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恐怖推理 -> 【直播】三号矿井,煤矿哪些神秘事件。 -> 正文阅读

[恐怖推理]【直播】三号矿井,煤矿哪些神秘事件。[第1页]

作者:我是牛山云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三年前南佛寺煤矿。

    已是凌晨2点,寂静的街道上忽然窜出几道黑影,几人面色紧张,边跑边系纽扣,气喘吁吁朝会议室跑去。

    就在刚刚,矿务委员会突然下发通知召开高层领导绝密会议,限十五分钟内到达会议室。

    黑夜中只听见有人喘着粗气,他明显已经丧失理智,像个泼妇大骂,“如果再不把那个该死的地方封掉,都他妈得死。操!”

    不错,又是三号井。
    机电维修2组的马天龙执行三号井通风机检修任务时,又离奇失踪。

    只不过48小时后,人在装卸区煤堆里被司机发现。

    发现时,五官极度扭曲,眼球爆突出来,手呈爪状,死前似乎拼命想抓什么。

    会议室内鸦雀无声,三人面色惨白,三号井已经折磨的他们生不如死。

    只见主座位那人缓缓摘掉假发,顿时屋内出现一股恶臭。

    四盏白炽灯照的屋内通亮,这人脑袋上烂疮越来越大,缓缓流下黄色浓水,顺着前额流淌下来。

    剩下两人无一例外,莫不是这假发包裹,谁会知道拳头大的烂疮还在不断扩大。

    在旁人面前威风凛凛,谁又知道这一切都是伪装。

    其中一名精神已经奔溃,“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当天夜里,行政办公大楼突如其来一声惨叫,矿里野狗疯叫起来,一名高层领导从委员会办公室一跃而下,死装凄惨。

    假发被摔在离脑壳不远处,清晰的看见头顶烂疮往外流淌着什么,令人作呕。

    只不过,十分钟后尸体就被清理,除了那声惨叫外,没有人知道发生什么事。

    对于机电维修2组保留编制却不再招人,等候进一步指示。

    所发生一切,列入绝密。
    三年后,秦省煤炭学校。

    三年的机电维修专业终于熬到毕业,我本想着毕业后能找份好工作好好赚钱孝敬苦命的母亲,可谁曾想,本来已经说好的工作黄了。

    原因很简单,我被人顶替,谁让人家父亲是局长,而我父亲却因为一场意外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

    一筹莫展,整整抽了一晚上烟,看着别的同学因为找到合适的工作兴高采烈大摆宴席,而我却因为兜里可怜,无奈只能踏上归途的客车。

    回家后,门口停了一辆吉普车。

    破旧的土墙已经坍塌,打个喷嚏就能吹倒的院门,歪扭着身子拼劲最后一丝力气靠在土墙上,院子里杂草丛生,动物粪便四处可见。

    “妈,我回来了。”

    无比沮丧拎着行李箱走进院门,心里不是滋味,母亲拼命供我读完煤炭学校,家里已经一贫如洗,可我一毕业却成了无业游民,实在无法想象如何面对母亲那张憔悴的脸。

    推开门后,意外发现房间的桌子上多了一份礼品,母亲正和谁交谈着什么。

    见我进屋,一名五十来岁的男人看着我,一脸笑意。“想必这位就是我小侄儿吧。”母亲并未向我介绍这个男人,从她的表情看出,和这个男人聊的很不愉快。

    母亲看了我一眼,有些生气的问道,“你咋回来了?”

    我因为愧疚没敢吭声。

    男人见到我仿佛很激动,“侄儿,南佛寺煤矿机电维修队有空编,你正好又是机电维修专业毕业,我来就是找你妈商量商量,看你要不要去?”

    面对如此机遇,欣喜若狂,那怎么能不去呢?
    没想到母亲一把摁住,一辈子说话低声细语的她此刻却将强烈的怒火扑我而来,“张云逸,你要是敢去,你就别认我这个妈。”

    我想不通如此体面的工作多少人求之不得,把钱顶在额头往出送,都不一定能安排得了的好事,怎么到了我妈这却是这副态度。

    男人没说话,只是将目光递向我。

    我郁闷的问道,“妈,这么好的事,为什么就不能去?”

    母亲拿起一把扫帚,不断的将尘土扫在男人的脚面,“不为什么。总之,你就是回家老老实实当个农民,我也不允许你去。”

    我也压抑不住内心,“妈,这是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去?我就是从煤炭学校毕业的。”

    男人见我母子二人针尖对麦芒,口中喃喃说道,“弟妹,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我老弟当年是怎么去世的?”

    母亲瞪大眼睛,像一头饿狼死死盯着男人,冷冷说道,“不就因为那件事?”
    男人一声冷笑,“你还记得我老弟去世前头顶的烂疮吗?”

    父亲去世时母亲怀我刚刚三个月,母亲又很少提起父亲的事迹,只知道他也是一名矿工。

    选择煤炭学校时母亲极力反对,为此与我闹的不可开交,“我已经失去了丈夫,难道还要失去儿子吗?”

    可是冥冥之中好像注定好的,我根本无力改变。

    母亲似乎被男人的话刺痛内心,眼含着泪用最后倔强的语气说道,“你说的我不懂,我只想让我儿平平安安过完这辈子,我不需要他多富贵。”
    男人缓缓低头,撕掉假发。

    我和母亲二人愣住,男人天灵盖拳头大的烂疮,不断渗出浓水。

    男人凑到母亲耳边,轻轻说道,“弟妹,我想我老弟活着的时候应该对你说过,有些事是躲不掉的。”

    母亲瞬间抱头痛哭,“我已经失去了丈夫,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儿子?”

    我能理解母亲的心情,父亲是因为矿上出意外才去世的,他更不想让儿子继续干这种职业。

    可如果事情仅仅是这样,那就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男人搀扶起母亲,“云逸,给你妈倒杯水。”

    我出去到厨房倒水的功夫,男人不知道给母亲说了什么,等我再进来时,母亲红着眼睛抚摸着我的脸颊,“云逸,去了矿里一定要诸事小心,要是觉得待不住,就回来,听见没有。”

    握住母亲干裂的双手,这些年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没有尽过一天孝,母亲两鬓白发如针尖似刺痛我心,她老了,老的就连影子都有些模糊。
    “妈,你放心,我去了矿里一定早点安顿好,到时候接你过来。”

    只见母亲转过身去,摆了摆手,她不想让我看见她难过的样子。

    上了男人的吉普车,一路颠簸到了南佛寺煤矿。

    路上我才知道,男人名叫冯高,他是父亲最铁的搭档。而我父亲就是在南佛寺煤矿去世的。

    当我问到他头顶的烂疮和父亲的事迹时,他一言不发,只是告诉我进了煤矿好好工作,少说话多做事,挣钱孝敬母亲……

    一进煤矿,就被这无尽黑色笼罩,连空气都是煤渣的味道。

    大卡车沿着矿区一直排到生活区往外,一条巨龙,好不壮观,他们都是等待拉煤。

    司机光着膀子,排队的时候三五成群在路边支起扑克摊,因为输了钱被跟车的老婆追着屁股骂。

    南佛寺煤矿生活区建立在两座大山中间,这是一座具有五千人的大矿,矿区热闹非凡,很多城里人放弃本职工作前往煤矿做买卖。

    冯叔直接将我拉到劳资办门口下了车,“云逸,你直接去劳资办报道就行。我有事我先走了。”

    心里想着给我连张凭证也不给,就这样去劳资办谁认识我。
    但令我大跌眼镜的是,劳资办科长老张什么时候拿着一份我的个人档案,满脸热情的迎过来,“哎呀,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我一头雾水看着老张,而老张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先是向我详细介绍完矿务系统,安全准则,然后签署一张单子发给我两本册子,《煤矿职工准则》和《机电员安全管理手册》,带着我去了总务科。

    “你拿着单子进去,他们会告诉你的。我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不懂直接来找我。”老张作为一名劳资办科长,大小也算个中层领导,可与我素昧蒙面,如今表现出一副如此亲切的模样令我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总务科很快帮我安排好宿舍,发放完生活用品,让我回去等通知,剩下的矿里会安排。

    没等安顿好宿舍,门被推开,一个皮肤黝黑,双目深邃的男人出现在眼前,漏出一嘴大黄牙,“你就是张云逸?”

    我点点头。

    “跟我去综放办开会。”

    路上得知,他叫李志虎,现任机电维修小组3组组长。
    综放办公室是南佛寺煤矿一级部门,下属7个二级部门,主要负责矿里技术区域的工作,比如煤机司机,泵站司机,还有就是我这种机电维修工。

    一个简单的会议,主持工作的是经理刘根生。

    先是对我表示欢迎,接下来就是工作安排。

    “张云逸,综放办公室综合考虑,现将你安排到机电维修队2组,担任一级技术员。”

    刚说完工作安排,会议室顿时一片嘈杂,其他几位机电小组的老工向我投来异样目光,紧接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综放办刘经理用水杯敲打桌子,“喂,都干嘛呢?”

    “那啥,老李,小张暂时就由你来带,多教教他,学校里学的和矿里可是两码事。散会。”

    刘经理前脚刚走,李志虎后脚追上去,一肚子不情愿。

    “刘经理,你把他还是安排给别人吧,我是当不了这个师父,而且矿里规矩你也知道,我这不是破坏规矩吗?”
    李志虎说的没错,机电维修队历来规矩是哪组技术员由哪组组长带,不能跳组带人,这是忌讳。

    矿里执行的是区域承包制,哪组出问题由哪组负责,综放办公室的墙上第一责任人就是组长,跳组带人,要是出了问题原组长还得背锅,长期以往,不仅影响团结,有可能会出现一些恶意事故。

    刘经理没有听进去李志虎的牢骚,“这二组现在不是还没有组长吗?你就当给他当个临时师父。”

    是的,二组还没有组长。

    按照矿里的编制,机电维修队四个小组,每个小组两个编制,唯独2组目前就我一人。那件大宿舍,本来是一个组两人住一个,现在我却独自享用。

    李志虎还想再说什么,刘经理摆了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你要不愿意去向矿务委员会反应。”

    留下李志虎一人郁闷,“奶奶个熊的,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这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就是我来带?”

