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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最后一位大祭司(真实故事)[第1页]

作者:ty_雙子座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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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0年,深秋,豫皖交界。
    大梁河,呈南北走向,浩浩汤汤,作为淮河最大的一条支流,两岸肥沃的土地,不知养活了多少人。
    袁家寨,坐落在大梁河一处拐弯处,村子紧靠着大梁河,一条破旧的老石桥,成为村子通往河对岸的唯一道路。
    袁家寨呈东西分布,村西头紧挨着大梁河河堤。
    紧挨着河堤,有一户人家,住着一对年近七十的老夫妻。
    老两口在河边开辟了一大片荒地,分割成一块块小菜园,有支着架子、爬满枝头的黄瓜、有一丛丛已经泛红的西红柿、还有清脆的辣椒、碧绿的韭菜等……
    在九十年代,物资还比较匮乏,农村的孩子,并没有什么零食,因此秋季瓜果成熟的季节,是农村孩子最喜欢的季节。
    这对老夫妻开辟的菜园,成为了袁家寨孩子,最向往的地方。
    为何?
    因为那里有清脆的黄瓜、酸甜的西红柿,甚至还有晚种的西瓜。
    这些瓜果,对当时的袁家寨的孩子来说,是最美好的享用了。
    烈日当空,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从村子里探头探头的朝河边跑去,按照他们的经验,这个时候,那对老夫妻应该在家做饭,正是可以去菜园大肆搜刮一翻的时候。
    “二胖子,你先去那老家伙家里看看,如果在家的话,我们就顺着桥底溜过去。”
    一个十岁左右,身材消瘦的男孩,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机灵劲儿,对着一个八九岁的小胖子低声吩咐道。
    “小风,咱俩一起去?”
    小胖子对身边一个不停吸溜着鼻涕、又黑又小的男孩说道。
    “好呀,不过等下摘的东西。咱俩要多分点!”
    叫小风的男孩,擦了把鼻涕,对那个十来岁的男孩说道。
    “凭啥你们多分?不就是去看那老东西在家没在家吗?我去!”
    其余的男孩闻言,都表示了不满,抢着要去干这个活。
    “别争了,你们六个猜剪子布包锤,谁赢了谁去,谁去的话,到时候多分一根黄瓜!”
    最大的男孩阻止了众人的争吵,并做出了英明的决定。
    于是,六个七八岁的男孩凑在一起:“剪子布包锤……你输了!”
    “剪子布包锤……你出的剪子,你输了……”
    经过几轮的决斗,最终小胖子竟然胜了。
    小胖子得意地看着大家一眼,猫着腰,顺着墙根,开始朝那个种菜老头家溜去。
    “那老太婆在家里做饭呢,老头子应该在烧火……”
    不一会,小胖子满脸兴奋的跑了回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着大伙兴奋地说道。
    “出发,大家跟着我,我们从桥南边,贴着坝子走,然后从桥洞下过……大家一定不要发出声音,那老家伙耳朵尖的很!”
    十岁左右的男孩,认真地告诫自己面前六个小兄弟,然后带着大伙朝河堤欢快地跑去。
    “都慢点,注意脚下,别绊倒了!”
    一行七个小男孩来到了大梁河边,河岸边满是流水带来的垃圾、杂草之类的,作为老大的男孩,十分的负责,手里拿着一根竹竿,不时敲打河边的草丛,驱赶可能隐藏的蛇类和癞蛤蟆。
    相比于蛇类,这些孩子其实更害怕癞蛤蟆,那疙疙瘩瘩的外表,总是让人感觉到很恶心。
    “你几个老驴日的,是不是又想祸害我的菜地?”
    一行人刚走到桥根,正要穿越桥洞,只见那种菜老头,拎着水桶站在河边,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
    “三、三大爷,我们是来捉虾……”
    作为众人的大哥,那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反应很快,看着那老头,结结巴巴说道。
    其余六个男孩,包括比较壮硕的小胖子,和精明的又黑又瘦的那个小家伙,此刻都是手足无措,满脸惶恐。
    并不是所有的农村种菜老头都是慈祥的,至少这个老头不是。
    这老家说话恶毒还不说,气急了,真会大耳巴子抽别人家孩子。
    这也是这些孩子畏惧他的主要原因。
    “捉虾?捉你妈个老臭币,赶紧滚蛋,再来我菜地里祸祸,腿给你们打断!”
    那老头子眼睛瞪的老大,朝那些孩子挥舞着手中的扁担,恶狠狠说道。
    “三大爷,差辈了,你不能骂我妈……”
    十岁左右的男孩,小脸通红,对那老头子吼道。
    在农村,都有这个讲究,小孩子之间怎么乱骂没问题,但是大人骂小孩的话,讲究就多了。
    比如,如果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孩子同辈,那么这个成年人就不能骂这个孩子,因为没有什么可骂的啊?
    骂他妈?他妈你要喊婶子的吧?
    再比如,如果一个成年人比一个孩子高一辈,那么这个成年人就可以这样骂这个孩子:你妈个币,日你娘个腿之类的,但绝不应该骂孩子的奶奶一辈。
    反之亦然。
    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按辈分喊种菜老头三爷爷,因此这种菜老头绝不能骂他妈,当然骂他奶奶可以。
    这,就是乡下人骂人的规矩。
    显然,这个种菜老家伙并不在乎这些,只求骂着爽,意淫着爽而已。
    “滚你妈个币,你妈那个老骚货,老子还看不上!”
    种菜老头面有得色,冲那十岁的男孩冷笑道。
    “你、你……我回去告诉我爸去!”
    十岁男孩恼羞成怒,转身就要跑回家,告诉他爸这件奇耻大辱。
    “回来,这孩子,三爷和你开玩笑呢!”
    看着那孩子怒气冲冲跑了,那老家伙暗道不好,赶紧扯着嗓子喊。
    “来,来,看看三爷爷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那老家伙朝桥洞里走了几步,想上前追上那男孩,不曾想,在桥洞底下,一堆杂草中发现了十几个鸽子蛋大小的椭圆形蛋。
    “快,来看看,这是野鸡蛋,可是好东西啊!”
    那老家伙看着那堆蛋,正要上去拿,却看到不远处的桥根,一条拳头粗细的蛇蜕,心里了然,生生止住了脚步。
    “野鸡蛋?”
    “在哪里?快去看看!”
    十岁的男孩,包括那六个小男孩,听到有野鸡蛋,都是惊喜不已。
    在九十年代,农村不仅瓜果类匮乏,鸡鸭鱼肉蛋也很少吃,除非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顿。
    吃,在九十年代的农村,还是头等大事。
    看到有一窝野鸡蛋,这七个男孩蜂拥而上。
    “别抢、别抢,一人拿两个,回家让你妈给你们煎煎吃!”
    老家伙看着围着那窝蛇蛋,你一个我一个,认真分蛋的孩子,嘴角一阵冷笑。
    “喔,有野鸡蛋喽!”
    “中午可以吃剪鸡蛋咯!”
    七个孩子,每人分得两枚蛇蛋,兴高采烈地追逐着。
    “啪……”
    一个蛇蛋,被一个年龄最小的男孩,不小心扔在了地上,碎了。
    只见一股清色的粘液从蛋壳中缓缓流出,小男孩正要捡起那枚碎蛋,只见一条蚯蚓一样的黑蛇,从蛋壳里颤颤巍巍,露出了头。
    “这是长虫蛋……快扔了!”
    小男孩大惊,赶紧扔掉了手中的另一枚蛇蛋。
    其他六个男孩闻言,围了上来,看着破碎的蛋壳中,两条怪异的小蛇,心里都是一惊,纷纷把手中的蛇蛋扔在了地上。
    然后,这些孩子一哄而散,蹦蹦跳跳往家去。
    那十四枚破碎的蛇蛋,在粘液中挣扎的十四条小怪蛇,在烈日下,很快晒成了小蛇干。
    “让你们这些狗日的,还来祸祸我的菜!”
    那老家伙站在河堤上,看到这一幕颇为自得。
    却没看到,大梁河的水面波涛汹涌,一条巨大的黑影,在河底疯狂扭动着身子,像是愤怒,但更多的却是兴奋!
    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袁家寨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中。
    炊烟袅袅,夹杂在秋雨中,缠绕在屋檐上,升腾在树枝中,散发着阵阵饭菜的香味儿。
    整个村子很静谧,一片安静祥和。
    九十年代,无论是衣服还是鞋子,都很金贵,在这种秋雨绵绵的日子,没人愿意出门。
    “这是又到饭点了啊?”
    袁家寨村北,一处破落的小院子中,一个穿着破旧黄色军装、披着破旧蛇皮袋防雨的三十多岁的汉子,看着村里的炊烟,不禁咽了咽口水。
    这人叫五征,袁家寨唯一当过兵的人。
    和大多数转业军人高大威猛、相貌堂堂的形象不太一样,五征看上去很破,对,就是破,家破、衣服破,精神也在破碎的边缘。
    自从多年前,五征父母双双病逝后,转业回来的五征,就成为了可怜的孤儿。
    其实,绝大多数时候,孤儿奋发图强、努力拼搏并创造出幸福快乐的生活,都是美好的幻想,穷人或弱者的美好幻想。
    至少,五征不是!
    成为孤儿的五征,继承了父母的一栋在风雨中飘摇了将近二十年的青砖瓦房和三亩薄田,日子,越过越穷,连个媳妇都没讨到。
    年近四十的五征,成为了标准光棍汉的模样。
    “玉米棒子该上面了,弄几个回来煮煮吃吧!”
    昨夜和早上都没有吃饭,肚子里空荡荡的五征,眼睛饿的发绿,裹着蛇皮袋,踩着浑浊的泥水,深一脚浅一脚朝村西头去。
    秋风,本不太冷,如果夹杂着秋雨,钻到身上就难受了,这种湿冷是深入骨子里的。
    五征不禁打了几个寒颤,低着头、躬着腰,穿着破旧军靴的双脚,飞快地在泥水中走着。
    很快,就来到村西!
    往西看,大梁河对岸,无数的良田笼罩在烟雨中,饱满的高粱随风起伏,即将干枯的玉米叶被风吹的唰唰响,还有那一笼一笼的红薯,成片的大豆,都到了最鲜嫩的时候。
    “弄点玉米棒子,扒几个红薯,回家烤了吃……”
    五征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田野,吞了吞口水。
    只是看到不远处,横在大梁河上那座破旧的老石桥上,五征心里莫名有些畏惧。
    这座老石桥,风风雨雨不知道几百年了,桥面坑坑洼洼,甚至有几个破洞都能看到河面,两侧的桥栏,也断裂的不成样子。
    关于这座石桥,有不少灵异而恐怖的传说,五征虽然不信,但听多了,难免会对这座老石桥有些抵触。
    但饿了快三顿的恐慌,早就超越了对石桥的恐惧,五征裹了裹蛇皮袋,加快了步伐。
    当走到石桥第一步的时候,五征不自觉心里一紧,看着脚下破损的桥面,战战兢兢,生怕这座桥塌了。
    “啪啪……”
    当五征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河里传来了清脆的拍水声,让五征汗毛都竖了起来。
    紧张地朝左右望了一眼河面,就想匆匆离开。
    “啪啪啪……”
    又是猛烈的拍水声传来。
    “妈个巴子,老子倒看看是什么作怪!”
