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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我是一个鬼媒婆,专门给人看阴婚[第1页]

作者:我是喜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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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总说,一等先生算天事,二等先生算人事,三等先生算鬼事。每次这么说完后,我爸都要叹息着对我讲一句,妮儿,苦了你,是爸没出息,让你小小年纪就当了鬼婆。
    我叫杜雨,今年二十六岁。高三毕业那年做了村里的鬼婆,到如今正好是第八个年头。
    鬼婆是我们村里的土话,是鬼媒婆的意思。为鬼做媒,操办冥婚的全都是鬼婆。和白事先生风水师一样,能做鬼婆的祖上多少都有点渊源。干这一行的,基本都有一个特别玄而又玄的故事。有些是真的,有些是编的,但不管怎么样,听起来都牛逼闪闪很唬人。家门口不打上哪个哪个道长多少代徒子徒孙,都不好意思开门接客人。
    说来寒碜,我家祖上没有代代相传的奇书,我也没生在坟地或是扒过谁家祖坟。和大部分同龄人一样,有着烦恼,有着梦想,有着喜欢或不喜欢的人,有着期待等待的心事……我能成为鬼婆,完全是个意外。
    我十八岁那年生过一场病,病的还挺严重的。昏睡了十多天,村里的医生都说救不活了。我妈本就不是太有母爱的人,既然医生都说救不活,她也就不废那个劲儿了。跟往常一样早早就出去打牌,每天到夜里才回,她很少来房里看我。
    能跟我妈同桌打牌的,多数也不是什么好人。和我妈一起打牌的一个老太太听说了我的事儿,立马塞给我妈五百苦钱。念叨着说要和我妈做亲家,一定让我妈收下。面对意外之财,我妈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也没问老太太别的,她乐呵呵的直接就把钱揣兜里了。
    这事儿我妈没和任何人说,还是一个月后老太太带人找上门来我和我爸才知道的。老太太姓邓,她的子女是隔壁村有名的村霸。因为在自己村牌品不好,她才总到我们村来玩。邓老太太有个孙子,二十三岁那年骑摩托车撞死了,死的时候还是单身,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我们当地有个习俗,未婚死亡的男女都不能入祖坟,所以她一直惦记着给孙子说一门亲事。
    听三婶说我病的快要不行了,邓老太太就抢先和我妈定了亲。给完我妈五百块钱后,她喜滋滋的回家去等着我死了。没想到我命大没死了,清醒过来就没什么事儿了,可邓老太太却不干了。一个月后带着一帮人抬了口大红棺材到我家,撂下一句“你家闺女不死也得死”,然后就不肯走了。
    我爸老实的路人皆知,到了四十多岁才娶到我妈,平时邻居欺负到家门口都不敢说什么,那次他是真的火儿了,抄起铁锹就跑出去跟邓老太太家拼命,还把我妈也臭骂了一顿。
    不过再怎么说我爸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终究是势单力薄没什么效果,反而被邓老太太的恶霸儿女给围起来打,门牙都被打豁了两颗。
    @心远钟疏 2018-06-19 22:23:54
    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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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司徒瑞瑶 2018-06-19 20:32:45
    什么时候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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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了
    为了保住我的命,我爸想尽了各种办法。但邓老太太一家敢上门抢人,同样是做好了准备的。只要警察一来,老太太就满街撒泼打滚儿喊“警察杀人了”。她的年纪大了,也没警察敢动她。走走过场,说服教育一番,警察便离开了。
    我们村里冥婚成风,这是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陋俗,关于抢婚的事情大家早就习以为常。现在想想村民的麻木和看热闹,反而比邓老太太一家还要可怕。那段日子里,我根本不敢出门,也不敢去见人。走在街上我仿佛都能听到有人在议论纷纷,兴趣盎然的猜着我什么时候会死。
    我妈不出去打牌了,我爸天天在家抹眼泪。见人他就不停的问,问谁能救救我女儿。邓老太太的儿女是十里八村有名的恶霸亡命徒,村里人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有哪个敢去惹?有些人还跑到我家劝我爸看开点,毕竟男方家给的彩礼多。一般冥婚的女尸保存完好的,能卖二十多万。男方家愿意出到四十万,就算活人娶亲都没这么高的彩礼呢!这门亲事倒是也不亏。
    “滚滚滚!你们哪个说的是人话?”听到诸如此类的“劝告”,我爸每次都气的大发雷霆,“谁要敢动我家妮儿的命,我这把老骨头就跟他们拼了!她邓老太太能撞棺材,我就不会撞?干脆都不要活了!要死大家一起死好了!”
    可能是被我爸的父爱感动了,也可能是出于对刚成年我的同情。村里有一个人人敬畏的鬼婆马姑给我爸出了个主意,让我拜她为师,也做个鬼婆。
    虽然老话总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好像促成一段婚姻的功德很大,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自古媒婆的命都不好,为他人说了太多的姻缘,自身的运气福气是会散掉的。鬼婆差不多也是如此,给鬼做的阴婚多了,自己就不能嫁人了。阴鬼不能进阳宅,鬼婆不能做人,妻,活人的死人的都不行。邓老太太家忌讳这些,要是知道我做了鬼婆,他们家也就不再闹了。
    对于马姑的提议,我爸原本是坚决反对的。可邓老太太的儿女闹的实在是太厉害了,有一次趁着我爸不在家,更是直接把我抢了去。四五个大汉把我装进棺材就往村外抬,等到了村外就要将我直接钉在邓老太太孙子的棺材里一起下葬。
    幸好马姑一直留意着我家的动静,装我的棺材刚抬到她家门口,就被她给拦了下来。
    那些大汉中有两个家里是马姑给做的冥婚,对马姑十分的尊敬。被马姑骂了几句,他们只好乖乖放人。
    见我从棺材里钻出来,我爸吓的腿都软了。我当时倒是没怎么太害怕,我爸却完全动不了了,他是靠村民给抬回家来的。看事情闹到这种地步,我爸不得不含泪应允。带齐了礼物去到马姑家,求着马姑收了我当徒弟。
    就这样,十八岁的我搬到了马姑的大瓦房里,成了她的徒弟,当了一名鬼婆。
    村里的人都穷,男的多数去外打工挖黑窑,我爸年轻的时候也去挖过。经常就能听说黑窑塌了埋了人,很多年轻轻的就死在了煤窑里。父母亲人不忍心儿子在阴间孤苦伶仃的,砸锅卖铁也要办冥婚。市场大了,需求多了,鬼婆的素质就良莠不齐了。
    很多鬼婆为了赚钱,会怂恿家属办冥婚。故意说些冤鬼回家闹宅的话,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不知道从哪儿弄出具女尸,高价卖给男方,说什么双方已经情投意合,你想不娶都不行。
    马姑和其他鬼婆不一样,具体说哪里不一样,可能就是因为马姑比其他鬼婆有良心。马姑收我当徒弟的第一天就告诉我,她说:“妮儿,国家都倡导婚姻自主恋爱自由了,我们做鬼婆的也不能昧良心。要是人家男娃女娃没看对眼,我们还硬要把他们埋在一起,这一埋可就是天长地久,那我们才是作孽哩!”