    面对刘经理的淫威,李志虎虽不情愿,可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务。
    按照矿里的规矩,徒弟认师父第一天必须要请师父吃饭,并且将第一个月的饭票交给师父(矿上吃住免费,每个月都会有饭票补贴),好让师父毫无保留的教些真东西,要知道机电维修工升级标准是手艺。

    当天下午拿着临走前母亲硬塞给我的几张毛票,硬挤出一点来请李志虎在矿里吃了顿饭。

    李志虎倒也不客气,挑贵的点了一大堆,看着自己的空烟盒,说了句,“哎呦,你看烟又没了。”

    没办法,好不容易有了份工作,我可不想因为礼节不到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硬着头皮将剩下的钱全部花光,给李志虎拿了条烟。

    “师父,您多吃点,我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

    李志虎摇摇筷子,“可别,可别叫我师父,我只是临时的,至于能带你几天我也不知道,你就叫我老李吧。”

    这顿饭对老李有一些了解,他也慢慢将一些情况讲给我。
    老李是机电维修队唯一的三级技术员,工程师级别,不仅待遇高,身份更不容小觑。

    在机电方面工作,要想提高待遇的唯一办法就是升级别,而升三级那就太复杂了。

    “算了,三级你就先别打听了,有的人熬了一辈子也升不上去,你刚来想那么远干啥,年轻人有抱负是好的,那也得一步一步来。”

    说完,又支起一副好奇的表情,“张云逸,你之前没干过机电?”

    这问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一脸诚恳像老李说明,“我刚从秦省煤炭学院毕业,刚进入南佛寺煤矿。”

    老李笑笑,“我就知道你小子身份不一般,奶奶个熊,一天班没上就是一级技术员,你知道我们组的小谢,来都三年了,还是普工。”

    我心里嘀咕着,会不会是冯高给我安排的,不过现在这社会,办事不送礼,怎么可能?

    在家里时好像听冯高说和我父亲是铁子,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嗨,光顾着想工作的美事,也没问问冯叔在哪里上班,等我发了工资也好去找他表示感谢。

    老李看了看我,叼了颗花生米喂进嘴里,“奶奶个熊,机电组什么时候成后门单位了?我不管你跟谁有关系,机电队是凭本事吃饭的地儿,你要是好好学,好好干,什么事都好说,你要是在这靠关系混日子,我劝你趁早给你上面打声招呼,该去哪去哪,我们的工作可直接关系到井下兄弟们的安全。”

    不过老李觉得自己好像说多了,我是二组的人,又不是三组的,他这个师父他也知道是临时的,每个组管理区域又不一样,哪个组的责任哪个组担,他操那心干啥。

    抿了口酒,嘴里扎叭一下,很是享受,随即摆摆手,“罢了,这话我本不应该说,但当你一天师父,我有必要告诉你,你要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就用点心。”

    “您放心,我绝对努力工作,凭本事吃饭。”

    老李笑笑,“我就且当你说的是真的,好好干吧。”

    买完单,兜里比脸干净,这之后可怎么生活?我总不能再向我母亲要吧,每次到交学费时,她将一沓毛票数了一遍又一遍,我站在旁边除了心疼帮不上任何忙。

    回去躺在宿舍发愁,这一个月我可怎么活?可又能如何?人生地不熟,借钱是不可能,只是顶一天是一天吧。

    认了师父后,每天跟着老李屁股后面,整个矿区也都逐渐熟知,矿上目前没有划分任务给我,我可以跟着老李好好学习手艺。
    扛到第二天,实在撑不住,俗话说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更何况是煤矿这种耗体力的劳动。

    纵然是比下井工人轻松,可足足两天,靠着喝水维持谁能顶得住。

    回到宿舍时,感觉眼前人已经叠重影,再不想办法明天肯定顶不住。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如今却想不出一点办法。

    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冯叔,想到人家帮我安排工作,现在又要接济我,心里挺不好意思。

    可听着肚子发起的各种抗议,倒也妥协了,与其找冯叔帮忙也总比找其他人好的多,最起码这点小忙冯叔是一定会帮的。

    不知道冯叔的岗位,只能挨着去打听。

    不过凭着推断,他肯定是个领导,不然怎么安排我工作如此轻松。
    找了劳资科科长,总务科科长,没想到都给我一句答复,“不知道。”

    南佛寺煤矿说小是不小,说大也不大,你说找个矿工可能一时半会儿还不容易,找个领导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不是开玩笑吗?

    除非冯高不是领导,那也不可能,你见过矿工开吉普车的吗?

    最后还是总务科科长王长军通过我提供的吉普车查查,找到答案,毕竟矿上的吉普车就那么几辆。

    “王科长,就是一辆军绿色吉普车,车牌号好像是,矿—305,对,是305。”

    王科长翻着册子,“哎,找到了。”神情又忽然转变,“不过……”

    语气吞吞吐吐,怪异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了?”

    王科长将册子递给我,“你还是自己看吧。”

    矿-305早在三年前就已报废,现在车就停在行政办公楼的大院里,经过风吹日晒已经破旧的成一坨废铁。

    “王科长,是不是搞错了?我就是坐它来的南佛寺煤矿。”一头雾水,这怎么可能?
    好不容易扛到天亮,想都没想直接跑去行政办公楼。

    全矿到处都是黑漆漆一片,唯独行政办公楼这片区域是块净土,不得不说领导办公的地方就是不一样,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在绿植的衬托下,几乎看不出来这是煤矿。

    王科长说的没错,这辆矿-305就停在院子的篮球场角落,锈迹斑斑破烂不堪,唯独车牌号清清楚楚。

    我还头伸进去看了看,座位烂了个大洞,里面尽是动物的粪便,油漆全部脱落,没有一个零件是完整的。

    心里更是纳闷,咋回事?难不成还有一辆矿-305吉普车?

    算了,还是上三楼矿务办公室等方主任,找他一问不就清楚了。

    昨晚为这事情一夜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这事要搞不清楚,将成为一个大疙瘩别在我心里。

    这不争气的肚子,又咕咕直叫。抚摸着自己肚子,就在此时,从楼梯上来一个男人,五十来岁,头发乌黑曾亮,穿着一身西装,估摸着应该是矿里的高层领导。

    他第一眼看到我时似乎惊了一跳,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直到上到四楼看不见我才罢休。
    这人怎么这么怪?干嘛盯着我?难道是因为昨晚一夜没睡,仪容有问题?

    没等想那么多,陆续上班的人多了起来,矿务办公室的门打开,陆续有人进去。

    礼仪的敲敲门,“请问方主任在吗?”

    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烧水泡茶,他下巴的黑痣很容易让人记住他的脸,这不就是人常说的登科黑痣。

    见有人找他,回过头来。

    “哦?你是谁?”

    “你好,方主任,我是机电维修2组的。”

    听见我报了单位,方主任不觉被针一刺,仿佛受到惊吓,一不小心将开水倒在脚上。

    “嘶~”赶忙甩脚,随后一脸诧异盯着我,“哦?二组的?你有什么事?”

    随即对着旁边干事说道,“机电2组什么时候招的人?”

    干事摇摇头表示不知情。

    “方主任,我是来向您打听一个人?”

    “找人,找谁?”

    “冯高。”

    方主任刚坐下猛然站起,大声咆哮道,“你认识冯高?”

    果然和我猜想一致,冯高一定是矿里大领导,不然这矿务办公室主任不可能如此失态。

    “是的,我就是坐冯叔的车来煤矿的。”

    方主任没说话,干事们将诧异的目光投了过来,他径直走了出来,我跟着他屁股后面上了四楼会议室。

    关上门,冷冷说道,“冯双节是你什么人?”

    “冯双节?谁是冯双节?”
    @东门电机 2021-07-05 09:12:59
    有意思,记号一个
    -----------------------------
    感谢支持
    方主任见我对这个名字全然不知,长出一口气,看来我所找的人和他想的人不是一个。

    “好了,没什么,我们这没有你找的冯高,你去别处找找。”说着推着我往出走,方主任已经没了耐心。

    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刚才表现出的样子肯定知道冯高,现在又说没有,这不是前后矛盾。

    赶紧补充一句,“哎哎哎,方主任,方主任,您先别急,冯高开着一辆吉普车,车牌号是矿-305,您再查查。”

    正要锁门的方主任忽然愣住,猛然回头一把拎住我领口,几乎疯狂的表情瞪着我,“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矿-305?快说。”面对突如其来的恐吓,我吓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嘴里一直哆嗦,“方,方,方主任,我,我,我就是坐这辆车来煤矿的。”

    一把将我甩出去,“一派胡言,说,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方主任一连串的质问,我不知如何回答,我就问个人而已,他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搞的我就像来搞破坏的特务。
    “方主任,您误会了,您听我说。”

    将前后发生的事情捋了一遍,“我没别的意思,我刚来煤矿,人生地不熟,我真是没办法,我才想着找冯叔先接济我一下,等我一开支,我肯定第一时间还给他,真的。”

    方主任缓缓放下领口,他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但又故作镇定,“你父亲是?”

    “张铁成。”

    此言一出,方主任猛然抬头,从他脸色看出一种特别的不自然,他在极力隐藏什么。

    又再次打开会议室门,我和他进去将门反锁。

    斜坐在椅子上,咽了口唾沫,逐渐将自己的情绪压下来,手指敲击着会议室的桌子,“你果真是张铁成的儿子?”

    “您认识我父亲?”

