头已经严肃道:“不用查了——我们刚才已经探查过了,明显没什么值钱的冥器。至于那个东西是什么不重要,没必要让大家再以身犯险。”
    大家显然对老鹰头的话更赞成,都点着头——毕竟,没有值钱冥器还充满古怪危险的地方,谁去谁傻子。
    “好了,我们都先回去吧。昊一,跟祖爷他们互留个联系方式,明天再说。”老鹰头说着,已经站起身,神情似乎有些疲惫了。
    就算再强悍,他毕竟也是个八十岁的老人了。
    跟祖爷交换了手机号码后,我们一起走下山,从阿健口中得知,原来他们也住在附近的村子里。下了山,我们两伙人就各自回去了。
    回到日则阿叔的家里,老鹰头把伤口的糯米清除干净后,我和种马刘拿出带来的碘伏,帮老鹰头消毒伤口。
    这时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我才看清楚那是一道多么触目惊心的伤口,很难想象造成这道伤口的究竟是一种什么东西,而且还有毒。
    我一边跟老鹰头说话缓解消毒的疼痛,一边用棉签把碘伏仔细地涂抹在伤口——因为我曾经也经历过碘伏在伤口上肆虐的刺痛,而那还只不过是被碎玻璃划破手背而已,就已经痛得我龇牙咧嘴。
    “叔公,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撩了这么长一道口子,还带毒呢?”
    问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满足我自己的好奇心,试图了解并驱散那挥之不去的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感。
    老鹰头对于疼痛的忍耐力几乎令我震惊,我不由想起了关公刮骨疗毒的典故。
    他不仅没有发出什么闷哼声,甚至连他微皱的眉头,都让我感觉不是因为疼痛,只是因为厌恶。
    老鹰头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在回想自己的遭遇,幽幽道:“我也说不清那是什么,不过,我伤口的毒,其实是尸毒。”
    一听到“尸毒”两个字,我拿着棉签的手忽然抖了一下。
    “尸毒?”种马刘惊叫一声,“叔公,你别吓唬我啊,难不成挠你的是个僵尸?”
    “僵尸!”老鹰头冷笑,一脸不屑:“你从片子里看来的那些僵尸,动作要是有那东西迅速,一百个假道士也治不了!”
    尸毒……
    难道老鹰头在玄宫里遇到的,不是活物?
    如果不是活物……
    一想到这里,那种未知的恐惧感又包围了我。
    我使劲甩了甩脑袋,不让自己在那种感觉里越陷越深。
    把老鹰头的伤口消毒好,绑上纱布后,老鹰头说了句“时间也不早了,赶紧休息吧”,我们就各自回到自己房间休息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毫无困意。
    数不清的颅骨,手消失的雕像,岩壁上的人脸……
    这些东西像挥不去似的,盘旋在我脑海里,让我恐惧,又让我好奇。
    那个玄宫,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我长叹口气,不由下床走到窗前,眺望着北山。
    在月色笼罩下,北山显得格外的美,谁能想到,在这美丽的山里,居然藏有那些可怖的事物。
    人脸!
    一张人脸忽然出现在我眼前!
    又是人脸!
    我无法抑制地尖声惊叫出来,一瞬间大脑变得空白,身体连连后退!
    当我看清眼前的人脸时,反而松了口气。
    居然是种马刘这个臭小子,不知怎的跑到屋顶上去勾着,一张脸倒挂下来,嘴角还扬起一抹微笑般的诡异弧度。
    我正想骂他,身后却有人在拍我的肩膀。
    回头一看——
    是种马刘。
    怎么回事?
    我心中的惊疑不断放大。
    种马刘刚才就在窗外,绝不可能这么快就到我身后。
    那窗口的那张脸是什么?
    那张脸是如此真实,还有嘴角那微笑般的诡异弧度……
    一种黑洞般的恐惧包围了我。
    我浑身冷汗都冒了出来,连种马刘在跟我说些什么都没注意。
    这时,忽然又出现某种东西窜上房顶的声音!
    紧接着,日则阿叔家的狗开始狂吠!
    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种马刘拉着猛冲出房门。
    刚出房门,就看到日则阿叔家的那只领头狗狂奔出院子,似乎追着什么东西去了。
    “昊一,那是什么东西?”种马刘瞪大双眼。
    “你的脸……”
    “什么我的脸?”
    “我刚才看到了你的脸,在窗外面倒挂着。”
    我说完这句话,种马刘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他一定是想到了岩壁上的人脸。
    “你是说……”种马刘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个东西长得跟我一样?”
    “……”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子一片混乱。
    为什么岩壁上的人脸,会出现在窗外?
    刚才窜上屋顶的是什么?
    是不是领头狗在追的东西?
    我忽然又想到划伤老鹰头的东西,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那个东西……”我看着种马刘,“难道那个东西不止会在玄宫活动,还会跑出来?”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跟种马刘一样恐怖。
    种马刘怔了好久,才说出一个字。
    “草!”
    种马刘看了看周围,走到柴垛旁,弯下腰一把提起劈木柴的斧子,走回来看着我说:“咱俩今晚挤一挤?”
    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点头。
    回到房里,我们用木棍顶住门,又把窗户锁死。
    做完这一切后,种马刘把斧子靠在床头伸手就能够得着的地方,我们才总算稍微安心了一点,躺在床上。
    说实话,两个大男人在这张床上,是有点挤。
    但我和种马刘今晚说什么也不敢自己一个人睡。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也许只是为了尽量表现得正常些,好舒缓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吧。
    大约是真的累了,说着说着,只觉得种马刘的声音越来越小,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睡得迷迷糊糊,就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
    我叫醒睡得像死猪的种马刘,刚走出房门,就看到老鹰头、日则阿叔、阿木三个人在院子里说话,气氛有些不对劲。
    日则阿叔看上去很焦虑。
    “叔公,怎么了?”我看向老鹰头。
    “那条领头的狗不见了。”老鹰头说。
    听到这句话,我和种马刘不由对视了一眼。
    老鹰头敏锐地察觉到我们的表情不对劲,沉声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看来,老鹰头受伤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否则以他的警觉性,昨晚不会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五一十地把昨晚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老鹰头立刻眉头紧锁。
    阿木在一旁听得脸色惨白,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用彝语把事情告诉了日则阿叔。
    日则阿叔听着听着,那张平时温和的脸,逐渐变得惊恐而懊悔,然后咒骂似的说了两句,就牵着剩下的四条狗,仓促地走出了院子。
    “他说,该死的畜生,就不该追到那个洞口,惊扰了北山神灵。”阿木翻译道。
    “北山神灵?那是什么?”我问道。
    “我也不知道。”阿木摇着头。
    种马刘见日则阿叔牵着狗走了,问道:“他要去哪里?”
    “他要去找领头狗。”阿木道,“我也要去帮忙找了。”
    一直没说话的老鹰头忽然道:“我们也去。”
    我知道老鹰头不会没事给自己找事,之所以要跟着去找,应该是他感觉这件事,说不定和盘陀有什么联系。
    种马刘点点头:“日则阿叔对咱们不错,咱们帮他找。”
    种马刘这人有个好处,欲望简单,恩怨分明,大约这就是我跟他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吧。
    我们四个人追上日则阿叔时,他还没走出多远,那四条狗统统低着头嗅个不停,追寻着自己同伴留下的气味。
    它们找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日则阿叔对我们来帮忙表示了感激,但是他脸上依然忧虑而惶恐。
    忧虑当然能够理解,人和狗是有感情的。这五条狗,不论失去了哪一条,对他来说都是不小的打击。
    但是他为什么惶恐?
    是不是因为他刚才说的那个“北山神灵”?
    “阿木,可不可以让日则阿叔告诉我们,北山神灵是什么?”我说。
    阿木点点头,用彝语跟日则阿叔简短地说了两句。
    日则阿叔听完,立刻沉下脸,飞快地看了我们两眼,接着就呵斥阿木。
    阿木有些委屈,苦着一张脸道:“日则阿叔说,这件事不要再提。”
    我注意到老鹰头挑了挑眉毛。
    北山神灵……这跟盘陀有没有什么联系?
    那四条狗一路嗅到了村口,忽然一齐吠了起来,朝同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日则阿叔脸上闪过几分惊喜,也发足狂奔。
    我们都跟着小跑过去。
    当我看到眼前的景象时,只感觉一股冷气直往腰椎里钻——
    领头狗就在那里。
    在村口的一棵树下。
    它死了。
    它的双眼已被挖空!
    看着领头狗空洞洞的双眼,我仿佛被吸入其中,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日则阿叔已经蹲在地上失声痛哭。
    气氛沉重而诡异。
    “这他妈……谁挖了领头狗的眼睛?”种马刘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没有人回答他。
    老鹰头走上前,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领头狗的尸体。他看得很专注而仔细,甚至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挑开领头狗的嘴,观察口腔。
    过了好一会儿,老鹰头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扔掉树枝,站起身来,安慰似的拍拍日则阿叔的肩膀。
    “怎么样?”老鹰头一走回来,我就紧张地问。
    老鹰头低声道:“回去再说。”
    回到房间内,老鹰头让我赶紧打电话给祖爷,让他们明天一起来研究研究这盘陀的意思!看来他现在也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第二天傍晚,祖爷他们如约而至。
    老鹰头把手中的鱼皮图再一次小心翼翼的挪到祖爷面前,祖爷仔细的揣摩了一会,问道:“星宿分野?地理坐标啊,这是一张有关墓葬的?老先生怎么弄到的?”
    老鹰头慢悠悠的吸了一口烟,眼神余光打量了一下祖爷的脸色:“这个当然,不过就是不知道你们踩点到此地多久了,对于消息探寻的门路广不广”?
    立在老鹰头身后的我,心中一惊,老鹰头这不是在撒谎么?他当时和我说的可不是这么回事!到底老鹰头哪头的话是真的?
    我按捺住心头的疑问,想等他们谈完,再私下再问问老鹰头。
    老鹰头把手指向盘陀二字,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小老弟能否打听的到,这盘陀二字是为何物。”  
    “实不相瞒,我和阿健不是附近地区的,从西安那边过来的,这边的情况,贩毒势力盘根错节,他们之中有人在北山附近发现了有古墓的迹象,请我们出手捣腾冥器,然后派阿木在这里跟我们接头。不过这帮嫩头,一个没什么价值的祭祀坑,害我们大老远过来。要不这样,我到时再去向这帮人打探打探您口中的盘陀!”
    “这样也好。”老鹰头没什么表情说了一句。
    说是这么说,但我看的出来,老鹰头对祖爷能找到盘陀应该不抱太大希望。
    天色渐暗,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阿健忽然说是去门外抽根烟,但我们没想到的是,他才出去没多久,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怒喝,我循声望去只看到那位叫阿健的男人怒瞪着眼睛,大喝了一声“什么东西给我站住!”,然后整个人直接冲了出去,追进了林子里,一溜烟便没了影。
    事发突然,就连祖爷表情都有些发懵,我们就更是一脸茫然了。
    “他发现了什么?”种马刘不禁看向祖爷。
    要说谁对阿健更了解,那无疑是跟他一伙的祖爷了。
    祖爷脸上疑惑,还没开口说什么,但老鹰头却是猛地脸色一变:“糟了!看来要出事了!”
    难道那个东西?我愣了一下,脑子里灵感一闪,立刻就感觉到头皮发麻...是那个岩壁上的人脸!
    “快,快拦住阿健!”祖爷比我更先一步意识到老鹰头话里的内容,等我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朝着阿健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
    我没有跟上,而是下意识往叔公那里看去,看到了站在他身侧的种马刘,从对方脸上看到了不知所措、紧张以及无法抑制的惊慌。
    这仿佛也是我此刻的表情。
    这种时候,能拿定主意的,显然不会是我们这俩连入门都算不上的行外人,我不由问向了老鹰头:“叔公,我们怎么办?”
    老鹰头眉头拧紧,看着门外阿健消失的茂密的树林,迟疑了不到一秒:“追上去,不然他们都得交代在这里,你们两个跟好!”
    说着,老鹰头朝着那地方追过去,进了林子,右手竖在身前,左右摆动拨开树枝藤曼,冲在了最前方。
    见老鹰头动了,我和种马刘也没再犹豫,一前一后,紧紧跟在叔公身后行动。
    我们耽搁的并不久,加上前边祖爷一边追,一边大喊阿健的名字,所以也没有跟丢落下,就隔着不到十几米的距离,但布拖县这边山林地势复杂,一脚深一脚浅的,每一步落下去都有崴脚的风险,追起来十分吃力。
    才没追多久,我和种马刘就已经累的不行,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但看着前边叔公一言不发的严肃侧脸,我只能是咬着牙跟上去,尽量不当拖后腿的。
    “也不知叔公平时是怎么煅练的,你说,八十来岁的人了,受了伤还能这么有精神,跑这么久咋比年轻人都精神呢?。”
    种马刘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的对我说道。
    我心里想着,视线稍低,盯着叔公踩出来的道路,快步跟上。
    “阿健!!!”
    就在我感觉自己跑得都有点恍惚的时候,前边忽然传来一声激烈的惨叫,这声音让我咯噔一下,猛地回过神清醒过来。
    刚刚那好像是...祖爷!
    前边发生了什么?
    怎么突然这么大声?
    阿健怎么了?
    我脑子里一瞬间冒出了大量问号,脚上的速度不由加快了一点,当再次看到祖爷的时候,他已经停在了一棵不知道名字的大树下,目光看着大树下的一道身影,脸上的神情是我所想象不到的复杂...
    悲切、痛苦、震惊、无法置信以及一丝...惊恐。
    可当我看到祖爷看着的那道身影时,眼睛视线也好像要凝固了一样...那个身影是阿健!
    阿健手里死抓着那把瑞士军刀,胸口没了起伏,面部极其憔悴,嘴唇乌黑,皮肤的颜色更是呈现出了一种压根不会出现在活人身上的苍白...最重要的是,他的双眼被挖空了!
    他死了!
    他凄惨的死状顿时让我想起了那个害死领头狗的怪东西。
    阿健的死状和相似到几乎可以说是一致。
    “这,这TMD,也太残忍了吧!”跟在末尾慢了一步的种马刘出来看到这一幕,脸色剧变,吓的后退一步差点摔倒。
    我知道,他同样是想起了那只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怪物。
    老鹰头没有说话,皱着眉走上去,单膝蹲下身,随手折了根树枝,检查阿健的尸体。这一次,他检查的比上次还要仔细,还要认真。
    良久,老鹰头丢开树枝站了起来,凝重地说道:“他身上有尸毒。”
    这一句话不长,但却直接确定了杀人的罪魁祸首,也让我感觉本就空气都仿佛凉了几分。
    因为我们所有人都知道,只有那个东西身上才有“尸毒”。
    老鹰头看了一眼阿健的尸体,脸上的鼻子被啃掉了,鼻腔里流出一堆白色粘液混杂着血水,尤其是那双空洞洞没了眼珠的眼眶说道:“我如果没有弄错的话,那东西应该刺穿他的鼻骨,吸干了他的脑脊液,那条领头狗应该也是被这样弄死的。”
    一只会吸食人脑脊液的东西...
    呼...骤然觉得山间的风有些刺骨,让人皮肤上竖起一粒粒的小鸡皮疙瘩,气氛霎时间凝固了一般。
    直到我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已经是村子的道口了。
    静了几秒,很漫长的几秒,我突然听到祖爷的声音,有些沉闷:“兄弟,我对不住你,咱们不仅没捞出好货,还害你把命搭上了”
    祖爷艰难从悲切中回过神,尽管表情依旧复杂,但却只能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脱下外套,盖在阿健脸上,“你们,走吧...”
    “小心不要让皮肤碰到尸毒。”老鹰头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出言提醒了一句。
    祖爷道了一声谢谢先生,然后打了个电话,很快就有他的手下赶来,他们看到阿健的尸体,看到他狰狞的死状,皆是被吓了一跳。
    快傍晚的时候,我们已经回到了日则阿叔的家里,心里沉甸甸的。
    亲眼目睹一个前几分钟还活生生的人,才几分钟不见,就这么没了,实在是让人心里发堵,就连一直活泼的种马刘也忽然闷了许多。
    尽管我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但此时,再一次的经历,依旧让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抑郁。
    而种马刘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夜难眠,到了第二天,我们叫来阿木,想要离开这个地方。
    但还没走村口,一群人忽然把我们包围了起来,这些人都是村里的人,而且这人数怕是整个村的人都出来了,我还看到其中有日则阿叔的身影。
    只不过他的脸上,没有了最早时候那样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戒备和疏离甚至还有些害怕。
    围着我们的绝大部分村民和日则阿叔也都是差不多的表情。
    阿木上去跟他们交涉,叽里咕噜说了一些我们不懂的话,然后脸色忐忑的走回来告诉我们。
    我们暂时...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我看了一眼那群可以说的上是“虎视眈眈”的人群,再看向他,“什么意思?”
    阿木像是在整理思绪,没有立即说话,而那些村民就围住我们,没有上来对我们动手,但也没有放我们离开的意思。
    在我们的注视之中,阿木犹豫了好几秒才说道:“村里请来了鬼主,要所有人集合起来,举行祭祀仪式,而你们必须要到。”
    “鬼主?鬼主是什么?”种马刘疑惑地问道。
    “昊一,入乡随俗,按他们说的做,要不我们可能脱不了身了”。
    “对啊,叔公,鬼主是什么”?
    鬼主是彝族一种宗政合一制度里最高的领导人,在古代时,彝族先民崇尚鬼、巫,而主持祭礼的就是酋长,同时也因其主祭的仪式多与鬼神有关,故而也叫作鬼主,并随其的势力大小划分,有大鬼主、小鬼主、都大鬼主等名号。
    听老鹰头在讲述的同时,我也打开了百度搜索,从中了解到有关鬼主的资料,其中在历史上相对比较出名的人物有蛮大鬼主孟谷悮、螺山大鬼主爨彦昌、南宁州大鬼主爨崇道等九位...
    值得一提的是,不论是大鬼主还是小鬼主,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上下隶属关系。
    虽然到了现如今,它的神秘不如当年,不被国内明面上认可,但在彝族人的文化里,鬼主依旧备受彝族人崇敬,地位无需质疑。
    阿木简单的跟种马刘解释了一下鬼主的意思,然后种马刘不解的问出了一个我也感觉到不解的问题:“你们的祭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还不等对方回答,种马刘脸色猛地一白,“你们不会是要把我们杀了拿来祭祀吧!”
    “别自己吓自己,彝族现在没有活人祭祀的习俗,早法治社会了。”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他应该是想起了玄宫里边看到的那些献祭的遗迹。
    那里边满地的头颅同样也让我记忆深刻,但我知道那种血腥的习俗早已经如那些化作泥土的骸骨,随着岁月而流逝。
    阿木也解释道:“跟昨天的事有点关系,就是...里面那个,不过放心吧,祭祀仪式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族里的人应该不会难为你们的。”
    我看了看老鹰头,他身段挺直地站在那,眼神里带着一丝的愁闷,见我带着询问意味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说道:“没什么问题的,他们应该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阿木看到我们没有要抗拒的意向也松了口气,要是这时候我们不配合,他还真不好做。他转身和村里人说明了我们愿意配合后,那些人看我们的眼神也缓和了一些。
    当然,也只是缓和了一些。
    而就在这时,一种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人群从四面八法开始围拢。
    ——祭祀开始了。
    在听到这声音的这一刻,这些村民们围了上来,把我们推着往村里某个地方走,虽然说不上很粗鲁,但架势上却有一种押解的味道。
    与此同时,我看到泥泞土地上走来了一只浩浩荡荡的祭祀队伍,摆出长龙,规模浩大,走在前面的十几个男子,赤裸出上身,腰间到脸,全画着彩绘,手里拿着木棍和上了色的木刀一边唱一边跳,而他们后边队伍的人群,穿着整齐的查尔瓦,这些服装多以黑为底,搭配各种色彩艳丽的刺绣和饰品。
    队伍中,牛车抬着长一米有余的巨大铜鼓,一个全身涂满彩绘的壮年男子,在牛车上一边擂鼓,一边唱跳,我们刚刚听到的雄浑激昂的声音,便是来自这只巨大的祭祀器物。
    不仅于此,还有一些妇人,拿着挂着几个拳头大小铜铃的器物一边走、一边摇,发出并不算清脆,略显得有点沉闷的铜铃声。
    而在这些人的最前方,走着一个戴着高耸的毡帽,脖颈间挂满了金银器物的庄严老者,这个应该是阿木口中的鬼主,每一个看向他的彝族人都带着一丝肃穆和敬仰,而且,从一些年纪较大的村人眼神还透露出,对这种仪式的好奇。
    规模上来看村子里对这次的祭祀十分的重视,而且这样不同寻常的祭祀仪式,貌似不多见。
    我暗暗吃了一惊,没想到瓦都乡这次的祭祀仪式这么隆重,一般情况下,只有那些游客众多的彝族旅游景点,才会举行这样规模的活动,但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举行这种活动完全是因为我们造成的。
    很快,我们来到了村里举行祭祀仪式的地方,这里建有一座祭坛,祭坛搭建面向北山,有一幅巨大且古老的经卷被供奉在案台上。
    走到祭坛前,鼓声戛然而止。
    这时,村里人把我们推出了人群,朝我们说着听不懂的话。
    阿木跟我们低声翻译道:“族人们要我们朝这副画顶礼跪拜,跪拜完,等仪式结束后你们就不要留在村里了。”
    这时候,我们也别无选择了,只得按着他们的说法去做。
    不过跪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老鹰头跟我说道:“你想办法把那个经卷上的画拍下来,给你单位的那些人,问问能不能搞明白上边的意思。”
    “好。”我点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在经卷上有一副色泽鲜明的古画,画中鬼主吹胡子瞪眼,云雾缭绕,画的有点类似中原地区的钟馗,手拿武器踏入战阵,面向那些在湖面探出头的水怪,水怪数量众多,腰间系着棺材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的爬上岸来。
    我粗略看了下,便悄悄把手机拿了出来,打开相机功能把图上的画面拍了下来,这期间村民们一脸虔诚的进行着仪式,对我们看的其实并不严格,没在意我的小动作。
    我把手机调成静音,对焦到按键一气呵成。
    仪式一直进行到了快傍晚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的结束,在进行了仪式过后,群里的人看我们就像是看瘟神一样,但凡我们经过的地方,无不是门窗立即拉上,像是慢一点就会有沾染不详一样。
    整个村子在此刻已经将我们拒之门外。
    “咋们今晚走吗?”种马刘悄悄问我和叔公。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第三十二章 离开瓦都乡
    “走不了,天太黑了,县里山林道路不好,我这车技水平怕是要开出事。”我摇摇头,好在现在村里人没有立即把我们赶出去,要不然,真是只能抹黑离开了。
    “那我们今晚住哪?”种马刘继续问。
    现在日则阿叔家那边是不用想了,我们隔着远远的就看到日则阿叔家的门关上了,一些我们的随身物品什么则整齐摆在门外。
    显然,这是闭门谢客的意思。
    “还睡哪,我们的事情都泡汤了。”我瞪了他一眼。
    这时老鹰头开口道:“就在车上睡一晚吧。”
    “也只能这样了。”我点了点头,其实我们还可以去县政府那住一晚,不过事情能自己解决的话,我们也不想打扰别人,尤其是刚出了这种事,脸面实在是有些拉不下。
    再说了,我们的车好歹是辆越野奔驰G,报价过百万的豪车,里面空间足够大,睡起来倒是不会委屈什么,只不过多少会感觉有点闷是肯定的了,而且车窗多少得开一点,免得空气不流畅,这样一来,又会有蚊虫什么的困扰,加上没法点蚊香又是个麻烦。
    拿着那些随身物品回到车上,老鹰头给我提醒了一句,我连忙想起给老周打了个电话过去。
    “昊一?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新工作找的怎么样了?”电话那头的老周似乎有些惊讶,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他。
    “还行,有点东西想请你帮个忙,我有一些彝族的古老文字,想请你帮忙找钱老问问是什么意思,你看方便不?”我知道老周的性格,肯定不会推脱,果然电话那边传来了老周肯定的答复。
    挂了电话之后,我便将今天拍到的那些照片一一给他发了过去。
    没一会,老周发来个回复,表示自己收到了。等我忙活完这一阵,车内安静了下来,在微弱的车内灯光下面,我从后视镜看到老鹰头已经闭上了眼睛养神,一连串的经历下来没怎么好好休息,加上又受了伤,让他看上去多少显得有些憔悴。
    而种马刘则坐在副驾驶放下了靠背,闭上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车窗外,天色早就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暗了下来,瓦都乡乡村里只有三三两两的灯火还在,看上去静谧祥和。山村里虽然通上了电,但没有什么网络之类的东西,人们已经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这种自古而来的传统,也因为我们这些外乡人的到来,出现了一丝破坏。
    我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在确定车窗开了一条两指头宽的小小缝隙保证不会因为一氧化碳浓度过高,导致我们睡着睡着出现休克昏迷之类的现象后,我抬手把车灯关掉。
    顿时,我眼前的一切都暗了下来,顺手再把椅子也放下一些,调整了一下姿势躺的更舒服后,在窗外传来的一些风吹过树叶的声音中,慢慢进入了睡眠。
    第二天一早,天才刚亮,手机的震动和铃声把我吵了起来,从裤兜里抽出手机,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顿时醒了许多。
    来电的是老周。
    我按下接通后里边顿时传来了老周的声音,他在电话里跟我说,钱老已经帮我们翻译出来了那些图案上的文字内容,那些内容大概说的是彝族人的先民和外来种族发生战争的事,他们在强大而神圣的鬼主率领下,与这些河底上来的邪神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而这些邪神腰间系着的那些棺材模样的玩意,只知道它的发音为——盘陀!在彝族的古文字里查不到意思。
    盘陀?!
