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小说文学 -> 宝贝,小天使 -> 正文阅读

[小说文学]宝贝,小天使

作者:紫慕流沙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第一章
    同学聚会
    纪小尘打扮时髦,光鲜亮丽,身上散发着职场精英雷厉风行的干练气场,她是公司高管,人长的漂亮,又精明强干,事业人生几乎都要比同龄人高上几个台阶,在很多人为每个月不堪重负的房贷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她早已在市中心买了一套自己两室一厅的房子,不是很大,她一个人却也绰绰有余,只是一直单身。
    独来独往,形单影只,每个人都很好奇像她这么才貌双全的女强人,到底得有多优秀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如果优秀有标准,大概就是高长松儒雅帅气又很温柔的样子,两个人初中就认识了。
    纪小尘是语言课代表,高长松是英语课代表,两个不同科目最优秀的人走到一起,成为一道亮丽养眼的风景线,男才女貌,金童玉女,这几乎是陪伴了他们三年之久的标签,纪小尘考取了本市的重点高中。
    而高长松却选择了去温哥华留学,并在第二年就办理了移民手续,今天的同学聚会,是高长松移民后第一次回家探亲,也是纪小尘结婚后第一次在同学聚会上见到他。
    久别重逢,他们看向对方的眼里都暗藏了对过往年华的追忆和遗憾,错了,就是错过一辈子,纪小尘在三年前结婚,而高长松也在温哥华成家立业,事业生活顺风顺水,几乎是在座所有同学里混得最有前途和脸面的。
    “小尘姐,你真的不回公司上班了,像你那么有事业心的人,干事能力又是最强的,怎么甘心将自己变成一个家庭主妇,成天素面朝天,散着头发,老公要是不给钱,你就得啃以前积攒下来的老本,坐吃山空怎么行呢?”
    昔日的老同学江小虹和她一起去了洗手间,她们的友情是从幼儿园开始的,“一天是这样,一年是这样,没有社交,与外面隔绝,如果三年五年还在一件事上反复循环,人就会变得麻木不仁,你看看你现在,外面看上去还算光鲜亮丽,可你眼里早就没光了,别人看不出来,你进门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我的眼力比剪刀还尖,我跟你讲。”
    “真的很明显么?”
    “怎么不明显?我能一眼就看出来的东西,别人肯定也能看出来,只是他们顾及你的感受,又是你自己的家务事,好几年才见一次的关系,谁会在这种场合说惹人不高兴的话?也就是我看到你装的那么辛苦才敢当面讲几句。”
    “人是我自己选的,结婚证也是我自愿领的,孩子都三岁了,还怎么办?”
    “我说你这个人真是,不是我马后炮,你当年好歹也是我们圈子里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怎么会混到今天为了给宝宝买一罐好点儿的奶粉,还要向老公伸手要钱的地步?”
    “我受多大的委屈都没关系,不能委屈了孩子,况且我女儿也不是普通的孩子。”
    “小尘,不是我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女儿脑瘫,这个病不容易治好的,想要恢复到正常孩子那样,除了需要大笔资金投入外,还得获得家人的谅解支持,就算做不到支持,不干涉你带孩子做各式各样的康复训练,就算是最大的支持了,可我听说你老公好像不太愿意再在你女儿身上投入治疗了?”
    “你们都知道了?我在装,原来你们也在配合我演戏,真是辛苦你们了。”
    “小尘,我们几个就是看你过得太辛苦了,所以才把当年玩得还算好的同学张罗过来,你的神经长时间处于紧张愤怒四面楚歌的状态,很容易心情抑郁的,你看看现在的世道,打开视频,不是这个带孩子跳楼,就是那个严重抑郁症,带着全家一起同归于尽的,我们真怕你长期这么下去,迟早会把自己憋出毛病来。”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娇贵。”
    “女人何必那么要强,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们不给你打电话,你从来不主动联系我们几个的,你当年在我们几个面前算得上风云人物,精神偶像的存在,这里面有很多人都是受过你的提携指点,现在都在自己所在的事业领域里混出一点脸面来了。”
    “是他们自己争气,我也希望所有人都能一帆风顺,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那你把自己活成什么样子了?你有没有认真照过镜子?上个月看到你,我就觉得心疼,你没结婚之前春风得意,就连老板也得客客气气把你当成财神爷供着,头发飘逸,杀伐果断,是多少男人眼里梦寐以求的女神?在工作上,你的眼力无可挑剔,但挑男人的眼力太差,以前就听人说过,女人生活优越富裕,就会追求精神上的满足,通常会很在意外貌。”
    “你看我,生活磕磕巴巴的,名副其实的月光族,所以我就特别在意对方的人品才干,是不是潜力股,长的帅又不能当饭吃,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就行了,再说自古帅哥出渣男,你老公从外边看上去的确文质彬彬风流倜傥的,但谁能相信他的拳头没能用在外面打天下,为了给妻儿提供更好的生活奋发图强,反而把你当成敌人打打杀杀,这样的日子还有必要过下去么?”
    “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可我要是死了,我女儿怎么办?”
    “你看看你,我们才说几句话,你就开始提到死了,通过这些,就能看出你心理或多或少出现问题了,看到你生活的这么艰苦,我们真的想帮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大刘来的时候还嚷嚷着要将你老公绑了打一顿,以前你没少帮我们打打架。”
    “都已经是过去的老黄历了,回忆的再清楚又有什么意思?徒增悲伤而已。”
    “我们的友情不是从以前一直延续到现在了么?我以前在学校是出了包的软包,你隔三差五就得帮我揍几个人,打起架来比男生还凶,算是在当场打出名声来了,可现在却挨自己的男人打,伸手打女人的男人最不是东西了,猪狗不如牲畜不如的东西才会对自己的亲人动手,有本事怎么去打领导打身强体壮的人?这····小尘,你从来就没有想过从这种家庭里摆脱出来么?其实以你的工作能力和才华,只要给你一个机会,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的,为什么要被一个孩子拖累住?”
    “生活不就是一地鸡毛,不同的是,有的人将鸡毛收集起来做成了鸡毛掸子,将家里灰尘脏东西都掸干净了,有的人蛮横无理,成天大喊大叫的,鸡毛漫天飞舞,再来几声狗叫,还真是鸡飞狗跳,可仔细想想,又有哪家的经是好念的?”
    “话是这么说的,可也不能像你们家那么蛮横无理,你为他们家生了女儿,但女儿脑瘫又不是你的错,怎么能一大家子都把你当成仇人针锋相对,你老公也不为你说句公道话,发生争端又一味的维护他的父母,他们还真是血脉相承的一家三口,一家人齐心协力将钢枪火药,飞机大炮对准你一个人,轮番上阵,狂轰滥炸,你是这个家里的儿媳老婆,孩子的妈妈,最后搞得像是跟你在不同戴天的血海深仇似的。”
    “小虹,你都听谁说的?谁在这儿胡说八道,散播谣言,我的生活在你们眼里就这么灰败不堪么?还成为失败婚姻中的典型案例,不过说得也是,女人结婚就是第二次投胎,投胎可是个技术活,又没把握好分寸位置,也就造成现在想走走不脱,想留下又找不到一席之地的尴尬处境,你们昔日的楷模,现在却将自己活成了反面教材,有了我这个典型,你们可得提醒身边没有结婚的男男女女,千万要小心谨慎,不要跟我一样目光短浅,你们在我身上看到的精明强干,在甜言蜜语面前不堪一击,没发挥到一点鉴别真假黑白的能力。”
    @周溪村翁 2022-09-06 04:51:23
    多产的写手
    -----------------------------
    这个是脑瘫患儿的题材,艰难求医路,剧情比较压抑。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都走到这一步了,怨天尤人也没用,日子还得往前过,他们要是想把日子过好了,跟你好好说话,好好相处,日子能就将就将就,谁叫你第一步就松了呢?一步错,步步错,接下来就没别的选择了,尴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尴尬,余地在不断缩小,你能为自己争取到的权益选择就小了,最后身不由己,要是还张牙舞爪,为老不尊,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那你也不必跟他们客气了,越客气,他们对你围追堵截,喊打喊杀的气势就越猖狂。”
    “话是这么说的,可当时三十好几了,别人不说,我自己也有压力,世俗就是这样,女人不结婚就是大逆不道,外人闲言碎语指指点点,家人无休止的怨言牢骚都像刀子一样,将我的立场一点点的挖出来了,我今天这样也怨不得别人,主动权一直都在我手上,做出妥协让步的人是我,压力也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是我自己放弃了对原则底线的坚守,一时冲动就贸然进入婚姻。”
    纪小尘原本是个不婚主义,但迫于家人咄咄逼人的压力,她最后不得不妥协,一直没找男朋友,不是因为她心高气傲,条件太高,而是一直没遇到一个能让她有勇气去面对婚姻中所给予她全新的身份和责任,她现在的老公许大成。
    在遇到的第一眼就觉得阳光帅气,到了三十岁的年纪,生活中也见识接触过形形色色的男人,面对再帅的男人,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了,不过,他文质彬彬的外表倒是让她印象深刻,她不缺物质,每个月的工资都是万元起步。
    而他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银行小职员,年终奖也只是她一个季度分红的五分之一,她不缺钱,也不缺男人,但所有人都觉得她缺一个老公,妈妈一看到她不是长吁短叹就是寻死觅活。
    哥哥嫌她丢人现眼,逢年过节最怕去媳妇娘家,别的不怕,就是害怕别人会问家里的妹妹结婚了没有,她在外面春风得意,在家里却成全家人抬不起头来的耻辱。
    “小尘,不要难过了,今天找你过来就是为了好好帮你轻松轻松的。”
    “轻松这两个字说出来很轻松,但真正·····我以为等了三十几年才等到的如意郎君,一定会给我面对婚姻的勇气,张开手臂替我遮风挡雨,像港湾那样坚固稳当,可最后才发现自己好像比那些看上去不太聪明的女人还要笨,她们方方面面都不如我,但过得却有滋有味,活成幸福最好的样子,不像我现在欲哭无泪,想装幸福都装不像的。”
    纪小尘接过江虹递来的烟,两人没有回包厢,而是去酒店的天台上吹风,她想透透气,也能将心里的阴霾给吹散了,天下没有不散的演戏,欢声笑语过后,还得各回各家,各自面对家里的鸡毛和狗血。
    纪小尘深吸一口烟,烟丝里的尼古丁苦涩又辛辣,呛得她差点流出眼泪,“港湾变成了压在我身上无法喘息的废墟,遮什么风,挡什么雨,简直是笑话,这些年,打在我身上的风雨,所有令我痛不欲生的风雨几乎都是他给的,所以女人千万不要指望借着婚姻改变生活,选对了婚姻,皆大欢喜,选错了就是万劫不复。”
    “对了,上个星期,我在菜市场碰见你婆婆了,就是你老公的后妈,我还听到她到处跟人讲你的坏话,当时刚好撞到我头上了,说我到你家做客骗吃骗喝,我直接在众目睽睽之下甩手给了她一耳光,打得她怂成了包,跟个鬼似的抱头鼠窜。”
    “你跟她动手了?”
    “你跟她动手了?”
    “我虽然怂了点,但也不能平白无故被人指名道姓骂,名字是爸妈给的,脸是我自己的,还把我骂成那样,我要是跟她有仇有怨,她骂我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像疯狗一样咬人,疯狗你知道么?就是逮着人不分青红皂白就会咬上一口的人,咬人已经成为疯狗的本能动作,把我骂得好像刨了她家祖坟似的,咬牙切齿跟真的似的,我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接就甩了她一耳光,揪着她的头发说,我说下回再胡说八道,就拿电熨斗烫平你的脸。”
    江虹一提起她,恨不得再抽她几耳光,“之后买菜又遇上一回,看到我老实多了,还主动跟我打了招呼,说话也客客气气的,人就是这样,不要脸的人太多,贱性又太大,欺软怕硬,对她好,她还以为你好欺负,你做得再多,她都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你哪天要是撕了她的脸,她领会过你的厉害之处了,就不敢张牙舞爪,哪怕有三头六臂也不敢随便使出来得瑟,好了的伤疤,就会隐隐作痛,提醒她什么话该讲,什么话讲了,会吃不了兜着走,都是头一回做人,凭什么要让人?想想她对一个外人都敢这么横行霸道不近道理,在家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折磨你。”
    “不用担心我,我没事儿的,我女儿还小,不能没妈,只有亲妈才会全心全意的对自己的孩子好,她才多大点儿,虽然现在各个方面的发育还比较迟缓,但她认得我是妈妈,我放弃了自己,就等于放弃了她,连亲妈都不要的孩子,我还指望谁能把她当成亲生孩子抚养照顾,我老公肯定也会不遗余力的再给她找个后妈,后她来了,狼就来了,她还有机会长大么?”
    “小尘,我光听你这话都觉得压抑,你说你呆的那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家是相亲相爱的地方,怎么到你这儿就成了水深火热,战火纷飞虎狼之地?瞧你现在消瘦的,真以为骨感是对美女的尊称?我能理解你为了孩子忍辱负重,但别人不是这么想的,反而还会把你对女儿的不舍作为攻击你的把柄,你和高长松其实还挺般配的,你们当初要是在一起该有多好?”
    “他现在过得挺好的,过去的事儿不得了,我的事儿,你就不必操心了,你不也有自己的生活么?要是再发现我婆婆找你麻烦,你尽管告诉我。”
    “小尘,我以前是怂了点,但现在不会了,谁的身手还不是练出来的?她上回挨我教训过之后,不是老实多了么?现在很多的老年人倚老卖老,为老不尊,以为老了,年轻人就得让着点儿,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在他们这儿却成了他们厚颜无耻,为非作歹的资本。”
    江虹对此深有体会,“老是干一些叫人无法容忍的事儿,自己不把自己当人,还不把别人当人,撒泼蛮横,抓住一点机会,跟流氓地痞似的无法无天,对他们不必之客气,毕竟他们耍起疯来也没对别人客气过。”

    聚会上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避开婚姻话题,酒过三巡,每个人都喝大了,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似乎也只有在这儿才能释放自我,暂时忘却烦恼和生活中的各种不如意,回到从前无忧无虑,肆意快乐的学生时光,酒喝多了就会有种忘乎所以的兴奋和快乐,可神经却是相反的,越醉就越清醒,以至于有一半的人都在胡言乱语,眼泪纷飞。
    “纪小尘,你还好么?感觉怎么样?”纪小尘喝吐了,而这次聚会也提前几天报备才得到了老公和公公的支持,那个对她不冷不热的婆婆也表示通融理解,愿意放她出来好好放松一下,老公朝九晚五,每个星期都有两天休假,想怎样就怎样,出去钓鱼,可以消失一整天,通宵打游戏也是常有的事儿。
    她一直认为自己千挑万选的婚姻,用三十多年等待换来的运气,一定可以避开别人丧偶式婚姻的悲剧,结果她还是逃难厄运,早年丧偶,有男人跟没男人没有任何区别。
    他可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服不照看孩子,在他这儿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她就不行了,不管她以前混得有多风光无限,在打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为家庭服务劳作,安分守己的主妇,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受到指责批评。
    女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归宿和经常补给,男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省事,完成父母之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浪漫被柴米油盐稀释,幸福指数成了伪命题。
    婚姻在一天天退去热血沸腾的爱情之后显露本质,仅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初情投意合非你不可,现在,跟谁过都一样,无限的束缚,受不完委屈,孩子除了姓氏是老公的,剩下全是老婆一个人的,女人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自取灭亡么?
    婚姻成就了爱情,却迫使女人成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老公要求她放弃女儿的决定,厌弃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残次品,女儿脑瘫,由于在分娩中大脑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一直在康复中心接受相关的康复训练和治疗,自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老公和公公主张放弃治疗,医生早在一年前拿着检查报告,三言两语直接判了孩子死刑,像她这种情况,活不过五岁,而她的女儿今年三岁了。
    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十个月大的婴儿都能轻松做的动作,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唯一的希望,她觉得女儿还有希望,不该因为一句判决就不负责任放弃了,公公甚至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趁她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
    当然得健康健全的才行,毕竟像她这样三十好几的人,身体机能不能和二十岁的相提并论,在恢复上也会大打折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之所以出现脑瘫的情况,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是她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可能无法活过五岁的悲剧,是她罪孽深重,当初和她一起生产的孕妇,好几个都大的十七八岁了,在二胎政策全面开放的情况下才响应号召的,最大的一个比她婆婆只小两岁,但生出的宝宝不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健康活泼,身强体壮,整个产房,也就她成了难得一见的特例。
    她喝得烂醉如泥,往事历历在目,她结婚之前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都被婚后漫天飞舞的鸡毛粉碎湮灭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无法相信整个孕期谨小慎微,从不乱吃东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三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叫,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尘,你喝多了,我开车的没有喝酒,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高长松扶着她走出酒店,纪小尘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虹先前问她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她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绝望,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想要甩开这儿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又舍不得无辜可怜的女儿,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谁又会对一个被亲妈抛弃的脑瘫患儿多一点爱心和耐心?
    除了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她的爸爸和爷爷都认为她是个多余的累赘,一个不被接纳的存在,听说每一个婴儿在落胎之前,都生活在柔弱的云上,他们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妈妈。
    纪小尘在心烦意乱,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女儿投胎之前千挑万选的妈妈,她就狠不下心了,她已经遭受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哪怕还能活一天,她都要拼尽全力,尽上母亲该尽的责任,带她接受治疗,多做一些康复训练。
    或许她还有机会打破医生的死亡判决,好好看一看这个花花世界,哪怕真的无力回天,无法将这个小天使留在人间,她再回首往事时,可以坦然接受,问心无愧。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他可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服不照看孩子,在他这儿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她就不行了,不管她以前混得有多风光无限,在打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为家庭服务劳作,安分守己的主妇,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受到指责批评。
    女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归宿和经常补给,男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省事,完成父母之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浪漫被柴米油盐稀释,幸福指数成了伪命题。
    婚姻在一天天退去热血沸腾的爱情之后显露本质,仅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初情投意合非你不可,现在,跟谁过都一样,无限的束缚,受不完委屈,孩子除了姓氏是老公的,剩下全是老婆一个人的,女人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自取灭亡么?
    婚姻成就了爱情,却迫使女人成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老公要求她放弃女儿的决定,厌弃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残次品,女儿脑瘫,由于在分娩中大脑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一直在康复中心接受相关的康复训练和治疗,自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老公和公公主张放弃治疗,医生早在一年前拿着检查报告,三言两语直接判了孩子死刑,像她这种情况,活不过五岁,而她的女儿今年三岁了。
    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十个月大的婴儿都能轻松做的动作,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唯一的希望,她觉得女儿还有希望,不该因为一句判决就不负责任放弃了,公公甚至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趁她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
    当然得健康健全的才行,毕竟像她这样三十好几的人,身体机能不能和二十岁的相提并论,在恢复上也会大打折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之所以出现脑瘫的情况,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是她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可能无法活过五岁的悲剧,是她罪孽深重,当初和她一起生产的孕妇,好几个都大的十七八岁了,在二胎政策全面开放的情况下才响应号召的,最大的一个比她婆婆只小两岁,但生出的宝宝不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健康活泼,身强体壮,整个产房,也就她成了难得一见的特例。
    她喝得烂醉如泥,往事历历在目,她结婚之前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都被婚后漫天飞舞的鸡毛粉碎湮灭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无法相信整个孕期谨小慎微,从不乱吃东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三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叫,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尘,你喝多了,我开车的没有喝酒,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高长松扶着她走出酒店,纪小尘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虹先前问她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她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绝望,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想要甩开这儿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又舍不得无辜可怜的女儿,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谁又会对一个被亲妈抛弃的脑瘫患儿多一点爱心和耐心?
    除了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她的爸爸和爷爷都认为她是个多余的累赘,一个不被接纳的存在,听说每一个婴儿在落胎之前,都生活在柔弱的云上,他们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妈妈。
    纪小尘在心烦意乱,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女儿投胎之前千挑万选的妈妈,她就狠不下心了,她已经遭受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哪怕还能活一天,她都要拼尽全力,尽上母亲该尽的责任,带她接受治疗,多做一些康复训练。
    或许她还有机会打破医生的死亡判决,好好看一看这个花花世界,哪怕真的无力回天,无法将这个小天使留在人间,她再回首往事时,可以坦然接受,问心无愧。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他可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服不照看孩子,在他这儿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她就不行了,不管她以前混得有多风光无限,在打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为家庭服务劳作,安分守己的主妇,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受到指责批评。
    女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归宿和经常补给,男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省事,完成父母之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浪漫被柴米油盐稀释,幸福指数成了伪命题。
    婚姻在一天天退去热血沸腾的爱情之后显露本质,仅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初情投意合非你不可,现在,跟谁过都一样,无限的束缚,受不完委屈,孩子除了姓氏是老公的,剩下全是老婆一个人的,女人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自取灭亡么?
    婚姻成就了爱情,却迫使女人成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老公要求她放弃女儿的决定,厌弃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残次品,女儿脑瘫,由于在分娩中大脑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一直在康复中心接受相关的康复训练和治疗,自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老公和公公主张放弃治疗,医生早在一年前拿着检查报告,三言两语直接判了孩子死刑,像她这种情况,活不过五岁,而她的女儿今年三岁了。
    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十个月大的婴儿都能轻松做的动作,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唯一的希望,她觉得女儿还有希望,不该因为一句判决就不负责任放弃了,公公甚至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趁她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
    当然得健康健全的才行,毕竟像她这样三十好几的人,身体机能不能和二十岁的相提并论,在恢复上也会大打折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之所以出现脑瘫的情况,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是她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可能无法活过五岁的悲剧,是她罪孽深重,当初和她一起生产的孕妇,好几个都大的十七八岁了,在二胎政策全面开放的情况下才响应号召的,最大的一个比她婆婆只小两岁,但生出的宝宝不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健康活泼,身强体壮,整个产房,也就她成了难得一见的特例。
    她喝得烂醉如泥,往事历历在目,她结婚之前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都被婚后漫天飞舞的鸡毛粉碎湮灭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无法相信整个孕期谨小慎微,从不乱吃东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三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叫,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尘,你喝多了,我开车的没有喝酒,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高长松扶着她走出酒店,纪小尘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虹先前问她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她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绝望,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想要甩开这儿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又舍不得无辜可怜的女儿,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谁又会对一个被亲妈抛弃的脑瘫患儿多一点爱心和耐心?
    除了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她的爸爸和爷爷都认为她是个多余的累赘,一个不被接纳的存在,听说每一个婴儿在落胎之前,都生活在柔弱的云上,他们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妈妈。
    纪小尘在心烦意乱,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女儿投胎之前千挑万选的妈妈,她就狠不下心了,她已经遭受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哪怕还能活一天,她都要拼尽全力,尽上母亲该尽的责任,带她接受治疗,多做一些康复训练。
    或许她还有机会打破医生的死亡判决,好好看一看这个花花世界,哪怕真的无力回天,无法将这个小天使留在人间,她再回首往事时,可以坦然接受,问心无愧。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他可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服不照看孩子,在他这儿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她就不行了,不管她以前混得有多风光无限,在打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为家庭服务劳作,安分守己的主妇,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受到指责批评。
    女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归宿和经常补给,男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省事,完成父母之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浪漫被柴米油盐稀释,幸福指数成了伪命题。
    婚姻在一天天退去热血沸腾的爱情之后显露本质,仅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初情投意合非你不可,现在,跟谁过都一样,无限的束缚,受不完委屈,孩子除了姓氏是老公的,剩下全是老婆一个人的,女人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自取灭亡么?
