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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双林奇案录之神秘车队(连载更新)

作者:八峰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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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神秘车队

    第一节

    一九七六年七月二十七日,仲夏的酷热肆虐着辽宁省营口市—一座毗邻渤海湾的美丽城市,直到太阳落山、天色暗淡下来,徐徐的海风才吹来了丝丝凉爽。
    周源和同班的战士张武,两个人肩背手提、满头大汗地挤出了营口火车站的检票口,随着站台上汹涌的人流拥上了一列绿皮客车。他们俩来到营口出差、在部队驻营口的训练基地已经两天,刚刚完成了对驻地部队年度军械检查的任务,准备搭乘当天夜里的火车返回通化。晚上八点半钟,随着一声凄厉的鸣笛,列车缓缓驶出了营口。硬座车厢里十分拥挤、乘客很多,车厢连接处与中间的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咱俩真的算幸运了,还能坐着,真得感谢金副营长找人给买了这两张坐票!”周源对同伴张武感叹到。
    火车在沉沉的夜幕中朝东北方向疾驶,穿过辽东平原,进入了吉林省的长白山区。车上的乘客们都随着车轮隆隆转动的响声与节奏而昏昏欲睡。凌晨三点四十分,已经晚点运行半个多小时的列车终于到达了吉林省西部重镇梅河口,缓缓地在站台上停稳。突然间、大地抖动了一下,站台上的一排照明灯杆也左右晃动起来,车厢里的人们都感觉到了明显的震动。
    “地震了!”不知是谁喊叫了一声,车厢里立刻混乱起来,惊慌站起的人们争先恐后地挤向两端的车门、跳下车厢,几个年轻人甚至从列车的窗口翻了出来,摔倒在站台上。然而那可怕的震动仅仅持续了几秒钟,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列车长、乘务员和几个站台的工作人员拼命地吹着哨子,大声呼喊着要乘客们回到车上。几分钟后,随着一声尖厉的汽笛长鸣,火车在沉重的喘息声中再次启动、掉头向南行驶。回到座位上坐下的周源和张武惊魂未定、忐忑不安地看着车窗外向远处黑暗中逐渐退去的山影,好像是一头蛰伏隐藏的巨大怪兽。
    七月二十八日早上八点半,列车吐着滚滚白烟缓缓驶入了通化车站。在返回基地后勤部驻地的通勤军车上,周源和张武才听说了昨夜的巨大噩耗:原来凌晨三点四十二分在河北省唐山市发生了里氏八级的大地震,两人夜里在梅河口火车站感受到的震动,竟然就是近千里之外唐山大地震的余波所致!
    回到连队营房,周源先到连部向值班领导、指导员王靖邦做了简短汇报,然后径直回到宿舍。他放下出差携带的装备和行李后便和衣躺在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
    周源的好友、连部文书周新华突然推门而入,他冲着躺在床上的周源挤了挤眼:“知道你回来了,赶来给你报个信儿:两个消息,一好一坏,想先听哪一个?”
    “得了,别卖关子了,快紧说吧!我一夜没睡,这会儿正累得不行了呢!”周源有些不耐烦地坐了起来。
    “好吧好吧,那就先跟你说好消息吧—你的探亲报告军务处批下来了,你今晚就可以走,往返共十天,不错吧?不过呢,坏消息就是由于唐山发生了大地震,京沈南线【1】中断,所有从沈阳去往北京和关内的火车都只能走京沈北线、也就是从辽西北经过承德绕道北京。这是我早上去机关时听司令部的人说的。”
    “真的?”周源一下子睡意全无,眼睛里流露出沮丧的光芒:“这可咋整!”
    “而且我听说,”周新华补充道:“由于北线现在是关内通往沈阳的唯一铁路通道,而且要全力以赴、优先保证抗震救灾物资和救灾部队的人员输送,所以一般的客运列车减少了很多车次,或者干脆就停运了!进关的火车票可难弄了。”
    周新华离开后,周源也睡不着了。他穿好衣服,用毛巾擦了把脸,匆匆来到司令部机关,找到了他的好友任立新。他知道任连新有个在沈阳火车站工作的姨夫,便央求他设法帮助买票。
    任立新立刻给他姨夫打了长途电话,几分钟后他放下了话筒。
    “怎么样?”周源急切地问道。
    “我姨夫说,京沈南线中断以后,北线进关的车票非常非常紧张,现在肯定是没法儿帮你买到车票的,你只能先到沈阳,然后他再想办法、看能不能把你送上车去,不过也不敢百分之百的保证。”任立新同情而又无奈地看着周源说道。
    “行,管他怎样,只要能够上车就行!”周源高兴地说道。
    辞别了任立新,周源匆匆回到连里,他先拿着批准的探亲报告到连部向连长和指导员告了假,然后回到班里向副班长做了工作交代,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简单的行李——一个军用挎包、里面有他正在读的普列汉诺夫【2】的《论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问题》和一本书皮已经磨破、纸页发黄的竖版小说《七侠五义》,还有一个帆布手提包,里面装着一套换洗的军装和几件内衣。
    吃过晚饭,周源搭乘汽车连最后一班进城的军车赶到了通化火车站,在售票窗口排队买了一张去沈阳的站票,然后拎着提包走进了灯光昏暗、旅客拥挤、而且烟雾气味刺鼻的车站候车室。他穿过熙攘的人群来到检票口准备检票进站。
    “等一下!”随着一声喝叫、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周源拿着车票的手腕,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两个神情严肃的军人站在身后,前面抓住他手腕的是基地政治部保卫处一科科长孙忠阳,而站在孙科长身旁的是他的助手、见习干事文定国。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二节

    “是你们俩?干嘛?我可是要赶着回家探亲休假的人,千万别跟我说又有了什么新的任务!”周源看着两人、心里暗暗叫起苦来。
    “哈哈,走吧,反正你这探亲假是休不成了,我可是拿着命令来的,跟我们走吧!”孙忠阳憋不住笑了起来,他二话不说,拉起周源的手臂就朝候车室外面走去。车站外不大的广场上停着一辆没有熄火的北京212军用吉普车,三个人上了车,孙忠阳冲司机点了下头,吉普车便飞快地驶离车站,冲上临江公路、风驰电掣一般朝东北方向驶去。
    “好啦,现在可以说了吧,你们俩毁了我的探亲假,把我‘绑架’上车,到底为了什么事情?”周源看着孙忠阳、用无奈与沮丧的口气问道。
    “什么事?跟你说实话吧:我也不知道!咱们现在是赶往柳河县的空军三源浦机场,那儿有一架专机正等着咱们,上了飞机会有领导亲自交代咱们的任务。”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孙忠阳耸耸肩、一本正经地说道。
    “反正呀,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你想想——专机待遇!前所未有哦!政治部张副主任傍晚亲自来交待的,我跟孙科长连晚饭都没吃完就出发了!”定国补充道。
    几个人说话之间,吉普车已经驶入了位于柳河县北的空军三源浦机场,通过两道戒备森严的岗哨检查,直接驶入了各种地标灯闪烁发亮的机场停机坪。
    一架空军第三师的安24军用运输机正闪烁着红色航行灯等候在跑道入口。三个人跳下吉普车,在一个地勤军官的指引下匆匆登上了飞机。机舱门立刻被关闭了,几个人刚刚坐下系上安全带,飞机便驶入了跑道,在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机身迅速拉起升空,伴随着剧烈的抖动,飞向一片漆黑的茫茫夜空。
    几分钟后,飞机到达了巡航高度,开始平稳下来,周源感到有些难受,耳膜也有些刺痛,他松开系在胸前的安全带,用手捂着胸口揉动。
    “是气压变化的关系,来、含颗糖吧,会好受一点儿!”一个身着上绿下蓝的六五式空军制服的军人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水果糖递给周源。
    “谢谢!”周源接过糖来剥了一颗放入口内。
    坐在前舱的孙忠阳也走了过来,他向周源和定国介绍了几位跟他一起走过来的军官:“给你糖的这位是负责本次航行的空三师第五飞行中队黄宏业队长,这一位是咱们基地作训处王从舟副处长,这一位呢、是基地负责特殊押运任务的99分队副队长张立军。现在就请王处长来说说咱们这次行动的任务。”
    身材清瘦、目光犀利的王从舟打开了一张航行地图:“我们这次执行任务的地点是唐山以北到遵化这一带地区,由于大地震,空六军唐山机场设施遭到严重破坏,仅剩的一条跑道上现在又被二十多架运送紧急抗震救灾物资的运输机和有关领导的专机占满,我们这架飞机无法在唐山降落,只能先飞往河北省承德以东的空军平泉机场,从那里再换乘汽车前往任务地区。是这样的吧?黄队长?”
    “是的,按照目前航线上云层和风速条件,预计空中飞行时间三个半小时左右。”黄宏业点点头。
    “好,谢谢黄队长和执行本次航行任务的空军同志!有什么需要的话我们会马上找你!”王从舟向黄宏业投去感激的目光。

    黄队长离开后,王从舟在运输机中部宽大的地板上摊开了另一张十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开始介绍任务的背景。
    原来,自一九七六年三月以来,解放军东北重型炮兵基地在辽西的赤峰试验场连续进行了某新型中程导弹的飞行动力与实弹发射试验。七月中旬试验结束后,还剩下三枚新型导弹的试验弹头。这些弹头是该型号导弹最重要的战斗部,包括新型半主动雷达制导部件、电子引信舱、战斗装药室三部分。经与研制单位、三机部第五空气动力研究所协商并报经总部批准之后,基地司令部决定将三枚试验弹头秘密运到位于天津市宁河县芦台镇的第五空气动力研究所实验室。
    为此,基地司令部作训处拟定了秘密押运的计划,由基地负责特殊押运任务的99特勤分队抽调人员执行。押运小分队共十一人,其中十人来自99分队,分别是负责此次押运任务的一中队队长马跃龙、报务员唐志坤、三名司机和五名押送战士;剩下一人是第五研究所的检测工程师李西宁,负责随车监测和维护试验弹头。
    押送分队配车为一台北京212军用吉普车和一辆CA30解放牌军用卡车,三枚弹头用特殊装置固定在卡车上;武器配备方面:除五所李工程师以外,其余十人均为标准单兵作战配置,包括一支59式手枪、九支54式手枪和八支64式自动步枪、十把伞兵匕首、以及每人携带两个基数的弹药;另外还专门为押运小分队配置了小八一便携式电台一部,沿途定时定点用密码进行联络。
    “具体的押运路线是这样的,”王从舟指点着地图:“从赤峰试验场到承德、距离为210公里的这一段采用铁路运输、使用基地的特种专列;到达承德后,改由公路运输,从承德到遵化155公里,再由遵化南下75公里到达唐山,最后一段是出唐山向西,大约三十公里便进入天津市宁河县,最终到达芦台镇。现在让张队长介绍一下押运车队发生的情况吧。”
    张立军点点头、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嗯,押运分队于七月二十七日下午四点零三分搭乘编号为315次的专用军列离开赤峰试验场兵站,当晚十点四十分抵达承德,车队离开军列改由公路行驶之前曾发报联系一次,时间是十一点二十分;凌晨两点五十分车队抵达遵化县,短暂休息时又发报联系一次,时间是三点零一分,之后便再无联系。凌晨三点四十二分唐山大地震发生后,也一直没有收到押运分队的电报,基地指挥中心和赤峰试验场一直保持呼叫押运分队,包括使用紧急呼叫密码,但始终没有车队的任何消息,直到七月二十八日早上七点,基地指挥中心正式认定押运分队失去联络。”
    “什么!?车队失去联络?”孙忠阳、周源和文定国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准确地说,是失踪、比失去联络更严重!”王从舟皱起眉头补充到:“大地震发生后,基地司令部已经与总部和北京军区联系,派出了由基地特务营、99分队和驻承德与遵化地区的陆军六十三军部队组成的特别搜索队,沿着从遵化到唐山之间的公路进行了拉网式严密搜索,还调动了空六军直升飞机一架协助搜索,但是到目前为止,仍然没有发现这个车队的踪影!两辆军车,十一个武装人员,连同车上的三枚新型弹头就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基地和总部乃至于军委首长都非常关心车队人员和三枚新型弹头的下落,严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展开搜救,务必查清车队人员和三枚弹头的下落。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带领搜索部队在任务地区展开搜索和侦查,找到失踪的车队人员、配属的车辆、武器装备以及三枚试验弹头,实施救援,同时防止和打击任何可能的敌特窃取我军机密的活动。还有一点,那就是执行此次搜救任务必须高度保密,对外对下都绝对不能透露搜索计划和搜索对象,特别是在寻求地方政府协助或与之协调行动的时候!”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三节

    机舱里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周源看着地图开了腔:“也就是说,二十八日凌晨三点,车队就从遵化出发向南驶往唐山,三点四十二分大地震发生时正行驶在遵化到唐山这一段路上,但由于联络中断,具体的失事地点并不清楚?”
    “是的,但据前方搜索部队报告,他们已经对这条路段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车队的踪影。”张立军回答到。
    周源随即又提出了一个要求:“王处长,我想请空军的黄队长给我们提供一份昨天夜里,尤其是凌晨三点到四点这段时间里、从遵化到唐山这条路段地区的气象资料。空军在这一带应该有很多的雷达观通站。还有,我们也需要一份任务地区更为详细的地图,最好是五万分之一的。”
    “没问题,五万分之一的军用地图已经给你们准备了——就在给孙科长的那个文件包里,气象资料嘛,我去跟黄队长说。” 王处长说着朝机舱前部走去。
    半小时后,一份详细的气象资料送到了几个人手中,周源接过资料便在机舱板上坐下仔细翻看起来。定国伸了个懒腰:“昨天晚饭没吃好,这会儿肚子又饿了,我得去前面问一下空军老弟,看看这飞机上有啥吃的东西没有?”他嘟哝着站起来向前舱走去。不一会儿,定国笑嘻嘻地拿着几个用塑料袋包装的面包和瓶装水走了回来:“有面包!比压缩饼干强,凑合着吃吧。”
    “嘿嘿,你看看我带了什么?”孙忠阳拿出一个塑料袋在周源和定国面前晃了晃。
    “牛肉干!”定国眼尖、一把从孙忠阳手里抢夺过来:“这么好的东西,你居然自个儿私藏、隐瞒不报!” 他打开袋子,拿出一块牛肉放入口中大嚼起来,又拿出一块递给了坐在一旁埋头研究地图和气象资料的周源。

