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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末代捉鬼人[第1页]

作者:途中的旅人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96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各位朋友安好,我叫刘黄河,年龄70后靠后一点儿,家住黄河边儿,因为命里缺水,我父亲就随意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我呢,混迹网络好多年了,因为我的祖传副业的缘故,喜欢在网上看些鬼故事啥的。什么猎鬼师、茅山道士什么的,看着挺精彩,有些故事里讲的神乎其神,故事人物啥的,写的也很不错,不过就是有一点,那些故事很多都言过其实了,道士我不知道,不过那些民间驱邪抓鬼的人我太了解了,因为我们家从祖上好几代都是干这个的,其实驱邪抓鬼这种事,没书里写的那么神,我们这些驱邪抓鬼的人也没那么大本事。
    我们也是普通人,也是平头老百姓,一辈子籍籍无名混迹在人群里,每天也得为柴米油盐发愁攥筋,驱邪抓鬼啥的,都是副业,不能当饭吃,有的时候因为一些规矩、道道儿,还不能收钱,就跟人家要点烧纸焚香啥的,回家以后烧烧拜拜也就完事了,很多时候都是义务帮忙,充其量也就混顿酒喝。
    用我奶奶的话说,帮别人等于给自己积阴德,给全家积阴德,收人家钱就会损阴德,对自己而言帮了等于没帮。
    我们家祖上以及我的这些事儿,其实早就想写了,过去一直被我奶奶压着,她不让我写。今年农历二月份,我奶奶过世了,享年96岁,现在算是没人压着了,唉……
    我觉得这些事要讲,就得从头儿讲起,从我们家怎么吃上的这碗饭讲起。
    咱们把时间往前推,推到我高祖父那一辈,高祖父也就是爷爷的爷爷。我们家干这一行,就是从我高祖父那一辈开始的。这些全是我小时候听奶奶说的,我在这里做了一下整理。
    我高祖父名叫刘义,十五岁开始在延津县的黄河渡口当艄公,也就是撑船的,那时候黄河水大,河面上又没有桥,来往客商、货运物流,全靠船只摆渡。高祖父撑的是一条自家的蓬船,主要用于渡人,有时候为了多挣几个铜板也会帮人托运少量货物。
    1847年,也就是清道光二十七年,丁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二十岁。
    阴历七月初的一天,三伏天,天气很热,毒辣辣的太阳火盆一样,照在河水里,河水好似都沸腾了。这天正午,刚好没客人,高祖父就把小船停在渡口附近的一个浅水区,拿出早上他母亲给他做的火烧,一边喝水一边吃。就在火烧吃到一半儿时,打岸边来个了五十多岁的小老头儿,大老远就喊,福公,福公。
    众所周知,水上跑船有很多忌讳,我们这里管撑船的叫“福公”,福谐音“浮”,漂浮的意思,客人喊撑船的“福公”,也是给自己图个吉利,坐上船就像被福星保佑着,不会在水上犯事儿交厄运。
    在黄河里摆渡的不止我高祖父一个,两岸有很多像高祖父这样靠摆渡为生的艄公,这时岸边就停着五六只蓬船,那些蓬船见有生意,纷纷朝老头儿驶了过去,我高祖父这时也赶忙三口两口把火烧吞下,撑着船过去了。
    因为高祖父的船离老头最远,被另外几条船抢了先。高祖父眼见这单生意自己是接不住了,失望之余就想把船往回划。
    就在这个时候,起先过去的那几条船先后离开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价钱谈不拢,也或许有别的什么原因,看他们那样子,一个比一个离开的快,好像唯恐避之不及。
    高祖父一看,心里也没多寻思,就觉得自己还有希望,立马儿来了精神,使出浑身的劲儿,把船划到了老头跟前。这个时候,其他船只零散的停在附近岸边,船里的福公们该休息的休息,该吃东西的吃东西,一副视而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对老头儿这单生意很不看好,甚至嗤之以鼻。
    高祖父这时才觉得奇怪,心里忽悠了一下,但是船已经划到老头儿身边,怎么也得问一声,不过还没等高祖父开口,老头先说话了。
    老头儿眼睛红红的,还带着哭腔。老头儿作着揖说:“这福爷,这福爷,帮帮俺吧,俺求求你咧,求求你咧……”
    听老头儿这么说,我高祖父有点发懵了,就问老头儿,“大也,你是想过河么?”大也,是我们这里的方言,也就是大伯的意思。
    老头儿哭丧着脸说:“哎,过河,跟俺家孩儿一团儿过河哎。”一团儿,也就是一块儿、一起的意思。老头儿的意思是说,和他儿子一起过河。
    高祖父一听,往河岸左右瞅了瞅,河岸上没旁人,就老头儿一个,感觉很奇怪,又问老头,“大也,你家孩儿哩,咋就你一个咧?”