    五征毕竟是当过几年兵的人,内心的几分血性被激发了出来,转身就朝桥边走去。
    只见那紧靠着老石桥的河边,一个浑身赤裸的小男孩,一手拿着半个馒头,一手拿着一根竹竿,认真地在打捞着什么。
    五征看到那孩子,气不打一出来,张口骂道:“狗日的小飞,你作死是吧?这么冷的天,你来这河边捣鼓啥呢?”
    那孩子似乎闻所未闻,咬了一口馒头,继续挥动着手中的竹竿,神情专注,在河里打捞着。
    “你妈个币耳朵聋了是吧?”
    看着那小崽子不搭理自己,一向被村人冷落的五征,爆发出了怒火,冲那孩子大声嚷嚷。
    那孩子似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五征,满脸的迷惑,“五叔,我在捞灯笼呢!”
    五征闻言,神情一愣,随后瞪着那孩子大骂:“滚你妈的蛋,发什么癔症呢,赶紧上来回家!”
    那孩子抬头看着五征,不满地说道:“五叔,你瞎呀,那么好看的灯笼你怎么没看到?”
    男孩说着用竹竿指了指河面。
    五征看着那浑浊的水面,在秋雨的笼罩中,打着一个又一个的小漩涡,缓缓流淌,哪有什么灯笼?再说谁家的灯笼扔河里还能亮?
    “该不是鬼捂眼了吧?”
    “该不是鬼捂眼了吧?”
    想到这里,五征毛骨悚然,惊惧地看了一眼那河面,一把扯下身上的蛇皮袋,连滚带爬的朝桥下跑去,“狗日的,快走,你被鬼捂眼了!”
    五征抱着在他怀里不停踢打的男孩,好不容易爬了上来,冲着不远处紧靠河边的一处院落,扯着嗓子喊道:“老三叔,你孙子被鬼捂眼了!”
    五征打光棍多年,火气本就旺,这一嗓子喊出去,如同炸雷一样,在袁家寨上空久久不散。
    很快,河边聚集了上百人,这些被秋雨困在家里三天的村民,终于按捺不住寂寞跑了出来。
    看热闹,是国人的本性,何况又是这么奇怪的事儿,被鬼捂眼呢?
    “五征,小飞被鬼捂眼了?”
    “怎么捂的,在哪里捂的啊?”
    “五征,这下可好了,你救了老三叔唯一的孙子,以后他的菜园还不随你光顾?”
    众多村民围着浑身泥水的五征,和赤裸着身体拿着竹竿的男孩,指指点点,不停打趣。
    “说来你不信,刚才我看到小飞在河边玩耍,一个巨大的黑影从水里朝他游去,若不是我及时下去,小飞,啧啧,不好说啊!”
    五征颇为得意,一手掐腰,一手大拇指对着自己,向众人吹牛。
    “你狗日的五征说啥?娘个臭币,少他妈咒我孙子!”
    种菜老家伙和他老伴打着雨伞走了过来,看着浑身赤裸的孙子,皱了皱眉,对正在吹牛的五征破口大骂。
    “老三叔,你怎么能骂人呢?你问问小飞可是被鬼捂眼了?”
    五征老脸一红,拍了拍小飞的肩膀,对那老家伙争辩道。
    “捂你奶奶个腿,我大耳瓜子抽你个狗日的,肯定是想趁着下雨,去我菜园里偷菜吧?”
    种菜老家伙瞪着眼睛,把伞交给老伴,右手跃跃欲试,看起来很想给五征一巴掌。
    “老三叔,五征不是那样的人,你看小飞这样,赶紧回去给他熬点姜汤喝吧……”
    有人看不过去了,看小飞的模样,无论是不是被鬼捂眼,但肯定是跑河边玩了,五征总是好心不是?
    “我看你狗日的几天不打秋虫,烧的发昏是吧?你才被鬼捂了!”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壮硕的妇女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小飞的手,对五征骂道。
    打秋虫,打灰机的意思,如此当面骂一个单身汉,可谓十分恶毒了。
    “麻痹,好人没报!”
    五征闻言,勃然大怒,不过想到自己在村里的处境,强压些怒火,看了一眼那妇女,便转身离开。
    “捂你奶奶个腿,我大耳瓜子抽你个狗日的,肯定是想趁着下雨,去我菜园里偷菜吧?”
    种菜老家伙瞪着眼睛,把伞交给老伴,右手跃跃欲试,看起来很想给五征一巴掌。
    “老三叔,五征不是那样的人,你看小飞这样,赶紧回去给他熬点姜汤喝吧……”
    有人看不过去了,看小飞的模样,无论是不是被鬼捂眼,但肯定是跑河边玩了,五征总是好心不是?
    “我看你狗日的几天不打秋虫,烧的发昏是吧?你才被鬼捂了!”
    这时,一个三十多岁、身材壮硕的妇女走了过来,一把拉住小飞的手,对五征骂道。
    打秋虫,打灰机的意思,如此当面骂一个单身汉,可谓十分恶毒了。
    “麻痹,好人没报!”
    五征闻言,勃然大怒,不过想到自己在村里的处境,强压些怒火,看了一眼那妇女,便转身离开。
    走到桥面的时候,五征捡起来自己的蛇皮袋,上面已经汇集了一小滩雨水,肯定是不能披身上了,再说自己浑身的泥水,披身上也没啥意义了。
    “唰唰……”
    走在满是荒草的小路上,两侧两米多高的高粱被秋风吹的哗哗响,看着笼罩在烟雨中、显得昏暗的野外,五征身体直哆嗦,一是冻的,二是,这环境有点渗人啊!
    “管他谁家的呢,就当老子替你尝鲜了!”
    五征前后看了看,没人,然后闪人躲进了路边的一处玉米地,掰了十几个玉米棒子,装进了蛇皮袋。
    “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天波府里走出我,保国臣……”
    五征背着十几个玉米棒,嘴里哼着戏曲,慢悠悠往村里走,有了吃的,秋风秋雨,似乎也没那么冷了。
    “啪啪啪……”
    刚走到老石桥的五征,耳边又响起了一阵清脆的拍水声。
    “妈的,不会这么邪门吧?”
    五征脸色一变,不自觉停住了脚步,侧耳倾听,心脏却扑通扑通狂跳。
    “啪啪啪……”
    拍水声更加的响亮,刺激着五征的耳膜,和身上每一条神经。
    “难道这小狗日的又被捂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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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这小狗日的又被捂眼?”
    五征紧张地吞了吞吐沫,朝桥边慢慢去,当看到河面的一幕,惊的他面无人色。
    只见雨水滴答,浑浊的水面上,一个苍白的小屁股浮浮沉沉,旁边漂浮着一根干枯的竹竿和半块发滂的馍。
    “小飞溺水了……”
    五征充满惊惧和愤怒的声音,又划破了袁家寨的宁静。
    虽然这声音有些嘶哑、有些干涩,却狠狠敲击在每一个人心头上。
    “小飞溺水了……”
    五征嘶哑的声音,打破了整个袁家寨村的宁静。
    很快,桥头上聚集了数百村民,男的,女的,老人和孩子,大家看着那浑浊河水里的小尸体,都不由得后退两步,发青的小尸体,看上去,太慎人了!。
    “我的儿呀……”
    小飞的母亲,那个三十多岁,身材壮硕的妇女,刚走到河边,身子便软瘫了下去,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无力的哭泣着。
    “报、报应来的这么快吗?”
    种菜老爷子站在河边,看着那在浑浊的河水中,飘飘荡荡的小尸体,脸色苍白,内心更是恐惧不安,看着那幽幽的桥洞,这难道是那蛇的报复吗?
    “镇山,组织一下人手下去打捞吧,让那孩子在水中泡着也不是办法啊!”
    一个七十多岁,披着羊皮袄的老头子,颤巍巍走到一个脸色黝黑的、身材壮硕的中年人面前,低声说道。
    “我知道三叔,我来组织一下。”
    袁镇山,袁家寨村长,听了那羊皮袄老头的话,瞟了一眼那水中的小尸体,心里微微发寒。
    “咳咳,老少爷们,小飞这孩子既然已经去了,总不能让他一直在水里泡着吧?大伙选几个人下水把他捞上来吧。”
    袁镇山看着周围数百村民,朗声说道,只是所有人接触到他的目光,都不自觉躲闪开了,没人愿意触这个眉头。
    “大伯,算我一个,我会水!”
    一个三十多岁皮肤白净的中年男子,迎上袁镇山的目光,挥手道。
    “昨晚的酒还没醒是吧?你没听五征先前说,小飞是被鬼捂眼了,谁知道那河里有啥东西,你想死,不如回家喝瓶老鼠药死的利索……”
    那人话音未落,在他身边的媳妇不干了,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呵斥他。
    “是啊,先前五征就说,这孩子被鬼捂眼了。”
    “我敢说那鬼肯定还在水底,瞪着拉人呢。”
    众多村民你一句,我一句,开始了糟杂的讨论。
    几百村民的聚集,看似很热闹,可是讨论的内容,却让这个秋雨绵绵的日子,更加的冰冷,一阵诡异的气氛开始流传,让人对那河底充满了无限的惶恐。
    五征此时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看着那河面上的小尸体,心里悲愤莫名,又看到坐在河边哭天抢地的那个妇女,怒火瞬间被点燃了。
    “哭、哭你妈个币啊,老子不是和你说,小飞被鬼捂眼了吗?”
    “你他妈的不好好看着他,你现在哭,有你妈个币用啊?”
    五征双眼被怒火烧的通红,若非是被几个村民死死拉着,他肯定会上去狠狠揍那个妇女一顿。
    “我、我靠你娘,你、你多守着小飞一会不就行了吗?这个灾不就过去了吗?”
    五征被几个村民按着,动弹不得,扯着嗓子骂了一会,眼泪如同崩溃的河堤,泪流满面。
    “孩、孩子长这么大,容易吗?让他就这么去了?”