    七月二十九日凌晨五点零六分,一阵剧烈的颠簸抖动之后,飞机降落在承德以东的平泉军用机场。王从舟等人走下飞机,奔向跑道旁边停着的一溜军车。两个身材魁梧的军官迎上前来,一位是先期到达的基地特务营营长陈亮,另一位是六十三军二六四团三营营长王贤德,两人也是刚刚组建的特别搜索部队负责人。
    众人简短地相互介绍握手寒暄之后,便分乘几辆吉普车朝遵化方向疾驰而去,飞机上卸下的其他物资器材也随后装上了卡车运往设在遵化县城的搜索部队营地。经过两个多小时山区公路的颠簸,早上八点左右,一行军车到达了遵化县城。
    城关南大街上的县人民武装部机关大院被临时征用、成为特别搜索部队指挥部,院子内外警备森严,北厢房屋顶上还竖起了大功率电台高耸的天线,可以直接与北京、沈阳、和远在通化的基地司令部联络。
    在西厢房的会议室里,王从舟顾不得疲劳、召开了紧急会议。他首先传达了北京总部和基地司令部首长的指示,扼要地说明了搜索任务。接着由陈亮介绍自七月二十八日早晨七点以后有组织地对重点路段和区域进行的搜索与结果。
    特务营营长走到一张已被参谋人员挂在墙壁上的草绘地图前:“各位请看:重点搜索区域是从遵化县城向南及东南方向到达唐山市这一路段上的主要村镇,依次包括新店子镇、君子口村、磨台寺村、李庄、尚店子村和党裕镇。第一批搜索部队是王营长带领的六十三军二六四团第三营、于二十八日上午十点四十分开始在磨台寺村、李庄、尚店子村、党峪镇等处沿遵-唐公路展开搜查;第二批搜索部队是我带领的基地特务营二连和99分队两个班,于二十八日下午四点开始在新店子镇、君子口村一带展开搜查。由于沿途公路部分遭到地震损坏,又遇上兄弟部队工兵团进入,所以搜查行进有些受阻,但到昨天夜里十二点,已完成该路段上所有重点区域的搜查,包括空六军直升飞机的空中搜索。然而十分遗憾,还是没有发现失踪车队的任何踪迹。各位可以参考搜索部队指挥部刚刚印发出来的情况简报。有什么问题吗?”
    “陈营长,你们是根据什么来确定从遵化到党峪镇这一路段及路段地区里的这些村镇是‘重点区域’的?在这些重点区域里又是如何展开搜查的?”周源指着草图上用红色圆圈标出的村镇提出了疑问。
    “主要根据两点:第一是时间,按照确认的发报时间、车队凌晨三点零一分从遵化出发,三点四十二分大地震爆发,期间的时间差为四十一分钟;第二,按照押运分队车辆性能和道路条件,估计车队每小时行驶四十五到五十公里左右,以这样的速度推算、车队应该就是在新店子镇到党峪镇的这一段路上出了事。而这一段公路沿途经过的主要就是上面提到的几个村镇。在这些地方,我们主要是沿着公路进行拉网搜查,也包括路基两侧一公里左右的地区。”陈亮解释道。
    “可是,我在飞机上查看了该地区空军雷达站提供的当夜气象资料,显示当时遵化及其东南一带下雨,能见度很差;而且从遵化南下到磨台寺村这一段仍需穿越燕山余脉的部分山区,道路崎岖,直到出了磨台寺村向南到达党峪镇后道路才开始变得平坦直顺。因此,押运车队的行驶速度必然会受到影响,不可能达到每小时四十五公里以上那么快,估计只有每小时三十五到四十公里左右。而且,”
    周源站起来指着地图:“该段公路上标记有六座桥梁,其中从遵化到新店子镇南的十六公里路段上有三座;搜索报告上说地震仅造成轻度损坏;从新店子镇南到李庄之间在磨台寺村附近有一座石桥,据报受损严重造成垮塌;从李庄到党峪镇之间还有两座,其中一座砖石桥在李庄以南两公里处,垮塌严重,而另一座在尚店子村和党峪镇之间,同样也是受损严重车辆无法通行。根据报告里提到的由李庄派出所和尚店子村民兵巡防队报告的桥梁垮塌时间分别是凌晨三点五十分和三点五十二分,注意:这是地震后民兵出来巡查时发现桥断后的‘报告垮塌时间’、实际的垮塌时间肯定更早!很可能就是大地震发生的时刻——三点四十二分!我想说的是:三点五十分时车队已经无法通过李庄以南到达尚店子村,或者在三点五十二分时已无法通过尚店子村向南到达党峪镇。当然,我们还不知道磨台寺村这一座桥是什么时候垮塌的,但极有可能是在大地震最强的第一波就垮塌了;”
    周源停了一下,迎着屋里众人投来的不解的眼光解释道:“按照车队实际行驶速度只有四十公里左右来推算,那么三点四十二分其大概位置应该是在磨台寺村附近,如果这座桥是在大地震发生时就垮塌了,那么假如车队当时还没有过桥的话,他们就被会阻隔在靠近卧龙山西麓的君子口村这一带;如果那时他们已经过了桥,就会被困于李庄这一带,所以无论如何、他们不会被困在尚店子村或者党峪镇这几个更加靠南的村镇。”
    “嗯,有道理!”王从舟和陈亮都点了点头。
    “可是,”六十三军的王营长大声说道:“我们已经搜索过你说的那个磨台寺村以及周边的公路了,什么也没有发现啊!”
    “别急,”周源笑了笑:“从地形上看,出了磨台寺村向南几公里,公路就彻底离开了山区,进入渤海东部的津唐平原,公路变得平坦、两侧田野开阔,包括党峪镇以南数十公里并无河流;如果车队是被困于这一带,那么尽管地震可能使公路路面和路基受损严重、也许会导致车辆受损和人员伤亡,但绝不会造成整个车队车辆与人员全部失踪、遁迹全无的情况!而我们地面搜索和空中侦察的结果在这一片却是没有发现丝毫押运车队的踪迹。因此我推断:车队在地震发生时并没有罹难于这一片地带,更大的可能是被困在了新店子镇到君子口村、或君子口村到磨台寺村之间这一带山区的公路或村落里。山区地形复杂,岔路也多,在夜间下雨和能见度差的情况下,不排除车队误入迷途、酿成悲剧。我建议重新调整部署,集中力量重点搜查新店子镇南到君子口和磨台寺村北这一带,沿公路两侧深入三到五公里的区域进行拉网搜索,尤其是道路损毁严重或出现大面积滑坡的地段。”
    “好,我同意周源的分析,搜索部队一共就三百来人,在原定那么大的区域里进行拉网搜查,不仅容易出漏洞,而且会浪费宝贵时间,耽误救援。另外,我们还需要马上和总部及友邻部队联系,请求立刻增派工兵部队支援重点路段的交通恢复!”王从舟挥了下手,当即和陈亮、王贤德、张立军、孙忠阳和周源商量起来,制定了新的搜索计划,一面上报、一面重新调配部队开始执行新的搜索。


    补注:本故事中人物情节均为虚构,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四节

    会议结束后,王从舟让炊事班端进来了迟到的早饭。看着冒着热气的蒸馍、玉米稀粥、煎饼、咸面酱、大葱与切成片的腌疙瘩菜,定国高兴地叫了起来:“哈!这可比面包和压缩饼干要好吃多了!”
    “这还要感谢遵化县武装部的同志,他们从昨晚就开始为咱们搜索部队准备食物了。”王从舟笑着对屋子里放松了的军人们说道。周源则趁机走出屋外,走到停在院子里的搜索部队的一辆CA30解放牌卡车旁边饶有兴致地察看起来,还拿出拍立得相机对着车轮拍照了几张。
    “赶紧进来吃点东西吧!不然就没了啊,我可给你留不下!”孙忠阳拿着一张卷着大葱和面酱的煎饼走过来、一边啃着一边向周源招呼道。
    会议室里,军人们如风卷残云,顷刻之间便将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
    “孙科长,”陈亮擦着嘴巴走了过来:“吃完饭我马上带搜索一队去君子口和磨台寺村,你们几个跟我一起走吧?”
    “好的,”孙忠阳点点头,“另外,陈营长,为了深入了解这一带的地形与社会民情,我们需要当地政府和公安机关的配合支持,不知道遵化县方面有没有确定与咱们联系的相关人员?”
    “有的:县革委副主任、武装部部长姚彤,县公安局副局长刘虎,还有新店子镇派出所所长王立诚作为主要联络人参与调查。”陈亮递过来一张列出的名单。
    半小时后,搜索一队的车辆到达了新店子镇,沿着局部受损的公路一直开到了磨台寺村北面由于地震而垮塌的石桥,众人下车后分散开来,沿着路基在断桥附近展开了勘查。
    周源先察看了周围的地形,又仔细地观察起地面和断桥下的各种痕迹,可是他发现大部分痕迹都已经被先前来此的搜索部队破坏了,地面上留下了很多杂乱无章的汽车轮胎辙印和脚印。
    “这里已经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了,”周源走到吉普车旁边、拍了拍手对陈亮和孙忠阳说道:“这座石桥垮塌严重,押运分队的车辆根本无法通过,刚才在来路上经过君子口村的时候,我看见向东有一条岔路,咱们还是退回去看看吧。”
    “好吧,我去跟赵连长交待一下,让他留在这里指挥搜查,我带一个班跟你们去。”陈亮同意了周源的建议。
    吉普车和载有一个班士兵的NJ30军用卡车掉头向北行驶了几公里来到君子口,公路东侧是起伏连绵的山峰,不远处果然出现一条岔路,蜿蜒向东进入了燕山的一支余脉、当地人称之为卧龙山。
    吉普车在路边停下后,众人下车徒步沿着路口走上那条用泥土和大量烁石混合铺就的岔路。
    “你们看这里!”走在前面的周源和定国突然蹲下身子,向后面的人招了招手,众人赶上前去围着一看,只见在土路左侧靠近路基的一块泥巴路面上,有一个清晰的车轮辙印!
    定国拿出相机对着车辙印拍照,周源则蹲下身来用手触摸着辙印的泥土说道:“这是个新鲜的卡车轮胎辙印,与CA30轮胎辙印一摸一样!当然目前还不能确定这个轮胎印是不是押运分队那辆CA30卡车留下的。” 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张上午在县城指挥部大院里拍下的CA30轮胎印纹照片与地上的轮胎辙印对比起来。
    “太好了!”孙忠阳和陈亮都喜出望外,众人一下子信心大增,连忙沿着土路继续搜查,前行了二三十米、果然又在路基旁的泥土上发现了虽不完整但很清晰的CA30车轮辙印。
    “奇怪,为什么没有发现212吉普车的辙印?”孙忠阳一边低头查看一边嘀咕起来。
    “可能是这样的,”周源解释道:“你看这条土路很窄,宽度仅比CA30卡车多出一两尺来,驾驶员开车时要非常小心,车轮基本上碾压在道路两侧靠近路基的地方,而这些地方主要是泥土,烁石很少,所以容易留下辙印;212吉普车的轮距比CA解放牌卡车窄多了,基本上行驶在道路中间烁石比较多的地方,因此不太容易留下清晰的轮胎辙印。不过,”
    周源说着又蹲下了身子,拉开一把卷尺测量起路面上两道被车轮碾压出的沟痕,然后他站了起来,指着那两道被车轮碾压的沟痕对孙忠阳和陈亮说:“虽然看不出清晰的轮胎印,但从测量的轮胎宽度和轮距来看,这应该就是212吉普车留下的痕迹。看来,押运分队的车辆很有可能走上了这条岔路。”
    “难道他们当时迷路了吗?”陈亮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想,应该是当他们到达磨台寺村北石桥时,见石桥已经被震垮塌无法前行,于是临时决定退回来走这条岔路,从地图上来看、也确实有这么一条土路由此向东、可以绕过卧龙山南下的。”周源猜测道。
    陈亮招了下手,让后面的吉普车和十几个搜索士兵赶上,众人沿着土石道路继续向前搜索,走了大约两公里,众人发现道路前方左侧的山峰发生了大面积滑坡,冲流下来的土石树木和大量深褐色的泥渣掩埋了土路并填满了道路右侧深达丈余的沟壑。
    “天呐,这里看来是发生了地震引发的山体滑坡,如果当时押运车队正好经过这儿,肯定是凶多吉少啊!”陈亮看着眼前的情景忧心忡忡地说道。
    “假如押运分队的两台车正好经过这里,那么很可能就被山体滑坡引起的泥石流冲进土路右侧的沟壑里并遭到掩埋,不过、现在仅凭发现了CA30卡车辙印还无法确定这一点。”周源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了土路,小心翼翼地踏上了右侧被泥石流冲积填满的沟壑。
    此时,日已偏西,阳光照耀在山谷东南面一片林木茂盛的山坡上。
    突然,周源好像看到了什么,他伸手向后面跟着过来的孙忠阳招呼道:“孙科长,借你的望远镜用一下。”
    接过孙忠阳递来的六二式八倍军用望远镜,周源朝对面的山林观察起来,在层叠交错、绿郁葱茏的树冠之间他发现了一翼露出来的黑色飞檐。“对面山坡上的树林里好像有一座古庙,我带几个人过去查看一下。”周源回头对陈亮和孙忠阳说道。
    “好,定国也跟你一起去吧,我和陈营长留在这边搜查一下这片被滑坡和泥石流掩盖的区域,保持联系!”孙忠阳对周源挥挥手道。
    周源、定国和四个搜索队的战士,从谷底沿着泥石流掩埋区域的边缘小心地向东南方向搜索前进,走了四五十米,来到谷底与对面山坡相接的一道两米多高的土坎,几个人正要攀爬,周源突然说道:“等一下!” 他扭头朝土坎左边看了一下,然后匆匆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查看起土坎底部的草丛与地面。
    “脚印!”紧跟在他身后的定国和两个战士叫了起来:土坎坡下青草稀疏的泥地上,果然有两个清晰的脚印。
    “是的,是军用胶鞋留下的鞋印;你们再看这儿——” 周源抬起头用手指着脚印前方的土坎:“这一片土坡上有新鲜的胶鞋蹭擦过的攀爬痕迹和被压倒的灌木和草丛,应该是有人从这里爬上去过;走,咱们就循着这里的踪迹爬上去!”
    众人爬上土坎,顺着发现的痕迹进入了坡上的树丛,穿过一片落叶松林,前面出现了一条四尺多宽的青石板路,在路边一棵赤松树盘结交错的根节下,定国发现了一只遗落的军用胶鞋,鞋底上沾满了泥土,护缘内侧还有血迹。
    “这是一只右脚的胶鞋,应该就是从土坎下爬上来的那个人落下来的。”定国一边拍照一边猜测道。
    “是的,尺码和鞋底花纹都一样,此人的右脚还受了伤。”周源拿起那只鞋喃喃地说道、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一个塑料袋里。
    几个人继续沿着林间的石板路搜索前行,周源走在最前面,他一边走一边小心地察看着路面上的各种痕迹。
    青石板路在山林间蜿蜒盘桓,引着众人穿过了一大片落叶松、蒙古桫与五角枫混杂一起的树林,来到了半山腰一块豁然敞开的坡地,众人这才发现,在山坳之中果然隐藏着一座古庙。
    日久经年的风雨侵蚀和地震的肆虐使得原本就破旧不堪的庙墙到处是断壁残垣,山门的门楼左侧也垮塌了一角,砖石落下了一地,厚重的庙门敞开着,左边的门扇倒在地上,门楹上尘土厚积、蛛网密布,一块歪斜下坠、漆色褪落斑驳的门匾上镌刻着‘神庆庙’三个酋然有力的魏体大字。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五节