    一听到这个词,我整个人都惊醒了过来,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分,这意味着鱼皮上困扰我们的一个难题得到了解答,让我颇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
    又询问了几句,电话到此结束,我刚放下手机就看到老鹰头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我:“你工作那边的人怎么说?”他语气中带上了一些惊喜,似乎听到了一些我和老周对话的声音,但是因为我开着听筒模式,所以听得应该不全。
    “钱老那边告诉我...”我把老周的话给他讲了一遍,老鹰头闻言陷入了沉思,他似乎有什么想法,我没有去打断他,过了一会叔公再次望向我,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传来敲窗户的声音。
    我们俩同时看去,只见昨天祭祀仪式后不知道去哪了的阿木出现在了车窗外,同时在更远一些的距离,我看到还有一些有老有少的村民,手里拿着棍棒什么的,一脸警惕和畏惧看着我们,如同看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阿木回看了一眼村民,有些尴尬地跟我们说:“你们怎么还没离开,不然的话可能会有一些麻烦...”
    “哦,好,好,我知道了,你跟他们说,我们会马上离开的。”我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知道昨天能在这里待一晚上已经是村里人大度了,在这样赖在这里不走就真有点不识好歹了。
    阿木点点头,用彝族语跟村民们说了我们的打算,不过和我们比起来,村里人看阿木表情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不知道他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与此同时我也把车重新开动了起来,往村的那条烂烂的石头路开去,车厢的晃动把种马刘也给晃醒了过来,他一脸迷糊地说:“昊一,怎么车这么晃...”
    说完还不等我回复,种马刘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路上,老鹰头找我要了手机,翻出昨天偷偷拍下那几张经书上的照片,看着那些从湖底里走上岸的邪神,一个人默默的专研着,推测着有关盘陀的信息。
    约莫过了一刻钟那样,我开着车在晃晃悠悠中开出了瓦都乡的时候,忽然听到老鹰头说道:“看来这些彝族人口中的盘陀应该是跟湖有什么关系。”
    ...
    “湖?”我听到老鹰头琢磨出的这答案。
    其实我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也是这样,按照这古老经卷上面的内容最直观的推断来说,应该是不会错的,他们口中的邪神不就是从湖底爬上来的么?
    确定好目标应该跟湖有关后,老鹰头让我查了查附近最大湖泊,发现是一个叫秘湖的地方。
    于是我打开高德地图,填好地址以后,朝着这附近最大的秘湖开始进发。  
    这时候种马刘一脸迷糊的醒来,看着窗外略过的景象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地说道:“唉?我们出了乡里了,现在是去哪?”
    “去秘湖,叔公刚刚推测出了盘陀上可能存在的信息。”我边开车边说,顺便把老鹰头刚刚的发现又说了一遍。
    种马刘闻言直呼:“姜果然是老的辣,叔公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老鹰头对他的恭维无动于衷:“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到秘湖?”
    “大概...”我边说边看了一眼车内中控屏,“要是一直开的话,大概下午两三点那样就能到秘湖附近,地图有点偏,到时候找当地人打听一下找找路什么的,可能又要一两个小时,我感觉我们今天找个近一点的地方住一晚歇歇脚吧,随便从周边的居民上了解一些信息”
    我说着自己的看法,老鹰头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
    “对了,叔公你身上那伤要去医院处理下吗?”我脑海中浮现出老鹰头肩上那道被非人玩意割出的伤口,虽然叔公一直没有表现出受伤的模样,但是我对他的伤势还是不放心。
    我余光打量着老鹰头,毕竟八十来岁的人了,身子骨硬朗归硬朗,如果凭倔强不服输的性格强撑下去是很容易出事的。
    “不用,不碍事。”
    “咕噜咕噜...”
    副驾驶座上传来种马刘肚子的咕噜声,他嘀咕道:“啥也别说了,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人是铁饭是钢,除了那一锅麂子肉还行,其他东西这些天把我嘴巴里能淡出个鸟来了,还有,叔公受伤了,怎么也得吃顿好的,好好给叔公补下。
    我点点头,深表同意,虽然其他时候也有肉吃...但因为处理简单,那味道有点不太敢恭维,除了老鹰头没什么讲究,我和种马刘都没怎么吃得下。现在出了村,来到县里,还不开开荤。
    “记得多给叔公弄几个下酒菜。”坐后边的种马刘嘟囔着,脸上露出一丝笑颜。
    而后,我开着车在县里找了个饭馆填饱肚子,吃完饭后,又重新启程,到了傍晚,我们在县中心找了一家旅馆,这家旅馆在二楼,楼下的门面,开着一个烧烤店,我们之所以找这样的一家旅馆,也是顺着种马刘的意思,有这么个落脚点,可以直接在烧烤店把晚饭或者夜宵解决了,方便!
    晚上在楼下的烧烤店简单的解决了一顿伙食过后,开了三间房,我有些劳累的到自己的房间洗漱。而种马刘和老鹰头也没有来我的房间和我聊天,看来他们这几天也确实有些疲惫。
    洗漱完之后,我躺在床上,由于时间尚早,我便拿出手机看了一点小说,直到看完那些新章节后,还是没有什么睡意闭不上眼睛,又从床上翻身而起,靠坐在床头,看到了刚刚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玉棕。
    这玉棕是当初日则阿叔家那条领头狗从洞口里叼出来的,包在一根骨头末端,通体成羊脂色,外圆内方,要是套在未成年少女的手腕上,说不定能当手镯用。当时日则阿叔见到那骨头只觉得晦气,对此物一点兴趣也没有,但却被我偷偷的从骨头上捋了下来一路带着。
    如果我的推断没错的话,这个玉棕本来应该在刚进山洞,老僧枯坐一般的那具尸体上的,那具尸骨的尺骨和挠骨不见了,而我现在回想起来,被我从玉棕上捋下来的那根骨头好像就是挠骨!
    “对了,这个玉棕的内壁,好像刻着的也是一个漩涡状的脉轮。这两天事情太多,一件接一件,都忘记看了。”我忽然想起这茬,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里边确实是有一个和玄宫地面上差不多的脉轮,只不过我琢磨一会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本想找老叔公看下,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现在都已经快半夜了,他这时候应该已经睡了,不过拿起手机,我也没放下,顺势就用了起来,翻看这手机里这些天拍摄的照片,一张张看过去,想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发现,万一能推测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可以为我们节省很多的时间和路程。
    在翻到从玄宫拍下的照片第三幅时,我突然感觉到一股困意袭来,眼里最后看到的照片,是玄宫最后一幅壁画上一个女人捧着双手高高举起,盛着一个不知道为何物的东西,这东西的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那前边,所有人都呈现跪着的姿态。
    再然后我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没了意识睡了过去。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边是璀璨烂漫的夜空,我在草地的斜坡里,对着满天星光而坐,清风徐徐,一缕缕清香钻入鼻中,好似倚靠在我肩上那位少女身上所散发的芬芳。
    我们一起仰望星空,月亮像被黑丝绒托起的珍珠,闪着晶莹的光泽。
    在斜坡前,还有一潭如翡翠般的绿色湖泊,水汽氤氲,我从被风荡起涟漪的绿色湖面上,看到了身边娴静少女的模糊身影,她那张看不清的脸上仿佛带着泪光...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留下了一副静谧而又美好的画面。
    直到我在最后的时刻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一看少女的模样,
    那,那竟然是一具没有头的身体……
    “卧槽!”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被梦最后看到那一幕吓到,坐在床上大口喘气。
    此时,屋子里已经十分明亮,有不算刺眼的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照亮了一切,包括我内心中的阴霾。
    “呼...”我大呼一口气,脑子里还清楚的记得梦中的一切,仿佛那是真实发生的事情一样。
    不过那到底只是一个梦而已,我虽然被吓得不轻,但回过神后,却自嘲的笑了。
    这场梦的前半段那么美妙,仿佛人生中最好的一幕,有点像春梦,结果硬是给我给做成了噩梦,有点太过可惜。
    我揉了揉眼睛,又感觉到一丝丝困意和疲乏无力,梦里的东西记得清楚,也就意味着我昨晚睡得并不好,属于浅睡眠。
    拿出手机摁了摁开机键,看到手机还保持着那个壁画女人这一幕,而时间...我发现时间才七点不到而已,昨天睡着前隐约是一两点那样,充其量睡了四五个小时那样,明显的睡眠不足。
    毕竟前天昨天我休息的都不怎么样,而且还开了一天的车,整个人骨头都快散掉了,才睡四个小时怎么可能够?
    昨天可是他们睡觉的时候,我在开车,他们看风景的时候,我在开车,他们吃东西聊天的时候,我在开车....
    “七点多,距离十点钟行动还有一点时间...还能眯一会,噢,等等玉棕跑哪去了?”
    我双手在床上乱摸一阵,发现那个玉棕没有弄丢后松了口气,把它放在床头柜上就要拉上被子倒头就睡。
    可就在这时,我愣住了,眼睛看着墙面上那多出来的黑色涂鸦,一瞬间睡意全无。
    此时此刻,在我床铺对面那一面墙上,不知道是谁,用黑色的笔迹涂上了一行怪异的图案...不,不是图案,我皱了皱眉,考古职业的素养让我短时间意识到,这行看似涂鸦的图案应该是一行古老的文字。
    只不过意识到这是古老的文字是一回事,知道这行古老的文字是什么意思又是一回事。
    我没了睡意,走下床穿着拖鞋到前边仔细一看发现,这行古老的文字,似乎是用碳写上去的。
    “确实是碳...”我伸出一根手指在其中一个古文字上轻轻一划,然后凑到眼前一看,食指上黑了一片,沾满了细微的黑色颗粒。
    从这些细碎的黑色颗粒上面,能够明显的看出是这是一种碳颗粒,常见的黑炭碾碎的模样,这也说明,墙上的字迹是用碳写上去的,当即,我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有人跑进我房间里恶作剧。
    昨天晚上...门关好了吗?
    我皱了皱眉,有点想不清这事了,毕竟昨天陪着老鹰头吃宵夜,怎么可能不被他灌点白酒?虽然说不上醉,但稍微有点晕乎倒是真的。
    而且进房间后,我除了上厕所,就没再看过房门,一时间记不起来昨天究竟关上门没有。
    不过,不管门关没关上,有人进来过是肯定的,怀疑的对象里边,我第一个排除掉了老鹰头,他那性格压根不会干这种幼稚的事情。
    要么就是小偷,我赶紧翻了翻自己的包裹,发现什么东西也没少啊,况且最醒目的手机都没被偷。
    难道是有人恶作剧,不会有人真无聊到搞这些奇葩的吓人把戏吧……
    所以现在也就是种马刘直接成了我心中首要怀疑对象,我们三人里,也就种马刘能无聊的干出这事。
    当即,我随手拿起昨天丢在凳子上的外套穿在身上走出去,朝着种马刘的大门门铃就是一顿狂按。
    “来了来了来了,别按了,再按我人都炸了!”客房内传出种马刘的叫唤声,不过我没停下手,报复性的又一直连按。
    “谁啊有病是吧?!”
    蹬蹬蹬的脚步声快速传来,门一把被拉开,种马刘骂骂咧咧地拉开门看到是我,顿时一脸不悦:“昊一?这大早上的,让我好好的睡一会行不!”
    “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吭,昨天是不是你小子跑到我房间里去过?”
    我没事进你房间干什么?我昨天晚上喝了两瓶啤酒,小半瓶白的,回来就睡了好吧,哪有闲情去你房间!”
    “还不承认?那你跟我过来自己看看有没有印象。”我拽着他来到我的房间,指着墙面上的歪歪扭扭的古文字:“这些爬虫一般的符号是不是你整上去的?”
    种马刘肯定是不会这种古文字的,但他可以上网上随便找一种照着画上去,古代的各种文字多达几十种,不可能谁都认识,所以我觉得应该是种马刘故意找了个偏门的。
    种马刘顺着我指着的方向看了眼墙壁,表情疑惑:“我没见过,而且你好好想想,你要说我乱画...有那么点可能,毕竟我醉了,迷迷糊糊要是不知道从哪捡块碳搁你这乱涂乱画也不是没可能,但你说我不但乱画,还专门找了个古代文字来画...你觉得我当时那种状态可能吗?”
    他这回没有第一时间否定,而是长长的说了一大段。
    “这...”我张了张口,居然发现自己哑口无言,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是有点武断了,失眠、噩梦加上情绪化,可能让我情绪过激了,居然没发现自己的逻辑存在大量漏洞。
    “对了,那你房间里面有没有这个东西?”如果我这里有,其他人那说不定也有可能。
    但是去到种马刘房间一看,发现他这倒是没有这些诡异的古代文字。
    “你们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听到你们吵吵闹闹的。”
    这时,我们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回头看去,只见老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我和种马刘对视了一眼,把我房间里那些东西说给了老鹰头听。
    “古代文字?带我去看看。”
    老鹰头皱了皱眉,似乎感觉这事情不不简单,随后让我带着他回到我的房间那,但可惜的是老鹰头看完后只是说出了跟我一样的判断。
    这是一种古文字,但是他不明白古文字上面的意思是什么。
    “我们去找前台问问,调一下监控看看是谁给我这里写的这些东西。”
    现在证实跟我们三人中任何一人都没关系后,我感觉这事要不弄个水落石出,我就有点不太安心。
    当即,三人立马就下课楼,来到了旅店前台这里。
    “你们有什么事吗?”前台的那位年纪看着不算大的女孩向我们问道。
    “不好意思,我是三楼306的客户,我房间里边被陌生人进去弄了一些东西,看着像恶作剧,但是我怀疑这些人可能心怀不轨,所以来你这问问能不能把我房间那边的监控调出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说着早就准备好了的说词。
    前台的女孩听完,下意识问道:“你们是有东西丢失了吗?”
    “还没有,想先看看究竟是什么人进了我的房间,看看跟他们认不认识,免得闹了误会。”我跟她说道,“可以给个方便吗?”
    “噢,这,这,你们等等,这个我没权限查看别人隐私,要问问我们老板,你们等等。”前台的女孩点头致意了一下不好意思,然后拨打了一个电话,说了不到两分钟后,她挂了电话:“老板那边说没问题,你们稍等一下他过来。”
    不多久,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从旅馆楼上走过来,一脸歉意地跟我们说道:“我是这家旅店的老板,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能先请你出示一下房卡和身份证吗?”
    “恩,没问题。”我把我的那张房卡递给了她,这好在不是什么大城市,要不然调出监控录像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因为这涉及到个人隐私。    
    但一般大酒店你想要看到监控,除非是执法人员才有权利,不然的话酒店泄露信息被人举报一下,罚款什么的是很严厉的,这也导致我们这些普通人想要通过自己去查监控十分的麻烦。
    不过这种情况在一般地区的话,就没那么严厉,大家也不太重视隐私什么的,就更别说私人的旅馆了。
    此时老板拿过我的卡后,在一个机器上刷了一下,确定无误是我本人开的房间不是说谎后,又把卡递回了给我,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你们跟我来。”
    说着,这位老板带我们走到监控室门前,敲开了门后,这里边是普通客房大小的房间,只有一个人,有很多线路,以及三台液晶显示器,每个显示器上都被分成了九块画面,有的区域里显示正在监控,但也有的蓝着一块,不知道是坏了还是压根没开。
    老板跟监控室里唯一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大叔说了一下情况,然后他就开始操纵鼠标,没一会便把三零六我房间外走廊的画面调了出来。
    “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看吧?”老板转头问向我们,显示器上,我们刚吃完宵夜回来走进了房间,而且房门从监控上看,应该是有关上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没有彻底的关上,锁卡在了一半,这看着像是关上了,但其实一拉就能拉开。
    “恩,就从这里开始看吧,这时候开始,我们晚上的时候就没有再出过门了。”我同老板说道。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随着老板缓慢的拉动进度条一路看过去,直到看到今早我气冲冲走出房间,也没有看到别人走进我的房间。
    不自禁的,我感觉到一丝凉气嗖嗖的,这要是没人进我房间里面恶作剧的话,那那行字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在经过这几天世界观被颠覆一样的经历后,我知道,有时候有些事情看着诡异违反常理,那说明很可能涉及到了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
    我皱着眉和老板说道:“你把这个视频重新再看一下,慢一点,可能太快,刚刚漏了什么东西。”
    然而,不论这位老板怎么拉动进度条,这一晚上都没有看到任何人走进我的房间,甚至在我们回去后,这条走廊上都没出现过人影。
    “说不定是有人爬窗户进去的,我们住的都是带窗房,而且才三楼,要真有人爬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们有窗外的监控吗?”种马刘忽然说道。
    “没有,一般也不会有酒店会在这种地方安监控。”老板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我想了想,跟着问道:“那酒店外应该有监控吧?如果是爬窗的话,应该能看到他们爬下来。”
    “这倒是有。”老板说着又调出了酒店周围的信息,但很可惜的是,依旧没有我们想要得到的答案,也没有我们想看到的可疑人员。
    但如果非要说一种正常的可能,那就是我大半夜梦游自己无意识写上去的,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这个毛病,而且即便真是梦游,也没法解释黑炭从哪来的,一时间,我心绪有些紊乱。
    “你们昨天有喝酒吗?”旅馆老板看上去似乎是想起了,刚刚在显示器上面看到的种马刘放荡不羁的步伐,所以怀疑我是否喝了酒,是不是我自己搞的乌龙事件。
    我知道旅馆老板的怀疑,但我也很清楚,那行字绝对跟我们三人和没喝酒没有任何关系:“喝了一点,但是你也看到了,只有他醉了,我和我叔公绝对没有问题。”
    “额...”旅馆老板看上去明显有些不信,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样吧,你带我上去看看房间里边的情况,然后我们再看看是要报警还是怎么处理?”
    在监控室折腾了一两个小时,他似乎这时候才想起,他只看过我给他看的手机图片,但手机图片又不是事发现场,天知道会漏掉什么东西。
    “行吧。”我点点头,然后和他一起去到了三零六,但可惜的是,看完后旅馆老板除了让我们报警没有别的什么建议。
    但是因为并未危及生命也没有什么财产损失,我们最终没有选择去报警。
    不过老鹰头提议,让我找老周问问,看看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好。”我拿出手机把墙上那一行大大的古文字拍了下来,然后给老周打了个电话,委托他再帮忙找钱老问问这是怎么回事。
    钱老作为古文字专家,在不久前就表现出了他的专业素养,才一天而已,就解决了我们的问题,所以我觉得这次的问题对他来说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难题。
    估计等到明天晚上之前,差不多就能收到钱老那边发来的翻译信息。
    今晚的时候,我申请了换了一间房间,防止类似事情发生。
    也不知道是我这样做真的有效了,还是其他的怎么了,这一晚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到了早上起来,墙面上也没有再看到那种辨认不出的古代文字。
    就结果来看,这让我们提着的心多少放下了一点,但令我有些意外的是另一件事,今天到了晚上老周都没回信息。
    不,不只是今天,又过了一天还是没见到老周的回复,我忍不住打了一通电话过去,询问了一下事情进展怎样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老周居然说道:“这事有点麻烦,钱老说这应该是一种什么极其古老的文字,他好像说是叫什么‘水书’,非常古老而且罕见,就是钱老对这种古文字的认知也近乎空白。”
    “钱老也没把握?”我感觉这有点不可能啊...
    他可是沉浸古文字领域多年的专家,现今明面上挖掘出来的古文字,我还真没听说过有几个是钱老认不来的,所以这时候听老周的话,不免大感诧异。
    不过老周说的“水书”这个名词确实生僻,我在此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一种文字。
    但我稍微想了想,又觉得这事也不算太稀奇,几千年的历史沉淀,总有一些特别的文字,没有进入大众视野,至今还时不时发现一些,数量较少,都不知道归类到哪的遗失文字,相比之下,“水书”这还能知道个名,算得上是不错了,因为有个名就说明,这方面应该有人研究和归类了,不至于两眼一抓瞎。
    “对,昊一,你这是哪找的玩意,居然把钱老都给难住了。”电话那头的老周也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显然心中的看法多半跟我差不多。
    “我也不知道是谁在我房间画的,所以才想搞明白这些字,那现在钱老那边怎么说?有机会解决不?”
    “有。”老周那边传来的肯定的答复,顿了顿才说道,“钱老现在把你发给我们的文字,发给了他的老师做进一步的询问,估计这几天内就有结果了。”
    “那有结果记得通知我。”
    挂了这里的电话后,我和老鹰头种马刘这边说了说进展,告诉钱老那边也遇到了些麻烦,还需要再多等几天。
    老鹰头没说什么,毕竟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只能是默默等待了。
    就这么无所事事地等了两天,老周那都没有消息,晚上那种古老而又诡异的“水书”也再没出现,我们警惕性多少也松懈了一些。
    终于,又过了一天,再没见到任何事情发生后,我们决定前往秘湖,要不然三个人就这么干坐在旅馆里边什么都不干的话也不是个事。
    而且考虑到事情与湖泊有关系,我们甚至还从网上租了一套潜水装置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终于行动了,再这么待下去我感觉我骨头都快散了。”种马刘坐在副驾驶上用力伸了伸懒腰,一展这两天来的沉闷。
    我摸着有些生疏的方向盘,脚踩下油门,一个小时左右,车子开到了秘湖,这是一个多少有点偏僻的地区,不过和布拖县比起来,这里倒是好很多了,最起码有一条路修到了这个地方。
    隔着很远的距离,我们就看到了那座名叫秘湖的湖泊,不过因为山路崎岖,七绕八绕的,看起来还要开一段距离才能真正到湖边。
    不过这地方看起来确实是赏心悦目,要是自驾游来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秘湖湖水远了看上去,仿佛一面置放于山林中的巨大蓝色镜面,蓝天白云倒映在上面,显得宁静而又深远。
    在湖边还有零零散散有一些屋子,看上去应该是这附近的村子,一些渔民坐在木船上手撑船杆从湖面上划过,留下一圈圈涟漪,有一种世外桃源的神秘气息。
    小半个小时过后,我们终于跑完了崎岖的山路,把车停在了湖边不远的碎石路上,再往前就是普通泥路了,车不好开。
    等车停稳下车后,我用力呼吸了一口有些湿润的空气,忍不住感慨道:“这么好的地方,居然不开发成景点,真是太可惜了。”
    副驾驶上的种马刘接腔:“太偏了,路也不怎么好走,开发不起来的。”
    其实在来之前这几天里,我们已经把秘湖查的差不多了,当地政府并不是没有把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的打算,但那新闻是近十年前的事情了,这现在看起来,应该是没能打造成功。
    反正我们开过来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其他人的,跑山路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我见到从条路经过的车辆不超过五指之数,估计知道这里的人都少得可怜,更别提来这里旅游的了,秘湖开发不成功跟这地方太过偏僻恐怕有很大关系。
    “接下来怎么行动?”
    我转头问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老鹰头,只见他下车后,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目光眺望这座湖泊的周围。
    “我先看看,这地方的地势倒是有些讲究。”老鹰头负手身后,站的笔直,仿佛一棵苍劲老松。
    有讲究?我讶异了一下,在我和种马刘眼中,这里无非就是漂亮了一点罢了,但在叔公眼中,却有一些别的韵味。
    不过我知道,这不是我能弄明白的东西,所以没再打扰叔公的观察,安安静静地打量四周,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发现。
    与此同时,我看到秘湖周边一些村民此刻也发现了我们,他们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后,又好像把目光在我们身后的车辆上看了几眼,然后收回了视线,知道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旅客。
    相比于贫困的布拖县,秘湖附近的这些村民似乎是因为这里曾是旅游景点,显得要有见识了一点,没有太过奇怪。
    随后,为了更好的观察这里,我们决定先爬上秘湖附近最高的一个山峰,这样可以直接从山顶观察整个秘湖,更好的获取这里的信息。
    秘湖一个最高的山峰在东南角方向,隔着一段的距离,有点远,我们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登上了这里,不过才登上这里,我们突然有了个意外的发现,在老鹰头正俯瞰秘湖时,我们在这个山峰上发现了一些明显的古建筑遗迹。
    在山峰上一片还算空旷但已经生满杂草的草坪,我们来到这一看,发现这应该是一个类似土灶台的遗址,不过,此刻的它风化十分严重,长满了杂草,荒废了很久,充满了岁月的气息,一时半会也没法辨别出究竟是建立了什么。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老鹰头在遗址边上蹲下发掘了一下,不知从哪捡了块带尖的石头,挖开土层,然后从土层中捻起一点泥土放在眼前,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我看了一眼,能看出应该是木炭一样的东西,再结合这个残缺的地基,我大概能猜出这应该是个烽火台、古烽燧一样的建筑,这东西是在古代时传递军事消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我唯一不确定的是,他们在这里建立古烽燧干嘛?荒山野岭的...