    婚姻成就了爱情,却迫使女人成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老公要求她放弃女儿的决定,厌弃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残次品,女儿脑瘫,由于在分娩中大脑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一直在康复中心接受相关的康复训练和治疗,自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老公和公公主张放弃治疗,医生早在一年前拿着检查报告,三言两语直接判了孩子死刑,像她这种情况,活不过五岁,而她的女儿今年三岁了。
    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十个月大的婴儿都能轻松做的动作,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唯一的希望,她觉得女儿还有希望,不该因为一句判决就不负责任放弃了,公公甚至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趁她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
    当然得健康健全的才行,毕竟像她这样三十好几的人,身体机能不能和二十岁的相提并论,在恢复上也会大打折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之所以出现脑瘫的情况,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是她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可能无法活过五岁的悲剧,是她罪孽深重,当初和她一起生产的孕妇,好几个都大的十七八岁了,在二胎政策全面开放的情况下才响应号召的,最大的一个比她婆婆只小两岁,但生出的宝宝不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健康活泼,身强体壮,整个产房,也就她成了难得一见的特例。
    她喝得烂醉如泥,往事历历在目,她结婚之前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都被婚后漫天飞舞的鸡毛粉碎湮灭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无法相信整个孕期谨小慎微,从不乱吃东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三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叫,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尘,你喝多了,我开车的没有喝酒,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高长松扶着她走出酒店,纪小尘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虹先前问她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她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绝望,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想要甩开这儿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又舍不得无辜可怜的女儿,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谁又会对一个被亲妈抛弃的脑瘫患儿多一点爱心和耐心?
    除了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她的爸爸和爷爷都认为她是个多余的累赘,一个不被接纳的存在,听说每一个婴儿在落胎之前,都生活在柔弱的云上,他们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妈妈。
    纪小尘在心烦意乱,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女儿投胎之前千挑万选的妈妈,她就狠不下心了,她已经遭受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哪怕还能活一天,她都要拼尽全力,尽上母亲该尽的责任,带她接受治疗,多做一些康复训练。
    或许她还有机会打破医生的死亡判决,好好看一看这个花花世界,哪怕真的无力回天,无法将这个小天使留在人间,她再回首往事时,可以坦然接受,问心无愧。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他可不做家务不做饭,不洗服不照看孩子,在他这儿几乎是理所当然的,但对她就不行了,不管她以前混得有多风光无限,在打了结婚证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必须全心全意为家庭服务劳作,安分守己的主妇,但凡有一点做得不到位,都会受到指责批评。
    女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情感归宿和经常补给,男人结婚,多数是为了省事,完成父母之命,找个人搭伙过日子,时间长了,浪漫被柴米油盐稀释,幸福指数成了伪命题。
    婚姻在一天天退去热血沸腾的爱情之后显露本质,仅仅也是一种生活方式,当初情投意合非你不可,现在,跟谁过都一样,无限的束缚,受不完委屈,孩子除了姓氏是老公的,剩下全是老婆一个人的,女人结婚难道就是为了自取灭亡么?
    婚姻成就了爱情,却迫使女人成为婚姻中最大的受害者,她甚至直到现在也接受不了老公要求她放弃女儿的决定,厌弃嫌恶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质量不过关的残次品,女儿脑瘫,由于在分娩中大脑长时间缺氧造成的后遗症。
    一直在康复中心接受相关的康复训练和治疗,自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老公和公公主张放弃治疗,医生早在一年前拿着检查报告,三言两语直接判了孩子死刑,像她这种情况,活不过五岁,而她的女儿今年三岁了。
    不会走路,不会说话,连十个月大的婴儿都能轻松做的动作,对她来说难如登天,她是一个母亲,孩子唯一的希望,她觉得女儿还有希望,不该因为一句判决就不负责任放弃了,公公甚至旁敲侧击的跟她提过,趁她还年轻,再要一个孩子。
    当然得健康健全的才行,毕竟像她这样三十好几的人,身体机能不能和二十岁的相提并论,在恢复上也会大打折扣,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孩子之所以出现脑瘫的情况,就是因为她年纪大了。
    是她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女儿生活不能自理,可能无法活过五岁的悲剧,是她罪孽深重,当初和她一起生产的孕妇,好几个都大的十七八岁了,在二胎政策全面开放的情况下才响应号召的,最大的一个比她婆婆只小两岁,但生出的宝宝不但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更加健康活泼,身强体壮,整个产房,也就她成了难得一见的特例。
    她喝得烂醉如泥,往事历历在目,她结婚之前的骄傲和自信,似乎都被婚后漫天飞舞的鸡毛粉碎湮灭了,像是做了一场恶梦,她无法相信整个孕期谨小慎微,从不乱吃东西,女儿却在最后关头出现那么大的问题,三岁了,连妈妈都不会叫,对外界的刺激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小尘,你喝多了,我开车的没有喝酒,我刚好顺路送你回去。”高长松扶着她走出酒店,纪小尘脑子里一片空白,江虹先前问她的问题,她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
    如果当初没有分开,或许她的生活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黑暗绝望,憋得她快要喘不上气,想要甩开这儿的一切,去一个没有人认得她的地方重新开始,可她又舍不得无辜可怜的女儿,她可以一走了之,可谁又会对一个被亲妈抛弃的脑瘫患儿多一点爱心和耐心?
    除了她是真心希望她能好起来,就连她的爸爸和爷爷都认为她是个多余的累赘,一个不被接纳的存在,听说每一个婴儿在落胎之前,都生活在柔弱的云上,他们会挑选一个自己喜欢的妈妈。
    纪小尘在心烦意乱,精神几近崩溃的时候也曾想过放弃,可一想到自己也是女儿投胎之前千挑万选的妈妈,她就狠不下心了,她已经遭受那么多的非议和恶意,哪怕还能活一天,她都要拼尽全力,尽上母亲该尽的责任,带她接受治疗,多做一些康复训练。
    或许她还有机会打破医生的死亡判决,好好看一看这个花花世界,哪怕真的无力回天,无法将这个小天使留在人间,她再回首往事时,可以坦然接受,问心无愧。
    “那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
    “可你好像变了很多,你进来的时候,我差一点没认出来。”
    “人都会变的,初中那会儿我们才多大?现在都几十岁的人了,女人最容易老的,生完孩子,好像一夜衰老了十几岁,你在那边过得还好么?你老婆她····”
    “哦,她是服装设计师,有自己的工作室,我们各忙各的,挺好,孩子五岁了,双胞胎,全是男孩儿。”
    “不管男女,只要健康就好。”
    “你女儿的事儿,我听他们讲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以前太强势高调了,坏了女儿的福运,她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还封建迷信,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脑瘫儿出生,他们都是不幸的,但幸运的是,他们的妈妈从未放弃过他们,现在医学科技那么先进发达,或许哪一天就会研发出可以治疗这种疾病的特效药来了。”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么?”
    “所以你才要心存希望,而希望永远都是留给活着的人。”
    “在我的印象里,你好像不怎么喜欢说话,都是我在一边滔滔不绝讲个没完。”
    “现在我的话多了,你的话却少了。”
    “不是少了,是不知道该讲什么了,满脑子都在想着怎么救我女儿,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医生说她的脑神经损失严重,别说是恢复了,就是连活下去也没那么容易,按他的经验判断,顶多活五年,或者存活期还达不到五年,通常三四岁就差不多了,今年····我女儿月月今年三岁了,上个月才过的生日。”
    “小尘,不要想太多,事情都已经这个样子,你哭坏了眼睛就看不到你女儿了。”
    “有时候我看到她趴在床上不断抽搐的样子就好难过,我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残忍的对一个孩子这样,哪怕短我十年寿命,只要她能好起来,变回一个健康普通的孩子,让我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没关系,可眼下我们找不到走出绝境的路,四面八方全是深渊,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了。”
    “别哭了小尘,你在,你女儿就在,每天都会有奇迹发生,她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承受那么多的孤独绝望,其实你再想想,不也是她一直陪伴你熬过来的么?她同样也没有放弃你,所以你不能放弃,千万不能放弃,她的人生中出现那么多的苦难,等她澳过去了,或许会出现很多连你也意想不到的惊喜,你有权利带她来到这个世上,但你没有权利剥夺她遇见老天爷特别赐予她的好运气。”
    “月月的爸爸都不曾这么想过,恨不得她哪天喝奶呛死了才好,一看到她就满脸厌恶,好像不是在看她女儿,像是看一个很讨厌可又赖着不走的亲戚。”
    “小尘,起来,地上太凉,坐时间长对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去。”
    “回哪儿去?”
    “回家呀?”
    “那儿不是我的家,我····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可你女儿在家里等你,你老公也在等你,你可以不当月月的妈妈,但她不能没有你。”
    “所以我真的好后悔,长松,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我就不该迫于压力随随便便就找个人结婚,我都不确定当时是因为爱还是······江虹先前问过我,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开,你也没有出国留学,或者我跟你一起走,我们今天是不是就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
    “小尘,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你是月月的妈妈,你有你的家庭,我是两个双胞胎儿子的爸爸,过去再美也回不去了,我也觉得当初·····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家庭事业早已定型,以前没能得到正果的东西,放在现在已经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和资本了,我们都有各自的责任,有要保护的人,在结婚的那一天,我们就不再属于自己了,老婆的倚靠,孩子学习的榜样,我们都选择了自己的角色,得演绎到最后,怎么能半途而废呢?有些跟头,摔不起的。”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这么说不过是随口提提罢了,这个遗憾····以前被生活中乱七八糟的狗血淹没了,我以为不会再想,今天真真实实的又见到了,沉在心底的痕迹又变得清晰了,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一次的被掩盖缠绕,直到······其实记得也好,遗憾其实都是美好的东西没能按常规开花结果,瓜熟蒂落才在心底结成的疤,没有遗憾的人生就不是真正的人生,就像不得抑郁症,都不敢对外说自已是个名人。”
    “你还能开得出玩笑,说明你的内心还是很强大的。”
    “事实证明,内心强大的人运气都不怎么好,与生俱来的特性很容易被老天爷单独挑出来扔进深渊,历尽千难万险,过五关斩六将,上刀山下火海,唐僧西天取经历尽九九八十一难,最后取得真金黄袍加身,成佛成神,一路上的辛劳也都值得了,可我我最后历尽磨难能成就什么?是一颗坚不可摧的心,不屈不挠的意志么?”
    “你要相信,如果事与愿违,上天一定会有其他的安排,别人不给你希望,你得······”高长松觉得这些鸡汤对于一个被生活击溃的脆弱心灵来说,无疑太矫揉造作了,纪小尘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蹲在绿化带里剧烈呕吐,同学全散去了,江虹也被老公背回去了,像哄小孩子那样顺着她说话。
    一边走一边和醉得神志不清的老婆说说笑笑的,纪小尘吐得撕心裂肺,几乎将这几年的苦楚和无人问津的痛苦也都一股脑的吐出来,高长松轻轻拍着她的背,直到胃子里的东西全部清空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也跟着焕然一新。
    至少走起路来不像刚才下楼时两腿发软,摇摇晃晃,纪小尘转头看向身边时隔十年才见到的初恋,眼里微微泛出泪光,千言万语也只能随着遗憾,被永久封存在错开的时光里,没有遗憾的人生不完整,不管前路如何艰难,人生在这一次难得的放松疏通下似乎又重启了。
    她又有了重新振作起来的信任和力量,即使人生千疮百孔,却也是她自己的,女儿是她的唯一,没有女儿的人生也不是完整的,短暂的停摆后,再一次满血复活扬帆起航。
    前路漫漫,路上有时候会遇见五彩斑斓的海螺,急着赶潮的寄居蟹,地上留下一串忙碌又细小的脚印,会在岩石的缝隙里遇见搁浅的小黄鱼,或许被浪涛从海底深处卷上来一小块深红色的珊瑚。
    两人没再说话,走向停车场,纪小尘狐疑,“你怎么不接?”
    “接什么?”
    “不是你手机响的么?”
    “没有呀,我的手机在这儿。”
    “不是你手机响的?也不是我手机响的。”纪小尘头脑彻底清醒了,摸出自己的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几条短信,是许大长发来的,难得出来一回,似乎也知道她不在家,有点适应不了,发了几条关心她的话,还询问要不要接她。
    纪小尘没有理会,直接忽视了,在家的时候视若无睹,现在没在眼皮底下又觉得少了什么,她的存在感好像是家里一件习以为常的摆件,正常出现才是常态,没在原来的老地方,就会觉得无所适从。
    “好像是谁的手机掉了。”纪小尘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后面传来的,那儿空无一人,又是晚上十点多,停车场白天的时候经常座无虚席,到了晚上就显得空荡荡,手机就掉在一辆白色小汽车的屁股下面,捡起,纪小尘毫不犹豫接通了,手机那边立刻传来一个女人急切的声音。
    “哎呀,终于接了,我手机怎么会在你这儿?”
    “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叫怎么在这儿?我是看到手机落地上,听到声音才接听的,手机是你的?”
    “是我的,不好意思,是我的,我好像落到停车场了,是在停车场捡的吧?”
    “对,就在停车场,你现在过来取,我马上就要回家了。”
    “是这样的,我是到家才发现手机丢的,要不这样,你给我送过来,真的挺着急的。”
    “你在什么地方,近的话,我可以送一下,但地方远,深更半夜的就去不了了。”
    “捡都捡着了,你就好人做到底,不管多远帮我送一下,我手机里还有很多重要的联系人。”
    “什么地方?”
    “在星河区。”
    “太远了,至少五十公里,开车得半小时,我真的没法送。”纪小尘也不想劳驾高小松,哪想对方却还有理了,“不就是半小时么?你送过来会怎么样?”
    “半小时不是时间?五十公里路,一来一回得一百公里,油不要钱,你有求于别人,怎么还有底气了还?有你这么要求别人的么?这手机丢在这儿有段时间了吧?这是遇到我了,我才勉为其难接的。”
    “你是不是不想还了?”
    “就你这破手机,我去年就用过了,谁还稀罕这个?”
    “你就学雷锋做好事,好人做到底不行么?再说不就是半个小时的车程么?你有必要在这儿跟我扯油耗么?你口口声声说破手机,肯定就是不想还了,再说好事做都做了,怎么能因为半小时的油钱就不送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不讲道理?”
    “是你不讲道理好不好?是你捡到别人东西不还,还漫天要价,你送过来,我请你吃麻辣烫。”
    “你不说麻辣烫,我还真没吃过麻辣烫,我真的八辈子没吃过,油价现在是三块,来回得三百块钱,你简单三十块就想抵消了,你当我傻,还是你爸是市委书记秘书,有权要求我必须按你的要求将东西送过去?你什么东西?”
    “你不要骂人呀!你这个人真是泼妇,捡别人东西还敢狮子大开口,你说我手机破,的确是破,去年的老款了,还不值三百块,我就请你把手机物归原主,你怎么还扯钱的事儿?”
    “什么物归原主,你会不会说话?手机是我在地上捡的,又不是偷的,你脑子是不是哪根筋短路了,怎么能颠倒黑白,胡搅蛮缠,你出门的时候,你妈有没有教你跟别人说话客气一点?这么没教养没道德,活该你到现在也只能用这么廉价破旧的手机,跟你个人修养一样上不了台面。”
    “你捡我东西不还,居然还出口伤人。”
    “东西在我手上,我愿意还你就还你,不愿意还你还扔在地方,晚上到了,这儿也没什么车了,一会儿有什么流浪狗流浪汉进来,见着这东西肯定会当废物拿走的,我丑话说在前头,你没有对我发号施令,我也没有义务必须将手机送还到你手上,真不知道你哪来的优越感!谁给你的自信?你跟谁说话都这么咋咋呼呼的么?”
    “不是你这个人真的让人·····我真的很着急。”
    “我这个人怎么了?我这个人已经很讲道理了,换作一般人早就扔到一边爱咋咋地,谁还听你在这儿无理取闹?知道着急还不想花钱?我深更半夜跑这么远的路,你花点油钱不是人之常情么?我就是问你要一笔跑腿费也是说得过去的,我现在只要油钱,你给我油钱,我就是把东西送过去,学雷锋做好事这是没错的,但你的教养还达不到我乐于助人的标准。”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不想还?还拿钱说事儿,一般人怎么会在意三四百块钱?给你你能发财么?”
    “你省了这笔钱你也会发财么?”
    “我不缺钱,但我从你的态度里就明显感觉到你不想还,还说我胡搅蛮缠,还说我没教养,你深更半夜骂别人没教养,你比我有教养,怎么还拿钱推三阻四的,一个拿三四百块钱说事儿的人,看来你的生活肯定不怎么好吧?不还是吧?我看你就是存心不想还才在这儿跟我东拉西扯的。”
    “我不想还为什么还要跟你啰嗦?”
    “现在的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捡着别人东西不还,张嘴就要钱,都什么人真是的,我要不是手机里存在重要联系人,我白送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过来,我请你吃饭,不吃麻辣烫了。”
    “那你过来,我请你吃饭,不是一样的么?”
    “可我离你那儿太远了。”
    “你也知道两边距离远,你都不愿意来,我怎么就愿意去了,就你金贵?我就算是个出租车司机,也是要按正常计价走的,别人的时间和劳动力在你眼里怎么就一文不值了?”
    “不是一文不值,是····你不就是想要钱么?”
    “对,我就是要钱,要钱也是理所当然的,如果你不服气,可以现在就去问问你妈,如果你妈也赞同你的想法,认为我狮子大开口,索要来回油钱的行为不对,是蛮不讲理,我亲自请你妈吃饭,当面问问她到底哪儿不对了。”
    “你·····你就是不还,拿个破手机还敢敲诈勒索我!”
    “威胁我?敲诈勒索用在这件事儿驴头不对马嘴,你就不怕别人笑掉大牙,你初中念完了没有?我还是头一回索要东西还敢这么强词夺理的人,看在你用肤浅愚昧给我开了回眼界,我还真愿意当回好人,一会儿就给你送附近的派出所,你愿意取就去取,不愿意取就拉倒,我顺便问一下警察,看看我问你要一点油费构不构成敲诈勒索罪。”
    “不是,你····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一直在好好跟你说话,现在发现跟你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我别再给我打电话了,再打我可接不着了,警察会接的,顺便帮你普及一下法律知府,他们要是愿意送,你放心,他们肯定不会要油费的。”
    “你······”对方还在喋喋不休,纪小尘直接挂断电话,她叫来一辆网约车,直接将手机送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派出所,来回两百多公里,油费将会是现在的两倍。
    她蛮不讲理,那就对症下药,用蛮不讲理的办法治一治她,一看就知道她没被社会毒打过,不知好歹,不识抬举,将她这个毛病治好了,以后再遇到这种事就不敢这么咋咋呼呼,强词夺理,这是撞上她伶牙俐齿的,还能骂回去,要是碰到憨厚老实不善言辞的,被她毒害了不说,寒了助人为乐的热情才是最可怕的。
    高长松冷不丁笑了出来,“别人看到你这样或许会觉得你口齿伶俐,骂人还能将对方骂得服服帖帖,挺新鲜特别的,但我觉得这才是真正的你,我或许变了,但你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至少在跟人吵架的性格上没有变。”
    “我知道你想说我得理不饶人是不是?谁愿意将自己变得面目全非,成天跟泼妇一样吵来吵去的,我也想温柔文雅,但我身边的环境不允许,一个个豺狼虎豹,我只有变成比它们更厉害,才能保住脚下的一席之地,不攻击别人,但别人也休想将獠牙爪子伸到我身上来,吵架,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纪小尘一脸无奈,可不认为高长松在夸她,上车,刚驶出地下室,纪小尘的胃又开始翻江倒海,蹲在路边剧烈呕吐,快要将五脏六腑也吐出来,嘴里全是胆汁,苦涩疼痛,她晕车了,高小松看到她难受成这样也于心不忍。
    纪小尘看向对面的酒店,晚上就去那儿休息一晚,反正她跟老公说过,晚上不回来,会回娘家,她不能坐车,等早上好一点再回去也不迟,而且她这个样子回去,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和麻烦。
    高长松扶着她去对面酒店开了一间房,纪小尘几乎神志不清,高小松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登记的。
    纪小尘有气无力,几乎所有力气都悬挂在了高长松的身上,面色苍白,头发披散,可以隐约看清大概的轮廓,收银员有意无意的多看了他们一眼,准备就绪后就将房卡交上去,高长松接过房卡后,就直接将神智不太清醒的纪小尘抱进了电梯。
    “蓉蓉,发什么愣,中邪了么一动不动?赶快下班。”前来接班的同事来了,郑蓉蓉这才回过神来,刚才看到的身影分明是纪小尘,而和她在一起来开房的男人,看上去很像她初恋高长松,同事拍了下脑门,好像发现自己有件十万火急的事情没有做,抱住她的胳膊撒娇说:“蓉蓉,真的对不起,你再帮我值守半个小时好不好?我答应给我男朋友准备的运动鞋忘记拿了,他一会儿就来,我现在就回去取,保证半个小时回来,我给你带好吃的。”
    “没问题,你去吧!这儿有我呢!不必那么····天这么黑,你不必这么赶的,路上慢一点,我反正回家也没事干。”郑蓉蓉爽快答应了,在同事走后,她拿起手机,将他们进门以及开房的视频调出来,又拿手机从头到尾清清楚楚拍了下来,这时手机刚好响了,是老同学欧阳丽。
    现时也是纪小尘的同学,更是她现在的嫂子,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他们两个世纪大联合上,要不是欧阳丽打来电话,她几乎都忘了今天晚上要去她家里吃夜宵的事儿,欧阳丽老公,纪小尘的哥哥是汽车修理工,这两天去外地修车了。
    晚上一个人太无聊,刚好她这两天也有空,就答应去她家里玩通宵,她几乎都不知道要不要将这事儿说出去,但录下监控视频,或多或少有几分蓄意报复的意思。
    以前他们是金童玉女,高长松也是学校远近闻名的校草,只要是女人,都会对他一见倾心,现在没能配成金童玉女,各自都有了家庭,高长松更是在国外混得有头有脸,风生水起,成了上流社会的精英名流,在这种情况下还偷偷摸摸纠缠在一起,就成了惊世骇俗背叛婚姻的狗男女。
    搁在以前像纪小尘这种伤风败俗,背着老公和外面野男人苟且淫乱的荡妇,是要扔进水里浸猪笼的,但对于想要却又永远得不到的遗憾,对他们这对双双背叛婚姻,干柴烈火的狗男女,也有羡慕嫉妒恨。
    接近凌晨五点左右,纪小尘被枕头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她头昏脑胀,迷迷瞪瞪的,本能的伸手去摸身边的孩子,但胳膊却扑了个空,几乎是我是条件反射的爬起来。
    但对面沙发上忽然传来高长松急切又急促的声音,伸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上,纪小尘这才记起昨天晚上参加同学聚会的事儿,自己喝大了,在地下室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吵了一架,又吐得一塌糊涂,是高长松给她开的房。
    “是我嫂子。”纪小尘低声说,屏幕上还有老公的五六个未接来电,昨天晚上睡得太死,手机铃声响了也没听见。
    高长松心领神会,这是个套间,隔壁还有一个休息室,他放轻脚步去了进去,纪小尘这才接通电话,还没等她开口说话,欧阳丽的声音就火急火燎传过来,“小尘,你在哪儿?”