    周源让一个士兵守在山门外,自己和定国带着另外三个战士跨进了古庙的门槛。迎面是一个野草丛生的天井庭院,中间落满陈年枯叶的石砖地上有一座锈迹斑斑的长方形香鼎,两边靠近回廊的地方各有一株枝干虬曲的参天古柏,香鼎前面约两丈的台阶之上便是大雄宝殿。
    几个人走进幽暗阴森的殿堂,积灰厚重的贡台上供奉着三尊佛像,由于年久失修、佛像上下积满了灰尘、蛛网环结、而且漆色斑驳、金身不再。
    “中间这个是如来佛祖吧?两边的这俩是谁呢?”定国看着贡台上几尊灰头土脸的佛像好奇地问道。
    “是的,”周源点点头:“中间是南无释迦牟尼佛祖,左边抱拳年纪大的是伽叶尊者,右边合掌年轻的是阿南尊者,都是佛祖的弟子。”
    几个人走出前殿,又穿过一个杂草萋萋、狐踪鼠迹随处可见的小小天井来到后殿,见正堂上供奉着观音菩萨的坐莲塑像,左右两边接着回廊的庙墙上各自凿有一个佛龛,佛龛里分别刻着普贤伏白象、文殊骑青狮的石雕佛像。
    几个人又绕到了佛堂的后面、走出后殿的月门,便看到了古庙的后墙和一个小门,月门左边紧靠着后殿和围墙搭建了两间禅房,而右边挨着后墙是一个荒弃的厨房和堆积柴垛的地方。周源走近左首的第一间禅房,看见地上有新鲜的泥土和几个残缺的脚印,便让几个战士守在外面,自己推开虚掩上的木门进入了禅房。
    跟着进来的定国猛然打了个喷嚏:“这里面什么味儿呀!?真难闻!”
    “是酒味儿和烟味儿。”周源回答道。禅房里光线比较暗,周源从挎包里拿出一只手电筒,仔细勘查起来。禅房不大,约有十几个平米,进门左首有一把椅子倒在地上,靠着圆形的宫格窗扇下摆了一张方桌,旁边靠墙是一张仅剩床板的木榻。
    “嘿嘿,怪不得有那么浓烈的酒味儿,你看这地上还有摔碎的酒瓶碎片!”周源带上手套,小心翼翼地从椅子附近的地面上将几块摔破的酒瓶碎片收集起来。
    “嗯,这块碎片上纸贴的商标还在呢—玉华春,这可是好酒啊!”定国也找到了一片。在靠近桌子和窗前的地上,两人又发现了几个烟蒂。
    “这是两个人抽过之后抛弃的烟头,”周源拿起烟头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线仔细察看着说道。
    “哦?何以见得是两个人的?”定国看着他问道。
    “你看这两个烟头:很短,干净的一头没有任何嘴唇压迫舔舐的痕迹,只有一圈浅浅的箍痕,说明这个抽烟的人使用烟嘴,而不是直接把香烟叼在嘴里吸;你再看看这个烟头,长于刚才那个烟头近两倍,而且无火的一头有明显被嘴唇压迫舔舐和手指夹过的痕迹,说明此人吸烟是手指夹着香烟、直接叼在嘴唇上含着吸的。”
    “嗯,有道理。”定国点点头、把几个烟头也分别装进了证物袋里。
    “你再看看这张桌子,”周源借着光亮察看起方桌,又伸出手指轻轻在桌面抹擦了一下。
    “桌子?桌子怎么了?”定国面带疑惑地看着他问道。
    “这间屋子应该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你瞧窗台、墙壁和木榻上,到处都积满了灰尘,唯独这张桌子的桌面,竟然被擦拭得如此干净,为什么?”周源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说着又蹲下身子,把头钻到桌子下面,打亮了手电察看起来,突然他匍匐在地上、半个身子爬进了床榻下面。
    “你发现了什么?”定国蹲在旁边急切地问道。
    一会儿,周源从床下爬了出来,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夹着一个闪闪发光的物件:“就是这个东西!”
    “哦,像是一枚古时的钱币!不,是民国时期的钱币!” 定国激动起来,“哈哈!这是民国初期铸造的银币,民国二年发行的,上面还有袁世凯的头像,是当时被老百姓叫做‘袁大头’的银洋!”
    “嘿嘿,你对古钱币的研究没有白费,可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呢?”周源站起来走到门边,仔细检查起那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来,他用手电光仔细照射着椅子的各个部位,又拿出一张白纸沿着椅背和座板边缘轻轻擦拭,在椅子座板右边的边缘上他发现了已经干凅发黑的血迹,便立刻让定国小心地提取了血迹的样本。
    检查完禅房,周源嘱咐几个战士暂时不要进入后殿,自己则与定国开始仔细地察看起后殿的各处。十几分钟后定国在后殿佛堂左边佛龛前的地面上又发现了几个烟头,他高兴得叫了一声。
    周源也连忙走过来蹲下察看:“嗯,跟刚才在禅房里发现的烟头是一致的,但好像是三个人留下的。诶?这里的地面上还散落着这么多新鲜的浮土!” 周源注意起左边佛龛下的地面来。
    “是的,你看这儿,还有几个不完整的鞋印!我看了一下,至少是两个人留下的鞋印!”定国指了指佛龛前面的地上,果然有几个鞋底踩踏在浮土上留下的印迹,他拿起相机对着鞋印开始拍照。
    “嗯,真奇怪!我刚才检查了佛堂右侧的佛龛和那边的地上,到处都是苔藓、干朽的落叶和积满的灰尘;而这左侧佛龛下的地面居然如此干净,还有新鲜的浮土和鞋印!” 周源说着仔细察看了那几个鞋印,又抬起头来看着佛龛下面镶嵌在一起的刻着莲花图案的浮雕石板。
    “奇怪!”周源自言自语,一面用手指抠着浮雕石板之间连接处的缝隙。
    “怎么啦?有什么奇怪的?”刚刚拍照完地上鞋印的定国看着周源的举动问道。
    “右侧佛龛下面的石板长满了苔藓,接缝的地方也是被十分坚硬的陈年白灰砌泥封住的;可是你瞧左侧这个佛龛下面的石板浮雕,好像是刚刚拼接上去的,缝隙之间的封泥竟然都是些新鲜的湿土!”
    周源一边说一边将右手攥紧成拳,朝着佛龛下刻着浮雕的石板用力敲击了几下。
    “啊,听这回音、好像这浮雕石板后面有中空!”定国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是的,你先把这里的证物收集起来,顺便拍照做下标记。”周源站起来走到月门旁边对几个战士招手:“你们都带了工兵锹吧,进来帮忙!”
    在周源的指挥下,几个战士用随身携带的工兵锹沿着砌缝小心地撬凿、取下了后殿左侧佛龛下面的几块石板浮雕。在几块浮雕的后面,众人看到了用长条青砖封掩起来的一个长方形洞穴,从里面透发出来一股难闻的臭味。
    “你们看,这些封砖都是满清时期的长条青砖,少说也有几十年了,可是最近却被人挖开过,好多块砖都被砸坏了,明显是不久之前又被匆忙封堵上的!这后面的洞穴里一定藏得有什么东西!”周源顾不得掩盖口鼻,他拿过一把工兵锹开始凿掘那片封堵得并不严密的砖墙。
    不一会儿、几个人便把封堵的砖墙完全挖开了,眼前的惨景令众人惊呆了:砖墙后面长方形的潮湿洞穴里、卷缩着一具尸体,一个解放军士兵的尸体。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六节

    沉默了几秒钟,周源回头命令身后的一个战士:“你立刻跑步回去通知陈营长和孙科长,说我们有重大发现,让他们立刻赶到这来,还有、多带几只风灯来、再带上一部报话机!快去!”
    转过身来,周源和定国在两个战士的帮助下小心翼翼地将尸体从佛龛下挖开的洞穴里搬移出来放在地上。
    此时天色已晚,暮云四合,山影阴沉,古庙里更加黑暗。周源让两个战士举着两只手电筒照着,自己俯下身子,开始仔细地查验尸体,定国则拿出一个本子站在一旁记录。
    约莫二十分钟后,陈亮和孙忠阳打着手电、带着一个身背报话机的通讯兵和几个手提风灯的士兵赶来了庙里。
    “什么情况?”陈亮急切地问道,周源简短扼要地把在山坡下发现军用胶鞋、众人循着踪迹来到神庆庙、勘查了古庙后殿禅房和发现佛龛下密窟内藏有解放军士兵尸体等情况向陈孙二人做了汇报。
    周源指着地上刚刚检验完毕的尸体:“我们刚刚对比了押运分队人员的照片,这位死者就是该分队的战士、报务员唐志坤,我也撕开了他的领章查验了写在领章后面的姓名。他浑身有多处划伤,右脚小腿严重骨折,但致其死命的却是被人猛掐喉咙窒息而亡,”周源指了指死者脖颈上两处已经发黑的瘀伤,“初步判断,他是被人从身后扼住咽喉猛掐致死;挖开时死者右脚上无鞋,与我们在谷底找到的军用胶鞋正好配对;另外,他身上所配备的武器和装具、包括有报务记录的皮包和武装带也全都被凶手窃走。”
    “妈的!这会是谁干的!?居然敢杀害我军受伤的战士,还窃走了他的装备!?”陈亮气愤地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我们在后面的禅房——估计是谋杀的第一现场,找到了一些物证,说明在杀人和埋藏尸体时至少有两人在场。”周源回答道。
    “至少两人!?”孙忠阳一边问一边掏出香烟点燃、还递给了周源一支。
    “是的,”周源把自己对在禅房和藏有尸体的佛龛下地面上发现的血迹、烟头以及鞋印的分析给陈孙二人解释了一下。
    “从发现的证据来估计,昨天凌晨大地震发生后,押运车队由于磨台寺村北的石桥被震垮而决定改道,走进这条岔路后不幸遭遇了余震诱发的大面积山体滑坡,被泥石流掩埋在我们所经过的山谷沟壑之中。但这个报务兵唐志坤却死里逃生、躲过了被泥石流掩埋的噩运,只是头部、手臂和腿部受到一些划伤,右小腿骨折;黑夜之中,一定是有亮光或声音之类的出现吸引了他努力朝东南这面的山坡走来,在爬坡时他右脚胶鞋脱落;他挣扎着爬上山坡、穿过树林,发现了这座神庆庙,他进入庙中来到后殿,遭遇了当时正在后面禅房里的两个或者三个陌生人,他可能向这些人提出过帮助要求,但却被这些人突然扼住咽喉杀害了,随身的武器和装具等也被劫走、尸体则被塞进了这面佛龛下的秘密石窟里。”周源说完他的推断后猛吸了一口香烟。
    “嗯,有道理,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受伤求助的解放军呢?何况唐志坤身上还带着手枪!”孙忠阳仍然疑惑地问道。
    “这就是我们需要通过调查发现的,目前虽然有了一点线索,但还不好下结论。不过,这些人杀害唐志坤应该是出于某种灭口的目的——他们不希望这个解放军伤兵把他在这古庙里看到和听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周源掐灭了烟头。
    “嗨,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重大的发现,至少我们已经有了押运分队人员具体下落的消息!我得马上向指挥部报告。”陈亮拍了一下手掌,转身让报务员立刻呼叫县城的搜索部队指挥部。
    通话间,陈亮向王从舟汇报了在神庆庙和君子口村岔路上泥石流区域的发现。得知查到了押运车队的具体下落,王从舟既兴奋又沉重,他立刻向北京总部和基地司令部发出电报,同时调动其余搜索部队增援君子口村的搜索一队,然后与张立军一起带着一辆载有99分队搜索军犬与特殊探测仪器的卡车和指挥部唯一的一台工程发电车前往君子口岔路上的泥石流掩埋区。
    晚上八点,王贤德带领的搜索二队也赶到了现场。王从舟和陈亮立刻布置兵力封锁了从君子口村岔路口到神庆庙的整个地段,重点警戒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掩埋区域以及神庆庙附近的山林。工兵们在谷地发现唐志坤胶鞋的地方和泥石流区域东南边缘架起了灯光、由99分队特别搜索排为先导连夜展开搜查。同时、由孙忠阳、周源带领两个班全面搜查神庆庙及其周围。
    布置完毕,王从舟考虑到搜索部队的官兵都累了整整一天、很多人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有休息,便督促各部队除警戒人员外,先吃晚饭、轮换休息,然后再挑灯夜战。为了便于现场指挥、他还把神庆庙设为搜索部队的前方指挥部,在前殿、后殿和天井里都支起了军用帐篷。
    王从舟和张立军随后来到庙中后殿,首先察看了被发现的报务兵唐志坤遗体。
    周源在简短汇报之后提出了要求:“尸体虽然经过初步检验,但要经过正式的尸检才能鉴定死因,天气闷热,这庙里也没有条件,所以需要尽快运到县城公安局法医室进行检验。另外,此桩谋杀案件涉及到身份不明的地方人员两到三人,唐志坤随身所配枪支军械和装有电报记录及密码本的文件包也下落不明,进一步侦查需要当地公安机关和乡镇人员的协助。”
    “好的,烈士遗体尽快安排转运吧,但调查要继续深入下去,基地和总部首长刚刚回电明确指示,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抓获残害我军战士的凶手,追回每一件武器和装备,特别是重要的涉密文件,像唐志坤身上的密码本和电报记录等文件;你们起草一份侦查计划给我,需要地方公安或相关人员协助的就抓紧去办,注意保密就好了!”
    王从舟说完之后又跟陈亮、张立军和王贤德商量了一下,然后草拟了一份电报,请求总部与六十三军协调,立刻派遣一个工兵连携带大型挖掘机械前来,准备在99分队探测仪信号区域确定之后,立刻展开大规模挖掘。
    众人正忙碌之间,两个通讯员端进来了晚饭。
    “哇!热饭热菜—太棒了!”王贤德高兴得摩拳擦掌,顾不得擦手就抓起一个蒸馍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口。
    “这是遵化军分区后勤部专门给咱们准备的!蒸馒头、白菜粉条肉沫、萝卜丝葱花儿汤,不错吧?来来来,大家先吃饭,然后再工作!”王从舟对大家招了招手,众人连忙拿出随身的军用茶缸与饭盒,帐篷里顿时响起一片狼吞虎咽的声音。
    “哎,这是地震以来我吃过的最好最香的一顿!”六十三军的王营长边吃边感叹道。
    吃完饭后,王从舟根据最新收到的电报召集众人做了分工:确定七月三十日由陈亮、张立军和孙忠阳负责在填埋区展开探测、挖掘和救援工作的组织与实施;王贤德所部负责挖掘区外围和整个封锁区域的警戒、区域内简易道路的修筑和相关物资的输送;周源和文定国负责神庆庙谋杀案的调查。
    会后,王从舟赶回了县城指挥部大本营,孙忠阳和周源也安排了车辆将唐志坤的尸体秘密运送到遵化县公安局法医室,周源还将一封密信交给了随车押送的搜索部队医生杨怡先。
    回到帐篷里,周源先通过报话机联系了遵化县公安局的副局长刘虎和新店子镇派出所所长王立诚,请他们协助调查解放军人员与装备失踪案件,提供君子口村这一带的地理民情与政保资料,并要求次日一早在新店子镇派出所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打完几个电话,周源走出帐篷,度步来到庙外,他深深吸了一口山里清新的空气,抬头仰望夜空,见从云层背后浮出来半轮明月,清凉的月光洒满了寂静的山林,偶尔刮来的山风令人感觉到一丝寒凉。
    “怎么,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你还不困呀?去睡会儿吧,定国在帐篷里都鼾声如雷了。”身后传来了孙忠阳的声音。
    “嗨,下午两三点那阵儿挺困的,这会儿困劲儿反而过了,脑袋瓜特别清醒,出来透透气,顺便把案情也梳理一下。”周源递给孙忠阳一支烟。
    “嗯,我也是。对了,双林,我这次出来,首长交待的主要任务是协助王处长做好搜索部队人员的安保、防谍和救援工作,侦破这个谋杀案的重任就主要靠你和定国了!”孙忠阳吸了一口烟对周源说道,两人都没有再出声,默默地伫立在黑暗之中。
    古庙西北面的山谷中亮起了一片灯光,传来搜索部队士兵们连夜进行修路、探测与挖掘的嘈杂声。
    对不起,不知怎么搞的,昨天的更新居然没有显现。今天只好重发了。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七节

    第二天、七月三十日清早,周源和定国匆匆吃完简单的早饭,带领两个战士驾着一辆吉普车,沿着神庆庙西面两百多米处、靠近封锁区警戒线边缘的一条连夜被工兵修筑起来的简易道路驶入了遵-唐公路,向北疾驶不到十分钟,来到了新店子镇派出所。在派出所的会议室里,见到了已经在电话上认识了的遵化县公安局副局长刘虎和派出所长王立诚,几个人握手寒暄。
    “来,周干事,我再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新店子镇人民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武装部部长骆玉良同志,他非常熟悉君子口村那一带各方面的情况,所以我把他也找来了。”王所长拉着房间里另外一个穿着灰色中山装、身材矮胖、皮肤黝黑、面带微笑的中年男子向周文二人介绍道。
    刘虎则拿出两包卷宗和资料交给了周源:“这是你电话上索要的有关资料,我尽量都找了来,有些具体情况,可能老王和骆部长知道得更清楚。” 周源接过资料表示了感谢。
    会议转入正题,派出所老王首先介绍了一下君子口东村和西村一带的大概情况。
    “什么?你是说,这个君子口村实际上是两个村子?”周源看着王所长问道。
    “是的,”公社武装部骆部长接过了话:“以遵唐公路为界,路西的是君子口西村,路东那条岔路里面的是君子口东村,是两个不同的生产大队。”
    “哦。在公路东侧、沿着那条岔路向东大约两公里多的地方发生了大面积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具体时间是当天夜里的什么时候?是大地震发生的时刻?还是后来的什么时间?”周源又问。
    “这个啊,”王所长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我还真不知道,那天夜里给震醒了以后,就赶紧跑到院子里去了,老骆,你知道不?”
    “我呀?”骆部长刚从烟盒里拿出来一支香烟插在烟嘴上,他点燃吸了一口:“我那天夜里睡得可沉,也是让大地震给震醒了,当时从炕上一骨碌爬起来,跟老婆孩子就跑到了院子里。”
    “那一直没有村干部或者民兵巡查过这一地段吗?有没有老百姓报告说看到过解放军的车辆或者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情况吗?”周源追问道。
    “我是早上七八点的时候,接到了东村民兵大队的报告,说是山体滑坡把那条土路给埋了,但是没有说看到什么解放军的车辆和人员。”骆部长想了想回答说。
    “哦,那是什么人报告的?”
    “东村民兵大队的队长胡大新。”
    “那附近的村子里有没有发现解放军负伤的官兵?”
    “没有,”骆部长语气肯定地答道,“如果有,大队是肯定会报告的。”
    “离山体滑坡不远、乡道南面的山上有个古庙,叫神庆庙,好像还有一些传说,骆部长能介绍一下吗?”周源改变了话题。
    “哦,那就是一个被废弃的古庙,前些年就被县里来的造反派给封了。传说嘛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来新店子镇工作也就两年。”骆部长遗憾地摇了下头,他杵了下烟嘴弹出烟头,又换上一支烟点着。
    “我倒是听说呵,”派出所长老王眨巴了一下眼睛,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这神庆庙在满清的时候可是座皇家寺院!当年八国联军打进北京,咸丰皇帝东出热河、逃到承德避难时,曾经驻跸神庆庙,后来赏赐了庙里一些奇珍异宝,当地官员和老百姓莫不遵奉朝拜。后来呢,战乱不绝、兵祸连年,古庙也遭受不少次劫掠,可那些珍宝从来就没有被人发现过!”
    “嗨,那都是些个民间传说而已,你还真的信它?”骆部长吐出一口烟雾,不以为然地说道。
    “那庙里原来的僧人呢?”周源又问道。
    “唉,文化大革命破除迷信,和尚们都还了俗,就剩下一个老法师灵璧也被下放到乡里去劳动改造了。”王所长回答道。
    “我们经过初步调查,认为可能有一名负伤的解放军战士在地震中幸存了下来,目前虽然还没有找到,但他失踪的地方很有可能就是君子口东西村这一带,希望各位能够协助我们尽快找到这名失踪的战士。”周源表情严肃地说明了原委。接着他和定国又询问了一些当地的社情政保情况,随后便结束了会议。待王所长和骆部长等人离开之后,周源又专门和刘虎谈了一会儿,向他做了些特殊交待,又叮嘱他对搜索部队已经发现失踪士兵唐志坤尸体一事要严格保密,然后便与定国开车匆匆返回了神庆庙指挥部。