    “马姑,可是他们要怎么看对眼啊!”我不是特别明白,“他们都死了,我们怎么知道他们看没看对眼呢?”
    马姑笑笑没吭声,我搬到她家的第三天,她给了我回答。
    我挺喜欢马姑的,她长相和善,话也不多。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日常生活中我完全看不出她是做死人姻缘的。那些冥婚用的东西,平时都被她锁在家里的地下室。怕引起我的反感,她从来都没主动提起过。
    可我对冥婚倒是挺好奇的,毕竟从小到大听的多了,却还没参与过。
    马姑知道我的心思,有客人来的时候她特意把我留在了房间里。让我在旁边端茶倒水,顺便学习旁听。
    我遇到的第一个客人是对老夫妻,穿戴都算不错,不是本村人。听说马姑做冥婚比较厉害,所以特意赶来的。进屋后就拿出了儿子的照片和生辰八字,放在桌上推到了马姑的面前。
    马姑看了一眼,问:“有相中的人家了么?”
    听到马姑的话,老夫妻犹豫了一下。大娘颤颤巍巍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姑娘的照片和八字,跟着推到了马姑的面前。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伙子单眼皮,梳着寸头。坐在花园的花坛旁,笑的很是开心。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小伙子叫张亮。姑娘二十出头,花容月貌,照片摆在一起,两人还是很相配的。
    我感到有些可惜,要是两人还活着多好。要是都活着,那一定是桩很好的姻缘。
    可是马姑却不像我那般想,她在两张照片之间看了看,冷声说:“你们二位要是不想说实话,那就请回吧!这种不明不白的生意,我马姑不会做的。”
    “马姑啊!你一定得帮帮我们啊!”张亮的老母亲大哭道,“我们找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家适合的姑娘婚配……这次一定要让亮亮完婚啊!不然我是死都闭不上眼睛的!”
    马姑叹了口气,问:“这姑娘的尸体,你们花多少钱买的?”
    因为冥婚在这面儿太盛行了,围绕着冥婚形成了一系列的产业线。
    马姑叹了口气,她夹起桌上的姑娘照片,说,“你买到的尸骨,根本不是这个姑娘的。我能从照片上看到这个姑娘的气息,她还是活人。”
    “怎么可能呢!”张亮的老父亲情绪激动的说,“我们见到了这个姑娘的哥哥啊!还有他们,他们……”
    “妮儿。”马姑转头对我说,“告诉他们,你刚才看到了什么。你不用怕,看到什么照直说就行了。”
    我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儿,一时间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我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是真的看到了,被马姑一问,我都有点担心是自己看错了。看到张亮父母迫切的眼神,我有些不忍的说:“我好像……看到了一位老奶奶。”
    “老奶奶?”
    没错,虽然看的并不真切,但我隐约能感到老年人的气息。只是一闪而过,我却还是捕捉到了。
    没想到马姑肯定了我的说法:“你们买的尸骨是盗墓的偷来的,是个寿终正寝的老太太。老太太的怨气很大,直接把香烛推断了。”
    “会不会是你的香不结实?”张亮的老母亲还在自欺欺人,“可能你看错了呢?你怎么就能确定……”
    “买来的尸骨你们放在院子里了吧?”马姑直接说,“院子的大水缸里?”
    这下张亮的父母不说话了,他们老两口坐在椅子上开始擦眼泪。可怜天下父母心,任谁看了都会不舍。
    “回去吧!”马姑又说了一遍,“回去找个好点的地方,把人家老太太埋了。
    老太太的岁数和你们差不多,比你们小不了几岁……你们总不希望自己百年之后再被人从地里挖出来,卖给什么人冥婚吧?”
    马姑看向了张亮的老父亲:“你希望你的婆娘有这样的下场吗?”
    即便再不甘心,张亮的父母还是走了。我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可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和马姑吃早饭时却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了张亮父母。
    张亮父母上的是社会新闻,当时这件案子在我们这儿还挺轰动的。他们老两口假装晕倒,哄骗一个好心的小姑娘送他们回家,结果到了家中他们就把小姑娘给杀了。不知道把小姑娘的尸体藏在了哪里,警察怎么问他们都不肯说。直到他们老两口被判刑,小姑娘的尸体也还是没找到。
    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久久都没回过来神。虽然他们老两口没有说杀人动机,不过我可以肯定,那个姑娘是被他们杀掉给自己儿子冥婚了。
    在这件事儿没发生前,我对做鬼媒婆还是挺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就算邓老太太家的子女抓住我,把我丢进了棺材里,我也没觉得太害怕。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心态吧,觉得自己毕竟是个活人,他们能怎么样呢?他们杀人是要犯法的,他们总不会不怕犯法吧?不怕死吧?