    五征坐在泥水地上,不停地抹着眼泪,嘴里絮絮叨叨。
    周围的村民看着他的样子,潸然泪下。
    诚然,五征是一个单身汉,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可是这个单身汉却是村里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人。
    夏天,五征会带着大大小小一群孩子,去河里洗澡、摸鱼,去树林里掏鸟蛋等。
    秋天,五征会带着他们去野外偷瓜摘枣,烤玉米、烤红薯等,还会带他们挖地鼠洞,寻找地鼠藏匿的花生、黄豆等。
    冬天,白雪纷飞的日子,五征会牵着土狗,带领孩子们去野外捉野兔,围着柴墩子逮黄鼠狼等……
    一年四季,袁家寨孩子们成长的身影,都离不开五征。
    没有五征的童年,似乎总有那么一些缺憾。
    单身多年的五征,把所有的爱和关怀,都给了袁家寨的孩子们。
    用五征的话说,“等我死的那一天,我希望村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会真心地哭我一场!”
    “大伙别乱传迷信,这都什么年代了,还鬼呀怪呀的,那谁铁柱,大牛,二狗子,你们三个下去,把小飞打捞上来。”
    袁镇山皱了皱眉,动员了半天竟然没人愿意下去打捞,心里有点窝火,指着三个三十多岁的庄稼汉吼道。
    这三个家伙,平时为了多分点救济粮,没少拍袁镇山的的马屁。
    “哎哟,村长,我拉肚子,不行了,憋不住了。”
    一个瘦不拉几,顶着一个鸡窝发型的庄稼汉,听到袁镇山喊他的名字,脸色一变,抱着肚子,躬着腰就往家跑。
    “大伯,我家灶火还在烧,我回去看一下。”
    “村长,我、我也拉肚子!”
    另外两个被点到名的人,犹豫一下,转身就朝村里跑,头也不回。
    “这几个狗日的,下一批救济粮到了,一粒米都不会给你们。”
    袁镇山气的老脸通红,指着那三个跑远的人骂道。
    “我去吧。”
    五征擦干了眼泪,从泥水中站了起来,看着周围麻木的村民一眼,嘴角微微扬起。
    “五征,你、你小心点……”
    原本拉着五征的几个村民,老脸一红,他们离的近,自然看出了五征嘴角的嗤笑和不屑。
    “怕啥?有鬼?”
    五征一步一滑地朝河边走去,听了那人的话,头也不回,“鬼,永远比不上人心可怕!”
    “扑通”
    五征衣服都没脱,跳进了冰冷的河里,朝河中心游去。
    河面上,出现了诡异的一幕:那个小尸体,似乎被五征游动的波浪带动,慢慢朝远处飘荡,速度竟然和五征游泳的速度接近。
    “那、那小飞动了……”
    “什么动了,被水浪冲的而已……”
    数百村民站在岸边,看着河面指指点点。
    “妈个币,小兔崽子,活的时候都跑不过我,死的时候,我还能让跑了?”
    五征努力地朝那小尸体拼命游去,看着那小尸体被水浪推着朝远处漂去,心里一狠,钻进了水下,朝那小尸体游去。
    “这五征太憨了吧?”
    “他、不会出事吧?”
    岸边的人,看到五征潜到水下,心里都是一紧,不安地盯着水面。
    秋雨淅淅沥沥,落在河面上,浑浊的河水很快恢复了平静。
    “妈,五征的病根就是从那时候落下来的吗?”
    一个身材消瘦的少年,皮肤黝黑,浑身上下透着精明劲儿,拨弄着灶火,对正在切菜的一位中年母女说道。
    “可不是,说来,五征可是个好人呐,原本凭着一身子力气,还能出去打工多少挣点。”
    中年妇女切好猜,在盆里洗了洗,放在里锅里,炒了起来。
    “小风,我记得打碎蛇蛋。也有你的份儿吧?”
    中年妇女炒着菜,看着坐在灶前烧火的儿子,神色间有些忧虑。
    这少年,正是当年那个又黑又瘦的孩子,袁乘风。
    “妈,您还是那么迷信,这都啥年代了!”
    袁乘风闻言,撇撇嘴,“再说都十多年都过去了,要是有什么鬼怪报仇,早就报了!”
    “哎,你不懂,我最近越来越不安了!”
    秦素云说到这里,沉吟一会,“要不,你还是去你外公家躲一阵子吧!”
    “去外公家?开什么玩笑,我过几天就开学了啊!”
    袁乘风头摇的像拨浪鼓,虽然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但也勉强过了本科线,被省城的一家师范学院录入了。
    “哎,希望这几天能平安度过吧!”
    秦素云将炒好的菜盛了出来,端到了堂屋里,袁乘风则把馒头、小米粥盛好,放在托盘上,端了过去。
    豫皖交界,农村的房子,大部分还是以三间瓦房为主,一般来说,中间的叫做堂屋。
    堂屋里放着条几、八仙桌和简陋的木制沙发和椅子。
    条几正中,一般供奉着观音、佛祖、玉帝等神位,有天主教徒的家庭,则是供奉着耶稣的神像。
    袁乘风家则不同,条几正中供奉着一座一尺多高的道士神像。
    那道士身背宝剑、手拿拂尘,脚下踩着一条恶龙,神态悠闲自得。
    秦素云和袁乘风把饭菜端到八仙桌后,便从抽屉里拿出一束香,点燃后,插在神像前的香炉中,嘴里念念有词。
    “妈,这道士真是我外公的祖师?”
    袁乘风看着母亲神神叨叨的样子,有些好笑,走进那道士神像面前,仔细看了看,怎么看怎么像老版《西游记》里面救苦救难的太乙天尊形象。
    “哎,你呀,不懂也好。”
    秦素云神色有些黯然,从地上起来,扑了扑身上的灰尘,瞪了袁乘风一眼,“赶紧吃饭吧!”
    “妈,您和外公到底有什么矛盾?都那么多年了,您也不去看看他!”
    袁乘风吃着饭,偷偷看了秦素云一眼,看到她的神色,猜测她可能又想外公了,“外公也是,都九十多岁的人了,脾气还那么倔,你不去看他,他也不知道来看看你。”
    秦素云端着小米粥,刚喝了一口,闻言,看着袁乘风,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外公不是不想来看我,他是不愿意走进袁家寨一步。”
    “还不是您气着他老人家了!”
    袁乘风很快扒拉完小米粥,又啃了一个馒头,爬到楼上睡觉去了。
    等袁乘风走后,秦素云站了起来,将那香炉轻轻搬开,从下面的黄表纸中,拿出一把一尺多长、通体黝黑的匕首,苦笑道:“爹,您老人家真的不管了吗?”
    第二天,天刚亮,袁乘风就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喊醒了。
    “小风,等下和我去地里摘些豆角,我打算做点酸豆角出来,你开学的时候,带到学校吃。”
    秦素云洗刷好碗筷,看着在院子里搬弄黄鳝笼子的袁乘风笑道,都快上大学的人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捉鱼弄虾的。
    “妈,我先去捞一下我的黄鳝笼子,您先去,等下我自行车去接您。”
    袁乘风把十几个黄鳝笼子系好,绑在自行车上,便推着车出去了。
    “小风,又去下黄鳝笼子?”
    “几号去上学?到时候和大爷说一声,大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骑着自行车走在村里,遇到一些村民,纷纷和袁乘风打招呼。
    “咦,奇了怪了,一连六个笼子都是空的。”
    大梁河的某一个分叉小河,河里杂草丛生,可是水却很清澈,正是鱼虾黄鳝螃蟹最佳的藏身之处。
    袁乘风又扒开水草,取出第十二个笼子,倒了倒,除了几个螺蛳,什么玩意都没有。
    “这真是见鬼了,若是平时,这十二个黄鳝笼子至少有三四斤黄鳝了。”
    袁乘风看着手中二尺多长,竹篾编制的黄鳝笼子,有些疑惑。
    “这是最后一个了,再没有,就白等一天了!”
    袁乘风轻轻扒开岸边的水草,取出最后一个黄鳝笼子。
    “啪啪啪……”
    那黄鳝笼子刚出水面,里面就传来黄鳝尾巴抽动笼子的声音。
    “嘿,看了收货不小!”
    袁乘风掂量一下黄鳝笼子的重量,沉甸甸的,怕有十多斤。
    正常来说,一个浸水的黄鳝笼子大概五斤重左右,现在这个黄鳝笼子有十斤重左右,说明里面的黄鳝,应该有五斤左右。
    “奇怪了,都跑到一个笼子里了,怕有十多条吧。”
    袁乘风有些奇怪,却也不在意,双手捧着黄鳝笼子走到岸上,对着水桶,打开了黄鳝笼子的塞子。
    “怎么可能?”
    当黄鳝笼子打开的那一刻,一条儿臂粗、一米多长的巨大黄鳝,掉进了水桶里,通体暗黄、隐隐有几条黑纹,像一条金色小蟒蛇一样,昂着头,盯着袁乘风。
    “我的天,这也太大了吧?”
    袁乘风看着那巨大的黄鳝,满脸的震惊。
    正常情况下,一条黄鳝在三两到半斤左右,稍微大一点的也不过七八两重。
    一斤以上的黄鳝很少见,二斤以上的黄鳝,除非是养殖的。
    野生的黄鳝,很少有超过二斤的。
    “这他妈,快成精了吧?”
    袁乘风怔怔研究了一会那巨大的黄鳝,发现除了大一些,也没啥特殊,便盖上了水桶盖。
    等十几个装好蚯蚓的黄鳝笼子埋好以后,袁乘风又打开水桶盖子,看了一眼那黄鳝,便盖上了盖子。
    袁乘风把十几个刚捞上来的黄鳝笼子用绳子串号,放在自行车上,骑着自行车便回去了。
    “快走二十斤了吧,明天就把它们带集上卖了,也能卖几百块吧,学费还是差点啊!”
    到家之后,袁乘风走到院子里,打开一个水缸的盖子,看着里面游动的密密麻麻的黄鳝,很有成就感,这些都是他近一周的时间抓的。
    “再加上这个巨无霸,明天再捞几斤,应该能凑三十斤!”
    袁乘风说着,从自行车上取下水桶,打开一盖子一看,傻眼了,里面空空如也。
    “这、这……跑哪里去了?”
    袁乘风拎着水桶上下打量,水桶并没有破。
    “难道,挤开盖子溜跑了?”
    “妈,早点休息吧,酸豆角没必要做那么多。”
    晚饭后,袁乘风看着在院子里晾晒豆角的秦素云,走了过去,看着半桶的豆角,不由得皱了皱,这么多,怕是一学期都吃不完。
    “小风,今天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儿了吗?”
    秦素云晾晒完豆角,上下打量一眼袁乘风皱眉道。
    “奇怪的事儿,说起来还真有!”
    袁乘风就把早上遇到黄鳝的事儿和母亲说了一遍。
    “果然、果然,已经开始了!”
    秦素云脸色苍白,身子不停的颤抖,神色中掩饰不住的惊恐。
    “妈,您说什么呢,就是一天稍微大点的黄鳝而已,您没事吧?”