    “你刚才为什么不在会上告诉他们:我们已经发现那个士兵被人杀害、尸体被塞进了神庆庙后殿佛龛下的洞穴里?”定国在车上问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过早透露消息,可能会打草惊蛇、妨碍我们下一步的调查。你想:按骆部长所说,自文革以来、那古庙已经被废弃多年、香火全无,为什么还会有人深更半夜里去那庙里的禅房?结果被倒霉的唐志坤撞见,还突然下手杀害了他?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周源解释道。
    回到神庆庙,陈亮和孙忠阳正在前殿的临时指挥部里,站在一张用器材和弹药箱拼搭起来、上面铺着国防绿军毯的桌子面前,对着一张铺开的地图用红蓝笔做着各种标记,见周源和定国进来,便高兴地告诉两人:搜索部队的军犬已经在滑坡泥石流填埋区域东南边缘倒卧的树木下发现了一顶军帽,估计就是唐志坤在逃离掩埋区时掉下的;另外99分队的特殊探测仪也发现该地点周围的泥石流填埋层下有明显的回波信号,基本上确定了可能性最大的发掘区域,目前正由每班二十人的力量投入、进行几乎是徒手的人工挖掘。此外,六十三军直属工兵团派来了一个排、携带着大型挖掘机械正在赶来,预计上午十点半可以抵达。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八节

    辞别了陈孙二人,周源和定国来到后殿禅房,换上了便衣,背上挎包,带了两个战士走出古庙的后门,沿着头天下午在后门台阶上发现的足迹,对庙后的树林进行了仔细搜查。在林中的一块草地上他们发现了两道深深的车轮辙印,周围还有一些杂乱的脚印。
    “这是什么车轮的辙印啊?”定国一边拍照一边问道,周源蹲下身体拨开杂草仔细地察看着,又掏出卷尺测量起来。
    “从轮胎印、轮宽和轮距来看,应该是当地老百姓常用的双轮板车,从轮胎压入地面的深度来看,这几个人在车上装了很沉重的东西。”周源一边说一边在他的小本子上记下勘测的结果。
    “会不会是由骡马拉着的大车呢?”定国看着地上的辙印问道。
    “我没有发现骡马的蹄印,看见的倒是几个人的脚印。”周源指着两道车辙印中间和两边的地面,果然有被人踩踏的脚步痕迹。
    “嗯,细看之下、这几个脚印和咱们昨天在后殿佛龛下地面上发现的非常相像,应该同一伙人留下的,从能够辨认的鞋印来看,应该是三个人留下的。”定国拿出照片和地上的脚印对比着。
    几个人循着林中的车辙印继续前行,走出树林后上了一条向东面延伸的小路,穿过一片低矮的灌木,小路便汇入了从君子口岔路进来那条用泥土和烁石混合铺就的乡道。
    “你们两人回去吧,我跟文干事要前往东村那边去做便衣侦察。”周源对跟在后面的两个搜索队战士说道,然后便与定国沿着土路向东南前行。
    此时烈日当空,骄阳似火,土石铺就的乡道上已经无法辨认和跟踪车辙与脚印痕迹。两人走了大约一里多路,转过右首的一个土丘,前面出现了一排高大的槐杨树林和掩映其间的东村民舍。
    走到村口,周源和定国发现土石乡道继续向东北蜿蜒而去,却分出一条岔路向右拐入村子西面。两人看见乡道北面不远处有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旁背依着山坡有一栋用土坯堆建而成的小屋,一个背负着柴捆、行动踯躅的老人正欲打开柴扉进入小院,却不慎摔倒在地。两人急忙跑上前去将老人扶起,又帮他把落下的柴捆搬进了院子里。
    “谢谢二位,谢谢……”老人有些气短,微微点头向两个年轻人致谢。
    周源推开土坯屋子布满裂缝的破旧门扇,和定国一起搀扶着老人进了屋子,一股腐酸的臭味扑鼻而来,房子里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光线很暗,陈设更是简陋:里面靠墙是一铺土炕,上面的炕席破旧、被褥肮脏,进门左首有一只水缸,旁边墙角是架着铁锅的灶台。土炕旁边挨墙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木凳。
    两人扶着老人在炕上坐下,定国看了看水缸和灶台,便拿起一只粗瓷碗,从自己的水壶里倒了些水在碗里端给老人。周源则拿出一条毛巾、替老人擦了一下脸上的汗珠,他坐在炕沿上,仔细地打量起气息平静了许多的老人,见他须发全白、黑瘦的脸上布满皱纹,身穿一领打着补丁、破旧发黄的僧袍,脚上套着一双沾满泥土的麻鞋,枯瘦的手腕上戴着一串乌木念珠。
    “老人家,您是原来神庆庙里的灵璧法师吧?”周源判断了一下问道。
    “啊!?正是,”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扶他进屋来的两个年轻人:“你们是?”
    周源看了一眼定国,决定暂时不暴露身份,便告诉老人说他和定国是县里下乡支农来做社情调查的干部,然后问起老人是什么时候住到东村这个破屋子里来的。
    “唉,”老人叹息里一声:“我在神庆庙住持了几十年啊,一九六九年文化革命高潮时,我和庙里几个僧人都被县里和公社来的造反派赶了出来,几个弟子还年轻、就都还俗离开了,没人愿意要我这个老头子,我也不愿意还俗离开,造反派就把我整到县里关了几年,后来又下放到君子口西村生产队劳动改造,”老头儿喝了口水,抹抹嘴继续说道:“多亏了公社的骆玉良骆部长,他来之后很关心我,看过我几次,又找到县里造反派说好话,说我年老多病,让他们允许我回到庙里居住,但不能从事宗教迷信活动,还派人给我送过米粮;可是半个月之前,东村大队队长胡大新带人突然来到庙里,说上面指示要彻底破除封建迷信、封掉神庆庙,为了加强对我的改造,我也不能继续住在庙里,要到东村大队参加劳动。这不,就把我赶到这个四面透风的小屋子里来了。唉,不过也没啥关系了,反正就是参加劳动,我也这把年纪了,住哪儿都一样,有个地方安身也不错了。”老人脸上露出凄惨的笑容。
    “老人家,您老高寿啊?”定国问道。
    “这个岁数了” 老人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个‘八’的笔划。
    “八十了?”定国惊讶道。
    “八十有二啦!”老僧微微笑了起来。
    “老人家,您再喝点水,我还想问问:您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又在神庆庙住持过多年,有没有听到过神庆庙里藏有皇家珍宝的传说?”周源问道,接着他又把派出所老王讲过的故事给老人重述了一遍。
    “哈哈,皇帝赏赐的珍宝?”老法师眯着眼睛笑了、然后语气肯定地说:“我是听说过这个传说,不过那都是外面人的胡说八道。”
    “哦?您老怎么会如此肯定呢?”周源问道。
    “你不知道,民国以前,但凡是佛寺,若是有皇帝御赐宝物,必定是皇家寺院。我在神庆庙住持几十年了,从我师父那里传下来,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文革这些年来,不断有人来搜查、甚至破坏佛像、挖开神台,可是什么珍宝也没有找到。”
    “哦,可是您看看这个,”周源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钱币递到老人面前:“这是一块民国二年铸造的银元—真正的袁大头!”
    “啊,真的是!你、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老法师看着眼前的银元激动起来。
    “就是在神庆庙后殿的禅房里。”周源紧盯着老和尚的眼睛说道。
    “啥!?在神庆庙里?那咋可能!?怎么可能呢?”老僧眼里放出异样的光芒,嘴唇也有些哆嗦起来。
    “我们的猜测是,神庆庙里的确有宝藏,但并不是什么咸丰皇帝的御赐珍宝,而是民国时期有人藏匿在此的宝藏。”周源继续说道,老和尚浑身一震,他沉默起来,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老人家,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往事?”周源轻轻地对沉思的老人问道,又拿起水壶给他面前的粗瓷碗里倒了些水。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九节

    “唉,这都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可回想起来,就好像发生在昨天!”灵璧法师长叹一声,慢慢地抬起头来给周源和定国讲起了一个故事。
    “我看得出来,你们这两个后生心善仁义、是好人,这件事我揣在心里几十年了,从来没有对别人提起过,如今我也是八十有二、风烛残年的人了,随时都可能去见佛祖,我就告诉你们吧—信与不信,全由你们自己了,”老人端起水碗喝了一口。
    “我是光绪二十二年(注:一八九六年)出生的,十七岁时父母双亡,因为家里太穷就去当了兵。先是在北洋陆军第三镇,辛亥革命后,跟着部队南征北讨,因为打仗不怕死,二十七岁那年被提拔为连副,随着王承斌的二十三师出关,参加了第一次直奉大战【3】。仗打赢了,我却受伤成了奉军的俘虏,被迫跟着奉军撤退到了遵化以东的卧龙山里,团部就设在山里的神庆庙里。我的伤口发炎又发高烧无法行走,奉军见我没用了,就想乘夜把我杀掉,庙里的老和尚、也就是我的恩师无清长老就把我藏入了神台之下的一个密洞里,还替我包扎了伤口,留下一些草药;奉军发现我不见之后,就把无清长老绑在后殿的柱子上拷问,师父不吐一字,竟然被活活打死——阿弥陀佛,”老僧布满皱纹的眼角流淌下来浑浊的泪珠,周源和定国也听得肃然起敬。
    “师父被打死后,我又昏迷了一会儿,大约二更时分,听见外面有很多嘈杂的响声,然后慢慢安静下来,一个声音响起‘团座,姚副官已经把部队集合好了,就等着您下令了’‘好,我现在出去带部队先走,你留下来处理善后,记住:知道这里藏宝的那几个人必须死!先把挖墙的几个俘虏干掉;你手下的那两个兵嘛,你知道该怎么处理!’ 接着我又听到一个冷酷的声音,‘是!请团座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听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要发生可怕的事情,可惜我伤口依然疼痛,身体虚弱,根本无法出去救人,”
    “对话的这两个人是谁?他们讲的藏宝又是怎么回事?”定国忍不住打断了老法师的叙述问道。
    “我在神台下的密洞里虽然啥也看不见,但声音却听得很清楚,这两人一个是奉军的卢团长,另一个是他的心腹、马弁排长刘小四。我被俘后一直被他们押着做苦力,跟着撤退的奉军跑了十几天,所以很熟悉他们的声音。至于说宝藏,我想就是在撤退路上、他们一直让我们几个俘虏抬着或用车推着的两口沉重的铁皮箱子。到神庆庙之前的头天晚上,卢团长在遵化城里宿营,我躺在马厩里、伤口疼痛睡不着偷偷起来,听见旁边砖房里有人说话,从窗口里还透出来光亮,便悄悄地靠近窗口察看,看见屋里地上放着那两口铁皮箱,箱盖打开着,里面装满了金条、珠宝和银元,就是你刚才给我看的那种袁大头,屋里靠墙的一张桌子旁坐着卢团长,正低头看着一个账本,刘小四站在他身旁,这时门口有人敲门,我便赶紧离开回到了马厩里躺下。我敢肯定,那天夜里我在神庆庙贡台下密洞里听到他们说的藏宝,一定就是那两口箱子里的东西。”
    “那后来您是怎么留下来的呢?这几十年里,您自己就没有在庙里搜寻过那些宝藏吗?”周源问道。
    “奉军离开以后的第二天,我爬了出来,发现庙后的树林里躺着六具尸体,四个是跟我一起被俘的兄弟,两个是奉军的士兵。我在庙里藏了几天,伤口好些了之后,先掩埋了无清长老的尸体,又把六个被害的士兵也埋了,本想回去找部队,又一想自己伤病虽好了一些,腿上却落下了残疾,很难再从军作战,又想到无清长老为了救我而献身,我应该继承他的衣钵,皈依佛门,从此积德行善!于是就留在了庙里,落发为僧,在神庆庙里做起了和尚。一九三七年天遭大旱、日本人又入侵热河与冀北,烧杀掠抢,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庙里全无供奉,山坡下僧人自己种的几亩薄田也颗粒无收,在极度困难之时我想起了当年奉军在庙里藏宝之事,于是在前殿后殿、庙里庙外、甚至于周围的树林里都仔细搜查了好多遍,也没有发现任何财宝。幸亏是新店子镇上的王掌柜给我拿来一袋棒子面,我才度过了饥荒。”
    “那后来有人来庙里搜查找过财宝吗?”周源又问道。
    “当然有,以前有土匪来过,解放后直到文化大革命都还算平静,文革开始那几年,县里和公社来的造反派把庙里庙外翻了个遍,连前后殿的地砖都给掀开过,他们还挖开了佛祖神台之下的密洞,可是啥也没找到,还把我和几个僧人都赶了出来。公社骆部长来了之后,跟县里造反派说了好话,才把我从监狱里放了出来,还允许我回到庙里居住,他还专门来庙里看望我几次,向我了解过神庆庙的历史轶事。”老和尚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
    “哦,那您没有告诉他当年奉军藏宝的故事吗?”
    “没有。一来是我自己找了多年都没有找到,早就怀疑那两箱财宝并没有藏在庙内;二来我也不敢告诉他自己还曾经在北洋军里当过军官。唉,还是六根不净啊!都这把年纪了,这种早已过去的俗事就是告诉了又有何妨?”老僧苦笑着摇摇头。
    听完了灵璧法师的叙述,周源和定国从挎包里拿出两人带上的干粮——四个馒头和两包饼干、全都留给了老人,又凑了十五元钱和一些粮票放在桌子上,然后起身向老人告辞。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二位。”老法师激动地合掌于胸,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坚持要送二人出门。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十节