    老头儿这时候彻底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俺儿死咧,给府台砍了头咧,俺是来给他收尸捏,俺想把孩儿运回老家去。”
    清道光二十七年,时局动荡,内忧外患,沙俄虎视眈眈,英皇强租硬占,民不聊生,全国各地出现许多反清组织,如青莲教、天地会、棒棒会、拜上帝会(太平天国)等。当然了,这些都不是我高祖父一个艄公能够了解的,他只知道每天在河上老老实实撑船,挣钱糊口。
    后来我高祖父听老头儿说,他儿子被怀疑是棒棒会成员,在卫辉府三堂会审之后,判了斩立决。我高祖父不知道啥叫“棒棒会”,他就知道老头儿的儿子给府台老爷砍了头,死的挺冤枉。
    高祖父心软,就答应老头儿送他们父子过河。老头千恩万谢,说他儿子尸首在五里外的小毛庄放在,让我高祖父在岸边等他们个把时辰,这就回去找人把他儿子的尸首抬过来。
    我高祖父这人也太实诚,就因为跟老头有诺在先,不再接其他人的生意,就那么把船停在岸边傻等着。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擦黑,这期间一趟生意都没接,白白等了一后晌,也就是白白等了一个下午。就在我高祖父估摸着老头今天不能来了,准备收工的时候,老头儿领着几个人,抬着一口大棺材,迎着暮色姗姗来迟。
    高祖父看见那口大棺材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老头儿子的尸体是用草席裹着的,没想到是放棺材里的。
    船上载棺材是跑河的大忌,触龙王爷霉头,话说龙王爷在水底,不喜欢头顶上给棺材压着,必定会发怒把棺材掀进水里。特别像这种成殓了死人的棺材,我们这儿叫它实芯儿棺材。“实芯儿”的东西,一般放河里就是个“沉”,兆头很不好,很不吉利,加上天色已晚,夜里在黄河上跑船也是很凶险的,我高祖父就有心推掉这趟生意。
    老头儿这时见我高祖父要打退堂鼓,直接“噗嗵”一声给我高祖父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央求我高祖父。老头儿说天太热,他儿子的尸首已经发尸,也就是腐烂,要是不紧早送回家埋了,就会烂在路上。
    老一辈人,都讲究个落叶归根,无论生前在哪里,死后必定要埋回老家,这叫魂归故里。如果尸体烂在了路上,那这人的魂魄将成为孤魂野鬼,永远飘荡在异国他乡。
    高祖父见比自己父亲还大的一个老头子,给自己下跪苦苦央求,心里松动了,最后把牙一咬,对老头说:“中,俺今儿个就搭手儿送你爷俩一回!”搭手儿,这里可以理解为“顺便”。高祖父说的挺轻松“搭手儿送一回”,其实是冒着犯忌的风险送一回。
    黄河里这些事儿,自古谁也说不清楚,特别是这些仰仗黄河谋生的福公们,每个人都对这条母亲河怀有莫大的敬畏心理。高祖父能这么做,当时肯定做了一番心理斗争。
    高祖父先让老头儿他们那几个人把棺材抬上了船,没着急让老头儿上船,自己载着棺材把船往深水区划了划,停在一块水流较缓的地段,然后从船舱里取出三牲贡、焚香、香炉。三牲贡,也就是祭品,三牲,就是猪牛羊,祭的是猪头、牛头、羊头。当然了,他们这些福公们不可能这么阔绰,没钱弄这些硬货祭河,拿发面馒头代替的,猪头是在馒头上用鸡血画两只猪耳朵和一只猪鼻子,牛头是画两只月牙状的犄角,羊头画的是两只螺旋状的曲角。
    三牲贡是过去我们这里船上的必备品,无论大小船只每条船上都有,有的大商船上甚至载的是活三牲,主要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在河上遇到风浪啥的,就会把三牲贡扔河里祭祀龙王爷,祈求龙王爷保佑。具体管不管用,那我就不知道了。
    高祖父把香炉、三牲贡放在船头,把焚香点着插进香炉里,然后跪在船头,对着河面恭恭敬敬磕了六个头。
    为啥要磕六个头?我们这里有句谚语叫“神三鬼四龙六头”,也就是说,到庙里上香给神仙磕头要磕三个,到坟地祭祖给鬼磕头要磕四个,在黄河上祭奉龙王老爷,就得磕六个。
    这句谚语究竟是怎么来的,我至今都没弄清楚,反正我们这儿的人都是这么做的,问他们为什么要给龙王爷磕六个头,谁也说不清楚,老人都说这是老祖宗们一辈辈传下来的,磕六个头肯定有他们的道理,子孙们别问那么多,照做就是了。
    高祖父磕完头以后,把三牲贡恭恭敬敬捧在手里,又对着河面字正腔圆唱了一通祭河辞,也叫唱河喏,一般都是这么唱的:“龙王哎,河神哎,水打东西流,船打南北走哎,送来猪牛羊,么风么浪拜龙王,拜河神哎拜龙王……”
    这河喏我小时候听奶奶唱过几次,具体的喏词记不住了,就跟上面这些大同小异,奶奶说我高祖父唱河喏唱的可好听了,嗓门儿大,字正腔圆。不过说真的,我听奶奶唱的时候,没觉得“字正腔圆”,就觉得有点阴阳怪气儿,就跟那个什么“磨剪子叻戗菜刀”,就跟这调调儿差不多。
    高祖父唱完河喏以后,把猪头牛头羊头同时扔进了河里,然后再次恭恭敬敬冲着河面磕了六个头。
    至此,简单的祭河仪式就算完成了,蓬船载着实芯儿棺材能不能平安抵达河对岸,那就要看龙王爷今天的心情了。
    高祖父祭完龙王以后,把船重新划到岸边,喊老头儿他们上船,就在这时候,那几个抬棺材的人不干了,死活不肯上船。
    原来这些人是老头儿在小毛庄花钱找来的“杠子工”。我们这儿管打墓坑的叫“土工”,管抬寿方的叫“杠子工”,寿方也就是棺材。抬杠这个词儿,就出自这些抬寿方的杠子工,这些人没有啥严格界定,人人都可以做,只要年轻有力气就行,也有些好讲究的人家儿,喜欢找那些经常抬棺材、有经验的老杠子工,这些人抬起棺材来四平八稳,棺材里的死者不至于被颠移位。