    “我昨天晚上参加了同学聚会,喝大了,晚上就在朋友家睡的,怎么了,有事儿么?”
    “你老公刚才给我打电话了,问我你有没有在我这儿。”
    “我原来准备去你那儿的,我喝醉醺醺的,晚上快要十一点了,我怕打扰到你休息,所以就没去,许大成就是为了找我才给你打的电话?我昨天晚上参加宴会的事儿都跟他讲过的呀。”
    “小尘,我说你昨天晚上就在我这儿睡的,他好像挺生气的,好像是你女儿又发病了,孩子平时都是你带的,你不在,他们一大家子手忙脚乱,整个乱了套了,你现在也不要管这些了,直接去医院看看孩子,我一会儿也过去看看,你可得记清楚了,你昨天晚上是在我家里睡的,晚上十点半,我亲自打车去饭店接的你,孩子的事儿十万火急,先紧着她来,可不能在这些小事上出什么岔子,他们那一大家子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好,小丽,谢谢你,我现在就去。”纪小尘一听孩子发病了,几乎连手机也拿不稳了,不太清醒的神智仿佛被冷从头浇到脚,立刻清醒,她心里跟火烧似的疼,高长松将她的外套递了过来,纪小尘急得冒汗,满心想着孩子安危,她责怪自己昨天晚上就不该出来吃饭,要是像平时那样寸步不离的守着身边,或许她就不会发病,或在发病的第一时间送去医院了,高长松将她送到医院门口,纪小尘正准备开门,高长松忽然叫住了她,“你还跟以前一样丢三落四的,包落下了。”
    “谢谢。”
    “不要太着急了,孩子送进医院,医生一定会全力抢救的,如果你有经济上的困难,不必那么拘束,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接下来的一个半月,我都会在国内的,还有不少事情没有处理好。”
    纪小尘点了点头,接过他递来的包直接跑进了医院,许大成看到她披头散发,脸色也不是很好看,也没有说责怪她的话,但言语中多少还是带了几分指责和抱怨,“我不是给你发短信不要来了么?”
    “什么短信,一路上急急忙忙的,我哪有时间看手机?月月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孩子没事儿了,情况还算稳定,医生说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多观察两天,需要的时候你不来,现在不需要了你又······”
    “许大成,你阴阳怪气说什么?”
    “我说你一个女人不在家里好好带孩子,非要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你的那些同学每年都要找理由聚上几回,有意思么?你们昨天晚上喝酒喝得多开心,聊得热火朝天的,这能顶什么用?”
    “你跟我说这话什么意思?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么?凭什么要求我一个人负责。”
    “平时是你带她最多,她的情况没人比你更清楚,我们知道什么呀?”
    “你不是月月的亲爹么?你怎么就不知道她的情况?”
    “我····你看你一说这个就要跟我发脾气,我哪敢指责你,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月月不是正常的孩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病,我要是不关心她,怎么会在她发病的第一时间送来医院抢救,不要把你自己说得有多伟大,别人当妈不也是这么过来的么?好像就你很辛苦似的,谁不辛苦,我上了一天的班,回来累得半死,孩子一直在闹,我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得咬牙坚持,你晚上出去逍遥自在去了,两手一甩什么也不顾了,只管跟同学朋友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多舒服?”
    “要说聚会,你每个月跟你的那群狐朋狗友聚会的次数还少么?我跟你结婚五年了,五年了才有这么一次聚会,你一个星期就要聚上好几次,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往沙发上一躲,要不就是彻夜不归,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还是这个家也是我一个人的?你把我当什么?当你家的免费保姆?按市场价,现在的保姆一个月还有六千多块钱的工资,平坦还要对人家客客气气,多少有点尊重,家里的家务事你干过几件,油瓶倒了,你都懒得扶一下。”
    “你怎么又说起保姆来了,你是我老婆,我怎么敢把你当保姆,现在咱们女儿这个样子,三岁半了还无法坐稳,话也不会说,随时还有发病的危险,我是她爸,不是不愿意带她,像我这样粗枝大叶的,万一使过了劲儿弄伤她或弄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还不得跟我拼命?我很愿意照顾她,可你真的放心走开,把她完全交给我看护么?我有工作,努力工作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现在的钱就是命,没钱寸步难行,比没命还要悲惨,我每天拼死拼活不也拼的是命么?我养家糊口图什么呀?不就是能图个家庭圆满,你们母女俩提供优越富裕的生活么?”
    “许大成,要说佩服,我还真佩服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你说你上班辛苦,说得比唱的还好听,可你每个月往家里拿回几个钱?孩子的奶粉钱还都是用我以前的继续买的,你的脸皮够厚的,跟我算帐是吧?你高兴了就进房间看孩子一眼,不高兴了,都不愿意拿正眼瞧她。”
    纪小尘现在对他失望透顶,事事跟她作对,她结婚前几乎从未掉过眼泪,可结婚才两三年,几乎将以前和以后所有的眼泪都给提前掉光了,在看到镜子里眼睛红肿,面色憔悴的女人,她几乎无法相信一段错误的婚姻居然会将她糟蹋成与之前判若两人的模样,之前是前途无量,现在却是走投无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孤独无助,还要承受来自家庭无休止的打击压制,围追堵截。
    “你是月月的亲老子,这个家也不是你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的客栈,结婚五年了,你摸着良心好好问一问自己,作为父亲,你对女儿尽过作为父亲的责任么?作为老公,你对自己的老婆也尽过心么?每天忙得屁颠屁颠的,三天两头不见人影,打电话不接,还将我拉进黑名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当选了联合国秘书长,承担拯救世界的重任日理万机,也不见你拿多少钱回来。”
    纪小尘火力十足,她对丈夫的爱早就消磨殆尽,要不是因为孩子拖累,按她以前杀伐果断,敢爱敢恨的个性,绝不允许自己继续陷在这个烂泥塘里多待一分钟的,许大成理亏,骂不过她也吵不过,气得咬牙切齿,愤怒是无能的表现,他就是外强中干,看上去文质彬彬,但骨子里却是一只懦弱粗浅,无法自力更生的寄生虫,离开父母的支持,他连个屁也不是。
    “你成心想要将我的老本全给掏空了,哪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混蛋,居然将如意算盘打到了自己老婆身上,还好我结婚之前存了点钱,要是像你这样有多少花多少坐吃山空,孩子别说是吃药看病的钱拿不起,就是连吃好一点的奶粉,用好一点的纸尿片也供应不起。”
    纪小尘从来没受过这些委屈,可为母则刚,也都打掉牙往肚里,还不敢将在这个家里受到的屈辱打击往娘家说,惹得亲妈老子心烦意乱,还会隔断关系,变成一个不受欢迎的扫把星,“你把你的和我的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只是难得出去放松一下,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哪一天轻松自在过了,不过让你看一晚上孩子,你就给我弄出这么多的废话牢骚来,我就是想让你也尝尝带孩子有多不容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
    “我····纪小尘,我说不过你,随便你怎么说,你这个人伶牙俐齿,脑筋活络,你不要把以前在工作上的做派行事用在我的身上,我是你老公,不是必须按你意思指令做事的下属,我可不吃你这一套,该尽的责任,我一分也没少,男主外女主内,哪一家不是这样的,千百年来的传统哪能在你这儿就给断流更改了?我要是辞职不干了,待在家里安安心心带孩子,别人会怎么说我?我在你面前以后还有机会抬头做人顶天立地么?你得骂我是窝囊废,一文不值的窝囊废.”
    纪小尘头疼,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发呆,她已经哭不出来了,许大成心虚,他在哄女儿睡着后就去隔壁房间打游戏了,之后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才回来,在这期间,家里没人,女儿独自一个人在家睡觉,在他回来的时候,却惊悚的女儿已经口吐白沫,浑身剧烈抽搐,一直久治不愈的老毛病再一次发作了。
    他不知道女儿的癫痫是在他走后多久就开始发作的,但从床上遗留的呕吐痕迹来和过往的经验判断,应该有段时间了,先前就连医生也说再迟送来五分钟,孩子就没命了,许大成做贼心虚,他一直不敢将女儿睡着后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去见女网友的事情说出来,纪小尘要是知道孩子独自在家的真相,还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小尘,咱们再这么闹下去·····我是真心真意想跟你把日子过下去的,你在我心里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我们把以前不开心的事情全都忘了吧?这个家光靠你不行,光靠我也不行,咱们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我赚得虽然不是很多,却也是我努力为这个家付出了,五分能力,你总不能按照你的要求非要我拿出八分来,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强人所难?许大成,我发现你现在混淆是非的能力见长了,你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还总能为自己找来那么多的借口,你试图让身边所有的人接受你想要躺平,想要混吃等死的想法,大道理谁不会讲,我讲起来不会比成天在视频上大煲心灵鸡汤的导师差。”
    纪小尘当然对丈夫的德行左派了如指掌,她甚至怀疑他并不是在女儿发病的第一时间送来的,按常规,只要及时送医,她的病情就会得到有效控制,如果不是病情加重,她怎么可能会被医生送去重症监护室观察?
    这是以前从未发生过的,他昨天晚上不是在通宵打游戏,就是他跑出去见什么人了,独自将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不管,他连对女儿的生死存亡都负不了责任,怎么可能对家庭负责?
    “你的深明大义也只停留在嘴上,对女儿对家庭的责任也只是在外人面前做做表面文章,以前我或许还信,鬼话讲多了,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又想装神弄鬼,我让你去市中心的康复中心申请名额,你去了么?嘴上答应的好好的,最后连康复中心的大门是坐北朝南,还是坐东朝西也搞不清楚,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无用功做了一大堆,我们之间还有······”
    “纪小尘,你少来对我颐指气使的,女儿不是正常孩子,从出生到现在,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三百多万,我有说过放弃治疗么?你说要带她去康复用心接受针灸疗法,我专程花钱雇了司机,每天按时按点送你去中心帮女儿做康复治疗,这些你怎么就看不到了,她是我们俩个人的共同责任,你是她妈,在照顾她的事上要比我们男人更周到细致,你不放心我照顾,难不成你就放心我爸照顾?还是成天神神叨叨,总要弄出点是非出来的后妈王红利?她蛇蝎心肠,还曾经伸手掐过女儿脖子,这些你都知道的,这种事情除了你这个当妈的能够亲力亲为,谁能代替?你能指望王红利良心发现后会加倍的对她好么?”
    “要不是你爸当初拼命维护她,拿出大家长的权威将这事儿压下去了,不然,我怎么可能放过她?伸的哪只手我就剁掉哪只,想害我女儿,只要她还想留在这个家里就别想过一天好日子,你也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居然将你的后妈扯出来打马虎眼儿,你不是对她恨之入骨,不是跟势不两立么?怎么关键时刻还能成为你用来跟我对峙的武器了?你妈九泉之下要是知道你这么不争      气,真不知道她老人家该骂你是不肖子孙还是骂你混淆是非。”
    “纪小尘,你·····我妈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敢抬出她·····”
    “说到你妈,我的亲婆婆,不就是被王红利这只老狐狸精害死的么?不是你自己说,当年你妈瘫痪在床,一口气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去,她就迫不及待的背着铺盖卷住进家里跟你爸光明正大同居了,我婆婆就是被王红利活生生气死的,她这个杀人犯怎么就成为你推卸责任的借口了?还提起她以前祸害女儿的事儿来恶心我?”
    纪小尘一提到害点害死女儿的凶手,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害怕你爸,不敢对她怎么样,倒是想拿这件事儿激怒我,挑起事端,好让我和她大打出手是么?还真是夫妻一条心,我将她收拾干净利落了,等于也帮你报了血海深仇,你这个人窝里横,外面唯唯诺诺,家里就成了所向无敌的英雄了,在任何人身上都打不了的如意算盘,在我身上打得噼啪响,什么歪门邪道都往我身上使,你以为你是谁,你又当我是谁,我把让你两分的力气拿去照顾女儿了,你不见好就收,还给我蹬鼻子上脸,非要我撕了你的脸你才知道厉害?”
    “你纪小尘多厉害?家喻户晓的女强人,谁不知道你厉害,王红利看到你跟老鼠看到猫似的瑟瑟发抖,你的本事儿的确让我佩服,我佩服你手段强硬八面玲珑,我连给我妈说句公道话的本事都没有,也管不了自己,你能者多劳,女儿的事儿就不要再来麻烦我了,我什么都做不到。”
    “一说就是我这个当妈的责任,你一边强调自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另一边又只顾着自己吃喝玩乐,还大言不惭说那么多无病呻吟的废话,顶梁柱起不到顶天立地,撑起家庭格局的作用,反而在我和孩子最需要你帮助的时候当起了甩手掌柜,不是大发牢骚就是用愤怒指责去维护你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你当年跪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跟我保证过,在这个家里,你会替我遮风挡雨,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会义无反顾的与我站在同一个立场,你会用实际行动向我证明我的选择没有错。”
    纪小尘再一次和他爆发冲突,情绪也濒临崩溃,“可自从女儿出生后,你又是怎么对我的?你当年许下的承诺一个也没兑现,我让我觉得恶心厌烦,想要逃离这个家的痛苦,都是你站在你个人的立场对我打压限制轮番攻击,当年说要替我遮风挡雨,可最后我却发现打在我身上的风雨暴击全都是你给的,跟我说责任,你也配?我牺牲了自己的事业,人生也停滞不前,我几乎将自己对未来的幸福全押到你身上了,可你却让我输得那么输,成为所有人的笑话,你以为我想参加聚会么?你知道他们都是怎么说我的么?”
    “婚姻是我们两个的事儿,你觉得失败,这是我们共同的问题,你不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将所有责任算在我头上,你永远都以自我为中心,你体会过我的感受么?我很压抑,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压抑,活得太难了,憋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我想换个环境,我想·····是我失信了,对不起你,当初给你的承诺,一个也没做到,我在这儿跟你说句对不起好不好?”
    “你说我这样,可你不也是这样么?我想要的,你给不了,给我的,又都是给我带来没完没了麻烦的,我昨天晚上去吃饭的时候真的很难过,他们说我在事业上雷厉风行,独具慧眼,各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就是挑男人的眼光差了点儿,我在他们眼里变得面目全非,活成了反面教材,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什么么?是别人的同情,他们来的时候就都商议好了,什么能说,什么说了会让我触景伤情,我纪小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混到让别人忍不住想要同情一下的可怜鬼,处处照顾我的情绪,害怕我哪天真的精神崩溃,不是精神失常,就是得了抑郁症将自己搞死了。”
    许大成看着她一言不发,眼里有愤怒,但很快又变成内疚和无奈了,纪小尘最讨厌他低头不语的样子,似乎永远都拿不出勇气面对事实,“我竭尽全力想要掩盖身上的狼狈落魄,想要回到他们从前印象里意气风发的样子,可现在我还能回得去么?真正的幸福是装不出来的,当然也遮掩不了,我在他们面前真的无地自容,我曾经被他们津津乐道的傲然清高,全都被你的不负责任消磨殆尽了,完了还要站在男主人的立场上对我指手画脚的,你在指责我的时候怎么不好好想想你为女儿做过什么?为她买过多少奶粉,为她交过几回医药费,又在求医问药的事上做过多少努力?站着说话不腰疼,许大成,你在我的人生中没有起到相互成全点石成金的作用,反而让我也觉得自己眼皮子太浅,从名流精英直接跌成了凡桃俗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怪不得任何人。”
    “你后悔跟我结婚了是么?”
    “都走到这一步了,我还能有什么想法,当初选择嫁给你的决定是我自己拿的,跟你结婚也没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非要这样不可,是我自己俗不可耐目光短浅造成的。”
    纪小尘心力交瘁,光是女儿这一件事儿几乎将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她也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和其他烂事和烂人继续纠缠了,“如果不是女儿这个样子,我可不会将剩余的时间精力再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能过就过,不能过就一拍两散,谁离了谁都能过的,而且我敢保证,离开你,我会过得更好,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想离婚可以,你走人,但女儿留下,她姓许,不管成什么样子都是许家的后代,我相信你的话,像你这么有能力又有办事能力的人,到哪儿都能混出立足之地来的,不要担心我们吃不好用不好,给女儿花的钱,拿不出来就砸锅卖铁,我已经把你害成这个样子了,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打蛇打七寸,许大成捏准了纪小尘舍不得孩子的软肋,所以才会将通情达理的话说得这么慷慨仁义,最后倒是显得纪小尘心狠手辣,为了自己连女儿也不要了。
    “夫妻一场,我没能兑现当初的承诺,实在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但你想走,我放你走,不但放你走,我还要大大方方祝你事业有成,人生幸福美满,你也不必因为女儿勉强留下,好像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似的,欠了你八辈子也还不上的债,你说得也有道理,不是这句话有道理,你随便放个屁都有道理,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谁离开谁都能过得有滋有味的。”
    许大成嬉皮笑脸,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经历多了,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吓得手足无措,现在应对起来不急不躁,反正女儿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能活个一两年就不错的了,她对自己恨之入骨是真的,但想要陪女儿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的念想也是真的。
    所以女儿在一天,她就做不到一走了之,这个软肋用起来虽然卑劣无耻,可总能在关键时刻力缆狂澜,能起到作用就行了,所以他也不介意和一个害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后妈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们两个人都是张牙舞爪的厉害人物,就让她们相互争斗,不管谁输谁赢,都损害不到他的利益,反而还能帮他出口气,“我在没遇到你之前不也长这么大么?你就更不用说了,一路开挂,三十出头就走上人生巅峰,我和女儿就不拖累你重归职场,沙场点兵的雄心壮志了,拍一张离婚证就能解决我们之间现有的以及后期还会面临的各种疑难杂症,一刀两断,分道扬镳,独木桥阳关道,各走各的。”
    这时欧阳丽提着包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两人又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连忙将他们拉开,纪小尘神情焦虑的看向监护室里的女儿,瘦弱纤细的身体有气无力的躺在病床上,身上还连接那么多的管子,她恨不得现在就和许大成划清界限,可女儿怎么办?
    他们都将她作为家庭累赘,甚至后妈意图谋害女儿的行为,也是受到公公以及丈夫的默认,不然东窗事发后,王红利不但毫发无损,公公也从未指责过她半句,还成不清不楚的跟她苟且在一起,她走了,女儿将会失去最后一道屏障,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她还有没有机会活下去,放任不管,听天由命,恐怕还活不过医生判定的生存期限。
    “小丽,今天谢谢你了。”纪小尘神情落寞的坐在医院后面的花园长椅上,许大成和以前一样,吵完架之后似乎就有夜不归宿的借口了,有时候会一天,有时候连续几天也不见人影。
    欧阳丽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是你嫂子,也是你的同学,我不帮着你,难不成还要胳膊肘往外拐?我们之间犯不着这样的,我只是很好奇你昨天晚上到底在哪个同学家睡觉的?许大成问起我的时候,我可是帮你兜底了,时间地点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万一哪天他突然发了神经病,将这件事儿翻腾出来兴师问罪,我作为帮凶,他哪能轻易放过我的,还有,你是知道你哥哥脾气的,跟火药桶似的,一点就着,你就跟我透个底,不管怎样,我一定会向着你的。”
    “我们决定离婚了。”
    “啊?你和许大成要离婚了?”
    “小尘,你可得想清楚了,离婚可不是儿戏,你可不能因为跟他吵了几句嘴就将关系一刀两断了,孩子那么小该怎么办?现在又住在医院里还不知道以后的情况,我跟你哥哥结婚前几年不也成天打打闹闹的,夫妻哪有不吵架的,说什么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哪有这样的神仙感情,不是我说你的,你也太冲动了,说离婚恨不得现在就将离婚证给打了。”
    欧阳丽大惊失色,她其实也只是想探听一下虚实,没想到却接到一颗定时炸弹,她离婚了,不得带着孩子回娘家,家里三室两厅五个人住,以前还算宽敞,再加上两个,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许大成其实也没那么差劲的,各个方面的涵养素质要比很多人高强多了,你性格这么要强,他只有受你罪的份儿,他们家也没人敢将手伸到你头上,就是你对他的要求太高,他又达不到,不吵架的夫妻就不是真正的夫妻,很多相濡以沫的感情不都是吵架吵出来的,床头吵架床尾和。”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小丽,回去千万不要跟我爸妈讲。”
    “那你告诉我干什么?你怎么就不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我愿意替你透底,愿意配合你的要求,但有些事儿,真不是我想帮就能帮的,离婚不是小事儿,况且你们之间有孩子,如果是个正常小孩儿,你把孩子带走,要求他们家每个月给你跟孩子一笔赡养费,这个写个起诉书,法院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欧阳丽当然不希望她离婚,更不希望她将孩子也一起带回去,“但问题是,孩子现在病重,进了重症监护室,每一分钟都在花钱,后续肯定还有不少花费,你不能为了急着摆脱这段婚姻,就不为将来打算了,哪怕你们之间真到了你死我活,非要分开的地步,那你也得先把后路准备好了再说,按计划来,只要你能承担得起后果,我们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纪小尘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她言语里的顾虑和反感,欧阳丽试着用过来人的语气劝她回心转意,“你现在离婚,这笔医药费算你的还是算许大成的?你手上有再多的钱,也经不住这么透支消耗的,到了医院这地方,钱就跟纸一样不值钱,可你离婚后失去经济来源,孩子又需要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守着,我婆婆是你的亲妈,可你的侄儿今年也才一岁,她年纪大了,身体这几年一直不怎么好,这个你是知道的,光是你侄儿小果冻一个,她就忙得团团转,昨天中午带小果冻在小区新建的游乐场玩,跟人说话的功夫没留神,小果冻跟其他小朋友打架,直接从滑滑梯上摔下来。”
    “严重么?”
    “还好有惊无险,只是受了点皮外伤,后脑勺摔了个口子,逢了六针,孩子眼睛都哭肿了,她也吓得够呛,没敢跟我讲,我不怪她,老人带孩子本来就不容易,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老人家看到孙子摔成这样眼泪花花的,你是她亲生的,月月也是她的外孙女,她要是看到孩子躺在床上又是吐沫又是不停抽抽,她想帮又帮不了,手上又没几个钱,你知道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会给她内心造成多大的伤害?我作为儿媳都能将心比心做到这一点,你这个亲女儿难不成就不考虑他们的感受么?不能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你就能理直气壮的继续消费他们对你的担忧和······”
    纪小尘就知道会有这种结果,但她也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她实在没法将昨天晚上和高长松开房的事儿说出来,欧阳丽说:“你说你带孩子回来,孩子之间磕磕碰碰都是在所难免的事儿,有个好歹,我们都承担不起的,况且月月这孩子情况特殊,你得出去找工作上班,不能都待在家里干瞪眼,我个人对你离婚的事儿没有任何指手画脚的权利,但你现在离婚对你和孩子真不好,我也得上班,连自己的儿子都顾不上,说想要帮你一把也都是假的,月月经常犯病,发作起来我们手忙脚乱都不知道怎么办,再把老太太吓出什么毛病来,你说一大家子不是因为这个炒就是因为那个闹,鸡飞狗跳人仰马翻,这哪还像一家人?日子还怎么过?”