    我一出生就没见过他,母亲又不愿提起,对于他的事情我知道的少之又少。
    家里唯一能让我缅怀的就只有那张发黄的旧照片。矿里有人竟然知道我父亲,不由得好奇与紧张。

    还想多问点关于父亲的事,方主任点燃一根烟,望着徐徐升起的烟雾,“时间太久了,我已经记不清。”

    接着又继续将话题转回来,“你说的冯高不叫冯高,原名叫冯双节,有句话叫做芝麻开花节节高,只有特别熟知他的人才叫他冯高。”

    “那他在哪?”我急迫的追问,真相就在眼前。

    方主任抬头看着我,动了动嘴皮子却没说出来,“他现在不方便见你。”

    这句话说的很平静,我猜想是不是冯叔是矿里的大领导,因为避嫌不能见我。

    就算是这样,方主任刚才干嘛像换个人似的,我脖子现在还疼。

    既然方主任都这么说了,我再追问下去也是无用,垂头丧气准备离开,方主任从兜里掏出一把钞票,“给,这个你拿着,你一大早肚子跟青蛙一样咕咕叫,这钱是我借你的,你开支了可记得还给我。”
    说着,呵呵一笑,“你冯叔要是看见你过的不好,会不开心。”

    这话好像不止一层意思,但我就是揣摸不到第二层意思。

    见我迟疑,方主任身上那股悍性又爆发出来,硬塞进我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

    “谢谢方主任,您放心,我开支第一时间给您送来。”

    “回去吧。”
    我前脚刚走,方主任一把关上会议室的门,双鬓的汗珠滑落下来,他靠在门背上,大口喘着粗气,连喘气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一把拉开门,向四楼办公室跑去。

    “是他,张铁成的后人。”

    “我已经看出来了,他跟他老子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

    “我只想知道,冯双节到底有没有死?”

    “你问这话什么意思?”

    “张铁成的后人就是冯双节带进来的,你告诉我这该怎么解释?”

    “什么?”

    ……

    有了方主任的帮忙,抓紧时间去美美报餐一顿,这顿饭把饭馆老板都惊呆了。
    “孩子,你慢点吃,我倒不怕你吃的多,我怕你把自己吃坏了。”

    我拼命向口中送着东西,人在饿的时候饱餐一顿这种快感简直无法比拟,“没事,再给我拿一个。”

    肚子填饱,这人就像充满气的皮球,越用力拍打他弹的就越高。

    只不过,冯高的事情却成为心里一个疙瘩,他既然不在南佛寺煤矿,那他在哪高就?

    还有母亲从来没有向我提起过有这么一个人?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答案,等休假了我回去问问不就都知道,当务之急就是向老李学技术。

    因为年轻脑子快,学东西速度也快,没多久一些简单的检修工作我亲自可以上手,再往后稍微复杂些的作业我也能把握。

    老李惜才,“奶奶个熊,云逸啊,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不错,是干这行的料。”

    时间一久,两人关系逐渐铁了起来。
    每每说到这里,老李总是叹气,“你说你怎么就编入二组呢?唉~~~”

    不理解二组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只要提到二组,就有人用异常的目光看我。

    机电组的那几个老工是,矿务办公室的方主任也是。

    不过有个问题一直想不通,明明一个组的编制是两人,可唯独二组就我一个人,你说招不到人,开玩笑!

    这么紧俏而又体面的工作,只要放出风去,还不得踏破劳资科的门槛。

    这倒也罢,可现在问题是我都来一个月了,综放办并没有给我划分任务区域,就天天跟着老李屁股后面,以至于老李真正的徒弟小谢现在看见我就烦。

    二组也没个正式组长,我这师父说好的是临时的,可目前看来还得一直当下去。

    老李没办法,毕竟我这个徒弟不是他二组的人,他教我也是出于综放办刘经理的权威,现在因为我的存在,徒弟小谢对老李意见很大。

    老李没办法,婉转的向我提过,之后我除了有一些重要的检修任务去学习,其他时间一个人在宿舍琢磨。
    说白了,现在就是个摆设,难道煤矿招我来在这白吃白喝拿工资的?

    终于等到开支,第一时间找方主任还钱,可我到办公室时却听他们说,方主任生病住院。

    “住院了?上个月见他还好好的,什么病?”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受到惊吓,具体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听干事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我抽空去看看方主任。

    做人要实在,滴水之恩咱也不说当涌泉相报,以德报德总要明白的。

    从矿务办公室出来,走在行政办公大楼的过道,一阵阴风吹过,这是过堂风但不禁后背一凉,不远处一双眼睛注视着我。

    猛然回头,过道里一个人影也没有。

    再回头,又是那个打着西装的男人站在楼梯边,仅侧漏出半个脑袋,死死盯着我,心里不禁发毛,他猛然收回便不见了踪影。
    什么情况?

    行政大楼怎么处处蒙着一种诡异的气息,这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两次要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回宿舍的路上久久不能释怀,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一个人待在宿舍苦闷的无聊,总是回想起那个男人那双眸子,那种眼神无法描述,但却让我发怵。

    为了不让老李为难,现在不能有事没事找老李,只能端了杯茶水跑去工会娱乐室。

    天南海北的矿工正在里面下象棋,打牌,吆喝声,谩骂声,笑声汇聚一堂。

    这里是矿工唯一的娱乐场所。

    他们把所有的不快和痛苦统统释放在这不足100平的房间里。

    快到晚上十点钟时,正是井下换班时间,娱乐室剩下零零散散几个人,忽然有人进来喊我。

    “张云逸,综放办公室让你去开会。”

    心中一惊,随即又释然,这段时间赋闲在宿舍,我都差点忘记我是一名机电维修员。

    “我还以为把我忘了。”嘀咕了声便向综放办公室走去。
    刘经理亲自向我传达任务,“张云逸,监测室刚才打电话来,三号井下瓦斯值偏高,怀疑是通风机出现故障,现综放办决定派你去三号井通风机检修。”

    说完,递给我一张地图和一把钥匙。“位置都在图上,钥匙你进作业区用得着,赶紧出发吧。记住,我只能给你两个小时,如果两个小时你完不成任务就撤回来,听见没有。”

    我知道,刘经理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我今天就要证明给他看。

    在出工名单上签了字,刘经理盖上综放办公室公章,拿着单子去设备室领工具。

    走出综放办的门我就觉得哪里不对,是啊,三号井我怎么从来没听老李提起过。

    还有,1号2号井通风机我跟着老李都去检修过,巨大的通风机裸露在山间,这把钥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谁还能把通风机偷了去?

    现在去问老李肯定来不及,只能先去执行任务。
    多学 没错,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心里窃喜幸好跟着老李没少学本事,对通风机的检修基本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这种设备要么就是线路问题,要么就要更换新的。

    怀着对三号井通风机一肚子疑问走向设备室。刚到设备室门口,吧嗒,一颗钉子掉下来。

    木牌牌上用红色毛笔手写着“设备室”三个字,因为一边钉子掉落,呲溜滑落,竖在头顶,仿佛一把刀悬在我头上。

    “什么破J8玩意。”现在跟着矿友们,怪话也多了不少。

    骂了句推开门,值班员王红星拿张报纸坐在桌子前,挑着拖鞋摆着个二郎腿。

    之前一直帮老李领工具,久而久之和设备室老王也熟悉起来。

    “王叔,领工具。”报纸缓缓落下,漏出一对老花镜,翻着眼睛看着我。

    “又给老李领工具?”

    “不是,这次是给我领工具。”

    老王打趣道,“哎呦,出师了?”

    我冲着老王嘿嘿一笑,漏出腼腆的笑容。
    听老李说,老王打煤矿开矿时就在这里,头发是越熬越少,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号—‘羽毛球’。

    将单子递给老头,老头看了一眼放在桌上,我熟练的趴在桌子上拿起一张工具领用凭证将所需要的工具写上。

    老头照着领用表熟练的从架子取了一套工具放在窗口。

    “签字。”

    唰唰唰,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王叔,你们这设备室是要倒闭还是咋,连个牌牌都钉不住,刚才还差点掉下来砸我头上。”

    “在矿里工作就是得有头顶悬刀的意识,否则哪天小命丢了都不知道。”

    老头说话简单直接,我发了根香烟,老头咬着烟眯着眼睛拿着单子挨着对了一遍,没有问题,又拿起桌上综放办开的出工单唰唰唰在设备领用那一栏填上自己大名。

    老王翻着眼睛盯着我,“你小子第一次出任务,综放办那帮人给你安排的什么活?”

    “刘经理说井下瓦斯不稳定,怀疑三号井通风机有故障,让我去检修?”

    老头一脸诧异,奇怪的表情盯着我,一股怀疑的语气,“三号井?”
    我以为是老王也不知道三号井,“是啊,三号井,可这个三号井我从来没有听老李提过,要不是刘经理给了地图,我都不知道在哪。不然丢人就丢大发了。”

    老头并没有理会我的说辞,微微听见老头喃喃骂道,“这帮该死的,现在倒直接让个孩子去。”随即走向前拍拍我肩膀,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话,“千万记住,不管谁和你搭话,都不要听,不要回答,不要信。如果你不愿意去,我现在就可以帮你给综放办打拒执报告。”

    这话听的我一头雾水。我是冯叔安排到矿里的,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冯叔在哪里任职,但这份工作来之不易,我没有理由拒绝任务。

    老头见我面不改色,叹了口气回去拿起报纸,重新翘起二郎腿。
    出门的时候心里还嘀咕,这老头今儿说这话怎么怪怪的?