    袁乘风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大为不解,在他心中,秦素云一直是个坚强的女人,在父亲去世以后,一个人拉扯他,无论遇到什么事儿,都没见过她皱过眉头。
    “没、没事,你去休息吧!”
    秦素云对儿子摆了摆手,颤巍巍地走到了堂屋里,抽出一束香,点燃后,跪在地上,默默念叨着。
    “哎,迷信害死人啊!”
    袁乘风看着母亲的样子,苦笑一声,朝楼上走去。
    “不对啊,那水桶的盖子盖那么紧,那黄鳝到底怎么钻出去的呢?”
    袁乘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条巨大的黄鳝,百思不得其解。
    却不知,在大梁河里,波涛汹涌,一条十多米、水桶粗细的黄色蛇形生物,在水中浮浮沉沉,疯狂扭动。
    “喔喔……”
    在公鸡打了几遍鸣后,袁乘风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以后,就把准备好的黄鳝笼子系在自行车后面,然后把水桶挂了上面,骑车朝那野河赶去。
    袁乘风打算今天,早点收了黄鳝笼子,去集市上把黄鳝卖了,因此起来的比较早。
    此时,东方鱼白,天刚蒙蒙亮。
    初秋季节,并没什么农活,乡下人起来的都比较晚,袁家寨的人还沉浸在梦想中。
    晨雾缭绕在枝头,在鸡鸣鸟叫声中,村子显得非常静谧。
    “妈的,还真冷!”
    袁乘风骑到村口的时候,一股冷风出来,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咦,大清早的,谁跑到这里梳头?”
    远远看去,晨雾之中,一个身穿白衣的长发女人站在桥边,身子朝河面微微前倾,一手托着长发,一手拿着梳子,轻轻梳着。
    “这谁啊?”
    在快接近那女人的时候,袁乘风骑在自行车上,伸头仔细看了看,只见那女子全身雪白,并无一丝杂色,不知道穿着什么材质衣服,乌黑的头发很长,差不多垂到了腰间。
    “真是个怪人!”
    袁乘风见那女人一直静静地梳头,撇了撇嘴,骑着自行车就从她身后过去。
    “哗啦……”
    一阵风吹过,一缕白色的东西吹到袁乘风面前,袁乘风下意识地伸手去抓?
    “这、这……”
    袁乘风看着手中雪白的纸张,那弯曲的形状,怎么好像那女人的衣服?
    “咯咯咯……”
    一阵诡异的女人笑声,从身后传来,让袁乘风瞬间汗毛竖了起来,心脏也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吧?”
    袁乘风身子一抖,差点摔倒,右脚稳稳踩在地上,双手紧握着自行车车把,想回头看又不敢。
    “扑通……”一声传来。
    袁乘风猛地转身,只见那白衣女人跳进了河里。
    袁乘风赶紧走到了河边,只见水面平静,波澜不兴,好像一切都是幻觉。
    “我这是见鬼了吗?”
    袁乘风浑身颤抖,扶着自行车,蹲在那里半天不敢动。
    “小风,大清早你蹲在这里干啥?收黄鳝笼子吗?”
    一个清早起来去田里掰玉米的老大爷,看着袁乘风蹲在自行车旁,一动不动,皱眉走了过去。
    “二、二爷,我去收黄鳝笼子!”
    看到老人慈祥的笑容,袁乘风抬头一看,只见红日东升,金光万道,站了起来,揉揉发麻的膝盖,对那老爷子强笑道。
    “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啥时候开学?二爷可是给你准备好红包了,在学校一定要吃饱穿暖!”
    那老爷子看着袁乘风浑身发抖,以为他是冻到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眯眯说道。
    “谢谢二爷,我先去收黄鳝笼子了!”
    袁乘风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看了那越发温暖的太阳一眼,对老爷子笑道。
    “去吧,真是个好孩子啊!”
    老爷子看着袁乘风远去的背影,感叹不已。
    “妈的,不会又这么邪门吧?”
    连续取了十多个黄鳝笼子,竟然都是空空如也,袁乘风看着水草下最后一个黄鳝笼子,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扒拉开覆盖上面的水草,袁乘风取出了最后一个黄鳝笼子。
    “啪啪啪……”
    当黄鳝笼子露出水面的那一刻,笼子里又响起黄鳝摔动尾巴的声音。
    “又是十多斤重,难道又是昨天那个家伙?”
    袁乘风双手捧着黄鳝笼子,很快跑到了岸上,对着水桶,扒开了黄鳝笼子的塞子。
    “妈的,我就不信这个邪了!”
    看着水桶中,那条巨大的黄鳝,昂着头看着自己,袁乘风心里莫名涌出了一种怒火。
    这股怒火,甚至驱散了先前撞鬼的恐惧。
    “这回我看你怎么跑?”
    袁乘风准备好的黄鳝笼子也没埋,把那些黄鳝笼子一股脑儿栓在自行车后座上,拿着盖子把水桶死死盖住,左手拎着水桶,右手扶着自行车车把,慢腾腾骑着自行车往家走。
    “这回你还跑!”
    袁乘风骑着自行车,看着左手中的水桶,心中冷笑,我就盯着你,今天就看看你怎么作怪。
    大概十多分钟后,便到家了。
    装着黄鳝的水桶,一直在袁乘风手中,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等下就把你拎到集市上卖了!”
    袁乘风对着水缸,打开了水桶的盖子。
    “这、这怎么可能?见鬼、见鬼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水桶,袁乘风浑身发冷,这水桶一直没离开他的视线,它怎么跑的?
    “不可能啊,怎么可能?”
    袁乘风脸色苍白,一股莫名的恐惧从心底涌了出来,早上的白衣女人、莫名消失的黄鳝,这究竟怎么回事?
    大梁河底,某个神秘的空间。
    “主人,我们已经给那人的孙子,足够的暗示了!”
    “如果他再不离开,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妈,好久没见外公了,我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吃了早饭,袁乘风看着正在院子里翻晒豆角的秦素云说道。
    “去吧,去待几天也好。”
    秦素云看着儿子,满是愁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进屋给儿子收拾行李。
    “妈,咱俩一起去吧,您也好几年没见他老人家了吧?”
    袁乘风想到昨天早上的女鬼、诡异的大黄鳝,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看着收拾衣服的秦素云皱眉道。
    “我,走不开的儿子!”
    秦素云看着儿子的眼中神色,自然猜到了什么,苦笑着摇头。
    “妈,走吧,那些东西要报复我们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袁乘风联想到前几天母亲说的话,加上昨天遇到的事儿,自然确认了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些东西果然开始报复了。
    “
    “妈,走吧,那些东西要报复我们了,再不走来不及了!”
    袁乘风联想到前几天母亲说的话,加上昨天遇到的事儿,自然确认了母亲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些东西果然开始报复了。
    “小风,你不懂,我在这里,总能守护一些人!”
    秦素云看着条几正中那个道士神像一眼,眼中闪过莫名的坚定神色。
    “妈,您开什么玩笑?就凭这个神像吗?”
    袁乘风顺着母亲的目光,自然看到了那古朴无奇的神像,拉着秦素云的手,声音发颤道:“妈,我见到它们了,我到它们了啊,那条巨大的黄鳝,还有一个穿白衣的女鬼,我见到它们了啊……我们快走吧!”
    “你真的都看到了?”
    秦素云闻言,脸色大变,“果然,果然,都要出来了,快走,赶紧去你外公家!”
    秦素云把袁乘风的衣服塞到一个箱子里,推着他就出门。
    “妈,要走一起走,您不走,我也不走!”
    袁乘风将箱子扔在了地上,看着母亲,坚决地说道。
    “傻孩子,这一天,你外公早就预测到了,放心吧,你妈会没事的!”
    秦素云看着儿子,心里一暖,从地上拉起那个箱子,夹在了自行车后面,看着神情有些呆滞的儿子,催促道:“小风,你快走吧!”
    “妈,您、您说外公他老人家早就预测到了?”
    袁乘风脑海中浮现了外公的形象:一个身材高大、胡须皆白的老者,经常赶着牛车驮着一车码的整整齐齐的蔬菜去集市卖,怀里永远揣着一个黝黑的酒葫芦,身后永远跟着一条肥壮的大黑狗。
    “外公,他老人家不就是一个普通种菜卖菜的老头吗?”
    袁乘风看着母亲提起外公的时候,那眼神中莫名的光彩,疑惑道。
    “普通卖菜老头?如果真是的,那就好了!”
    秦素云神色一黯,催促起袁乘风,“小风,你快走吧,如果你求一下你外公,也许,袁家寨还能化解这场危机。”
    “好!”
    袁乘风心中虽然充满了疑惑,但见母亲说的郑重,推着自行车就朝外面走去。
    “这些腊肉,给你外公带上,他老人家最喜欢吃腊猪头了,你到了那里,主动给你外公做点好吃的!”
    秦素云从窗户上拿下两个蜡猪脸,挂在了袁乘风的自行车车把上。
    “妈,那边鱼塘怎么那么多人?”
    刚从家里走出来,袁乘风就看到不远处的一个鱼塘,周围站满了村民。
    “坏了!”
    秦素云抬头看了一眼,那鱼塘上方缭绕的阴气,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怎么了妈?”
    袁乘风不解,那么多人围着鱼塘,也许是村里捕鱼呢,毕竟快到中秋节了,村里捕捞一些鱼过节很正常。
    “我们快去看看!”
    秦素云催促着儿子,自己则小跑着奔向朝不远处的鱼塘。
    袁乘风跨上自行车,用力一蹬,很快就到了鱼塘边。
    “哎,真够惨的,这一对双胞胎多可爱,都快懂事了……”
    “是啊,孩子他爹还在外面,听说接了电话,就昏了过去,晚上应该能赶回来。”
    “你们这几个小媳妇才来村里没几年,不知道吧?十二年前,她家的大儿子,就淹死了,不过是淹死在大梁河!”
    周围的村民交头接耳的低声聊着,不时看向岸边,被几个妇女死死按住的肥胖妇女。
    “这、这……是什么东西?”
    袁乘风刚挤进人群,还没听清身边人说什么,只觉得眼睛被一阵冷风刺激的发酸,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当擦干眼睛的时候,水中的一幕,让他赫然心惊。
    只见那水塘底,一道水桶粗细的漆黑烟雾,不停升腾扭动,迅速弥漫了整个水塘,一个浑身惨白、双眼赤红的小鬼,在黑雾中不停舒展着身体。
    “小、小飞……”
    虽然那小鬼脸上惨白,甚至有几个破洞,但袁乘风还是一眼认出了它,十二年前溺死在大梁河中的小飞。
    “小飞?小风,你还记得那孩子?哎真可怜啊,没想到现在他的一对双胞胎弟妹同时溺死在了这鱼塘里!”