    “我不会回去的。”
    “你这话说的就让我不舒服了,娘家是你的本家,你离了婚不回来,街坊邻居得怎么看我?知道内情的,说你性格强势,有骨气有志气,离了婚也不回来拖累父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尖酸刻薄容不下你,小区里的长舌妇那么多,一个个精神旺盛,一天到晚没事儿干,就喜欢扎堆聚集嚼舌根,没有的事儿经过他们加工谣传胡说八道,就会衍生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还都是超出你想像之外的坏事情。”
    欧阳丽握住她的手,苦口劝她想开点,收回成命,“我担心闲言碎语会给你带去不必要的精力压力,只有自家人才会护着自家人,外面的人只知道幸灾乐祸,看热闹又不嫌事大,结婚不能一时冲动,离婚同样也不能这样,你最好考虑清楚,我今天就当你什么都没说,如果下次见面,你还是保持这个态度,我就不会再说什么了,爸妈那边,我会用我的方式跟他们提前沟通一下,你·····你再给自己三天,许大成再不好,也是小月的爸爸,不管你对他有多大的意见,孩子有权利跟爸爸在一起,她现在不能说话,可这都是人之常情,给你一个机会,给孩子以及你和许大成的婚姻一个机会。”
    “我知道,可我实在快要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自己会疯掉。”
    “婚姻就是一个相互煎熬的过程,等把各自身上的皮扒了,两个人才算磨合成功,到时候就不会有七年之痒,什么性格不合,什么生活习惯不同的问题了,你只是正在经历脱胎换骨的过程而已,进入婚姻里的女人就不再是从前的自己了,一下子被赋予那么多的角色,怎么还能用单身时候的思维模式考虑问题?你这样会很危险的,跟许大成是这样,以后找了谁都会走到这一步。”
    欧阳丽有精神洁癖,不希望家里有外人造访,只要是外人用过的碗筷,她都会直接扔掉,哪怕纪小尘正常回娘家,她都会提前准备好,等她走了,直接扔进垃圾桶。
    因为这个,她与婆婆以及老公也没少争吵闹腾,可最后都会因为孩子相互妥协让步,家庭破裂,孩子将会成为最大的受害者,她不愿意离婚,是因为她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换到另一家还是绕不开同样的问题。
    要是遇到恶婆婆,怂恿儿子联手对付她,就会落到纪小尘的处境里,公公婆婆容不下她,老公又处处向着爸爸,从不跟她一条心,有了前车之鉴,她可不能在纪小尘的婚姻悲剧上翻车,所以她打死也不离婚,哪怕到了身不由己,她也会死守阵地,因为她输不起。
    “开弓没有回头箭,做出决定后就不能反悔了,要离也得离得干脆利落,最后又看在孩子的份上妥协让步了,许大成不会因为这个感激你,反而找到你的软肋了,你可别指望他们会因为这个就加倍的对你好,绝不可能的,尴尬的人是你,被人瞧不起的也是你,像你那么骄傲的人,身不由己,忍辱负重的生活又能过多久?”
    欧阳丽劝她收住心,却也是为了她自己的生活不受打扰,“在你做出最终决定之前,不要随便跟别人透露离婚的想法,有几个人真心实意希望你能过得好的?肯定会鼓励你离婚,试图让你相信失败的婚姻后,以你的条件肯定会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男人,站在道德高地上劝你这些话的女人,大多都是生活过得不怎么如意,但打死也不愿意离婚的人,鸡毛和狗血是她们生活的主要内容,自已这样,也希望别人跟她们一样在水深火热里一起熬着,你得离这些人远点儿,冲动是魔鬼,你可不能因为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就做出错误的决定。”
    纪小尘心烦意乱,头一次对未来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欧阳丽走了,她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发呆,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她擦了擦眼泪,起身又回病房了,到了探视的时间,她就可以去监护室看女儿了。
    经过两天的治疗和观察,月月摆脱危险,可以出院回家了,刚到门口,就隐约听到许大成和几个朋友在家聊天,她一边抱着女儿,一边仔细聆听从门缝里漏出来的每一个字,这才发现女儿发病那天晚上,他居然偷偷丢下女儿一个人独自在家睡觉,自己跑去世纪广场见女网友了。
    纪小尘怒火中烧,怪不得医会说孩子再晚送来几分钟就救不过来了,她多留了个心眼儿,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全给录了下来,直接发给了公公,如果他今天不回来主持公道,那么她就用自己的方式为女儿讨一个公道。
    一场家庭大战一触即发,公公许名涛是当场小有名气的家具厂老板,生意做得不大不小,每年也能赚个五六十万,和村里干部交情不错,刚在和平村附近买到的一百五百亩地皮就是通过村委会关系才拿到的,用来扩大经营,盖厂房用的,许名涛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大发雷霆,将儿子骂得狗血淋头。
    东窗事发,许大成提心吊胆不敢回家,他太了解纪小尘的脾气了,回去还不知道要被她怎么折腾,而且他的行为也的确不负责任,孩子发病,要是再回来是五分钟就没命了。
    他答应过纪小尘会好好照顾女儿,结果阳奉阴违,敷衍了事,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不惜将女儿的生死抛到九霄云外,他听到风声后连班也没去上,请了两天假,跑去外地躲起来了。
    手机关机,切断所有能找到他的通信途径,杳无音信,亲戚朋友,领导同事也都一问三不知,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似的,纪小尘彻底死心了,女儿不需要一个对她生死漠不关心的父亲。
    她也不需要一个没有家庭责任感的丈夫,不管他躲在哪个地洞里,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揪出来,她要当面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所有的妥协和隐藏,并没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反而变本加厉,遭到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欺辱。
    或许离婚是她对自己以及女儿最后的保护,既然日子没法过下去了,这个家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家里几乎被她砸得七零八碎,锅碗瓢盆也摔得差不多了经过不懈努力,一直东躲西藏的许大成终于在父亲的陪同下露面了。
    纪小尘几近崩溃,叫来了村干部,娘家人听到事情前因后果后,也拉了一车人浩浩荡荡来了,哥哥进门就将许大成按在地上拳打脚踢,没几下就将他打得头破血流,许名涛无言以对,头也不敢抬,儿子不争气,也害得他颜面扫地。
    面对纪小尘哥哥以及宗族长辈的质问,尤其是许大成丢下女儿不管不顾,偷偷跑去见女网友的事儿,他更是一张老脸羞愧难当,张大嘴支支吾吾的,愣是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纪小尘顺藤摸瓜,将那天许大成在世纪广场和女网友见面的视频也找出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举止东盟,手牵手进了一家烤鸭店,他是吃饱喝足后才记起独自在家睡觉的女儿的,两人店门口的摄像头下面拥吻搂抱旁若无人,是不是的伸手去捏她的脸蛋,抱着她转转了几圈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纪小尘一向干脆利落,想要干什么事儿都能干到滴水不漏,她能查到他们这对狗男女在烤鸭店门口卿卿我我,就能将对方生辰八字,前世今生给查清楚,是个在校大学生。
    甜美漂亮,楚楚可怜,优雅温柔,人畜无害,我见犹怜,让人有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主业修的是外语系,副业是野鸡,纪小尘自然有办法将她请到现场来,她又故作柔弱,眼泪汪汪的,纪小尘笑着说:“知道今天为什么请你过来么?汤婷婷?”
    “纪小尘!”许大成被打得鼻青脸肿,刚站起来伸手指向他,许名涛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大呼小叫不知好歹,捡起地上的棍子直接打了过去。
    纪小尘搂过女孩儿柔软纤细的肩膀,“他是我老公,那天请你吃的烤鸭好吃么?你爱他么?不要怕,告诉我,我今天找你来是为了成全你的,不是为了让你难堪或收拾你,看到你们在视频里搂搂抱抱情意绵绵的样子,我忽然觉得我该大度一点,他的心都给了你,我还要他这副又脏又臭还怎么不怎么顶用的躯壳干什么?只要你说爱他,我立刻跟他离婚,将他让给你,成人之美,成全你们俩个,你们就不是所有人眼里人人喊打的狗男女了,你看你长发飘飘肤白貌美,考上的又是重点大学,能有能力考入这所大学的女孩子,心里一定怀抱梦想,不会拘泥于眼皮底下的一点快乐。”
    汤婷婷沉默不语,似乎被人抓住了短处,敢怒不敢言。
    “我跟你讲汤婷婷,你能遇到我已经是你最好的造化了,碰见别人,一张照片一段视频直接传到网上,等待你的将会是人肉搜索,社会性死亡,尤其是你这种特别漂亮的大学生,一定会遭到别人的嫉恨羡慕,他们会抓住你的把柄,扒了你的皮,撕开你的真面目,狠狠的将你扔进深渊,你说按这个势头发展,能不能顺利都将是一个未知数,为了几个钱或为了一段惊世骇俗的爱情而拿一辈子来赌,你看我这样也不是普通人,我都输成这样,你有什么资格赢?”
    “不是你想像的那样,我们·····我们其实也只是朋友。”汤婷婷哭得梨花带雨,纪小尘点了点头,“怪不得你那么受欢迎,跟别人搂搂抱抱就是你跟朋友相处的方式?你说不图他的人,难不成是图他的钱?他说一只烤鸭才多少钱,就值得你又是亲吻又是摸来捏去的,现在的野鸡混得不错的,摸一下还得上千块,这还是去年的市场价,今年可能又上涨了,你说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摸了屁股,就一只烤鸭就能抵消了?你这也太便宜了吧?怎么着也得给你点零花钱或给你买点奢侈口什么的?汤婷婷,我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老公上班从来不往家里送钱,花的钱是我以前攒的老本,就连他现在穿的内裤还是用我的钱买的,他的钱要是没花在你身上,又没花在自己老婆孩子身上,你说会不会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人?”
    “小尘,差不多就行了。”哥哥提醒她点到为止,女孩儿抽泣着说:“你太过分了,你没本事管好自己的老公,还找来那么多的人对付我一个,你都不嫌丢人的么?他要是爱你,怎么会在外面沾花惹草?”
    “所以我决定不要了,跟好你水性杨花,他风流成性,你们俩个臭味相投,凑在一起才是一对儿,我请你过来,就是要跟你办一下接下来的过户手续,你只要说你爱他,你们情投意合,是真心相爱的,我向你保证,你会收到以我最诚挚的祝福,这儿不会有人伤你一根头发,你已经知道找你来的前因后果,我女儿那天晚上差一点就死了,如果没有跟你存在因果关系,我怎么会花那么大的代价让你出席这个场合?我相信今天也会成为你人生在不可多得的一段经历。”
    女孩儿低头不说话,从进门到现成,也没拿正眼看过许大成,纪小尘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欺负她女儿的人,“视频显示的很清楚,他想要离开,你还死乞白赖缠着他的肩膀不松手,还好他良心发现挣脱你了,再晚五分钟,我女儿就死了,现在决定跟他断绝一切关系,你们是害我女儿的当事人,汤婷婷,不要在我面前演戏,掉眼泪没用的,不要装傻充愣,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瞬间清醒,你配合我,我就让你走的时候好看一点,不配合,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他跟我讲自己是单身,我相信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了小孩儿,我也是受害者,他一直在拿假话骗我,如果不是你找我,把来龙去脉说清楚,我都不知道自己会被他骗的那么惨,还傻乎乎的相信他是真心对我好的,是我太傻太天真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破坏你的婚姻的,真的,我不是你说的那样水性杨花,我只是一个学生,遇上一个聊得来的异性就以为遇到了真爱,我····”
    “我都跟说了,今天请你来是让你来接盘的,怎么还感谢我来了?我怕你再说下去,你会送我一面打假卫士的锦旗,这可不是我今天找你来的目的,而且勤工俭学也不是你这么干的,安分守己做自己该做的事儿就那么难么?你口口声声说自己不知道我老公已经有家庭了,可我为什么会在我们小区的监控里发现你远远监视我的画面?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一直盯着我看?为什么又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两次?我查过他的手机转账记录,在前后三个月之内给你花了将近八万,他在我们女儿身上连八十块的护肤品都舍不得买,还有,在给你的八万块钱,有六万块钱是从我的卡里偷偷转走的,这也是我今天必须将你请到现场的另一个原则,你对你浓情蜜意,但请你吃喝玩乐的钱却是我的,这笔钱,你得还给我,多一毛不要,少一分,我都不会善罢甘休,你能听明白我的意思么?”
    纪小尘说着就将打印出来的记录甩到她面前,忽然用疑惑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我,监视我?汤婷婷,我看你也是遇人不淑才将自己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能将你个人信息以及相关的情况查的这么清楚,肯定还查出其他东西,人一旦被抓住把柄就会干出很多身不由己的事儿,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但我是什么人,你就未必知道那么清楚了,我们无冤无仇,我不相信你做这些反常怪异的举动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用的,你是他在外面唯一的一朵小花,但他绝不是你唯一的男人,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意思了,但我给你机会将真相坦白出来,等我跟你讲了,性质就不是这样的了,你涉嫌犯罪了知不知道?”
    “哎,汤婷婷,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跟许大成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大白天跟踪偷窥,谁指使你的,你今天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了,我们就请警察来,让他们给你的行为定个性,你是在校大学生,既然你敢做出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只要犯了事儿,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给你撑腰,警察一定会将你背后的事儿查清楚弄明白。”哥哥说,欧阳丽也跟在后面附和了两句,“汤婷婷是吧?我看你亭亭玉立也对得起你的名字,嘴长在你自己嘴上,现在不是你说不说的问题,是我们报不报案的问题,光天化日跑到小区跟踪监视,这是想杀人还是放火,谁给你的胆子,看你柔柔弱弱,斯斯文文,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怎么能干出这种伤风败俗,少条失教的缺德事儿?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
    “就是就是,年纪轻轻不学好,人长的又漂亮,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尽干这些偷鸡摸狗下三滥的缺德事儿,你说现在的人都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不当,好好的书不念,自轻自贱,康庄大道不走,非要往歪门邪道上钻,为了一时快乐就将自己的人生跟名声糟蹋了,以后坑害的还不是自己?”
    许名涛当着亲家的面,不能一直装哑巴,总要拿出正确的态度好争取将事情和平解决了,“现在又被抓了现行,你们还真是·····名字是父母起的,脸也是父母给的,你现在折腾的全是你父母给你的资本,一提起名字,别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狐狸精,家风不正,父母教养不好,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看这么多人面前丢不丢人?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父母的脸!”
    哥哥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许名涛说完连自己也觉得尴尬,他的儿子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最好的典故,在外面混得跟个人物似的,家里却一塌糊涂,他老婆当年还没咽气,就将现在后娶的小老婆带进家门了,愣是将自己的原配老婆活活气死。
    村干部也来了,都是相互了解,知根知底的人,他居然能说出这么大言不惭的话,也难怪连一想准备帮他说话的村干部也觉得脸上无光,丢人现眼,自己就是一坨牛粪臭气熏天,居然还嫌边上的狗屎臭。
    许名涛本想说几句深明大义的话装点一下门面,这下咬了自己的舌头,不仅疼还弄了一嘴的血,只能往肚里咽了,心虚慌乱,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许大成却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他的屁股一直都是父亲帮着擦的,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他也习惯了犯了事儿就将脖子一缩,由父亲出面解决问题。
    这次不过是动静大了点,但纪小尘既然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又有那么多人出面调停,最后也不会闹到鱼死网破,顶多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她下跪道歉,将痛改前非的话再说得真诚热烈一些,毕竟他不好收场,她面对家族里的长辈和村干部也不敢得寸进尺,过分放肆。
    哥哥虽然不太清楚妹妹到底查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但从汤婷婷鬼鬼祟祟不止一次跟踪监视她的行为来看,这就不可能是一起简单的婚外情,背后必定有个不为人知的案子,现在涉及到了妹妹的生命安全,又找到了真凭实据,怎么能马虎大意,“我告诉你姓汤的,你看上去像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能被警察立案调查的案子就不会小,警察会通知你所在的学校,他们核查完消息后,必定会对你采取相应的管制措施,事情小还好说,大不了一个记过处分,事情大了,涉及违法犯罪,你将会承担法律责任,还会被开除学籍,公布到学校网页上,你辛辛苦苦念这么多年的书,最后半途而废,连张毕业证书也混到,对得起你自己还是对得起含辛茹苦供养你上学读书的父母?”
    纪小尘一脸厌恶的看向许大名,被抓住把柄还一脸愤愤不平,“我们现在给你机会坦白,是看在你还年少无知,又被人给骗了,不想把事情搞大,如果你真以为编几句谎话就能瞒天过海,那我们也尊重你,你有什么三头六臂的本事就拿去警察那儿显摆,看看警察能不能将你外面的皮扒了,我们刚好也能看看你的原形是什么。”
    “爸,我现在跟许大名走到这个份上,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背叛了我和女儿,没有承担过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在我发现他和汤婷婷朋比为奸的证据后,我们之间就没有任何信任,他对我鬼话连篇,我也不可能再相信他了,所以,今天特意请到了跟您关系不错的村干部,以及我娘家里的两位长长辈过来替我说句公道话。”
    纪小尘进入这个家不是来当受气包的,也不会向任何人妥协认输,公公为老不尊,又没有丝毫作为长辈的担当,对待这个人不必客气,“我没结婚之前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现在你们这么对我,他们出于爱护我的立场,有权利要求你给我一个交代,你是许大成的父亲,他是你一手教出来的,子不教父之过,三岁小孩儿都背得上来,我尊重你,只要是我能退让的,我一直在退,一直在忍,但忍无可忍也就不必再忍了,他是真糊涂,你是装糊涂,联合他一起不断挑衅我的底线,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变成这样也不是我的责任,我是她妈,我恨不得我自己这样也不能眼睁睁看到她这样。”
    “小尘说得对,月月脑瘫,又不是她造成的,就连医生也说这是由于很多不可抗力的因素造成的,生下健康活泼的宝宝,她就是家里的功臣,怎么孩子现在有了问题,她就是家里的千古罪人?你们讲不讲道理?她离开自己的父母,加入你们家就是家里的一份子,换作是你们的亲女儿,你们还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将责任全归到她一个人头上?干出这么丢人现眼,叫人瞧不起的事儿,你们怎么还好意思坐得住?”
    大伯说话了,许名涛在当场小有名气,但外面的人不知道他内里的情况,但这儿在座的人都知道他很多让人大跌眼镜的黑历史,作为黑历史中的重要主角王红利,面对所有人的鄙夷轻视,她不但没觉得有什么好丢脸的,反而自鸣得意,能成功上位,也是凭她自己的本事搞上来的,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她在原来的家庭里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早已成家立业,她老公有血性,在发现她和许名涛的奸情后,直接将她扫地出门,子女也跟她断绝关系。
    王红利也刚好欢天喜地的跑来和情夫同居了,而且是非法同居,她五十有三,都当奶奶的人了,还是成天摇头摆尾跟搅屎棍似的,恨不得天下大乱,不将这个家搅翻,搅出个家破人亡来,绝不会轻易罢手。
    纪小尘心疼女儿,可他们父子俩一直认为女儿就是家庭负担,一个质量没过关的残次品,一直主张放弃治疗,就怕最后人财两空,趁年轻,不论男女再生个健康的。
    他们将面子看得比孩子性命还重要,家里有个不正常的孩子,还担心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纪小尘对这个家失望透顶,“月月是你们许家的后代,为了孩子的医药费,我们吵过多少次?他一个不高兴就摔门走了,三天两头不回家,你也是,厂子里的生意一直不冷不热的,说要停产倒闭了,你一出手就能拿出全款给儿子换辆新车,随便拿个二十万毫不费力,好让他开出去到处得瑟显摆,说生意不好,你又到处跟人讲厂子又接了多少大单,太平无事,你就没事儿,只要提到孩子要交医药费,你就三天两头不见人影,从家门口经过都要从小路拐到厂子里去,不是把我当债主就是当瘟神,带着老太婆躲我去了。”
    王红利识相,没敢还嘴,而且也不敢,纪小尘狠狠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当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衣角,“要怎么说许大成总是改不掉离家出走的老毛病,就是得了你的真传,把从你身上学到的本事全用在我身上跟我咋咋呼呼的,你当年不也是用这一招斗死了你老婆么,现在又手把手教你儿子走你以前的老路,教他怎么升官发财死老婆。”
    “纪小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最好注意一下言辞。”许大成急眼了,哥哥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又灰溜溜的不说话了,纪小尘冷笑,“你让我注意言辞,那你有没有注意过你干的事儿不合规矩?是你将事情闹到今天这个样子的,作为罪魁祸首,你哪来的脸面和底气指责我怎么说话?偷鸡摸狗的事儿不是你干出来的么?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要是个男人,为什么面对真凭实据还要找理由狡辩,你永远都是这样,做错了事,不是找借口推卸责任,就是将你爸推出来帮你擦屁股,你对我女儿的生活漠不关心,深更半夜还跑去给她买烤鸭吃?将你眼里,女儿的生死还不及一只烤鸭和一只野鸡重要?”
    “你骂我归骂我,你不要······”
    “嫌我骂她是野鸡的话难听?就你这个德行也只能和野鸡苟合在一起,那我现在问你,是你指使她跑来小区监视我的么?”
    “我·····我不知道这事儿。”许大成也一头雾水,不知道汤婷婷怎么会莫名其妙手跑去自家小区藏头露尾的,难不成是为了逼宫?
    “你不要说话了,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怎么还有脸面强词夺理?”许名涛急得满头大汗,老脸丢得一点没有,汤婷婷一言不发,神情也越来越慌乱害怕了,纪小尘看向公公,“爸,你儿子说他不知道汤婷婷跑来小区监视我,那你对这事儿知不知情?”
    “我都没见过她,我哪晓得他会干出这种事儿?小尘,这件事儿我一定给你一个说法好不好,但事情······事情都这个样子了,大家心平气和坐下下来仔细商讨一下,孩子的医药费问题,我没逃避过,该出的我也没少出过,月月是我的亲孙女,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治疗的,哪有你说的······”
    “我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我倒是提到过,将孩子交给老太婆,我出去赚钱,你们也不必再出孩子的医药费了,老太婆平时能吃能喝,身强体壮,精神头比年轻人还好,一听说要带孩子,不是腰酸背痛就是头疼脑热,什么毛病都来了,问你们要钱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纪小尘找这么多人开大会,就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离婚或许真没那么容易的,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最终要以离婚收场,娘家人的脸面可能会过不去,孩子或许只剩下不到一年左右的生存期,这个家庭不管有多水深火热,终究是个家。
    五年能熬得过去,剩下一年半载对她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她要吃好喝好,继续和这些无耻之徒斗智斗勇,“上回你给了一万,是由老太婆转交的,结果到我手上只剩下三千五,我问老太婆为什么只剩下这么一点?结果她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被我问急了,就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爸,你不知道莫名失踪的六千五哪儿去了么?那可是你给月月救命的钱?”
    “你不要胡说,纪小尘,我哪里贪污孩子的救命钱了,我······”王红利张口结舌,许大成本来就恨她,一听到还有这事儿,恶狠狠的指向她说:“到底有没有这回事儿?”