    “奶奶个熊的,这帮人一个比一个怪。”随口发了句牢骚,虽然心里不得劲,但毕竟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不蒸馒头争口气,一是给老李长把脸,也给老李他徒弟小谢看看,咱可不比你差。

    戴上矿灯帽,穿着工作服,手里还提着一把矿灯,斜挎着背包,按照地图指示往生产区走去。

    地图上标注的位置是山脊的背阴处,先是经过发电厂,发电厂之前这段路属于矿生活区,商店和饭馆还开着门。

    一过发电厂便进入装卸区,大卡车排成一条巨龙,装载机轰鸣,好不热闹。

    走过装卸区就是洗煤区和澡堂,再往里走就进山了。

    看到远处灯光离我越来越远,直到最后一点零零星星的灯光也完全看不见。

    忽然,眼前一道铁门挡住去路,顺着铁门边缘看去,巨大的铁丝网将周边团团围住。

    “操,什么破玩意,还他妈的围起来,里面是金子还是银子。”你说我能不骂吗?煤矿在地下掏煤,你把上面围起来,谁是能把啥东西偷去不成?1号井2号井就没跟这样似的。

    铁门上的大锁锈迹斑斑,费了好大劲才打开,只不过再往下走却是满是杂草的荒凉小道。

    矿工走夜路是基本功,机电维修员走夜路就应该是家常便饭。这话是老李说的。

    矿里能去的地方我都去过,可是从没有一个地方像这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不由得后背发凉。

    硬着头皮,踩着砾石小路,发出咯吱咯吱响声,小路上漆黑一片,灯光下只有一个孤独的人影在摇晃。

    不时发出工具碰撞的声音。

    一股山风吹过,不由得一激灵。

    要是因为害怕走夜路退缩回去,这要传出去先不说其他人,就小谢他能笑掉大牙,我以后就得把脸撕下来装在裤裆里。

    强烈地自尊心促使自己向前走去。

    看着地图指示,差不多该到了。

    转了个弯,一片空地出现在眼前,三根巨筒静静地趴在地上。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一大半。
    终于到了考验我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份激动。

    环绕通风机转了一圈,耳朵贴在筒子上仔细辨音,这是老李传授给我的。

    很快检测出进气马达转速不够,属于通用故障,一定是线路出现问题,掏出工具,蹲下身来准备打开线路箱。

    刚打开线路箱,一股狂风从身后掀起,粗枝烂叶飞打过来。

    狂风中夹杂着一阵声音,“干啥呢?”

    我听的真真切切,这是人的声音,一时间头皮发麻,汗毛站在皮肤上。

    “千万记住,不管谁和你搭话,都不要听,不要回答,不要信。”设备室老王的话才脑海中不断旋转。

    瞬间冷汗从脊背流到屁股,咯吱窝的汗像滚珠一样,一个接一个滑下来。

    整个人怔住,纵使强撑,也摆脱不了颤抖的电笔。

    我咽了口唾沫,强忍着不敢回头。

    “喂,说你呢。”后背被一只大手连续拍了三下。

    浑身一个激灵,猛然回头,矿灯打过去眼前出现一双八字脚。

    人的本能反应,立刻抬头,他赶紧伸手去挡灯光,退缩好几步。

    国字脸,同样穿着工服,带着矿灯帽。

    受到极度惊吓后,我脸色苍白,一屁股瘫坐下来,这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长舒一口气,“你可吓死我了,干嘛不开帽灯。”
    他没回答,冷漠的脸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你是检修通风机的?”

    这不开玩笑,不然我大半夜来这旅游。

    没好气说道,“那不然呢?你是谁?”

    “我来陪你检修通风机。”他的话没有一丝语气。

    心里不由得怒骂,“综放办搞什么鬼?早知道两个人检修,我也不至于提心吊胆一路了。现在倒好,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差点把我魂儿吓飞了。”

    舒了口气站起来,“哎,老哥,你是哪组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我叫马国华,机电维修队二组组长。”语速很慢,听的让人很不舒服。

    “2组组长?”大惊!

    “我就是2组的,没听说来组长啊?啥时候来的?”

    马国华继续慢慢吞吞说道,“因为一场事故一直没来上班,刚刚归队。”

    我心里合计着,怪不得2组组长一直空编,原来早就有人占位。

    赶紧上前握手,双手牢牢握住马国华的手,忽然一阵冰凉从脚底板窜到天灵盖。
    老铁666
    心里嘀咕着,这人怕是有什么病吧,这手冰的令人发怵,我两只手就算握一块生铁也能给他焐热了不是,可他的手明显就是一块冰溜子。

    心里这么想,嘴里极力讨好,“马组长您好,我叫张云逸,刚从煤炭学校毕业进入南佛寺煤矿编入机电维修2组,以后还希望马组长多带带我。”

    眼前这个冰冷的男人没理会我,我嘿嘿一笑,松开双手,略有些尴尬。

    “马组长,咱们别耽误时间了,您在旁边歇着,我来检修。”其实是想在他面前卖弄一下,机电维修队是技术部门,你想受到领导重视就得技术过硬。

    眼前这个男人对我爱答不理,可能觉得我就是个刚出学校的毛头小伙子,没有什么真本事。

    真要感谢老李的慷慨教学,不然我怎么可能进步这么快,今天一定在我组长面前挣得一份颜面。

    没想到马国华摇摇头,继续用他那天塌了我还是这副模样的语气,“发动机转速不够,线路箱高压丝接触位密度不够。”

    偷着撇了撇嘴,心里念叨,“这我能听出来。”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怪不得他能当组长。“辅助机震动异常,吸风箱有异物,需要关闭电闸清除。”

    这个我真没听出来,按照马组长指示,果然吸风箱里面有个石子在打转。

    实在是佩服!
    很快检修结束,调试一遍没什么问题,可以交差。

    关闭线路箱,边上锁边问道,“哎,马组长,你怎么听出来辅助机震动异常的?可得教教我。”

    本想请教一番,再回头哪里还有人。

    “这人真是怪,说完就走,也不等等我。”

    加速脚步想追上马国华向他再请教请教,可无论怎么追眼前就是没人。

    直到见到工人,看见灯光,也没见马国华人影。

    心里盘算着,这马组长是不是知道我跟老李学技术,这心里不得劲,故意不待见我?

    回去得问问老李,不管怎么说老李是机电维修队唯一的三级技术员,让他帮忙说说好话,可不能马组长刚归队就让他误会。

    回来后直接奔向综放办,这种写检修申报单的活肯定得是我这种下属干。
    刘经理看到检修报告很满意,连连称赞,“没想到哇,刚来一个月技术这么熟练,辅助机震动异常你都检修出来了,这可不是小功劳,我要向矿上领导申请,给你记功。”

    说的我怪不好意思,这本来就不是我检修出来。
    今晚要是没有马组长过来帮忙,凭我一个人检修,辅助机震动异常我门都摸不着,除了老李这样的三级工,要是论其他技术员没有丰富的检修经验,根本察觉不到。

    别看暂时没什么问题,也不会追究我责任,可一旦石子卡住履带,辅助机直接崩掉,通风机立刻停止工作。

    瓦斯爆炸就是因为通风机突然停止工作,瓦斯值猛然升高,这才导致矿难发生。

    这就是为什么老李说,井下的兄弟安全责任我们要承担一半。

    想到这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多亏马组长及时归队,不然以后指不定发生什么事故。

    我嘿嘿一笑,肯定不敢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马组长本来就不待见我,这要是让他知道,那我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刘经理,我哪里有这本事,这都是马组长的功劳?”

    刘根生忽然一种怪异的眼光看向我,“马组长?哪个马组长?”

    “马国华呀,二组还能有哪个马组长,他归队您也不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提前拜访一下,今晚第一次见面却闹出这样的笑话。”想到和马组长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见面,我有些尴尬。

    听完我的叙述后,刘根生却异常反常,他青筋突兀,手握拳状,我能感受到他在颤抖,但他强大的意志力却在极力克制情绪,站在桌子前沉默片刻,表情特别难看,最后啪向检修单戳上戳子,缓缓说道,“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这怎么一提起马国华刘经理表情这么难看?

    这里的人一个比一个怪!
    嗨,想那么多干嘛,说不定这是领导之间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顺路去设备室归还工具,等我过去的时候,设备处老王已经换班,卸下工具回去睡觉。

    这一觉睡的天昏地暗,等我醒来时已经下午,拖着疲惫的身体起来,靠在床头,有气无力。

    感觉好像得了场重病,浑身乏力,脸色苍白,要不是肚子太饿,估计还能继续睡下去。

    肯定是昨晚山里太凉,受了风寒,再加上受到惊吓,这才成这幅模样。

    嘴里一阵发苦,扶着墙下床,晃晃悠悠走出门去。

    拉开门,一道夕阳洒在身上,我下意识侧头躲光,阳光仿佛一记重锤砸在身上,能感觉到灵魂猛然抖动。

    连续几次呕吐,吐出来的全是黑水。

    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这是怎么了?”
    向前走了两步,天旋地转,看向每个人都重叠出无限叠影,像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矿卫生所。

    眼前身影逐渐清晰,是老李。

    “喂,张云逸,奶奶个熊的,你这是咋了?”他连续喊叫,我快被他摇散。

    “师父,你别摇了,我骨头都快散架了。”矿里上班的哪个不能肩挑背扛,各个手能捏碎核桃。

    哪有师父不喜欢天分高的徒弟,老李打心里越来越看重我,无奈我不是他3组的人,这让老李心里很是不得劲。

    “你怎么了,怎么能晕倒在宿舍门口?”

    “肯定是昨晚山里太凉,着了风寒,我休息休息就好。”老李并不知情我昨晚去执行任务,而且还是三号井通风机任务。
    向前走了两步,天旋地转,看向每个人都重叠出无限叠影,像个幽灵一样飘来飘去,紧接着就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在矿卫生所。

    眼前身影逐渐清晰,是老李。

    “喂,张云逸,奶奶个熊的,你这是咋了?”他连续喊叫,我快被他摇散。

    “师父,你别摇了,我骨头都快散架了。”矿里上班的哪个不能肩挑背扛,各个手能捏碎核桃。

    哪有师父不喜欢天分高的徒弟,老李打心里越来越看重我,无奈我不是他3组的人,这让老李心里很是不得劲。

    “你怎么了,怎么能晕倒在宿舍门口?”

    “肯定是昨晚山里太凉,着了风寒,我休息休息就好。”老李并不知情我昨晚去执行任务,而且还是三号井通风机任务。
    “山里?”

    对着老李一阵不好意思的苦笑,“师父你别见笑,这只是个意外。”我这人自尊心太强,可不想让老李知道我因为执行任务染上风寒,睡在医院,那我也太脆弱了。

    “张云逸,你说清楚,你去山里?哪个山里?”老李表情变的严肃。

    “他去执行三号井通风机检修任务。”一阵铿锵有力的声音传进来,刘经理大步跨来。

    老李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恶狠狠的眼光盯着刘根生,把愤怒的语言压到最小声,“你让他去三号井?”