    老头儿从小毛庄请来的这几个杠子工,年龄偏大,一看就是老手儿,不过他们也是从小在河边上长大的,黄河里这些道道儿,他们懂的不比我高祖父少,知道河上走棺材犯了龙王爷大忌,搞不好就是船毁人亡,谁也愿意为了几吊钱搭上一条性命。
    老头儿磨皮嘴皮子好说歹说,几个人就是不上船,最后老头儿没办法,把几个人的工钱付了,抹着眼泪上了船。
    有个年纪大点的杠子工临走时还劝我高祖父,年轻人别那样毛乍乍的,触龙王爷霉头的钱么好拿,弄不好命都搭给鱼鳖了。我高祖父憨憨一笑说,么事,俺家和龙王爷是亲戚。
    高祖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没底,要不是看老头儿可伶,给的价钱也高,他决计不会这种风险。
    老头儿上船之后,抱着棺材哭个不停,高祖父看着于心不忍,就劝了他几句。这一来二去的,又浪费掉不少时间,天色更黑了,整个河面上看上去黑黢黢的。
    高祖父仗着年轻气盛,加上对这一带水域比较熟识,就这样载着老头儿和一口大棺材摸黑朝河对岸划去。
    一开始也没啥事儿,风平浪静的,就是有点黑,视线不好,船速没白天那么快。可等船到了河中央,怪事来了,首先水里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整个河面像煮沸的开水一样。这种事倒也常见,我高祖父过去也遇上过,如果是在白天,只要听到这种声音,就可以看到有大量鱼群在河中央聚集,对过往船只无害。我们这里管这种现象叫“龙王点兵”,言说龙王爷要和某某水怪开战,在河里招兵买马。
    这种鱼群大量聚集的现象在很多地方都有出现过,但是至今没人能解释清楚这是为什么,或许,真的是龙王爷在点兵吧。
    听到水声,高祖父知道是龙王点兵,因为对它们对船只无害,也就没太在意。可是,等又划了一阵以后,出现了更怪的事情,从那口大棺材里传出了手挠棺材板的声音,嗞啦嗞啦的,声音在漆黑的河面上传出去老远,听得人头皮发麻,就像里面的人活了想从棺材里出来似的,与这时河里噼里啪啦的水声,分庭抗礼,好像棺材里的死尸要跳出来和水里的龙王爷开战似的。
    我高祖父登时吓得面如土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洇了出来。
    老头儿当时一直蹲在棺材旁抽噎着,听到棺材里有挠棺材板的声音,吓坏了,也不敢再哭了,踉踉跄跄跑到船尾,缩在了我高祖父的脚边,吓的浑身哆嗦。
    我高祖父自己这时还想充大个儿,想开口安慰老头儿几句,可是等他一张嘴,发现自己的上下牙碰个不停,舌头都是硬的,根本就没法儿说话。
    最后他把心一横,牙一咬,卯足劲儿,舍命划起了船桨,此刻虽然害怕,但我高祖父尚未失去理智,他知道只要把船靠了岸,自己就有活命的机会。

    高祖父这时候再也顾不得其他的了,使出浑身最大力气玩儿了命摇桨,眼前一片漆黑,耳朵眼里除了水声就是抓挠声,怕人的要命。
    也不知道把船划了多久,最后正前方隐约出现几点昏弱灯光,应该是河岸边一个村落里的。
    看着远处针鼻儿大小的灯光,高祖父感觉就快到岸边了,刚要松口气,就在这个时候,蹲在高祖父脚边打哆嗦的老头儿,惊慌失措大叫起来,“福爷,福爷,船……船漏水咧。”
    高祖父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一直只顾着划船了,没注意船上的情况,这时候他才发现船里的水已经洇湿了他的鞋底,往船舱里一看,水都能末过脚脖子了。
    高祖父心里明白,船在这时候漏水决计不是偶然,这是龙王爷不赏脸呀。他忙对老头儿喊道:“大也,舱里有木盆,你拿木盆把水舀河里,等到了岸头,咱就不怕咧。”
    我高祖父话音刚落,那口棺材里的抓挠声愈发急促起来,好像里面的玩意儿对我高祖父这话很不满意,想破棺而出,而这时候河里的河水也有了动作,跟涨了潮似的,一浪接着一浪,此起彼伏,导致蓬船就像风浪里的一叶扁舟,忽起忽落颠沛在浪尖之上。
    我高祖父在黄河上摆渡五六年了,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心里害怕自然不用说,他这时候后悔死了,后悔自己接了老头这单生意。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有时会出现潜能爆发的现象,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个案很多。
    老头儿和我高祖父两个,这时候可能就有点潜能爆发的意思,为了活命,他们也不知道啥叫害怕了。高祖父迎着风浪嘴里给自己喊着号儿,吼嘿吼嘿吼嘿,一是给自己壮胆儿,二是让自己发力均匀,不至于乱了摇桨的节奏。老头儿这时候跑进船舱找到木盆,一盆盆从船舱里往外舀水。
    在两人的同心协力之下,船又先前行驶了一段,河岸上的灯光由针鼻儿变成了绿豆,越来越接近岸头了。
    高祖父这时本以为可以渡过一劫,但他没想到船舱里进水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开始老头儿还能应付,到最后舀一盆进三盆,入不敷出。