    十八岁的我还是太年轻了,想象不出人能坏成什么样子。在见识过张亮父母做的事情后,我整个人生观念好像都颠覆了。
    我成宿成宿的做噩梦,不是梦到邓老太太的儿女破门而入来抓我,就是梦到自己被活埋在土里。夜里能有好几次,我都是自己把自己憋醒的。
    精神折磨的太厉害,我瘦了一大圈。马姑看我这样,她也不再和我说冥婚的事儿了。每次有客人来,她都把屋门关上。我不敢再好信儿过去看,只是藏在屋里睡大觉。
    就这么过了一年,一切还算是相安无事。
    一年后的某天晚上,马姑说要出去。我以为她是像往常那样去看冥婚,因为有些尸骨是不适合见阳光的,偶尔她会跟着家属到墓地,所以我也没太多问。可那天晚上不知怎么了,在马姑走了后,我突然想到地下室看看……马姑没有带她的红布包。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开着家里的灯等了一晚上,可马姑一直没回来。
    第二天的早上,有村民发现了马姑在村口的尸体。她右手的手指全都被斩断了,腹部被刺了好几刀,肠子流了满地,失血过多而死。
    村里太穷,街上连路灯都少,更别说是监控。警察查查问问许久,始终没什么线索。最后让我把尸体接回去安顿,就算了事儿了。
    马姑没有亲人,没有子女,她早些年和村支书说过要把遗产捐给村里修路,马姑下葬后,村支书特别通知我三日内要从马姑家搬出去。
    其实我从没想过贪图马姑的财产,能让我回家我就挺高兴的了。只是临走前我寻思带走马姑的红布包,算是留个念想。在马姑死后,我第一次仔细的看了看地下室。除了红布包外,架子上还有一个类似的白包。我也没打开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直接全都打包进行李带回家了。
    毕业一年来发生的事儿,对我来说像是做梦一样。我不愿再想起梦中发生的事儿,准备放下家乡的一切,到大城市去打工。可就在我准备离开时,发生了一件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事儿。
    因为这件事儿,我不得不做回鬼媒婆。
    。
    
    在我买好车票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伙儿人冲到了我家。我连和我爸交代一句的时间都没有,他们二话不说把我抢了去,将我和行李丢在车上,全都一起带走了。
    “你们是谁?”我的眼睛被蒙上了,连抓我的人是谁都没看清楚,“你们要带我去哪儿?你们是邓老太太找来的吗?”
    我能想到会这么做的只有邓老太太一家,可不管我问什么,对方始终一声不吭。汽车开出了村子,开向了更远的地方。整整开了一夜的时间,天微微亮时汽车才在某个城镇的一栋小楼前停下了。
    我从车里被带到了楼里,直接送到了二楼。楼里臭烘烘的,味道又怪又难闻。有人塞了一个凉包子给我,我却没敢吃。把包子握在手里,我抖着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一路上我想了挺多的,从绑架妇女到贩卖人口,几乎全都想了一遍。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猜的没有一个是对的。有个男的笑了笑,说:“你真不知道我们是谁?你不是马姑的徒弟吗?”
    我犹豫了一下,跟着点点头。男人又笑了笑,说:“你难道不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
    男人就说了这么两句话,我却还是怕的发抖。这次男人不笑了,他提醒说:“你师父是个老顽固,你别和她学。”
    马姑是怎么死的,抓我的男人为何这么说,我全都一无所知。我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他们推进了房里,见到了一个被称作三哥的头头。

    和邓老太太耍无赖的村霸儿女不一样,三哥三十九岁,浑身煞气腾腾。身材健壮,国字脸,眼睛不大,脸上留着胡茬。我进屋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上数钱,见我进来他也没停下,只是随意的说了一句:“坐吧!”
    我刚迈进去,房门就被关上了。看着床上坐着的三哥,我走路腿都是抖的。
    明明只有四五米的距离,我仿佛走了半个小时。一屁股坐在离三哥最远的椅子,我手软脚软的再站不起来。
    等到三哥数好了钱,他抬头看了看我,忽然笑了一下,他说:“我又不吃人,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
    我没有吭声,他也没说什么。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我对面,他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我:“我知道马姑有个徒弟,但没想到岁数这么小……你今年多大?成年了么?”
    “十九了。”
    三哥抱着胳膊看我,他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原来成年了,那你看着真挺小的。”
    “你为什么抓我来。”我尽量保持镇定,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过懦弱,“你到底想干什么。”
    三哥轻哼了一声,他这才止住笑容:“你师父对你真不错,看来她什么都没有跟你说……既然你是鬼媒婆,那你至少听过我的名字吧?我是沈三军。”
    我还是摇摇头,三哥有些不敢相信:“干这一行的居然有人没听过我,还真是稀奇……我是牵婚人。”
    他话说的好听,什么牵婚人,说白了就是尸体贩子。
    盗墓挖尸,从中赚取高额利润的中间人,就是他所谓的牵婚人。
    三哥的疑心很重,对我试探了一番后,他才信我完全不知情。一边解开我手上绑着的绳索,他一边说:“行,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你以后就跟着哥,哥带你赚大钱。”
    手上的捆绑一被解开,我紧绷了整夜的神经终于崩溃了。我捂住脸嚎啕大哭,拒绝着说:“我不想挣钱,我只想回家。”
    看我哭哭啼啼的,三哥很是不耐烦。丢了一把刀子和一叠钱到我面前,他冷硬的说:“我给你三分钟的时间,你自己选吧!”
    到了这时,我才明白刚才男人的警告是什么意思。估计三哥曾经也给过马姑同样的选择,只是马姑没有受他的强迫罢了。
    马姑的后事是我办的,她的尸体被法医解剖过,在药水里泡的太久,下葬时的样子恐怖极了。
    所以就算我知道三哥做的事情是犯法的,可我还是不敢拒绝。我没有马姑那么勇敢无畏看透生死,我哭着拿过了那沓钱。
    三哥摸摸我的脑袋,我憎恨至极却没敢反对,对此他很是满意,说:“这才是我的好姑娘。”
    在楼里住了一段时间后,我才知道,楼里那莫名其妙的味道,就是尸臭味儿。整栋小楼都是三哥的,他们夜里盗完尸体都会背到这里来。盗来的尸体像是货物一样杂乱无章的堆在地下室,等找好买家再想办法送走。
    和一般的牵婚人不一样,按照三哥的话说,他是非常有“职业理想”的。他不想一辈子只做个偷偷摸摸的盗尸贼,他要做一整条龙的生意。从挖找尸体,到婚配尸体,再到操办婚事……除了鬼媒婆,其他的都不用太多的技术含量,非常的简单好上手。
    三哥看好的,就是马姑的声誉和口碑。马姑虽然死了,可还有我这个徒弟能够宣传利用。抓我来的第二日,三哥就让我去给上门的买家进行冥婚婚配。我说我不会,三哥手下的人直接用刀推着我到桌前。
    “我是真的不会。”我只见马姑给配婚过一次,一年过去了,我连具体流程都记不太清楚了,“我才拜师没多久,马姑还没来得及教我呢,她就死了。你不信去我们村问问,我没有说谎。”
    三哥才不管那些,钱送到了门口,他哪里肯放过:“不管你是求神也好,求鬼也好,你不能把这笔生意搞砸了,不然的话,我就把你杀了卖出去……给我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三哥找了一管胶水塞给我:“让你写个八字推个香,能他妈的有多难?实在不行,你就把香给我粘桌子上。只要它不倒,我们就有钱赚。”
    “这怎么行呢!”我连连闪躲,“这不是骗人的么!”