    两人推开柴扉、走出老人的小院,只见土路上从东北方向驶来一辆骡马拉着的双轮板车,车头坐了一条大汉,他留着寸头,二十多岁年纪,上身敞开着小褂,裸露着肌肉结实的胸膛,一条宽大的灰青色灯笼裤套在他凸起的肚子和双腿上。大汉左手执鞭,右手拿着一支酒瓶,晃荡着两条腿,满脸得意地哼着小曲儿。
    “这人是谁?”望着疾驰而去、扬起一片尘土的骡车,周源问道。
    “他呀,是这东村的张二合,还是个啥民兵排长?别看他年轻轻的长得高大,却好吃懒做,一天到晚跟着那些个村干部干些欺压村民的事情,阿弥陀佛!”送二人出来、伫立在柴扉边上的老和尚说着双手合十。
    “走,跟上他!”周源对定国说道,两人回头向灵璧法师挥了下手,便走上土路,加快脚步跟在张二合的骡车后面。
    骡车先向左拐入了通往村西的岔路,走了两百多米又向右拐进了一条小巷,周源和定国也悄悄地尾随进去,来到一个场院,见张二合把骡车停在南面一栋大厢房左边的马车棚里,卸下了车套,把骡子拴在饲料槽前,然后转身掀开门帘走进了厢房正门。
    “咱俩干嘛要跟踪这个家伙?”定国低声问道。
    “你刚才看清楚他腰间系着的东西了吗?”周源一面观察着一面回答:“他系着一条武装带:一条带挂环的六五式武装带!他是从哪儿得到了这样一条武装带?”
    此时正值晌午,村民们都在家里吃饭,场院里一片安静,周源和定国迅速地溜进马棚里,检查了板车。突然、从屋子里传来一阵叫骂声,又听见“乒乓”地一下摔门的声响,见张二合满脸怒气地掀开门帘走出来,径直走进了场院西边的一栋厢房,把门重重地关上。
    周文二人正待溜出车棚,又见从北边的屋子里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手上端着一只盛满干菜的簸箕,她把簸箕放在门前的阳光地上晒好,起身正欲回屋,忽见身后站着两个年轻的男人。
    “天呐,吓了俺一跳!你们俩是——”中年妇女捂着胸口、用充满疑惑的眼光打量着周源和定国。
    “对不起,大嫂,我们是县里下乡支农、来东村做震后社情调查的,这天热口渴得不行,你能给我们一点水喝吗?”周源和定国连忙点头致歉。
    “行行行,进来吧!”妇女热心地把两人引进堂屋里坐下,又拿出两个玻璃杯给二人倒上了温凉的开水。
    “谢谢你!大嫂,你贵姓啊?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你邻居张二合的情况;哦、我们是做社情调查,也需要了解村里一些民兵组织的情况。”周源跟妇女攀谈起来。
    原来这位妇女叫刘秀芝,她告诉周源和定国,张二合自幼丧失父母,是他叔父、也就是这场院中南面正房里的主人,将其养大的,在生产队里张二合一直是帮他叔父料理队里的骡马大车、负责运送物资;大前天的晚上,未经其叔父允许,张二合偷偷把车推出去拉货,结果车胎被扎破,耽误了第二天送化肥的任务,他叔父为了补胎又花费了五块钱,气得他把二合臭骂了一顿。
    “你们俩刚才听到的,可能又是他爷俩吃饭时为了啥事吵架咧!”刘秀芝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张二合在大前天、也就是七月二十七号的晚上,偷偷把车推出去拉货了呢?”定国问道。
    “我亲眼看到的呀——前天清早快五点、天还没大亮,我起来到院里搬点儿柴禾,看见二合偷偷推着板车回来,把车放回车棚里后又慌忙回到西屋里,连我出来他都没有看见!”
    “哦,那当时你看见他回来时,那板车上装的有啥东西吗?像麻袋或者箱子之类的?”周源又问。
    “没有,那板车上是空的,啥也没有。”刘秀芝肯定地摇摇头。
    “谢谢你,刘嫂,刚才我们问你的情况请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也不要告诉二合。”周源叮嘱道。
    辞别了刘嫂,周源和定国又来到村中转悠了一下,他们走进村里唯一的一家供销社小卖部,买了一包饼干充饥,两人坐在小卖部外面一颗大柳树下的石磨旁、趁着荫凉正吃着饼干。
    一个三十来岁、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突然走过来,他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二人问道:“你们俩是什么人?到这个村子里来干什么?”
    “请问你是谁?”定国看着他反问道。
    “我?我是这个大队的民兵队长。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男子警惕地追问道。
    “哦,是胡大新队长吧?”周源站了起来,“失敬,我们俩是县里下乡支农的干部,来东村做震后社情调查的,我姓周,他姓文。”周源看着胡队长有些惊讶的脸色解释道。
    “哦,县里来的?有介绍信吧?”胡大新语气缓和了一些,却依然瞪着警惕的眼睛。
    “真抱歉—介绍信留在了公社里,没有带在身上。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请给公社高书记、或者骆部长打个电话。”周源说着也掏出一支烟点燃。
    “哦、哦,那倒不用,二位既然是县里下来指导工作的,那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吗?”胡大新原先警惕的语调立刻变得殷勤起来。
    “胡队长,我们刚才从西边的土路上走过来,发现那边山上有个古庙,是此地有名的神庆庙吧?”周源突然问道、犀利的目光盯着民兵队长。
    “啥?古庙?神庆庙啊,嗯,有的。”胡大新脸色一变、嘴上有些支吾起来。
    “听说那古庙最近被人给封了,有这回事吗?是谁给封的?你最近去过吗?”周源毫不放松继续追问。
    “哦、封庙那事是公社的决定,我最近也没去过!”胡大新右手拇指和食指掐住香烟猛吸了一口,把烟头丢在地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啊,两位同志,队上还有点事我要去安排,失陪、失陪了。”
    “嘿嘿,这个大队长可有点儿问题!”定国看着胡大新匆忙离去的身影说道。
    “是的,他可能是在撒谎,”周源弯腰从地上捡起了胡大新丢弃的烟头:“走吧,咱们今天的收获不小,也该回去看看了。”
    @五十三度 2021-07-05 00:00:57
    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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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谢谢各位的支持与关注。时入盛夏,天气炎热、酷暑难熬,加之病毒依然在泛滥肆虐,在下笔耕虽勤,终不能及时满足各位看官的要求,惭愧。

    一些朋友在阅读我的故事时,喜欢根据情节的展开猜测结果,这完全正常。胡适先生说过一句名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猜测也是一种假设。在侦查破案中,猜测是运用逻辑进行归纳和演绎的艺术,往往引人入胜,富有戏剧性;然而核实求证则通常是枯燥繁琐、困苦艰难甚至于残酷血腥的过程;爱伦.坡说过(通过他小说中的角色):真相在于细节——而对于细节的求证虽然艰苦乏味,却往往能够带来颠覆性的结果。

    我鼓励朋友们继续猜测,也希望后面的故事能够让您从中体会到一点点侦查破案过程中核实求证的艰苦与残酷、以及在时代背景下人性的复杂展现。

    再次感谢各位的关注与耐心!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十一节

    两人循着来路返回了神庆庙的临时指挥部,时间已接近下午四点。两人喝了些水,在后殿禅房里坐下来整理去东村的调查发现,梳理案情。周源匆匆起草了一份电报,来到前殿找到正在值班的陈亮,让他签署了电报稿后,又来到设在后殿前面天井里的通讯帐篷里,让值班的报务员立刻发给沈阳军区政治部保卫处张立伟,请他协助收集前东北军有关人员的档案材料。
    这时,孙忠阳正好从泥石流掩埋区挖掘现场回来,他掸了一下身上的泥土、告诉周源和定国,搜索一队已经挖开了掩埋区东南边缘部分,发现了被掩埋在土石与树木下面的212吉普车,已经挖出并鉴定了车上的两具尸体,分别是押运分队队长马耀龙和司机梁十庆;99分队也使用特殊的金属探测仪在距离吉普车被埋地点约二十米的掩埋区中部检测到目标信号,估计下面是被埋的押运分队卡车与相关人员;六十三军派来的工兵排和大型机械也已部署到位,开始挖掘;搜索一队和三队也分为三班,轮换上阵、配合六十三军的工兵连夜进行挖掘。
    “太好了,估计明天就能完成挖掘工作了!”定国和周源高兴地说道。
    “嗯,如果顺利的话;唉,可惜啊,”孙忠阳语气沉重起来:“挖出来的都是烈士遗体,不可能有人存活下来了。” 几个人顿时又沉默起来。
    “说说你们今天的调查发现吧,瞧你们俩轻松的样子,今天收获不小吧?”孙忠阳改变了话题。
    周源便把白天去东村的访查情况向孙忠阳简短介绍了一下,他强调说:“重要的是,我们初步锁定了有重大嫌疑的张二合:第一,他腰间系了一条带挂环的六五式武装带—这种武装带在民兵中配带极为少见,而被害士兵唐志坤身上所佩带的正是这种武装带,在他的遗体上却没有发现,应该是连同其皮包和手枪一起被人盗走了;第二,我们检查了张二合套着骡马的双轮板车;车轮、轮距和轮胎辙印都完全符合在神庆庙后面树林里地上发现的痕迹;第三,案发当日、也就是七月二十八日凌晨五点邻居刘秀芝亲眼见到他偷偷从外面推车回来。联想到灵璧法师对此人平日行为的描述,这个张二合很可能就是几名案犯中的一员。”
    “那另外的同伙案犯有眉目了吗?”孙忠阳问道。
    “从板车轮胎辙印和脚印的方向看,应该是有三人、他们作案后是同时从庙后向东村方向逃走的,可能跟张二合同样住在东村,当然也有可能在更远的村子,比如东村北面的下峪村。另外,张二合在此案中可能只是一个帮手,真正的主谋应该是村里或当地比他更为年长、更有影响力的人物。”周源回答道。
    “嗯,那你们下一步打算怎样呢?”
    “时间紧迫,而且解放军突然封锁这一带地区的行动肯定也打乱了这帮人原本的计划,为了防止他们转移相关证据,我建议明日一早立刻秘密拘捕张二合,搜查其住处,然后派遣部队进驻东村,展开重点搜捕。”
    “好,”孙忠阳点点头:“我晚上向王处长汇报一下,看看他的意见如何。另外,实施抓捕这件事也要跟地方公安和派出所协调好。”
    吃过简单的晚饭,周源和定国来到被严密封锁和警戒起来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掩埋区,见一辆工程发电车正在轰鸣运转,几十盏野外工作灯把山谷间照得通明,几十名官兵挥舞着铁锨和两台大型机械一起正沿着检测标定的地界挖掘,一辆救护车和几辆卡车停在不远处刚刚修筑起的临时公路上。
    两人回到庙里,通讯员送来一份县公安局转来的密件,周源打开一看,其中一份是唐志坤的尸检报告,其中的结果都与周源在现场勘验时的结论一致,但报告提到从死者胃液中检验出浓度很高的酒精成分。
    另外一份有关证物的检验报告提到,在对从神庆庙后殿禅房里发现的酒瓶碎片的检验中,从其中一块玻璃碎片上提取到了一枚沾有血迹的食指指纹,经过对比、这枚带血的指纹与受害人唐志坤右手食指指纹完全一致;从另外一块碎片上也成功地提取到了一枚拇指指纹,但这枚拇指指纹与唐志坤左右手拇指的指纹则完全不符,应该是另外一个人留下的指纹;报告还对在神庆庙后殿左侧佛龛下发现的鞋印进行了分析鉴定,认定是三种特征完全不同的鞋子留下的痕迹,据此推测现场当时有三个人。
    周源看完报告,又拿出前日在神庆庙里拍到的鞋印照片仔细端详起来,一旁的定国竟靠在一个弹药箱子上发出了阵阵鼾声。
    请教:有没有朋友知道如何修改帖子的题目,譬如把现在正在发的‘双林奇案录之神秘车队(连载更新)’改为‘双林奇案录第一部(连载更新)’?谢谢!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十二节

    次日、七月三十日,清晨六点,卧龙山下的田野和村落还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晨雾之中,周源和定国带着基地特务营两个班的士兵悄然扑进了东村。
    全副武装的军人们迅速封锁包围了张二合家所在的村西场院之后,冲进了张二合居住的西屋和其叔父的南平房,然而却扑了个空—西屋里空无一人,而南平房里除了其叔父张玉山的一家老小,也没有见到张二合的踪影。
    定国带人敲开了北屋刘嫂的家进入询问,所有人都说头天晚上曾见到过张二合,但是今天早上谁都没有见到过他,也不知道他何时离去、去了哪里。
    周源皱起了眉头,立刻通过报话机联系了县公安局刘虎,让他马上发出对张二合的通缉令,同时通知了新店子镇派出所所长老王,让他立刻带人前来勘查。
    “你们最后见到张二合是昨天晚上什么时候?”周源走到张玉山夫妇面前和颜悦色地问道。
    “就是吃过晚饭、他回西屋之前,跟俺一起抽了袋烟,快八点钟的时候吧。”张玉山想了想回答道。
    “他当时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说过他晚上还要出去?”
    “没有,”张玉山摇摇头,“他当时就是跟俺说,大队里调整了他的差事,要让他去水库上做监工,工分高还不用下田、也不用再跟着俺跑大车了,那样子还挺高兴地!”张玉山回忆着说道。
    “那你们今天早上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了的呢?”
    “唉,都快五点半了,他还没起床,俺就叫二妮子去叫他,才发现他房门上了锁,不知道啥时候走的。”
    讯问完张玉山后,周源和定国再次来到张二合居住的西屋进行了搜查。他们翻遍了屋子里的所有家具和每一个角落,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物品。
    “你看,这炕上的被褥和枕头都没有打开拿下来,说明此人昨夜没有在炕上睡过觉,再从房间里的迹象来看,张二合的钱袋和挎包都在,他的各种衣物和鞋子也都如常摆放着,说明此人是临时有事、仓促离家,并不像是有计划有准备的潜逃。”周源摘下手套对定国说道。
    “是啊,听他叔叔讲,这家伙昨晚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的行为,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呢?”定国附和道。
    “只有一种可能:他的同伙昨夜突然来找过他,把他约了出去。”周源眉毛一挑。
    “你是说,他们昨夜又有活动?”
    “不排除这种可能,他们感受到了危险,急于想把盗窃来的东西转移销赃。”
    “盗窃来的东西?”定国有些疑惑地看着周源。
    这时,王所长和一个民警骑着自行车从小路赶来了。周源顾不得向定国解释,迎上前去,向派出所长简单介绍了早晨抓捕失败、张二合莫名失踪的情况。请王所长立刻与公社和大队干部联系,协助军方和县公安局方面搜捕张二合。

    上午十点十五分,跟随周源到达东村的通讯兵从车载报话机里接到转来的新店子镇派出所紧急电话,称刚刚接到下峪村的村民报告,在卧龙山北面一个山坳坟地里发现了一具男尸,可能是失踪的张二合。
    周源、定国立刻与王所长一起带着两个民警和三个搜索队士兵分乘两辆军用吉普车沿着颠簸的土路向东北的山谷驶去,二十分钟后赶到了发现尸体的山坳。
    偏僻的山坳里杂树成簇、怪石嶙峋,面朝东方的阳坡上有一片野草丛生的坟地,三个发现尸体的村民正焦急地守候在那里。原来,这三人都是附近下峪村的村民,早上进山经过山坳的时候,听见一群土狼撕咬的叫声,觉得白天竟然有土狼出来活动十分奇怪,便拿着扁担柴刀冲过来,驱散几只土狼之后,发现它们刨开了一个墓穴,从里面拖出来一具男尸正在啃咬,细看之下,觉得很像是东村的张二合,于是两人留下看着尸体,一个人跑回村里,在队部用电话向新店子镇派出所报了警。
    布置好现场警戒、听完村民的讲述之后,周源和定国走到墓穴前蹲在尸体旁边仔细勘验起来,两人当即确定了死者就是他们正在追捕的张二合。尸体的大腿和小腹已经被胡狼撕咬开来,在尸体背后右肋下方有被利刃猛刺的刀伤三处,判断为其致死原因。
    周源仔细查验了刀口,断定为凶器是一把刃宽八分、中间带血槽的双面利刃;死者右手还紧攥成拳,周源使劲掰开后,发现其右手掌心里有一颗紫色纽扣,扣眼里还带着扯断的丝线。
    “这应该是他遇害时从凶手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周源对定国说道。
    “嗯,那被害的时间呢?”定国问道。
    “从尸体僵硬程度和创口处干汩的血迹来看,死亡时间应该是昨夜子时、也就是夜里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周源判断道。
    “你看,有点奇怪——这家伙下身穿的就是昨天咱俩看到的那条灰青色的灯笼裤,可是裤腰上却没有系裤带!应该是被人拿走了;昨天他裤腰上可是系着一条带挂环的六五式军用武装带。”周源又指着死者松开的裤腰对定国说道。
    检查完尸体,周源又站起来查看了坟冢周围,看到现场已经被土狼破坏,地面上痕迹杂乱,但是在坟冢左侧两三米处,他在地上浅浅的草丛里发现了干凅的血迹和一个烟头,他小心翼翼地将烟头拿起来查看了一番,然后放进一个证物袋里。
    勘验完毕后,定国指挥几个战士和民警将张二合的尸体搬上吉普车,准备运送回新店子镇派出所再做进一步的检验。
    周源又走到发现尸体的三个村民跟前和他们聊了几句。“你们怎么认出来他是东村的张二合?”
    “俺们下峪村跟东村挨着不远,俺跟二合打小就认识,还一块儿在水库工地上干活儿来着。”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汉子说道。
    “你们在坟地那边等我们赶来的时候抽过烟吗?我是说烟卷。”
    “抽烟?没有。俺抽的是旱烟,他两个不抽烟的。”高个子村民憨厚地笑着答道。三个村民还告诉周源,他们发现尸体后,没有动过现场的任何东西。