    接下来的一顿饭功夫,蓬船被河水彻底给淹没了。眼看就能岸边了,竟然在这节骨眼上功亏一篑,我高祖父又急又气又后悔,但是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保命要紧,他赶忙招呼老头儿一声,直接弃船钻进了河里。
    老头儿这时候傻眼了,船身已经彻底看不到了,河水末到了他腰眼儿的位置,只有他儿子那口棺材的棺材顶和船篷还在水面上露着,不过也撑不了多久了。
    老头儿扔掉手里的木盆,哆哆嗦嗦爬上棺材顶,然后趴在棺材顶上喊起了救命。原来老头不但不是本地人,还是个旱鸭子。
    高祖父这时候已经游出去老远,眼看就到河岸边了,但他没想到老头不会水,听到老头儿呼救,回头看了一眼,就见老头儿趴在棺材上顺水朝下游漂去。
    高祖父不忍心丢下他不管,仗着自己水性好,一咬牙,一个猛子顺水追了过去。
    我高祖父当时才二十岁,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加上顺水游泳,很快撵上了棺材。
    等到了棺材跟前,他发现那棺材底下全是鱼,多的不可数计,看着都让人头皮发炸。
    按道理说,这种实芯棺材扔进河里是浮不起来的,加上棺材顶还有个老头儿压着,早该沉了,竟是这些鱼硬生生把棺材托在了水面,而且那些鱼都像疯了似的,用嘴猛啃棺材板,咝啦作响,极其瘆人。
    高祖父这时候好像明白了点什么,先前棺材里的抓挠声,其实是鱼群啃棺材板发出的,咋一听很像手挠棺材板的声音。
    鱼群为啥要啃棺材板,我高祖父认为,这是龙王爷派它们这么做的,自己那条蓬船肯定也是被这些鱼啃漏的。
    高祖父驱赶开鱼群来到棺材近前,他想把老头从棺材上拉下来,这次沉船就因为这口倒霉的棺材,要是老头儿还抱着它,龙王爷指定连他一起沉进河里,到时候就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老头儿的命了。
    就在我高祖父刚要伸手拉老头儿的时候,棺材底下的鱼群发生了骤变,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似的,霎那间,没头没脑的四散而逃,竟把我高祖父撞的浑身生疼,而且鱼群把他冲离了棺材附近。
    等我高祖父在水里稳住身子,鱼群已经散开,只有零星的散鱼还四下在逃窜,他自己被鱼群冲离棺材五六米远,而且棺材这时候还在顺水往下游漂,我高祖父就想再游过去救老头儿。
    可就在这个时候,棺材底下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就像棺材撞上了水雷似的,整个儿棺材连同上面的老头儿,一下子窜离水面两丈多高,极其吓人。与此同时,我高祖父清清楚楚看到棺材底下有条黑乎乎的大影子,跟座小山似的,可比自己那条蓬船大多了,棺材正是被它一脑袋顶飞的。
    高祖父见状顿时吓得脸色刷白,本想转身朝河岸上游,但一想到那可怜的老头儿,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丢下他不管,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于是颤着声音喊了一句:“大也,龙……龙王爷来了,丢开寿方吧……”
    我高祖父冒险喊出的这一嗓子,也不知道老头儿听见没有,不过老头儿和棺材落水以后确实分开了,棺材大头朝下竖着扎进了水里,老头儿则跌在了距离我高祖父较近的一片水域,在水里扑腾几下就没了动静。
    高祖父见状仗着胆子游了过去,索性龙王爷的目标不是他们,这时已经追着那口大棺材往下游去了。
    高祖父潜进水里摸到老头儿,从后面单手托住他的腋窝,把老头儿的脑袋露出了水面,老头儿这时连呛带吓,跟傻了差不多。
    远处,那龙王爷还在一下下顶着棺材,轰隆轰隆的声音虽说越来越远,但还是极其怕人。对我高祖父而言,此时此刻,就像一场噩梦一样。
    高祖父没胆子泡在水里看这些,还好距离河岸已经不远,仗着一身好水性,架着老头儿单手朝岸边游去。
    等高祖父游到河岸,背着老头儿上岸了以后,几乎累虚脱了,一脑袋扎在河岸上的苇子里,差点没昏死过去,加上没了蓬船,整个人从里到外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老头儿这时还好些,只是呛了几口水、受了点惊吓,没过多久便缓过劲儿来。
    不过,这老头儿一缓过劲儿来,第一件事就是哭,佝偻着身子瘫坐在苇子里对着河面嚎啕大哭。
    我高祖父这时仰面朝天在苇子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听老头儿哭,他也想哭,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船没了,以后还拿什么糊口?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哭着,一个躺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隐约传来打更的声音,一长两短。
    “梆——梆!梆!三更天咧,防贼防盗……梆——梆!梆!三更天咧,防贼防盗……”
    这时候老头儿已经哭累了,坐在那里看着河面唉声叹气,我高祖父也从地上坐起来看着河面发呆,气氛十分沉闷。
    听到打更声,老头儿来了点精神,从苇子里站了起来,因为个儿小,踮起脚也看不到苇子外面情况,就问我高祖父,“福公,这外头是不是三王庄?”