    三哥就坐在我身后拿刀抵着我的腰,他说:“骗人又怎么样?冥婚这种东西,不就是骗人的么?”
    。
    没让我和任何医护人员接触,他直接带我进了陈图南医生的诊室。
    陈图南比我大五岁,医科学院毕业后就来了青木镇医院。在老旧的青木镇医院里,陈图南看起来格外的年轻有为受欢迎。我和三哥到的时候,他诊室里围了不少女护士。三哥夹着个小包先进去,他黑着脸把护士全都赶走了。
    我第一次见到陈图南,并不知道他和三哥的关系。我只记得那天青木镇的天气格外的好,下午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映亮了镇医院破旧的墙壁。陈图南穿着整洁的白大褂,带着斯斯文文的眼镜。他就坐在阳光里对着我笑,嗓音温和的问:“有什么事儿吗?”
    “看病。”三哥把夹着的小包随意的丢到桌上,他大咧咧的坐在诊疗床上,“你给她看看,她被打了。”
    陈图南手里转着的钢笔停了一下,他又问:“是你打的吗?”
    “怎么可能呢?”三哥咧嘴笑笑,“这是我的宝贝,我哪儿舍得打。”
    听到三哥的话,我厌恶的皱了皱眉。陈图南捕捉到了我的表情,他体贴的说:“要不你先出去等吧!我给她检查一下,你在这儿不太方便。”
    陈图南的话很客气,他有意同三哥划清界限。三哥那么精明,他哪里会不明白?不但没有照陈图南的话做,三哥故意的问:“孙城不能生育,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不是太了解。”陈图南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走到我面前,温和的对我说,“你被打哪里了?哪里不舒服吗?”。
    9
    今天先更新到这里了,大家可以关注微信公众号【天涯文学】继续阅读,回复90789,从“第一十章 棒棒糖”开始阅读
    从我被三哥抓到,大概能有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半个月里,陈图南是第一个关心我感受的人。他的语调不高,语气还挺温柔的。听完他的话,我马上就哭了。
    不是害怕,不是担心,我是觉得委屈,前所未有的委屈。
    陈图南不太清楚我和三哥的关系,看我突然哭了,他还以为是我伤的严重:“你哪里疼?你告诉我……你说不清楚,我也没法给你看啊!”
    “脑袋。”三哥指了指我说,“她后脑被打了。”
    陈图南比三哥高,可三哥要比他壮,所以他们两个站一起,陈图南看着要瘦弱些。陈图南不像三哥那么粗鲁,我哭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看着。三哥等的有些不耐烦,他嚷嚷着说:“哭什么哭?他妈的快点看完还得回去呢!擦,我让你别哭了!”
    说着话,三哥就要动手来打我。可他的巴掌没等落下来,就被陈图南拦住了。看三哥不甘心的还要举拳头,陈图南指了指墙角:“你可别在我们医院里惹事儿,现在医院都装监控了,有什么事儿警察很快就会来的。”
    三哥瞥了眼墙角,他嘴里骂骂咧咧的。不过显然他对监控也比较顾忌,话虽说的不好听,但他没再动手。
    在三哥的监视下,陈图南给我检查了伤处。后脑勺肿的挺厉害,好在没有破口。给我开了些外用药和口服药,陈图南便让我们回去了。
    临走前,陈图南给了我一个棒棒糖。
    我犹豫着没敢接,偷偷看了三哥一眼。三哥好像有点儿不太敢得罪陈图南,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杜雨,你看我干什么?既然是陈医生给你的,那你就接着吧!”
    我木讷的道了谢,陈图南嘱咐说:“七天后记得要来复诊一下。”
    “七天后还要来?”三哥不是特别高兴,“她命硬的很,应该不用了。”
    我感觉陈图南若有似无的看了我一眼,他说:“还是要来看看的,免得有炎症。”
    三哥撇撇嘴,他推了我一把:“走了,回去了。”
    从医院出来,我一直看着手里的棒棒糖。趁我不注意,三哥一把将棒棒糖抢了去。胡乱的撕掉包装纸,他将棒棒糖塞到嘴里,含混不清的说:“医生最花心了,就会和护士胡搞乱搞。整这些没用的,天天骗小姑娘。”
    “你凭什么这么说!”这话从三哥嘴里讲出来,我觉得就是对陈图南的一种玷污,“陈医生一看就不是那种人!”
    三哥眯起眼睛看我,看我发火他似乎觉得很是有趣:“我说错了吗?这才认识几分钟,你就开始为他说话了?要是和他呆上一天,你不得连自己的裤子都管不住了?”
    我懒得和三哥多说,索性默不作声。可连我沉默的权利都要剥夺,三哥不停的激怒我:“杜雨,你不知道?这种乡镇医生,桃花最旺了。镇里很多男人都去外地打工,一年两年都不回来。
    剩下一帮如/饥/似/渴的女人怎么办呢?陈医生年轻英俊,体力又好……估计在镇子里,孩子都生好几个了。”
    “你能不能让我清净一下?”我被三哥逼的快要发疯,“我昨天刚看你……看你埋了个人!我现在想休息休息!可以吗?”
    三哥哈哈大笑,他像是没听到我的话,继续说:“我说的孙城你见过吧?他也在我那儿工作,前一阵刚查出不孕不育。为了要个孩子,他准备找陈医生借/种……”
    “这怎么可能?”我对孙城有些印象,他是个特别大男子主义的人,“他怎么能愿意养别人的孩子?”