    看看已是晌午时分,周源让定国和王所长乘一辆吉普车先把张二合的尸体运回到新店子镇派出所、并通知县公安局刘虎立刻派出法医前往检验,自己则乘另一辆吉普车赶回到了神庆庙。正好报务员送来了沈阳军区张立伟发来的密报。
    周源看完电报后立刻通过报话机联系了县公安局刘虎,请他秘密协查几个重要的情况。接着他又呼叫了正在挖掘现场指挥的孙忠阳,向他报告了去卧龙山北面山坳调查张二合被杀一案的情况,建议将两个案子并案调查。
    忙到下午快两点,周源才稍得空隙,他匆匆吃了点东西,然后便乘吉普车赶到了新店子镇派出所。在一间临时腾出来的办公室里,他看了县公安局法医做出的验尸报告,自己又再次仔细检查了张二合身上的几处创口。
    “你觉得是什么样的凶器造成的?”定国在一旁看着问道。
    “这一带农村里的庄户人家有各种各样的短刀,像杀猪刀、剔骨刀、剥兽皮的猎刀等等,但是双面开刃、中间带有血槽、又如此锋利的匕首却不多见;我想到的,是唐志坤随身配带、遇害后又被窃走的那把伞兵刀,其特征恰好能吻合这几个伤口。”周源一边检查一边说道。
    “你是说,凶手是用从被害报务兵那里劫来的伞兵刀杀了张二合?”
    “很有这种可能。而且这个凶手很小心,杀人之后还取走了张二合腰上系着的六五式武装带。”
    接着,周源又走到一张桌子旁边,对在墓穴旁草地上发现的一个烟头做了检查。“你看,这个烟头与我们在神庆庙后殿禅房里发现的其中一人留下的烟头非常吻合:烟蒂短、用烟嘴吸的、且烟丝也相同,是同一个牌子的香烟。我可以断定这个抽烟的人是在神庆庙里参与了杀害唐志坤的凶手之一。”
    “妈的!咱们刚刚发现的这条重要线索就这么给掐断了!”定国掩饰不住心中的沮丧,在椅子上重重地坐下。
    “来,喝点水吧,别着急,这老话说得好: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脱咱的猎枪。”王所长半开玩笑地安慰地道,一边倒了两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周源坐在一旁沉默着抽烟,突然、他站起身来在烟缸里掐灭了烟头:“走,老王,你带上一个民警,跟我们一起去公社骆部长那里。”
    说完周源便朝门外走去,定国和老王连忙跟上。几个人跳上吉普车,穿过两个路口拐进了位于镇中的一个大院,门口挂着的白色牌子上用黑漆写着“新店子人民公社革命委员会”一行大字。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十三节

    来到公社武装部办公室,一个瘦瘦的长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迎上前来:“您好,王所长!这两位同志是?”
    “哦,武助理,这两位是县公安局执行调查任务的周干事与文干事,来找骆部长了解一些情况。”王所长按照周源事先的交代介绍道。
    “哦,请坐请坐,这就是骆部长的办公室,我去倒点水!”武助理热情地招呼到,然后到隔壁房间倒水去了。周源打量了一下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上有一部电话机、茶杯和热水瓶,后面靠墙摆了一排书架,摆满了马恩列斯和毛泽东等领袖人物的著作选集。周源抽出一支烟来点燃,又把桌子上的烟缸拿到了自己面前。
    “啊呀,不好意思,部长不在,我又不咋抽烟。”武助理端着几杯水出来,看着正在抽烟的周源说道。
    “哦?老骆去了哪儿?”王所长喝了一口水问道。
    “骆部长中午就去县里参加抗震救灾的会议了,不知你们有啥事?我能帮上忙不?”武助理搓着两手问道。
    “地震以来的这几天,骆部长和公社其他领导干部的轮流值班是怎么安排的?”周源问道。
    “哦,这个呀,您看看这张表,是公社印发的,干部轮流值班的安排这表上都有。”武助理指着侧面墙上贴着的一张表格,周源和定国站起来看了看,正在此时,一个穿着蓝色中山装的年轻人拿着一个文件袋走了进来。
    “诶,丁干事,有啥事儿啊?”武助理满脸堆笑地朝他问道。
    “老骆不在吗?我来给他送他要的材料。”公社党委办公室的干事小丁说道。
    “他去县里开会了,完了可能就直接回家去,要不你把材料先放这儿?”武助理建议到。
    “嗯,不用了,我干脆给他送家去,反正我也有事要回趟家。”小丁做了个怪脸,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丁干事,我和王所长跟你一起走。”周源突然站起来,他对定国耳语了几句,然后辞别了武助理、和王所长匆匆走了出来,和丁干事一起步行去骆部长家里;而定国则带着一个民警赶去了公社革委会办公室。
    骆家在镇子南边的一条背街上,王所长等三人推开鉄栅小门走进院子,小院里牵起了两条塑料绳、晾晒着一些洗净的衣物。
    一个中年妇女掀开门帘迎了出来,原来她是骆部长的妻子罗云华。
    “哎呀,是王所长呀,您可是稀客,还有丁干事啊,请进请进!”,她掀开门帘热情地把王所长和丁干事迎进了屋子,“您几位先坐,这儿有烟,我去倒点水;老骆还没有回家呢,您几位有啥事啊?”骆夫人忙着给几位客人拿烟倒茶。
    “嫂子,我这儿有包材料,是骆部长要的,我就交给你了,他回来后你转交给他!”丁干事说着把一个卷宗放在了桌上。
    “咦,周干事呢?”王所长坐下回头一看,不见了周源,不免诧异起来。
    “哪个周干事呀?”罗云华看着王所长问道。
    “哦,我就是周干事。”门帘被掀起了,进来的正是周源,他对骆夫人点头笑着自我介绍道。
    “哦,您是派出所的吧?快请坐!”罗云华连忙招呼道。
    “骆部长可是个大忙人,昨天晚上还忙着安排民兵帮着东村那边解放军修筑道路,很晚才回来吧?”王所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他呀,昨晚十点多才回来,倒在炕头儿上就眯着了,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六点多!”骆部长的妻子用带着心疼的口吻说道。
    “是啊?”坐在一旁的丁干事看了罗云华一眼。
    离开骆部长的家里,周源又向王所长和丁干事询问了一番,便和刚从公社革委会办公室赶来的定国一起驱车离开了新店子镇,赶到遵化县城,驶入了县公安局大院。
    两人找到了主管刑侦的副局长刘虎,一起到技术检验科查看了神庆庙有关物证的检验结果,包括烟头和酒瓶碎片。此外,技术科还对张二合脚上所穿的胶鞋底纹和在神庆庙里发现的几种鞋印做了对比分析,确定与其中的一种完全符合,证明了唐志坤在神庆庙被害当夜、张二合就在后殿杀人藏尸的现场。

    回到神庆庙后,天色已经黑暗下来,山风骤起。周源和定国在后殿禅房里匆匆吃完炊事员送来的晚餐:海带煮黄豆、蒸玉米面窝头、白菜汤。
    饭毕、报务员又送来了沈阳军区张立伟发来的第二份电报。原来,张立伟通过查找原辽宁省政协参事室收集整理的有关历史资料,发现了原奉军某部卢团长与他的副官刘小四的下落。
    周源看完电报后,用红笔在一个名字上画上了圆圈,把电报递给了一旁的定国。
    “原来是这样,难道真的是他?”定国抬起头,带着惊讶的神情说道。
    “是啊,至少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他满足了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的假设、并且有涉案现场的证据。”周源一边答道,一边拿起钢笔开始整理调查笔记。
    半小时后,他和定国一起来到前殿,找到了陈亮和孙忠阳,几个人一起商量制定了一份‘引蛇出洞’的诱捕计划。孙忠阳随后向驻在县城指挥部的王从舟发去了密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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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八峰

    第十四节

    七月三十一日下午两点半,在新店子镇派出所的会议室里,周源和定国召集县公安局副局长刘虎、派所出所长王立诚和新店子人民公社武装部部长骆玉良在一起开了个紧急会议。
    周源在会上正式通报了军方调查组对七月二十七日夜里在神庆庙被害的解放军战士唐志坤、以及嫌疑犯张二合于七月二十九日夜里在下峪村北山坳中被谋杀两个案件的调查。他指出张二合具有重大嫌疑,但是杀害唐志坤并非他一人独自所为,而是另有一个同伙,因害怕走漏风声,该同伙才于七月二十九日夜里,将张二合约到卧龙山北面偏僻山坳的坟地里,乘其不备,从背后用尖刀猛刺将张杀死灭口,又将其尸体掩埋在荒冢之内,直到次日早晨被进山的村民发现。
    周源还公布了一些证据,譬如张二合的鞋印、以及曾亲眼见到他腰间所系的带挂环的六五式武装带。
    “那咱们下一步侦查重点在哪儿?应该如何配合你们行动?”刘虎问道。
    “重点仍然是君子口东村。因为张二合居住在此,其同伙很可能也是隐藏在东村的村民,而且被害军人随身所携的枪械、文件包及军刀等重要装备和文件仍然没有找回;因此,有必要尽快在东村展开大规模搜捕,找回解放军丢失的所有装备和文件,抓获张二合的同伙;用首长们的话说:就是把东村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要找到这些东西、抓住并严惩杀害解放军战士的凶手!”周源的回答斩金截铁。
    “东村有两百多户村民吧?里外还有几个仓库,搜查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定国皱眉说道。
    “我们可以组织一些民兵、帮忙你们进行搜查!”骆部长建议道。
    “谢谢你,骆部长,民兵的支持当然很重要,但你们的任务是明天在部队搜查开始以后,协助解放军在东村外围几个主要路口的封锁盘查,主要的搜查任务由我们搜索部队和派出所民警进行。而且,”周源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语气严厉地强调说:“当前最重要的,就是要严格保密!以免打草惊蛇。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上午七点搜索部队进入东村之前,除了今天开会在座的各位,绝对不能把部队要进村搜查这件事透露给其他任何人!以防罪犯转移相关证据。”
    “那明天配合部队封锁路口的民兵我就安排西村大队的人好了,这样可以不惊动东村那边的人。”骆部长说道。
    “好的,”周源赞许地点点头:“不过在明早部队行动之前先不要安排,以免消息泄露,张二合的那个同伙就会销赃逃窜。”
    散会后,周源悄悄对刘虎说道:“你留下两个便衣民警,让他们先在后门外面等一下,今天晚上跟我们一起活动。”
    周源与定国匆匆换上便衣,悄悄溜出了派出所后门,和县局留下来的两个便衣民警汇合在了一起,匆匆朝镇子南面赶去。

    下午六点二十五分,搜索部队指挥部在神庆庙召开了会议,王从舟主持。
    陈亮和张立军首先通报了现场挖掘情况:在泥石流掩埋区一号与二号区域的挖掘工作基本结束,已经发现并挖掘出押运分队的212吉普车和CA30卡车,三枚试验弹头也已经在填埋层的泥土里被找到并被完好无损地取出;除唐志坤外、押运车队其余十人的遗体也全都在掩埋层下面找到并挖出,正在对遗体进行最后的身份鉴定;押运分队配属的军械、电台和其他相关物资也正在进行清理和清点统计。
    接着、周源简单汇报了调查唐志坤被谋杀及其枪支文件被窃一案的情况,提出了收网的计划。
    听完相关汇报后,王从舟传达了基地司令部和北京总部首长的最新指示,然后宣布了任务分工决定: 由王从舟、张立军带领99分队一个排负责将三枚试验弹头立刻启运、护送至天津宁河实验所;陈亮、孙忠阳负责完成挖掘现场工作的收尾、原押运分队配属车辆、军械和电台等受损物资的处理,以及十一具烈士遗体及其遗物的最后鉴定、火化与安葬;除王贤德率领一个连留下配合收尾工作外,其余参与搜索的六十三军部队一律归回原属建制;由周源和文定国负责完成唐志坤被谋杀一案的调查、务必抓获凶手、追回失窃的文件与枪支军械。
    吃过简单的晚饭,周源和定国换上了便装,和县公安局的两个便衣警察一起摸出了神庆庙后门,朝君子口东村方向疾步走去,一会儿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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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八峰