    我高祖父连看都没看,回答说:“是,就是三王庄。”
    老头又说:“这儿要是三王庄,这个打更勒,跟俺还是远房表亲,福公,咱到他家坐坐吧。”老头儿说着,往自己身上摸了摸,又说:“俺勒钱袋子叫水冲跑咧,到了他家,俺跟他借点钱,把你哩船钱清了,俺孩儿没咧,你勒船也没咧,你救了俺一条命,俺得报答你。”
    高祖父叹了口气说:“报答啥呀,不用报答,这是俺哩命。”
    在老头儿的劝说下,高祖父跟着老头儿出了苇子荡,来到了三王庄,在村头遇上了那个打更人。
    老头儿没说假话,这个打更人真是他远房表哥,六十岁出头,留着一撮花白山羊胡,人长得又黑又瘦,不过精神头很足,两眼冒光。俩老头儿一见面还挺亲热,问长问短。
    打更人把高祖父他们两个带回了家,三个人相互做了一番介绍。
    高祖父这才知道,这死了儿子的小老头儿姓董,叫有财,开封人,家里有间不大的店铺,算是有些家底,听说儿子出事,让伙计照看着店铺,自己出来找儿子,本想花些钱给儿子打点打点,不成想等他赶到卫辉府的时候,儿子已经被砍了头,他只好花了些钱,把儿子尸体买了出来。
    这个打更人名叫王守道,用咱现在的话说,是个老光棍儿,不过他在三王庄这一代赫赫有名,因为他除了在庄上打更以外,还捎带着给人驱邪捉鬼,过去那年月儿,兵荒马乱,邪乎事也多,这黄河两岸十里八村的老百姓,要家里是遇上啥邪乎事儿,找他一准儿能解决。
    在古时候,打更是份高尚的职业,打更的历史更是源远流长,它起源于远古时期的巫祝术,一开始主要用于辟邪驱鬼,而且只有受人尊敬的巫师才有资格打更,现在很多的文学作品里还保留着打更驱鬼的说法。
    打更老头儿王守道不算富裕,不过家里吃的东西不少,这天晚些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一只正宗的滑县道口烧鸡,他正准备打完三更回家喝酒吃鸡。
    这不刚好给我高祖父他们两个赶上了嘛,王守道把小屋里的油灯拨亮,拿出烧鸡和酒,三个人吃喝上了。
    几杯酒下肚,董有财有点酒入愁肠,抹着眼泪儿又哭上了。
    王守道一问他咋回事儿,老头儿絮絮叨叨前后说了经过。
    王守道听完叹了口气,从身上拔出一杆大烟袋,一边吧唧吧唧抽着烟草,一边劝董有财,“俺说老表弟耶,甭哭咧,常言说,人死不能复生,再说眼下这年月儿,人活着不容易呀,要你老哥我看呐,死了比活着强……”王守道说到这儿,狠狠抽了口烟,沉吟了一会儿,又说:“你不就是想你儿的鬼魂回家嘛,这事儿好办。”
    董有财一听,立刻停止抽泣,站起身哆哆嗦嗦抓着王守道的手,“老表哥,你说哩是真勒,俺儿还能跟俺回家?”
    王守道吐出嘴里的烟说:“肉身是回不去咧,你老哥我能把魂儿给他招回来,老弟你带着大侄儿的魂回家,也是一样咧。”
    董有财一听,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双腿一软,就要给王守道下跪。
    王守道把眉毛一立,吼道:“老表弟,你这是干啥咧,给俺起来!”王守道嗓门不比我高祖父小,一嗓子下去,吼的董老头打了个哆嗦,一屁股又坐回了凳子上。
    王守道这时候把目光转向了我高祖父,朝我高祖父笑了笑说:“小哥儿够胆识,有义气,不错不错……”
    我高祖父这时候也有点酒入愁肠的味道,听王守道夸赞自己也没啥感觉,叹着气说道:“胆识义气有么用,船没咧,吃饭活计没咧……”
    王守道哈哈一笑,说:“谁说么活计咧,你要是愿意,俺送你个活计,你看咋样儿?”
    高祖父看了看王守道,虽然老头儿一脸笑意,但看着不像在说诳话,就问他:“啥活计,能挣钱不?”
    王守道把嘴微撇,摇了摇头说:“挣钱不多,能糊口,饿不死。”
    高祖父一听,对王守道说的这活计不是太满意,因为我高祖父不像王守道老光棍一个,家里还有父母、弟弟妹妹,全家人都靠他养活着呢。
    就在我高祖父犹豫之际,王守道抬手指了指自己脚下,说:“你要是愿意,跪下拜师,俺传你个活计。”
    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有财眼睛亮了起来,赶忙劝我高祖父,“小兄弟,俺表哥这是要收你当徒弟呀,你知道他是谁不?黄河南岸大名鼎鼎哩王三更、王半仙儿,你要是给他当徒弟,一辈子吃穿不愁咧。”
    王三更是王守道的别称,因为职业是更夫,认识他的人都叫他王三更,很少有人叫他王守道,王半仙儿则是对他的尊称。
    王守道这名字我高祖父没怎么听说过,但是“王三更”这名字,在他们黄河北岸那一带也是响当当的,都说这人是钟馗转世,本事大的不得了。
    高祖父一听“王三更”三个字,立马对眼前这黑瘦老头肃然起敬,丝毫不再犹豫,直接给王守道跪下,三拜九叩行了拜师大礼。
    等高祖父磕完头,王守道捋着花白山羊胡哈哈大笑,董有财则双手作揖,恭喜王守道收了个好徒弟。
    随后,王三更又拿出几瓶老酒和食物,三个人开怀畅饮。
    一夜无话。第二天,王三更给了我高祖父几两银子,让他回家和自己父母言语一声,以后我高祖父不但要跟着他学艺,还要和他吃住在一起,他每个月会定时让我高祖父给家里捎些银两,不至于让高祖父那一大家人饿肚子。
    高祖父拿着银两回到家,和父母一说,父母自然替他高兴,王三更的名头高祖父的父母也是听说过的,自己儿子能拜王半仙为师,说出去也是件体面的事儿。
    等高祖父放下银子辞别父母回到三王庄以后,王三更已经开始着手给董有财儿子招魂的事了。
    我打字的速度不快,写一点发一点,而且我把先祖这些事儿添加了很多元素,让他们的经历看起来不单调不乏味,像小说,像故事,要是空口淡话、平铺直叙,那就没啥意思了,毕竟我写这个的目的,是奔着出书来的,写的太烂了,估计没人帮我出书,还有,各位能顶一下的尽量顶一下,这样有人气了,才有人肯帮我出书,我就有机会把我们家这些事儿,用文字的方式留给我的子孙后代了,谢谢各位!