    刘根生撇了一眼老李,没有理会,“张云逸,我代表综放办来慰问你,你好好休息。对于你的立功表现我报请矿务委员会批准,牛总经理亲自审批,对你做出以下奖励。”

    “自今日起,机电维修队2组一级技术员张云逸升级为三级技术员,发放特殊津贴1000元,带薪休假一周。”

    说完与我握手,简单嘱咐两句便离去。留下我一头雾水,我昨晚都告诉刘经理,这功劳不是我的,是马组长的。
    虽然参加工作不久,起码的从业之道还是略懂,如果我现在背着马组长接受综放办奖励,以后马组长怎么看我?,这不是明摆着害我吗?

    “哎,刘经理,这功劳不是我的,我不能要。”我伸出一只手,还想把事情再说一遍,可惜固定成雕塑,眼看着刘经理离去。
    刘经理前脚出去,老李追了出去,我老远听见老李愤愤不平。

    心里不由得对老李又增进一份感情,还是师父懂我,知道这功劳我不能要,我估计应该是和刘经理道明原委,最起码这功劳也得我和马组长一起受才合适。

    刘经理前面走着,老李后面跟着,“三号井已经封口,为什么让他执行三号机任务?你是不是瞒着我?”

    刘经理闭口不言,老李依旧喋喋不休,“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你既然决定这样做,为什么要让我给他当师父?你是觉得三号井事件还不够大?牵扯的人还不够多?你想让我死,你就明说,我李志虎一定成全你们,可你们没必要再搭上一个孩子,今天这事你要不给我个交代,我跟你没完,我就是死也得先拉上你。”

    见老李紧追不舍,语气越来越激动,眼眶泛出红色,像只恶魔。
    刘经理突然停住脚步,猛然转头,两人面目就差一公分贴在一起,“马国华回来了。”

    老李瞬间惊呆,他压制在内心十年的秘密原以为可以被时间遗忘,可当再次听见这个名字,他浑身一怵,原地呆在那里。

    刘经理消失在人群中。

    老李回来时脸色很不好,我赶忙问道,“怎么样,师父,你给刘经理说清楚没有,这个功劳不是我的,是马组长的,这要让马组长知道我抢了功劳,我以后还怎么在二组混。”

    一提马组长可是真佩服,没忍住又向老李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却惹出祸端。

    “这马组长真是厉害,单凭耳朵一听就知道是辅助机震动异常,师父,你啥时候帮我给马组长说说好话,他好像有点不待见我。”

    我自顾自的说,并没有理会老李神情,他左手微微颤抖,咬紧牙关,直到我最后一次提到马组长三个字,他终于忍耐不住,一巴掌扇过来。

    啪!
    小小的病房里响起清脆的响声,依旧把极度愤怒用最小的声音表达出来,“从今往后,不许再提这个人。”说完,扭头离开。

    我楞在床上!

    第一次见老李发这么大脾气,仔细一想,自己也真是没社会经验,在自己师父面前说其他人多厉害,那师父心里能得劲吗?

    自古不就是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老李走后,好多天没看见他,趁有空的时候去找过他,3组的小谢板着一副谁欠他五百万的面孔,给我一个冷脸,“我师父出任务了。你改天来吧。”说完给我一个后背,受老李影响也学会他的口头禅,“奶奶个熊,装什么犊子。”

    尽管我再怎么不愿意,综放办的奖励依旧发到我手里,这下算是彻底完蛋,马组长一旦知道这事,不,马组长可能已经知道,我可在矿里怎么混呢!

    算了,我还是自己找马组长把事情说清楚,不是说抗拒从严,坦白从宽,这事情本来就没有按照我的意愿来,都是强加在我身上。
    心里不禁回想起从小到大发生的各种大事,无论是求学,还是工作,直到今天没有一个是按照我内心意愿实现,仿佛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总是将我推到它想到到达的位置。

    罢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命吧,还是先解决事情为好,争取马组长宽大处理。

    打听了好几个人,他们都不知道机电维修二组有一个叫马国华的人。

    我也就纳闷了,凡是帮助过我的人,我怎么一个都找不到?

    先是冯高,再是马组长,这他娘的都是咋回事?

    我找不到人也就算了,关键是他们好像就没存在过,越想脑子越乱,今儿说啥也得找到马组长,就算找不到他的人,也得了解他的背景,总不能每次都稀里糊涂。

    之前听老李说过,设备室的老王是打南佛寺煤矿开矿就在这里工作。

    “哎呀,这么一本活字典我怎么给忘了。”一拍脑袋赶紧去设备室找老王。

    设备室门上的牌牌已经被重新钉好,这次到了门口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生怕它又掉下来。

    “王叔,在呢?”

    老王扇着扇子正在听戏,不由得跟上哼哼两声,见我提了瓶酒前来,猛然从板凳上起来,上前来第一话就是,“你上次去三号执行任务,没出什么事情吧?”

    看着老王焦急的眼神带着一丝惊恐,“哎呀,叔,我就是为这事情来的,事情出大了。”
    听我这样一说,老王眉头紧皱。不过眼神中又透出光彩,“人回来就好,人回来就好。”

    也不知道老王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回不来的?

    赶紧转入正题,“叔,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快要在煤矿混不下去了。”

    老王听我这么一说,诧异道,“哦,混不下去,怎么讲?”

    竹筒倒豆子,把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详细说了一遍。

    当我再看向老王,他五官紧缩成一团,额头上皱纹像干裂的河床,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来,端起地上的茶杯抿了口,慢慢咀嚼嘴皮子上沾上的茶叶,沉默了会儿。

    “看来,一天不找到马国华,你一天也不会踏实。”

    一听这话有戏,“王叔,你是不是知道马组长?从那天晚上执行完任务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他是不是觉得我不仅是老李的徒弟,还抢了他的功劳,故意不待见我?”我还想继续说,老王抬抬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品了口茶,“罢了,你迟早都要知道,想瞒也瞒不住,你说的马国华,早在十年前就已经失踪。”老头说话永远都这么直接。

    语不惊人死不休!

    “失踪了?这玩笑开大了吧,失踪的人能告诉我怎么检修设备?你不会告诉我这功劳是一个失踪了十年的人立的。”我差点跳起来。

    老王无视我的惶恐,不紧不慢,道出详情。

    “25年前,受矿务局指示,南佛寺煤矿正式开掘3号井,掘井队在打巷道时,一场震动将人全部埋在下面,塌方下来全是巨石,最后连营救工作都无法完成。”

    “当时事态并没有扩大,但因为这件事取消3号井计划,将井口封闭。”

    “17年前,国家全面启动经济建设,南佛寺煤矿又将3号井计划提上日程。由国外工程师考察地质条件,在原来已经掘进的巷道改变方向,谁曾想又是全部埋在下面。”

    “当时参与作业的都是外来工,和矿上签了生死文书,人命价都写进合同,只要没人闹事,事情就能压得住。参与巷道路线设计的外国工程师服毒自杀在南佛寺煤矿河滩里,3号井计划又搁置,井口再次封闭。”
    “一直到11年前,矿务集团下属有两个煤矿即将开采殆尽,为解决工人安置问题,矿务集团亲自来人将3号井计划推向风口。”

    “这次直接放弃原来的巷道计划,重新选择井口采用错位方式进行背掘,这才一举将3号井开启成功,而原来的3号井口,就成为现在的通风口。”

    “通风机铺设好久,终于进入正常工作,检修作业划分给机电二组。”

    “10年前的一个夜晚,3号井通风机出现第一次故障,前去执行检修任务的就是二组组长马国华,人去了再也没回来,直到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到这,人已经傻了!

    回想起那天晚上,刘经理听见我提起马国华时所展现的表情,不由得心头一紧。

    再想起老李莫名其妙的那一巴掌,让我从此不要再提此人。
    这一切全都无缝衔接,现在终于对上了。

    难道,我看见的马国华他不是人?

    可那天晚上马国华那张国字脸我看的清清楚楚。

    对,他冰冷的手,没错。

    活人的手怎么会像冰溜子一样?那他不是活人,他是什么?

    我已经无法想象下去。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我无法相信这一切,但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

    顿时,错乱,慌张,惊吓,无助涌上心头,我甚至萌发离开南佛寺煤矿的念头。

    可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打消,要是其他人遇到这种事情可能会走人,但我不行,家中的贫穷已经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我作为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我不能就这样走掉。

    瘦弱的母亲承受的太多太多,我强迫自己,我可以把这一切当做一场梦。

    老王看着内心剧烈挣扎的我,不禁有些同情,“云逸,其实换个角度想,事情并没有这么糟糕。”

    “我不管你见到的是什么,可是事情并没有往坏处发展,相反,你因此得福,我想你应该知道三级技术员意味着什么?”
    我肯定知道,老李早在第一次和我喝酒的时候就已经告诉我。

    三级技术员相当于工程师级别,不仅是待遇上优厚,地位上更是不可小觑,有些人熬到退休也没能熬到三级。

    我这才来一个月,直接跨级三级技术员。

    这么想倒也是个好事,可是隐隐总感觉哪里不对劲,我似乎感觉到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局,但又苦苦没有逻辑性证明。

    不过,老头这翻话倒是安慰到我,我现在不也好好的,能吃能睡,工资待遇因祸得福,下次我走在小谢面前,我连看他都不带看一眼。

    他和我已经不再是一个档次。

    “哎,王叔,你认识冯高吗?”

    “冯高?哪个冯高?”

    “原名叫冯双节。”
    老王摇摇头,“起的什么破名字,听都没听过。”

    “哦。”本以为老王这本活字典对冯高会有一定了解,没想到她的回答更加干脆利落。

    失落!