    袁乘风身边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听了袁乘风的话,感叹不已。
    “什么?那对双胞胎淹死在这鱼塘里了?”
    袁乘风浑身发寒,满脸的不可思议,那种无限的恐惧,又笼罩在他身上。
    “是啊,你没看到他妈在那边已经哭死过去了吗?村长在组织人下去打捞,哎,真是冤孽啊!”
    那中年妇女说完,看着躺在河边,被几个妇女看护着,哭昏过去的肥胖妇女,充满了同情。
    “我、我也赶紧走……”
    袁乘风脸色苍白,从人群中退了出来,跨上自行车就要离开,谁知用力一蹬,自行车被人拉住了。
    “妈,妈,您别拉我,我、我现在去外公家!”
    秦素云拉着他的自行车,看着他眼中淡淡的青色光芒,满脸的哀伤,“你,看到它了?”
    “妈,我看到小飞了,他回来了,好恐怖,我要赶紧去外公家!”
    袁乘风语无伦次,蹬着自行车,又要走,却被秦素云死死拉住了。
    “妈,您老干嘛啊?”
    袁乘风看着母亲,一脸的沉重,却不放他离开,不由得低吼道。
    “傻儿子,你的命运已经开启,我按了这十几年,却终究无法改变你的命运!”
    秦素云说道这里,满脸热泪,眼神中流露出莫大的痛苦。
    “妈,您老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和儿子说,别压在心底啊!”
    看到一向坚强的母亲,竟然当着自己面流泪,袁乘风心里一下慌了,对母亲的心疼和担忧,掩盖住了那巨大的恐惧,看着母亲不安地问道。
    “儿子,你已经开启了阴阳眼,走到你外公路上了!”
    秦素云擦干了眼泪,眼神中又流露出坚定的神色,对袁乘风沉声道:“儿子,既然命运改变不了,那就努力地在这条路上走向最强吧!”
    说道这里,秦素云看着南方的天空,淡淡笑道:“最好,超越你外公那样强大的存在!”
    “镇堂,镇雨,你们几个从这里开始下网,大壮,铁牛,你们几个从鱼塘这一头!”
    袁镇山指挥着面前的十六位村民,准备用两张大渔网,从鱼塘两侧下水打捞。
    此时,上午九点左右,太阳高照,阳光洒在水面上,只是光线好像消失了一般,水面阴暗昏沉。
    水塘里养的鱼类,不知何时,密密麻麻浮上了水面,好像被什么驱赶着一样,在水面不停地跳跃,急躁不安。
    也许是水面挤满了鱼类的原因,整个水塘看上去黑压压的,如一片漆黑的乌云一般。
    “大壮哥,这水塘看上去不对劲啊?”
    一个三十多岁皮肤白净,长相斯文的汉子打量了水面半天,走到大壮身边低声道。
    大壮年约四十,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看上去比较憨厚,地道的庄稼汉形象。
    “有啥不对劲哩?别他妈墨迹,赶紧把渔网伸开,准备下网!”
    大壮说道这里,看着不远处,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两套小孩衣服和鞋子,神色一阵黯然,“看到那两个娃在水底泡着,你们不难受吗?”
    “哪个熊日的心里不难受?这种晦气事儿,还光往一家跑!”
    一个正在张网的庄稼汉,抬头看了身边的众人一眼,双眼通红,“听说昨天连庆哥接到电话,人当时就昏死过去了!”
    “赶紧把孩子打捞上来,趁着他还没回来,直接埋到西山乱葬岗,省的他看到孩子更痛苦。”
    “弄好了,赶紧下水!”
    众多参与打捞的庄稼汉都是神色哀伤,眼神中又有些莫名的悲愤。
    十二年前,大梁河吞噬了袁连庆夫妻(种菜老头的儿子)的唯一儿子小飞,让他们一家到现在还没从痛苦中走出来。
    没想到,十二年后的今天,这水塘又吞噬了他唯一的双胞胎儿女。
    这要让他一家承受多大的痛苦?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吗?
    大壮拉着渔网率先走进了水塘里,其余六个人拉着渔网小心翼翼地跟着下去。
    “大壮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是十二年前,小飞溺水的日子吧?”
    袁连江,那个皮肤白净的庄稼汉,心里猛地一惊,看着已经下到水里的大壮说道。
    大壮身子一僵,慢慢转过身子,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你狗日的瞎说啥,不敢下水就滚蛋!”
    大壮虽然嘴上说的凶狠,可是眼神中闪烁的恐惧,还是被人捕捉到了。
    “快、快下,大白天的怕个啥!”
    “就是,连江就会瞎几把扯!”
    众人心里莫名涌出了不安,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大声相互催促,岂不是相互鼓劲打气?

    “妈,您说我这是阴阳眼?”
    袁乘风听了母亲的话,心里微微有些莫名的得意,阴阳眼,那可是传说中的东西,据说还很牛逼。
    “这阴阳眼,遗传自你外公的血脉,你外公年少时,就是因为莫名被阴气激发了阴阳眼,才被一个道家高人看中,带到山中修道,一去二十多年才回来。”
    秦素云说到这里,看着那已经开始下水的村民,脸色一边,对袁乘风催促道,“小风,快,只有你才能阻止恶灵!”
    “妈,您老开什么玩笑?”
    袁乘风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只见那水底浑身漆黑、双眼赤红的小鬼,正不好怀疑地盯着陆续下水的村民。
    “这是因为你的血脉,因为你的命运,儿子,不要胆怯,不要畏惧,在袁家村这场劫数中,谁都有可能丧命,唯独你不会!”
    秦素云说到这里,眼神中流露强大的自信,看着神情呆滞的袁乘风,轻笑道:“因为它们不敢,它们害怕你外公出手!”
    袁乘风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虽然在他的记忆中外公一直是个普通的卖菜老头,但是对于母亲他是十分信任的,尤其是面对这种生死关头,母亲更不可能害他。
    “我、我外公那么牛叉,让那些东西如此畏惧他?”
    袁乘风目光炯炯地看着母亲,他很想知道外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既然你走上这条路,以后你就会知道,你外公在灵异界,到底有多强大!”
    秦素云说道这里,从口袋里摸出一捆黄表纸,打开之后,竟然是一把一尺多长、通体黝黑的匕首,“这个你拿着,快,下水,不然他们会有生命危险!”
    “这个?妈,您老开什么玩笑?我记得这个是您经常用来杀鸡的小刀吧?”
    袁乘风还以为母亲拿出什么宝贝,没想到是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匕首。
    “杀鸡?只是为了补充它的阳气而已!”
    秦素云说完,把匕首塞到儿子手里,拉着他就朝水塘边走去。
    袁乘风接过那匕首,皱眉打量一眼,便插到身后的皮带中,这匕首,真够丑的!
    “小风,快,下去!”
    秦素云早已开启了阴阳眼的血脉,自然能看到那水底的小鬼,张牙舞爪的朝下水的大壮游去,心里一惊,在袁乘风耳边低声说道。
    “妈、妈,我不敢!”
    袁乘风看着那小鬼破碎的小脸,隐约可见枯骨,赶紧摇了摇头。
    “若是心怀畏惧,怎能一往无前?”
    秦素云看着儿子胆怯的样子,心里一沉,眼神闪过一丝不忍,随后一脚踹在儿子屁股上。
    “啊,妈,我是不是你亲儿子?”
    袁乘风看着那小鬼从水底朝大壮泳去,心里不忍,大壮叔是袁家寨最朴实厚道的村民,没有之一,曾经在袁乘风家困难的时候,多次伸出援手,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去的时候,没想到母亲竟然从身后给他狠狠来了一脚。
    “扑通”
    袁乘风掉进了水塘里,激起了巨大的波浪。
    正在朝大壮游去的小鬼,被这落水声惊住了,回头看着在水中挣扎的袁乘风,赤红的双眼,竟然喷出了两道阴火,“是你,是你……是你们开启了千年的恩怨,我要吃了你!”
    那小鬼脑海里浮现了很多东西,被打碎的蛇蛋,被伥鬼拖下水的他,被自己拖下水的双胞胎弟妹……
    说起来,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袁乘风他们七人打碎了那一堆蛇蛋,才无端开启了已经纠缠千年的恩怨。
    发的笑脸,出来怎么变成问号了?
    这片水塘是一处窑厂取土所留,岸边不仅陡峭,水也非常深,最深处有六七米左右。
    袁乘风被秦素云一脚踹了下去,虽然离岸边很近,但水深也有四米多。
    此时的袁乘风,就在水底三米多深的地方,不停挣扎,朝上扑腾。
    正在拼命朝上游的袁乘风,心里莫名一惊,扭头一看,只见那个漆黑的小鬼,两眼冒着半尺多长的火焰,朝他迅速游来。
    “尼玛呀,小飞,我们小时候还是好朋友!”
    袁乘风肝胆俱裂,四肢并用,咬着牙往水面扑腾。
    “呼,终于上来了!”
    袁乘风刚露出水面,长长吐了一口浊气,双手用力划着水,开始朝岸边游去。
    “我说小风妈,你也真是,已经那么多人了,你把下去踢下干啥?”
    “小风这孩子会游泳吗?”
    “这孩子过几天就去上大学了吧?别冻感冒了!”
    秦素云身边的十几个村民,看到她竟然一脚把儿子踹了下去,都是不解,看着秦素云抱怨道。
    “没事,水塘那么大,让他下去也尽一份力吧!”
    秦素云说的云淡风轻,可是那水底怨气冲天的小鬼,正张牙舞爪地朝她儿子抓去,她又岂能看不到?
    “儿子啊,这条路不好走,一不小心就是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的下场,既然改变不了你的命运,只能逼着你去面对了!”
    秦素云双手紧紧握着拳头,身体不停颤抖,看着在水中挣扎的儿子,神色却更加坚定。
    “握草,坏了……”
    袁乘风快游到岸边的时候,突然,一个冰冷而僵硬如铁的小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用力朝水底拖去。
    “咕咕……”
    被突然拖到水底,袁乘风不小心喝了两口水,低头看着那紧紧抓着自己脚踝的小鬼,恶心地差点吐了出来。
    那哪是什么小鬼,分明就是一个小僵尸,头皮早已腐烂,只有几缕头发嵌在发黑的头盖骨中,青灰色的脸皮没有一点血色,如同一张破布一样,破洞处露着腐烂的骨头,只是两只眼睛,好像两个赤红的火把一样,冒着半尺多长的火焰。
    那小僵尸近乎骷髅的小手,紧紧抓着袁乘风的脚踝,用力朝水底拖去。
    “妈的,老子踹死你!”
    袁乘风在水下快三十秒了,脸憋的通红,再不浮出水面,不被这小僵尸掐死,也会被淹死。
    快被淹死的恐惧,让袁乘风涌出一股莫名的勇气,另一只脚,狠狠地朝小僵尸踹去。
    “尼玛蛋,小时候你就干不过我,现在就能耐了是吧?”