    还有一点忘说了,从我高祖父到我这里,历经五代,传了四代,我父亲没学,到我这一代,说真的,我不想再往下传了,我也没教我孩子,没教任何人,到我这一代,可能就算是终结了,感觉上,有点对不起老祖宗,心里惭愧,如果我再不给子孙们留下点啥痕迹,将来的子孙们可能都不知道他们老祖宗过去是干过啥,就这么被时间埋葬了,我愧对祖宗呀。
    招魂大致可以分为三种情况,一种是招活魂,一种是招亡魂,最后一种是招孤魂。
    王守道要招的是最后一种招孤魂,招孤魂顾名思义,就是招那些客死异乡的鬼魂,招来之后,使其依附在某种介质上,让家里人带着返回故里。
    招孤魂的方法不算单一,需要因地制宜。
    孤魂一般都是招进伞里或是乌盆里,但是董有财家里有钱,非要弄的体面点儿,还要用上好的棺木把儿子魂魄成殓了抬回去。
    王守道起先不同意他这么做,嫌他浪费钱,但是架不住董有财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头儿说,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太委屈了。这么一来,就麻烦了点儿。
    我高祖父回到三王庄以后,王守道正在小院里扎纸人。董有财呢,被王守道打发回家,去拿他儿子穿过的衣裤。
    开封离三王庄不算远,要是雇辆马车,一天一夜就能打个来回。要是搁着现在,开车一个上午就能打个来回。
    闲话我就不多说了。一直到第二天下午,董有财返回三王庄,拿来了他儿子生前穿过的衣裤,王守道就让我高祖父把衣裤给纸人穿上了。最后王守道说,白天不能招魂,必须等到晚上,而且还要弄条船下河里招魂,因为董有财儿子尸体在河里,魂魄也随着尸体掉进了河里。
    我高祖父一听,晚上要划船下河,想想前一天晚上的遭遇,不免心有余悸,董有财这时听闻也有点害怕,脸色都变了。
    王守道见状哈哈一笑,说:“么怕么怕,你俩那天晚上碰见的,不是啥龙王爷,把寿方顶起来的那个大家伙是条大鱼,咱们这里都管它叫‘铁头龙王’。”
    “铁头龙王”我高祖父也听说过,是一种长了很多年头儿的黄河大鲤鱼。鱼这种动物,体型和年龄成正比,活的年头越长,体型就越大,铁头龙王其实就是一种老鱼。
    我高祖父问:“为啥铁头龙王要顶棺材?”
    王守道解释说,因为棺材里的尸体发了尸,从尸体里流出一种叫“尸油”的液体,尸油是有毒的,顺着棺材缝流进河里,那些鱼闻到尸油的腥味儿就会发疯,就像抽大烟似的为之着迷上瘾,所以就会聚集在一起不停啃有尸油的地方,结果把船啃漏了,最后尸油把铁头龙王这种大家伙也招来了,铁头龙王用脑袋顶棺材,也是为了里面的尸油。
    在这里插一句,喜欢钓鱼的朋友可能不算陌生,那种用来打窝的鱼饵,上面带着的那种淡淡的腥味儿,就跟尸油的腥味差不多,鱼只要闻到这种味儿就会着迷,趋之若鹜。当然了,鱼饵不是用尸油调和成的,喜欢钓鱼的朋友千万别有啥心理阴影。
    到了晚上,王守道在村上借来一条无蓬小船,由我高祖父划着,王守道提着一盏红灯笼站在船头,董有财左手提着一面铜锣,右手拿着一根烧纸卷成的纸棒,站在船尾,中间放着穿了衣裤的纸人,在纸人的右腕上系着一根红头绳,红头绳另一头由船帮顺下,泡在河水里。
    当我高祖父把船划到河中央以后,王守道摆手让他停下,然后示意董有财用烧纸棒敲铜锣,一面敲,一面拖着长音喊出王守道提前教给他的说辞。
    “东道道,西道道,俺孩儿回来吧,南瞧瞧,北瞧瞧,俺孩儿回来吧。”
    声音很凄凉,特别在夜里死气沉沉的河面上,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要不是王三更像颗定心丸似的在船头站在,我高祖父这时候恐怕早就后脊梁沟发凉了。
    董有财每念一遍说辞,就用纸棒“咣”地敲一下铜锣,王守道跟着弯下腰把红灯笼朝河上扇面状晃一次,红光掠过粼粼河面倒影在水里,显得十分恐怖,咋一看就像水底生出一只鬼眼,在觊觎着小船。整个过程显得既神秘又诡谲。
    我高祖父不敢多看,一是心里害怕,二是,他这时还有个重要任务,那就是看守纸人那只系了红头绳的右手腕。来的时候王守道交代了,啥时候纸人右腕湿了,就赶紧把船往回划。
    高祖父借着船头微弱的灯笼红光,勉强能看清纸人的右手腕。纸人是王守道用苇子杆绑的骨架,外面糊了一层灰白色的窗户纸,虽然用料不怎么样,但是扎的惟妙惟肖,而且有鼻子有眼,再加上这时候穿了衣服,咋一看跟真人似的。
    不大会儿功夫,我高祖父就有了一个很奇怪的发现,董有财每念一遍说辞,拴着纸人手腕的那根红头绳,就会由河面向船上浸湿一段。
    大概喊了十来次以后,红头绳完全被水洇透了,等董有财接着再喊的时候,纸人的手腕诡异地湿了起来。
    又喊数遍以后,纸人手腕彻底湿透了,这时候我高祖父不但觉得神异,对王三更这位师傅更是钦佩的五体投地。
    王三更之前交代过,纸人手腕全部湿透,说明董有财儿子魂魄已经附在了纸人身上,就得赶紧把船往回划。我高祖父这时候不敢怠慢,从河水里把红头绳捞出来之后,摇桨划船,快速驶向岸边。
    这时王三更和董有财见我高祖父划船,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两个人一起停下来不再动作。