    三哥耸耸肩,说:“有什么不愿意的。陈医生长的比他好,人又聪明,还是个大学生,陈医生的孩子,肯定特别的优秀……养别人的孩子有什么不好?总比断了香火强。”
    哎,这就是封建愚昧的不好。因为无知,有时候人会做很多超乎想象的事儿。
    “也是。”我忍不住讽刺几句,“干这么缺德的行当,保不齐就断子绝孙了。”
    三哥不信报应那一套,他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伸手把我搂在怀里,他笑的阴狠:“怕什么?哥就算断子绝孙,不也有你陪着我呢吗?放心,吃你的棒棒糖,哥一定还你……晚上就还。”
    看着三哥的笑容,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见我如此,三哥笑意更盛。
    就算三哥嘴上不愿承认,可之前被砸的两下也还是让他非常记忆犹新。
    为了自己不受报应的伤害,三哥想出了别的办法和我好……他让我,用嘴。
    三哥不仅多疑,而且占有欲很强。尤其在白天见过我看陈图南医生的眼神后,三哥怎么也不肯放过我。他对我从来没有男欢女爱的亲近感,倒像是某种仪式。
    只要仪式完成了,我这个鬼媒婆就跑不掉了,永永远远的属于他了。
    我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三哥完成“仪式”后的表情,他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抽烟。在一片烟雾缭绕中看我,他餍足的吐着烟圈:“别人都说鬼媒婆睡不得,我沈三军就偏不信那个邪。不能睡我也睡了,我还怕鬼不成?”
    没有回答他的话,我靠在一旁闭上眼装睡。我心里默默的祈祷着,我相信只要我不死,总有一天,我能看到沈三军罪有应得。哪怕是为了等那一天,我也不能死。
    我爸总说我倔的很,一旦认定了的事儿,再苦再难我都不会放弃。就因为心中的这个信念,我忍受着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那天晚上我甚至做了个美梦,我梦到沈三军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他最终自食恶果……不过,这终究是场梦罢了。
    第二天早起,我不但忍受着头疼,忍受着嘴里的恶心,还要忍受着小楼里其他男人异样的眼神。
    为了自己的威信,三哥才不会把话说清楚。小楼里的男人都以为我屈从了,他们以为我委身给了三哥。不再相信睡鬼媒婆受报应的那一套,有几个男人开始对我不规矩的动手动脚。
    他们不敢当着三哥的面,背地里一个个却大胆的很。
    我试着反抗,可反抗几乎没什么用。那些男人知道我只是虚张声势,动作也就越来越过分。我犹豫着想告诉三哥,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而就在这个时候,忘了我许久的老天爷终于帮了我一把。
    小楼里调/戏过我的男人,接二连三的出了事儿。不是从楼梯摔下摔断了腿,就是被花盆砸到脑袋开了瓢。有一个最严重的在河边游泳淹死了,听说尸体被捞上来时小腿上都是指甲印。
    参加过葬礼的人都说,他是被水鬼拉下河,做了替身了。
    没人敢告诉三哥这些男人出事前都调/戏过我,他们只是抱怨说我是鬼媒婆,阴气太重,会克男人。
    三哥再不信命,小楼里的人不停出事儿,他也难免疑心。而且这些男人和他出生入死多年,挖尸的活都要靠男人们去做,三哥怎么也要收买人心,做做样子。
    当天参加完葬礼回来,三哥把我拉出去一顿好打。打完直接把我丢回了地下室,他让我自生自灭了。
    或许三哥说的没错,我的命确实很硬。在地下室苟延残喘了几天,我还是没死了。我晕了过去,醒来后人已经到了镇医院。睁开眼就见陈图南站在我的病床前,我还以为自己去了天堂:“陈医生,我是不是死了?”
    病房里还有外人在,怕我多说话,一旁的三哥赶紧把话接了过去:“杜雨,你病糊涂了吧?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就敢乱讲?”。
    “是啊!我是病糊涂了。”我轻声说,“去天堂那种好事儿,哪里能轮到我呢?”
    三哥对着陈图南笑了笑:“这丫头就这样,没事儿喜欢胡说八道。”
    我闭上眼睛没再说话,陈图南走到我病床边给我检查了下输液。他把手掌盖在我的额头上,我能感觉到他掌心凉凉的。他试了试我的体温,柔声问:“怎么那么不小心,居然从楼上摔了下来。幸好被发现的早,不然你还有命吗?”
    我还是没有说话,但眼中已经有泪了。陈图南收回了手,我听到他说:“这几天我都在院里值班,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就按铃叫我。”
    陈图南的口袋里一阵轻响,他拿出了什么东西放在了我枕边。我犹豫了好半天,才睁开眼看看……是一个棒棒糖。
    看到陈图南留下的棒棒糖,我心里一酸。有那么一瞬间,我恨不得立刻把所有的一切都跟陈图南说。
    我想告诉他我的遭遇,告诉他我的痛苦。我想告诉他我经历的一场谋杀,还有那数不清的盗窃罪孽。
    可我犹豫的时间太久了,等我抬头去看时,巡床结束的陈图南已经走了。我只能看到他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远去,却很是无能为力。
    “还看呢?”三哥把床边的棒棒糖塞到嘴里,他冷笑着说,“也不知道你是来住院的,还是来享福的。”
    见我不说话,三哥小声道:“要是依着我,我是不想救你的。
    又费钱又费力,搞不好再给你跑了……可是没办法啊,陈医生问了我好几次,问我你怎么还不来复诊。”
    “他问起我了吗?”我心里一喜,很是感动,“他居然还记得我。”
    “是啊!问起你了。”三哥吐掉口中的棒棒糖,他满不在乎的给自己点了根烟,“要不是他问起你,我估计省了不少的事儿。”
    我明白三哥的意思,要不是陈图南记得我,三哥就等着我死了。
    因为我被三哥抓来的时候没人看见,所以我是死是活都赖不到三哥的头上。三哥原本的打算是把我丢在地下室,任由我和尸体一起发臭。反正我只是其他人眼中阴气重会克死男人的鬼媒婆,没人记得,死活也便没人在乎了。
    可陈图南他记得我,自从我在他那里看诊后,他一直催着三哥带我去复诊。三哥开始并没把陈图南的话放在心上,他敷衍的应了几句。直到被陈图南问的没办法了,三哥只好找了个借口把我送到医院。
    听完三哥的话,我对陈图南从感动直接变成了感恩。估计陈图南怎么也想不到,他无意中关心的几句话,会救了我一命。
    我住的是综合病房,三四十平的病房里放了七张病床,四个病人。除我之外,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是工伤骨折进来的,有一个是腰间盘突出来调理的,还有一个是手指被镰刀割掉了一截,不知是什么原因。