    但这个问题从我脑子里刚刚冒出来,脑里忽然灵光一闪,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我连忙把手机拿了出来,把亮度调到了最高,打开了前两天在瓦都乡拍摄到的照片,看到经书上的那场战争。
    果然,这烽火台跟彝族古代的那场由鬼主率领的战斗有关!
    我手机上拍下的图片清楚的表明,那些鬼主对抗的敌人们,便是来自于湖底...这样一来,这里建烽火台也就说得过去了,甚至这一定层度上可以当做是画面上内容的证据。
    “不会湖底真有什么邪神这么邪门的东西吧?”这个猜想让我后背有些发凉,我知道...这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随后,我把这个发现跟老鹰头他们说了说,然后我们几人讨论一下,基本上可以确定,秘湖的水下确实应该存在着某些东西。
    “看来我们的潜水设备派上用场了。”我笑了一句,好在当时我们在旅馆等待的那两天,就隐约猜到了有会下水的可能,故而租了两套潜水设备,以备特殊情况。
    我们没犹豫太久,从山上下来,回到车上这边打开后车厢,潜水紧身衣、氧气瓶、绳子、呼吸调节器、各种插管、脚蹼等设备被我们一一拿出。这种专门用于潜水的水肺装置,每一套大概六七公斤重,我们带着这些有些沉重的设备来到了湖边。
    此时阳光明媚,湖面上仅有一些基本上可以无视的微风,说得上是无风又无浪,很适合下水。
    我和种马刘在湖边穿戴设备,并相互检查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打算先在湖边近处先试试设备,然后再往湖深处游,而老鹰头因为之前的伤还在恢复阶段,所以无法下水,只能由我们两个先下水一窥究竟。
    “等等就从这里开始吧,这里水深不错,好像有一两米,我们先试试身上的设备好不好使。”我在湖岸边找了个落水点,大概判断了一下深度后,和种马刘说了说。
    他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接着我在湖边稍微做了一下热身运动,防止下水直接抽筋,预热的差不多了,我便在身上绑好绳子,然后跳进了水中。
    顿时,仿佛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所有的嘈杂声都消失了,湖水的凉意瞬间覆盖全身,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不由自主紧绷了一下肌肉,但很快又意识到全身的潜水装备,随即努力松懈下来,然后脚蹼在水下摆动,调整自己在水中的姿态。
    我睁开眼,当是视野内一切朦胧模糊,像是突然得了高度近视一样,虽然有阳光的直射,湖底下算不上多暗,但因为突然从岸上进入水下,骤然的光差,让我一下看不清水中的东西。
    人眼从光处过渡到暗处,是需要一个过程的,在视野稍微适应了一下暗处后,很多东西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然后,我用口吸气,开始检查这身装备的状态,一番查看,确定没漏气,也没其他什么问题后,我带着好奇打开我头上的水下探照灯,往水里面看了看,发现这里深度也才两米左右,眼前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悬浮物,就像是阳光照射下的仿佛发光一样飘来飘去的尘埃。
    我打开了头上的水下专用探照灯,灯光顿时照射出数米远,左右看了看,除了一些受惊的鱼群、悬浮生物之外没什么特别的发现。
    这时候我突然感觉到身上的绳索被拉了拉,知道是岸边的种马刘叫我上去,我扬起上半身,脚蹼摆动推进水流,划出了水面,双手搭在岸边。
    “怎样?”种马刘此时也挂上了水上护目镜,好奇地问我潜水的感受。
    我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我这里可以了,下边水深两米那个样子,很适合试潜,你赶紧试试。”
    “好嘞!”等我说完,就看到种马刘直接跳进了水里,溅起一串水花。
    接下来我们两人轮番试了试身上的装备后,便开始往秘湖深水区域那边过去,而老鹰头见我们这里没什么问题,便又上了山峰观察秘湖。
    不多久,我们和种马刘已经到了离岸边差不多十几米的距离,但依旧是没什么发现,加上潜水活动比我一开始想的要费力的多,我便坐在湖岸边上休息,水下边就一个种马刘在底下折腾。
    坐了有个十几分钟,我正揉捏身上的肌肉,缓解疲劳的时候,只见种马刘那根绳子缩了回来,紧接着水里冒出了一个人,只见种马刘一脸震惊地看着我:“大发现!大发现!水下面有很多东西!我TMD,吓我一跳!水下,水下,咳咳...”
    他这一脸震惊,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连说话都有点口胡,甚至还不小心呛到了一口秘湖湖水。我连忙问道:“发现了什么?你先上船喘口气再慢慢说,别着急。”
    我把他拉上木船,种马刘上来后吐了几口湖水,然后呼吸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指着湖水下,一脸震撼地说:“下边好多人!吗的,到处都是人!”
    他那副模样,像是见到了什么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一样。
    “人?好多人?你不会是潜水太深被脑子里进水了吧?”我不相信他的话,说实话,种马刘要是说下边见到了什么怪物我说不定就信了,说那下边有人,我感觉他说不定是潜水潜得太深了,导致体内的压力骤然不平衡出现了问题...
    我记得之前查百度上说这是叫什么减压症还是什么的。
    不过我们现在在秘湖下潜最深的区域大概是六七米那样,两层楼左右的高度,会不会出现什么减压症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只能尽量按照设备公司跟我们说的注意事项那样,不在上下时过快。
    “我骗你干嘛!你看我像是会骗你的人吗...”种马刘面色略有些发白,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是被湖底的东西吓到,还是因为潜水症,但是看到我不信的目光,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不信你和我一起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见一直嬉皮笑脸的种马刘如此保证,我心底对种马刘的话多少信了几分。
    “行,那我跟你下去看看。”我点点头,边重新穿上装备,边继续问,“不过你说的那些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总不可能真是个人吧?”
    我知道刚刚那多半是种马刘夸张的说法,所以信归信,还不至于真相信他湖底下有什么人,种马刘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当时没有靠太近,那些玩意看着不动,我估计应该是人像什么的,反正看着挺渗人的,总之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就知道了。”
    等稍作准备,我和种马刘同时进入水中,秘湖深处幽暗而又深邃,并且随着我们的不断深入,光线便愈加黯淡,到了水深近十米左右的时候,光线骤暗,绝大部分事物只能看个模糊的轮廓,想要看清楚只能使用头上的照明设备。
    “应该往前一点,差不多就要到秘湖中段了...”我默默在心底估测,但是我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而且这个距离我之前不是没有来过,当即怀疑种马刘是不是骗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人拍了拍我,我转头看了过去,发现是种马刘。
    他指了指我刚刚没注意的一个方向,我顺着望过去,顿时瞪大了眼睛,在前方不到十米的河床底部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此时此刻,呈现在我眼中的,是一个令人叹为观止的壮阔景观,密密麻麻的“人”就这么或躺或立,存在于秘湖底部。
    草!种马刘这比真没骗我!我几乎惊呆了,湖底那边全是“人”影,重重叠叠不见尽头,规模让人叹为观止。
    但这似乎还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更多的东西,因为视野的问题,没法看的太清。
    然后我看到种马刘朝我做了个手势,指了指那边,示意跟上,接着就往那边河床缓缓游过去,我也连忙摆动脚蹼往跟上对方。
    和上次相比,我的用脚蹼游动也习惯了很多,轻轻摆动没有太过用力,但速度却不慢,很快跟上了先行一步的种马刘。
    我越往这边游,越是感觉到震惊,算是体会到了种马刘身上的震撼。
    当然,这些东西确实是人的模样,但游近一看,跟人还差了个千八百里,它们不是人,而是一具俱大大小小的石俑,石俑数量多到可以说是吓人,几乎填满了这片区域的每个角落,根本无法数清。
    这些石俑有新有旧,看上去年代跨度极大,完全不像是同一个年代东西,部分石俑上更是已经残缺,遍布水草以及一些认不出名的石螺一样的水下生物,岁月使得它们所有的细节都已经消失,也就勉强就能看清是个人的形状。
    我和种马刘从石俑的上方游过,身下是堆积了不知道几层的石俑人像,一些小鱼小虾什么在石俑的间隙中穿梭...确实就跟种马刘说的那样,要一直盯着它们看的话,看着还挺渗人的。
    简直就好像把秦皇兵马俑一股脑沉进了秘糊似的,不,更准确的说,是像一座凌乱的水下秦皇兵马俑...我和种马刘边游边看,一种莫名的、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异样感觉笼罩在我身上...就好像...
    这些石俑人像随时可能活会过来一样。
    我晃了晃头,把这种怪异的心理丢掉,因为这完全是自己吓自己。
    这时候,种马刘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发现,往下一潜,去到了某个看上去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的石俑人像面前仔细打量。
    我在附近随便看了一会没什么发现后,也跟了过去,踩在湖底,缓缓行走,打算跟种马刘说没事就赶紧上去,找叔公问问。
    可就在这时,我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左脚刚踩下去,便立马被什么东西抓住...
    什么东西?!
    我心脏猛地一跳,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恐惧涌上心头,迅速扭头过去,但是因为我刚刚试图拔出脚的动作,把那里的水弄得浑浊,一时间没能看清抓住自己脚踝的东西是什么,隐约看到是一只手...
    这些石俑人像真活了不成!?
    我刚刚被压下去的胡思乱想顿时抑制不住的冒上来,如果不是在湖里,我估计我都已经浑身冒冷汗了,晓是如此,我还是感觉到脑子里哗的一下一片空白,然后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用尽全力抽回来。
    只听砰的一声,像是弄断了什么的声音,我的左脚抽了回来,虽然这让我松了口气,但过激的反应也让我嘴巴不小心吸入了一些水,这些水进入了气管,引起了肺部的排除反应,导致我忍不住强烈剧烈的咳嗽起来。
    糟了!
    我连忙捂住嘴巴,咬着呼吸调节器咳嗽,直到嗓子再次舒适为止,才心有余悸的松开手。
    这时候我忍不住暗自庆幸一下,这种潜水护目镜是捂住鼻子的,不然刚刚我就很可能因为紧张大量从鼻孔吸入湖水,那样真就是后果不堪设想了...
    嗯?
    种马刘呢?
    我忽然发现等我恢复过来后,四周全是让人感觉到不安的石俑,幽暗的水中,完全看不到种马刘的身影,我眼睛瞪大了一点,像是想要让更多的光进入瞳孔一样,以看到老鹰头的位置。
    在水下遇到这种情况,我有点手足无措,刚刚才勉强冷静下来的心,不由得又慌乱了起来,我强压着内心的惊慌四处查看。
    此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此刻正在越来越往湖深处进入,我只感觉,四周的石俑正越来越不对劲,越来不对劲,在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的水中,一种荒谬的情绪正在我的内心中快速蔓延。
    这些石俑给我的心理压力正在不断变大,我甚至出现了一种感觉,它们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用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默默地偷窥着我...
    不,别去想这些...我内心疯狂的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自己,但是,就如同深更半夜,在无人无光的夜路上行走一样,短时间可能没什么,但时间一长,那种仿佛刻录在骨子里的恐惧本能,会慢慢将人的理智吞噬。
    尤其是在水中,这种恐惧更是呈倍数增长,沉重的压力,让我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此时此刻,我感觉时间仿佛也变长了一样,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是,阳光就在我头上不远处,只要抬头就能看到,但真正要消除内心的恐惧,就必须要回到那敞亮的湖面...
    只要回到湖面,我所有的不安也都会消弭。
    种马刘水性比我好不少,而且还有潜水设备,短时间内不会有任何问题,即便有问题,回到湖边后,我能用救生绳把他拉回来。
    想到这里,我用脚在某个石俑上一踩,然后腿部肌肉用力,往后上方一跃,准备转身离开慢慢上浮,回到船上后再做定夺。可就在这时,我猛地感觉自己背部撞到了什么东西,我下意识回头看去,视线猛然凝固,只见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具...石俑人像!
    这里之前有一具石俑吗?
    我脑子里猛地蹦出一个问题,但是我回想不起来了,只觉得脑子有些混沌,像是浆糊一样,思维混乱,难以连成一片。
    这俱石俑人像就如其他的石俑人像一般,略微倾斜的站在那里,在它下方,是更多的,不知道什么朝代就被沉入湖中的石俑人像,并且和其他石俑人像不同的是,挡住我的这一俱石俑人像,它看起来很新,面部栩栩如生,仿佛活人般。
    但真正让我感觉到恐惧到无以复加的是,这俱石俑人像那没有神采的石眼珠子,正怪异的、诡异的与我“对视”着,我受惊之下,猛地吸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阻碍感很强,像是被人捂住了鼻子和嘴巴,呼起来都十分艰难。
    强烈的,怪诞的直觉告诉我,再不立刻逃离这个地方,我很可能会面临危险,可坏事似乎正在连连不断的出现,我猛地感觉到自己的绳子卡住了!这一发现让我内心的恐惧开始有些压抑不住。
    我顺着橙黄色的救生绳看过去,但是什么都没看到,它被我绷得很直,一直延伸至视线无法触及的秘湖深邃之中。不论我怎样用力,都无法扯动,我不知道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卡在了什么位置,但我很清楚,我身上的绳子绑定的很死,很不好解开,而且这种绳子根本无法被普通人用人力扯断!
    这条本应该是救命的绳索,此时在我眼中仿佛变成了索命的工具,它正在把我往更深处黑暗的拉下去,不断的拉...
    不行!稳住,稳住!
    强烈的恐惧从内心中涌现而出,但是,生死一线我告诉自己,不能慌,再慌下去必死无疑,我不知道种马刘是不是遭遇了我一样的情况,我不知道老鹰头有没有发现我这里的不对劲,但我知道,在那之前,我必须自救!
    不然,我可能会交代在这里!
    一种恐惧暂时压制住了另一种恐惧,我感觉呼吸越来越困难,但在强烈的求生欲下,我抓住绳索往那边游过去,很快,我便看到,这根救生绳的某一段缠绕在了某个石俑人像的头上,索性看上去缠的并不复杂,就是绕了个圈,很容易就能解开。
    这个发现让仿佛随时要崩溃的我缓了一口气,我呼吸着氧气瓶内沉重的空气,用力游了过去,感觉游得越来越吃力,短短不过几米的距离,却好像比我之前游的所有路程都要更加的长,四肢百骸之间像是被一点点灌入了铅一样的沉重,就仿佛有某种无形的事物正不断的给我施加压力,试图把我拉入深渊。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水下待久了,我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起来,当我发现自己的终于把绳子解开时,我才猛地惊觉,这俱石俑人像此时居然在注视着我,它的眼睛和其他石俑人像都不同,黑白分明,瞳孔中纤毫毕露...
    这个眼睛,这个眼神...玄宫!是玄宫那个雕像!
    那个雕像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猛地回想起了曾被玄宫下那高大雕像所支配的恐惧。
    不仅如此,我仿佛听到了石头摩擦的声音,下一秒,我视野内所有的石俑人像都缓缓转动脖子,用那双漆黑瞪圆的双珠看向我,它们一点点的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在这一刻,它们仿佛全部都活过来了似的,我怔怔的在原地,仿佛在恐惧中失去了活动能力,只能在无意识中扭动僵硬的脖子,环顾四周...
    是的,它们全部活过来了!
    它们正在看着我!!!
    下一秒,我方才所压制的负面情绪,在此刻如同火山一般爆发而出,整个人在短时间内,被一种无以名状的巨大恐惧所笼罩。
    我惊恐地胡乱扒拉着着水流,想要逃出这里,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绳子上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种马刘那个狗日的终于发现了我吗?
    我内心刚这么一想,却感觉自己似乎不是被拉向上,而是被往秘湖更深处拉...而绳索的尽头...是一个黝黑深邃的黑色人影...它似乎是一个石俑人像!
    顷刻间,我感觉到巨大的恐惧,拼命的往它相反的力量逃,但不知道究竟是我耗尽了力气,还是它的力量太过恐怖,我发现我不论怎么挣扎都没法上浮哪怕一寸的距离。
    那个恐怖的黑色石俑人像,正在将我一点点拖入深暗之中。
    绝望,侵占了我的心头。
    明明光亮就在头上不到三米的地方...我甚至能看到那轮太阳,但我却逐渐沉入水中。
    我只觉得四肢已经麻木,好像再也挥不出一丝力量,无数石像人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我,带着诡异无比的笑容,看着我一点点沉入湖泊中。
    氧气瓶里的空气也仿佛耗尽了似的,每一口呼吸,都像是要用尽全力...
    “呃....”
    我无意识地朝着水面上的的阳光,艰难地伸出手,想要发出一丝求救的声音,但是声音还没有从喉咙中发出来,水流便灌入了嘴中,淹没了我所有的声音。
    肺部剧烈的排除反应,让我浑浑噩噩几乎无法思考的大脑又回过一丝理智,我试图把调节器重新塞回嘴巴里,但却因为嘴巴进水导致的剧烈咳嗽,让我连这也没办法做到,每呛一下,吐出一口空气,活着的机会就少一丝。
    那些气泡,就如同具现化的生命一般,被我一口一口的吐出去,让我感受到了无法言语的绝望。
    终于,我挣扎的力气似乎不足以抵抗拽拉我的石俑,我只感觉自己正被一点点的拉进深渊,迷糊之中,我看到了那个模糊的石俑人像。
    这一刻,不知是从哪来的力量,再次注入了我的四肢,就像是传说中的回光返照一样,我朝着面前那只漆黑的石俑人像用力挥拳打过去。
    我用力挥拳,似乎没有给它造成了一点阻碍,但是我的举动似乎惹怒的对方,我看到它伸出一双漆黑的双手,掐住了我的脖子...
    我想要反击,但双手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在我的眼角余光之中,那些还没动的石俑人像嘴巴咧的更开了……
    下一秒,我眼前陷入一片黑暗,感觉自己失去了理智,大脑停止了运转...
    临死前的这一秒仿佛被拉的无限长,凌乱的记忆从我脑中闪过...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我猛地感觉有一道光刺破了黑暗,这道光越来越明亮,同时耳边也有嘈杂模糊的声音,一种嗡嗡的蜂鸣声从脑子里边响起来,让人头脑一抽一抽的阵痛。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那蜂鸣退去了,自己的意识就像是被打碎的镜面,在不断的被拼接起来。
    我开始能能看到的东西只有各种颜色的模糊色块,那些色块在移动、变幻,像是某种生物...
    我没死?
    这是我意识逐渐回溯时,想到的第一件事,于此同时,我眼中那些模糊色块正在快速清晰起来...
    “听到...听到没有...”
    我好像听到了种马刘的声音,然后从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看到种马刘正在我眼前挥手,嘴巴一张一合,“听的到老刘我说话吗?”
    我刚想说话,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剧烈咳嗽了两下,然后我意识猛地惊醒,紧接着就像是传说中“垂死病中惊坐起”一样,坐了起来。
    “哎呦!”
    “卧槽!”
    两声痛呼声几乎同时从我和种马刘嘴巴传出,至此,我终于算是恢复了大部分神智,但也因为刚刚剧烈的起身,跟在我眼前种马刘头对头撞到了一起。
    “我还活着?”我揉了揉额头,发现此刻我正在湖岸上,沐浴着本以为再也见不到的阳光,感觉全身暖洋洋的,没了之前那种阴暗。
    除了大脑还有一些浑噩,我感觉自己几乎已经恢复正常。
    “死个屁啊,你说什么胡话呢?”种马刘捂着脑壳龇牙咧嘴,似乎没想到我会突然“挺尸”。
    “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说话的同时,方才那段恐怖的记忆顿时涌上心头,我浑身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感觉到心悸。
    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是很难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的,我甚至觉得,我几乎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然而让我有些出乎意料的是,种马刘摇摇头:“水下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多半是出现幻觉了。”
    “幻觉?我好好的怎么会出幻觉...”
    我有些愕然,之前潜水一点事都没有,怎么会突然出什么幻觉?不过我话才说一半,就看到种马刘脸上有一道明显的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
    我下意识道:“你脸上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种马刘龇牙咧嘴,摸了根烟出来点上,然后说道,“还不是你小子打的啊,平时也没见你怎么锻炼,水底那一下还挺猛!”
    我打的?我没事打你干嘛?我刚想这么说,但猛地想起种马刘之前的话,便知道了...这一拳可能还真是我打的...
    “要不是我把你拖上来,你小子真出意外了,下次不想活了,提前说声,免的浪费本大爷的好心!。”
    难道刚才那个石俑是种马刘?
    但关键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出现幻觉?这个问题在我内心中出现的瞬间,我就联想到了之前我嘲笑是种马刘时候内心中想到的那些,什么减压症之类的东西。
    可问题是,我记得我有严格按照潜水的注意事项,小心翼翼避免什么减压症之类的问题才是,怎么会出现幻觉?而且,我记得我的身体一直也没出什么问题,所以问题应该出现在其他的什么东西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种马刘出声了,他拎着一瓶氧气瓶过来,丢在我面前:“看看,这气见底了,你说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出现幻觉了吧?”
    在他手指着的位置,氧气瓶的气压表上的指针已经指到了红色区域...这一瞬间,我恍然大悟,难怪,难怪我后面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原来是真的没有氧气了...
    “我估计你这是在水下的时候,氧气不足,自己一直没发现,然后不知道什么原因,你又没返回,结果导致脑子出现幻觉,把我当成了你口中说的怪物。”
    种马刘说着自己的看法,不过他猜的也算是八九不离十了,我确实是因为在水下突然看不到他,导致内心有点慌张,想要立马找到人,一时间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氧气快没了。
    结果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越陷越深,最终因为脑子缺氧、情绪紧张等多重因素,眼中出现了严重的幻觉,此时,当一切真相大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石俑人像上之所以会出现那个玄宫看到的那张脸,完全是因为它是这些天给我印象最深刻的事物之一...
    至于那个微笑,明显就是前些天倒立悬挂在日则阿叔窗外的诡异人脸,这些都是最近给予我极大惊骇的感观...
    不过,现在想明白这些的时候,我不禁感觉脸颊有些在微微的发着烫,有些不好意思,为了缓解自己的窘迫,我不由得说道:“对了,这氧气瓶哪漏气了。”
    我记得第一次下水的时候,氧气瓶都差不多是满的,按潜水公司那边说的,这一瓶氧气瓶够我们用一个多小时左右,怎么会突然没气了?
    “不知道,我刚刚把它丢在水里边的时候,没见它有漏气的...不过这有可能是没气了,不过我感觉应该不是漏气。”
    “不是漏气?不是漏气那什么?”我下意识问,记得在水下的时候确实没有看到氧气瓶漏气的状况,要是漏气的话,肯定是一直冒气泡的,这样我不可能没发现。
    “可能是你之前上来之后,没有把氧气瓶关好,导致里边氧气都跑了,你最后下水的那次,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氧气瓶有没有气?”
    听完他说的话,我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好像忘记了,但应该是没看,不然的话,我肯定会换一瓶氧气。”
    当时种马刘咋咋呼呼的,我们下水很快,只是感觉状态差不多就直接往湖底潜了。
    大概是我之前潜水过后太累,一到船上把氧气瓶设备什么丢一旁就直接躺下了,疏忽大意之下,没有意识氧气没有关上。
    想到这,我深吸了一口气,稍稍放空了一下大脑,然后将内心中所剩的其他阴郁,全部都缓缓吐了出去。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旁传来沙沙的脚步声,我和种马刘同时转头看去,只见叔公走了过来,他刚刚在山峰上应该注意到了我们的异样,但此刻看到我们安然无恙,便颔首道:“你们有什么发现?”
    我和种马刘对视一眼,把水下边的那些发现说了出来,叔公默默地听着,没有多说什么,直到我们说完以后,才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觉得水下的石俑应该是一种当地的祭祀仪式的祭品,而且这个祭祀仪式持续时间相当的长,年代跨度极大,要不,不至于跟我们说的那样,密密麻麻填满整个秘湖。
    我点点头,既然那些石俑人像只是单纯的看着怪异,不是什么怪力乱神的东西,那就说明,是有人投放下去的。
    至于为什么投放下去,往祭祀上面一想,就很合理了,不过尽管知道了石俑大概率是一种仪式祭品,但我们探讨一阵后,却只是一头雾水,这里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些石俑祭祀呢?
    很可惜的是,叔公因为身上的伤,暂时无法下水亲眼目睹,我们只能打算是一会去问问当地村人,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返回的时候,又经过山峰,老鹰头带着我们爬上那座山峰,俯瞰整座秘湖,他目光凝神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但面对我和种马刘的发问,老鹰头只是面露沉思之色,没有回答我们的问题。
    回到停车的位置,我们先把东西塞回后车厢,然后开始准备找当地村民询问。
    才到村口那边,就看到一个约莫五十六岁的当地村民正在手晾晒的鱼干,他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穿着厚厚的,洗得有些掉色的衣服。
    我们招呼了这位老大爷一声,走了过去,只听他转头看了我们一样,拿一块布擦了擦手,用着带有浓厚地方口音的普通话问道:“什么事?”