    等到了岸头,按照事先说好的,由董有财背着纸人,快速朝王守道家里跑,期间不能回头,不能说话,而我高祖父和王守道一左一右跑在前面的路两侧开道,主要是怕在路上撞到人或者猫狗之类的动物,要是给撞上了,就会把董有财儿子的魂魄吓跑,到时候再想招回来就不容易了。
    索性一路平安,到了王守道家里以后,王守道立刻把早就准备好的红布裹在纸人身上,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纸人裹了红布以后魂魄就跑不掉了,更不怕受惊吓,那意思就好像把魂魄封在了纸人身上。
    至此,招魂事宜就算完成了。
    第二天,董有财在邻村一个棺材铺里买了口现成的上好棺材,把纸人放进了棺材里。
    王守道最后嘱咐他,回家只能晚上走夜路,白天千万不能走,而且棺材头不能见光,等回到家以后,立刻把红布拿掉,纸人别动,连同棺材一起下葬就可以了。
    董有财临走时对王守道千恩万谢,非要留下些银两,王守道死活不收,最后董有财把银两偷偷塞给我高祖父,说让他拿着银子给他师傅买点好吃的,我高祖父真老实,见他师傅王守道不收,他也不收。董有财最后没办法,到镇上沽了十几斤好酒几斤牛肉,悄悄放在王守道家里,然后趁夜找人抬着棺材离开了。
    之后,董有财又来过三王庄几次,每次都带着好酒好肉,都说无商不奸,这董有财不算是个奸商,待人还挺宽厚,并且在他儿子死后几个月生意竟越做越大,一年后又纳了个小妾,小妾给他生了个大胖儿子,我高祖父和他师傅王守道还被请去喝了满月酒。
    王守道对我高祖父说,董有财的大儿子,也就是被砍了头的这儿子,实际上是讨债鬼转世,要不是被砍了头,董有财有多少家底儿也得给他败光。有些人的吉凶祸福自有定数,想要自求多福,务须以行善为根,以积德为本。
    “以行善为根,以积德为本。”王守道说过的这句话,后来成了我们家的家训,一直传到现在。
    我高祖父从那天开始正式随王守道学艺。咱就用“学艺”这个词儿吧,我真不知道学这些东西该用啥词儿更贴切。
    刚一开始,王守道啥也不教我高祖父,就是让他每天夜里看着计时用的燃香,到了时辰以后跟他一起出去打更。
    一夜需要打五更,第一更,叫打落更,时间是现在的晚上七点左右;第二更,叫打次更,晚上九点左右;第三更,叫打鬼更,晚上十一点左右,言说这个时辰,阴曹地府里的小鬼就会跑到阳间来玩儿,活人撞鬼一般都在三更以后,也就是现在的晚上十一点以后;第四更,叫打晨更,凌晨一点左右;第五更,叫打末更,也叫打鸡更,三点左右,末更打完,过不了多久鸡就该叫了,阴曹地府的小鬼回阴间,阳间的人们基本上也就该起床了。
    打更的时候王守道和我高祖父一前一后,王守道喊着说辞走在前面,我高祖父敲着梆子走在后面,每天如此。
    我高祖父当时虽然年轻,却没有年轻人那种心浮气躁的心态,很沉稳,师傅不教他本事,他也不着急,每天叫干啥干啥。
    直到三个月后的某一天,准备打落更的时候,王守道对我高祖父说:“宣义呀,到今天你跟着师傅九十九天咧,常言说,看人九十九,生旦净末丑,你跟着师傅九十九天咧,师傅也看了你九十九天咧,你这孩儿不错,人实在,是块传家的好料子,从今天开始,师傅就传你点儿简单的口诀,等你把口诀背熟以后,师傅再教你别勒。”
    宣义,是王守道给我高祖父取的字,我们家祖上不是啥书香门第,家里人能给取个像样的名字已经很不错了,没那么多文绉绉的道道儿,但是王守道总不能直接喊自己徒弟的大名,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字号。
    从王守道和我高祖父说过那句话以后,每天晚上就剩我高祖父一个人打更守夜了,用王守道的话说,这是让他练胆儿,抓鬼人如果不把胆子练出来,本事再大也是个白搭。
    从那天起,我高祖父一边打更,一边背诵那些驱鬼、抓鬼、招魂等等口诀。说真的,我高祖父这人除了实在之外,没啥突出的地方,大字不识一个,学这些东西,资质差了点儿,足足打了半年更他才把这些口诀全部背熟。我奶奶当年背口诀的时候只用了半个月,我笨了点儿,也不过用了两个月,当然了,这和年龄也有很大关系,我高祖父学的时候比较晚,不像我们,从小学起,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比较强。
    半年之后,王守道开始教我高祖父实际用到的物品,用当代时髦的话来说,就是法器,我们称它们为“行器”,念hang,不念xing。
    一般的行器有,红头绳、桃木楔、坟头柳、墨斗线等等,这些是最普通的,也是最常见的,也有些不普通不常见的,以后会提到的。
    前面说了,我高祖父资质一般,口诀加这些行器,我高祖父前后总共用了两年半的时间才完全掌握。
    三年后,也就是我高祖父二十三岁那年,这才正式跟着王守道学习一些实质性的东西,所谓实质性的东西,其实主要就是实践,这个时候每次有人找上门求助,王守道就会带上我高祖父一起去,之前一直没带他去过,只是给他口述过一些抓鬼驱鬼的方法,还有口诀和行器的具体用法,但从没让他实际操作过。