    三哥非常忙,他不可能天天都在医院看着我。
    在我办理好住院后,他就让那个叫孙城的盯着我。三哥在的时候,偶尔他还会和我说几句话,但这个孙城一句话都不跟我说。
    孙城不仅不跟我说话,他也不许我同别人说话。别的病床的病友想和我唠唠嗑,孙城就骂骂咧咧的骂回去。看孙城一副很不好惹的样子,渐渐的也就没人理我了。他们连话都不跟我说,我想求救也更加不可能。
    于是,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图南身上。我每天都等着他来,等着和他说话……这是我暗淡人生中,唯一的一点光亮了。
    住院的这几天,真的对我来说像是天堂一样。
    “杜雨,今天感觉怎么样啊?”陈图南的笑容很温和,他日日重复着问我相同的话,却从不觉厌烦,“伤口有没有觉得好一点?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我很珍惜和陈图南讲话的机会,所以我次次长篇大论说一大堆。稍微有点小疼小热,我都忍不住和他多说几句。哪怕是没什么毛病,我都会搜肠挂肚的想出些问题来。孙城听了我的话,总是不耐烦的小声嘟囔。不是什么“女人真麻烦”,就是“臭丫头事真多”之类的。
    我才不会把孙城的话放在心上,只要陈图南不觉得我烦就行。事实上陈图南不仅不会觉得我烦,他还会认真的帮我解释病症。看诊结束,他依旧照例给我留根棒棒糖。
    日子太苦,哪怕只有这一丝甜都会沁入心肺,让我回味许久。

    每天都和我在医院耗着,孙城也很无聊。不知是不是他老婆真的要跟陈图南借种,陈图南来到病房里,孙城的表情都怪怪的不自然。
    苍天不负有心人,在第五天陈图南来巡床时,孙城借口抽烟出去了。只剩我和陈图南在,我的机会终于来了。
    我认为自己还是心肠不错的,最起码我知道感恩。为了不连累陈图南惹麻烦,我等陈图南巡床走了后才逃。知道孙城在病房外面抽烟,我是跳窗跑的。
    从二楼病房的窗口跳到缓台上,我一直跑到了楼梯口。
    病房窗口到楼梯窗口,总共不过百米的路。就这么一段路,我像是跑了一生那么长。
    我很小心的从楼梯窗口跳出,但还是被转头过来的孙城发现了。孙城丢掉手里的烟,他大叫着:“杜雨!你去哪儿!你给我回来!”
    在孙城发现我的那一刻,我的大脑是一片空白。我太紧张了,所以连逃跑路线都来不及看好。只是顺着楼梯往下跑,我一心想冲出医院的大门。
    冲出去吧!冲出去就好了!
    我不停的告诉自己,不停的给自己打气。我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孙城这么大喊大叫,人群赶紧让开了一条路。我就沿着这条一直跑,没多久我就看到了大门……大门外停着的,正是巡逻的警车!
    在飞奔向前时,我忘了自身的疼痛,忘了身后的危险,甚至都忘了自己是谁。我知道我要跑,分秒不停的跑。
    跑赢了时间,我便有活下去的可能。
    可我跑的再用力,也只是像盲目的鱼一样,一头扎进了渔网里,掉进的是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
    我没有看清左右,不知陈图南何时站在了一旁。在我差一步便可以冲出大门时,陈图南扑过来抱住了我。
    “陈医生!你救救我啊!你救救我!”我抓住他的手,绝望的哀求,“他们是坏人,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你要救我啊!你帮我报警啊!”
    陈图南看着我,他的眼神似有不忍。可他抱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他哄劝着我说:“杜雨,你病了,你需要看医生。”
    “不不不!”眼看着孙城越来越近,我使劲想要挣脱开陈图南的怀抱,“你不懂!你不明白!我是被他们抓来的!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
    我的话还没说完,孙城已经过来了。动作粗暴的把我从陈图南怀里拉出来,孙城粗声粗气的说:“谢谢你了,陈医生。”
    “你这是干什么?你把手松开!”陈图南皱眉,他不许孙城对我动粗,“这里是医院,你不能……杜雨身上还有伤,你不能大力拽她!”
    孙城抓着我没有放,他说:“陈医生,你不是也看到了么?我是她哥,这个臭丫头不听话,她……”
    “救救我啊!”我抱着陈图南的胳膊没有放,他是我最后的希望,“陈医生,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只要帮我报警就行!你带我去门外警车那里!我去和警察说!不要让他把我带走……我会死的啊!”
    。
    被我绝望的眼神打动了,陈图南没有松手。他不但没放开我,反而把我往他怀里拉了拉。靠在陈图南身上,我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有他身上消毒水的味道……我像是置身天堂,让我死都觉得值了。
    见陈图南没有松开我,孙城很是不高兴。不仅要动手打我,他还要动手打陈图南:“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医生就能多管闲事儿啊!要是坏了三哥的事儿,三哥不会放过你的!”
    “杜雨是病人。”陈图南没有受孙城威胁,他低声说,“三哥把她带到医院,是为了给我治疗的,不是让你打的。”
    孙城个子不高,皮肤黝黑。因为常年挖土刨坑,他的手掌粗糙苍老。听到陈图南的话,孙城放下了拳头:“陈医生,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你是在给自己惹麻烦。”陈图南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冷静的说,“你再这么闹下去,我只能报警了。”
    我拍了拍陈图南的胸口,小声说:“陈医生!你要报警啊!一定要报警啊!他们不是好人!他们不仅会要我的命,也会要你的命啊!你……”
    “是啊!陈医生。”三哥的话从旁边看热闹的人群里传来,“为了保证你的安全,你不如报警好了。让警察来评评理,看看是不是你多管闲事儿。”
    三哥一开口,大厅里似乎都安静了几分。所有人一起回头看向三哥,他正低头玩着手里的墨镜:“我跟大家说说,这个姑娘是我的妹妹,从小脑子有病……”
    “我脑子没病!”我大声的反驳道,“而且我也不是你妹妹!”
    三哥走过来,他很阴沉的笑了笑:“傻子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傻呢?是吧?我不骗大家,她确实是有病。
    动不动就说些神神鬼鬼的话,不是说我打她骂她,就说我杀人……你们大家评评理,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是吧?那是犯法的啊!”