    “老大爷,我们是来这边的游客,想跟你这打听个事...”说话的同时,我拿了一包烟出来,抽出一根,递了过去。
    老大爷看了一眼我的烟,犹豫了一下,接过香烟把它挂在耳朵上:“你们要问什么?”
    我连忙说道:“老大爷,你知道‘盘陀’是什么意思吗?”
    “盘陀?”老大爷用蹩脚的普通话重复了一遍,看到我点头后,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个答案难免让我们有些失望,不过就在这个时候,老大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用另外一种语言将盘陀这个词说了一遍,然后看向我们,“你们刚刚说的是这个东西?”
    词似乎还是同一个词,但是用的语言不是普通话,而是他们当地的方言,但听起来用当地方言发音出来的“盘陀”更加正规一些。
    听他这么说,我猛地意识到,盘陀这个词应该是一个音译翻译过来的词,它真正的念法应该是彝族人这边的方言才对。
    我连忙点点头:“对,应该就是这个,你们有人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或者说知道哪有这个东西?”
    老大爷表情有些古怪地看了我们这些外地人一眼之后,才继续用有着浓厚地方口音的话问道:“你们是外地人吧?怎么会知道‘盘陀’的?这东西我们村里的年轻人都不一定知道了...”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们的这个问题,而是对我们知道这个词感到意外,但还不待我开口解释什么,老大爷直接说道:“这玩意,倒不是什么具体的东西...用我们这里的说法,这是一种吃人的棺材。”
    “吃人的棺材?”种马刘忽然表情惊讶,“这不是怪物吗?大爷你们这里还有这种怪物?”
    老大爷被种马刘夸张的表情弄的笑了一下:“不是,我说的是,这是我们当地传说里的一种东西,然后我们管它叫‘盘陀’而已,不过我是没见过什么盘陀的,要是真有这种吃人棺材模样的怪物的话,这里怎么可能还有人住。”
    我接过种马刘的话问道:“额,那这种吃人的棺材,具体是什么,还有什么寓意...之类的,大爷你还知道吗?”
    “这就不知道了,村里应该也不会有其他什么人知道了。”老大爷摇摇头,我看到老大爷的模样,也猜不出对方有没有什么隐瞒,只能是换了另外一个问题,“对了,还有件事,我们刚刚去水下玩了,看到了很多...有点不可思议的场景。”
    说话时,我故意没有说出石俑人像,并流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情,老大爷果然好奇地道:“你们说的是水下的那些石俑?”
    显然,这老大爷是知道水下边那些东西的,我连忙点头:“对,那都是什么东西?说起来刚刚看到的时候真是怪吓人的。”
    “那些啊...”老大爷把烟点燃,一边收着鱼干,一边漫不经心的和我们聊着天。
    原来,在秘湖这边的村子,每年开始捕鱼的时候,都会举行一个祭祀湖神的仪式,或者说也可以叫做传统,以让湖神保佑他们风调雨顺什么的,祭祀的时候村里人会准备好一个石俑人像,把它献给湖神,祈求保佑,这也就是我和种马刘在水下看到的那些,石俑人像的来历。
    老大爷说完,把烟从耳朵上拿下来、点燃,用力吸了一口烟。    “你们这个仪式举办多久了?怎么湖底下会有那么多石像?”我好奇地问道,想要一点点弄明白这里边的弯弯绕绕。
    但面对我这个问题,老大爷也只是如刚刚那样摇摇头,他是因为难得碰到几个说话的,打开了话匣子:“我不清楚,这个传统从古至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清楚了,别说我不清楚,就是村里最老的那一辈都不清楚,我以前问过一些老人,但是老一辈说在他们有记事起,就有这种祈求湖神庇护的传统了,但究竟是哪年哪代的事情,反正现在是搞不通咯。”
    好吧...我难免感觉到有一些失望,本来还以为会在这里有一些突破,结果只是知道了一些表象的东西,最终还是毫无所获。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老鹰头忽然开口,“你们这里家家户户晒都是什么鱼?”他指了指刚刚老大爷渔网上晒着的那些鱼。
    “你说鱼啊?这个倒是我们这里特有的一种鱼,我们这管它叫麻皮鱼,它那个皮特别特别韧,很难吃,听说以前还没什么纸张的时候,我们这边的人把它剃下来,晾干了当纸用...”
    鱼皮当纸用?听到这,我脑子里像是闪过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因为我猛地意识到一件事,老鹰头手里拿的那张先秦时代流传下来的鱼皮,就跟这里晾着的鱼很像。
    不,要是去除那层包浆,说是一样完全不过。
    难怪对其他事情都不上心的老鹰头,会有此一问,原来是他发现了这里边的关联,我不禁再次感慨老鹰头对事物的观察入微。
    “原来那张鱼皮纸来自这里!”种马刘也后知后觉的惊呼一声,意识到了其中的关联。
    “怎么了?”老大爷说着说着,看到我们的表情,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我敷衍了过去,没解释太多,因为这些事情算是我们是私事,也不太适合和别人说。
    此时已经是三点多近四点,太阳开始落下,看这架势不多久光线就会暗下来,而我们离开上路至少要花费一个小时左右,便跟老大爷提出了告辞。
    回去路上是种马刘开的车,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我们回到了县中心,找了家饭店吃完饭,便又回到了旅馆,今天劳累了一整天,大家都想早早休息。
    不过回房间躺了一会,就快要睡着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睡意一下消失了,从床头柜那摸过手机看了看:“十一点多了...”
    灯光未开,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壁,上面没有什么字体出现,这让我心底松了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些莫名地心绪不宁,似乎今晚会发生什么事情一样,但这种情绪,在水书出现后换了房间那一天也有出现过,不过到了第二天后说明,那只是我瞎操心,那行古代文字的事情应该是揭过去了。
    可是今晚...
    我莫名的感觉到一丝没不安,我的房间没头没尾的突然出现‘水书’,十足的诡异,让人事后回想,只觉得细思极恐。
    我想了想,打算留个心眼,也算是给我自己安安心,不然这么疑神疑鬼下去也不是个事,我从床上起身,把整个房间所有的灯全部都打开了。在明亮的灯光下,翻开柜子、门角各种地方都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发现什么“东西”后,便找到了一个可以纵览整个房间角落后,我先是拿出了一个手机架,然后拿出一个差不多满电的充电宝,连上数据线给手机充上电,确定手机不会因为断电关机后,便把手机的录像打开,确定摄像开始,并且能够监控整个卧室,不留死角后,我满意的点点头。
    但似乎,还少了点什么...
    但就是这时,注意到旅馆的蘑菇炖鸡泡面桶,我立马意识到缺了什么,然后把蘑菇炖鸡泡面桶,放在手机前面,稍稍做好了掩饰,确定不会被人轻易发现后,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夜里不知道几点的时候,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夜似乎就这么过去了,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的某个时间,我忽然若有所感,睁开眼睛的第一瞬间就看向了对面的墙...
    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又出现了
    咕噜...
    我听到了自己吞咽的声音,视线在这一刻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寒霜凝固,就这么显得有些傻愣愣地望着眼前墙面上那些有些歪歪扭扭的,已经见过一次的水书,脑子里边只剩下一片空白...
    究竟是什么时候?
    一种怪异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后怕涌上我的脑海之中,那种淡淡的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般怎么都无法挥散。
    这一次,我知道,这不是恶作剧,而是真的有一些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怪诞潜入的了我的房间,偷偷的给我写下无法阅读的古老文字。
    咕噜...
    终于,不知道怔了几秒过后,我又吞咽了一下,脑子里的思维终于冰山溶解般再次运转起来,我用力地呼吸了几口气后,让内心平静下来,压下了心中的滔天巨浪般的惊骇。
    “不用慌,目前暂时没有出事,应该是安全的。”我内心快速分析着当前处境,然后立刻跳下床,想要冲出去找老鹰头他们,但是,我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隐藏在泡面桶后边的手机。
    我有种预感,手机中多半是记下了昨天晚上房间里面发生的事情,我不由停下了脚步,放弃了立刻去找老鹰头的打算,想要搞明白昨天晚上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走到隐藏着手机角落那看到,充电宝的电没了大半,但手机还是满电的,而且现在还在拍摄着,这让我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惊悚。
    松口气是因为手机昨天一夜拍摄,没有因为什么特别的意外终止,惊悚是因为,因为这意味着,手机将昨天的事情完完全全的记录下了来,其中很有可能有那个诡异东西的录像,我将直面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呼...”我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气,把手机从充电宝上拔下,然后停下录像,接着在文件中看到了这个因为拍摄一晚上挤满了我内存的录像视频。
    “现在是八点二十几分,就让我来看看,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点开了这个长达四个小时的视频,看了几分钟,似乎还是没有什么问题。
    录像上,昨晚我开着灯睡觉后,连着看了十分钟也没看到什么时,我忍不住有些不耐的把进度条点到了中间,大概视频三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这时候我看到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了,而我在床上好像已经翻了个身,位置发生了一些变化...最关键的是,在墙面上,突然多出了一行醒目的黑色字体...
    除此外...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窗户好像被动过!
    我猛地注意到了这一点,在之前,窗户应该开了一个小口才对,这个小口是我故意开的,因为要是有人从窗户走进来,那他再关上的时候多半不会意识到,刚刚窗口开了多大。
    而我就可以凭借一些不起眼的小刻痕来判断是否有人走入窗过,但那个小刻痕看来是用不上了,因为现在窗户被明显的打开了。
    说明的确是有人打开窗户进来的!
    接着我又在手机上对比了一下,一共可以发现几个点:一,灯被关上了。二,窗户被打开过。三,字体出现。
    “看来,这个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眯了眯眼,不知道具体时间在什么时候,紧接着,我把时间拉到我刚刚跳转的位置,也就是播放十几分钟左右的时候,然后按着时间轴,一点点往前拉,在紧张的心情之中,画面上灯光明亮,我死死的盯着墙面,总感觉字会就这么诡异的突然出现。
    @赞叹僧伽吒 2021-01-01 11:45:23
    祝大家元旦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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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乐!
    可是当时间轴被我拖动到三十分钟左右的时候,我眼睛猛地一瞪,此时此刻,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只听手机中传来啪的一声,灯光不知道是不是短路了,一瞬间便被关上,画面骤然暗了下来。
    紧接着,只见在床上睡的好好的“我”忽然挺了起来,直直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画面中的“我”侧对着手机,能看到眼睛是闭着的,但坐了没有多久,画面中的“我”忽然掀开了被子,从床铺上起身走下床,赤着脚,像是传说中的梦游一样往窗户那走了过去...
    不会吧?我微微瞪大了眼睛,汗毛倒竖,满心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打开了窗户,以一种诡异无比的姿态,走下了窗户...是的,走下了窗户,身影消失在了窗户外...
    怎么会这样,这可是四楼啊!
    我感觉到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这次很明显不是什么幻觉了,我也很清楚我不是缺氧,而是真真正正的有诡异到无法理解的事情发生了!
    此时,录像视频内的“我”以一种诡异姿态离开这个房间内,房内顿时一片空荡荡,只有一些风通过打开的窗户吹入室内,将窗帘抽的啪啪响,就像是抽打在我心脏上一样。
    我已经意识到了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就如我想的那样,事情还未结束,果然,在屋内静了一会过后,窗户外出现了我的身影,我勉强能看到,自己是以一种仿佛无视了地心引力一般的状态,脚踩在墙面之上,与地墙形成近乎九十度的夹角的样子走进窗户的...手中似乎还拿着一小块黑黑的东西。
    我不用仔细看都知道,这是“我”从旅馆下边那个烧烤摊拿来的碳....这也符合那天我们自己的猜测,墙上的水书是用碳写出来的,而且碳来自楼下的烧烤摊。
    接下来,一切就如我想象的那样,“我”拿着这块碳,在墙面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下了一行古老的文字,在写完后这行字后,“我”闭着眼睛,走向厕所,短暂地消失在了画面中,隐约能听到水流的声音...
    等再出现在画面中时,“我”回到了床上,再次睡下...
    ...
    怀着惊恐与不安,我关上了手机,目光怔怔地看着墙面上的水书,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那些古老的字符是我自己画出来的!
    咚咚咚。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我被吓得一跳,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谁,谁在敲门?”
    “我。”
    门外传来了老鹰头的声音,我一愣,以为老鹰头发现了昨天的事情,看了手机一眼,拿在手中,走去开门。
    可就在我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老鹰头忽然先我一步说道:“准备去秘湖,我今天可以下水去看看你们说的那些石俑人像。”
    “叔公你伤恢复了?”我惊讶问了一句,只见叔公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而就在这时,种马刘忽然提着三份早餐走了过来,我还想诧异,种马刘怎么会起的比我早,但想想现在似乎已经八点多了。
    “你脸上怎么了?见鬼了不成?”种马刘把早餐递了过来,他说者无心,但我这个听者却有心,闻言不禁感觉到心头一跳,但最终,我张了张口,没说什么。
    吃完早餐,差不多在九点的时候,我们更新了一下设备,然后才启程出发前往秘湖,到了这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十二点了。
    随便吃了点东西过后,我们带着潜水设备来到了昨天下水的那个湖岸边。
    穿戴好潜水设备,做好了一切必要准备和检查,确定不会出现昨天那种问题后,我们两人便逐一跳下了水。
    这回为了方便,我们都没有使用救生绳,事实证明,这绳子并不怎么好用,尤其是在石佣众多的秘湖。
    很快,我和老鹰头便来到了石俑人像堆叠湖底区域这,依旧是密密麻麻让人看到了就感觉到心悸和壮阔的水下景观,尤其是在不久前,我还差不多在这里阴沟翻船。
    我看了一眼叔公,只见他的目光在石像人偶之中徘徊,看上去似乎在观察着什么。我静静等待,等了没一会,叔公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然后游动起来,往某个方向游了过去。
    我连忙跟上,很快,叔公游到了之前一个我和种马刘都没有抵达过的地方,并且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发现——
    一块硕大的,有着牛鼻孔的湖底石板。
    这块石壁上面似乎刻印了什么东西,隔着一些距离,我一时半会还看不清楚,但是当我来到这里,看到石板上的刻着的一些字符时,脑子里顿时嗡地一下一片空白。
    水书!
    这种字符风格和我房间墙上用碳写的水书的风格好像!
    这些古代神秘文字,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脑子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暂缓震惊的情绪,我发现石板上面不仅有那些古代文字,还有刻了一个下弦月的图案。
    我重重的呼了一口空气调节器里的氧气,瞄向老鹰头,发现这块石板引起了他强烈的好奇,只见他整个人游在一块有牛鼻孔的石板前面,目光仔细地打量着石壁,在观察了接近十分钟后,老鹰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随后他看了一眼我,挥挥手示意先回到岸上。
    因为上面的文字,我对石板也十分的在意,在出水上岸后,有些迫不及待地第一个问道:“叔公你这发现了什么东西?”
    “还不确定,先去找昨天那个人问一些事。”老鹰头摇摇头,看着他着急的步态,看来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随后,我们重新把潜水设备放回了车里,迫不及待地前往村子,想要找那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问问一些事情,幸运的是,我们没找多久,就看到了昨天那位老大爷。
    此时他看我们又再次到来,还带着礼物,多少有点惊讶,听到我们说要问点东西,也表现的很热情。
    我看向老鹰头,他果断干脆地直接问道:“你们这边的祭祀一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以为1月2号发过更新了,原来忘了,今天补上发两章!
    就在我体力透支前,终于游到岸边。
    这地方类似于一个天然的大坑,我现在就在坑底的水潭里。
    尚未等到我喘过气来,眼睛无意间扫向四周,顿时我整个人的汗毛瞬间竖起。
    棺材......全是棺材样的东西......
    一口堆着一口层层摞起,围着整个坑底摆放。
    有的棺材因为长期潮湿,已经起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映着坑底有些昏暗的环境,显得诡异异常。
    还有的则是因为上层棺材的重量,直接被压碎,透过这些碎裂的棺材甚至可以看到一些死人的头发,以及剥落的彝族类似彝族查尔瓦的服饰。
    “叔公......你快看......”
    我一边指着面前的棺材,一遍招呼身后的老鹰头。
    直到此时我才发现,老鹰头根本不在我身后,我竟然是一个人游上来的。
    冰冷的湖水,加上面前冰冷的棺材墙,这一刻我的脑子里全是空白。
    恐惧彻底占据了我的心底,老鹰头刚才明明在我身旁,可现在......
    想到这一层,我不仅把站在水中的半只脚赶忙抽了出来,生怕这潭平静无波的湖水中,会突然钻出来一个怪物。
    可是正当我抽脚前行的时候,面前靠着坑底洞壁摆放的棺材,让我不敢妄动分毫。
    甚至之前一些诡异的事情再次被我想起,僵尸、毒物甚至是一些灵异的东西,或许它们此时正躲在一处我看不到的角落里,只要我稍一放松警惕它们会瞬间从黑暗处跳出,把我整个人拖进湖底。
    来自自身的恐惧,逐渐侵蚀我的内心。
    我真希望这里有个人,哪怕是只动物,可整个坑底除了潮湿的洞壁上时不时滴下的水底声以为,就剩下我强行控制的呼吸声。
    就在我所有的恐惧爆发之后,终于变成了一句呐喊,也像是为自己壮胆。
    可是这声音喊出之后,落在周围墙壁上,瞬间变成无数道回声。
    这个变化是我始料未及的,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搭载我的肩旁,我整个人几乎是下意识跳开。
    “啊!”
    伴随着我的吼声,肩膀上那只手的主人终于开口了。
    “咳咳......不就是少数民族的墓葬群,有什么好怕的。”
    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老鹰头。
    我整个人赶忙转身,向着老鹰头老跑了过去。
    “你去哪了?怎么现在才上来?”
    老鹰头对着我摆了摆手,然后又指了指伤口的位置。
    “刚才游过来的时候,碰到伤口差点没游上来。”
    说这话,老鹰头在岸边找了个相对干燥的地方一屁股坐了下来。
    “先把衣服换了,太阳落山前,我们要从这里出去。”
    稍作调息,老鹰头呼吸匀了不少。
    “怎么出去,整个岩壁又湿又滑,而且这个洞起码有十几米。”
    我有些丧气的说道,如果能重来,我绝对会原路返回。
    老鹰头看了看十几米高的洞壁,从包里摸出一根香烟,自顾点上。
    “我保证,上面绝对有人住着,而且今晚还能洗个热水澡。”
    老鹰头说完,看了我一眼继续道。
    “你要是想跟这些棺材住一起,那就别走了。”
    说这话,老鹰头背起背包直接开始找路,我刚才完全是这堆积如山的棺材吓傻了。
    走到坑底一处洞壁,这才发现这地方是有台阶的。
    冷静下来也能明白,这么多的棺材堆放的如此整齐,要是没有台阶那才是见鬼了。
    十几米的高度,只要注意湿滑的台阶,还是很容易攀爬出山洞。
    半小时的时间,我们两人终于是有惊无险出了坑底,有一种逃出升天的感觉。
    “终于出来了!”
    我有大口吸着洞外有些温暖的清心空气,心情也变好了很多。
    老鹰头摇了摇烟蒂,指着面前的山说道,趁着天没黑先到山顶,要是能找到村落今晚上就能睡个好觉。
    我此时早已恢复理智,从山洞底部出来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一切。
    既然有棺材,这就说明这地方肯定有人。
    两人没有多说,直接向着山顶攀爬而去,沿途全是人迹未至的原始山林,在灌木之间开辟山路,狼狈艰难,可是在精神上,比下古墓不知轻松了了多少倍,我拿出手机沿途不时对周遭不知名的植被进行拍摄记录。
    老鹰头却是没我这种闲心,他一边攀爬,一边抬头远眺。
    “叔公,你快看,那是什么?”
    后者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他的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是竹楼,不对应该是吊脚楼!”
    这一发现,让疲惫不堪的我们士气上涨,不由得加快脚步往吊脚楼的方向行进。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看着并不远的村落,足足走了近一个多钟头,眼前已经开始出现成片的油桐树,一眼望不到边。
    与油桐树一起出现的则是另一片桑树地,这绝对不是大自然天然形成的产物。
    暖风吹动树叶,一阵沙沙作响,甚至可以闻到风中夹杂着一些饭菜的香味。
    “快走,不远了。”
    老鹰头招呼着我,向着村子急速赶,越往前走我心中的震撼越多。
    吊脚竹楼依山而建,不远处一股山泉自山上留下,汇聚成一条溪流,这似乎就是当地人饮用水。
    这里面没有任何的现代化工具,更多的则是村民脸上淳朴的谈笑。
    河流两旁的一个妇女,首先看到我们两人,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我们,手中洗衣服用的自制木锤掉进溪流,这时候她终于反应过来。
    带着惊恐的尖叫,直接向着村落中间跑去,这过程中我倒是被她脚踝上那个铜铃吸引住了眼球。
    村子并不大,三五分钟不到的时间,村中看热闹的人已经迅速集结。
    这一个人还不凸显,几十个人在一起,人尚未到可是脚腕的铜铃声已经落入我们耳中。
    每个人整整齐齐,全都是右脚的脚踝处,都戴着一个铜铃,串在脚环上。
    众人看着我和老鹰头,眼中充满戒备之色,口中更是说着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叔公,这村子怎么全是女人?”
    我有些诧异的打量着不远处的这些人,脑中也是充满疑惑。
    “祭祀啊...听说最早的时候是一月一次,在农历的每个月二十一号,因为有下弦月,棺吃人的说法...”
    老大爷抽了一口烟,然后又继续说道,“不过到了宋朝之后,好像就是一年一次了,再到现在的话,也就每年捕鱼旺季的时候,象征性的搞一下,也就搞个太牢之礼,再供一些瓜果,不会再扔石俑去湖里了。”
    听老大爷缓缓说完以后,我们礼谢一番,便离开了村子,回到了车子那边。
    “今天晚上,你们都好好休息一晚,把精神养足。”老鹰头忽然主动跟我们说道,这让我知道,他多半是对自己的猜测有了答案。
    我也好奇地问了问,不知道他会给出什么答案,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老鹰头的下一句让我感觉自己的表情都僵住了。
    只听他说道:“明天我们可能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明天我们就不在这个世界了?
    我脸上不可抑制的露出惊容,怀疑老鹰头这是不是在开什么玩笑,但是他一直就不是喜欢开什么玩笑的人,我不禁说道:“叔公你这说什么呢?我们不是活的好好的吗?怎么可能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但面对我的问题,叔公没有做出回答,而且以他的性格,不想回答,我们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不过就在我以为叔公什么都不会说的时候,他忽然把我叫了出去,并叫种马刘待在这边等着我们。
    种马刘老实的拿出手机在车里面玩了起来,我感觉他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而老鹰头带着我走了一段距离后,忽然说道:“我的猜测是对的。”
    “猜测?”我适时发出了疑问。
    老鹰头点点头,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他之前在烽燧上观察,发现最近湖中潮汐正越来越大,而明天就是农历二十二,而农历每月的二十二和二十三是下弦月,是潮汐最大的时候,我们在湖下看到的那个石板,上面的文字记载就是写给她们那个世界的人看的,它本来应该不是朝向我们这边的,而是应该在朝向另一面,上面的牛鼻孔当初也应该是有东西束缚在上面的。
    我听的一脸懵逼,没想到,叔公居然发现了这么多的东西。
    “你在记得你在玄宫里的那个会旋转的石雕吗?”老鹰头出声问道,见我点点头,便继续说了下去。
    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个石板,和我那天晚上在玄宫里面遭遇的那个石雕是一样的,只不过要打开它的话,需要很强的外力,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明天潮汐最猛的时候,借助这股力量,从而转动那个石板。
    老鹰头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我知道,一切答案或许就会在明天过后揭晓,所以也没多问什么,我们两人一同返回了车上。
    这天我们早早的回去了旅馆,好好修整了一晚上过后,到了第二天一早,便即刻启程,再次来到了秘湖,来到了那个下水的老地方。
    这一回,除了潜水的设备,我看到老鹰头还带上了自己的小包裹,他把自己的小包裹和一些衣物装到我装着衣物的防水袋里,将它束缚在腰间,然后和我一起下水。不多久,我们便再次游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有着牛鼻孔和古代文字的石板面前。
    此时老鹰头看了看这块石板上的石俑以及杂草和泥沙,挥了挥手,示意上来一起清理这些杂物,我没有犹豫,在将这些东西清理完以后,我和老鹰头借着潮汐的冲击力,一起奋力推动石板的上头。
    果然一股沉闷的声响缓缓出现,这块石板被推动了!些许水泡冒了出来。    
    此时此刻,在我们和潮汐的共同作用之下,这块石板开始慢慢的上下转动,并从逐渐地上方露出了一个缺口,在上方那个打开的缺口开启到足够一个人通过的时候,老鹰头率先潜入了进去,我见状没有过多犹豫,连忙跟在了他的后面。
    隧道内的通道一片漆黑,我们只能只能通过头上的潜水探照灯看到里面的场景,这是一个灌满水流的暗道,湖水比外边更加冷冽,四周昏暗异常,在探照灯之下,有着诸多的浮游生物,并且在这种地方,阳光已经被彻底的隔绝,我们唯一能仰仗的的光亮只有我们头上的潜水探照灯。
    这时,在进入通道后,我们很快就发现,在暗道里面,竟然有着一条锈迹斑斑、足有手臂粗细的铁链,这条铁链不断往前伸延,一直伸延至灯光也无法照入的黑暗之中。
    老鹰头带着我攀附着这跟巨长的铁链往暗道内一直向前游去,伴随一路的只有阴冷和黑暗,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们不知道游了多久,在深邃昏暗的暗道尽头,我们突然发现出现了一丝丝的光亮。
    那光亮并不明显,但在这种漆黑的环境之下,也不可能被忽略,远远地看去,像是这条水下暗道的出口。
    老鹰头似乎也意识到了,前方就是出口,速度不免加快了几分,我也加快脚蹼划动的速度,以跟上老鹰头的速度,以免出现掉队的情况,上次的事情我还有着不小的阴影,尽管那只是我疏忽大意之下造成的结果,但它所带来的害怕却是实实在在的。
    没多久,我突然发现我们游出这条暗道,周围一下空旷了起来...我们没有过多的在这里耽搁,在花了一点时间,避免各种气压症状出现的情况下,缓缓的往水上游上去。
    看着头顶近在咫尺的光亮,我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在水下通道另外一边浮出水面,会抵达怎么样一个地方。
    我隐隐感觉,经过长时间的潜水,现在我和叔公已经离开了秘湖,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终于,我和叔公游出了水面,但在我看到这边的场景时,我的身体霎时间一僵,怔怔地看着这个地方,发现在漫长的水下暗道这边,居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湖....