    “行了,走,别杵着了,我带你去找你师父,在这个矿上我想没人比你师父更在乎你。”

    老头说的对,也只有老李是真心护我。

    矿务委员会此刻谍影重重。

    门在里面反锁,房间内烟雾缭绕,两台排风扇呼呼的抽着,却还来不及消散。

    在场几位重要领导正襟危坐,主座位是从矿务集团总公司赶来。

    “你说他回来了?安然无恙回来了?他可是第一个……”男人兴奋的挥舞着双手。
    “我们现在必须不竭余力保护他。”

    “是的,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了。”

    这帮人眼中终于看到希望,几人拉着手在办公室含着热泪相互加油打气。

    老王带着我,在采煤一队办公室找到老李,正和队长赵天放喝茶抽烟聊人生。
    老李刚进矿时被编入采煤一队当矿工,一年后因为煤矿扩大规模,进行机构改革,将生产办公室技术科拆分后单独成立综放办公室,将原本机电小组划入过来,扩大后成为机电维修队。

    改革前的机电小组属于矿务局下属单位,职工也都是由矿务局直接安排,这帮人因为是城里来过渡的,谱子大难管理,改革后矿上开会研讨后决定从生产队抽调部分人才自己培养。

    现实情况是,生产队没人愿意去机电维修队,虽然安全轻松,但工资待遇太低。

    之所以冒着生命危险下井参与劳动是因为井下工资高,更何况下井工人大多文化程度不高,只能靠力气挣钱,要是进入机电维修队又要培训,又要学习,又要考试,这帮大老粗还是踏踏实实挖煤。

    矿上没办法,给生产队下了硬指标,必须给机电小组安排4个人。生产队为了给矿里交任务,就把老李推过去。

    综合考虑是老李下井时间短,老实巴交没怪话,之前还念过几年书,不像其他下井工人身上有股野性。

    对于这种不痛不痒的人踢到机电维修队,即完成矿上指标,也不会造成什么麻烦。说白了就是老实人好欺负。
    老李从井下被抽到井上,矿里请了老师在工会安排机电速成班,痛苦的学习就这样开始。

    运气不错,也可能因为老李那几年书没白念,速成班以第一名的成绩被送往矿务集团总局进行学习培训。

    老李说啥不愿意去,本来机电维修小组的工资就低的可怜,老李要养活一大家子。参加培训虽然不用自己花钱,但是培训期间没有工资。

    本来就没人愿意来,老李不去培训,其他人更不可能去培训,都不愿意少拿一分钱。

    矿上也整的没办法,老李打死不去你能咋?

    综放办公室本来就是改革部门,很多人已经在屁股后面告状闹事,这机电维修队就是改革成绩重要的组成部分。

    部门改革完成后肯定就是硬件改革,机电维修队更是整个矿的咽喉。

    领导没办法亲自登门给老李做工作,老李还是不去,最后也是有意思,矿上领导给老李说了个媒,老李这才愿意去矿务总局培训学习。
    没有绝对的好事,也没有绝对坏事,当一件坏事来临,你就要知道好事已经在路上。

    老李不就是这样,因祸得福,机电维修岗位越来越成为一个香饽饽,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可就是没门道。

    老李当初要是继续下井,现在最多混一个采煤队的队长,常年的井下劳作身体肯定会得职业病,而现在作为三级技术员,享受工程师待遇,多少人眼红。

    采煤一队队长赵天放就是当年老李在生产队时关系最铁的矿友。

    赵天放因为长时间的体力劳动,整个人无论是从精神面貌还是皮肤特质都不如老李,因为职业病比老李足足苍老一大截。
    “老李,我现在后悔死了,你说当时生产队下的硬任务求咱们去机电维修队,没一个人愿意去,嫌工资低,你看你现在,工程师待遇不说,领导都要给你面子,哪像我还是个卖力气的,哪天领导看我不顺眼,皮球咋滚我咋滚。”

    老李哈哈一笑,“奶奶个熊,当时谁知道,还不是想多挖几块煤好赚钱回家娶媳妇,我还不是被生产队硬推出去的。”

    看着老李得了便宜还卖乖,赵天放骂道,“我说老李,你这是祖坟上冒烟了。”

    “奶奶个熊,你家祖坟才冒烟了。”两人打笑在一起,前俯后仰。

    笑毕,老李摸了摸赵天放桌子上的奖杯,这是对队长工作能力的认可,“你现在不也挺好,采煤一队队长,你还想咋?”

    人生就是这样,顺其自然就好,事情到最后结果都是好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赵天放苦笑一声,没再说什么,端起茶杯抿了口。

    办公室门被一把推开,王红星呲着牙走了进去,我跟在老王屁股后面。

    “维修队不见人影,我就知道又跑老赵这里闲侃。”赵天放见王红星前来,赶忙迎上来,“老领导,我刚才还和老李说晚上咱们一起喝两杯。”

    “喝呗,怕你们不成。那啥老李,你徒弟找你几天了,你躲着不见几个意思?”

    我看了老李一眼,喊了声师父。
    老李没理我,一把将老王拽到一边,脸上一副惶恐,小声问道,“你给他说了?”

    老王捏了捏拳头,沉默片刻盯着老李,“你以为不告诉他,就过去了?”

    “可是……”老李想说什么,被老王打断,语气很犀利,“三号井多少年了,过去了吗?”

    老李是真把我当徒弟,回头看看我,眼神里担心带着无奈。“他还是个孩子!”

    老王制止老李继续说下去。“行了,别说了,带上你徒弟,咱们今晚喝个开心,其他什么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摇摇头叹了口气,“很多事,你和我又能做得了什么呢?”说完回头端起赵天放泡好的茶。

    赵天放笑呵呵说道,“老李,你和我老领导有啥见不得人的事还要躲在一旁说。”

    老王笑了笑,一副我不愿意告诉你的神情看着赵天放,从牙缝里蹦出四个字,“一点小事。”

    我可越听越迷糊,老领导?
    3号矿井 大家可以自己搜索
    老王只是设备室一个小小的管理员,要论起身份连一般矿工都比不上,而眼前这个采煤一队队长,也不说是什么大领导,那也是矿里的中层领导,却把眼前这个糙老头子喊老领导,这又是咋回事?

    我还内心胡乱猜测,老李上下打量我一眼,“怎么样?身体好点了?”

    “嗯,没事了。”拍拍胸脯。

    “没事就好。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采煤一队队长,你赵叔。”又转向老赵,“张云逸,我徒弟。”

    赵天放放下茶杯赶忙迎上来,双手握住我,“哎呀呀呀,你师父把你夸的天花乱坠,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转过头对着老李,“老李,你这徒弟前途无量啊。”

    “今儿来叔这里,叔今天说什么都要请我这小侄儿吃顿饭。”

    老李和赵天放是兄弟,我是老李他徒弟,自然将我喊侄儿。

    话是这么说,一方面是看在老李面子,最主要还是我已经是三级技术员,和老李属于同一个等级。

    虽然我知道我的三级技术员怎么来的,可在别人眼里他只看结果。
    资历比他们差得远,可地位可一点都不差。

    赵天放拉着我的手,“快快快坐,站着干嘛。你的事迹现在矿里上下都传遍了,现在谁不知道机电维修队来了个能人,侄儿呀,你说你一个月就升工程师,你让我们这些在矿里熬了半辈子的老家伙可咋活呢?”

    随即话锋一转,“叔以后在矿里可就靠侄儿你了。老李,你给咱把我侄儿立功的事情讲讲,我回去让我家那不争气的小子听听。”

    不知道是谁刻意封锁消息还是另有隐情,矿上传出去的消息仅仅是我执行检修任务立奇功,至于我去执行什么任务,在哪执行,怎么立功没人知道。

    说什么的都有,有说我是矿长私生子的,有说我是矿务集团总公司派下来的,反正就是不相信我是凭本事立的功。

    也是,一个毛头小子刚来能立什么大功,肯定是背后有人。

    老李卖起关子,“奶奶个熊,喝你两杯茶就要让我讲故事,你也想的忒美了吧。”

    “嗨,咱们兄弟,这多大点事,走走走,晓娟餐馆,今天吃多少喝多少都算我的。”
    四个人出了门走向晓娟餐馆。

    晓娟是个寡妇,人长的俊,可红颜多薄命。

    男人在矿里出了事故丢了命,矿上见其可怜,还带着一儿一女,便帮助其开了个小餐馆。

    晓娟在男人活着的时候在矿上食堂上过班,本来就有掌勺的手艺,因为做的饭菜可口,价格也实惠,矿上人都喜欢去照顾照顾这个苦命女人生意。

    当然还有更多矿工有其他想法,这我就不乱说了。

    差不多傍晚七点钟,吃饭的人已经陆续多了起来。女人很有眼力见,见是领导前来吃饭,特意把唯一的两个包间腾出一间来。

    “赵队长,今天想吃点什么?”

    “你把菜单给我小侄儿。”说着看向我,女人很知趣的将菜单给我。“赵队长的小侄儿长的可真帅气,看看想吃什么。”

    “那我就不客气了。”

    “嗨,你跟老叔我客气什么,吃什么随便点。”
    随便来了几个菜,女人收过菜单准备上菜。赵天放让女人先等等,把点的菜给他看看。

    “嗨,小侄儿,你这是给我省钱呀,咋都是素菜,你师父都在,你不能打我脸儿!那啥,老板娘,牛肉,猪头肉,都上。”

    女人见赵天放今儿如此大气,借驴下坡,“今儿店里还有些野味,要不要尝尝。”

    “你不早说,上。”

    转过头又看向我,“小侄儿,别客气,虽说咱没你混得好,那请咱小侄儿吃顿好的,那还是有这个实力的。”

    我递过去一个微笑,“赵叔您谦虚了。”

    老李伸手摁住菜单,“哎,老赵,差不多就行,咱就四个人,吃多少点多少,别浪费。”

    老王也接过话茬,“赵队长现在混得风生水起咱也知道,可再怎么风生水起,浪费就是不行。”

    赵天放也觉得自己放肆了,转身对老板娘说,“那是这,素的你搞几个下酒菜,剩下你看着先上,不够再加。你把我存在这的酒拿来。”
    “好的,那你们先喝茶,我去准备。”老板娘长的的确有味道,赵天放不由得多看两眼。

    “这酒是我上次从综放办老刘那顺的,一直没舍得喝,今儿借我小侄儿的光,咱们尝尝。”一瓶没有名字的陶瓷瓶装白酒,用筷子别开。

    老王好酒,拿过瓶子看看,闻闻,“好家伙,这可是老刘从矿务集团总局带回来的好酒,你小子竟然能从老刘那顺过来,我可得另眼看待你。”

    没一会儿菜上齐,喝的昏天黑地,所有的不愉快都在酒里。

    赵天放喝多了,搂着我的脖子,凑过我耳边,“小侄儿,你赵叔这为人你觉得咋样?”