    袁乘风一脚踹中了那小僵尸的脸,竟然踹掉了一层皮肉,小僵尸半张脸转眼都变成了骷髅。
    “呜……”
    “呜……”
    小僵尸双手去捡那块皮肉,袁乘风趁机迅速朝水面游去。
    “好像也不过如此啊!”
    袁乘风一脚得手,冲出了水面,对那小僵尸的畏惧之心稍减,正要朝岸边游去,天,却忽然暗了下来。
    原本晴空万里、太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间就暗了下来,袁家寨上空乌云密布,一阵阵狂风从四面八方朝袁家寨吹去。
    “这天怎么突然阴了?”
    “好怪的风,怎么不分风向?”
    岸上的村民看着头顶上黑压压的乌云,还有乱窜的风向,心里隐隐都有些不安,太怪异了。
    “这、这是阴风啊!”
    一个八十多岁,拄着拐杖的老者,看着水塘边被风卷到半空中的枯草、垃圾等,颤巍巍地对身边的人说道。
    “五爷,什么叫阴风?”
    老者身边几个十几岁的孩子,看着身边神情恐慌的村民,皱眉对那老者问道。
    “阴风,那可是来自阴间的风啊!”
    老者说道这里,拄着拐棍慢慢朝村里走去,两行浊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满脸悲怆,“开始了、开始了,几百年了,那些鬼东西又开始报复我们袁家了!”
    “三叔,您老到底怎么了?”
    村长袁镇山正在水塘边和几个有经验的村民商量着,水塘的地形、如何进行有效的打捞等,却看到一个身披灰色长袍、须发皆白的老者,双手拄着拐杖走到了他身边,仰头看着半空中的乌云,不停念叨,“又来了,又来了……”
    “三爷爷,什么又来了?”
    一个四十多的庄稼汉,正拿着树枝在地上画着水塘的地形,听了那老者话,不由得站了起来,扶着那老者疑惑问道。
    “它们、它们又来报复我们了……几百年了,它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袁家!”
    袁金民,袁家寨年龄最长、辈分最高的老者,一直看守着袁家寨的祠堂,很少出现,此时竟然出现在水塘边,还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三叔,您老说的是那个传说?”
    袁镇山闻言,皱了皱眉,走近那老者身边,沉声问道。
    “逃吧,逃吧,有多远逃多远……”
    袁金民闭着双眼,轻轻摇了摇头,随后看着袁镇山等人茫然说道。
    “村长,什么传说?整得怪吓人的!”
    身边的村民听了袁镇山的话,好奇问道。
    “都、都是一些迷信罢了!”
    袁镇山想到小时候听父亲说的那个玄乎的传说,不由得摇了摇头,身为村干部的他,自然很难相信那些鬼鬼怪怪的东西。
    袁家寨西南,大概二十公里的地方,大别山山麓,一片无边无际的湖泊边。
    一个身材高大、须发皆白的老者,穿着一身黑色长袍,手中拿着锄头,正在菜地里锄草,突然,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看向东北的虚空,目光冷冽,“终于,要开始了吗?”
    “握草,这天怎么变了?”
    袁乘风从水底钻了出来,还没游到岸边,却看到头顶上空乌云密布,耳边阴风呼啸,脸色大变,刚才的晴空万里呢?
    “咯咯……我,终于回来了!”
    那个小僵尸好像被什么托着一样,从水底缓缓升了起来,机械地张合着漆黑的嘴巴,幽幽地说道。
    “你、你会说话?”
    袁乘风看着站在水面上,赤红地双眼,冰冷地注视着岸上村民的小僵尸,惊的目瞪口呆。
    僵尸,怎么可能会说话?
    “咯咯咯……”
    那小僵尸看了袁乘风一眼,紧紧抓着骷髅爪子,仰天大笑几声,看着袁乘风,怒吼道:“知道吗?就是因为你,因为你们,让我困在冰冷黑暗的大梁河底下十二年,十二年啊!”
    “我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腐烂……”
    “我看着泥鳅、鱼虾,一点点啃食我的手臂、啃食我的大腿……”
    “我却看着你们快乐的长大……”
    “我恨啊!”
    小僵尸突然仰天大叫,四周阴风狂暴怒吼,袁家寨上空的乌云缓缓下压,如同世界末日一般。
    “他、他们怎么了?”
    袁乘风看到水塘周围,数百村民无论大人还是小孩变得神情呆滞,如同睡着了一般,大惊失色。
    “他们被阴气侵扰,神魂暂时被困心脉之中,小风,这就是袁家寨的劫数,这才刚刚开始!”
    秦素云站在岸边,检查一番她身边的几个村民,对水塘中的袁乘风神色凝重道。
    “这、怎么办?”
    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此时半死不活的样子,袁乘风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怒火,这些都是袁家寨朴实善良的村民的啊,怎么会遭受这样的劫数?
    “消灭它,只有消灭它,这些阴煞之气,才会消散,村民们才会苏醒过来!”
    秦素云看了一眼那气势越来愈强的小僵尸,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身体不停地颤抖。
    “用这个!”
    趁着那小僵尸仰天大叫的时候,袁乘风爬了岸上,从后身摸出那把黑色匕首,眼神了充满了震惊:原本黑不溜秋的匕首,此时竟然散发淡淡的青色光晕,一股若有若无的暖流朝袁乘风身上流转。
    “这把匕首是你外公最强的兵器,自从你出生后,他老人家就把那座神像和这个匕首一起送来了,这十几年来,这把匕首一直供奉在神像下面!”
    秦素云看着那匕首的意向并不意外,小时候她可是经常听父亲说这把匕首的辉煌战绩,即将化龙的大蛟、作恶世间的鬼王甚至是一个为祸一方的城隍都死在这把匕首下。
    “嗖”
    一股阴煞之气裹着那小僵尸滚滚而来,悬浮在袁乘风和秦素云面前,赤红的双眼,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们。
    “你们、莫非就是主人说的袁家寨中特殊的存在?”
    小僵尸说到这里,突然,原本就惨不忍睹的烂脸变的极为狰狞扭曲,紧紧抓着骷髅小手,张开满是烂牙的漆黑小嘴,怒道:“凭什么、凭什么主人说不许动你们?”
    “十二年啊,我在漆黑冰冷的水下,承受着万蛇钻心一般的痛苦,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们,开启了千年的恩怨纷争!”
    “我要活吞了你们!”
    袁乘风看着曾经童年的发小,变成如今模样,自然能想象他在大梁河底承受的痛苦,可是他不停说是自己等人开启了什么千年的报复,不由得皱眉道:“小飞,你说什么狗屁话,那蛇卵是你爷爷唆使我们拿的,若说罪魁祸事,应该是你爷爷才对!”
    “咯咯咯,这个我自然知道,那个老家伙,我会去找他的,现在就让你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吧,小风!”
    小僵尸狰狞一笑,在阴风的裹挟下,迅速朝秦素云冲去,一双骷髅小手,黑雾缭绕,朝秦素云脖子上掐去。
    “不!”
    袁乘风怒喝一声,右手挥着匕首朝小僵尸刺去。
    “砰”
    在小僵尸的骷髅小手快碰到秦素云脖子的时候,一道耀眼的青色光芒,从秦素云脖子上爆发出来,将那小僵尸打了个跟头。
    “果然是袁家寨特殊的存在!”
    小僵尸在虚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身上的阴煞之气也被冲淡了一些,看着秦素云脖子上散发着青光的物件,闪过一丝畏惧。
    “这是你外公送我的,当年可是他的贴身之物!”
    秦素云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地从脖子上拿出一块乳白色玉佩,看着上面散发的淡淡青光,神情有些激动,父亲果然没有骗自己,他老人家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一一证实,这个玉佩果然能够救她的命。
    “妈,这宝贝,外公怎么不给我一个?我可是他唯一的外孙啊!”
    袁乘风看着这小小的玉佩竟然如此神奇,简直和神话电视剧中的仙家宝贝一样有护身功能。
    “你呀,你外公说,你不需要!”
    秦素云看着儿子热切的目光,赶紧将玉佩收了起来,她可是记得父亲和她说的话,这护身之物给小风,相当于害他,踏入灵异界,不经历几番生死考验,心智怎么能坚硬如铁?
    “咯咯咯,我就生吞了你!”
    小僵尸似乎也听到了秦素云的话,伸着一双骷髅小手迅速朝袁乘风抓去。
    “小心!”
    秦素云看着狰狞的小僵尸从背后朝儿子扑去,吓得面无人色。
    袁乘风握着匕首,感知似乎也提升了一些,在小僵尸身体刚动的时候,就迅速转身,右手握着匕首朝小僵尸刺去。
    可是那小僵尸身影特别灵活,看到那青光熠熠的匕首,知道不简单,躲开匕首之后,一把拍在袁乘风肩膀上。
    “噗通”
    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小僵尸身上传来,袁乘风身子化成一道抛物线,狠狠砸在了水塘边一处柴垛上。
    “咯咯咯,十二年了,你知道我是多么渴望你们的鲜血吗?你,还有二胖子,顺子,黑牛,小峰,二狗子,栓子,你们一个都跑不掉,先从你开始吧!”
    袁乘风摔在柴垛子上,虽然柴垛子有些软,但还是感觉五脏六腑错位了一样,一阵阵剧痛传来,挣扎几次,都爬不起来,看着小僵尸慢慢飘到他面前。
    “小风~~”
    看着小僵尸扑在了袁乘风身上,秦素云几步垮了出去,捡起那把黑色匕首就朝小僵尸砸去。
    双手掐着袁乘风的脖子,张着漆黑腥臭的小嘴,露出惨白獠牙的小僵尸,正要一口咬在袁乘风脖子上,突然身子一僵硬,背部好像被烈火燃烧了一样,除了强烈的剧痛,残缺的神魂好像也被放在烈火上炙烤。
    “喔~~~”
    小僵尸从袁乘风身上惨叫着跳了下来,只见那背后,那把匕首深深插入它身体,青光闪烁,旁边的腐肉被烧成了漆黑腥臭的液体不停滴在地上。
    很快,小僵尸背后被黑色匕首散发的青光烧成了一个碗口大小的黑洞,虽然匕首掉了下来,但是那团青光还是若隐若现,不停的吞噬着小僵尸的腐肉。
    “小风,儿子,你没事吧?”
    秦素云跑到袁乘风身边,看着儿子的脖子,除了两个漆黑的小手印以外,并没有别的伤口,放下心了,拍着袁乘风的脸,将他喊醒。
    “咳咳,我没什么大事!”
    袁乘风看着那惨叫的小僵尸,盯着地上青光渐散的黑色匕首一样,心中微微震惊,这把匕首果然也不简单啊,自己的那个外公,到底是一位什么样的存在?