    虽然三哥的话毫无必然联系,可看热闹的人还是信了。大众太喜欢以貌取人了,他们愿意从外貌上去评价一个人,来测定其好坏。穿着光鲜的一定就是有钱人,长相丑陋的势必是坏人。毕竟老话说的好,相由心生,不会错的。
    但他们却忽略了一点,人是擅长伪装的。人会根据自己的生存环境,适当的把自己伪装成对自己有利的身份,以达到某种目的……三哥就是这样的人。
    在破旧的城镇医院中,三哥打扮的相对时髦。他夹着小包,头发梳的溜光水滑。健壮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很是可靠。身上喷着好闻的香水,完全掩盖了身上的尸臭味儿。只要他想,旁人完全不能发现他是个人渣。
    听三哥说完后,大部分人都信了他的话。有一部分不信的也不想惹麻烦,赶忙就走了。我无助的看着散去的人群,不停的重复着说:“我不是傻子,我说的都是真话。你们信我啊!我说的是真的……陈医生,你信我吗?”
    我抬头看向陈图南,我迫切的需要他的答案。陈图南刚想要开口,三哥把我从他怀里接了过去:“谢谢陈医生了,我照顾她就行了。”
    “帮我报警啊!”我死死的抓着陈图南的白大褂不放,“陈医生,求求你!帮我报警啊!”
    “陈医生,别多管闲事儿。”
    三哥眯起眼睛,低声说,“我敬你是读书人,不代表我怕你……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陈图南没吭声,他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看着我被三哥带走,陈图南并未追来。
    我在医院闹了一通,三哥不再让我住在病房了。趁乱把我塞到了车里,他又带我回了小楼。
    到了小楼里后,三哥带我去了他的房间。这次他没有打我,也没有关我。他只是靠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我,完全看不出喜怒。
    良久之后,三哥忽然笑了。他把香烟在烟缸里捏灭,说:“你这个丫头,胆子倒是挺大。打也打不怕,吓也吓不听……是不是真要我杀了你,你才敢服软?你以为我只能找到你一个鬼媒婆?”
    “那你为什么不杀我?”我索性破罐子破摔,“杀了我再找一个别的鬼媒婆,不也一样吗?”
    三哥烟瘾很大,他很快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我倒是想杀了你,但我没必要跟钱过不去……王伯又介绍了客户给我,你要谢谢我,因为我帮忙包装,他们都觉得你是不错的鬼媒婆。”
    我轻哼了一声,三哥说:“杜雨,你的那份钱,我给你爸爸寄去了。”
    “不信?”三哥从小包里掏出汇款单递给我,说,“你自己看看,这是不是你爸爸的名字,是不是他的银行卡号……哥告诉过你,只要好好跟着哥一起干,哥不会亏待你的。”
    三哥说的不会亏待我,就是在我吃了这么多苦头后寄给我爸的两千三百块钱。
    “我爸不会愿意要这些钱的。”我了解我爸的性格,他天生老实忠厚,绝对不会要这种丧良心的钱,“你寄钱给他不是收买我,而是羞辱我。”
    三哥哈哈一笑,说:“你倒是挺了解你爸的……不过看样子,你没那么了解你妈了。据我所知,钱刚一到账,就被她取走了。”
    这确实像我妈会做的事儿。
    我爸有多忠厚老实,我妈就有多么的贪财。听说我妈年轻的时候嫁过四次人,仗着年轻貌美,她骗了不少的彩礼。原本她也想用这招对付我爸,可没想到意外之下有了我。
    我妈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走骗彩礼这条路行不通了,所以她才嫁给了我爸。不过结婚后她也没消停,坑蒙拐骗的事儿她没少做。
    我妈不会理银行卡里的钱是怎么来的,她只要有钱花,对她来说就是万事大吉……要不是她贪财,我如今也不会沦落至此。
    “既然你家里拿了钱,那么你也算参与者了。”三哥略显阴森的说,“你要是敢去报警,我就告诉警察,你爸妈是共犯,他们也参与了分赃……你爸年纪不小了吧?以他的身体状况,你觉得他能熬到出狱吗?”
    “法律是公众的!”我大声的说,“法律不会由着你信口雌黄的!”
    三哥无所谓的耸耸肩:“行啊!你去试试吧!到时候看你爸死在牢里,你要去哪里哭丧。再说了,我哪里信口雌黄了?你确实是帮我做事儿了……”
    “我那是被你威胁的!”我抢着说,“是你用刀架在我脖子上,逼着我去做的!”
    三哥笑:“没错,我是威胁你了……不过那钱不是我让你家里人去花的吧?”
    “杜雨,这不过是一份工作而已。”三哥像是在给我洗脑,“你干嘛那么抗拒呢?你乖乖配合,你家里人还有钱拿,不是挺好的?”
    我手里攥紧汇款单,颤声说:“但是你们……你们杀人盗尸啊!”
    “那又怎么样?”三哥无耻的可怕,“反正人都是要死的。尸体埋在地里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活着的人赚点钱花。”
    “那是不对的。”我摇着头,“马姑说过,倒卖尸体是对死人的不尊重,那是犯法的,我……”
    三哥受不了我的言论,他讽刺的笑:“又来了,又是马姑的那套言论。动不动就是什么法律,尊重……他妈的那些人都死了!都死了!人都死了,还要个屁尊重!”
    “杜雨,我对你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三哥下了最后通牒给我,“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
    12
    虽然是做冥婚生意的,可是三哥并不信邪。事实上他这个人除了钱以外,什么都不信。他不敬鬼神,也不信报应。会找鬼媒婆加入,完完全全是因为生意。
    有刀戳着我的腰部,我实在是太害怕太紧张了,那场婚配是如何进行的,我几乎都没印象了。等到客人一走,我趴在桌上是一阵阵眩晕。三哥看我这样,他还笑我没出息:“女人就是没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会杀牛了。”
    “我和你又不一样。”我第一次反驳三哥的话,“我又不像你那么没人性。”
    三哥没有生气,收了钱的他心情很好。掏出钱来数了数,他说:“没人性有什么不好,总比没钱强。”
    我嘲讽的冷哼一声。
    做成了一笔大生意,除了我之外,小楼里的每个人都很高兴。一直喝到很晚他们都没散,到凌晨两三点还能听到楼里大声的喧哗。
    被他们吵的,我也始终没睡着。回想白天的事儿,我久久不能释怀。
    就在半梦半醒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我瞬间清醒过来,听到脚步声,我浑身上下的神经都紧绷了。
    小楼里的设施很陈旧,门锁拧动时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伴随着浓重的酒气和沉重的脚步声,三哥走了进来。他醉醺醺的扑到床上,胡乱的就往我脸上亲。
    “你滚开!你不要碰我!”我吓的惊声尖叫,嗓子都喊破了音,“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不能碰我,你不能……我是鬼媒婆!你是不能碰我的!你会被我克死的!”