    “许大名,你就不要再在这儿装英雄了,我不告诉你,是因为你解决不了问题,被老太婆贪污掉的钱,私下全给她女儿了,才生了个孙子,后继有人了,当奶奶的得包个像样的大红包,那么大,沉甸甸的,塞得鼓鼓囊囊,小一点的红包都包不下,脸上多有光呀?就是钱的来路不太光彩,这么岁数还出来卖,这是卖身的钱,她女儿又不是不知道,要怎么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见钱眼开,唯利是图,全是一个货色,哪还管什么道德底线,这已经不止一次偷偷摸摸塞钱了。”
    纪小尘恨得咬牙切齿,以前没发作,是因为还不到时候,现在到了收网的时候,当然得一网打尽,斩草除根,“她女儿照单全收,母子情深感人肺腑,她也真是····不嫌钱脏,不过话说回来了,钱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还有他儿子,每年逢年过节也要拐着弯送上一点母爱,而这些钱全都是从月月的医药费里扣除出去的。”
    “你·····”王红利被揭了老底,恼羞成怒,许大成要不是碍于父亲,他早就将她赶出家门了,没想到她私下还不止一次算计贪污了女儿的医药费,难得像男人那样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纪小尘向哥哥使了个眼色,哥哥只好上前将他们分开,许名涛羞愧,他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又当着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被人打了脸扒了皮,一时间两眼发直,脊梁骨流下层层冷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出条口子跳下去,以后就真的没脸抬头做人了。
    “爸,将实际情况告诉你,这是我作为这个家庭一分子的责任,一万块,最后到我手上只剩下三千五,我再伸手要钱,你就理直气壮的问我一万块那么快就花完了?我现在把这些烂事翻出来,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钱为什么不经花,到我手上转眼就没了,你以为我想伸手问你索要孩子的医药费?我真想看人脸色,在这个家里夹着尾巴做人?半路夫妻半路鬼,你耳根子软,老太婆随便吹几句枕边风,你就颠倒黑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纪小尘痛恨公公的愚昧自私,被人榨干了价值还以为对方是真爱,“不过老太婆也是好手段,把全家耍得团团转,挑拨离间,煽风点火,把我变成你们一家三口联合对付的公敌,手里不仅握着你的主心骨和家里的财政大权,也掐住了你孙女的命脉,但凡涉及到我女儿的,我都不会轻易罢休,在我女儿身上动手脚,这只是她为自己牟取暴利的一个途径,家具厂呢?那边的帐也一直是她在管,我去年提出要查帐,她急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说我没把她当人,可她干了那么多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儿,又有哪一件是人干的?不过倒是把退路余地准备的有多好,在这边的日子混不下去了,直接卷铺盖走人,打道回府。”
    许大成气得又跳脚了,“好你个老太婆,你害死我妈这笔帐,我还没跟你算,你又想方设法套取家具厂和我女儿的医药费,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你今天要是不把这笔钱吐出来,我就带几个人去你原来的家庭好好闹一闹,你那边的老公还没死,我看看他有没有用你从这边偷来的钱,他当年能将你扫地出门,说明他还有点男人血性,我想看看他的血性是真的,还是故意装出来做做样子的。”
    “什么血性骨气全是狗屁,什么人跟什么人在一起,她这个样子,什么好处肥油都想往自己口袋里捞,她老公又能好到哪儿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的,叫臭味相投蛇鼠一窝,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吃嗟来之食,还一吃好几年,她的几个儿女不也一直私下接受她的慷慨投喂了么?”
    欧阳丽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一家人,一个比一个奇葩,一个比一个不可理喻,胳膊肘全往外拐,“现在我还真怀疑她就是以前家庭派来这儿的卧底,监守自盗,以公谋私,多大年纪了还用美人计,而且还用的这么成功,这事儿得好好查一查,可不能稀里糊涂随便算了,要算也得将月月被贪污掉的医药费挑出来额外算清楚。”
    “长涛,这事儿得弄清楚。”村干部被请来主持公道,总不能一直坐着看热闹听故事,许长涛似乎知道有这么回事儿,但碍于是自己的老伴,多少拿了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而且这也成为他用来拒绝儿媳索要孙女医药费的借口,情愿花在老太婆身上,也不能扔到孩子身上打水漂。
    村干部见他一副了然于胸却又不敢当面承认的表情,似乎知道点情况了,他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了故意装作不知道,失望鄙夷溢于言表,没想到看上去通情达理,为人处事又很正派的人。
    私下却那么不正派不地道,丧失立场,主次不分,罔顾人伦,为了讨老太婆欢心,连亲孙女的生死也不管了,简直是禽兽不如,也难怪他儿子会效仿他做出背叛婚姻,和外面的女人纠缠苟且的事儿。
    纪小尘想要送女儿去市中心更好的康复中心,以前都是免费的,但那儿很多有效治疗都需要自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收入,离婚不再是眼下首要解决的问题,而是先解决接下来将近两个周期的医药费,不披了老太婆的皮,就没法将她过往屡次三番贪污掉的救命钱,再给连本带利拿回来。
    “你说你一共贪污了多少钱?孩子的救命钱也敢拿,你还是不是个人?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你说你拿多少钱?偷了钱还要挑拨离间,你这人还是世界少见的毒妇,这么大岁数还干这种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就不怕你的子孙后代没屁眼儿?”哥哥火冒三丈,有她这个祸害在,家里就不得安宁,老太婆开始哭哭啼啼抹眼泪了,许名涛头也没敢抬,一个屁也不敢放,纪小尘意味深长的看向许大名,他这会儿横竖不是人了,也没有发言权。
    “老太婆年纪虽然大了,但脑子好使,眼光又长远,前后在自己的亲生子女身上投资那么多,随便哪一个给她养老送终不成任何问题,这些钱是月月的救命钱,老太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一系列操作之后,再脏的钱也能洗干净了,成为她后半生吃喝不愁的养老金,爸,你是个聪明人,我以前不止一次跟你提到过钱不对。”
    纪小尘冷冷的看向他,看着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张牙舞爪的时候六亲不认,恨不得得了脑瘫的孙女从床上摔下去死了才好,“你说的和真正到我手上的永远对不上号,不是缺斤少两就是莫名其妙的没了,老太婆这些年搞了这么多花样,你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她一个不算,还出手大方,连同她的子女也给养活了,可你在月月这个亲孙女身上却一直斤斤计较一毛不拔,这是看出你儿子以后没出息,后半生指望不了他,这才改变策略曲线救国,想搭老太婆的顺风车,指望她的儿女给你端茶倒水?我粗略算了一下,你每次给钱都是通过老太婆,一共六次,最一次都要贪污一大半,剩下不够的钱,还得拿我以前的老本填补上。”
    “亲家,这事儿得说清楚,我女儿在你家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孩子看病的钱不能光靠她一个人,她以前工作又能赚多少?你们也不能因为她手上有点积蓄,就故意不吱声,一个个装傻,逼着她拿钱,钱是花在你家后代身上的,她又没拿去外面吃喝玩乐,做人不能没良心,你说你干的这些事儿能说得过去么?小尘没嫁过来之前可不是这样的。”
    大伯再次开腔了,当然得为自己的侄女说话,“今天能把这么多人招集过来,也都是你逼的,你不要怪她害得你颜面扫地,好好好好你作为家长,又是怎么对她的,在孩子的医药费上还要玩心眼儿,你现在这位如果没有得到你的允许默认,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将手伸到孩子身上想方设法弄钱?”
    纪小尘接着说:“爸,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将这事儿说清楚,如果老太婆半路贪污的事儿是你默许或支持的,我不会计较,毕竟钱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我没资格说三道四,就当是你另类的投资方式,就不知道老太婆的儿女会不会两眼一抹,翻脸不认人。”
    许名涛在儿媳和老伴之间,当然毫无悬念的选择了后者,他知道老太婆拿走一部分钱,可动了真格,又经不住她死缠烂打,哭闹争吵,再加上得了脑瘫的孙女病情太重,就连医生也说希望渺茫,目前也没有任何可以彻底治愈这种先天性疾病的药,无药可救,花再多的钱,接受再多的康复训练。
    治标不治本,她的病情反而会随着时间逐渐加重,他不想将家里的钱全搭在一个没有生存希望的孩子身上,最后孩子没保住,钱也都花光了,孩子才三岁多一点,从出生到现在,花了将近三百多万,平均一年一百多万。
    发了病就得送去重症监护室,每一天都会有上成的支出,还只能用最好的进口药,光是一支就得三万多,家具厂的生意青黄不接,家底早就被掏出一个窟窿来,夫妻还年轻,以后再生个健康宝宝,生活还得继续,可媳妇固执己见,非要将钱全花在孩子身上。
    前段时间又提出要送去市中心的康复中心接受最新训练,治疗费又是好大一笔钱,他不能将用来建厂的钱全给去给孩子治病了,这个孩子几乎给整个家庭带去了毁灭性的打击,再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孩子是纪小尘的全部,为了她,生活再苦再难也算不得什么,其实她不是接受不了事实,也不是不知道孩子的脑瘫,根本没有痊愈的可能,但这个孩子是她亲自带到世上来的。
    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拼上百分之百的权利救她,希望她能长大,还有很多好玩有趣的东西没能经历,还没看过海棠花,没看过金鱼,爸爸和爷爷已经将她作为负担累赘,可她不行,她做不到放弃,任由她痛苦挣扎,喘不过气来。
    纪小尘想要博最后一次,“如果不是,请你给月月一个交代,给她钱,是你作为爷爷该尽的责任,你得为你的责任负责,我是讲道理的人,不喜欢胡搅蛮缠,出师有名,月月是我的孩子,我绝不容忍我女儿成为任何一个人谋取私利,中饱私囊的工具,既然老太婆为老不尊,我也不必客气,自己都将老脸扔在地上当成狗屎踩,也不值得别人尊重,对于瞎了狗眼的东西,我有提办法,吃了多少就给我吐出多少来。”
    王红利似乎也嫌丢人了,躲在许名涛后面不吱声,做了亏心事,又被查到真凭实据了,当着那么多人面前反抗,反而更加坐实贪污孩子救命钱的嫌疑,她的脸皮比猪屁股还结实。
    “这还是个人么?这简直是谋财害命!猪狗都不一定干出这种事情人,大家评评理,如果事情都发生在各位头上,你们会怎么做?真的是我不近人情大逆不道么?”
    纪小尘没有哭,真正伤了心的人哭不出来,她转头看向许名涛,“爸,你千万不要怪我将你的脸当着这么人的面给撕了一地,要怪就怪你自己遇人不淑,做人做事太不厚道,我将明细都整理出来了,有哪儿看不懂,或觉得有出入的地方,老太婆作为当事人,都没到老年痴呆的时候,她每一笔每一款应该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亲自问问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她要是说记性不好想不起来了,解释不了账面上的疑问,我可以请她的儿女过来现身说法,当场对峙,我把事情做得这么绝,是因为你们从未给过我一条活路,不拿出一点手段来,你们还真以为我好欺负的,稀罕你们家这点钱,你今天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钱给我。”
    “十五万?”许名涛拿到账单,纪小尘冷冷看了一眼许大名,“爸,你这眼睛怎么回事儿,在看医院账单的时候,五块钱的支出都能看得清楚,怎么在老太婆监守自盗的账单上就看不清楚了?在这十五万里,八万是老太婆分了十二次拿走的,剩下的六万是你儿子许大成偷偷从我账户里转走的私房钱,我一直省吃俭用,两年都没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就想给月月多攒点,万一哪天用上了不至于两手空空手忙脚乱的,可你儿子偷拿我的血汗钱,给汤婷婷买了一件价值两万的貂皮大衣,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么?荒不荒唐,可不可笑?我给女儿买二百块钱的衣服,他还嫌贵,说一堆废话,一直强调家里经济紧张,怪我乱花钱,他出手阔绰,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给一只野鸡买两万块钱的貂皮不嫌贵,更可恨的是,他和汤婷婷寻欢作乐的钱还是我的,这也太恶心了!这笔钱,他还不起,你得还,剩下的一万,算是他给我造成巨大心理伤害的精神损失费。”
    “你这只狐狸精怎么不吭声了?你这张皮也配得上两万多的貂皮大衣?”欧阳丽狠狠瞪向蜷缩在椅子上头也不敢抬的汤婷婷,“小尘,你直到现在还没说她为什么要跑来小区监视你?她到底想干什么呀?”
    “你哭什么哭!还不说!谁指使你的?是不是许大成?”哥哥站起来问,气势逼人,汤婷婷哭得更厉害了,许大成对她的事儿一无所知,纪小尘看向公公许名涛说:“爸,要说这事儿跟您还真有点关系。”
    “我都不认识她,你·····”
    “亲家公,你急什么呀?小尘说跟你有关,肯定就有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敢胡说?只要她敢说一句假话,我当着你的面抽她的脸!”大伯说,许名涛也迷糊了,纪小尘拿出一张照片,指着和他一起勾肩搭背的男人说:“这位认识吧?”随后又转向汤婷婷,“姑娘,你认识他么?眼不眼熟?”
    “他谁呀?”哥哥问,许大成认出来了,“这不是刘叔么?家具厂的另一个投资人。”
    “许大名,你真是不嫌脏,把别人用剩下的东西当宝贝,我都说过她是野鸡了,你还认为我在侮辱她,你自己问问她和这个刘叔什么关系?”纪小尘能够查到这些,全都得益于一个做私家侦探的朋友提供了一臂之力,不出三天功夫,就将与汤婷婷相关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一目了然,许大成神情凝重又难以置信的看向她,“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刘叔是她的干爹,现在的干爹代表什么,就连爸这么大岁数的人也知道一二,没有爹,只有干,她勤工俭学的方式就是游离在各大干爹之间骗吃骗喝,顺便赚学费,节假日还能出国旅游,她随便一个包就得五六万,一身奢侈品,名下两套房,上下学豪车接送,陪干爹吃一顿牛排得万元起步,你送一个二万多的貂皮在她这儿连根鸡毛都算不上,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她为你守身如玉?”
    纪小尘一看到清纯亮丽的汤妨婷不禁觉得恶心,楚楚可怜的背后却又是一副贪得无厌,认钱不认人的拜金女,谁给她钱,她就跟谁好,年纪不论大小,来者不拒,“她就是陪你玩的,老年人玩腻了,一身老人味臭烘烘的,你年轻小伙子,身强体壮,图个新鲜换个口味儿,你还真以为她被你的男人魅力深深折服了?刘叔被刑拘了,昨天晚上的吏和,知道为什么么?”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汤婷婷泣不成声,许名涛急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你跟老刘怎么可能?他都能当你爷爷了,你·····我跟老刘···我跟她不认识,跟老刘也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他在我的厂子里投了一百万,我真不知道他们俩的事儿。”
    “爸,你急什么呀,我从头到尾也没说你知道刘叔和汤婷婷的事儿,而且你知道了,也不能让一个搞了刘叔的狐狸精,又转过头搞了您的亲儿子,她跑来小区踩点的事儿,是刘叔让她这么干的,从她的角度,跟你任何没关系,但你在刘叔指使她干这件事儿上有着绝对的因果关系。”纪小尘昨天晚上睡到半夜,突然收到了朋友的电话,这才知道踩点事件的来龙去脉,许名涛气势汹汹的瞪向汤婷婷,“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把话说清楚,我就给老刘的老婆打电话,她可是当过妇联主任的人,落到她手上,你再厚的脸皮也吃不消。”
    “是刘叔他听你讲····你说你儿媳有钱,以前攒了将近好几百万的私房钱,刘叔投资的公司破产了,手头紧,银行那边又贷不了款,他问你借钱,你说没有,我·····他认为你不给面子,有钱也不愿意拉他一把,就让我接近许大成,将跟他在一起的视频拍下来,想要以后拿来敲诈勒索你,后来他好像真的确认你没有钱,又听你说过你儿媳有几百万,就让我过来监视她的生活起居。”
    汤婷婷痛哭流涕,许大成得知真相后几近崩溃,原来一直对他小鸟依人的甜心小可爱,是为了绑架他老婆才故意跟他逢场作戏的,而许名涛做贼心虚,他的确跟合伙人老刘提到过儿媳有钱却不肯拿出来交医药费的事儿,也只是为了发牢骚而已,他哪里知道儿媳的账户上有多少钱?
    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刘就因为他一句无心之话,就对儿媳纪小尘动了绑架勒索的心思,甚至还怂恿自己的情人接近他儿子,拍下视频,方便日后再拿来敲诈勒索他。
    汤婷婷知道自己违法犯罪了,也不好再隐瞒,如果纪小尘决定起诉她,学业中断不说,事情传开,她将身败名裂,再也没法抬头做人了,父母亲戚也会跟她断绝关系的,“刘叔想要绑·····我不愿意这么做的,但我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就是我····我趁许大成睡着,拍了很多那种照片,全是光的躺在一起,他说····他威胁我,如果我不帮他将你儿媳绑架了,就要将我跟你儿子的照片传到学校的官网上,实在没办法才····当初的的确确是你跟刘叔说你儿媳有钱的,他也知道你儿媳以前是做高管,有不少存款,他这才打起了歪脑筋,他昨天晚上被抓了,是我报的警,也是纪小姐替我出示了谅解书才被放出来,我······我不是故意的!”
    “爸,你是不是偷查过我的账号?没有密码你是怎么看到的?你还真是太抬举我了,我真有好几百万身家,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我放着几百万,有必要低声下气像要饭的一样,一次又一次的向你伸手讨要女儿的医药费?我怎么不知道我自己有这么多的钱?”
    纪小尘真是服这一家人,同学说得没错,她挑男人的眼力太差,“你能跟刘叔这么讲,就能拿我当话题跟更多的人嬉笑怒骂,评头论足,我敢摸着自己的良心面对所有人讲,我在外面,从来没骂过你,从来没贬低羞辱你一个字,你这么大岁数怎么连人也不会做?还要我一个小辈教你怎么做人?你还要不要脸了?也难怪你儿子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会被一个野鸡玩成这样。”
    “许名涛,这个就是你不对了,你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讲起儿媳的事儿,财不外露,你这也太糊涂了,你怎么能干出这种叫人大跌眼镜,想破头皮也想不到的事情?每个人都是有隐私权的,你不能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就连大成也没有权利调查她的个人账户,你居然还跟老刘提到她有几百万存款的事儿,你这不是····你瞧你这······你让别人怎么看待····这都什么跟什么,太没有体统教养了,怎么能这样呢?这么大岁数的人了!”
    村干部大惊失色,跟他扯上关系,以后就掉价了,许名涛非常信任老刘,三十年的交情了,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没想到背后狠狠捅他一刀的正是这个平时称兄道弟的好大哥,他一时间面红耳赤,愧天怍人,好像将他全身扒光,扔进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全被人看光了。
    无处可逃,欲哭无泪,他一时失言,差一点铸成大错,给儿子和儿媳造成难以挽回的祸端和麻烦,来龙去脉全弄清楚了,许大万深受打击,无法接受这么残忍又荒谬的事实。
    “爸,要说你还得感谢我呢!如果不是我提前发现刘叔心怀鬼胎,对我动了绑架勒索的苗头,下一个拿着照片敲诈勒索的对象就要换成你了,看看你得花几百万,才能将你儿子和野鸡狼狈为奸的照片从他手上一次性买断的。”
    纪小尘眼里容不下沙子,有些人的良心被狗吃了,还真没有狗有良心,她不是没忍过,没有妥协过,可最终换来的却是他们一次比一次刻薄尖锐的迫害和围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人再犯我,斩草除根,她又不是来这个家里普度众生,凭什么要拿自己的宽容隐忍折了半价去为他们的狼心狗肺买单?许名涛当场晕了过去,许大成见父亲昏倒在地,内心的悲愤恼怒犹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上心头。
    他习惯性的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扣到纪小尘的头上,要不是她找来那么多人来,又害得父亲那么难堪,他怎么会突然晕倒,王红利仿佛死了男人似的,拍着大腿坐到地上嚎啕大哭。
    他面目狰狞,饿虎扑食一般向纪小尘扑了过来,村干部伸手去拦,哪想他脑子发热,疯了一样,将村干部按在地上拳打脚踢,鼻梁骨都给一拳打断了,村干部的儿子一听说父亲被打伤了,又拉来十几个人喊打喊杀,家里瞬间陷入混战。
    腥风血雨,刀光剑影,二十几个人打成了一锅粥,直到惊动了警察,你死我活的场面这才得被彻底控制住,打人的,被打的,全都被请去了公安局接受调查,包括纪小尘,不过她情况特殊,有个脑瘫的女儿必须寸步不离过在身边以防万一,时刻监护,防止再度发病。
    两天后,许大成出来了,他跪在纪小尘面前痛哭流涕,一改先前蛮横无理的样子,趴在地上像是被抽掉筋骨似的,就在两个小时前,他接到领导直接将他开除的消息。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村干部的儿子为了给老爸报断鼻之仇,在看到汤婷婷的时候有点似曾相识,经人提醒才知道汤婷婷曾以谈恋爱的名义骗了他一千五,说好是包夜的,结果嫌他满脸全是密密麻麻的疙瘩痘印,实在受不了就半路跑了。
    拉黑他,再打就是空号,杳无音信,再没这个人了,奇耻大辱,不同戴天,哪想到狭路相逢,会在这种场合上又撞上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汤婷婷长发飘飘,说话嗲声嗲气,长了一张惊为天人的娃娃脸。
    她有着非常强悍的业务能力,在暗圈里几乎成了标杆,远近闻名,只要给钱,老少通吃,村干部的大儿子为了报仇雪恨,就在网上将她实名举报了,而深受其害或一直被她清纯亮丽形象一直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一个接一个站出来现身说法。
    汤婷婷躲过了敲诈勒索罪,却因为涉嫌卖淫嫖娼被刑事拘留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村干部的大儿子在整理汤婷婷的服务对象名单里居然还有了意外发现,她不光和许大成是奸夫淫妇的关系,和许大成的顶头上司也存在见不得人的婚外情。
    纪小尘送她野鸡的称号,也是对她经验丰富,来者不拒的业务能力和态度的一种肯定,村干部的大儿子对症下药,立刻将汤婷婷和许大成私下苟合的消息捅到了领导老婆那儿借刀杀人。
    领导老婆又跑去单位大闹天宫,领导和下属有福同享的事情在公司闹得沸沸扬扬,由于领导属于公司的中流砥柱,只是被降级处理了,身败名裂,人人喊打,但他还是在降级处罚生效之前,将下属许大成开除了。
    “小尘,我们不要再闹了好不好,再闹下去这个家就得四分五裂,我们闹得越厉害,他们围观的时候就越兴奋,女儿还那么小,现在你想怎样就按你想的那样办,我都听你的,以后这个家全听你一个人,我今天跪在这儿向你真心诚意向你道歉,我对不起你,小尘,我真的意识到自己这几年太混蛋。”
    许大成颓废,自从那件事后,仿佛一夜老了十岁,但也是他自找的,“我罪该万死,没有对你和对女儿尽上该有的责任,你骂得对,我不是东西,我全家狼心狗肺猪狗不如,我代表我爸向你道歉,他没脸见你,估计这辈子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了,你要的十五岁,不是已经打到你的账户里了么?得到你想要的,就不要折腾了。”
    “许大成,你这话说得就恶心了,什么叫我得到我想要的?十五万里,真正属于我的只有一万,还是以精神损失费的名义要的,真弄到法院,精神损失费可就不止这个数了,而且没有上限,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我有责任,难道你们就没有责任么?汤狐狸不过是我抓到的一个现行,背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我也不想管了,你有本事,爱搞就搞谁,想搞多少就搞多少,你这么招女人喜欢,是你有男人魅力,我是为了女儿才跟你勉强保持婚姻上的一点体面,也是我对你最后的一次宽容了。”
    纪小尘抱着怀里明显与正常孩子有所不同的女儿,目光直直的,反应迟钝,身体总是不能自主的颤动晃悠,“我想通了,其实只要不钻牛角尖,又有什么想不通的,她们主动投怀送抱,还省得我费力气,这样挺好的,我每天光是忙女儿这一件事儿就快烦的了,没有离婚,是因为女儿还在,她认得你,看到你手舞足蹈的,病魔剥夺了她健康的身体,我没有剥夺她跟自己爸爸待在一起的权利,我能给她的不多,如果这是她想要的,我顶多恶心一点,只要对她有利,再大的屈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纪小尘能屈能伸,以前再多的苦和磨难都吃尽了,心里上的舒服又能算得了什么,你放心,我咽得下去。”
    “你现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跟你吵。”许大成曾经也春风得意过,只是现在只剩下一堆废墟,面目全非,内心也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了,没了前提,又成了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纪小尘的强势咄咄逼人,他的内心感到从未有过的压抑,转身就走进了卧房。
    隔着门缝,纪小尘隐约看到站在窗口发呆,床上放着亲婆婆的遗照,王红利拎着菜篮子走进家门,看到纪小尘像是老鼠撞见猫了,家里一团糟,她还得全身心照顾女儿,不能没人做家务。
    王红利领教过她的厉害,比以前老实多了,她被原来的家庭抛弃了,前任老公也容不下她,无家可归,年纪大了,打工都没人敢用,她确实做了对不起孩子的事儿,也没少挑拨离间过,
    随着许名涛失去名望声势,没人给她撑腰说话了,反正请保姆还要每个月支付工资,她想要在这个家里以后妈的身份住下去,就得力所能及的为纪小尘分担点家务事,这完全在她能力范畴之内的。
    她要是做不到或推三阻四的,纪小尘不会承认她的身份,连门都不让她进,她有过在孩子身上大发横财的先例,谁能保证哪天突然脑子发热,将孩子给害死了。
    想要赢得别人的尊重,就得拿出让别人肃然起敬的但当来,王红利不敢再像以前那样咋咋呼呼,上蹿下跳的,她在厨房切着菜,听声音小心翼翼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不到万不得已也都不想碰见,气氛尴尬又让人抓狂,丝毫没有作为家该有的温馨舒适。
    纪小尘白天送女儿月月去康复中心接受训练,孩子的头上扎着十几根银针,通过针灸的方式缓解女儿半身不遂的症状,康复中心,几乎清一色的都是母亲,还有很多头发花白的老人,父母打工,孩子脑瘫,需要做康健治疗,只能由年纪老迈的奶奶或姥姥带着。
    “小尘,你女儿现在好像比以前好多了。”一个姓周的女人笑着说,她女儿也和月月一样脑瘫,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手指坚硬扭曲的抓在一起,连简单的抓握动作也无法做到,面容也有相应的扭曲,丈夫也因为她的坚持而选择了离婚。
    周大姐抱着已经睡着的女儿笑,她笑,不是因为女儿的病情可以彻底治愈,而是自己给自己加油大气的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抵制身边劝她放弃的声音,一个哭光眼泪的人,也就不会哭了,笑,也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那边怎么回事儿?哭什么呀?”纪小尘抱着眼睛直愣愣的女儿,对面房间里的女人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而孩子也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周大姐叹了一口气,“在这儿的哪一个不是苦命的女人?家人不支持,又耗着一个人,花钱多,没有成效,可坚持了也什么希望,不坚持又舍不得,都是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哪一个不是妈妈的心头肉,哪能轻易放弃,可这儿不放弃····像我这样不放弃的,很多都家破人亡,男人狠起心来,有时候真的连猪狗都不如,猪狗还晓得保护自己的崽崽,孩子不是从男人肚子里生下来的,铁石心肠,说放弃就放弃,转头就走,我老公······我前任老公,昨天儿子满月了,是个健康的,很健康。”
    “周大姐,好了,不要再说了,过去事情还提什么,咱们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纪小尘也在一直坚持着,她将脸贴在女儿肉墩墩的脸蛋上,女人披头散发,趴在床上忽然用手去打一直哭闹不止的孩子,被身边的人拉开了,她声音嘶哑哭着说:“这孩子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这样!她又不死,我不忍心将她弄死了,家里一塌糊涂,我大儿子上高中了,那么努力,中午就吃馒头榨菜,他说要将钱省下来给妹妹看病,我儿子太懂事了,这个孩子就不该生下来,这个样子要死死不掉,自己死掉了,我也问心无愧,可····再多的治疗没用的,医生说没用的,长不大,长不到七八岁就不行了,五岁的孩子才二十斤,家里养了半年的小狗还要比她重两斤,不管她我又舍不得。”
    所有人的情况大同小异,全都在独自支持着,都是亲骨肉,做不到像爸爸那样一走了之,重新找个人再生个健康的宝宝,女人用头撞击着床沿,“她好不起来了,她好不起来,我的家就没法好起来,我老公打电话要跟我离婚,儿子就要考大学,处处花钱,把钱都花在她身上,钱没了,儿子就念不了书,她也不死,我又不忍心将她丢到福利院等死,到了那个地方就没人管她了,谁还·····我的孩子怎么就这样了!我的大儿子·····我儿子太懂事了,我对不起他,连着几年都没好好的给他做顿饭吃,我这辈子还有出头之日么?”