    为什么我发的58楼和59楼没有了,害我顺序搞错了!!
    @零点零壹酒吧 2021-01-03 05:28:53
    就在我体力透支前,终于游到岸边。
    这地方类似于一个天然的大坑,我现在就在坑底的水潭里。
    尚未等到我喘过气来,眼睛无意间扫向四周,顿时我整个人的汗毛瞬间竖起。
    棺材......全是棺材样的东西......
    一口堆着一口层层摞起,围着整个坑底摆放。
    有的棺材因为长期潮湿,已经起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映着坑底有些昏暗的环境,显得诡异异常。
    还有的则是因为上层棺材的重量,直接被压碎,透过这些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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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文是62楼
    老鹰头没有作声,微微皱着眉。
    众人指指点点着我和老鹰头,七嘴八舌讨论的越来越热烈,我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看出来她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好奇、疑惑、害怕和戒备。
    就在这时,空气像被突然按下静音键一样,所有人都瞬间噤了声,俱是弓身垂头,毕恭毕敬的朝着两边后退了几步,让出中间一条道来。
    随着当啷当啷的铜铃声,一个老婆子正拄着拐杖被人搀扶着缓缓走上前来,右脚也是戴着铜铃。
    这老婆子身形佝偻,面上沟壑纵深,看起来十分苍老,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我定睛一看,只见老婆子拿的居然是一副鱼皮画,她对比着手里的画,抬头仔细的打量着我们,还在嘴里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敏锐的捕捉到她话里似有“盘陀“这两个字的声调,我心里一动,瞄了一眼她手里的鱼皮图,画的好像也是类似鬼主经卷上的图案。
    我不由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老鹰头,他应该也是看清了鱼皮图上的图案,赶忙从怀里掏出木匣子,递到老婆子跟前。
    老婆子盯着木匣子,又看了眼老鹰头,才伸手接过,打开盖子望向盒内,颤抖着手取出了里面的鱼皮图,浑浊的眼睛里溢出了奇异的神采,似乎还有泪水。
    看了许久,她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扶着她的年轻女人说了些什么,年轻女人便搀扶着老婆子要走,转身时她对我们挥了挥手,示意跟她来。
    见老鹰头已经迈步跟上,我也忙抬起脚,走过人群,众人也纷纷跟上脚步。
    就这样,我们在人群的拥簇之中顺着山泉依山而上,举目望去,看样子正是朝着半山腰上伫立的那一座非常高大显眼的吊脚楼走去。
    耳边传来流水潺潺声,绿树成荫,但在这一路行走的过程中,我却根本无心欣赏眼前的景色,因为发现家家户户门前都立着一具或者一双石板打磨的棺材样的东西,有点像起先在湖边发现的那些器物,越走心下越慎的慌,忙加紧脚步紧紧跟上老鹰头。
    我们被领入那个三层楼高的大吊脚楼,我四下打量,外观楼檐飞脚展翅欲飞,涂着铮亮的桐油,踏上楼梯穿过回廊,经由天井进入正厅,才发现这里边是类似于中原地区宗祠一般的地方。
    屋内香烟袅袅,偌大的厅室里,居然供奉着数十个石棺,石棺后的墙上挂着画像。
    我随意的抬眼望向那些画像,发现绘画风格同玄宫中的相似,顿时来了兴趣,从左到右认真的看过去,画像上都是女子,看到中间最大的画像。
    这幅画像十分诡异,画着的居然是一只长着螃蟹般眼睛的人,那竖起来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我,我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愣在原地。
    感觉胳膊被拉了拉,回过神来对上老鹰头的眼睛,他眼神示意我不要傻站着。
    我才发现前方的老婆子当着我们的面,已经在旁边人的搀扶下对着这些石棺和画像匍匐顶礼,嘴里还不断的念叨着。
    虽然极不情愿,但见老鹰头已经学着老婆子的样子跪地顶礼,我也只好有样学样,跪下身去。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腿麻的已经快不是自己的时,听见老婆子终于起了身,结束了仪式,我也忙跟着老鹰头站起身来,不知道那老婆子接下来又要做什么。
    没想到老婆子只是朝身旁人低语几句,那人点点头,上前示意我们跟她走,将我们领到附近一处二层小吊脚楼,楼内无人,那人连比划带猜我才大概明白了意思,是让我们先在这里住下。
    不一会又有人端来像是油茶汤的食物放在桌上便离开了,我早已饥肠辘辘,招呼老鹰头赶紧吃饭后,便狼吞虎咽起来。
    两碗瞬间下肚,抚着鼓胀的肚皮,我满足的放下碗,才想起要问老鹰头一些事情,抬头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走了。
    见天色已晚,吃饱喝足,我决定先行休息明日再说,可躺在竹床上,我却迟迟难以入睡,满脑子都是家家户户门口的棺材和那画像上的螃蟹眼人……
    对了,我得把这里的环境好好的用手机相机记录下来,到时让种马刘看看,我和老鹰头到底去哪了,让他也开开眼界。
    我掏出手机,本想打个电话给种马刘,和他聊几句这边的情况,可是手机在这里,一格信号都没有,不仅没有信号,而且提示内存满了,上次因为因为水书的事,录下的视频快占满内存了。
    现在为了用手机相机记录这边的情况,我只得删掉这段让我心惊肉跳的长视频。
    出于强烈的好奇和记录分享的本心,我现在怎么也睡不踏实。
    蹑手蹑脚的走出吊脚楼,夜凉如水,整个村寨都被笼罩在夜色中,四下寂静无声,只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旁边紧挨着就是一座坍圮的吊脚楼,月亮照在一双并立的石棺上,泛着奇异的光芒,我彷佛着了魔一般,脚步不受控制的走向那双石馆。
    走近后,我只听见自己心脏传来的“砰砰”声,并且越跳越快,彷佛要跳出胸膛一般,手已经鬼使神差的搭上了其中一具石馆。
    触手传来一阵刺骨的冰凉,瞬间唤回我一些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赶紧离开,但手好像已经不是我的手,摸向棺盖,轻轻一推。
    没想到看似沉重的石板轻轻一推竟然就直直掉落下来,砸在地上发出巨响,但此时的我却丝毫未察觉,耳朵像被塞住一样,只是嗡嗡作响。
    借着月色,我壮着胆子看向棺内,这具暴露在外的石棺里立着的,居然是一具男尸个岛上是有过男人的,尸体身上的麻衣早已腐烂,应该死去有些时日,但面目还是栩栩如生的,彷佛睡着了一般,并不可怖。
    我打开手机灯光,发现石棺内壁,刻画着漫天的星斗,其中,尤其以南斗六星最为显眼。
    棺内死者似乎睡着的安详模样,让我内心的恐惧淡了不少。
    棺内死者似乎睡着的安详模样,让我内心的恐惧淡了不少。
    好奇心占了上峰,就想着打开旁边另一具石棺,余光中却发现那男尸脸上似有微动,我一阵头皮发麻,感觉背后冒着凉气,拔腿想就走,但腿似灌了铅挪不开寸步,头却是不由自主地转向男人。
    石棺立着,男尸身形和我差不多一般高,苍白的脸离我只有咫尺的距离,只见他鼻翼微动,好像是在呼吸,我甚至感觉到有气体呼在了我的脸上,令人窒息,我立刻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下,生怕惊动了这男人,下一秒他就会突然睁开眼来。
    突然,我发现眼前他的鼻翼动的幅度和频率越来越大。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心脏几乎要跳出我的喉咙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的,死者的鼻孔里探出了个白色的物体,下一秒就见那白色有大拇指粗细的蠕虫,正蠕动着爬出,爬到一半,露出半截嫩白油亮的躯体,橘褐色的脑袋像是朝我的方向一直嗅寻着。
    我心下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也瞬间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直涌喉头,俯身当场呕吐起来。
    可就在我呕吐完抬起头来的时候,头上撞到了什么,应该是柔软的肌肤。
    有人!
    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但是在朦胧的月光下,我看不真切她的脸。
    这个少女是什么时候到我身后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铃铛声。
    她面无波澜迅捷的盖上棺盖,静默的看着我,仿佛在问:“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吊脚楼,然后打开这个石棺”
    但她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的到我身后的?
    我像入室盗窃被发现的小偷般,有些难堪的跟在她身后,走出这个吊脚楼!
    我被领回自己的房间,胡思乱想后迷迷糊糊的睡去,可能是昨天潜水加攀爬了长久的山路,确实疲惫,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去找老鹰头却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发生了昨天的事,我也再不敢一个人出门了,老实拘谨的呆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只听得外面传来阵阵鼓声,听声音好像是从半山腰那大吊脚楼方向传来的。
    昨天带我们来的那人进门示意我跟她走,可这次她的表情却是比昨天凝重许多,老鹰头不在,我的内心还是挺忐忑的,只能跟着那人出了门。
    一路上,全是往半山腰赶的人,沿途家家户户的房顶都插长着螃蟹般眼睛的人像。
    这些画像挂在长杆上随风招展,远处看去,就像清明时节的幡一般。
    果不其然,再次被领到高大的吊脚楼时,那门口也插着画像,楼内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看样子全村的人都被召集起来了。
    看每个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进入堂内,上首居然是老鹰头,正神情肃穆的坐在那个老婆子身边,好似被邀请的上宾,虽然惊异,但看见他,我还是心下安定许多。
    “咚咚咚。”
    阵阵石磬打击的声音从楼外传来,闻声在老婆子的带领下,所有的人都恭敬的从堂上退了下来,见状我也跟了出来。
    不知从哪突然冒出六个满脸彩绘,头顶花翎的人,走出高堂,登上吊脚楼外的高坛,高坛上摆着六把椅子,端坐其上,俯瞰着众人,高坛上点着火把,跳跃的火光映照在那六人的脸上,满脸的庄重威严。
    我们前面站着的老婆子看了看夜空,随即拍手,石磬声敲击的越来越密。
    磬声入耳,我的心也跟着敲击声一起越跳越快。
    接着,我随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左侧,只见吊脚楼下的螃蟹眼画像前一面色白皙的秀气少年,正一步一跪拜,满脸的虔诚,每一步跪拜都深深的匍匐在地上,就这样一直跪拜上了高坛。
    趁众人都虔诚的望向高台之际,我悄悄挪步到站在前面的老鹰头身后。
    轻声开口:“叔公,他们这是在搞什么呢?”
    老鹰头眼睛看向高坛,没有回头,低声说道:“设坛拜将。”
    “为什么?”我一时没有明白。
    “到时可能就是这个人”老鹰头眼神指向那少年,接着说:“会和我们一起走。”
    “那六个花脸呢?”
    “据我的观察应该是在仪式中象征南斗六星君。”
    传统的中原道教或者其他宗教,一般参的都是北斗七星,这南斗六星作为宗教参祭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哦”了一声,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生怕惊扰了他们的仪式。
    这时,只见高坛上那少年向坛上六个人一一顿首之后,有一人双手恭敬地端着木匣子走上高坛,六人中间靠左的一个人,站起身,托上来一个扁平的圆形木匣子,上面放着一方丝绸。
    高坛上背对着众人跪着的的少年微微弓身颔首,那人将手中的丝绸戴在少年头上,原来是一方头巾,紧接着,那人再将木匣子递到少年跟前,少年朝圣般的连磕三个响头,无比庄重的接过来。
    坛上火光跳动过,我看不太清少年的面容,但他的头巾却在火焰的映照下泛出淡黄色的光,仔细一看,上面是云纹镶边的南斗六星图案。
    老婆子拍了拍老鹰头,老鹰头似有所悟,像刚才少年一样,走到脚楼螃蟹眼画像前,一步一跪拜的上了高坛。
    接着,坛上的老鹰头和那个少年并行着跪下朝向坛下众人。
    看老鹰头这样,我眼角一跳,不由的后退了小半步,心下暗想着,真是造孽,这是什么仪式,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施以如此大礼,也不知道叔公此刻是怎样的内心活动。
    心下这样想,面上却不敢有所表现,只是默默的看着这种仪式的继续进行,顺便偷偷的拿起手机,记录下这个过程。
    坛下的老婆子对着老鹰头和坛上的少年,拍了拍手,然后伸出双手,左右手拇指和中指分别环扣交叉,收到指示的老鹰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石头,那少年也掏出一块,两人同时咬破手指,将血滴在对方的石头上,完成后,两人又朝着我们拜了一拜。
    这时,整个仪式好像进行到了高潮,所有人的神情都有些激动。
    随后六人先行下高坛离开,老婆子也转身离开,但是众人围聚到老鹰头和少年的身旁,簇拥着他们走下那个坛子。
    回去的路上,我很好奇为什么这全是女人的村里居然还有一个男人,就是那少年,再老鹰头今日去了哪里,也好奇语言不通,老鹰头是怎样和老婆子交流,从而顺利的完成仪式……。
    一堆问题在心中萦绕,忍不住问出口,但老鹰头却只是告诉我,他也只是入乡随俗,参照着他们族人的举动,慢慢自行领会罢了!
    真不知道这怪老头来这里找人有什么用处?
    第二日天亮,出屋看老鹰头已经收拾好东西,我知道要离开了,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随他一起下了楼。
    出了吊脚楼,眼前的情景让我吃了一惊,门前一直到半山腰上,站满了人,看样子就是在等我们俩,那少年站在人群最前面见我们出来,走上前来。
    那少年身着白衣,身上背着昨天晚上的那个圆形的匣子,走动间发出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响,远处看的话,有点像忍者神龟后面背的龟壳,不知道那匣子装的是什么。
    在我正猜测那圆匣子所装为何物间,少年已经站定在我和老鹰头面前。
    晨光熹微,洒在少年的面白如纸的瘦削脸庞上,一头乌黑的短发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五官清秀阴柔。
    看清少年的脸,我愣了片刻,这是少男还是少女?
    我不着痕迹的不时上下打量了他的身形,长久的观察之后,我才敢确定是个男生女相的清秀少年。
    或许是这个少年留意到了我在一直打量着他,他居然一直直勾勾的盯着我,刚开始我也没太在意,但过了一会,他还是保持着一样的状态。
    我挠了挠头,这家伙看得我都有些浑身不自在了。
    随即老鹰头转身迈步朝着山下走去,我和少年赶忙跟上,身后传来不绝于耳的铜铃声,村上的众人正跟着我们。
    路上,这少年居然没有回过一次头,但他的眼里有微光闪烁,竟然噙满了泪水,他努力的不让泪水掉落。
    走到进入此地的坑底水潭边,老鹰头停下脚步,拿出潜水服穿上,我也麻利地穿好了装备,一切准备就绪,才突然想到这少年没潜水服。
    看向少年,却见三具崭新的棺材样物体放在我们面前,看来是提前准备好的,定睛一看和坑底洞壁两边摆放的棺材一模一样,我心下大惊,这是要做什么。
    还没等我从惊诧中回神,少年已经推开棺盖迈步躺了进去,旁边一人随后将棺盖盖紧,里面透出一股桐油的气味!
    “叔公……这,这是……”我惊愣了好一会儿。
    老鹰头一边检查着潜水装备,一边不断的指向他的潜水服和我的潜水服向村里的人示意,然后对我开口:“你还想不明白呢?这就是她们口中的盘陀,出入湖底的运输工具。”
    我猛然醒悟,一刹那,关于盘陀的秘密豁然开朗!
    原来这棺材样的东西是这里的先民用来渡河的工具,涂着的桐油估计是用来隔水的。
    见那棺材准备完毕,老鹰头把那具它推入了河里,我最后一个跳入湖中。
    入水的一刹那,我回望了岸上的村民一眼,却发现她们所有人都跪着朝向我们,目送着我们离开,眼神里情绪复杂。
    愣了一下,礼貌性的朝她们摆了摆手,怕老鹰头游远,也赶忙扎入湖底。
    打开探照灯,立即四下张望,视野范围内没看见老鹰头和棺材,安慰自己不要慌,顺着湖底潮汐所产生的暗流,我使劲加快脚蹼划动的速度。
    没多久,我便看见了前方出现熟悉的暗道,忙攀附着暗道内的铁链像暗道深处游去,虽然我知道方向是没错的,但一个人在这幽长阴暗的通道中前行,还是越游心越慌。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不远处渐渐出现了那具少年漂移的棺材,我心下大喜,终于追上了,忙又加快速度靠近过去。
    靠近棺材,探头向棺材的前方看去,有灯光,显然是老鹰头的探照灯所发出的,这下我一下子就体会到沙漠中口渴之人看见水的心情。
    不一会,老鹰头上方出现了那块石板,他顺着石板的缺口游了出去。
    我看看那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又目测了一下面前的棺材,绝对无法通过。
    就在我想自己先出去,待上岸后将老鹰头的潜水服再拿来给少年穿上时,棺板里传出闷响。
    就见那棺盖被推开,少年从其中游了出来。
    莫不是疯了吧,这里距离出水还有一段距离,待我招手示意,少年却已经一个灵巧转身,身影已经消失在缺口处。
    见状,我也忙跟上前去。
    经过石俑人像堆,终于浮出水面,爬上秘湖岸边时,老鹰头和那少年已经在岸上了,老鹰头正脱着潜水服,少年虽然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滴着水,但脸色没有一丝异常。
    我边脱潜水服边由衷的佩服着,居然能在无任何装备之下游出秘湖,这得多好的水性!
    老鹰头从防水袋里掏出一件我的衣服扔给少年,少年接过衣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接着朝四周打量片刻,钻进旁边的树丛,传来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
    都是男的,这少年还这么害羞,而且和他村里的人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我还记得初到村里见过老婆子后,去我们要住的吊脚楼的路上,被我和老鹰头撞见路边山泉里有女人正赤裸着身体洗澡,我当下都十分尴尬,可那些女人却毫无害羞回避的意思。
    后来住的两天里,见到的类似情况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可能是因为长期男性的缺失,或者没有受过儒家文化的洗礼,那里的人对男女授受不亲的理念不强,所以民风淳朴却又开放。
    难道那里男女在这方面的表现和我们的社会刚好是倒过来的? 老鹰头见我换好了自己的衣物之后,叫我赶紧打电话联系种马刘过来接我们。
    来点催更的读者,要不懒洋洋的更新的动力都没有!
    我拿出手机,看见手机已经恢复了两格信号。
    拨通电话,响了许久才接通,电话里传来种马刘还在睡梦中的声音:“喂——”
    “还在睡觉呢?我和叔公出来了。”
    电话那边声音瞬间清醒:“操,你小子,这两天一点音讯也没有,电话也打不通,搞什么呢!好了,你和叔公等会,老地方等我,马上到。”说完匆忙挂断电话。
    此时,少年也换好衣服走了过来,我的衣物穿在他身上,袖口和裤腿明显长一大截,见我看他,他挽了挽袖口和裤腿,眨巴着乌黑清澈的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后,又移目到远处,眼神里满是不解,仿佛对包括我在内的一切事物充满了好奇。
    不到二十分钟,就听见汽车驶来的声音,是我那熟悉的越野奔驰G,只见车还没挺稳,种马刘就已经打开车门冲了过来扶抱着我的肩膀,左看右看,神情十分激动:“我还以为你丫的回不来了呢。”
    又转身想抱住老鹰头,伸手,但瞬间对上老鹰头阴沉的脸,讪笑着收了手:“嘿嘿,叔公也没事就好。”
    说着,还不忘拍马屁,猛的一拍头:“看我刚刚说的,有叔公在寻求肯定。怎么会有事的!”,他话一落地,眼神却瞟向了我。
    很快种马刘打眼到了眼前的少年,上下打量着,又转头贼兮兮的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说:“昊一,看不出来啊,你还拐了一个挺俊的小娘们,对了,啥名啊?”
    我哂笑着摇了摇头,种马刘似无察觉,拖着下巴,又靠上前来十分真诚的说:“就是穿衣品味不太好。”
    转身给他肩膀一拳:“你什么时候口味变重了,人家是男的。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到哪都能听到他脚上的铃铛声,就叫他铃铛吧。”
    种马刘不敢置信的又仔细打量那少年好一番,张口还要问什么。
    那个少年见种马刘打量着他,也长久的盯着种马刘。
    车里传来老鹰头不耐烦的声音:“磨磨唧唧的,还走不走?”
    种马刘忙应了一声,跑着上了驾驶室,我也拉着上少年上了车。
    车子驶在路上,种马刘说他这几日一直在附近等我们回来,见我们不回来,还潜下水去找过我们,我也向他大概讲述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一路上,种马刘对少年很好奇,一直扭头看着,少年恍若未觉,一脸的好奇之色,一会碰碰车座,一会探头张望窗外,一会摸摸车门。
    我提醒种马刘注意开车,他才不情愿的扭过头,过一会又转过头来看看。
    嘴里自言自语着:“咋看都是个娘们儿啊!”
    到县城已经是中午了,老鹰头说先找个地方吃饭。
    在快到布拖县县政府门口时,见前方堵车堵的严严实实的,一般县城这种地方很少会堵车,种马刘八卦的摇下车窗,探出身张望了一会,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看热闹的欣然之色:“县政府门口乌压压的,咋回事呢?要不要过去看看。”
    话音未落,令人吃惊的是,老鹰头已经打开车门走上前去。
    “叔公,等等我!”种马刘忙不迭的下了车追上前去。
    当我们进到县政府的门口内才发现武装部的门口,摆放着一副担架,担架上面用白布闷着。
    村民们将县政府武装部包围得严严实实,局势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县政府工作人员扯着嗓子安抚着村民,可村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见局势就要失控。
    这时,种马刘一马当先的扒拉开人群,我们也跟着他身后挤开人群来到了前排,一眼看见了最前面的眼熟的闹事带头人,种马刘显然也认出来了,喊道:“阿木!”
    种马刘嗓门十足,透过吵闹声居然让所有人安静了一瞬,阿木循声看向我们,我身旁的老鹰头突然走出人群,阿木眼神出现一丝震惊,随即出现一丝尴尬,看看我们又看看村民,问老鹰头怎么又出现了,让我们赶紧走,别再瞎掺合,村里出事了!
    村民们显然也认出我们来了,眼神中满是警惕和戒备之色。
    我们赶紧讯问阿木,出什么事了?
    他告诉我们这副担架里躺着的是一具瓦都乡村民的尸体,脖子被咬断了,头颅不见了!他们要求县政府武装部派人加大对瓦都乡的保护。
    见状我赶忙走上前去,想拉走老鹰头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没想到老鹰头思忖了一会,却对我说:“这些事是由咱们引起的,咱们不能见死不救。”
    一听他这话,我眼前又浮现出之前那只领头狗和阿健惨死的样子,心头涌起一阵不舒服。
    这老鹰头怎么回事?