    我也头晕眼花,这不知道什么酒,喝起来不烈不苦不刺喉,一顿猛喝,乖乖,后劲越来越大。

    “赵叔的为人小侄儿看在眼里,没问题。”

    “那赵叔说的话小侄儿听不听?”

    “肯定听。”
    赵天放嘿嘿一笑,“小侄儿人不错。”随即低声说道,“小侄儿你跟矿务委员会啥关系?”

    “矿务委员会?我刚来哪里什么关系,赵叔你竟说笑。”

    赵天放用力搂了我一笑,又将身子退回去靠在板凳上,指着我嘿嘿一笑,“小侄儿,你不说实话,是不是嫌弃赵叔?”

    “哎呀,真的没有。”

    刚来就是一级技术员,一个月就升三级技术员,享受工程师待遇,你要说这种情况背后没人支持,开玩笑?鬼都不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罢了,解释也解释不清,爱他们咋想咋想去。

    老赵举起一杯酒,“小侄儿你不愿意承认赵叔不逼问你,这杯酒赵叔干了,你随意。”

    我也只能陪他一起干,忽然又靠近我耳边,“小侄儿你做的对,这事儿可不敢瞎承认,谁问都不能承认。”说完用一种含笑不语的态势指了指我。
    老李和老王两人自顾自喝着,桌子底下窃窃私语个不停,说几句,看看我,说几句又看看我,似乎所有的话题都是从我身上来的。

    赵天放桌子一拍,假装生气,“老李,老领导,你俩啥事聊的这么热乎,也不带上我。”说着举起被子冲着他俩,两人无奈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喝到后半场,老李和老王也在受酒精的刺激下不能自已,该说的不该说的乱七八糟说一通,我才搞清楚老王还有这么一层身份,怪不得赵天放一口一个老领导。

    王红星是第一批进矿员工,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是生产矿的副矿长,赵天放才是采煤一队的一个班长。

    三年前因为一件特殊事故被捅漏到社会,一下掀起一阵强烈舆论,矿上没办法要处理人向社会大众交差,老王成为这个背锅的。
    所有人都替老王抱不平,可没有办法,矿务委员会直接掌握生杀大权,他们那边出来的一张笔筏,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

    这件事,却也与我所在的机电维修2组有关。

    事情得从三年前说起,机电维修2组马天龙执行任务时,与装卸区的司机发生口角,结果发生一起恶性伤害事件,马天龙被推土机推进煤堆里,挤死在煤堆里。

    事情被捅到社会上去掀起轩然大波,矿上高度重视,必须要处理一名中层以上领导向社会交代。

    老王作为生产副矿长被顶了上去,王副矿长变成现在设备室的老王头。

    赵天放还在愤愤不平,“老领导,你怎么不去上诉,不去告呢,这跟你有啥关系?”随即小声说道,“井下出了那么多事故,死了那么多人,没见处理一个人,我真替你抱不平。”

    老王放下酒杯,“你自己不都也说了,是井下,能和井上一样吗?”

    赵天放想想也是这么回事。
    这就是煤矿,井上一个世界,井下一个世界。

    “老领导,我真佩服你的胸怀,怪不得您能当领导呢,这件事要是一般人早就和矿委会闹去了,您波澜不惊,好像一切都是应该的。”

    老王露出淡淡微笑,似乎这一切都在常理之中。

    我们四个喝的五迷三晕二十四个不清楚,跌跌撞撞出门。

    赵天放趁着酒劲和老板娘多唠几句,什么心思我们都看得清楚,男人不就那么点事。

    老李一把将赵天放拽走,“说一说就行了,没完没了说个不停,你下次再这样别和我们喝酒,你为这事情你老婆和你闹了几次,还把我们牵扯进去,奶奶个熊的。”

    赵天放摇摇手,“哎呀,老李,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哎,我小侄儿呢?我小侄儿人在哪呢?”

    我正蹲在路边水沟哇哇直吐,吐完之后舒服多了。
    “我这小侄儿喝多了,我得送他回去。”老李急忙拉住,“你先把你自己弄回去再说。”

    我起来用袖子抹了一下嘴,“师父,王叔,李叔,我晕的不行了,我得先回去休息了。”

    老李正要摆手示意我先走,忽然停住,“云逸,你额头怎么了?”

    我抹了抹,没什么异常。

    老王也将目光投过来,“哎,额头怎么多了一道红印子。”

    “红印子?”又回去晓娟餐馆,对着门口的镜子照照,的确是,怎么一道红印,就像谁用口红抹了一道。

    用手搓搓,搓不掉。

    别人喝酒要红红一片,我喝酒怎么红一道?不过,心里也没当回事,毕竟刚喝完酒。

    老李再看了看,除了一道红印没什么异常,“可能是你喝酒过敏,回去早点歇着。”

    我用最后一点意志力强撑自己回宿舍,跌倒在床上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老李告别老王,送赵天放回去。

    酒是一个好东西,他可以使人忘记。
    @万象无踪 2021-07-09 16:22:54
    看到7月5号14点更新的,然后往后一拉,先来回复。小说,又不是戏剧,砍掉一半对话也还多。
    -----------------------------
    感谢提意见,这段描写是有伏笔的
    人之所以有了忘记,才不会被一时的痛苦所牵绊,那些过不了的坎,放不下的事,才不会成为蹉跎。

    一场大酒喝的酩酊大醉,一场大觉睡的全然没有疲惫。

    太阳从窗户直射进来,一切是那么的惬意。

    生活多么美好,为何苦苦纠结于那晚的事不放,就当他是一场梦能怎么滴?

    就像老王说的,我有受到什么伤害吗?

    想到这,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严重。

    起床洗漱,将自己打扮的精精神神,综放办给我的七天带薪休假为什么不抓紧享受?像这种好机会,有的人在煤矿待了一辈子也遇不上。

    站在镜子前修饰自己,今天说什么也得去城里看看方主任,把人家的钱给还了。
    某种程度来说,方主任是我的恩人。

    可额头上的印子却没有消退,也是奇怪了,酒都醒了,这印子怎么还在头上?

    打了盆热水,先是敷,再是洗,额头被我糟践的开始发痛,这才停手。可这印子就像长在肉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去矿卫生所问了问医生,看看是不是什么病变?

    在矿里面这种小事情还要问医生,简直是对其他矿工的侮辱。

    平常矿工除了感冒之外,只有伤筋动骨才来卫生所包扎一下,就连破皮擦伤都自己用红药水解决,我一道红印子还来卫生所问问。

    医生没好气的拿给我一支红霉素软膏,“一块钱。”

    看着医生看我的眼神,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拿着药膏就走,回去抹了一点便准备乘车去县城。
    临行之前去找了趟老李,问问他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好回来带一些。

    结果被小谢堵在门口,“用不着你拍马屁,我师父去参加市矿务局组织的机电能手大赛。”

    这老李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竟然也不给我说一声,我觉得我有点高估我在他心里的位置。

    人就是这么奇怪!

    有些人一眼过去是朋友,但有些人一眼过去,就是不对付。

    看着小谢发黄的面庞,营养跟不上似的,由于太瘦看过去没有点精气神,你要仔细看他脸,还真有点恐怖。

    对他没有什么脸色,转身准备走。

    “等等,我师父给你留了封信。”

    “信?”老李又出什么幺蛾子,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写封信。
    接过小谢手里的信封,正准备打开时,被他一把摁住,“我师父走的时候说了,信三天后再打开,不能早打开,也不能晚打开,既然你今天来了我就给你,我也懒得跑一趟,至于你是现在打开还是三天后再打开,我话给你带到,你自己思量。”

    说完转身就走。

    心里不由得骂道,“奶奶个熊的,什么玩意儿,一口一个‘我师父’,合着这是提醒我他才是老李的徒弟,我只不过是个跑堂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没听过吗?老李永远都是我师父。”

    拿着信封,上面是老李亲笔写的‘张云逸亲启。’

    行,既然老李说三天后打开,那咱就不要自作主张,说不定老李有他自己的想法。

    我要是今天打开,岂不是正中了小谢的意。

    将信封插进外套的内心兜里,在矿里搭上小班车,奔向城里。

    麟城离南佛寺煤矿仅仅只有30公里,一座仅有8万人口的小县城。
    由于地理位置处于深山中,交通闭塞,县里为了丰富生活,发展经济,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物资交流会。

    这几天,正值物资交流会时间,煤矿工人最近跟疯了似的,想尽办法往城里钻,矿上的小班车塞的满满当当。

    我像肉夹馍一样被死死的夹在里面动弹不得,司机一手捏着烟,一手鼓捣着方向盘,这山路本就崎岖,左一个猛打,右一个猛打,等我下车时胆汁都快吐出来。

    “奶奶个熊,把人当牲口。”还没等肚子里火发出来,又吐了一地。

    矿上的小班车都是私人拉活,因此进不了车站,只能在县城的车场(黑车集聚地)将人放下。

    物资交流会的热闹一下呈现在眼前,用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已经不够形容。

    在矿里憋了这么久,总算又看到生活该有的样子,这里的空气都是如此香甜。
    先憋着内心的颤动,去县医院找方主任,把人家的钱还了,再当面道谢。

    母亲总教育我,做人一定要慎始善终,要讲究。

    县城不大,没几分钟就到县医院,为什么我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问遍了大半个住院部,不够这次幸好,总算打听到方主任的病房。

    方主任住的是五楼的单人病房,这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就在快到方主任病房时,从方主任病房走出一个男人,他低着头,步子很轻,黑色皮鞋后跟贴了铁掌,踩在水泥过道,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哐当!哐当!