    “哪家都是这样的。”纪小尘扭过头擦去眼泪,怀里的女儿对外界没有太多的反应,好像被点了穴道,可是不知道按哪儿才能解开,过了一会儿,孩子不哭了,歪着头看向她,女人似乎也知道自己情绪崩溃,不该拿孩子撒气的,她自己也不想这样,一出生就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样,她没得选择,妈妈也没得选择。
    女人又发了疯的抱住女儿不停的道歉,“妈妈对不起你,宝贝,妈妈不对,妈妈不该向你发脾气,你不要怪妈妈,妈妈以后再不这样了,只要你还能活着一天,妈妈都不放弃,带你看病,找医生救你,你不要怪妈妈。”
    “看到那个大肚子的么?昨天新来的。”周大姐又带着她去另外一个房间,一个套件里放了四张床,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杂物,纪小尘见她大腹便便,至少得有八个月了,怀里抱着一个同样是脑瘫的男孩,周大姐说:“我听说那个孩子好像是中毒了还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对,我想起来了,好像是她怀疑的时候点了蚊香造成的,吸太多了,肚子有了不舒服的反应,害怕去医院花钱就没去检查,来这儿的很多人,都是家庭不太富裕,钱就是命呀,命偏偏又不值钱,说放弃就放弃,敢情这些不正常的孩子就跟垃圾一样,不好的就丢掉不要了。”
    “蚊香哪能有那么大的毒性?”
    “是没毒性,但整个孕期都呼吸这东西,蚊香里面也添加了化学品,感冒药还有的副作用,长时间碰一样东西,短时间内不会有异样,但从成因再到发病,这中间也有积少成多的一个过程。”
    “说得也是。”
    “孩子可能在肚子里就有问题了,大人又没放在心上,在很多农村地方,还保留了不少封建思想,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让去医院看,一说就是老一辈摔一跟头,生出的孩子没一点问题,还活蹦乱跳的。”
    纪小尘没说话,孕妇费力的将怀里孩子放到床上,硬邦邦的,手脚也不灵动,用手撑着后腰,五岁的孩子正值好动活泼的时候,一边撑着腰,一边大声训斥它不要乱拿别人的东西。
    “孩子错过最佳治疗时间,连医生也没办法,人不就是这样,一个有问题,随时面临失去的风险,就会本能的再多生几个,你看她比我们可怜多了,肚子里装一个,怀里抱一个半死不活的,手上还得牵一个五岁大的,男人一气之下跑去外地打了,美名其曰赚医药费去了。”
    周大姐有点八卦,“这儿有好几个人都认识他老公,说他老公在外面有人了,看上去挺老实的,但私下么不老实,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恶心得不得了,要不是因为没有经济来源,这样的男人要他干什么?表面说是去打工,还不是和情人吃喝玩乐,逍遥自在去了。”
    “他呢?”纪小尘无意中看到走廊里有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正拿勺子将搅碎的面条往孩子嘴里灌,孩子的舌头完全不受控制,好像扭曲了似的,号螺旋状转动,身体也不受控制的抽搐。
    她动作娴熟的将孩子往后面微微仰着,这样灌进嘴里的面条就不会被舌头推出来了,她一边喂一边掉眼泪,孩子也是脑瘫,而且更严重,连饭都不能吃,眼睛也看不到,周大姐拿纸巾替她擦了眼睛,女人一脸感激,但看到怀里舌头不时伸出嘴唇外面的孩子泣不成声,而孩子的嘴不时的张合,嘴角也不住抽抽,没见过的人看了都会吓一跳的,几乎不像是一个孩子了。
    周大姐拉着纪小尘走开了,“像他这样的,只要扔到一边不管,一天不到就断气了,她更可怜,这是她二婚生的女儿,婆家人本就不待见她,结果孩子又这样,她比我住进来的时间还一个月,从头到尾就她一个人,她老公从来没出现过,她婆婆来过一次,指着她鼻子骂她是丧门星,说她命太硬,先将前夫克死了,现在又将孩子克成这样半死不活的,还骂她怎么不去死,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冷血恶毒的人,不帮忙也就算了,还忙忙碌碌指手画脚,要是她女儿将孩子生成这样,看她还能不能骂得出来,人是讲报应的,我看不下去,直接打了她一耳光,你猜她怎么骂我的?骂我也是扫把星,骂我活该生脑瘫,下一个还生脑瘫,好像生出脑瘫孩子是我自己想的,我·····我当时就扯着她的头发将这些年受的委屈全发泄出来了,痛痛快快干了一架,以前没少跟前夫这么着,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厉害,都打出经验来了,被我打得嗷嗷叫,之后就再也没敢出现了。”
    “你也真是的。”
    “骂我可以,但不能骂我的孩子是脑瘫,就算是,也轮不到她骂,谁骂我就撕谁的嘴。”周大姐一边说一边笑,但纪小尘看得出来,满是笑容的眼睛里没有光,有人源源不断的绝望和空洞。
    谁的坚强都不是天生就有的,在没人看到的地方不知默默咽下了多少辛酸还有只有自己才懂的悲苦和无奈,坚强勇敢,一半用来自欺欺人,另一半用来做给别人看的表面文章,哪怕心里千疮百孔,快要崩塌沦陷,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那个老太太好大年纪了吧?”纪小尘故意岔开话题,周大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她也怪可怜的,七十八岁了,抱在怀里的是她的重孙,可能也就一岁多。”
    “孙子的儿子?”
    “重试脑瘫,孙子全家都要放弃,现在的福利院不都设有临终关怀院么,手续都办好了,反正也活不了六个月,医生那边也出示了相关病例报告,这是老人第一个重孙子,舍不得将他一个人孤零零扔到那种地方自生自灭,疼了痛了叫了就给点药,过一天是一天,没有人关心他的死活的,放那么远也是害怕看到会不忍心,要不是迫不得已,哪个父母愿意将自己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当残次品处理掉的?老人为乐意,拼了命的拦下来。”
    周大姐对于她们的苦楚感同身受,因为她也是这么过来的,“要是将重孙送去关怀院,她就跳楼,家人只好妥协了,将孩子交给她带这儿接受康复训练,你要说没效果,医生当初说只能活六个月,小家伙现在不光打破了医生的预言,活过了六个月,都快一岁了,你说奇迹不是用一天天的坚持守出来的,可····可接下来的路还有很长,只要老太太放弃了,谁又愿意接手,最终还会被送去那个地方的。”
    “那可是她的嫡亲重孙,在别人眼里一文不值,在她这儿却比命还重要。”纪小尘心里感慨万千,她的床头上悬挂着一只耀眼又鲜亮的红色绸带,是她从垃圾箱里翻来的。
    她除了每天带孩子去训练室外,剩下的时候还要去附近捡些塑料瓶,集中到一块,拿去废品收购站卖,换点零花钱,她头发雪白,衣服破旧脏乱,床下堆了不少塑料瓶,有刚捡来的,还有用蛇皮口袋装好的。
    她艰难的弯下腰,伸手将跑远的塑料瓶构回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满是连成片,暗黑色的老年斑,纪小尘于心不忍,蹲下身将瓶子递给她,老人慈眉善目,笑起来有着老年人都有的和蔼善意。
    孩子躺在床上,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胳膊也跟着挥动,长的白白嫩嫩,浓眉大眼,只是眼睛直直的,不怎么灵活,不过脑袋却能自动转动,纪小尘顺势将五百块钱塞进她的外套口袋里。
    “你回来!”老太太发现她了,还有她口袋里的钱,蹒跚着过了过来,将钱又重新塞到她手上,看了眼有着相同情况的孩子,“我有钱,在这儿的都不容易,花钱的地方多了,我孙子儿子每个月都给我,不缺钱,谢谢你的好心,我这边挺好的,孩子也不必花钱,我先前在治疗区看到你了,头上扎那么多根针,那是要花钱的,像咱们这种情况的,一天两天好不了,需要长期支持,想要完全好不可能,但想要慢慢好起来,这个·····看你也怪辛苦的,每次都是你一个人来,一个人走,更需要钱,更得省着花,这不都是为了孩子么?”
    “我手上挺宽裕的。”
    “宽裕有什么用?孩子的病就是个无底洞,一千万的底子也不够折腾的,你看看我这重孙子,我的小乖乖,他的爸爸妈妈自从知道他这个病治不好了,都不来看,也不怪他们狠心,是手上没钱,这年头,钱可以救命,可有些命,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救得回来,我要是不管他了,就没人管了,谁会在乎他是怎么想的,直接扔进福利院去。”
    老人老泪纵横,伸手抹了下眼泪,眼窝深陷,眼球浑浊,但眼里有光,透着对重孙深沉无私的爱,眼神也坚毅,再苦再难也不会放弃,“我去过,他就是我从那边接到这儿来的,可怜呀,我的小乖乖一个个的躺在床上没人管,都是像我们这种情况的,送去的,都是活不了多久的可怜孩子,要不是花钱也救不了的,要不就是实在没钱的,只有有动静了,护士才会过来看看,看一眼又走了,孩子就眼巴巴的躺着,身边连个人也没有,别看他们小小的,躺在那儿都不怎么动弹,好像都不懂,其实他们什么都懂,就是说不出来而已,我的乖乖,别看是重度脑瘫,我一叫唤他的名字,他就开口笑了,他对谁都不笑,他爸爸妈妈难得来一回,看到也不认得。”
    纪小尘眼睛红润,如果家人理解还可以,就怕连最亲的人也要跟自己针锋相对,老太太动作温柔的将毛毯盖在孩子的小肚子上,“他们也需要有人陪,喜欢热热闹闹的,眼睛不像正常孩子那样,但我的小乖乖一听到我说话,就会拿眼睛瞅我,我拿玩具逗他,乖乖有时候还会跟着笑,跟着哼哼,你说我哪天死了,把乖乖送到那边去,他找不到我怎么办,他只认得我,乖乖只认得我,谁都不认得,没人跟他讲话,他看不到熟悉的人会害怕,会哭会闹,谁会在意我的小乖乖,那么多的孩子要看,哪个护士能把我的乖乖抱起来好好哄一哄,送到那边的孩子都是被自己的爸爸妈妈放弃的,我的乖乖没人要,送到那边的孩子就不是孩子了,造孽!”
    “奶奶,不要通过了,只要我们不放弃,孩子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起来的。”
    “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怕自己哪天死了,今年七十八,还能活几年?就是现在,我抱他都很费力,我死了这孩子就活不长了,我·····这孩子谁都嫌弃,他就剩下我了,她妈妈也个混账东西,怀孩子的时候一天到晚绣什么东西,好大的一块,一弄就是大半天,孩子在肚子里长时间缺氧了,一出生就······哎,当时医生抢救了几个小时才抢救回来,孩子想活,在那种情况下还挺过来了。”
    纪小尘扶着她坐下,她习惯性的握住重孙紧紧握成一团的小手,“你说现在的人····孩子好不容易从鬼门关抢救回来了,那么难的情况下还能回来,大人却没挺过来,还没一个孩子坚强,我就想着,我这重孙虽然不像正人,但他活了,他们不要,我带着,我不放弃,不是她妈妈选择的她,而他选择了他妈妈,进到这个家就是一份子了,我就跟他们讲,我活一天就得保证他活一天,哪天死了,孩子的命就交给老天爷。”
    “这个花挺好看的,像是剪裁用的。”
    “我看这个喜庆就捡回来了,想给孙子一个好彩头,绑在床头好,能带来福气,我看到这红彤彤的就心里有劲儿了,我哪天回家,也要将它一起带回去。”老太太很快又笑容满面了,纪小尘最终还是将五百块钱偷偷塞进席子下面。
    到了家,许大成喝向醉醺醺的,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一边刷手机一边哼着小曲,在看到纪小尘抱着孩子进门时,也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对面的门忽然关了,纪小尘走进厨房,饭菜做好了,王红利走了过来,红着眼睛说:“你抱着孩子不方便,你坐着,我来将饭菜端过去。”
    “许大成,你死人么?饭菜做好了就不知道端一下?”纪小尘忍无可忍,他自暴自弃,彻底躺平了,只顾自己享乐,不时还发出呵呵的笑声,听到她的话,懒洋洋的坐了起来,站都站不稳,摇摇晃晃,“媳妇,你辛苦了,赶紧坐着,我来端,你是干大事儿的人,这种小事儿就犯不着你亲自动手了。”
    “许大成,你什么意思?喝了酒,又舒舒服服躺到现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我正在按你的指示做事,纪小尘,你还想要我怎样?不要忘了我现在这样都是谁害的。”
    “搞半天,你借酒消愁原来是恨我害你的?我害你什么了?你被开除,是我害的么?你如果没在外面沾花惹草,还跟领导搞上了同一个狐狸精,你被开除那也是你咎由自取的,你作风不正,自甘堕落,有几个臭钱就装起大爷来了!”
    纪小尘不可避免的又和他爆发了争吵,“我有本事将你花在狐狸精身上的钱追缴回来,是因为那是我的血汗钱,孩子需要它救命,如果不是因为孩子需要钱,可你又给不了,我都懒得跟你们纠缠,钱被不干净的狐狸精碰过了,又脏又晦气,还有股骚气,我一毛钱都不要。”
    “纪小尘····”
    “不服气是么?你一直都是这样,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指出错来也不知道反省,我真不知道当年为什么会看上你这种人,屡教不改,死猪不怕开水烫,你落魄失败是你自己作出来的,总喜欢在别人身上找原因,是我让你去外面找女人花天酒地的么?是我让你不知好歹吃里扒外的么?”
    纪小尘一提到狐狸精,就恨得牙痒痒,他居然还将他现在一败涂地的下场推到她身上,他成了受害者,而她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却成了罪魁祸首,哪有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抹黑别人的?
    “许大成,是你自己没用还怪别人害你,像你这样自暴自弃,成天呆在家里喝得烂醉还需要我害你么?只知道借着酒劲胡言乱语,你这一天天的都干什么了?大白天睡觉,晚上通宵打游戏,你有工作的时候都不往家里拿钱,现在没工作了,断了经济来源,生活开销往哪儿来?我告诉许大成,我一毛钱都不会给你的,女儿后期还需要那么多的医药费,我都不知道没钱的时候该向谁伸手?外面那么多的工作不去找,成天这样混吃等死,你还要这么下去多久?”
    “关你什么事儿?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少来管我的闲事儿?看看我的脸破成这样,还怎么出去见人?”
    “是你做错了事才挨我哥的打,谁叫你不近道理,什么黑锅都往我头上扣,你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找原因?你知不知道你大言不惭,颠倒是非的样子有多恶心?照过镜子没有?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话么?是像一个丈夫还是像孩子的父亲?”
    “纪小尘,你不要欺人太甚,哪有你这么骂人的?你那天在找那么多人气势汹汹一起对付我的时候,有把我当成丈夫么?我受够你了,不要以为我真愿意跟你一起过?你不是要跟我离婚么?那就离呗!你这么有办法,说不定还能再找一拔人过来,再从我爸身上再敲出一笔钱来,他现在还有个厂子,厂子还值几百万呢!”
    许大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神情闪躲,踉踉跄跄的往后退了一步,纪小尘气急败坏,将孩子放下后直接扑上去甩了他一耳光,许大万也和她扭打在一起,王红利听到客厅里传来了动静,端着汤走了过来,没想到看到他们在沙发上激烈厮打,慌乱之下两腿一软,手上刚出锅的排骨汤立刻滑落,她重重倒地,滚烫的汤也不可避免的浇到了她的腿上,疼得她撕心裂肺,大声叫喊。
    纪小尘看到王红利摔倒,这才停止和许大成的厮打,连忙将她从地上扶起来,又拿来剪刀,将她的裤子剪掉,许大成不冷不热的说:“纪小尘,你装什么好人?当时在批斗她的时候,你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她拉去菜市口斩首示众,怎么你也见钱眼开,将贪污的钱还给你了,你就能一笑泯恩仇,不计前嫌,还故意跑去我爸那儿假惺惺的继续装好人,请她到家里来帮你分担家务,难怪你以前当高管的时候能混得风生水起,你的确很会做人,打个巴掌给颗枣子吃,看看她像保姆一样为你当牛做马单独服务,按你的口味准备一日三餐,她就像狗一样听话,纪小尘,好人都让你做了,你让别人还怎么做人?”