    第十五节

    八月一日清晨六点刚过,仅睡了两个多小时的周源和定国便从野战帐篷里爬起来,穿戴齐整,用牙缸漱了口水,通讯员送来了简单的早餐:蒸馍、咸菜和热开水。两人刚刚坐下咬了一口馒头,值班电话突然铃声大作,原来是新店子镇派出所老王打来的。
    王所长声音很大、语气急促:“我刚刚接到骆部长打电话急报,东村大队民兵今天早上六点左右在下峪村南边通往丁各庄的路口拦截了一辆去往丘庄水库送农具物资的板车,从车上一个麻袋里搜出了解放军遗失的手枪、文件包和匕首;目前已将板车和嫌疑犯吴家旺带回到下峪村生产队队部办公室候审。骆部长已经先过去了,我现在也马上带人赶过去,请你们也尽快赶到下峪村去核实情况。”
    放下电话,周源立刻到前殿找到孙忠阳向他汇报了情况,然后和定国商量了一下,决定带领搜索部队一个班分乘两辆吉普车赶往下峪村,同时让特务营排长许光志带领另外两个班随后进入东村,在几个路口和仓库布下警戒。
    七点钟刚过,两辆吉普车停在了下峪村生产队队部办公室院子外面,周源等下车后疾步走进办公室,见到了已经先行赶到的公社武装部骆部长、东村生产大队民兵队长胡大新、下峪村生产队队长刘奎生。恰好来下峪村考察震后恢复生产情况的公社一把手高书记也在办公室里。几乎是在军车到达的同时,派出所所长老王和一个民警也骑着自行车抄近路赶来了。
    “找到的东西在哪里?”周源进门后劈头就问。
    “哦,都在这儿,请您检查。”民兵队长胡大新恭敬地双手捧起桌子上一个裹着东西鼓鼓隆起的塑料纤维编织袋递到周源面前。
    “放在桌上吧,”周源说着打开了编织袋,从里面拿出一个棕色的皮革文件包、一条六五式带挂环的武装带和用斜挎肩背带缠绕裹住的牛皮手枪套、还有一把插在皮革刀鞘里的伞兵刀。他打开文件包和牛皮枪套看了一下,然后看着民兵队长问道:“你们没有打开动过这文件包和枪套里面的东西吧?”
    “没有没有,这都是解放军的东西,我们不会随便打开看的;只是早上拦住吴家旺的时候,看见他车上农具下面压着这个麻袋,就拿出来看了一下——好家伙,里边有枪还有刀,都是解放军的,俺们就赶紧把人和东西都扣下了。”东村大队的民兵队长连忙解释道。
    周源把东西放回袋子里后对胡大新说道:“好吧,那就先请胡队长把今天早晨拦截吴家旺的过程讲一讲吧!”
    胡大新咳嗽了两声:“嗯,今天早晨五点多,我和东村的民兵何春生赶车准备去丁各庄拉化肥,在路口就碰上了吴家旺,我看他鬼鬼祟祟地拉着板车跑,就叫住了他、问他去哪儿?他支支吾吾、说是去丘庄水库送农具,我见他车上捆着的农具下面压着个麻袋,问他里面是啥?他说没啥,结果当春生从麻袋里拉出来这个袋子后,他又说那编织袋不是他的,我见他吞吞吐吐,就打开袋子一看,好家伙!还有手枪!都是军用品,我和春生马上就押着他和板车回了下峪村,找到刘队长,在队部办公室里赶紧给公社骆部长打了电话。”
    “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震惊,联想到昨天下午开会时周干事介绍的情况,立刻就给派出所老王打了电话,请他马上联系你们。”骆部长接过胡大新的话说道,一旁的王所长连忙点了点头。
    “这个吴家旺,是东村大队的管制对象,黑五类分子,非常的顽固不化,不好好接受改造,去年还因为打架故意伤人进过县里劳教所。”骆部长看着王所长继续说道。
    “是啊,还真有这事儿,后来是我去县里把他给领回来的;这家伙脾气是坏得很。”王所长摇摇头补充道。
    “刘队长,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周源看着站在骆部长身后的下峪村生产队长刘奎生问道。
    “啊?这个呵,各位领导都说的很对,俺没啥要补充的。”刘奎生瞟了胡大新一眼,低头搓着两手回答道。
    “好吧,去把吴家旺带进来,我们要问问话——王所长、高书记、骆部长、刘队长、还有这位民警同志请留下,其余人暂时回避,到外面等候。”周源说道。
    几分钟后,一个双手被反绑、头发蓬乱、脸膛黝黑、年约四旬的男子被押进了房间,他瞪着一双布满血丝充满敌意的眼睛扫视着房间里的众人。
    “把他的双手解开!”周源挥了下手,一旁的战士立刻上前解开了捆绑男子双手的绳索。
    “你是吴家旺吧?”周源语气平和地问道,中年汉子抚摸着被捆绑过的手腕点了点头,“我问你:今天早晨,当胡队长看到你板车上农具下面压着的麻袋时,问里面是啥?你当时说没啥,可是当何春生把麻袋里的编织袋拿出来时,你又说那袋子不是你的,为什么?”周源犀利的目光紧盯着吴家旺的脸问道。
    “那麻袋是俺自己的,从来都是放在车板上的,胡队长问俺时,那麻袋就压在农具下面,俺也不知道里面还有那个编织袋,以为就是俺自己那个麻袋,后来春生从麻袋里拖出那个编织袋时,俺才看清楚那不是自己的东西,他们又打开编织袋看了,说里面有手枪匕首啥的,还非说是俺偷了解放军的!俺当时就懵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就被他们给带到这里来了。”吴家旺眼里冒着怒火辩解道。
    “你说这个被春生从麻袋里拖出来的编织袋不是你的,为什么?它装在你自己的麻袋里,难道你昨晚和今天早晨装车时都没有发现吗?”周源继续追问。
    “俺自己那个麻袋很旧,有好几个补过的窟窿,里面本来就装了俺的两套劳保服,这次又装了几扎运往工地的手套和毛巾,是刘队长昨天晚上送俺家来的,要俺今天就赶紧把农具和手套毛巾啥的送到水库工地去。因为天热,俺也想趁着凉快赶早走,所以昨晚上就把要运的农具啥的都装好了车,今天早起就看了一眼,没有再打开检查压在农具下面的麻袋,也不知道里面从啥时候起多了这么个编织袋。”
    “嗯,还有一个问题:地震后这几天你一直待在村里吗?为什么今天这么早要去丘庄水库?是生产队里安排的吗?”周源改变了话题。
    “没有,俺是前天、七月三十号下午才从水库工地回村里来的,原本是打算等运往水库的物资集全以后、后天再返回水库去的,结果昨晚上刘队长来到我家,说工地上人手不够,要我不要等了,带上一批农具和那些手套毛巾今天早上就返回水库,所以我就赶早趁着凉快上了路。”
    周源回头看着刘奎生,他点了点头,嘴唇蠕动着:“是的,我昨晚是去过吴家旺家,让他第二天赶早带着那批农具返回水库。”
    “好了,谢谢你的澄清!”周源走到吴家旺面前、拍拍他的肩膀:“对不起啊,我们耽误了你的事情,你可以走了!”
    “走!?”吴家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王所长和骆部长也惊讶地站了起来,吴家旺愣了一下,对周源鞠了一躬,便转身走出了队部办公室。
    “咋回事啊!?就这么放他走了!?”民兵队长胡大新叫嚷着冲了进来,满脸愤怒地看着周源。
    “他没有参与杀害解放军战士、谋害张二合、窃走军用枪支和文件的罪行,当然要放他走!”周源语气平静地说道,犀利的眼光朝胡大新射去。
    “可是,你根据什么说不是吴家旺窃走了在他板车上麻袋里发现的那些东西呢?”王所长一脸疑惑地看着周源。
    “好吧,那我们就来看看胡队长从吴家旺的板车上到底找到了什么东西,”周源走到桌边,打开了编织袋,他先从里面拿出来那个棕色的皮革文件包,打开文件包的锁扣,从里面拿出一沓折叠起来的纸张,众人凑上前来,看见这些纸张竟然都是空白的信纸。
    “都是些空白信纸!?”王所长眉头紧皱、抬起头眼光疑惑地看着周源。
    胡大新的脸却刷地变白了,他看着那些空白的信纸脱口而出:“这、这是咋回事儿?这里面咋都变成了白纸?”
    “你说什么?胡队长,‘里面咋都变成了白纸?’—— 难道你在此之前见过这文件包里面的东西!?” 周源扭头问道。
    “啊,没有、没有!”民兵队长连忙惊慌地摆起手来。
    “各位、再看看这个,”周源又从麻袋里拿出了牛皮枪套,他掰开枪套皮扣,抽出一只用红绸包裹的手枪,打开红绸布拿出里面的手枪看了看,然后向众人举起:“这是一把老式的勃朗宁手枪,没有撞针、滑膛弹簧已经锈死,弹匣也是空的,是一把民国初期制造、早就没有用的旧枪,根本就不是解放军战士唐志坤所携带的五四式军用手枪!”
    屋子里所有人都惊呆了,周源转过身来、举着那把旧枪对着胡大新晃了晃:“胡队长,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这不可能啊!我、我不知道。”胡大新声音颤抖起来,他露出惊恐的目光,额头上渗出了一片汗珠。
    “是不是你调换了里面的东西!?”周源紧逼着追问了一句。
    “没有!绝对没有!我没有调换过,昨晚还——”胡大新惊慌得连连摆手。
    “周干事,”骆部长插嘴打断了胡大新:“胡队长也许当时认为见到的是解放军的东西,就没有打开来仔细检查,所以不知道是谁调换了东西,依我看,嫌疑最大的还是那个吴家旺,可能是他调换了麻袋里的东西。不管怎么说,这个编织袋和里面的东西是从他的麻袋里搜出来的。”
    “好吧,既然胡队长真的不知道,那我来告诉你吧,”周源笑了笑,眼睛盯着胡大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这个麻袋里编织袋里的东西是被我和文干事在昨天夜里调换之后放进去的。”
    “什么!?”房间里像是爆了一颗炸弹,所有人都把惊呆的目光投向了屋子中央的两个军人:周源和文定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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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八峰

    第十六节

    “昨天夜里,我们跟踪了一个人,他是杀害解放军战士唐志坤、谋害嫌疑人张二合的凶手之一。此人昨夜在他家里把他们杀害唐志坤之后窃走的手枪、文件包、军用匕首和从张二合裤腰上解下来的武装带等装进了这个编织袋,”周源说着拿起桌子上那只已经空了、上面还印着‘东村大队’几个醒目大字的编织袋。
    “夜里十一点半,此人拿着包裹了赃物的编织袋溜出了他家的后门,为了避人耳目,他从屋后的巷子绕道村东,穿过一片榆树林,从南面的田埂小路进入了下峪村,然后又绕过下峪村西的磨坊,悄悄来到吴家旺房子的后门,”周源停顿了一下,朝站在门口的胡大新瞥了一眼,民兵队长低着头、肩头在微微颤抖。
    “吴家的后门是从里面闩上的,此人便从后门左边的土坯垛上翻过院墙而入,他知道吴家旺平时总是把板车停放在后院,而且头天晚上已经把次日运往丘庄水库的农具等捆好放在了车上。此人悄悄走近板车,见房里没有任何动静,便将手中包裹了赃物的编织袋塞进了压在农具下面的破旧麻袋之中,然后便匆忙翻出后墙,循着来路溜回了东村。第二天清早,此人又叫上了同村的民兵何春生,以去丁各庄拉化肥为名来到下峪村往南唯一的路口,拦住了正好从路口经过、去往丘庄水库的吴家旺,然后从吴家旺的板车上‘搜出了’他自己头天夜里放进去的东西!”
    “什么?你是说胡队长,胡大新,是他干了栽赃陷害的事情!?”王所长惊讶得瞪圆了眼睛,众人的眼光也齐刷刷地投在了东村大队民兵队长的身上。
    胡大新有些站立不住,他身子靠在了门框上,一只手使劲扯着衣角:“我、我……” 民兵队长的嘴角蠕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你、你们有啥证据说是我昨晚上干的!?”他突然抬起头来高声叫嚷了一句,目露凶光地盯着周源。
    “证据!?你要证据?四个化装侦查的解放军和公安民警对你昨晚行动彻夜进行跟踪所掌握的就是证据!我刚才说的、你昨夜活动的时间、地点、路线和行为有哪一点不对?与事实不符吗?”周源坚定的口吻和犀利的眼光逼得胡大新再次低下头去,他垂下眼帘、不敢再与周源对视。
    “你转过身去!”周源突然命令道,“什么?”胡大新有些懵懂,旁边的民警小杨抓住他的双臂强制地让他转过了身子、背对着众人。
    “大家看见了吧——他上衣后面靠近下摆的地方有一小块发亮的油渍,就在这里,”顺着周源的手指,众人果然看见胡大新上衣后面下摆处果然有一块隐隐发亮的油渍。
    周源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这个小瓶子里,是我昨天在工兵分队用了一点机油和银粉调和的混合物,这玩意儿附着力强、很难洗净而且容易识别;当胡队长放完赃物、从矮墙上翻出来落地转身的时候,躲在土坯垛旁边的我顺手将这小瓶子里的油泼洒在他身后的衣摆上,他一点也没察觉就匆匆溜走了,这块油渍也就成了他昨夜外出到吴家后院作案的证据之一!”
    听完周源的叙述,胡大新沮丧地催下头不吭气了。
    “那他为什么要选择栽赃吴家旺呢?直接找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第二天就说是在哪里发现了再向我们谎报不也可以吗?”派出所老王仍然有些不解。
    “直接找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然后再谎报发现当然也是一个办法,但那样做风险更大、很难自圆其说来应付我们的调查核实,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选择栽赃嫁祸有三个好处:第一,可以嫁祸于人,不用自己去谎报冒险;第二,吴家旺是戴帽子被管制的黑五类【4】,栽赃这样一个人很容易让大家相信、转移我们的视线,使调查误入歧途、延误时间,使幕后的罪犯能够趁机完成他们真正的目的;第三,作为民兵队长,胡大新了解被管制对象吴家旺的活动情况和规律,比如他是何时从水库回村、派工内容、何时返回水库等等;而且他昨晚还专门找过下峪村生产队刘队长,叮嘱让吴家旺今天一早就返回水库工地,所以刘队长才在晚上去了吴家,要吴家旺头天晚上就准备好农具和板车,第二天一早就上路。”
    “是的是的,”一直没敢做声的刘奎生连连点头:“我不知道这位周干事是怎么知道的,但胡队长、哦、胡大新,昨儿个天一擦黑的时候就来到俺家,要俺吃了饭后去告诉吴家旺,让他晚上睡觉前就把板车装好,今天一早就带着农具返回水库,还说要他六点钟之前就出发,不得耽误!”
    “看来真是你这个家伙干的!”王所长狠狠地盯了胡大新一眼,又回头看着周源问道:“可是,他为啥这么着急要栽赃陷害吴家旺呢?隐瞒起来等风声过去之后再销赃不是更好吗?”
    “问得好!”周源点点头,“其实、他们也想把赃物隐藏起来等候风声过去,可是当听说解放军搜索部队今天就要进驻东村展开地毯式的大规模搜查,他们害怕了——害怕他们策划已久而且几乎就要成功的那个阴谋被发现;而且,他们认为解放军最关心的就是士兵唐志坤的被杀和他随身携带之军械与文件的下落,利用被盗的军用品栽赃他人、抛出一个诱饵就可以达到他们转移视线、拖延时间、浑水摸鱼的目的,所以就在昨天夜里演了这出栽赃嫁祸的把戏。”
    “周干事,你说他们有个策划已久、几乎就要成功的阴谋,到底是个什么阴谋呢?”公社的高书记忍不住插嘴问道。
    “这个嘛,让胡队长来回答吧!”周源笑了笑,扭转脸看着靠在门边、两臂被民警紧紧扣住的民兵队长。
    “嗨,”胡大新咧开嘴惨笑了一下,他慢慢抬起头来,眼睛里冒出异样的光芒:“反正都让你知道了,好、好、我认了——都是我跟张二合干的,我俩合伙在神庆庙杀了那个解放军,拿走了他的手枪、匕首和文件包,还有他的腰带。你们来村里调查以后,二合害怕了,我怕他泄露出去就骗他到卧龙山北坟地里,趁他不注意用刀从后面捅了他,然后又栽赃嫁祸吴家旺,都是我干的!” 胡大新说着瞪起血红的眼睛狞笑起来。
    “你这个王八蛋!”王所长骂着走向前去用手铐锁住了胡大新的双手,其余的人也向他投去憎恨和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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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 八峰

    第十七节

    “都是你干的?胡队长,看来你还是不想说实话!都是你干的——你觉得凭你有那个本事吗?我问你:你们七月二十七日那天晚上去神庆庙干什么?为什么要杀害一个已经受伤、请求你们帮助的解放军战士?”周源毫不松懈、继续追问着看似已经认罪的民兵队长,胡大新面色铁青,咬紧了嘴唇不做声。
    “你不愿意说?还是想替你的同伙承担责任?那好吧,我就来说说你们那个计划了很久几乎就要成功的阴谋吧!”周源向站立在门边的一个军人——基地特务营排长许光志示意了一下,许排长走出门外招了下手,四个全副武装的战士抬着两只沉重的样式古旧的铁皮箱子走进了屋子,把箱子放在了桌子前的地上。
    周源走上前去弯腰打开了箱盖,“啊——”房间里顿时响起一片惊呼,人们都被箱子里的东西震撼了——两口铁皮箱里装满了光亮耀眼的金条、银元和珠宝。看着地上的两口箱子,胡大新像被霜打了的瓜秧一样立刻就蔫儿了。
    “没想到吧,胡队长,昨天傍晚你到回村里后悄悄去过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东村西南那个废弃的农具库——你们在大地震那天夜里、把从神庆庙里盗来的这两箱宝藏就运到了这个旧仓库里!你昨天晚上专门又去库里把两个箱子藏到了仓库里更为隐秘的小地窖里,上面用木板、麦草、麻袋和杂物等遮盖起来,以确保万一在我们搜查仓库时不会被发现。可你却不知道:在你走了之后,我们就派人起出了这两只箱子并一直由我们设在附近的暗哨看守,今天上午才由许排长带人把箱子抬了过来。”周源看着几乎要瘫倒在地上的民兵队长说道。
    “天呐!他们怎么会找到、又是从哪儿找到了这么多的金银珠宝?”高书记看着地上的两口箱子、有些激动地问道。
    “这个嘛,胡队长也许不愿意说,或者他真的不知道,还是我来讲吧,”周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元走到胡大新面前:“你看见这块银币了吧?跟箱子里的银元一模一样,是我们在神庆庙后殿禅房、也就是你们杀害解放军战士唐志坤的地方发现的,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胡大新瞥了一眼周源手中的银元沮丧地摇摇头。
    “这是民国二年发行的壹圆银币,正面有袁世凯的头像,所以当时的老百姓也叫它袁大头。我们化装到东村调查的时候,有幸遇到了原来在神庆庙里住持的灵璧法师,他给我和定国讲了一个故事,”周源点了支烟,把他和定国在东村破屋里听老和尚讲过的故事给众人复述了一遍。
    听完周源讲述的故事,房间里的众人皆称叹不已。
    “在沈阳军区保卫部张立伟处长的协助下,我们很快查到了当年奉军那位卢团长的下落,”周源继续讲道。
    “九一八事变时,卢团长已升为奉军旅长,却没有跟随张学良的部队撤入关内,而是加入了马占山的东北抗日救国军。在江桥战役【5】中卢旅长身负重伤,运回老家后就去世了。弥留之际,他把当年在卧龙山神庆庙里藏宝的秘密告诉了他最喜欢的三姨太骆文秀。抗战全面爆发后,三姨太逃难回到了老家、河北省蓟县的马神桥镇,投靠了胞兄骆文锦。骆文锦有一双儿女,五十年代其妻去世后,骆文秀帮着兄长拉扯大了两个孩子。一九七三年,骆文秀因病去世,临终前她把隐藏在心里几十年的秘密告诉了她的侄子,当时是蓟县东新庄镇武装部的部长。得知了这个秘密后,她这个侄儿趁着县里一九七四年底支援山区建设的运动,主动要求调换工作,来到了遵化县新店子镇,就任新店子人民公社武装部的部长——这个人、就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骆玉良骆部长!”