    接触到实质的东西以后,难缠点儿的,我高祖父在一旁看着,王守道亲自动手,一边施术,一边苦口婆心的教,言传身教。容易点儿的,由我高祖父动手,王守道在一旁看着,哪里不对出言提醒一下。
    我高祖父比我和奶奶的优势就在于,过去那些邪乎事儿多,他经历过的、见过的也多,可以说实战经验丰富。我奶奶那一代还好些,到了我这一代,积年累月不见一回,就是遇上了,也不过是些小打小闹,什么迷路了(鬼砌墙)、上身了(闹撞客)、小孩儿夜哭了(大人夜出,带家里不干净的东西),当然也遇上几次厉害的,这个,得等到讲我自己的经历时再说。
    1855年春,也就是清咸丰五年春,乙卯年,我高祖父二十八岁,父亲去世;次年秋,也就是1856年秋,母亲去世。这时高祖父的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均已经成家,高祖父依旧单身一人,依旧在随着王守道学艺。
    1859年,也就是清咸丰九年,乙未年,这年我高祖父三十二岁,正式出师,从学艺到出师历时十二年。
    就是在这一年,我高祖父才知道自己师傅的真正年龄,原来王守道这年刚好一百岁整。写到这儿,可能会有朋友提出异议,之前那个董有财不过五十多岁,十二年后也不过六十多岁,喊一个一百岁的老头儿表哥好像有点说不过去。这个,只能说王守道辈儿小,董有财辈儿大,特别是这种远方表亲,有时候辈分都是混乱的,亲叔大侄儿这种事都是常见的,更可况这种远方表兄弟呢。
    前面说过,干我们这行就是给自己积阴德,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长寿,我们家这几代人都很长寿,最少的也在85岁往上,王守道活一百岁不算稀奇,加上他是童子身,一直保着身体里的那口真元,长寿是肯定的。
    王守道虽然打了一辈子光棍,但他不想自己的徒弟也跟着他打光棍,我高祖父都三十二了,王守道替他着急,他自己没儿没女,就想自己徒弟能有个孩子给他抱抱。
    我高祖父这时候爹妈也没了,家也分了,彻底跟了王守道,并且接替了王守道的一切事宜,每天晚上打打更,有人请的时候,出去给人办办事。我高祖父这时候已经把王守道当成了自己的亲爹娘,王守道待他也像亲儿子一样,每次办完事,我高祖父都会带些酒菜回来,爷俩就在小屋里高高兴兴的吃吃喝喝,日子过的也算逍遥自在。
    不过,每次王守道一提到让我高祖父讨媳妇儿的事儿,我高祖父就蹙眉头,用他自己的话说,俺俩弟弟都有孩子咧,俺刘家有后咧,俺成不成亲的么啥,只要俺跟着师傅就行。
    王守道每次听他这么说,就免不了数落他一通。不过像我高祖父这么大年龄,在那个年月讨媳妇儿也不算容易,那时候女孩十六七岁就已经出阁,十八岁就算老姑娘了,想找个二十岁的黄花大闺女都难,再说条件太差的,或者成过亲的寡妇,王守道还看不上,怕委屈了自己的徒弟,想找个像模像样的黄花大闺女吧,人家又看不上他,主要是年龄太大了,我高祖父也不像那些大户人家有钱有势,能讨到三房四房的。
    每次听奶奶讲到这儿,我都替我高祖父着急,我就会说,不会去山里头买一个呀,我奶奶就会把脸一绷,狠狠训我一顿,买媳妇儿损阴德,咱们家里的男人就是打光棍,刘家绝了后,也不能干那种事儿!
    六年后,也就是1865年,清同治四年,乙丑年。这年我高祖父三十八岁,王守道一百零六岁,这个时候的王守道身体日渐衰退,基本上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不过他还没忘记让我高祖父讨媳妇的事儿,言说要在自己闭眼之前抱一抱徒孙子。
    同年夏,有这么一天,我高祖父刚刚打完五更回家,准备吃点东西睡觉,就在这个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高祖父把门打开一看,门外一前一后站着两个人,前面这位我高祖父认识,三王庄本村的一个老人。老人后面那位,看着眼生,不像本地人,而且一身绸布长衫,书生打扮,年龄约莫在四十三四岁左右。在那个年月穿长衫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这位书生打扮的中年人一看就知道不俗,用现在的话说,至少是个有身份的知识分子。鲁迅先生的作品《孔乙己》里有明确说明,分为短衫帮(代表贫穷),长衫帮(代表富贵),由此可见一斑。
    有道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中年人既然被村里老人带来敲门,说明是有事找他们师徒帮忙。
    高祖父赶忙把两人请进屋里,这时候王守道还在里屋睡觉,身体不行了,觉也多了,而且总是睡不醒。
    我高祖父也就没叫醒他,一个人接待了老头儿和中年人。
    出事的,是中年人的小女儿,中年人倒是不怎么说话,几乎都是同村这老头儿代诉的。
    等老头儿说完,我高祖父皱了皱眉头。
    谢谢给位朋友顶贴,要是人气上来了,被人看上愿意给我出书,我花钱,每人送给位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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