    “你在讨狐狸精欢心的时候,不也像狗一样围着她打转,伸长了舌头对她摇头摆尾?我光用想想就能想像得出你在画面里有多恶心下作!”纪小尘毫不客气,她拿来自来水,缓缓冲洗被烫伤的皮肤,可以很大程度带走余温,又找来蜂蜜,小心翼翼的涂抹在明显红肿的地方,可以在表面形成一层保护性薄膜,还有生物素,可以让烫伤的部位快速长出肉芽组织,从而加快伤口愈合。
    王红利疼得浑身颤抖不已,扶着她坐上了沙发,许大成火冒三丈,他内心恨透了这个害死他母亲的人,可碍于父亲又不管把她怎么样,现在纪小尘在拿回钱后,似乎跟她有了化干戈为玉帛,在他看来,不能跟恨他的人保持距离,或恨他所恨的,就是对他的背叛,一气之下摔门而去。
    “小尘,谢谢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大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不要把我想的那么好,我也没你看到的那么好,家里成了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当时跟你说得很清楚,如果不是孩子这样,每天都要按时按点送到康复中心接受治疗。”
    纪小尘也有自己的骄傲和自尊心,可人被逼到无路可走的时候,骄傲和自尊心在现实面前一文不值,为了孩子,她将身段状态一降再降,甚至做到了向自己最讨厌的人低头救助的这一步,放在以前,不扒她三层皮都算是客气的。
    可她也不是从前事业有成,经济完全独立的高级白领,婚姻就是个粉碎机,昔日的辉煌战绩甚至是让所有人拍手叫好的成就,扔进里面后,搅得细碎,支离破碎,面目全非,她的落魄不是手头紧张,而是眼里连笑容也遮掩不了的无助和无人理解的辛酸失落。
    “我也不会麻烦你来家里帮我分担点家务事。”“孩子的情况时好时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发病了,我得盯紧她,其他杂七杂八的事儿就做不了多少了。”纪小尘孤立无援,家人不理解。
    老公又不靠谱,受到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了,还大言不惭的将所有的过错全都推到她身上,就连女儿脑瘫也是她造成的,“她爸爸又撒手不管,没什么家庭责任心,上回让他看一回孩子,结果丢下孩子一个人在家睡觉,跑去外面跟狐狸精吃香喝辣的去了,我真的是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看上去轰轰烈烈,好像有点手段,但内瓤都被消耗差不多了,做人做到我这个份上也挺失败的。”
    “做妈妈的,哪一个容易,你能做到不计划,这已经是很难得的了,我也没想到你还会重新接纳我,我一个人手脚利索,闲着也是闲着,家务事都是手到擒来的小事,老头子没脸见你,差一点就铸成大错了,他打心里觉得对不起你,现在你主动让我来家里帮你,我还是挺意外的,不是意外,就是觉得你心眼儿好。”
    王红利发自肺腑的说,“你的宽仁大度,对他也一种安慰,你放心,你尽管带好孩子,家里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好了,你那么信任我,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了,我再不知好歹,生出什么坏心思来,会遭天打雷劈的。”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算计这些了,一切都是以孩子为主,她这个样子,你让我放弃,我也舍不得,好歹也是一条生命,我亲自带到这个世上来的,他爸爸对她也只有口头上的关心,孩子不是他十月怀胎生的,哪会知道心疼?以前没当妈妈,不知道养育孩子的辛苦,遇到这样的孩子,也会按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将她送去临终关怀院,或直接放弃治疗,大不了再生一个健康的替代了,日子又能重新开始了。”
    纪小尘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可她真正决定将她送走的那一刻,出于母亲的本能还是割舍不了,“不然家里的天就会塌出个窟窿来,里面的人都会一个接一个掉进深渊,婚姻破碎,倾家荡产,孩子有什么错,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老天爷都没剥夺她的命,父母亲人怎么就有权利决定她的生死?月月不过是比正常孩子差了一点而已,怎么就成为父母反目成仇的导火索?她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至少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竟然遭到亲人那么强烈的厌恶嫌弃。”
    “还好你是个好妈妈,她能遇上你也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记得在老家,后庄有个小媳妇早产,生下来的孩子也不怎么健康,他老公直接就将婴儿换到外面淹死了,害怕外人指指点点的,更害怕会拖累家庭,小媳妇哭得肝肠寸断,可她什么也做不了,男人跟霸王似的,说什么就什么,她不敢反抗,一天到晚哭,吃饭哭,干活哭,睡觉也会被哭醒了。”
    王红利是过来人,当然知道为人父母有多不容易,尤其是妈妈,“她男人一看到她掉眼泪就会拳打脚踢,不敢明面上哭,就背地里偷偷哭,就这样偷着哭又被逮到了,打得更凶,男人多现实,自己铁石心肠,还要求妈妈跟他一样冷血,不许伤心难过,孩子一条命还抵不过男人的一点自尊心,小媳妇在第二年又怀上了,生了个健康的儿子,白白胖胖的,四肢健全。”
    纪小尘心烦意乱,听着她讲的故事也逐渐平静下来,王红利眼神迷离,思绪逐渐飘远,“男人笑得合不拢嘴,点了好几串鞭炮庆祝,办了酒席请客吃饭,挨家挨户发喜糖,满月酒办得热闹非凡,好像这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但小媳妇跟他完全相反,肉不是从他身上掉下去的,他不知道疼,但她疼,一直就没好过,生了第二个孩子就更疼了,眼泪不敢再往外面流了,全流进了心里,一直过不去大孩子被他父亲亲手淹死的坎。”
    “换作以前,我可能不太相信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孩子做出那么残忍绝情的事儿,但现在亲自经历过,信了。”纪小尘失笑,她似乎也看到了自己的婚姻有多悲哀和失败,王红利声音微微哽咽,“孩子好好的,就是缺了半截胳膊,哭的声音可响亮了,只因为那么一点点残疾就被自己的爸爸扼杀了,脐带都还没剪断,连同胎盘一起丢进水里,按正常流程,先洗个热水澡,可那孩子····大冬天,水得多冷,整个就被按到水底,手还紧紧抓着脐带,他原本可以活下去的,是她没办法保护刚出生的儿子,后来慢慢的精神就不太正常了,失足掉进水里淹死了。”
    纪小尘听得心惊肉跳,做了妈妈的人,听不得这些,王红利眼神迷离涣散,像是她亲自经历过的,不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她死后头七还没过,男人就急不可耐的跟庄上另外一个女人搞到了一起,村里人对他指指点点,他一点也不在意,你说多讽刺,第一个孩子只是少了半截胳膊,他情愿将孩子亲手淹死了,也不要别人指指点点的,人前人后抬不起头来,想到的全是他自己,男人自私起来,亲生骨肉也算不得什么,你看看现在丢了孩子的,一直坚持找下去的一般都是女人,男人顶多在开关坚持一阵子,连一年也撑不了就原形毕露了,要不再生一个,要不离婚,女人将孩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男人就显得无足轻重了,摆脱婚姻,就从苦海里摆脱出来了,跟别的女人再生一个,丢失的孩子就跟他无关了。”
    “你说女人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为什么要结婚?婚姻为什么会给女人带去这么多的伤痛无奈,我真是傻,连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没弄明白就稀里糊涂结婚了,结果幸福比彗星还要短暂,接下来就是没完没了的争吵矛盾,原本互诉衷肠的嘴,也成了相互攻击的刀剑,我真的后悔结婚了,早知道会这样,我情愿孤独老,一个人自由自在,没有牵念枷锁,东南西北,想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只为自己高兴。”
    纪小尘活得太累,家庭沉重压抑的氛围也憋得她喘不过气,“可孩子这个样子,将我锁在这儿哪儿也去不得,想走又狠不下心,一再退让隐忍,可他们却得寸进尺,拿我对孩子的爱当成一起围攻我的软肋,你说他们跟淹死自己孩子的凶手有什么分别?但凡我再软弱退缩一点点,孩子哪能活到今天,孩子的亲爷爷,在确定病情的第三天,就到处托关系找到了一家可以接受脑瘫患儿的福利院,扔到那儿听天由命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了,而我却到处打听哪儿可以治好孩子的医院,你说这·······这还是亲人,有着血脉关系的亲人,怎么能狠得下心对自己病重的孩子见死不救?”
    “他们不是见死不救,是认为不健全的孩子就不配活着,不配留在这个世上,新的家庭,新的孩子才是他们想要的新起点,男人后娶的女的很争气,到他家又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可把男人高兴坏了,成天浓情蜜意,比年轻人还腻歪,日子过得风生水起。”
    王红利的手紧紧握住,言语中透着明显的不甘和愤怒,“女人吃好的穿好的,男人也把她当成姑奶奶小心侍候,连家务事也不让她碰一下,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红红火火的,比任何一家都过得舒服畅快,他们也不顾外人的闲言碎语,别人骂得越凶,越为以前的小媳妇愤愤不平,他们就越恩爱,只要他高兴,得到他想要的,外面的声音不会给他造成任何影响。”
    纪小尘抱着怀里的孩子,手指几乎形成了习惯反应,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她也习惯性的将头靠向妈妈,“我已经对孩子的爸爸不抱任何幻想了,只要不拦着我带孩子看病,就是他对孩子最大的疼爱,对我最大的支持了。”
    “天底下的男人有几个是好人?全是冷血动物,他今天对你亲亲热热的,照样也会对其他女人死心塌地的,真正能保护孩子的只有妈妈,真正能保护自己的也只有自己,疼了痛了,受再多的委屈也不会有人在意的,反而会被人觉得是矫情古怪。”
    王红利眼泪差点掉下来,倒不是腿被烫伤了疼,她丝毫不在意,心疼起来比切肤之痛还要疼一百倍,皮肉上的疼痛,有时候可以更好的转移心里的疼痛,成了止痛药,“一说就是别的女人不也是这么过来的,牢骚发多了,狗也嫌,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你就是孩子的天,所以你不能倒下,你在,孩子就在,你不在了,孩子也就彻底没希望了。”
    “我留在这个家里,也正是为了孩子着想,我总不能抱回娘家拖累父母吧?家里还有哥哥嫂子,月月已经遭到太多人的嫌恶,不能再去招其他人的眼色了,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来,是为了将她一天天抚养长大的。
    怎么能将她变成别人眼里的麻烦负担,我那么爱她,不管她以后还不能能好起来,这份爱都不会变的,我更不会让她成为谁都躲着的烫手山芋。”纪小尘不管心里有多烦乱,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刻就烟消云散了。
    女儿是她的唯一,而她也是唯一一个替女儿遮风挡雨的靠山,许大成每一次争吵过后,不是离家出走,就跑到外面找几个狐朋狗友喝得酩酊大醉,现在失业了,没了收入,许名涛也因为他吃里扒外的事儿对他恨之入骨,再不搭理他了,更不会给他一毛钱,一连两天不见踪影,直到晚上才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
    他们在河坝上发现一个喝得烂醉的男人,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还好有人发现及时报警,不然一个翻身就要摔进水里了,警察通过手机查到了她的联系方式,先前打给他父亲。
    但许名涛直接否认与他之间的父子关系,还示意警察丢在外面不要管,自生自灭算了,死了不关任何人的事儿,王红利自从那天跟她开诚布公过,倒也踏踏实实的帮她做家务带孩子,许大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也不能坐视不管。
    只好将孩子托付给王红利照顾,她只身前往派出所,许大成浑身臭烘烘的,躺在椅子上不省人事,她气得不打一处来,看到桌子上有水,直接端过来,劈头盖脸浇到他脸上,许大成醒了,迷迷瞪瞪的,好像刚睡醒,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的躺在派出所,又看到气急败坏的老婆时,神智不大清醒,嘴里不开始不干不净.
    纪小尘哪能忍得了这个,一巴掌打了过去,骂他丢人现眼,许大成急眼儿了,借着酒劲儿还想还手,现场的两个民警眼疾手快,立刻将他按倒在地,许大成奋力挣扎,还张嘴去咬民警的手,他的这种行为已经算是袭警了。
    一个小时后,许名涛姗姗来迟,面无表情看着瘫坐在地上不断骂骂咧咧的儿子,许大成看到他后,似乎没想到纪小尘会将他爸叫来,一时间无言以对,许名涛连看纪小尘的底气也没有了,径直走到被儿子咬伤的民警面前,毕恭毕敬鞠躬,“同志,对不起,我儿子不知好歹,他现在喝得烂醉,脑子不太清醒,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真的很抱歉,是我没教育好他,没把他教育成个人,做出这么种不对的事,我是他父亲,我代表他向你诚挚的道歉,真的对不起,对不起,他现在跟疯狗也没什么两样了,警察同志,你们看他这个样子也挺可怜的,被单位开除了,女儿又是个脑瘫,家里都不成样子了,你们就行行好,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他可不能留下案底,以后就不好找工作,我····是我不对,我没教育好他,他这个样子太不像话了,我·····我给你跪下!”
    “你跪什么,他跟狗一样咬人,还想当着警察的面打我,他这个德行还犯得着你向别人下跪么?你起来,我打电话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让你给他擦屁股的,你还要继续给他擦多久?如果这次下跪有用了,以后他再弄出麻烦乱子来,你也像现在这样给人下跪?”
    纪小尘上前将他扶起来,许大成耍起了英雄,指着纪小尘破口大骂,“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居然还好意思指责我?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你了不起怎么将女儿生成了脑瘫,三岁了,跟活死人有什么两样?养着她还有什么意思?她能走路还是能说话叫人了?”
    “爸,你自己听听,你儿子说的这是人话么?”
    “你给我闭嘴,许大成,你闭嘴!”
    “我闭嘴,你前段时间不还是到处讲你儿媳坏话么?怎么现在又跟她一条心了?她诡计多端,随便几句好话就将你的小老婆王红利哄得团团转,我也真是服了她了,天生的贱,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贱性,被纪小尘当众扒皮的时候痛哭流涕,几句迷魂汤一喝,好了伤疤忘了疼,纪小尘成了她家的老佛爷,忙前忙后,屁颠屁颠的,洗衣做饭当牛做马,人刚到家,就将饭菜端上桌了,还亲自递上筷子,爸,他可是你花了大价钱才讨来的老婆,她侍候你的时候有这么面面俱到么?”许大成疯了,胡言乱语,许名涛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指向他的手剧烈颤抖.
    纪小尘一把扯过他的头发,民警又将她拉开,她早知道就不来了,“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成天没事儿干就知道胡思乱想,为了女儿,我已经迁就太多了,一再往后退让,我在你眼里不是好人,成了祸害这个家庭的罪人,你又为这个家庭做了什么?为女儿做过多少努力,康复中心你又带她去过几回?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翻旧帐,我要翻起你的旧帐来,三天三夜也讲不完,你算什么东西,对你自己的亲爹都敢这么大逆不道,难怪你会对自己的女儿漠不关心,不负责任!”
    “纪小尘,你负责任,看你多负责任,你成天带着她跑这儿跑那儿的,有什么用?医生都说活不长了,你还将家里的钱往她身上打水漂,钱没人,家也没了,我们的生活一塌糊涂,总是为了钱争吵不断,钱花出去要是有效果还好说,可她的脑瘫不是花多少钱就能治好的,真的是我不好好跟你过的么?怎么过!她脑瘫,你对脑瘫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大成无法接受女儿变成脑瘫的事实,他随波逐流,自暴自弃,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从前了,“脑瘫不是简单的头疼脑热,吃几片药就能痊愈的,它痊愈不了,它治不好,在你肚子里刚好育的时候就出了毛病,从根上带来的病无药可救!人最关键的就是大脑,她脑子坏了,你知道不知道她脑子萎缩错乱了,你聪明绝顶,做什么成什么,可她运气不好,没有遗传你的优点,里面全成了豆腐渣,各个神经乱成一团,怎么个好法?神仙也救不了她,她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太拖累人了,她三岁了,手指都无法正常抓握,生活不能自理,长大以后也是个废物,吃喝拉撒全让人侍候,我们不要生活么?全都将钱和人砸在她身上,我一看到她就想将她·····”
    纪小尘神情麻木,他能说出想要弄死女儿的话来,她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脑海里不停闪现出王红利讲起的故事,小媳妇和男人的故事,他虽然没做到亲手淹死亲生孩子的事情,但已经用言语将她杀死千万遍了。
    她没有哭,也没再因为他过激变态的言语再掉一滴眼泪,许名涛失魂落魄,好像又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跌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沉默不语。
    许大成指着不再说话的纪小尘恶语相向,“她跟你一样就是个扫把星,将家里弄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的,好不容易才积攒点钱全花光了,自从她出生后,我们过过几天好日子?你一直都是这样自命不凡咄咄逼人,你厉害,吵架我吵不过,动起手来也不是你的对手,可那又怎么样,把好好的女儿生成这样,你居然还好意思在这儿强词夺理!”
    纪小尘听着他声泪俱下的批判,心里没觉得有多难过,就是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悲哀,残留的一点骄傲自信,在这一刻被他尖酸刻薄的话彻底击碎。
    “同样都是女人,各个方面不如你的女人,生出来的孩子就是比你生的健康活泼,看看你生的女儿,连眼珠子都不怎么转?她看不出来她的眼珠子都不转的么?深更半夜就那么直愣愣瞪着,跟中邪了似的,我看到都害怕她下一刻就会伸出舌头大笑,莫名其妙跟我做个鬼脸,多瘆得慌!怕,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怕看到她那个样子,那天晚上,她忽然将头侧过来看我,吓得我当时腿都软了,我连滚带爬跑出去了,在卧房里缓了大半天,我·····”
    许大成不是不爱女儿,而是害怕看到她扭曲怪异的面容,像是在看只在电视上出现的鬼怪,许名涛忍无可忍,对这个儿子也彻底失去信心了,上前也干脆利落的甩了他一耳光,许大成愣住了,用手捂住被打疼的脸,难以置信的看向他,从小到大,这还是他头一回甩他耳光,还当着那么多人。
    小尘起身,将公公拉开,“爸,我们今天能来就已经对得起他了,他想过就过,不想过了,也不要变着法子折腾人,孩子需要照顾,身边不能没有人,爸,我今天当着警察的面把丑话说在前头,以后他再有什么事儿,我不会再出面了,这是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他是你儿子,有权利骂他,我骂他一句,他会反击三句,骂的全是污言秽语,我脾气火爆,担心自己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就将他弄出个好歹来,最后你还会怪我心狠手辣,不顾夫妻情面,他还是你的心头肉。”
    “你这个毒妇,纪小尘,你好言好语笼络了王红利,现在又假惺惺的在我爸面前装起了好人,要怎么说你会做人的呢?人前人后两张面孔,先前将他们俩个斗得落花流水的人是你,现在将他们哄得团团转,一心全向着你的还是你,一个一个爸叫得多热乎?”
    许大成也觉得自己冤枉,但孩子负担太重,甜蜜幸福的生活瞬间土崩瓦解,他也觉得于心不忍,可生活还得继续,纪小尘几乎全身心的投入在孩子身上,做的全是无用功,他也无法原谅当初纪小尘将自己出轨的事情公之于众。
    “我跟他一声爸,是因为我跟你还维持着婚姻关系,叫他爸爸是出于最起码的教养,你能做到对长辈直呼其名,但我从小接受到的教育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纪小尘, 演戏一直是你的拿手好戏,但你记住了,他是我爸,不是你爸,如果你真拿他当你爸,你怎么会害得他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颜面扫地,人家都将他拉黑了,迎面撞见都不好意思打招呼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在外面呼风唤雨那么多年,难道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
    许大成小心眼儿,记着纪小尘害他身败名裂的仇恨,“就算你对我不满意,对我爸不满意,你也不能叫来这么多人一起审判我们,你虚情假意作恶多端,手段毒辣,我们这一家子谁是你的对手?哪一个没被你算计过,收拾过?就连我亲妈死了那么多年,还要被你挖出来作为羞辱攻击我的筹码,你骂我不是你,你就是人了么?将我们里外扒了几层皮,杀人不过头点地,能将杀人诛心做得这么令人发指的,大概也只有你纪小尘可以,你害人不浅!”
    “你这个人还真是不可理喻,你真的没救了,作为男人,看看你现在什么德行?还有一点但当么?女儿得脑瘫也能跟我个人扯上因果关系,你还真是恶毒!”
    “难道不是这样么?女儿为什么一出生就这样了,全是你罪孽深重,你克着她了,坏了她的福运,老天爷这才拿走她的脑子,女儿的悲剧,家庭的悲剧,全是你造成的,你高高在上痛快了,女儿成了替死鬼,她长大以后会恨你的,报应来了,还是现世报。”
    许大成被民警扯到一边,用力按住肩膀,许名涛气得嘴角直抽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纪小尘也不想和他纠缠了,扭过头看向许名涛,“爸,你儿子光天化日之下喝得烂醉,跑到河堤胡作非为,借着酒劲儿将绿化带里的花花草草全给糟蹋了,找你亲自过来一趟,不是为了让你看看自己的儿子有多叫人恶心,环卫部门出示了一张清单,被他糟蹋掉的花花草草是要赔钱的,不是你向警察说几句对不起,跟人下跪就能一笔勾销了,你没能将他教育好,是你为人父母没有尽上责任,你有必要为你的失职买单。”
    “纪小尘,你怎么跟我爸说话呢!没教养的东西,你算什么!我爸也轮得到你教育么?”许大成嚷着嗓门叫喊,纪小尘丝毫不理会,许名涛能哭就哭出来了,儿媳说得不是没道理,的确是他没将儿子教育好,不配作为一个男人和丈夫,毕竟他自己在这一块也差强人意,给他做出错误的引导和标示,才会使得他无法无天,不知好歹,连面对错事的勇气也没有。
    “这个钱该我拿,我赔,全赔,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他现在跟猪狗也没什么两样,是他对不起你,是他不配·····”
    “爸,你现在扯这些有什么意思?我是他老婆,他这个样子也会掉我的价,你在电话里推三阻四,怕丢人现眼为来,我呢?我的脸就不值钱么?他现在彻底放飞自我了,还把所有的责任全怪到我头上。”
    纪小尘看到许名涛这样也觉得可怜,不忍心过多责任,但有言在先,好过事后指责,“是我害得他身败名裂,害得这个天翻地覆,家鸡犬不宁,害得你们父子关系疏离分裂,我来到这个家可不是给你们背黑锅的,你们不想好好过日子,我也不会任由你们折腾的,你以前干的事情我不计较,我能接受王红利,就能对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你不要内疚,再有心理负担,非得搬到外面躲着我,人心坏透了,大门一关,谁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人,哪一个知道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这段时间,我承受很大的舆论压力,每个人都用有色眼镜看我,知道真相的,说我狗急跳墙,被逼上梁山实在没办法了才做出请外人主持公道的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纪小尘不顾礼法,大逆不道,逼得你有家不能回。”
    “厂子里面刚接了几笔单子,我得加班赶制出来,你误会了,我从来没想过拿离家出走害你难堪的,我·····”刘名涛就是这么想的,就是故意想让儿媳难堪,后来脑子慢慢又清醒过来,故意孤立她,任由她和儿子吵吵闹闹的,她还有一个病重的孩子,需要她时时刻刻看在眼皮底下。
    作为孩子的爷爷,他没有承担过作为爷爷该有的责任,儿媳叫他一声爸,他也只顾着倚老卖老,所以才会在纪小尘提出要求他们老两口回来一个帮忙的请求时,他毫不犹豫的就拜托老伴无论如何也要出面帮帮她。
    “你住在厂子里清静了,不明真相的人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三道四的,我精力有限,不能将用在女儿身上的精力分出一半再用在鸡毛蒜皮上,月月病情有了很大的好转,她爸爸害怕她像个鬼怪不敢回来,以前不知道,他这么一说,我也就理解了。”
    纪小尘有显得有气无力的,“怪不得总是离女儿远远的,拉开距离原来是为辟邪,人会害怕扭曲变形的东西,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不怪他,哪怕走了不回来,我也不会再去找他了,反正我有他跟没有他是一样的,不见面还能少受点气,少堵点心,爸,我能做到这一步,不管对你还是对你儿子算是仁至义尽,再像从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我真的会被你们逼死的,给我一条生路,也求求你们高抬贵手,给月月一条活路,才三岁,孩子·····”
    “孩子该看的还得看,我手上只要有钱,不会亏待孩子的,这个你放心,今天这事儿,小尘,大成是真的喝多了,脑子迷糊,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胡说八道什么,等他酒醒了,再问他说过什么,他可能一个字也回忆不起来,咱们不要跟这种狼心狗肺的人斤斤计较,气坏了身体还得你自己受着。”
    许名涛理亏,纪小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他每次犯错,都能找到很好的借口替自己辩解,你也能帮他找到各式各样的理由敷衍了事,再大的错在你这儿都能变成情有可原,你都没有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行?哪是喝醉了胡言乱语,他要是真醉了,他的字里行间里怎么会有那么清晰的思维逻辑?连女儿像女鬼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他那天半夜跑路,不是和狐狸精逍遥自在去了,不是的,他深更半夜被女儿怪异扭曲的长相,吓得两腿发软屁滚尿流,内心受到了惊吓,特意找狐狸精帮他压压惊去了,这些惊世骇俗的话搁在平时不敢讲,喝了点猫尿,胆子就威武起来了,将平时敢怒不敢言的话讲出来,分明就是酒后吐真言。”
    “他的确是混账,他·····”
    “爸,你也真是的,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理解不了,直到现在还要替他找借口掩盖事实,你有没有想过月月·····她长大以后开了心智,要是知道自己在她爸爸眼里比女鬼还瘆得慌,她得多难过呀?我放在心尖上的宝贝女儿却成了老公眼里唯恐避之不及的怪胎!这么荒唐残忍的事实,你让我怎么接受?你在为许大成辩解的时候,有没有替月月想过?她受了委屈也应该受到维护和疼爱的,就是因为她脑瘫就该低人一等么?”