    每一步踩过去,地上都会留下水脚印。

    他朝另一个楼梯口走去。

    我一眼锁定他,这个背影好熟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可是却一时半会想不起。

    强烈的好奇心窜入心底,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可到楼梯口时,没了踪影,水脚印也消失不见。

    “他是谁呢?”心里将所有认识的人快速筛选,可惜没有一个能对上号。
    由于地理位置处于深山中,交通闭塞,县里为了丰富生活,发展经济,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物资交流会。

    这几天,正值物资交流会时间,煤矿工人最近跟疯了似的,想尽办法往城里钻,矿上的小班车塞的满满当当。

    我像肉夹馍一样被死死的夹在里面动弹不得,司机一手捏着烟,一手鼓捣着方向盘,这山路本就崎岖,左一个猛打,右一个猛打,等我下车时胆汁都快吐出来。

    “奶奶个熊,把人当牲口。”还没等肚子里火发出来,又吐了一地。

    矿上的小班车都是私人拉活,因此进不了车站,只能在县城的车场(黑车集聚地)将人放下。

    物资交流会的热闹一下呈现在眼前,用人山人海,摩肩擦踵已经不够形容。

    在矿里憋了这么久,总算又看到生活该有的样子,这里的空气都是如此香甜。
    先憋着内心的颤动,去县医院找方主任,把人家的钱还了,再当面道谢。

    母亲总教育我,做人一定要慎始善终,要讲究。

    县城不大,没几分钟就到县医院,为什么我不是在找人,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又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问遍了大半个住院部,不够这次幸好,总算打听到方主任的病房。

    方主任住的是五楼的单人病房,这是身份和财力的象征,就在快到方主任病房时,从方主任病房走出一个男人,他低着头,步子很轻,黑色皮鞋后跟贴了铁掌,踩在水泥过道,发出强烈的撞击声。

    哐当!哐当!

    每一步踩过去,地上都会留下水脚印。

    他朝另一个楼梯口走去。

    我一眼锁定他,这个背影好熟悉,我一定在哪里见过,可是却一时半会想不起。

    强烈的好奇心窜入心底,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可到楼梯口时,没了踪影,水脚印也消失不见。
    “他是谁呢?”心里将所有认识的人快速筛选,可惜没有一个能对上号。

    心里还不停嘀咕,走一步回两次头,这人已经消失。

    进去方主任病房,他正靠在病床上,闭目养神。

    只不过他气色和我第一次见有天壤之别,脸色煞白,嘴唇干裂,我轻轻叫了声,“方主任,方主任。”

    他微微睁开眼睛,“你是?”

    “我,张云逸,你不认识我了?”

    他眼神里展现出来似乎很陌生,“哦,你有什么事吗?”

    我再次强调,“方主任,我呀,张云逸,要不是你接济我,我上个月的日子还不定怎么过。”
    这方主任记性不会这么差吧,这才多长时间他见到我竟然如此陌生。

    “哦~张云逸呀,我这病的脑子有些恍惚,你别介意。”

    “看您说的,我这次来一是还您的钱,二是特意来感谢您。”刚把水果放在桌子上,话还没说完,方主任忽然盯住我额头,面目突然开始狰狞,“咳咳咳~你,咳咳咳,你,你转过去,你转过去,咳咳咳。”

    忽然一阵猛烈咳嗽,方主任用手捂住眼睛,斜靠在病床上,剧烈的咳嗽听得出他呼吸障碍,能感觉到,他拼尽最后力气嘶吼,让我转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我赶紧转身,我左右打探自己身上,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出门前也都在大澡堂好好的洗了洗,虽然衣服不体面,但却干净,那是什么让方主任有这么大反应?

    咳嗽声终于小了,只听见方主任艰难的呼吸声,“方主任,您,您怎么了?”

    ……
    方主任没说话,“我可以转过来了吗?”

    “别,你别动,我不想看见你。”

    过了好久,我就这样背对着方主任,“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什么事你回去吧。”

    我仍然没敢转身,“方主任,钱我还没还你呢。”

    “不要了,钱给你,你没事就赶紧走,别影响我休息。”

    “方主任,那怎么行,这钱我不能拿。”说着就要转身。

    方主任惧怕看见我,极力制止,“你别动,把你的钱放在桌子上,赶紧回去。”

    这又怎么回事?我怎么一瞬间就像个灾星似的。

    他是矿务办公室主任,他说的话我没办法违背。不过,心底立刻对他没了好感,什么人啊这是。

    我好心来看他,他倒好把我压根没当人看,心里怒气一时窜上头顶。

    扔下钱便离开了病房。
    走出医院,憋了一肚子火,看啥啥不顺眼,漫无目的在街上瞎晃悠。

    这不对啊!

    方主任今天完全像变了人似的,完全不符合逻辑。

    不对!他下巴的黑痣呢?

    我第一次见方主任就是因为他下巴的登科黑痣加深我的印象,可就在刚才,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现在对上号,他下巴的黑痣好像没了。

    想都没想,立刻冲回县医院。

    果然,方主任已经离开。

    脑海里猛然闪现出一个答案,他不是方主任。
    脊背不由得直冒冷汗,他是谁?

    心里忐忑不安,这一切的一切太过诡异,我似乎陷入重重碟影,刚刚把马国华的事情好不容易放在心里,可随即又掀起新的波浪。
    物资交流大会仍然让整个县城笼罩在一片热闹之中,当然也让作奸犯科之徒有了可趁之机。

    这两天各乡镇村民前来赶集,兜里揣着不少人民币,四面八方的扒手也齐聚麟县,趁此好机会多捞一笔。

    我随便找个摊,要了碗凉皮和一碗稀饭,巨大的心理冲击全然没有逛集市的心情,整个人正在处于一种麻木状态。

    我不会相信方主任有孪生哥哥或者弟弟,也不会用这样荒唐的想法也安慰自己,他是方主任,但他不是!

    等吃完要结账时,坏了!

    屁股上什么时候多了一道口子,内裤裸露在外,钱包完全没见踪影。

    这里面不仅有我上个月工资,还有矿综放办奖励给我的一千块钱,这是我准备存给母亲的。

    片刻间心急如焚,这一千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要知道我一个月工资也才二百多一点。
    抬头像四周看去,除了密密麻麻的人群,哪里能分辨出谁是小偷,摊主老板看见我起身后破烂的屁股,就知道招小偷了。赶忙大喊道,“周围有贼,大家小心点,看好自己的钱包。”

    人群如惊弓之鸟,立刻查看自己的荷包,生怕出半点意外,可是我却已经深受其害。

    老板肩膀上搭了条毛巾,走向前来,用无奈的语气问我,“小伙子,你咋能把钱包别在屁股上,你这也太随意,贼不偷你偷谁,你也太不小心了。”

    这个时候再说有什么用呢?钱丢的一干二净,我连付的饭钱都没有。

    摊主老板看了看我窘迫的样子,“算了算了,我也不好意思收你钱,你吃了碗面皮让贼把钱偷了,我再收你钱那也太不是人了。”说完便收拾碗筷,招呼其他人。

    我站在原地,急的眼泪都要出来,可别人除了同情又能怎么样呢?

    “狗日的别让我抓住,抓住我非弄死你不可,你们这帮贼,猪狗不如的贼。”

    大骂引来的只是更多人的注目和一些好心人的规劝,而对我丢失的钱无济于事,我一手提着裤子一边走在大街上。
    报警?哼,报警是没有用的,我不做解释。

    这下好了,纵然摊主老板不收饭钱,可回去的车费要付,因为煤矿工人坐车总是爱赖皮,这伙开小班车的司机,只要是煤矿工人不先给钱绝对不让你上车。

    一分钱难道英雄汉。

    坐在车场的导沿石上,注释着来往的人群,看看有没有我认识的矿工,先帮我垫付车费让我回煤矿。

    等到傍晚,车场的车越来越少,也没见到一个认识的人。

    本来到南佛寺煤矿就没多久,多的时间不是跟老李就是一个人在宿舍研究,认识的人就那么几个。

    今晚看来要露宿接头,这怎么所有的不幸都让我遇上了,老天爷呀,你为啥老是逮着我不放,我也没做什么缺德事呀。

    天色越来越暗,繁忙了一天的物资交流会也归于平静,行人越来越少,摊贩开始打扫卫生合起遮阳伞,收拾好一切回家歇息,街道上到处都是白天产生的垃圾,风一吹哗啦啦响。
    我抬头看看星空,一个人孤独且又落寞,眼圈不由得红了起来。

    山里的天本来就凉得快,没一会儿就感到风开始往骨子里钻。

    紧了紧外套,可是这单薄的外套无法抵御越来越重的寒气。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要走背字,喝凉水也塞牙。没过一会儿狂风大作,老天爷这是把人往绝路逼,一滴雨点吧嗒打在额头,好家伙,要下雨了。

    这样下去不是事,在这里撑不到天亮,说话不争气的肚子又一次作起妖来。
    摸了摸胸口,硬邦邦的,这是老李写给我的信,当时因为信封太大我装在外套内兜里,没有丢失,这应该是今天唯一可以庆幸的事。

    不管怎么说,当务之急是得想办法熬到天亮,回煤矿30里路实在不行我走回去。

    听矿里工友说,县城是有一个可以不用花钱就可以过夜的地方,猛龙录像厅。不过必须得11点最后一场录像结束后,老板回去睡觉才不要钱,当然那个地方聚集了县里各色流氓混混,一到半夜闹事的就多,搞不好会缠上一身麻烦。

    这不,前段时间就有一个矿友在录像厅脑袋被酒瓶开了花。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3]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恐怖推理 最新文章
有看过《我当道士那些年》的吗?
我所认识的龙族
一座楼兰古墓里竟然贴着我的照片——一个颠
粤东有个闹鬼村(绝对真实的30个诡异事件)
可以用做好事来抵消掉做坏事的恶报吗?
修仙悟
—个真正的师傅给你聊聊男人女人这些事
D旋上的异闻录,我的真实灵异经历。
阴阳鬼怪,一部关于平原的风水学
亲眼见许多男女小孩坐金元宝飞船直飞太空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05 20:51:31  更:2021-07-13 21:32:13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