    “呼!!”
    正在这时,一道水桶粗细的黑雾从水塘中钻了出来,如一条黑色大蟒蛇一样,卷着那不断惨叫的小僵尸后,转眼,又缩回了水塘底。
    云开雾散,晴空万里。
    “村长,这不对劲啊!”
    大壮从水塘里爬了上来,看着脸色阴沉的袁镇山,皱眉道,“这两张大网,来来回回拉了十几趟了,鱼都快拉逮尽了,那、那两个孩子的尸体哪里去了?”
    “是啊,村长,按道理来说,如果那两个孩子在里面,肯定早就拉上了!”
    十几个浑身湿漉漉的村民,陆续从水塘里爬了上来,看着水塘大眼瞪小眼。
    水塘岸边活蹦乱跳的都是鱼,大的、小的,鲤鱼、鲢鱼等,看来正如大壮所说,水塘里的鱼都快被逮尽了。
    可是那两个孩子的尸体呢?
    “莫非是两个孩子调皮,把衣服鞋子扔在这水塘边,跑哪里玩去了?”
    有村民猜测道,这话得到了众多村民的认可。
    “再去村里别的地方找找吧!”
    “说不定,在哪里猫着睡着了呢!”
    在小僵尸被神秘的黑雾卷走之后,袁家寨上空,阴气也很快消散,陷入呆滞的村民都恢复了正常,好像先前的一幕从没发生过一样。
    在袁镇山的指挥下,大壮等十六位村民用两张大渔网,在水塘里来来回回拉了半天,可以说任何角落都没放过,可是那两个孩子的尸体,一直未曾发现。
    “村长,其实用渔网很难打捞上来,可以试试用犁耙!”
    秦素云这时推着自行车走过来,看了那水塘一眼,对袁镇山说道。
    “犁耙?那么小,更不行吧?”
    有村民闻言,摇了摇头。
    犁耙,一般也就三米多长,一米多宽,上面有很多铁钉,在田地土壤翻好之后,用来打碎上面土疙瘩的一种农具。
    “挂上这个试试!”
    秦素云从口袋里摸出两枚栓着红线的铜钱,递到了袁镇山面前。
    “这个?好吧,那只能这样试试了。”
    袁镇山看着面前的两枚铜钱,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神神道道的东西,正要拒绝,脑海中突然想到父亲曾经和他说的一个故事,当然,他一直以为那是个故事。
    六几年的时候,天灾不断,粮食大部分绝收,田野的野菜都被挖掘干净,有些偏僻的地方甚至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
    某天,袁家寨来了一个弓腰驼背的妇人,拿着破碗挨家挨户乞讨。
    那年月,讨饭的人太多了,一个乞讨的妇人并不让人奇怪,可是这个老妇人的到来,却引起了袁家寨村民的震惊。
    拄着一根脏兮兮的竹竿,身上的粗布袍子满是油腻,严重的弓腰驼背,一尺多长的头发快垂到地上去了,可见驼背多么严重。
    最让人惊悚的是,那老妇人偶尔抬头,脸色竟然苍白如雪,双眼却是血红,若非是她满脸的哀伤和痛苦,村民还以为她是鬼呢。
    虽然外面灾情严重,但是袁家寨地处大梁河拐弯处,土地肥沃,家家都有些余粮,不至于饿着肚子。
    看着那老妇人可怜,村民就给她在村里找个荒废的小房子,留她住下了,经常给她送些土豆、红薯之类的,让她不至于流露在外,饿死在荒野中。
    某天,一个饿的晕乎乎游方的道士也来到了袁家寨,在村长袁动江家吃了一顿热腾腾的地瓜粥后,恢复精气神的道士为了报答这一饭之恩,便打算给他们村看看风水。
    谁知,这一看不打紧,老道士发现袁家寨竟然被一个极强的风水大阵守护着。
    这让游方道士大为不解,这种大阵,即使在他的师门,也是非常繁琐深奥的大阵,这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大阵守护?
    正当游方道士推算这座大阵的阵脚的时候,发现一道道阴煞之气,从村子内部缓缓升腾,不断侵蚀着大阵的阵基。
    “道长,您说什么?要把他烧死?”
    村长袁动江看着那个在他家蹭了一顿地瓜粥的老道士,此刻竟然掐住了那个老妇人的脖子,拉扯到村子正中央的一处柴垛旁,杀气腾腾。
    “村长,这老鬼可不是人,正在想把法破坏你们村的护村大阵,虽然我暂时不知道你们村的护村大阵在防备着什么,但是一旦护村大阵被破坏,你们这个村子毁灭恐怕在旦夕之间!”
    老道士一手掐着老妇人的脖子,一手轻轻捋着胡须,神情傲然。
    “哪来的臭牛鼻子,在这里妖言惑众,我们可是红小兵,打倒一切牛鬼蛇神,快把那可怜的老妇人放下,不然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几穿着黑色中山装,拿着小红本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看着老道士怒喝道。
    “你们这些肉眼凡胎,懂得什么,如果我一放手,这老鬼就化成烟跑了!”
    老道士看着那几个年轻人一眼,皱了皱眉毛,这些人,他也不敢轻易得罪,不然,普天之下,没有他的藏身之处。
    “道长,您还是把这老妇人放了吧,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传播封建迷信!”
    袁动江看着那几个年轻人眼神里充满惧意,冲老道士不停的打眼色。
    “这臭道士,欠收拾是吧?”
    一个年轻人悄悄摸到了老道士身后,趁他不注意,一脚朝他后心踹去。
    这年轻人的动作早就落在了老道士眼中,身子一闪,躲了过去,此时另外几个年轻人一哄而上。
    “嘿嘿~~”
    那老妇人趁着老道士心神松动之际,果然化作了一股黑烟,迅速朝村外掠去。
    “想跑?”
    老道士狠狠瞪了那几个目瞪口呆的年轻人一眼,右手一挥,三枚金光灿灿的铜钱打了出去。
    “啊~~~”
    那三枚铜钱快若闪电,打在了那黑烟中,黑烟中传来一阵诡异的惨叫,不断的收缩,不一会,竟然收缩成一块血淋淋的棺材板,落在了地上。
    “我的天,竟然是块棺材板!”
    “什么棺材板,肯定是厉鬼所变!”
    袁家寨的村民还有那几个穿着黑色中山装、拿着红本本的年轻人,都远远地看着那地上散发着恶臭的血淋淋的棺材板。
    “村长,快点生火,将这老鬼烧了!”
    老道士拍了拍目瞪口呆的袁动江一样,从褡裢里摸出了一个银色的小瓶子,“等下烧那棺材板的时候,把这里面的赤硝洒在上面,不然,光靠凡火无效!”
    这个老道士叫,秦凤楼!
    袁乘风的外公,秦凤楼!
    “镇东,回去把你家那个犁耙拉过来,连伟,你去找四条柴绳。”
    袁镇山捏了捏手中包浆浑厚的两枚“开元通宝”,对围在身边的庄稼汉喊道。
    “村长,这靠谱吗?”
    袁镇东,一个四十多岁,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的庄稼汉子,看了一眼骑着自行车远去的秦素云,对袁镇山疑惑道。
    “试试吧,用两张大渔网,几乎将这水塘捞了个底朝天,还没捞上来,你们没感觉到奇怪吗?”
    袁镇山看了一眼天色,时间快到中午了,已经打捞了半天,毫无所获,心里焦急万分。
    若是等孩子的父亲回来,看到这一幕,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
    不一会,袁镇东便用板车拉了一付铁犁耙过来,几个村民走了过去,将铁犁耙抬了下来。
    “村长,四条柴绳找来了,怎么弄?”
    这时,袁连伟气喘吁吁,扛着几卷手指粗的灰黄色绳子跑了过了,扔在地上,看着袁镇山问道。
    “把绳子栓在犁耙两头,每条绳子四个人拉,八个人在这边,另外八个人在水塘对面,这样就不用下水了,像耙地一样,挨着耙……”
    袁镇山将那两枚拴着红线的铜钱系在铁犁耙上,对身边的村民解释着用法。
    “好嘞,开始吧!”
    十几个村民抬着绑好绳子的铁犁耙,慢慢朝水塘边走去。
    袁家寨一对双胞胎同时溺水的消息,不知何时传了出去,附近几个村,闲着无聊的村民都跑到这水塘边围观。
    小小的水塘边,竟然挤满了上千人,人头涌动,看着奇怪的打捞方式指指点点。
    “这老袁家弄的哪一出?哪有这样打捞的?”
    “是啊,用渔网拉两网不就捞上来了吗?”
    外村的围观群众,看着袁家村的十几个庄稼汉抬着铁犁耙打捞,不由得议论纷纷。
    “渔网?眼瞎吗?那边不是扔着两个过河网吗?你们才来不知道,老袁家的人用那两个过河网拉了一晌午了,水塘里的鱼快逮绝种了,也没见那两个娃的尸体!”
    有来的稍微早一些的外村人闻言,指了指不远处一堆湿漉漉的渔网说道。
    过河网,顾名思义,就是特别大,能覆盖整个河段的大网。
    “这、这,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网,一网下去,就该打捞上来吧?”
    有人看着那一大堆渔网,又看了看水塘的大小,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所以说,有古怪啊!”
    那人说完摇了摇头,兴趣盎然地看着袁家寨的庄稼汉用犁耙打捞。
    诡异的是,当犁耙下去第三次的时候,一对浑身赤裸、相互纠缠的小尸体,被犁耙上的铁定死死卡住,拉到了水边。
    当那两个小尸体浮上水面的时候,围观的上千村民,“哄”的一声齐齐后退,那尸体,太诡异了。
    原本烈日当头的晴空,似乎暗了一些,一阵阵轻微的阴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上千村民围观的水塘,此时,落针可闻,几乎所有人都秉着呼吸,有一些大人,很快蒙住了自家孩子的双眼。
    只见那水边,铁犁耙下,两个小尸体被水泡的苍白而浮肿,四肢诡异地纠缠在一起,几根铁钉插进了它们的腹部,内脏都撕扯了出来。
    最让人不解的是,两个小尸体脸上都带着笑容,一样的诡异笑容,浑浊的双眼似乎冷冷地注视着众人,嘴角上扬弧度明显,露出惨白的牙齿。
    换成活人,就是一副很快心大笑的样子,可是,出现在两个溺水死亡的小尸体上,就有点诡异了。
    “这、这,有点邪门啊!”
    “我们快走吧,没啥好看的!”
    很快,数百名外村围观的村民,带着各种心情,离开了袁家寨。
    “村、村长,这、这咋弄?”
    袁镇山周围挤满了袁家寨的庄稼汉,至于袁家寨的女人,都俏俏溜回家了。
    而男人,袁家寨的男人,则没有一个人离开,因为这是他们的事情!