    当初第一个提议大家不要以身犯险,离开玄宫的是他,现在又要插手瓦都乡的事。
    老鹰头对着阿木淡定开口,声音低沉却有力:“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这样,你先吩咐村里的人,让他们都先呆在家里,我们上山去看看。”
    闻言,阿木眼神开始闪烁,似有犹疑。
    老鹰头继续开口道:“不想死更多人的话就赶紧。”
    听了老鹰头的话,阿木终是下定了决心,转头对着村民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村民的神色从警惕戒备慢慢变为不可置信……
    当老鹰头和阿木在交谈,众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到了他两身上的时候。
    那个少年却傻愣愣的过去掀开了那个蒙在担架上面的白布,蹙思了一会,煽动着鼻翼,似乎在努力的捕捉着上面的气息。
    我和种马刘见状,赶紧把白布蒙回去,拽他回身边。
    我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还好这伙人没发现,要不,这民情激愤的情况下,不知道又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被我们拽住的少年,变得极不安分,他挣脱我们的双手,捡起一个石子,在地上画了起来。
    不一会儿,画了一幅画,歪歪扭扭的,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画的简笔画一般。
    我没理解错的话,应该是一只猪,我问了下种马刘,画的像什么,他挠了挠脑袋,也说像只猪。
    和阿木交涉完毕的老鹰头向我们走来,我和他说,这少年看了一眼担架内的尸体,然后给我们画了地上的那个图案。
    老鹰头打量了一会少年,思索后转身问阿木,这里哪里有菜市场?
    阿木告诉我们,菜市场离这里不远,沿着县政府的路一直往前开,五分钟就可以到达。
    我按照老鹰头的指示,来到菜市场的猪肉铺,用疑问的眼神对着少年指了指摊位上的猪头,他点了点头。
    把猪头打包上车后。
    我们又来到了瓦都乡,将车停在山下,老鹰头疾步向深山里走去。
    我和种马刘不知道老鹰头作何打算,只能都快步跟上他。
    没想到,越往里走,山路就越熟悉,直到面前出现一个熟悉的幽暗洞口。
    “草!”一旁的种马刘脸色惨白,斗大的汗珠从头上往下开始滚落,我心下也十分骇然,居然是玄宫,之前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脑内阵阵眩晕。
    跟着老鹰头走近洞口前,从里面传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但是铃铛似乎对这种味道,表现的极为敏感,他在洞口仰头仔细嗅了嗅空气的气息,眼神里透出一种惊疑。随后他转身指了指老鹰头嘴里的烟,眼神迫切。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老鹰头心领神会,捡来一段枯木,脱下一件毛衣,绑在枯木上用打火机点燃,给他当火把用。
    铃铛眉头紧皱,没看我们一眼,直奔山洞而去,只见他一猫腰,已经独自探身快速的下到洞内。
    我下意识的看向老鹰头,却见老鹰头眼睛微眯,不着痕迹的打量着铃铛,一幅若有所思的样子。
    为防意外发生,我们三人,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打开手机探照灯,进到洞内,早已不见铃铛的身影,只闻得血腥味越来越重,待走到洞口的下面,见不远处的石凿的阶梯上有颗人头。
    慌忙走近,我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忍住心下恐慌,第一时间先是看了看尸首,还好不是铃铛,顿时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死亡的时间不长,脖颈上的血迹尚未完全凝固,鼻子被抓破了。
    头颅似乎是被叼到洞内的。
    老鹰头蹲下身观察了一会,起身朝石阶下面走去。
    我和种马刘小心翼翼的绕过头颅,赶忙跟上。
    沿着石阶向下,不知是因为温度越来越低还是心理因素,我和种马刘身子哆嗦的厉害,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的这种感觉再次油然而生,不由得四下打量,紧紧挨着老鹰头。
    台阶上的血迹到一半就突然消失,但是还能闻见隐约的血腥味。
    往下走了约半个小时,石阶尽头隐约有火光在跳动,忽明忽暗的。
    三束手电筒的光汇聚着照向火光处,灯火交汇处是正站在玄宫最深处地面上铃铛,他正举着火把,凝视着洞壁上的壁画,看起来虔诚而庄重,另一只手像对待珍宝一样慢慢的在壁画上揣摩着自言自语,仿佛看得懂上面的内容。
    浏览完壁画的内容,他开始走向地面上那些硕大的旋涡状的脉轮图案。
    就在这时,铃铛火把的火头突然晃动了一下,在近乎熄灭的瞬间,我好像看见一个黑影从他头顶飞过。
    我刚要提醒铃铛,自己身后却猛的传来一阵浓烈的尸臭味,这股味道由远及近将我笼罩,一股重量唰落在了我的右肩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颈处有气息拂过,脊背瞬间僵直,那气息冰冷阴寒,随着气息起伏,尸体的酸臭味越来越浓。
    见鬼!有东西趴在了我的肩头,我甚至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就在我耳边。
    我浑身僵硬,动弹不得,看着近前方背对着的种马刘想开口,但由于极度的紧张,我却突然失声了,只发出“呃”的喘息,脸上一颗颗冷汗往下滚落。
    天呐!我该怎么办?
    来不及我过多的思考,突然有长长的爪子搭在了我的脖子上,脖子上一种冰凉的触感,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这下死定了,看来地上又会多出一个我的头颅!
    “嗖——”有东西从前方擦着我右耳飞过,一股腥臭的液体溅到了我的脸上,耳旁传来一身惨叫,喑哑刺耳,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包围着我的尸臭味瞬间消失,这股重量瞬间在我的肩头脱落。
    电石火光的瞬间,铃铛已经出现在我身前,他背上的木匣子打开了,一手举着重新焕发亮光的火把,一手握着一柄鹿角刀一样的武器,闪着银光,还没待看清武器的样子,铃铛已闪身略过我身旁,朝着石阶上方追去,跳闪腾挪消失在黑暗中。
    “果然好身手!”老鹰头仰头大笑,地宫里泛起阵阵他的笑声。
    的确好轻盈好矫健的身法,身体的柔韧性协调性和反应能力,简直是超一流的存在!
    种马刘却在老鹰头的笑声回荡之下,呆立在原地,面如土色,流露着惊惧之色:“昊一,刚刚铃铛把刀挥出去的时候,你的肩膀上我看见叔公的脸好像跳下去了。”
    可老鹰头明明现在是站在他身后,而不是我身后,死里逃生我心下还没有平静,这时听他这么一说,更加发怵。
    老鹰头没有理睬我俩,已拾级而上,我俩一个对视,哪敢怠慢,忙跟着老鹰头飞奔而上。
    居然追到了洞顶圆心处,此处附近,溅满了乌黑的血迹,喑哑刺耳的凄厉叫声越发激烈,同时也听得铁器划破空气的嗖嗖声不绝于耳,鼻尖传来格外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尸臭的味道。
    我和种马刘往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继续靠近。
    老鹰头伸臂拦住我俩,我不解的看向他,却见他目光炯炯望着前方,声音低沉:“不要再靠近了,危险!”
    他说的似乎也没错,我讪讪的收回目光,把手电功率开到最大。 只见铃铛眼中闪着冷光,在洞顶腾挪闪转,身形快似闪电,干净利落,手中那把泛着银光的鹿角刀,在狭小的过道里,被他耍得刀芒迭起,影像万千。
    这把短小精悍的鹿角刀不仅次次将他格挡开那团黑影的利爪,而且反手之余,直娶黑影的要害,将这种短刀的灵巧性发挥的让人叹为观止。
    那黑影跳挪极快,刚开始还能避开铃铛几招,几招后,另一把起先飞插在它身上的鹿角刀,让它吃痛,身形滞缓,明显落了下风,闪躲着攻势,开始逃窜,铃铛紧追不舍,几乎就要将那黑影击落。
    眼看着铃铛就要取胜,猛然那黑影似是发现了我们,竟直直裹狭着尸臭味朝着我和种马刘站立的地方飞扑而来。
    挥动着利爪就要抓到我们的脸面!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一道银光朝着黑影飞旋而来,传来刀剑刺穿肉体之声伴随着砰的一声,那黑影在空中被分成两块,重重坠落在我们面前,而那把刀则斜插在我们面前点地里,发出嗡嗡声。
    空气恢复了平静,大伙手电筒照向那黑影,眼前那物身首分离,铃铛飞出的那一刀,竟削下了它的首级,脖颈处淌出一股腥臭无比的黑色血水,在近距离的手电光下,才算真真看清那东西,它的身形如同猴子般大小,面皮松垮,满口尖牙,爪子十分锋利,近乎和身体等长,现在脑袋掉在地上,嘴巴仍旧一开一合,似乎死不透一般。
    “这,这是什么呀!”我开口问的同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许的颤抖,可能是刚才的遭遇,在我心里烙下了深深的恐惧。
    老鹰头摸着下巴,沉声自语:“嗯?难道是记载中会仿出人脸的一种山魈——魍。这东西怎么可能尸气森森的在这玄宫里活这么久?”
    “妈蛋,就这么个鬼东西,害了那么多人,刚刚还差点要了你军哥的命”种马刘见那东西被枭首,没了危险,便骂骂咧咧的抬脚就要踹那嘴巴一张一合的怪猴的脑袋。
    铃铛一下子挡在他身前。
    “干嘛?”种马刘不解,铃铛没有理他,蹲下身,只是揭开背着的袋子。
    袋子里滚落出来的就是我们上山前买的那个猪头,就见铃铛将猪头放在那叫做魍的怪猴的头颅处,不一会,就见一条大拇指粗细的白色蛆虫探着头从魍的鼻孔处钻出,又快速迅捷的蠕动着钻入猪头的鼻孔中,没多久,猪头居然睁开了眼睛!
    而那个怪猴的的嘴巴竟然没有一张一合了,眼神也无一丝生气。
    “我操!这,这什么玩意!”种马刘大惊失色。
    竟然和我在村里那具男尸身上见到的虫子一模一样,我不禁脱口而出:“这种虫子我见过”。
    种马刘和老鹰头两人同时不可思议的把脸侧向我。
    这时铃铛见我们谈话有些大声,对着我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们收到他的指示,这情景连大气都不敢出。
    只听见猪头里传来了人吮吸食物般的声响,没多久,那条虫子拖着鼓胀臃肿的身体,悄悄的在猪头鼻孔里探出脑袋,想钻回地上那个怪猴子的脑袋回去。
    不过,这时臃肿的它,爬出来时,蠕动缓慢了很多。
    说时迟,那时快,铃铛极其熟练的用两指快而准的夹住了这条虫子的七寸,扔向火把。
    蠕虫油亮的白嫩外皮,在火把上发出“嗤嗤”烤焦的声音。
    接着扭动了几下肥嘟嘟的身躯,吐出一股白色的脑脊液,不再动弹了。
    铃铛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看得我们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对了,昊一,刚才你说你有见过这种虫子,应该是在铃铛村寨里看到的吧?”老鹰头见虫子已死,打破平静敞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同时不由得重新审视了铃铛一番。
    老鹰头这时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怪不得彝族的先人,几千年前就开始实行火葬,看来和鬼主经卷上记载的那场战争有关,和这种虫子有关。”
    对啊!老鹰头说得有道理,说不定彝族先人就是因为怕这个虫子钻到死去族人的脑子里,才实行火化的!
    不过这时,种马刘再也憋不住了,撑在岩壁上,大口呕吐起来,看来那条吐了一地猪脑的虫子恶心到他了。
    铃铛则拔出地上的鹿角刀和另一把插在怪猴身体的鹿角刀。握在手里。继续浏览完地上的七个旋涡状的脉轮,最后对着岩壁上最后一幅画,长久而庄重的匍匐跪拜之后,转身便要离开这个玄宫。
    我扶着呕吐到虚脱的种马刘走出了玄宫,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
    老鹰头则跟在我的身后,用原本装猪头的塑料袋装上那个怪猴的尸首。
    回来的路上,铃铛找了一处山涧,在洗他握着的两把鹿角刀。
    而我也想在山涧里擦洗自己的脸,跟在他身后,这才看得真切,他手里握的是形状大小完全相同而颜色截然不同的两把鹿角刀,一把通体赤红,一把银白,刃柄上都刻有南斗六星画符。
    像这种成双配对的鹿角刀,清朝以后叫做子午鸳鸯钺。非常适合在狭小的空间展开灵活的近战,所谓一寸短,一份险。
    擦拭完毕,铃铛将其收回背的圆匣子内,原来,他的匣子内叮叮当当装的就是这个,我这几天的疑问算是得到了解答。
    “走吧。”老鹰头神色复杂的看了铃铛许久,终于像是确定了什么,移开目光转身向山下走去。
    看着老鹰头的背影,我突然感觉到之前我注意到的疑问出现在脑中:我们本可不用以身犯险的离开这里,老鹰头却为什么执意要回玄宫,而且刚才以他的身手,竟完全不出手帮忙。全程像是在窥测铃铛的实力。
    看来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由看看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面无表情的铃铛,又看看前方老鹰头的背影,希望是我多虑了。
    回到村里的时候,老鹰头将袋子里怪猴的尸首倒出来扔在了村民面前,待村民们从惊吓中反应过来后,阿木倡议村民给我们隆重的款待。
    看到村民们热情的招呼,种马刘则提议,咱们斩猴四雄合个照,到时寄到村里,给村民们留作纪念。
    在村民的盛情款待后,老鹰头指示接下来去陕西西安小东门一带。
    经过八九天的自驾,终于远远看见黄叶掩映下出现一座古色古香的城门,离近后只见中间门洞上刻有三个大字:中山门。
    满地的黄叶,老鹰头深吸一口气,似有感怀的叹道:西安的秋天还是来的这么早!
    闻言,我不禁意识到,我们出来已经三个多月了,也就是已经农历的八月了。
    我诧异的看了老鹰头一眼,听这话,怎么感觉他似乎对西安很熟悉的样子。
    老鹰头又接着说这中山门俗称小东门,是冯玉祥当年主持修建的。
    找好停车场停好车,开了一路车的种马刘已经按耐不住,活动着腰和脖子:“可把老子累的够呛,昊一,这旁边可就是永兴坊了,你自己看着办。”
    永兴坊是小东门著名的特色仿古街,汇集了当地各种特色小吃,我自然知道他是啥意思,豪爽的拍拍自己的胸口,却用力太猛拍出一阵咳嗽来:“咳咳,包在我身上。”
    老鹰头却说要回宾馆休息,我便先定了一个宾馆,最近游客多,刚好还剩四个间房。
    所以我们每人一间。
    安排好房间后,老鹰头休息,我们三个跟着导航找到了永兴坊。
    种马刘一手拿着肉夹馍一手拿着羊肉串,边走边吃着,眼睛还在搜寻着其它的美食。
    只见铃铛彷佛一个小孩子一样,眼睛里亮晶晶的,左看右看,对任何事情都很好奇,又突然想到手里的缯糕,低头轻轻嗅一嗅,又伸出舌头舔舔,甜味入舌,瞬时满意的眯起了眼睛。
    瞎逛了一会,我和铃铛回到宾馆房间。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当我们发出铃铛的叫唤,他已经能意识到在叫他了。
    我走进盥洗室,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就见铃铛还是愣愣的看着床头上的台灯,我出来都没有察觉,我走上前,像教小孩子一样教他怎么打开开关,他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灯变亮了一些,他惊喜看向我。
    我示意他再碰一下,这下灯灭了,再碰一下,灯亮了,他的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眼睛里闪烁着光。
    对了,我得想办法教他怎么使用这里面的东西,尤其是抽水马桶,要不铃铛这个乡野来的毛孩子,不会使用就尴尬了,于是,我把他领进盥洗室,背对着他,解开浴袍,一边尿,一边把手放在上面的按钮上。
    其实我想叫他站到我前面来,这样的话,他就可以清楚的看到我尿完后的按按钮的操作。
    但是我嘴里一直铃铛铃铛的叫他,他就是不站到我跟前来。
    算了,我穿上浴袍,转过身来,指了指上面的按钮,他点了点头,表示领会了。
    第二天我又带着铃铛去逛街,给他买衣服,种马刘也非要跟着凑热闹。
    在商场给铃铛按着他的身材比例买了好几套秋季运动服,毕竟铃铛的身手我是见过的,这几套运动服他穿上的话,应该会有一种运动boy的感觉,铃铛穿上后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买好衣服,铃铛在我身旁乖乖的走着,眉眼间似乎并不开心,走路间脚上的铃铛发出的声音,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种马刘却开始抱怨起来,语气中甚至透漏着反感:“这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娘炮呢?脚上还戴着个铃铛,别人像看大猩猩一样看着我们,真是受不了!。”
    我用胳膊捣捣他:“行了!要是玄宫里没有他,咱们说不定就交代在那里。”
    没想到我替铃铛说话,种马刘嘟囔着转身就走:“那你陪他,好好教教他,我可没这个耐心,也不想一路上被人当动物一样的审视。”
    见拦不住种马刘,又怕铃铛走丢了,我忙紧走两步,拉住铃铛。
    来到西安后,我见到了一个完全和玄宫里的肃杀少年完全不同的单纯铃铛,这时的他,眼神纯澈,完全就是一个心智尚未成熟的孩子一般。
    不过这个言语无法沟通,真是个难题,又想到老鹰头这两天也神出鬼没的,心下不免有些感慨:我的世界怎么了,一个怪异的老头,一个仿佛从异世界来的少年,为什么全让我摊上了!
    逛了整整一天,晚上回到宾馆,扑在床上,才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酸痛无力,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熟睡中做起梦来,梦里我又回到了玄宫,只见玄宫壁画上的那个女人,双手盛着血淋淋的怪猴的脑袋,双眼圆瞪竟死死的盯着我,诡异的笑着,盛在她手里的猴头,嘴巴一开一合,露出可怖的尖牙。
    随即,那把那颗面目狰狞的猴头扔向我,这个猴头像一颗子弹一样直冲我面门而来。
    我猛然睁开眼,入目一片漆黑,适应了一会黑暗,看清眼前是宾馆的吊灯,原来是做梦,长出一口气,额头满是汗,口干的厉害,想起身去倒杯水。
    却发现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大脑很清醒,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眼睛又无力的闭上了,这是怎么了,睡前还好好的?
    疑惑间,很轻微的“吱”一声,只听见房门虚掩的声音。
    难道有什么东西进到我们房间来了,联想到先前我房间的古文字,心下更加慌乱,可越是着急身体越是动弹不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似乎过了很久,我竖着耳朵,却始终没有听到一丝任何人进来的动静。
    房间里老时钟的秒针每一下仿佛都敲在我的心尖上 ,耳间只能听到它转动的“哒哒”声和自己心脏跳动的越来越急的“咚咚”声。
    长久的寂静,我想偷偷睁开眼缝看看情况,却发现此时居然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怎么回事,门被推开物内却没有一丝动静,此刻我的眼皮又睁不开。
    进来的难道不是人!
    脑内嗡的一声,太阳穴血管突突狂跳,虽然盖着被子,却感觉浑身发凉,如坠冰窟。
    就在这时,虽然我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但是我能明显感觉有什么东西来到了我的床边。
    而且正离我越来越近,我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僵直,脊背后的肌肉因害怕猛烈收缩。
    接着被子好像被掀开了,一阵冷风灌入。
    身上附上压力,那东西竟爬进来我的被窝,趴在我身上。
    此刻我真希望我是睡着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感觉不到就好了。
    但大脑却异常的清醒,身体还是动弹不得,慢慢的,感觉有什么细细滑滑又冰冰凉凉的东西拂在我的脸上,越来越多,缠绕着我的鼻子、耳朵……
    这感觉,好像是头发。
    女鬼!
    难道被那玄宫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旋即之前看的什么午夜凶铃、咒怨之类的各种恐怖电影画面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我感觉自己此时已接近神魂俱裂,魂飞九天了。
    余下的一点理智,就期盼着方才推掩房门的声音能惊醒老鹰头来救我。
    没想到,从窗户的方向突然一阵风吹来,鼻尖处竟是萦绕过一阵少女的香味,是淡淡甜甜的味道。
    接近奔溃的情绪居然被这香味所稍稍安抚,我也不由心下一阵苦笑,真是色令智昏啊,到这个节骨眼来,居然还能有这心情。
    反抗不得,只好认命了,绝望之际,却感觉手指尖传来一丝异样,试探微动,发现手居然能动了。
    来不及多想,伸出手朝身上那东西猛的推过去。
    推的瞬间,我的眼睛猛然睁开,没防备的,一阵刺目的白光直射而来,愣怔许久,适应了光线,我缓缓转动眼球,发现自己还是在宾馆里,已然是大白天,房间的门也是好好的关着的。
    难道刚才我还是在梦里,其实我并没有真正的醒来过!
    但随即又想到什么,将双手举至眼前,盯着看了许久,可是刚刚在我猛推向那东西时惊醒的一刹那,我确实是实实在在的触碰到了那东西,入手触感是滑滑软软的且带着体温的,好像是女人肌肤的感觉。
    又掀开被子闻了闻,似乎还能闻到一些若有若无的香味。
    片刻的失神后,我哑然失笑,我难道是思春了,奇怪了,最近为什么我老是会做这种惊悚而又参杂着桃色的梦。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起床用冷水洗了把脸,才算是恢复清醒,将昨夜的事情暂时抛之脑后。
    下午又带着铃铛去四处转了转,路过一台抓娃娃机时见看他盯着看,想起自己从大学毕业后好久都没有抓过娃娃了,不免一时技痒,买了几个币,三币三中,看来自己的本领还在,十分得意的将抓到的三个娃娃塞到旁边看的认真的铃铛怀里。
    铃铛抬头看看我,又低头看着自己怀里突然多出来的三个娃娃,可能是在向我求教,这个干嘛用的。
    或许比他村里那只经常喜欢跟着自己乱跑的小黑狗还要可爱许多,他试探着伸出手摸摸怀里的娃娃,触手软软绒绒的。
    我站在铃铛面前,能见他微微翘起的嘴角和忽闪睫毛下溢出光的眼睛,感觉到他的开心。
    我把手勾搭在他的背上,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意思他还想要的话,我可以给他抓。
    他好像被吓了一跳,不过随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在我的胸口摸了摸,充满了好奇。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铃铛纤柔的双手,很好看,触碰到我的胸口,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喂!你们两个还玩不玩的,不玩的话,我要投币来玩了。”
    旁边传来了一个高中生的声音,他牵着一个小女生,询问着我们,
    “哦,你们玩,你们玩,”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领着铃铛挪开位子。
    当我们走出那个抓娃娃机一小段的路的时候,我听到后面小年轻的对着女生说道:“有病吧,这两个男的,神经兮兮的!”
    回到宾馆,种马刘说他买了羊肉泡馍叫我们去他房间吃,我叫上铃铛,种马刘很嫌弃的看了跟在我身后的铃铛一眼,就想开口说什么,见我飞去的一记眼刀,终是闭上了嘴。
    吃完饭,见天色暗下来,一直默不作声的老鹰头叫我单独去他房间一趟。
    自从我们到了西安以后,老鹰头行为就变得更加古怪了,虽然我一直知道他比较古怪,不爱与人打交道。
    但这几日,他很少出门,而且房内不管日夜都紧紧拉着窗帘,就很反常,偶尔出去一趟,回来时也是眼神四下打量,看上去十分谨慎提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害怕被人给发现暴露自己的行踪一样。
    进入房间,老鹰头警觉的将头探出门外四下看了看,然后将门迅速反锁,快步朝我走过来,神秘的从怀里拿出一张地图来,指着上面用大大的红点标注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明日凌晨四点,你悄悄出门去,不要让任何人发现,去这里。”
    我探过脑袋眼睛看向他指着的红点地方,见原来是离小东门城墙不远处的一处,我仔细回忆了下,这几日在那附近转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里居然还有路能通往:“叔公,这是?”
    “鬼市,我去踩过点了,明日凌晨刚好到第五天……”
    在老鹰头的说明下,我才知道:十三朝古都的西安遍地是古墓,盗墓行当由来已久,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个盗墓到文物买卖的地下黑市产业链,一般每隔五天,就会有一个市集,凌晨三四点,来自四面八方的盗墓贼和文物贩子会汇集于此,私下交易,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这群人便会做鸟兽散!
    这鬼市及其隐秘,就连一般的当地老百姓都不知道在城墙跟下还会有这么一个地方。
    明白了鬼市是什么,我点点头,又问:“叔公,您要我去那儿要做什么?”
    老鹰头眸光微闪:“找一个叫初五的人,年纪和我差不多。”
    “初五?”
    “内行人一般称之为鬼门初五,在盗墓圈名气极大,京召鬼门内宗门弟子,因为每个月的初五,他出的货最多,最招买家看重,鬼门初五出硬货,久而久之,几乎是行内的知名商标。”
    “找他做什么?”
    “我想通过他看看能不能找到宗门的王洞。”
    “你要找的东西,在王洞了?”