    我的身份拿去吓唬邓老太太的子女还行,可是三哥根本就不信这一套。
    我的手一直抖个不停,连扣子都没法系好。我不得不咬着手腕让自己镇静下来,这才勉强把自己整理干净。
    换好了衣服,我赶紧继续躲回墙角,一眨不眨的盯着三哥看,生怕他断了气。
    有好几次我都在想,不如一了百了,杀了他算了。可每次这样想完,我眼前都会浮现出我爸抹泪的样子。我爸一把年纪了,就我这么一个女儿,我如今下落不明,他还不知道会怎样呢!万一我落得和马姑一样的下场,我爸踉踉跄跄的去接我的尸体……我实在是不忍心。
    靠着这么一点点念想,我一夜都没有合眼。到了早上五点多,三哥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这怎么了?”三哥看着满床的吊灯碎片,哑声说,“杜雨,你都做了什么?”
    我摇摇头,说出了想了一夜的话:“是三哥你……你强迫我发生关系,你遭到报应了。”
    “呵。”三哥对我的话嗤之以鼻,他才不肯相信,“什么狗屁报应,你一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
    “是真的!”我连忙说,“昨天晚上吊灯掉下来了!正好砸在了你身上,所以才……”
    “你闭嘴!”三哥揉揉太阳穴,他穿上裤子不想再听了,“你他妈再胡说八道,老子剁了你。”
    看到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我暗自松了口气。
    听说他们发现了新的坟圈子,接下来的两天三哥都没在小楼里出现。我战战兢兢的度过了两天,第三天还是没能躲过去。三哥刚一回来就进了我的房间,他压着我躺到了床上。
    我害怕的大叫,慌手慌脚的去推他:“你离我远点!你身上……有臭味儿!有尸体的臭味儿!”
    清醒的三哥比醉酒时还要可怕,他笑着闻闻自己的袖子,眯眼看我:“臭味儿?怎么会?杜雨,你再好好闻闻,这不是钱的味道吗?”
    “你要是再碰我!我就不干了!我不干鬼媒婆了!”我受够了在惊慌失措中过日子,我受够了这一年来经历的一切,“大不了我就去死!我用不着怕你的!沈三军!”
    我的威胁在三哥面前,完全是轻飘飘的。他掐住了我的喉咙,笑着说:“行啊!杜雨,你要是有那个胆量,你就去死好了。你以为你死不死,能影响到我吗?不会的,我可以告诉你,我沈三军想做的事儿,没人能阻止了……就算是你死了。”
    他想干什么?难道我死了,他还想……
    三哥抽出了皮带,把皮带两端系在床头上,他将我的脑袋套在了圈里。这样的姿势很别扭,只要我稍微挣扎,脖子上的皮带就会收紧。若是我不停乱动,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自己给勒死。
    “作人别太自私,好好想想你的老父亲。”三哥把我们两个都脱的光溜溜的,笑说,“你要是死了,谁给他养老送终呢?是吧?”
    。
    在被三哥抓住后,我最不相信的一句话就是“善有善报”。或许三哥说的是对的,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报应这回事儿,恐怕就不会有三哥那样的人存在。
    同样的,若是真的老天有眼,也不会有我这样的人存在。
    我光着身子躺在床上,忽然就冷静了。像是想开了一般,我连颤抖都停住了。不知为什么,我没有想起我的爸爸,而是想起了马姑。想起了张亮的老父母,还有婚配桌前两张空荡荡的座椅。
    虽然我是在看着三哥,眼前的景象却全都是马姑家昏暗的房间。画面一闪一闪,记忆里模糊的场景都跟着变的清晰。我越是回避,画面越是真实……猛然间,我像是回到了接待张亮父母的那一天。
    婚配桌前空荡的座椅上多出了两个人,梳着平头脸色铁青的是张亮,而脸色惨白的老太太则是张亮父母买来的尸骨。我看向他们的同时,他们也在看着我。之前没有看清楚的,现在全都看明白了。
    脸色惨白的老太太看着我,我很清楚的听到她对我说,你该死。
    话音刚落,老太太像是一道白影对着我冲来!我避都避不开,眼看那道白影从我的身体中间穿了过去!
    “啊!啊!啊!”
    在白影穿过的瞬间,我感觉五脏六腑都是冰冷的寒意。像是被人一拳打中,我疼的身体僵直。虽然知道看到的可能只是幻觉,我还是叫的凄厉无比。
    @窐冢洋介 2018-06-23 15:32:50
    楼主千万别太监啊。天涯太监太多了。
    -----------------------------
    不会太监的,放心吧~
    @xufangxuninglong 2018-06-23 15:59:50
    俺估摸着哩,还有一个半时辰,那啥,就该更行了
    -----------------------------
    哈哈哈~周末快乐~
    @deepbule1983 2018-06-23 16:11:50
    唉!每天都来看看,楼主快点回来
    -----------------------------
    谢谢支持~周末快乐~
    评论我都看了,就不一一回复了,谢谢大家的顶帖和支持~周末快乐~
    三哥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他捂住我的嘴巴想让我停下……拉扯间皮带拉断了床头的木棍,木床倾斜着倒塌了。
    “真他妈的……”
    为了不被床头砸中,三哥跳着从床上下去。可落地时不知道踩了什么,他打着滚撞到了墙上。我听到很响亮的“咚”声,三哥又昏过去了。他摇晃着躺在地上,脏兮兮的墙壁上有一行摩擦的血迹。
    我手忙脚乱的解开脖子上的皮带,赶紧查看自己身上有没有外伤。肚皮上有些发红,不知是三哥弄的还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随便往自己身上套了件衣服,我拉开窗户想找逃走的机会……小楼里的窗户都被封死了。
    我在小楼里总共换过三个房间,每个房间的窗户都被木条钉死死的,窗子根本打不开,只能勉强从缝隙中看到一些街景。我被抓来后就没出过门,也没人告诉过我这是哪里。还是从街角广告的零星文字中,我大概能猜出这是个叫青木镇的地方。
    趁着三哥昏倒,我翻了他的衣服口袋。他对我非常防备,来之前身上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没有钱包,甚至连片纸屑都没有。我想从窗户往外求救,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三哥撞晕时发出的动静很大,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问:“三哥?没出什么事儿吧?”
    害怕自己受到怀疑,我冷冷的回道:“没什么事儿,三哥睡着了,你们不要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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