    “啊——”房间里响起一片低声的惊呼,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都投向了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公社武装部长。不知何时、骆部长已经瘫坐在房屋角落里的一张椅子上,他低着头,右手紧紧抓着椅背,呆滞的目光盯着左手指上夹着的一个烟嘴。房间里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周源打破了沉静继续讲述:“骆部长七五年初来到新店子镇后,多次到神庆庙暗地勘查;为了充分了解情况,他还找到县里革委会、通过活动关系使被驱逐出庙的灵璧法师能够回到神庆庙居住,并多次向灵璧法师询问打探,可惜却一直没有找到那两箱宝藏的具体藏匿之处;直到半个月前,他突然确定了两箱宝藏是被藏匿在后殿左边佛龛之下的石板雕刻后面。于是他让胡大新以封庙的名义先把灵璧法师逐出了神庆庙,赶到东村西北的一间小破屋里,然后伙同胡大新、张二合两人密谋了盗挖并偷运两箱宝藏的计划,并在七月二十七日夜里实施。开始一切都很顺利,三人起开了佛龛下的石雕,拆下封砖,找到了两只被封存在密窟里长达五十多年的宝箱,他们把箱子抬到后殿禅房,打开了箱子,拿出来一些金银珠宝放在桌子上;正当三人欣喜若狂,饮酒庆贺的时候,大地震发生了,所幸神庆庙自明清以来得到多次修缮加固,除了山门和西南两侧围墙有部分垮塌以外,前殿后殿与佛像神台均未受重损。三人惊魂初定,正欲从后门搬运赃物逃离的时候,一个死里逃生、右腿受伤的解放军战士却出现在后殿禅房门口,他看到了庙中的光亮,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挣扎着走进禅房,正好看见了你们收捡两箱财宝赃物的情景;你们便假意哄骗受伤的解放军士兵,关心他的腿伤,还给他喝酒缓解伤痛,在确定没有其他人跟入古庙之后,你们就突然间痛下杀手,掐死了猝不及防的解放军战士!”周源停下了叙述,眼睛里射出了愤怒的光芒、逼视着听得目瞪口呆的胡大新。
    “啊——不是我!我没有掐死解放军!是张二合从后面掐住他脖子的……”胡大新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叫嚷着辩解。
    “杀死唐志坤后,你们一不做二不休,窃走了他随身携带的军械装具和文件包,把他的尸体塞进原来放藏宝箱子的洞穴,重新封上砖块和石板;然后把两箱宝藏抬上停放在庙后树林里的板车上,乘着黑夜偷偷运到东村西南边那个废弃的旧仓库里藏了起来,想等待风声平静之后再行分赃。”周源停了一下、接过定国递上的水壶喝了一口。
    “我想知道,”坐在椅子上的骆部长突然抬头看着周源开口问道:“你凭什么非要说我也在现场?你说的这些事都是胡大新伙同张二合干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当时我在家里,也不在你说的那个地方!”武装部长脸色铁青,口气冰冷。
    “啥!?你不知道!?你不在那个地方!?”精神彻底崩溃的胡大新抬头看着骆玉良,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
    “哦,骆部长,我说你在现场,当然掌握了证据。”周源不慌不忙地说道:“还记得七月二十九日第一次见到你时,聊起地震,你当时说地震时家里房子晃得嘎嘎响,你从炕上爬起来、衣服都顾不得穿好就拉着老婆孩子就跑到院里;可是,你的邻居、公社党委办公室的丁干事和他妻子告诉我:他们当时只看见了你老婆罗云华和两个孩子站在院子里,而且他们还好奇地问了句你去了哪里?你老婆告诉他们说你到下面生产队去检查工作还没回来;这是你对我们撒的第一个谎!真相是你当夜并不在家,地震时你正在神庆庙里,也没有人能够证实你当夜在下面检查工作!另外,”
    周源从定国手里接过一个塑料袋摊开放在桌面上,里面是一包酒瓶的玻璃碎片,“在这个摔碎的酒瓶瓶颈上我们检验到了你拇指的指纹,而这块瓶肚碎片上还有一个带血的手指印则是被害士兵唐志坤的,这是我们在神庆庙后殿禅房里地上找到的酒瓶碎片——这直接说明:杀害唐志坤的当夜,你就在现场!还有,我们在后殿和禅房里还找到了这几个烟头,也是你和胡大新在现场抽烟后留下的。”
    周源说着又拿出几个封装着一些烟头的塑料袋放在桌上。
    “烟头?这也能分辨出是谁留下的吗?”派出所老王好奇地问道。
    “当然,你看这两个烟头,很短,干净的一头只有一圈浅浅的均匀的压痕,是香烟卡在烟嘴里时形成的,说明抽烟的人使用了烟嘴,烟丝也完全一样,一个是在神庆庙后殿的禅房里发现的,另一个是我在公社武装部骆部长办公桌上的烟缸里找到的;与骆部长抽的香烟和使用的烟嘴完全吻合;而这两个烟蒂较长,而且一头有明显的嘴唇叼含和手指夹过的痕迹,完全符合胡队长的抽烟习惯。”周源解释道。
    “那谋杀张二合又是怎么回事呢?”高书记又问。
    “我们第一次到东村调查时,遇见张二合赶着骡车回家,他当时腰间系着一条带挂环的六五式武装带,引起了我们的怀疑,跟踪到他的住处,发现了曾在神庆庙后树林里地上留下车轮辙印的板车,又从他的邻居刘秀芝那里了解到二十八日凌晨近五点时他曾推着板车偷偷地从村外赶回,在核实了那辆板车的轮距与辙印之后,我们确定张二合有重大嫌疑。然而我们的调查活动也被胡队长发现了,他当天傍晚从东村队部打电话给公社骆部长,两人觉得事态严重,决定要杀张二合灭口;便以商量转移宝藏为名、约张二合于七月二十九日夜里十一点半左右到下峪村北面卧龙山北山坳坟地里见面,乘其不备,胡大新从后面用军用匕首猛刺了张二合后背右肋下方数刀,张二合临死之前身体前扑,双手抓住站在他前面的骆部长,右手还撕下了骆部长身穿的紫色湖绸短袖上衣领口处的纽扣,”周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证物袋,从里面拿出一颗紫色的带着扯断丝线的纽扣,向坐在角落里的骆玉良显示,众人扭头望去,骆玉良穿的正是一件紫色的湖绸短袖上衣,他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向上遮住了衣领。
    “你们在仓皇之间把张二合的尸体埋入荒冢时,没想到他右手心里还紧紧攥着这枚纽扣吧?昨天在你家院子里时,当我看见这件正在晾晒的紫色绸衣时就悄悄查对过了,连缝扣的丝线都一模一样!你妻子当时还对我们撒谎说,你当天晚上十点多回家后就睡觉了,可是你的邻居丁干事却告诉我,七月二十九日晚他在公社办公室加班写材料到凌晨一点左右才回家,亲眼看见骆部长骑车在他前面拐进了巷子,然后搬着自行车跨进了院子。我确认过,你家里的那条巷子口有盏路灯,丁干事也不会看错你的身形,而且他还告诉我们、你当时骑的那辆全包链飞鸽牌自行车在全镇也是唯一的一辆。”
    双林奇案录第一部之神秘车队
    作者: 八峰

    第十八节

    “哼,天意、天意啊!”公社武装部长摇头哀叹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周源:“昨天下午在派出所开那个会,也是你故意布下的圈套吧?”
    周源微笑着点点头:“是的,那次会议的目的就是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散会之后,我们秘密跟踪了你,发现你约了胡大新在新店镇以南二里路的一个旧砖窑里见了面,你把唐志坤的手枪和文件包交给了他;胡大新回到村里后,便立刻先去了旧仓库把两箱财宝藏进了小地窖,又安排实施了栽赃陷害吴家旺的行动。”
    “是啊,我应该料想到的!”骆玉良露出心灰意冷的眼光,他摇了摇头说道:“在会上、当你说要出动部队对东村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我就着了急,害怕临时藏匿在东村旧仓库里的两箱宝藏被搜出来;而且心里认为你们并不知道我们盗取宝藏的事情,只是着急想要找到解放军被窃走的军用物品,就是那个士兵随身携带的手枪、文件包和军刀,只要你们找到了这些东西,就不会再去东村进行大规模搜查。所以散会后就找了大新商量计策。他提出来栽赃嫁祸下峪村的黑五类分子、管制对象吴家旺,我觉得是条转移视线、浑水摸鱼的好计,便把手枪和文件包都给了他,让他连同那把军刀一起设法在当晚放入吴家旺的麻袋之中,然后趁其今早返回水库工地之时拦截检查、搜出赃物,再连人带物交给你们,这样便可混淆视听、拖延时间,使我们有机会将东村旧仓库里的两箱宝藏偷运转移,可却没曾料到钻进了你们设下的圈套。”
    “住嘴吧!你呀,没想道竟然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把他铐起来!”王所长愤愤地挥了下手,民警小张走上前去给骆玉良戴上了手铐。
    “等一下,我还有个问题,”周源走到了武装部长面前:“你七五年初就来到新店子镇,为什么用了那么久的时间、直到半个月前才找到宝藏的下落?你姑妈临终之前不是已经把秘密都告诉了你吗?”
    “唉,她老人家临终前是告诉了我,但只说那两箱财宝是藏在神庆庙的一个佛龛下面。我来了之后,先以为就是藏在哪座佛像之下,悄悄的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我也问过老和尚灵璧,他也不清楚我说的佛龛是哪一尊佛像。直到一个月前、原来在蓟县师范学习时认识的一个历史老师来新店子镇办事,我便向他请教,还带着他一起到神庆庙考察了一趟,他告诉我说佛龛就是在墙上砌成的或者石壁上凿出的石窟里雕刻的佛像,在神庆庙的后殿里有两尊,一尊是文殊菩萨、一尊是普贤菩萨;我这才搞明白佛龛是怎么回事。他走了之后,我自己又偷偷来到庙里探查了一次,终于发现后殿左边普贤骑白象的佛龛下的石板雕刻后面有中空。便让胡大新以封庙为名赶走了老和尚灵璧,于七月二十七日晚约了胡大新和张二合两人带着工具前来,取下佛龛下面的几块石雕,凿开后面的封砖,就发现了当年被奉军藏匿在里面的两箱宝藏。”

    真相大白之后,刘虎和王立诚押着胡大新和两箱财宝返回了遵化。而骆玉良则被由周源和定国指挥的搜索部队押走,以接受军方的进一步审讯和检查、以确定其是否接触和泄露过文件包中电报密码与记录等机要文件,然后再移交给遵化县公安局审理。
    临行前,周源来到县公安局,找到刘虎,归还了那支秘密向他借用的旧勃朗宁手枪。回到新店子镇,周源专程来到公社革委会,向高书记提出了要求,恳请他准予灵璧和尚返回神庆庙后殿的禅房里居住,并给予老人生活上的照顾。高书记思肘了一下,他告诉周源,可以允许法师回到庙里禅房里居住,生活上也会给予适当的照顾,但是按照当前的政策,依然不允许其公开在庙中进行佛事活动。

    八月三日,完成任务的周源和定国准备搭乘基地99分队的军车与孙忠阳一起离开新店子镇。早饭后两人又专程来到神庆庙,看望已经返回庙中居住的灵璧法师。
    古庙虽然仍旧荒芜破败,但前后殿里的佛堂却被撤离的士兵们打扫得十分干净。周源和定国穿过后殿、来到后院禅房,见年逾八旬的老和尚正在禅房里独自打坐。
    简陋的桌子上铺着一张黄色布幔,上面放着一尊高不满尺的青铜弥勒佛像,老法师盘腿坐于一只蒲团之上,他双目微闭,手掌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听到门响,灵璧停止了诵经,回头见是身着军服的周源和定国二人,脸上竟然浮现出惊慌之色:“啊,不知二位解放军驾到,实在是惶恐,我不是故意违反规定,只是在自己的禅房里诵念经文,超度几日前在庙里和村前山路上遇难的解放军官兵亡灵。”老和尚一面说着一面挣扎着从蒲团上起身。
    “法师千万不要误会!”周源连忙上前扶住了老僧枯瘦的手臂,“我跟定国前来,就是想看望一下您,顺便向您告别,没想到打断了您诵经,真是对不起!”
    “您老诵念的这是什么经文啊?”定国看见桌子上的佛像前还有一卷打开的经书,不禁好奇地问道。
    “哦,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今日是官兵们受难之头七,诵念此经,就是为了超度亡灵。”灵璧法师面色晴朗起来,露出慈祥的笑容,他伸出枯瘦的手指翻开了经书的第一页。
    周源和定国低头看时,见那第一页上写着四句偈语:“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阿弥陀佛,”看着默默无语的周源和定国,老和尚站了起来,“老衲在东村就看出来了,两位心存仁慈,秉持公义,是难得的好人,他日必定广结善缘,功德无量。”

    离开了神庆庙,两人沿着林间的青石板路走下山来。周源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隐匿在半山腰树林之中的古庙,感慨起来:“这位灵璧法师,也算是一位虔诚的佛徒了,他这一辈子的经历可谓是一段传奇!只是可惜他老人家不能公开佛事,普度众生。”
    “别感叹了!这老和尚能回到庙里,每日里自我参禅打坐,也算是自得其所。我真感到可惜的是:咱们发现了那么多的袁大头,我却连一个都收藏不到!”定国摇头遗憾地说道。
    “嘿嘿,你瞧:这是什么?”周源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定国。
    “啊!真的是块袁大头吗!?”定国捧着手里一块闪闪发光的银元,眼睛都瞪圆了。
    “是啊,就是咱们第一次勘察神庆庙时、我在禅房里桌子下面发现的那个袁大头。当时这还是个证物。昨天在县公安局做结案的物证移交时,我跟刘虎说了,告诉他你喜欢研究收藏古钱币,问他能不能让我把这枚银元留下来做个纪念品送给你,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反正那两箱财宝里,这样的银元少说也有几百枚。当然了,咱虽然只留了一块,也算是违反纪律了,你要是不想留下的话,我回去就上交给孙科长。”
    “什么银元?你啥时候给了我银元啊?”定国冲着周源肩膀打了一拳,两个人笑着跳上吉普车,朝县城方向一溜烟地开去。

    —— 神秘车队全文完 ——

    注释:

    [1] 京沈铁路南线:即由北京始发、经过唐山、秦皇岛/山海关、锦州、而到达沈阳的铁路客货运专线。
    [2] 普列汉诺夫,俄国革命家,马克思主义理论家。
    [3] 第一次直奉战争发生于北洋军阀统治中国时期,1922年4月至5月,以直系军阀吴佩孚战胜、奉系军阀张作霖战败而收场。
    [4] ‘黑五类’份子,文革期间被定义为‘阶级敌人’的五类特定人群,即所谓的‘地、富、反、坏、右’。
    [5] 江桥战役于1931年11月发生在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泰来县江桥镇的哈尔戈江桥,是时任黑龙江省 马占山带领东北军阻击日本侵略军的战争。

    谢谢各位的支持与关注! 接下来,我将在《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连载更新)中发表第一部中剩下的几个故事,包括‘华山奇案’、‘成都女排案’、‘绑架红司令’、‘九十五兵站’等。 同样,《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将在天涯的‘莲蓬鬼话’/连载版块里发表,请各位继续关注。
    @seekgoodlife 2021-07-08 11:07:41
    作者没有写清楚周源的身份,除了是个排长(班长)外,怎么这么得到领导重视,派他出来调查案件?至少也要交代一下嘛。
    -----------------------------

    谢谢提出。其实,周源的身份是早在第一个故事《九十五兵站》中就交代了,可惜由于某些原因暂时没有能发出来。准备做一定修改后再发——希望能够在《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中发出来。
    后续文章《午夜双劫案》与《安西宝藏》正在‘舞文弄墨’和‘莲蓬鬼话’板块中以连载更新形式发表。。。
    @dogdiemore 2021-09-11 17:30:00
    没找到啊
    -----------------------------
    在莲蓬鬼话板块上帖子的名称是《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连续更新);
    在舞文弄墨板块上名称是‘双林奇案录第一部--剩余篇(连续更新);在前者上发表的早一些,所以内容更多一些。谢谢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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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05 01:25:54  更:2021-09-13 17:3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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