    老鹰头点了点头。
    入夜,因为想着要去鬼市,想到马上要完成答应老鹰头的任务了,我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凌晨三点,我便迅速起身,套上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大街上,街上没有一个人,连来往的车都很少。
    虽然刚入秋不久,但凌晨气温骤降,还是挺冷的,我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根据地图指示的地方,左拐右拐的寻着方向,走到后面,连街上的路灯都渐渐越离越远。
    不知道拐了几个弯,进入一个幽深暗长的小道,我打开手电筒,小心的走着,青石板上只听见我脚踏在上面的声音,细听还有回音。
    走着走着就感觉后面好像跟了人,我不敢回头,加快脚步,终于,在小道的尽头处隐约透出一丝亮光,还隐约能听到声响,应该就是地图上红点标注的鬼市了。
    像获救般的大步朝亮光跑去,拐过弯,眼前的场景出乎我的预料。
    凌晨熟睡的西安,竟然有这样一处熙熙攘攘的地方,彷佛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只见人头窜动,不时传来压低的交头接耳声,竟是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
    道两边地上铺着蛇皮袋子,袋子上随意的堆放着满满当当的瓷器、玉器、文房四宝及古玩字画等。
    每个摊子后都有一个人拿着手电筒照着那些货,而摊主却隐没在黑暗中,只能借着手电筒的背光看见模糊的黑影,购买者也皆是拿着手电筒看着货。
    老鹰头已经告诉过我,在鬼市有条规矩就是,手电筒只能照东西,不许照人脸。
    这些人要是看中哪个,就用极低的声音用暗语交接起来,有的更小心的,就见只是袖筒互挨,在其中用手势打着商量。
    我装作很熟练老套的样子,一个摊点一个摊点的打量着,老鹰头说初五有个特征就是右手少了食指和中指,说是年轻时盗墓探棺时沾染到侵入筋骨的尸毒,自己剁掉的。
    看似我是在拿着手电筒照着货,其实我的余光在瞥那拿着手电筒的摊主的手,连着看到最后,都没有发现我要找的人。
    不会吧,老鹰头说初五不出意外应该在的,于是我又倒回去将所有摊主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依旧毫无所获,我心下不由有些气馁,看来今天要无功而返了。
    但是这样无功而返,又得等五天,我实在有些不甘心。
    所以我在黑暗中按灭手电筒对着眼下摊位的摊主小声说道:“我要些好货,初五老先生有出摊么?”
    此话一出,顿时整个小道寂静了下来,我感觉黑暗中似乎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我。
    我面前的摊位,摊主不知道为什么开始突然打包他的摊位,接着其他的摊主也开始收摊,一眨眼的功夫,人群悄无声息的退去,整个黝黑的小道,只留我愣神的蹲在原地。
    怎么个情况,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难道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么?
    我无奈的站起身子,打亮手电,一个人暗自寻思着,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
    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突然窜出一个人影,从我身后袭来,当我反应过来,我的脑袋上已经被套上了麻袋,我扔掉手电,腾出手来挣扎着想要挣脱,接着一根棍子重重的打在了我膝关节后侧的腘窝,这势大力沉的一棍,我吃疼当即跪下,随即一群人按住我,将我的双手反手给绑上,我见状想要呼救,麻袋里却只发出我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接着,又是重重的一脚,踢在了麻袋里我的身上,然后我听到了几个壮汉的声音,是西安本地腔:“不想死的话给爷老实点”。
    绑进麻袋的我只好停止呼号,蜷缩着四肢,随后好像被他们塞进了车的后备箱。
    这伙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对我,我是遇上绑匪了么?
    眼下,我得想办法自救,我用反绑着的手,从裤袋里摸出手机,先把手机调成静音,然后把手机搪到身前来,通过不断的躯体收拱,好不容易把手机拱到脸边,这时通过指纹解锁打开的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没有界面操作已经锁上了,我只得侧仰脖子,通过下巴叩出解锁码,路上稍有颠簸,就会叩错,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长时间的努力,还是被我完整了叩出了解锁码,不过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侧仰的脖子都仿佛要抽筋了,我已经累的跟个狗似的,不断的喘着粗气,麻袋因为我喘出去的口气,湿了一大块。
    在还没叩开解锁码的时候,我脑子里就已经在想,怎么样通过最简短的文字表述,联系上种马刘让他和老鹰头来救我。
    现在叩开屏幕后,我叩击微信,然后在种马刘的头像聊天框下,叩出字母SOS,然后叩击实时位子共享。
    做完这一切,我生怕手机因为路程的颠簸,而退出这个界面,用肩膀压住手机右上角,防止它受到过大的震动。
    好在没多久,车子好像到达目的地,他们把车子停了下来。
    这时,我的手机开始震动,微信里发来了回复,提示对方要求进行语音视频!
    我差点当场一口鲜血吐在屏幕上,都什么时候了,这小子,动动脑子好么!
    我有语音视频的条件,我不会打电话求救么?
    紧压着震动不已的手机,生怕他们听到后备箱的响动,同时也贴着车身,细细的听着车外的动静。
    脚步声由近及远,慢慢的消失在了我的听觉范围内。
    约莫过了五分钟,我听到车外还是没什么动静,才敢把压在肩膀下的手机,又拱到脸边来。
    这时由于车子是静止的,我很快叩开了解锁码。
    我叩击对话框下刚才那条提示“对方已取消”的语音视频,同时挤压手机的控音按钮+一格音量。
    种马刘很快接通了视屏语音,未等他开口,我急忙说道:“快,按我发的定位来救我!我被塞在车的后备箱里!”
    我生怕这些操作被发觉,便匆忙挂断了语音。
    就这样,挂掉语音后,我蜷缩在车的后备箱里,一直静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终于听见了我那辆越野奔驰的发动机声。
    接着我听到了种马刘和老鹰头下车对话的声音:“叔公,这是什么地方啊?”
    声音由远及近,我奋力的用头撞车的后备箱,发出声响。
    他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突然,我听到一大群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还是翔哥精明,来个引蛇出洞,故意不缴掉这南方龟佬的手机,他还真的呼人来救他了。”
    “有些意思,这帮南方人,居然还有叫得出乔老爷子名号的,我倒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看来种马刘和老鹰头被发现了!
    “哎哎,你们要干什么,不要乱来啊!”(种)
    这位大兄弟,不知这小伙哪里冒犯了你们,这般对待!(鹰)
    听着他们的对话,旋即后备箱被打开了,他们把我抬出来立直,手机立马从麻袋里落了下来。
    被掀去麻袋后,发现此处周围是一处城郊的烂尾楼,周围长满了高低不齐的灌木丛,我看到我身后站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都拿着铁棍和刀具,而我身前的一个人,晃着脑袋,把马刀架在我的脖子上,他的对面站着老鹰头和惊慌失措的种马刘。
    “不要给我搞脑子,老实说,谁派你们来的,要是答案我不满意的话,我不能保证我跟前这位小兄弟的脑袋等会还在他的脖子上。”
    老鹰头沉思了片刻:“是我自己找来的,没有什么人指使我们。”
    老鹰头话音未落,我脖子上的刀锋开始慢慢的蹭刮我的肌肤。
    “老头,好好想想再重新说一遍。”
    “真的是我们自己来的,千真万确!”老鹰头信誓旦旦的说道。
    “乔老爷子三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不干了,除了西安小东门这一行当里的兄弟们,极少有外人能够叫出他当年的名号,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从哪里打探到他叫做初五的?”
    “对了,初五他人呢?”老鹰头一脸诚恳的问道。
    “老鬼,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你难道不知道他已经死了么?”
    听到我跟前的人,说初五死了,老鹰头的眼神沉疑之中竟一闪而过片刻的欣喜。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我问你话呢!不要岔话题,从哪知道初五这个名号的?”我跟前的大汉对着老鹰头厉声喝道!
    “凭这个,我应不应该知道他叫初五!”,说着,老鹰头再一次像地宫里面对祖爷时的场景那般,脱去上衣,露出背后的纹身。
    这时,我身后的人群里,走出一个圆脸浓眉的大汉,来到老鹰头的背后,仔仔细细的观摩。
    “没错,和我父亲身上的一模一样!”然后他对我身后的所有人挥了挥手,示意放下武器。
    这时刀架我脖子上那人,却对我呵呵赔笑道:“原来闹了一晚上,都自家人,哎呀,小兄弟,对不住了!”
    真是活见鬼!都什么人呐,真是!刚才刀架我脖子上的那会,差点没把我给吓瘫了,现在居然又成一家人了。
    “哎呀,叔公,这,这真刀真棒的,演得又是那出。”种马刘一搽脑门的汗珠,如梦初醒。
    接下来,我们被接到圆脸大汉的家里,他主动告诉我们,他的父亲初五于五年前的一次盗墓行动被内鬼出卖,被捕入狱,结果被人杀害在了牢里,被杀害前,初五似乎感觉到了要出事,托人给家里带来两个字:烧掉。
    老鹰头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对他问道:“不是说你父亲三十年前就金盆洗手了么?五年前怎么又会下地了呢!”
    浓眉大汉听到老鹰头的提问,起身到内屋,翻找出一张照片,把它扔在我们眼前说道:“五年前,有一个自称姓马的人,也像刚才这位小兄弟一样操着南方口音,在小东门的市集上说要找我父亲买好货。可是小东门的兄弟们都知道,我父亲早已金盆洗手不干了,然而那人并不死心,每次市集都在,而且对出摊的兄弟们出手阔绰,希望有知晓的兄弟带个话,让他可以登门拜访,后来这情况传到了我父亲的耳中,他觉得既然人家这么大老远带着诚意过来,不谈买卖,见上一面也可了却人家的一份诚意,那人来到我家之后,却并不是向我父亲买东西,而是希望我父亲可以出山,和他一起搭个锅,我父亲当然百般推脱,说自己一把老骨头,腿脚不便,都三十年没倒斗了,再说孙子都这么大了,他也不想让自己的孙子知道自己是个不光彩的盗墓贼。就在我父亲想要断然拒绝的时候,那人从兜里摸出这张照片,扔到我父亲的面前,他观看之后,居然同意了”!
    浓眉大汉在向我们谈论当年的事情之时,我们也在仔细观看这张照片,这张照片的画面内容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照片里面是一个拖着腿骨往前爬的人,他的身旁有几只耸立着脖子的秃鹫,身后的地面上全是血,他腰以下的肌肤已经溃烂的千疮百孔,露出了森白的骨头,只有背上还有些整块的肌肤,模糊的能看出上面是和老鹰头一样的纹身,他的右手里,拿着一副龟板,龟板上面画着一个狐狸头蝙蝠身的殷红图案,不知道这个图案是原本刻画在龟板上,还是这个人用血画在上面的。
    老鹰头在打量到那张照片之后,脸色也变得异常沉重。
    他在沉思了一会之后,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严厉的事情一般,撑大了他的三角眼,注目着圆脸大汉:“对了!你父亲让你烧掉什么?”
    圆脸大汉见到老鹰头这副生态,不免有些讶异,他犹疑了半会,反问道:“老先生,不知道您和我父亲具体是什么关系?”
    老鹰头长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其实,我和你父亲都是宗门里‘豹’字辈的弟子,照理说,我应该喊你父亲一声师兄,宗门一共分八辈——天、地、玄、真、虎、豹、龙、鹤,八辈一轮回。你父亲是架子堂的,宗门兄弟称之为‘三指豹’,执鬼头银令,负责联络料子堂的兄弟们生火。
    老鹰头一边说,圆脸大汉一边暗暗点头:“其实不瞒先生家父要我烧掉的便是京召鬼门的宗谱,他出事后,以免此物被搜出来,牵连到宗门里的其他兄弟。”
    ——那宗谱呢!被你烧掉了?老鹰头闻言,情绪瞬间变的激动。
    圆脸大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家父这般带出话了,我哪敢多想,只得扔进土灶里烧掉,但扔进去之后不久,我就后悔了,赶忙把宗谱拾掇过来,可是上半部已经被烧掉了。
    “这么说,下半部还在你手里?”老鹰头忙不迭的问道。
    圆脸大汉点了点头:“那一刻,我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我得替父亲报仇。想起父亲曾和我说过,他的师兄弟们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宗门兴盛的时候,哪有外部势力敢在宗门前耍手段。所以,我又将那本燃烧着的半本宗谱拾了回来扑灭火头,保存了起来,看下自己能否联络上宗谱上的叔伯们替父亲报仇!”
    老鹰头听到这里,神情变得悲愤:“当年的兄弟们,都是义子当头的汉子,宗门就是靠着这股劲,大伙才拧成一股绳,不论是在治世还是乱世,伫立了几千年而名头不倒,现在居然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如果信得过本人,不妨把宗谱给我,我去帮你联络当年的叔伯们,看还有多少老骨头在!”
    听到老鹰头这么一说,圆脸大汉顿时感恩戴德般的向他感谢,并加上我的号码,表示到时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开口吩咐。
    接着他不一会儿就寻出一个包裹着蓝布的本本,递给老鹰头:“这事还真得麻烦叔叔了,要不名单上的人,我都没见过,还真不好找。”
    老鹰头点了点头,打开看了一眼就把蓝布包裹了回去,卷成筒子装塞进自己兜里:“那成,事不宜迟,我们也早些回去以作准备。有消息了,我会随时通知你们。”
    “这么急!叔叔这大老远的过来,怎么也得给侄子摆上一桌的机会。”
    ”不必了!”老鹰头语气截然的说道。
    当我们走出圆脸汉子的房子时,门外刚才绑架我的那几十号人,毕恭毕敬的夹道立在门外,对着老鹰头躬身行礼:“叔叔走好!”
    这阵势,就差统一的黑西装了。
    “我靠,叔公,这盗墓行当,这么有组织有纪律的么”?回到车内种马刘不解的问道。
    “换做其他人出事,他们未必会这么团结。”老鹰头云淡风轻的说道。
    “叔公,这是为什么呀?”我也不免十分的好奇。
    “但凡是能执掌架子堂的,别的不说,眼力劲是一等一的出挑,任何冥器,被他们扫上一眼,真假,年代,价值几何,绝对错不了,这是几十年经验沉淀下来的硬功夫,你们想想,这帮长年流窜在小东门的团伙,靠什么吃饭——冥器啊,当大家对冥器的真假,买卖价钱起争执的时候,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一般找谁去仲裁?还有,要是谁地下出好货,可是苦于找不到好的买家,一般也会委托初五出手,初五手里由于长时间的经营买卖,手里头大客户多啊!再说初五的名头响当,招牌过硬,人家买的也放心。所以,这帮人平时是没少得初五的好处的,初五虽然自己不下地了,可是他的存在,可以让这帮人更安稳靠谱的吃好这碗饭”。
    难怪这帮人可以这么围绕在初五的儿子身边办事。
    车很快开到了自己下榻的宾馆,老鹰头径直去了自己的房间,我和种马刘则跟在他的身后,待我们进入后,他关掉房门。
    我忙不迭的问道:“叔公,你真的想帮初五报仇啊?”
    老鹰头一边去拉窗帘,一边讪笑说道:“我哪有心情去管这档子事,我只是想得到这本宗谱,看上面是否有我想要的信息。”
    拉上窗帘,他快速的打开那个蓝布包裹着的半本宗谱,顿时我们三个脑袋都好奇的观看着上面的内容,第一页边角黑焦的纸张全是人名,第二页在人名里面还夹杂了一条记载:靖康之末,奉高宗所昭,寻真龙宝地,佐其于应天府建都立基,是以宗门秘封“京召”,以供驱使。
    看来这本宗谱里,不仅是记载成员的花名册,还对一些宗门里发生的重大事件,进行了记载。
    读了上面的这条记载,才知晓原来老鹰头的宗门,曾经还是宋高宗赵构私下御用的风水机构。
    老鹰头扫了一眼上面的文字,发现没有他想要的内容,顿时急速的翻到了下一页,这一页也全是人名,但是这一页我在‘真’字辈的那行却打眼到了一个让我极诧异的名字——杨涟真伽
    这个名字,基本是考古界绕不开的一个名字,就是历史上把宋理宗赵昀的头颅当酒杯的密宗和尚。
    当然,让考古界对他另眼相看的主要还是当年他几乎发掘了宋朝时所有贵族墓葬以及帝陵。
    而他本人也因为开棺了数量极多的陵寝,不觉间手指沾染了尸毒,在折磨中死去。
    据说他的双手先是感觉刺痒,然后开始变黑,流脓,再后来十指慢慢溃烂,最后尸毒又通过血液渗透到他的心脏,导致他没多久就一命呜呼,这可不是什么野史,而是有大量史料佐证的真实事件。
    他的名字怎么也在这个名册上?
    这么说历史上的妖僧杨涟真伽也是京召鬼门的人!
    老鹰头又往后翻了几页,这几页他翻得更加快速毛躁了一些,看来上面都没有他想要的东西,直到他翻到一条记载了:“贮棺豢养,甲子一供,以期王蜕,不可懈怠”的文字。
    @凌春冬bZ 2021-01-12 11:16:10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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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
    他的眉头才舒展开了一些,继续往后翻,就快翻到本子末尾了,他又长久的盯着一条记载“年岁不出半百,王必蜕,朝拱昆仑,切记勿悖。”的文字
    当老鹰头念叨完这条记载的时候,他仿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或者说在那一霎他的精神世界崩溃了一般,瘫坐到身后的床上,一个劲的自顾自的摇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我堂堂京召鬼门千年才出的王,怎么可能会是朝拱别人的下等身份呢?”
    “唉,叔公,你还好吧?到底什么事让你这般受刺激!”种马刘手足无措的立在老鹰头身边。
    看着老鹰头近乎失了智的神态,我也赶紧劝慰道:“怎么了,叔公,——想开点,这世界没有什么过不去的。”
    老鹰头这时慢慢回过神来,叹息道:“其实,倒不是什么事情打击到了我,或者让我看到了难过的讯息,而是这件事,实在是超乎了我多年的认知!”
    叔公,您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到底什么事啊,让您都范懵了!倒是说出来大伙都听听撒!(种马刘)
    “这一路走来,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我是京召鬼门的弟子,京召鬼门便是下五通之中的‘鬼’,最早是帮死人找阴宅宝地的堪舆师,是观山寻龙的祖师爷,后来也分支出了一脉,成了最负盛名的盗墓组织,便是京召鬼门,宗门历代高手辈出,分为锅,架,料三堂,锅子堂里是掌教和长老,只有掌教才有鬼头金令,年岁大的长老们则负责授徒,有时也辅助一下大的倒斗活动。料子堂的掌事执掌鬼头银令,负责冥器的买卖,资材的分配,对上传达掌教的指示,对下联络料子堂的兄弟们下墓,相当于是整个宗门的大管家,让大伙吃上饭的同时,还能赚上不少的闲钱。除了这两堂,便是人数最多的料子堂,这里的人负责踩点,下地,摸冥器等。”
    “那叔公,这么说您是京召鬼门的掌教?先前你让我当掉的可是鬼头金令啊!”我像发现了新大陆的似的开口问道。
    我哪是什么掌教啊!那块鬼头金令不是我的,我只不过是京召鬼门的外宗门弟子,连内宗门都进不了,所以宗谱里压根就没我的名字。
    那这么说,叔公,您和昊一差不多,在宗门里也就是个实习的,对吧?(种)
    “——差不多吧。”老鹰头淡淡的回答道!
    种马刘不可置信的啧啧舌:“不会吧!强如叔公您这样的,连正式的宗门弟子都算不上?”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没听刚才初五的儿子说么,宗门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哎!现在社会,连祖爷这样的,都可以成为一帮倒斗的支锅人,要是放在宗门里,这样的货色只能去当当土狗,负责刨土挖土的体力活罢了!平时哪有说上话的份,闲暇之余,无非听听长老们谈论他们的倒斗经历,长长见识吧了!
    那叔公,为什么现在宗门人都散了,变成这样了呢?(主)
    老鹰头陷入了回忆,眼神回味,语气悠长:一朝天子一朝人呐!
    我们那个年代,列强割据,军阀混战,国力衰微,国库空虚,,很多人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所以,那时候,我们最高兴的就是架子堂的兄弟传来的这句话——兄弟们,生火!
    生火啥意思啊,叔公(种)
    生火是我们宗门的行话,明面意思是煮饭前得先把火生好,意味着锅子堂的长老们勘定了新的古墓,大伙可以倒斗摸冥器了,有的饭吃了。
    当然了,那个年代不仅我们大规模的倒斗,军阀们为了筹集军饷,扩张地盘,都开始盗墓。(鹰)
    1928年,那时我还是个十岁冒头的孩子。
    军阀党玉琨,外号叫做“党拐子”。在陕西宝鸡斗鸡台地区拉来1000多民夫,连续开工8个月,盗空了秦始皇祖宗秦文公、秦宪公的墓。
    由于党玉琨只喜欢青铜器和玉器,盗得的陶器、漆木器之类都被毁掉,或者转手卖给了国外的文物贩子,也由于他的这次盗墓,让国外的文物贩子得到了大量价值连城的冥器,让他们尝到了前所未有的甜头,所以他们又怂恿党拐子继续干一票更大的,他们把目光瞄向了昆仑一座神秘的古墓,据说这座墓里,有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可是他们苦于没有确切的位置,所以想让行家帮他们搭把手。 于是党拐子找到我们宗门的掌教‘地下佛’洪燎,恳请我们宗门帮他找到这座古墓并捣腾出冥器,掌教当然知道这党拐子是个什么货色,到时只会让祖上的宝贝都到了外国人手里,断然拒绝了。
    那会利益熏心的党拐子岂会罢手,就派人绑了他的妻女,以此要挟。
    宗门里的兄弟气愤不过,准备暗杀了党拐子,可是掌教却怕妻女受到伤害,制止了他们这么做。
    他告诉党拐子,只要党拐子答应保证他妻女的安全,他愿意领头支起
    这次的锅。
    于是,他挑了长老老薛,架子堂执事‘辫子虎’,料子堂罗家三兄弟,这五大好手以及一些自愿出发的外宗门弟子随他一同前往,探寻昆仑古墓。临行前,辫子虎把鬼头银令交到年轻的初五手里,让他代为打理架子堂的日常事务,也算给他一个成长历练的机会。
    党拐子那边则派出了一支上百人的军队,几个驾驶者洋车的外国佬,名义上是保护辅助掌教成功完成这次任务,实际上更多的是监视。
    后来谁曾想,这一去竟成了永别,这双方洋洋洒洒近两百人的队伍,除了我,无一例外全死在了这座古墓里,震惊了整个盗墓行当,从此无人再敢提及昆仑山古墓。
    只有叔公您活下来了?您都说了,宗门里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好手,怎么就你活了下来了?(种)
    天下龙脉尽出昆仑,从古至今,诡墓异葬不绝!在昆仑山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寒风夹着雪,一路上,我多次听到掌教和老薛私聊:老薛,这锅我支的没谱啊,如果宗门的‘王’成了,倒是有些底气,要不这沿途劳顿,大雪扑面的,又何必让你老这么受累跟我跑一趟!
    老薛吧嗒着他的嘴里的旱烟,眯着眼,对着远处山头的皑皑白雪叹了口气:“不要硌上硬疙瘩就成咯!”
    后来当掌教找到这座古墓,炸开它的穹顶之后,大家经由吊索下到洞内,行至墓穴耳室的时候,他和老薛预测到这个昆仑古墓绝非一般的墓葬,充满了诡异和危险,他当即决定让长老老薛保护我先撤出古墓。然后回来跟他汇合,因为他希望可以有一个人活着走出那个古墓,所以他挑了身为孩子的我,要求带着他的鬼头金令回到宗门!而他自己则带着众人继续前进。不过,老薛在拼死把我护到出口处墓的穹顶之时,再也没有爬上来……
    这个时候,我和种马刘倒是上来了勃勃的兴致,老鹰头讲述他当年的离奇经历,绘声绘色,听得我们都入了谜。
    “叔公,这撤回来的档口,那老薛怎么就爬不上来了呀?”种马刘睁大了好奇的眼睛
    “还有,叔公,照理说在穹顶上面,那伙拉吊索的应该没下墓吧,怎么也交代在那了。”我也提出自己的疑问。
    老鹰头点上一根烟,神情复杂:“当我们从耳室退出来,路过一条冰面甬道的时候,我俩听见了身后传来一种极其诡异的笑声:进—来—啊!进来啊!
    这种声音如狂风扫落叶一般从耳室向甬道席卷而来!
    老薛顿时面如土,惊呼一声:胶尸官伶!
    赶忙让我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不要回头,可是这种凄厉的笑声,像一枚枚钢针刺入耳膜,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的耳蜗开始耳鸣出血,我有些害怕,身形开始发抖!
    这时我身后的老薛笑着走到我的身前,大声对我说道,小鬼,你不是总想证明自己比其他孩子强么?就这样,你就怕了,京召鬼门可从不出胆小鬼。
    老薛同样耳蜗汤着血滴,迈着沉重的步子,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前行。
    在这种声音的激荡下,甬道的冰层地面开始碎裂,碎裂的冰层下,我居然看到了一张张向上激吼的人脸。
    我的身形越发的战栗,老薛顿时放下太阳穴的双手,抱起我大踏步的往穹顶的方向奔跑,呵斥我按住自己太阳穴不要松手,而他自己则疾跑过程中,眼睛中的血丝几乎蔓延遮住了整个眼球。
    到了吊索下,冰面突然炸裂,攀爬上来一具冰人,老薛这时的眼珠的血管已经爆裂,满脸是血,冲我大声喝道:快爬上吊索!