    “大壮,你赶紧回去,安排几个娘们多熬些姜汤,所有下水的人,等下都多喝两碗姜汤,驱驱寒气。”
    袁镇山看着身上还湿漉漉的大壮吩咐道,然后看着周围七八十名庄稼汉,皱眉道:“哪几个跟我下去,把那两个孩子抬上来。”
    众人闻言,你看我,我看你,都是犹豫不决,这么晦气的事儿,没人愿意干。
    “村长,我愿意,不过我只抬犁耙,那尸体,我、我不敢碰……”
    一个四十多岁的庄稼汉,举起了手,看着身边的人一眼,有些不好意思,“村长,您也看出来了,那尸体古怪啊,我是家里的支柱,万一……哎”
    “是啊,村长,长武大哥说的有道理,尸体咱们都见过,可是谁也没见过会笑的尸体对吧,您说,抬犁耙,没得说,咱这里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孬种!”
    “是啊,村长,别说下去抬犁耙,就是您说现在拿着铁锹和邻村干,咱袁家村的男人,也没有一个软蛋。”
    七八十个庄稼汉,你一言,我一语,说的话倒是响当当,可是就没一个人愿意跟着袁镇山抬尸体。
    袁镇山脸色阴沉,其实他自己也不敢去碰那尸体,可是他不带头,谁又能带头?可是他带头了,这么多人,竟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的!
    “咳咳,村长,让我去吧,你找几个人抬铁犁耙就行,我去把他们兄妹抱上来吧!”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材消瘦、脸色发黄的中年人,病恹恹地朝众人走来。
    “不行,五征,你身体都这样了,不能再折腾了!”
    袁镇山看着来人,皱了皱眉头,语气坚决道。
    “十二年前,他们的大哥溺水的时候,你们没人敢下去打捞!”
    五征并不理会袁镇山和众人的眼光,一步步朝水塘边走去,平静说道:“十二年后的今天,这对孩子溺水了,尸体都捞上来了,你们没人敢去抬上来,咳咳咳……”
    “我五征,烂命一条,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村里的老少爷们救济,我不是饿死就是病死了,咳咳咳……”
    “咳咳咳……”
    五征说道这里,开始剧烈咳嗽,蜡黄的脸色泛着诡异的红色,扶着一棵白杨树,腰弓的就像一只烂熟的大虾,“咳咳……今天,就算我还你们的了!”
    五征说完,颤巍巍地朝水边走去。
    “孩子啊,你们兄妹怎么都是这样短命啊!”
    五征走到那铁犁耙旁边,用力的把铁犁耙搬开,坐在那两个小尸体身边,轻轻的合上他们的眼睛,并一点点把流出来的内脏轻轻塞了回去。
    “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五征把两个小尸体收拾好,对着他们轻轻说了一句,就要抱着他们上岸。
    “喂,五征,你不能上来,这、这是我给儿子救的宅基地!”
    岸上,一个五十多岁,个子不高却很肥壮的庄稼汉,看着五征抱着两个小尸体就要上来,脸色大变,对五征大声呵斥。
    看到身边众人脸色难看,那中年人苦笑着解释道:“村长啊,各位,这是我家唯一的宅基地了,老大过两年就结婚了,我准备明年在这里给他建房子,你们想想,这是多晦气!”
    包括袁镇山在内,众多村民都不自觉点了点头,宅基地,可是农村头等大事,忌讳很多。
    “孩子们,五叔带你们从对岸的路上回家吧!”
    五征闻言默然,抱着两个小尸体,下到了水里,双手托着它们,艰难地朝对岸游去。
    “村长,不等连庆回来了?”
    那两个溺水的孩子尸体,被五征抱到一架破板车上,用张破席子盖着,五六十个庄稼汉围着袁镇山问道。
    “不等了,这俩娃的惨状,怕是连庆看了……,哎,直接拉西边乱葬岗埋了吧!”
    五征拉着破板车,一群人拿着铁锹,一路沉默,朝村西走去。
    大壮等十几个下水打捞的庄稼汉,则聚集到大壮家里,一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大口大口的喝着。
    “大壮哥,我、我怎么还是感觉很冷?”
    一个三十岁多,身材壮硕的庄稼汉,蹲在烈日下,捧着一个空空粗瓷大碗,浑身直发抖。
    一大碗姜汤下去,除了嘴里有点辛辣之外,好像并没有给他身体带来多少热量。
    “再喝一碗,几个嫂子熬了一大锅姜汤呢!”
    大壮身边,一个年近四十,相貌英俊的庄稼汉,抬头看了天上的烈日,有些奇怪。
    按理来说,几口热姜汤下去,就能让人浑身冒汗,何况还是在这烈日下呢?
    虽然现在是初秋季节,但是秋老虎还是很厉害的,时近午后,温度至少在二十七八度以上。
    “可能在水里泡的太久了,大家多喝碗姜汤,我让你嫂子去买酒了,等下我们再喝点白酒。”
    大壮看着院子里十几个强壮的庄稼汉,端着姜汤碗,都在打哆嗦,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他看不见的是,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六个庄稼汉,脸上阴气缭绕,即使在烈日下,也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
    袁家寨西,是一片非常广阔的荒野,方圆二十里左右没有人家。
    在荒野深处,有一片数百亩的树林,合抱粗的槐树、杨树、柳树等随处可见,但更多的还是一些不知名的野树和粗壮的藤蔓。
    树林枝叶茂密,遮天蔽日,到处是一些不知存在多少年的无名荒坟,草沟里栖息着一些野猪、狐狸、刺猬、黄鼠狼等常见的动物。
    西槐坡,一个常年不见人迹的地方,偶尔来一些人,也是来这里埋葬一些横死的人的尸体。
    正常死亡的人,家属绝不会把他们埋在西槐坡。
    这里是野兽和怪鸟的天堂,也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里横死人的归处。
    “村长,就埋这里吧?”
    一个五十多岁的庄稼汉,指着西槐坡边缘,几棵老柳树中间的荒草地说道。
    “哪里都一样,挖吧!”
    袁镇山看着面前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密林,耳边不时响起几声怪异的鸟叫,心里有些发怵。
    其余的几十个庄稼汉也是一样心里,西槐坡啊,传说,白天鬼火乱飞的地方,可是一处至阴至邪的地方。
    于是十几个庄稼汉负责挖坑,其余的三十多庄稼汉则扛着铁锹,四处警戒。
    至于警戒什么,他们也不知道,虽然一行几十个大汉,甚至可以发起一场小型战争了,可是在这西槐坡边,心里莫名都是心寒,有人甚至小腿都在打颤。
    “咕咕咕……”
    突然,一只两尺多长、超大的灰色猫头鹰,从林子深出飞了出来,落在一颗老柳树上,瞪着棕色的眼睛冷冷盯着众人。
    “这、这地儿果然邪门!”
    那猫头鹰所在的位置,就在众人头顶不远处,甚至伸手就能够到它。
    正常来说,这么近的距离靠近人类,对任何鸟类来说都是非常危险,即使是最凶猛的雄鹰,也不敢如此靠近人类,何况是几十名手持铁锨的人类。
    “村、村长,这么深行了吧?”
    被那只猫头鹰盯着,这几十名庄稼汉,心里涌出阵阵寒意,甚至不敢抬头看它。
    “行了,把这两个娃,抬下去吧!”
    袁镇山话音一落,几十名村民面面相觑,没有一人敢上前碰那板车上的两个小尸体。
    “还是我来吧,咳咳……”
    坐在旁边荒草地上休息的五征,此时从站了起来,走到板车前,将盖着的破席子拿掉。
    “这……我的天,他们怎么又睁眼了!”
    当席子拿掉的那一刻,有人发现原本被五征合上眼的两个小尸体,此时竟然又睁开了眼,睁的很大。
    “这是死不瞑目吗?好好去吧,孩子!”
    包括袁镇山在内的所有村民,都骇然失色,后退了好几步,只有五征神情不变,又将那两双眼睛轻轻合上,然后将他们抱进土坑里。
    “赶紧封土!”
    不等袁镇山发话,十几个村民便很快围了上去,胡乱地将土坑填平后,便匆匆离开。
    “咕咕咕……”
    那只猫头鹰冷冷地盯着袁镇山一行人离开后,低头看了那坟头一眼,又飞进了密林中。
    “呜……”
    一群野狗似乎嗅到了什么味儿,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围着那个小坟头转来转去。
    “呜……”
    似乎闻到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几只肥壮的野狗开始用爪子不停刨土,想要将里面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嗷呜……”
    突然,两只青灰色的小手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各自抓住一只野狗,用力拉进了土中,一股鲜血冒出了地面。
    包括袁镇山在内的所有村民,都骇然失色,后退了好几步,只有五征神情不变,又将那两双眼睛轻轻合上,然后将他们抱进土坑里。
    “赶紧封土!”
    不等袁镇山发话,十几个村民便很快围了上去,胡乱地将土坑填平后,便匆匆离开。
    “咕咕咕……”
    那只猫头鹰冷冷地盯着袁镇山一行人离开后,低头看了那坟头一眼,又飞进了密林中。
    “呜……”
    一群野狗似乎嗅到了什么味儿,从密林中窜了出来,围着那个小坟头转来转去。
    “呜……”
    似乎闻到了下面有什么东西,几只肥壮的野狗开始用爪子不停刨土,想要将里面的尸体挖出来吃掉。
    “嗷呜……”
    突然,两只青灰色的小手从泥土中钻了出来,各自抓住一只野狗,用力拉进了土中,一股鲜血冒出了地面。
    可是那群野狗浑然未觉,不停地在上面刨着土。
    于是,一只、两只……
    一共二十六只野狗,被这座小坟吞噬个干干净净。
    微风吹过,两朵碗口大小、鲜红如血的花朵,从土里钻出来,迎风飘荡。
    袁家寨村,西南二十里处,有一湖泊,曰:雪藏湖。
    这湖泊面积极大,一眼望不到边际,烟波浩渺。
    湖面,渔船点点,不时响起一两声嘹亮的渔号子;岸边芦苇丛荡,不时飞出一群群受惊的水鸟。
    雪藏湖最西边,紧靠着大别山山麓,一处百十米高的瀑布飞流而下,落到下面漆黑的深潭中,再缓缓流进雪藏湖里。
    在瀑布南边不远处,有一片数百亩的桃林,看那些直径都是一米多粗的老桃树就知道,这片桃林应该存在了很久很久。
    桃林深处,有一座篱笆小院,小院中是一座两层的竹制小楼。
    小院不大,却有一个匾额,三个铁画银钩的小篆:桃林居。
    院子里一棵老梅树下,一个须发皆白、身材高大的老者,坐在竹椅上,正用竹篾子编着一个黄鳝笼子,很精致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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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2 16:22:55  更:2021-07-12 21:0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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