    我一边奋力的攀上吊索,一边哭着喊道:“薛长老,你也爬上来啊”,可是,他的双耳好像失聪了,对我的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越来越多的冰人开始涌出那个冰窟,向吊索攀爬而来,老薛却坐在那个吊索下,已经身疲力竭,艰难的支起自己的脑袋,唱起了歌:“天分星宿地列川,入得宗门把火传,支起三堂来生火,不靠海来不靠山,龙楼宝殿此一游,兄弟聚来大碗酒……”
    老鹰头说到动情处,我和种马刘也被感染了。
    “——叔公那后来呢?”我轻声的问道
    老鹰头告诉我们,后来他爬出了那个穹顶,头也不会的跑离的穹顶附近的营地,而营地里的那伙人根本不知道其他吊索上爬上来的不是人……
    老鹰头讲述完他的故事,继续翻着宗谱的最后几页,当他翻到最后一页的时候,他的神情才从刚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变得疯狂,犹如当时我给他看青铜龙彩页那般的激动的语颤:——是老薛的字!
    我和种马刘同时看下他眼神瞄向的那段记载:1928年,临行昆仑,掌教洪燎入八角楼验鱼。
    这段文字有什么内涵么?
    我和种马刘满眼的疑惑。
    老鹰头抑制不住的欣喜:“太好了,原来地蝉就在八角楼里!”
    看来老鹰头已经通过这本宗谱,找到他要寻之物的放置之处了。
    而后,老鹰头指示我们明天晚上和他到一个叫做八角楼的地方,顺便让我想办法把铃铛脚上的铃铛解下来,要不老是叮当响的,太招人注目。
    我按照他的嘱咐,来当铃铛的房间。
    铃铛一直坐在床沿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动画片。经过我几天的教导,他不会再向当初一样,对电视机充满戒备之心,而是慢慢接纳了这个新奇的东西,
    而且对里面放映的动画片着魔了一般,看到领会处,会咯咯开心到不行。
    看来是老鹰头和种马刘来救我的时候,怕他乱跑,刻意给他调的频道。
    这家伙怎么看都有快二十岁的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动画片!
    对了,我该怎么和他交流,让他把脚裸上的铃铛取下来呢?
    看到我进到他的房间,他对我眨巴眨巴眼睛。
    我去盥洗室看了下马桶,额,挺干净的,看来这小子的领会能力还是不错的。
    既然这样,我来到他跟前,指了指他脚上的铃铛,对他摇了摇头。
    他歪头瞪着我,一脸好奇。思索了一会之后,然后解开脚环,看着我。
    我大喜,很聪明啊,这么快就知晓我的意思了。
    于是,我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解决了铃铛的问题,晚饭过后,我把大家都召集到我的房间,商量准备接下来去八角楼的事情。
    临行出发,老鹰头告知我和种马刘,带上强光手电,绳索,行李箱里稍微备一些速食和矿泉水,目的地是小东门东南边乡下的一处山岗。
    而他自己手里,只拿了从李家陵园带出来的虎骨木罗盘。
    意识到大家要出门的铃铛则很自觉的背上了他的木匣子。
    老鹰头坐在副驾驶座上,对着司机种马刘指着的方向,车慢慢的驶出了城区,向人烟罕至的山区行进。
    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我们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山脚,在这里我们下了车,因为里面并没有可以可供汽车行驶的道了,我们打着手电,跟在老鹰头的身后,沿着一条黄泥小径,往山岗上走,入秋后山里灌木丛中蟋蟀的鸣叫声已经不似夏末那般清脆明亮了,变得和缓且嘶哑。
    天上的皎月,洒下一席白,将不远处的一个个杂草丛生的小坟包和斑驳的墓碑映入我们的眼帘。
    老鹰头在前面七弯八拐熟练的带着路,他居然对这个荒无人烟的山坳不是一般的熟悉,很快在他的领路下,我们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山岗,这座荒山深处的山岗密林,在月光下,居然笼起一股黑瘴,随着我们不断的向山林靠近,惊飞起一些乌鸦,发出“哇——哇——”粗劣的嘶哑声。
    一座看似佛塔般的建筑出现在了我们面前,这栋建筑飞檐翘角,房身成正八角形,高三层。
    我和种马刘的强光手电打在它蛛网编结腐朽蒙尘的匾额上——八卦楼,三个朱红色的大字。
    如此荒凉的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栋建筑呢?
    我看向身旁的铃铛,他的眼里也充满了疑惑。
    于是我转身看向老鹰头,他正目不转睛的低着头,端着自己的罗盘,这时我们都被他手中的罗盘吸引,只见罗盘里的指针浮沉不定,针头上下点,象小鸡啄地,不过上不到顶下不到底,浮动的相当剧烈。
    “——叔公,这什么鬼地方,荒郊野岭的怎么还有一栋这样的建筑。”种马刘率先问了出来。
    老鹰头一边看着手里的罗盘,一边郑重说道:“
    这里历史上一直是乱葬岗,远到战国,近到军阀混战,很多战死的尸体都被搬扔在这里,但是你们看,这座山岗,主山高昂,头不垂伏,是龙脉未尽,非结穴之地,如不肯受人之葬而拒之,在风水格局上,叫“玄武拒尸”,大凶!京召鬼门的先辈十世祖,见此地极其凶煞,而建此楼镇之。小时候,我们都叫它八角楼,是宗门的禁地,不允许掌教之外的人进入的。”
    “那,那叔公,——那个什么地蝉在楼里边是不!”种马刘发虚的问道。
    嗯,到时进到里边不要乱动,昊一,你最好牵住铃铛,不要让他在里面随意走动!
    我闻言,只好去牵铃铛的手,他看到我伸向他的满眼不解。我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拉起他的手,和他并肩站到老鹰头的身后。他起先好像有些抗拒我这么做,不时的瞪着我,我握着他纤柔的手指,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微笑,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走到八角楼前,我却发现这栋楼从地基到楼体,有多处修缮的痕迹,看来的确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但是这栋楼光有牌匾,却并没有门,这什么设计,怎么会没有门,那怎么进到里边去。
    除了这个怪异的地方之外,还有一点让人也由衷的感到诡异,就是这栋楼由内向外的在飞檐翘角的孔隙间,发出淡绿色幽营的光。
    老鹰头站在牌匾下,看着凌空两米高挂着的正大光明牌匾注视老半天,想要看出其中端倪。
    他用手一边拍打着墙面,一边贴着耳朵仔细听。
    突然,他有了动作,只见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手一抖射向 牌匾,腐朽的牌匾“啪”的应声落地,在地上摔成两截,而后,原先挂着牌匾的位置,出现了可供一个人爬入的圆形拱洞。
    难道说,原先这栋楼是没有设计门的,是一个密封的场所,这个拱洞是后人像打盗洞一样打出来的。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这凌空离地将两米多高的拱洞,周围没有借力的地方,我正想着怎么上去时。
    只见老鹰头后退几步,朝种马刘挥了挥手,示意他蹲下,然后老鹰头通过叠罗汉的方式,站上他的肩膀,双臂稍微用力就钻进拱洞里不见踪影。
    好一会儿的功夫,都不见老鹰头的探出头来,可能是先去探路了。
    我们三个则站在拱洞之下,风吹得山林唰唰响,一时半会没了老鹰头在身边,心里七上八下的,种马刘不禁泛起了嘀咕:“昊一,这叔公怎么还不出来!”
    说话间,老鹰头从暗道里探出头来叫我们,“把绳子递上来,我拉你们上去。”
    我让种马刘和铃铛先上去,自己断后,一前一后的上到牌匾位置的拱洞里。
    爬过拱洞,翻身跳下两米多高的墙面,落地打正手电光,只见一副弘大而精绝的地板出现了在了我的眼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正八角形的地板被均匀的分成二十四等分,正八角形的外接面分别标注:乾一,兑二,离三,震四,巽五,坎六,艮七,坤八。内八面一次对应标注:天,泽,火,雷,风,水,山,地。
    接着仔细看,我们踩在脚上的地板标注的不就是一副巨大的罗经图么?仿佛老鹰头手中的罗盘被放大倒映在这个地面上,
    而唯一不同的是,这个地板的中央被掏空,留出一个杯口大小的八角形孔洞,一束月光从高空射入,穿过其中,直透地下。
    粉尘在这束月光中浮动。
    我们循着这束光亮抬头向上看,发现月光原来是从中空的穹顶照入。
    除此之外,整个八角楼笼浸在淡绿色的幽光之中,这来自四周八根圆形的虬龙柱子,顶部镶嵌有八颗硕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
    靠着夜明珠的亮度,在不使用火把和手电情况下,就可以把整个地宫照的幽莹发亮。
    地板整一个是弘大的罗经图,两边的壁面则是蜂窝状密密麻麻的灵龛,上面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各种器件,我看得新奇,这些物件看来都是一些年代极其久远的东西,被规矩的陈列着,我打算去各个壁面浏览一番,然后拍些照片,留个记录。
    这时老鹰头一把拉住了我:“不要乱走动,这是我们宗门的二十四山分金立向图,有些门道的,牵好铃铛,跟着我走。”
    说完老鹰头把罗盘端正,看着盘内的指针,红色的针头摇摆在‘丁’字偏向‘未’字的地方。
    待指针落定不动时,他把手指向八卦中的离字和坤字:“一卦掌三山,看到那个离卦和坤卦了没,我们沿着离卦和坤卦的相交线走过去,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于是老鹰头踩着丁未相交的那条线走在最前面,小步并拢,不敢有分毫偏差,种马刘紧随其后,铃铛依次,我走在最后,看到老鹰头这种步态,我们三人也变得谨慎起来,小心翼翼的跟在他的身后,地板上踩踏出我们咯噔咯噔的小碎步。
    跟在他们身后的同时,我不时仰头看向穹顶,或者四下打量,我发现了一些问题:这个地板虽然看上去有些岁月了,但是上面的字迹还是蛮清晰的,也就是说,至少百年之内肯定是修缮过的。他们为什么如此重视这个这个东西。
    还有就是这一层一直延伸到穹顶附近的墙面,都是大大小小的壁龛,而且里面都盛放着东西,高约有三层楼的墙面,在没有梯子或者其他器械的辅助下,壁龛里的东西是怎么放上去的?
    最让我搞不清楚的还是这个穹顶的设计,一般我国的古建筑的房顶都是棱角分明的,而这栋楼的穹顶却是半圆形的设计,有点像西方的教堂,这不土不洋的风格,甚至怪异,而且上面开了一个弹珠大小的开口,让月光可以照进来,这设计者的初衷又是为了什么呢?
    慢慢的,我们走到了对面。
    这时种马刘纳闷了:“叔公,这也没什么啊,咱们刚才何必神神鬼鬼的,自己吓唬自己呢?”
    老鹰头笑而不答,随手吧兜里的打火机往地板一扔,只见打火机最终落在了乾卦下的一块区域。
    脚下马上传来嘎啦嘎啦木板转动的声音,身体本能的能感受到,地板开始慢慢的倾斜,我们脚下有了往下倾面滑下去感觉,上面的穹顶的孔洞,开始慢慢收缩,老鹰头赶紧用扔出硬币把那个地板上的火机撞飞。
    地板停止了切斜,上面的穹顶只留有一粒米粒大小的细孔。
    我们好不容易立稳脚跟。但是,奇怪的事发生了,我们刚才明明感觉到地板是出现倾斜的,可是现在放眼望过去,好像依然是水平的。
    我们都不约而同的看向老鹰头,不知道他要展示给我们什么东西。却见他闭起了眼睛:“好!你们再好好的看周围的东西,能保持两分钟不出事,再来向我讨教。”
    “叔公,这我倒有些不信了,难道我就这样好端端的站着,还能给我整趴了!”
    我也实在是拎不清这老鹰头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站在原地扭头去看壁龛前的那些器物,我发现这些器物里有瓷器,青铜器,还有一些金银器等,年代貌似都很长久,不像是普通的古董,更像是从地下挖出来的,有些器物的形状让我闻所未闻。
    如果说这些器物的确是一些名贵的冥器,那么说明这个八角楼相还当于一个宗门的储物室,不知道是出于保护这些冥器还是宗门资材困顿时候的周转储备。
    因为有先前老鹰头的提示,我们倒也不敢随便踩向地板的其他区域。怕又会触动一些其他机关。
    看到我和种马刘站在原地不动,铃铛好奇的打量着我们,也学着我们的样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渐渐发现周围幽营的绿光让我脑袋开始发沉,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眉心开始紧蹙,眉头间的肌肉不自觉的向眉心紧绷,仿佛用眼过度产生的肌肉疲劳,我开始恶心反胃,我看着种马刘和铃铛,他们好像也出现了类似情况。
    老鹰头似乎感受到了我们的异样,得意的笑道:“还不赶快把眼睛闭上!”
    “——叔公,真神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种马刘讶异不已。
    的确在闭上眼睛之后,刚才那种感觉开始慢慢消退!
    考鹰头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背立着双手,闭着眼睛,说道:“因为这个地方和其他地方的磁场是不一样的,而且刚才你们的视觉和触觉已经不协调了,大脑功能开始紊乱,是不是有一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我和种马刘不住的点头
    老鹰头继续说道:“当地板开始倾斜的时候,你们是不是感觉到地板是不平的?加上这里的光线又不敞亮通透,而你们放眼看去,成一水平面,其实是宗门利用经纬偏差的设计,让你的眼睛产生了错觉,欺骗了你们。”
    被老鹰头这么一说,我不禁身形一颤,通过这一番亲身经历,让我不得不对风水之术刮目相看,也难怪爷爷当年着了魔一般的痴迷阴宅风水。
    老鹰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呆若木鸡的我和种马刘,发出了桀桀怪笑:“现在你们该知道,为什么京召鬼门从古至今执风水大家之牛耳,让你们啧啧称奇的好戏还在后头,到时让你们好好开开眼界和胆量!”
    说完老鹰头闭着修整了一会,而后继续端着他的罗盘:像是在背口诀:天有八门,以通八风,地有八方,以应八卦,景门临六,七宫主凶……
    这种声音离我们站定的地方越来越远,这时,我们听到哐哐哐指针撞击罗盘的声音。
    好了,你们,你们睁开眼睛,快点到我站的位子上来,这时,我们对于老鹰头的话语,哪个懈怠,都睁开眼睛快速的走到老鹰头的身旁,发现他站在离卦下,手里的罗盘的指针居然像风扇一般疯狂转动。
    老鹰头收拾起罗盘,敲了敲地下的木板,而后掀开:“入口果然在八门之中的景门!”
    我觉得太过神奇,为什么在这么多木板拼接而成的巨大地板中,老鹰头一下就找准了暗门在这块木板之下。
    “叔公,这么多大小差不多的木块中,你是怎么挑到的呀?”(种)
    对于总门外的人来说,的确太难!不过对于我们,相当于乘法口诀一般,这是我们打入宗门的那一刻起,长老就要教授的入门口诀,儿提时候每个人必须要背的滚瓜烂熟。其实吧,风水是一门关于空间的学问,这不是我三言两语就可以和你们解释的通的。(鹰)
    既然找到了入口,我们便跟在老鹰头的身后,鱼贯而入,发现下边是一个宽敞的地宫,抬头看向上面的天花板(罗经地板),发现天花板八个边角的位子有粗麻绳牵引,好似链接上面的穹顶。
    我们边走边观摩四周墙壁的壁画,第一幅画里,一群京门召鬼的人好像在商议什么大事。
    他们身上的服饰很古老,根据我所学的考古知识判断,这种窄袖短衣,长裤裹腿的服饰特征,最晚是出现在春秋时期的胡人身上,那么这群壁画里的人,应该是比春秋时期还要早的。
    继续往前走,壁画连绵不绝,巡视一圈把壁画看完整后,老鹰头似有所悟的说道:“看来早期宗门从古堪舆中分离出来的时候,遇到过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他们才开启了一个这个大胆的计划!”
    老鹰头自顾自的揣度着,而我们除了对壁画上内容大同小异有所感观,其他的一窍不通!
    铃铛虽然也看不懂上面的内容,不过却撅着嘴,依旧好奇的想要弄明白上面的内容,一副任性而执着的孩童模样
    倒是最后一副壁画,我们都看的懂一些。
    壁画上,一个双眼几乎全是眼白,眼仁只有绿豆大小的男人背手站立。他的服饰跟京门召鬼那些人服饰一样,只是他站在所有人的前头,只是更雍容华贵一些,有种领头人的感觉。
    唯独在他的画像旁边,有一种看不懂的古文字,应该类似古代寻常墓葬的铭文,记录着他的生平和能力,我只能猜测到第一行居中的孤零零一个字是他的名字~魃。
    通过老鹰头解释,我们才弄懂其中内容。
    魃,是半人半僵的东西,就是宗谱里记载的所谓的‘王’。宗门历来有千年必出王的口训,魃是第一代王,是集合宗门之力,大家一同努力养出来的。
    老鹰头说了一通之后,我实在是感到不可思议,追问道:“既然这个魃都不是人了,为什么大家还拥护他的领导呢?”
    老鹰头打量着那段文字继续说道:“这是第一代尸王魃的画像和生平描述,能力介绍。它不惧怕阴晦之物和粽子,能够祛邪克尸,对于宗门来说更是战神般的存在。不过后来在一座古墓中音讯全无。”
    “哎呀,我去,叔公,这么说你们宗门不仅盗墓还养尸啊?”,种马刘握着手电的手开始轻微的颤抖,看向老鹰头的眼色开始变得畏惧!
    老鹰头没有继续搭理我们,浏览完周围壁画的内容,发现没有他想要的信息,引领我们下到了中间的环形坑内探查。
    这里有一处干枯了的水池,池子底布居然残存着一副狰狞硕大异常的鱼骨,这副鱼骨有我手臂那么长,骨头粗壮,横亘错结,呈现出一种墨绿色,而且这种墨绿色不像是染料染上去的。
    寻常鱼骨是白色或者暗黄色,而且这副鱼骨居然是墨绿色的,我好奇之下走过去捡起来查看。
    鱼骨触手冰凉,整个重量很重,按照常理来说,这副鱼骨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应该在质地上会变得风脆,一捏即碎。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他不仅不风脆,而且很硬实,所以我在自以为是的情况下被他横亘的尖骨刺破了手指皮肤,疼得我嘶溜一声抽冷气。
    “卧槽,真锋利!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手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鱼骨那样的墨绿色,而且伴有微微发麻感觉,流出来的血也是墨绿色的。
    种马刘和铃铛过来查看我手部伤势,种马刘正要碰我的手时,被观摩周围环境回过头来的老鹰头呵斥住。
    他的脸色非常严肃:“不要碰他的手指,他的手感染了千年的尸毒!”
    老鹰头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用纸张打包成小包的糯米,三步并成两步来到我面前,从种马刘手里接过准备好的医用纱布裹住糯米,一把按在我手部的伤口上。
    瞬间,我只感觉钻心疼痛从手部袭来。都说十指连心,此话的确不假。
    不过比起疼痛,此刻我的内心更多的是害怕,不是说初五就是因为手指沾染了尸毒,把自己的手指剁了么!
    像电影里糯米结尸毒的呲呲冒烟的场景一样,我的食指被糯米纱布包裹着,一阵阵墨绿色的青烟缓缓飘出。
    老鹰头捂住口鼻提醒我们:“这青烟含有尸毒,都屏气凝神等烟雾散了再呼吸。”
    我们听令捂住口鼻,这一憋气就是将近一分钟,我紧张到后背冒虚汗,牙齿不自觉的在嘴里打战。
    手部墨绿色烟雾还没有冒完的趋势,种马刘快憋不住气,小跑到远处喘大气。
    我特娘的也快憋不住气了!
    好在烟雾终于停止,消散在空气中被稀释中和。
    我赶紧大口贪婪的呼吸着空气,老鹰头仍旧严肃的过来给我解开糯米纱布,里面的糯米吸收了大量尸毒,变得发瘪的墨绿色样子,慢慢的开始消融,溶解成一滩墨绿色的浓稠液体。
    他把这块糯米纱布扔到远处,用矿泉水冲洗一遍我的伤口,观察我手部伤势。
    这会血已经止住,手部墨绿色变淡到磕碰瘀血的样子。
    铃铛看到我受了伤,他的眼睛里显然也有一丝的担忧,不过看到老鹰头在帮我处理,他的眉头不在紧皱。
    老鹰头换了一块糯米纱布给我包裹上,而且在我的食指末端用细绳扎了一个很紧的结:“很古老的尸毒,还好处理即使,不然一个时辰内,你就会被尸毒侵入骨髓,到时你的骨架,也会和那条鱼一样,全都变成墨绿色!”
    我很心虚问他:“叔公,这样处理完就没事了吗?”
    老鹰头摇头否定:“暂时没事,不过这陈年的尸毒彻底拔干净了没,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也没带着专业工具在身上,眼下不是拔出尸毒的好时机。先忍着,等出去我再给你好好瞅瞅。”
    种马刘跑来担心我的伤势:“怎么样?昊一,咱们是最好的兄弟是不,那个,那个要是实在撑不住了,提前吱一声!”
    我把他推搡开:“小样,能说点吉利话么?老子要是撑不住了,第一个就咬死你!”
    老鹰头继续查看环坑,语气淡然却让我听了发寒:“我说了暂时没事就没事,即便现在尸变,我也会立即给他个痛快。”
    我悻悻的离他老远,这不说还好,一说把我当场说愣住了。
    ——这老头!
    周围别的东西我是不敢乱碰了,于是我开始观察我脚下的土壤。根据考古地层学的知识,我脚下的土层属于没有人类活动遗迹的生土层,那么就可以断定这个所挖的土坑绝对比壁画出现的时间更早,也至少是春秋战国前的。
    一会后老鹰头喊我们集合,我问他有什么发现吗,他只是摇头不说话。
    看来坑里除了一个不知所谓的池子和一副狰狞带有尸毒的鱼骨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老鹰头带着我们来到环坑的最中央,看到中央的圆坑里,一线月光直射到最底部。由于高度落差太大,我只能模糊看到月光隐约照在一个点上。
    于是我们把手电照向那个坑底,这不照不要紧,这一照,差点没把我的魂给吓出来,在深处光源的尽头,我好像照到了一张嘴!
    “叔公,你们看到了么”我的额头开始冒冷汗!
    “看到什么呀!真是的,这你能看到坑底,你丫的,什么时候视力这么好了!”(种)
    “——没有么?”我有些纳闷,刚才我好像是看到了一张嘴啊。
    我再次把手电打到我看到嘴巴的那个位置,发现的确模糊不清,好像有一层红色的水汽氤氲遮住了。
    老鹰头对于我俩的谈话不置可否。
    然后招呼让我们回到坑口上面,在我们下到地宫的入口处的对面,有一个往下延伸台阶的洞口,
    地宫第二层格局跟地宫第一层一样, 我们站在环坑上面,周围墙壁有绘画,不过,这里这里的情况就更加让我想不通了,这里的壁画内容明显要比上一层地宫的年代要晚,可是地层的土质却比上边的要早。
    我们又看了一路的壁画,老鹰头边走边主动告诉我们绘画的内容。
    “这些绘画描绘的是宗门的第二代‘王’——魁,也曾带领宗门走向辉煌,不过它最后在一次探索昆仑的墓穴中消失不见了。”
    种马刘纳闷问道:“你们宗门养出来的这玩意怎么都有探索墓穴消失的臭毛病。”
    老鹰头不搭话,但是我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来,他对于这些事,好像也处于一种揣测的状态。
    打量完周围的壁画,我们还按老规矩下到第二层地宫的环形坑里,里面的场景跟第一层一样。一个不知所谓的池子,和中央的大洞。
    只是这回不同的是,池子里出现了一堆散落的锐利尖骨。
    见识过第一层那个怪异的鱼骨后,我们也不难断定这些也是鱼骨。
    这幅散落鱼骨也呈现墨绿色,只是比第一幅鱼骨颜色要浅淡些。 来到中央大洞往下看,底部看的更清晰些。
    这次在手电灯光的照耀下,地下好像能看到一个方盒子,只是盒子里面的东西看不真切,它的八方又有八个小盒子摆在那里。
    我看向老鹰头,发现他的眼睛神色复杂。
    像是在自我肯定和否定之间不断徘徊。
    他再次掏出了罗盘,罗盘的指针还是上下剧烈的浮动!
    停顿了一会,他才心有所安看向我们,眼神回复平淡,淡淡说到:“去下一层。”
    跟在他的身后走向下一层,我揣摩这底部那些方盒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老鹰头心里这么复杂。
    宝物?不应该,老鹰头见到八角楼地上三层京召鬼门历代搜集来的宝物表情很平淡,看的出来他对宝物没有兴趣。
    为了他心中的某个未解开的心结?这到是有很大可能。
    来到第三层后,老鹰头还是很仔细的环看四周的壁画,看来他想把这些碎片化的东西,连贯成一整条完整的信息,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之后,自顾自的念叨:“怎么又消失在了昆仑古墓。”
    浏览完壁画之后,他直奔环形坑内,走到中央大洞前探头往下看。
    而我们三个,除了看些壁画,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可以做。种马刘一路陪我看过去,顺便帮我打下光,让我好拍些照片。
    铃铛则跳下环形坑陪在老鹰头旁边。
    看到壁画结尾,我们又看到了一个眼仁绿豆大,眼白满眼的人画像和和京召鬼门独特的文字注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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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8-23 21:06:21  更:2021-08-23 21:27: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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