    纪小尘一听到他总是有意无意包庇许大成的说辞,心里就火冒三丈,“许大成,女儿在,我不跟他撕破脸,但这不代表我会容忍他挑战我的底线,继续为虎作伥,要说狗急跳墙,先前就有过一次了,事情弄到今天这一步,我没什么好怕的,他只要不犯到我头上,我不会参与他任何事,全当他死了。”
    “你就当他死了,小尘,不要生气,孩子还需要你照顾,我们粗枝大叶,七手八脚的,面对突发情况,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不是离得远远的不想负责人,的确是厂子里忙,抽不开身,你确实也辛苦,我这边单子处理完了就收拾一下回去,许大成对不住你,他不是东西,他····不配给月月当父亲。”
    “爸,你知道我今天有多难过么?不是许大成将所有责任全推卸到我头上,是我觉得自己好可怜,一张好牌按预期是要找出王炸来的,结果打得稀巴烂,我好歹也是做过高管的人,年入百万的高级白领,我在外面有头有脸,来的路上还遇到以前的同事,看我灰头土脸慌里慌张的,问我发生什么事儿,我敢说自己男人大白天喝得烂醉,像无家可归的流浪汉随便找个地方躺着睡着了,被警察带到派出所要求家属前来认领?你怕丢人不想来,我想丢这个人么?”
    许名尖低下头无言以对,纪小尘看到他的一系列操作,就知道有什么父亲就有什么样的儿子,不出问题皆大欢喜,出了问题,不是找借口掩盖,就是想方设法推卸责任,“我还跟人撒谎,一本正经的,说得有鼻子有眼,我真怕哪天再遇上,我圆不谎,没法将编出去的谎话夯实,坏了印象,我以后再见着他们还能抬得起头么?你们欺人太甚,只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丝毫不给我和月月喘息的机会,让我太难堪了,我要怎么办,我宽仁大度,理解你们的难处,被许大成说成虚情假意,像上回讨要公道,又说我害得你们身败名裂。”
    “你们等一下,绿化带的钱赔了,这儿还有一笔由许大成先生产生的费用需要你们处理一下。”这时刚从外面出警回来的民警在做完交接后,立刻叫住了许名涛和纪小尘,许名涛大惊失色,脸色和声音全变了,“他又惹什么事儿了?”
    “许大成是您什么人?”
    “我是他爸。”
    “你呢?”民警看向纪小尘,她几乎都不想回答,但还是强忍着恶心说:“他是我老公。”
    “是这样子的,你老公昨天晚上和几个小混混在淮海路上的一家龙虾馆吃了霸王餐,费用是一千八百三十块,喝了不少酒,他说他买单,结果吃饭的人全跑了,他装疯卖傻不肯买单,还拿啤酒瓶将老板娘的脑袋敲破了,逢了十五针,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你老公涉嫌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拘捕,袭警,辱骂执法人员,大庭广众之下随便大小便,最后还跑了,光是这个罪加一等。”
    警察向他们展示了昨天晚上由执法记录仪拍下的视频,场面失控,触目惊心,“你们去个人去医院处理一下老板娘的后续医药费,你老公涉嫌这么多的罪名,数罪并罚,是要坐牢的,当然了,如果你们能得到老板娘的谅解,私下和解,她不起诉是最好的,她出示的谅解书,可能在不久之后的量刑上起到从轻处罚的作用。”
    许名涛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他还得协助环卫部门将儿子糟蹋的花花草草重新弄上,纪小尘放心不下家里的孩子,她要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将孩子托付给一个曾经加害过她的人,许名涛一脸哀求的看向她,“这事儿弄提,许大成真是混账透顶了,你·····这个时候你可不能不管他。”
    “孩子一个人在家,谁管她?”
    “红利不是在家帮忙照顾的么?”
    “月月亲爹都照顾不好,你指望你后娶的小老婆能真心实意当自己的孙女照顾好么?不计前嫌的话是我说的,但我没说我相信她,我请她回来,是因为她还有点用,她害过月月,连不止一次的贪污孩子的救命钱,我能将孩子放心交给她么?你儿子的屁股,不是一直都由你擦的么?他为什么敢搞出这么大的事儿,因为在他的意识里,不管犯了天大的事儿,你都会想方设法替他摆平的,他对我不负责任,还差点害死我女儿,我凭什么还要关心他的死活?”
    纪小尘不愿意出面解决,被打伤的人住进医院,用的药都是最好的,医药费将会是一笔天文数字,她省吃俭用,先前好不容易才将王红利和狐狸精贪污盗窃的钱追缴回来,是要给女儿接受更好的治疗方法缓解病情,名副其实的救命钱,而不是变成给许大成擦屁股用的草纸。
    纪小意态度坚决,“不是我骂他,狗永远改不了吃屎,我对他没有任何希望,本性里的东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得了的,你每帮他擦一回屁股,不都警告他下不为例么?可最终还不是照顾胡作非为?有过大彻大悟么?有过回头是岸?没有,只有变本加厉,一次比一次恶劣,这个人已经无药可救了,我说过,就当他死了,我还有女儿要救,下午三点还要去康复中心,我没空替他收拾烂摊子,他要是还有点良心,直接撞死了算了,还嫌我女儿拖累人,他这样折腾难道就不是拖累人么?”
    许名涛捂着脸痛哭,鼻涕都涌出来了,用手扶着墙壁往外走,弯着腰,步履蹒跚,纪小尘看着他这么可怜于心不忍,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我回去一趟,回去看看孩子,人打伤了躺在医院,我去了肯定得交医药费,你手上要是有钱,先拿给我用一下,孩子的钱,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挪用的好,我没有其他意思,你也不要道德绑架我,这一招没用,我·····你跟我妈年纪差不多,我也不忍心看到你这么·····处理完这件事,我跟许大成也就到头了,你也不要再去我娘家那边找这个说话,找那个说话,不要让我为难了,我再跟这种人过下去,真怕哪天控制不好就将他给弄死了,我锒铛入狱,孩子就没人管了,离婚,早为了保命。”
    “我这边所有钱全砸在进货上了,外面的帐一时半会儿也要不回来,这样小尘,先拿你的钱用,不管花多少,你记个帐,等我将货款收回来再还你不就行了么?眼下先救人要紧,他被判刑入狱,案底上会永远记着这一笔,以后就没法做人了,你恨他是应该的,我也恨铁不成钢,可事情走到这一步也实在没法子了,你就行行好。”
    许名涛老泪纵横,看着也怪可怜的,“他再不好也是月月的爸爸,你不能见死不救,你·····小尘,我给你跪下,你大人有大量先别记着他的不好了,他····你们不也有好的时候?我教子无言害苦了你,你····小尘,爸爸求求你高抬贵手,先救救他好不好?先拿钱救人,爸爸和大成都对不起你,他都没能让你过上几天好日子,还说那么多丧尽天良的话,你别理他,你看看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行行好。”
    许名涛心虚,满脸愧疚落魄,纪小尘马不停蹄的跑回家,王红利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她回来后,立刻关心的问:“大成怎么样了?”
    “妈,许大成要死了他,吃了霸王餐,把老板娘打成了重伤,现在躺医院去了,我得拿钱去交医药费,爸他····许大成耍酒疯,把绿化带里的花草全给拔光了,他得帮工人重新种上,我···他还袭警,听警察说,好像要做坐牢,我去医院那边看看,要是能得拿到老板娘出示的谅解书,他可能几个月就出来了,不然得几年,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她爸爸不争气,太没用了,老是惹是生非,我····”纪小尘看着女儿睡得很香,也放心了,开口叫她一声妈,算是感激,也是最后的倚靠了,王红利当然感激不已,抱着孩子说:“那你赶紧去,老头子他······”
    “你放心好了,他没被气死,只是被气得半死,剩下的这口气,他得憋紧了,死了就真没人管他儿子了。”纪小尘眼下也只能先拿出继续救人,王红利急得满头大汗,快要哭出声来,“哎呀,天塌了,这下怎么办?老头子该怎么办。”
    “你也别哭了,这是一千块钱,你先拿着用,不够了再给我打电话,这几天估计没时间回来,孩子就暂时拜托你了,我···我这辈子从来没向任何人低三下四过,没想到阴沟翻船,会为一个没用鬼用的男人向别人低头求情,我还真是·····”
    “小尘,你可别气着了,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除了给你带带孩子也做不了什么了,你爸他这回肯定····他这么下去万一被气死了怎么办?这个家还得靠你,你不能倒下,你可不能倒下,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照顾仔细了,你可得小心点儿,千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王红利着急,是因为她在这个家毫无地位,她的存在空间是由许名涛决定的。
    他有个三长两短,许大成失去制约,翻脸不认人,直接将她轰出去,就眼下这情况,纪小尘十有八九也会跟他离婚,她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家里站稳脚步,这么大岁数再被扫地出门,不光难看,还会无家可归。
    “我·····这个钱你拿着,到医院钱就不是钱了,我来的时候,老头子给我五百块钱,我在家里用不着多少,对方又是开饭店的老板娘,被打到住院就不会是轻伤,狮子大开口,要多少就得给多少,还不能讨价还价这个,你拿上,不用管我,你那么聪明,一定能顺利解决的。”
    “如果月月浑身抽搐,或者你发现她和平时不太对劲儿,直接就送去医院,这是赵医生的名片,上面有电话号码,用笔写的这个就是她的私人号码,这些年月月一直都是由她负责治疗的,你给她打电话,她会亲自接诊的,到了医院就得花钱,五百块钱是爸给你的,一千块钱先····你拿着,先紧着用,不够再给我打电话。”
    纪小尘手忙脚乱,回头看了眼女儿就出门了,王红利焦急不安,拿过照片仔细看了看,她重新坐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枪林弹雨的画面很精彩,她这个年纪很喜欢这种抗日战争类的电视剧,她抱紧了孩子,目不转睛,剧情也引人入胜,冲锋陷阵的声音有点大,但怀里的孩子睡得却也香甜。
    一只白色的瓶子,隐约能看到安乐两个字,但后面还有一个字,不是药就是片,突然从沙发垫下面的缝隙里滚了下来,那种地方像是临时塞进去的,又在重力挤压下又给挤出来了。
    王红利的注意力全在电视上,也没留意到沙发垫的缝隙里有东西掉下来了,瓶子滚了几下,刚好撞到了茶几腿上,巨大的反作用,又迫使瓶子滚进了沙发下面,在看到日本鬼子进村扫荡的情节还会开口大骂。
    纪小尘战战兢兢去了医院,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来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同事康媛媛,更令她措手不及的是,康媛媛的姐姐就是被她老公许大成拿啤酒瓶打得头破血流的受害者,碍于康媛媛这层熟人关系,事情解决起来也就容易多了,康媛媛对她的工作能力也一直钦佩有加。
    以前还是她手下的一名小职员,没想到如今取代了她的位置,因为一直忙于工作没结婚,但整个人看上去倒也有几分名流精英的气场了,由于是最近几年风生水起,前途无量。
    而她进入婚姻后一败涂地,女儿脑瘫,丈夫不务正业,现在还得低声下气的代表丈夫向康媛媛的姐姐赔礼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康媛媛向姐姐使了个眼色,生怕她会狮子大开口,让对她有恩的前辈为难。
    姐姐也心领神会,或许是从妹妹那儿听说过她也曾有过无限风光的过往,而且对妹妹也有知遇之恩,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妹妹今天如日中天的事业,光凭这个情分就得对她老公的事儿网开一面了,但医药费以及后续的相关治疗费用,包括营养费,交通费,七七八八的费用加一起,将近十五万。
    这笔钱在康媛媛看来,对她来说几乎九牛一毛,毕竟前辈可是年薪百万起步的女强上,手上至少有超过五百万以上的存款,所以她的十万和普通人的一万也差不到哪儿去,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婚前积攒下来的钱几乎都给女儿看病用了,再加上丈夫还在外面沾花惹草,还偷转过她的钱。
    如果不是穷困潦倒,被逼上绝路,她怎么会通过那样的方式将老公用在狐狸精身上的钱也要连本带利讨回来,不过康媛媛并不知道她女儿是脑瘫,更不知道她的婚姻千疮百孔,一地鸡毛,当场就转过来的十五万对她来说有多重要,老板娘也是通情达理的人,爽快的签下了谅解书。
    纪小尘在那一刻,心彻底的细碎了,脸上的笑容摇摇欲坠,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却要在昔日的小徒弟面前通过装可怜博取同情,这样的打击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康媛媛似乎也看出什么来了,并没有揭穿,也没有过多攀谈,而是带着她去外面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说来也巧了,她刚从日本出差回来,纪小尘还是艰难的在她面前维持着该有的体面和微笑,好在她们的话题始终围绕着工作话题,康媛媛也善解人意的避开她近来的麻烦和私人事情,纪小尘心里百感交集,她如果没有结婚,或许也不会走到今天穷途末路的这一步。
    至少不会为了一点钱强颜欢笑,放低状态,向自己的昔日下属低头哈腰的,这样的羞辱悲愤给她内心造成的冲击力,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今天在大马路上向她撒的谎也在事实面前不攻自破,只是善解人意的康媛媛并没有提及,也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以及对她的尊重。
    回到家,筋疲力尽,纪小尘脑子晕晕乎乎的,今天发生了的事儿跟坐了过山车似的,大喜大悲,跌宕起伏,她趴在床上将头埋在被窝里泣不成声,这样隔音,传不到外面去,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哭得撕心裂肺,嗓子嘶哑,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堕落到了这个地步,外面传来敲门声,王红利隐约听到里面有哭声,还以为谈判结果不理想。
    “事情解决了,谅解书也送到警察手上,他认罪态度好,该赔的钱赔到位了,我们又得到了受害人的谅解,在量刑上可以宽大处理,在宣判之前可能一直待在派出所,之后会移送到监狱去,我听律师讲,只要他在里面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听从安排,不到半年就能放出来了。”
    “不管多长时间,只要他能汲取教训就好了。”
    “月月闹了没有?”
    “可乖了,就是在你回家之前哭了一小会儿,别看她这个样子,好像什么都不懂,但心里明白,只是嘴上不说会说而已,你心里高不高兴,情绪低不低落,她完全可以从你的说话的声音高低上感受出来的,你一回来,好像感应到你不太高兴,眉头紧紧蹙着,眼睛一直盯着你看,她肯定也知道在妈妈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哭闹,她一哭,你心情就更不好了。”
    王红利将孩子递到她怀里,纪小尘抱过她,孩子的嘴角忽然微微笑了一下,在那一刻,纪小尘的心都快跟着融化,王红利也兴高采烈的说:“小尘,你的决定是对的,孩子的情况越来越好,以前硬邦邦的,现在都会笑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坚持治疗,说不定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好,我在电视上看过不少脑瘫患儿在亲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下恢复自理能力的。”
    “她除了我,哪还有亲人关心她的死活?”
    “你不要这么想,她有你一个就已经很有福气了,你坐着,我给你做饭去。”
    “妈,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我一个人待着反而会胡思乱想,找点事做还能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劝你呀也不要乱想,乱想没用,最后苦的还是自己,谁心疼你?娘家人虽然是你的后盾,在很多事上能帮得上你的忙,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次可以,两次三次就要被人说闲话了,人呀,靠别人都是假的,还得自力更生,自己口袋里有,就不必伸向问人要,看人脸色的日子可不好过。”
    王红利说着也声音哽咽,不禁红了眼眶,“你·····这屋子里就剩下我们三个了,我年纪大没什么用,孩子又小不懂的,谁都看不了谁的笑话,谁也不比谁好在哪儿,你要哭就哭,我还想哭呢!你说老头子身体在这几年越来越不好了,许大成被抓去坐牢了,他又是那么爱面子的人,我又帮不上忙,他得受多大的打击,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你说这好好的一家人说散就散了多可惜,我还想哭呢!”
    “许大成坐牢去了,爸赔了那么多的钱,厂子又不景气,上回拿到的十五万,全赔给老板娘了,重度脑震荡,脑子里还有一块淤血,要是能自主吸引了最好,这是皆大欢喜的最好结果,万一吸引不了,她还得做开颅手术,钱不够,我们还得继续往里面填补。”
    纪小尘全身无力,瘫坐在了沙发上,怀里的孩子迷糊着双眼昏昏欲睡,“但凡做了手术将会面临一系列麻烦,就跟开了个无底洞,再多的钱也填不满缺口,治好了这个毛病,那个毛病又要通知交钱了,我手上的钱本是留给孩子做治疗的,现在全拿去当赔偿金用了,再有问题,爸得将厂子卖了,不够的话,又得卖房子,因为他一个人不争气,弄得倾家荡产,最后连给孩子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怪谁呀?都是为了什么呀?”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只要人还在,房子没有还可以重亲买,厂子没了,再办一个,人就是本钱,有本钱才能东山再起,一本万利。”王红利说完就走进厨房了,纪小尘现在除了怀里的孩子,身上空空如也,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号码为高媛媛,她刚好经过小区,就在楼下等着,她抱着孩子下去了。
    王红利走了过来,“风太大了,跟同事见面就不必将孩子带着了,大人有抵抗力,孩子一吹就感冒,我给你带着,你闷在家里也不是事,时间长了会憋坏的,我闷了喜欢看电视,再抱着她来来回回走几趟,你也适应不了我的方法,找个人说说话也不错。”
    “尘姐,我今天特意来找你,是想请你出山的。”
    “这话什么意思?”
    “其实我的工作能力怎样,你最清楚了,我就是你带出来的,老板不知道,顶头上司也不太清楚,这回上面给我安排了一个竞标项目,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弄,你以前最擅长的就是做这个了,只要一出马,几乎不成问题,我····你的女儿的事儿,我听说了。”
    “你消息挺灵通的。”
    “尘姐,我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就是想你能帮帮我,帮我搞定这个标书,我特意跟上面请示了一下,我说想和跟你一块儿合作,老板一直在为你半途离开耿耿于怀,她说只要我能请得动你,就愿意将项目丢给我们一起做,薪水将会由公司财务那边直接打到你账户上,你也真是的,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所有人都挺想你的,尤其是老板。”
    高媛媛知道她现在缺钱,可她强大又敏感的自尊心,绝不允许自己接受他人的实施和怜悯,眼下合作,都能急了双方的燃眉之急,“尘姐,你别看我现在挺风光的,但要说实力,我顶多也只有你的一半,你也不想看到我被公司扫地出门对不对?”
    “好啊,外面风大,要不跟我上去喝杯茶,我不可能再回公司了,孩子身边不能没有人,我也走不开,要说合作,我时间有限,很多细节还得商量着来,我急着用钱没错,但我不能因为这个就忽略很多会出现的问题,损害到的不光是你的个人利益,对我···这世上最难得的就是雪中送炭,你帮我解决了经济问题,我也不能在合作的时候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短了你的好处,害得你受委屈。”
    “尘姐,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我的孩子和正常的孩子有所不同,随时都会发病,一发病就得去医院住一个多星期,项目合作,最重要的就是时间上的把控,现在不是你跟我合作,而是我在照顾孩子的情况下抽取一点空余时间用在标书上,我的情况特殊,遇到紧急情况,我一定会以孩子为主,亲兄弟明算账,提前约法三章,对你对我都好,而且提前罗列出来一二三,我们就能提前做好防备,等真的发生了也不至于手忙脚乱的,我很多迫不得已的决定,你也就能理解得了了。”
    “要怎么说你一直是老板心里一直痊愈不好的心病,她以前好像请过你的,但被你拒绝了,哎呀,你对孩子的爱真够深的,换成一般人肯定早就·····不说这个了,我刚好想看看你家怎么样。”两人上楼了,高媛媛挽着她的胳膊上楼了,门没有关,里面传来电视剧的嘈杂声,纪小尘笑着说:“到了,这就是我家。”
    “家里来客人了?”王红利抱着孩子走到门口,也顺手将电视关了,高媛媛看了眼孩子,眉头下意识的收紧,还是像刀子一样狠狠刺痛了纪小尘的心,不管她怎么掩饰奉承,可一刹那的表情才是最真实的,她的孩子不像正常孩子那样漂漂亮亮的,脸上的五官微微有些扭曲,一看就知道不是脑瘫就是唐氏儿。
    “睡得真香。”
    “睡得真香。”
    “先前醒了一阵子,喂了奶,在你们回来神之前才睡的。”王红利笑着说,高媛媛看着孩子若有所思,王红利热情招呼,纪小尘领着她去了卧房,高媛媛的包沉甸甸的,不知想了什么,包忽然从桌子上滑落下去,纪小尘见她心不在焉,“你这是怎么了?被我孩子的长相吓到了?”
    “她是你什么人?我听人说,你的亲婆婆不是早几年就死了么?”
    “我老公的后妈。”
    “后妈?尘姐,你跟她关系怎么样?”
    “以前闹得不是很好,现在不是有求于人,只能先维持简单的婆媳关系,你问这话什么意思?她身上有什么问题被你给一眼看出来了?”
    “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她一个后妈,怎么会真心实意帮你带孩子。”
    “她以前有过家庭,但跟我公公存在那种关系就被扫地出门了,原来的家回不去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无家可归,不帮我事孩子就没法以任何理由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我听老公说过,他妈就是被她给活活害死的。”
    “这种人真的····尘姐,我认识几个保姆,你不要舍不得花钱,看孩子可不是小事儿,有些人看上去嘻嘻哈哈的,其实心狠手辣,一个真正想要害你的人,一定会伪装成一个人畜无害,柔弱可怜的样子,我不是对后妈有什么偏见,你的女儿跟她没一点血缘关系,又有杀人放火的前科,这个就得小心了,而且得处处留神,十二分小心。”
    高媛媛关上门,防止隔墙有耳,“说句良心话,你换个思维想,就是亲奶奶带自家正常孩子还会急眼儿的时候,何况是你的孩子情况特殊,折腾起来肯定要比正常孩子厉害,不是我头一回进你家就挑拨离间,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进门看到她笑容满面的样子,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心术不正,笑容太灿烂了,热烈的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我当然防着她了,但我女儿都这个样子了,本身就很危险了,一旦有个好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她敢在我女儿身上耍花样就是自掘坟墓,到时候就不是我一个人兴师问罪了,我公公那一关她就过不去了,平时我几乎都不允许她靠近,今天不是处理我老公的事儿才临时将孩子交给她照顾,她又不是第一天跟我打交道,女儿就是我的命,她敢动我女儿,我就敢跟她拼命。”
    “话是这么说的,但···万一有问题就来不及了。”
    “事情解决了,孩子,照顾孩子,我自己亲力亲为才放心。”
    “尘姐,不是我拍马屁,像她这种级别的人放到你手上绝对过不了两招,就会被你收拾服服帖帖的,你的确可以压制得了她,但她未必服气呀!我看她八面玲珑,做到面和心不和还不是小菜一碟?”
    纪小尘理解她的想法,但她断定王红利不敢在她女儿头上动土,她的皮才被她扒过两层,不会那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高媛媛见她微微一笑,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她的自信使然,“但我的第六感很准的,看她不像好人,别以为她有求于你,就会心甘情愿替你排忧解难,现在的世道物欲横流,人心哪有这么纯粹的?真正咬人的狗从不叫唤,越不会咬人的,越喜欢在表面上叫嚣咋呼,尘姐,人心隔肚皮,准备捅人黑刀子的人,脸上一定不会让人看出任何蛛丝马迹,我干过这事儿,所以我这双眼睛就跟照妖镜似的,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装神弄鬼,一眼就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句话还是我当初教给你的,忘了?现在涉及到我女儿的身家性命,我怎么可能在这件事上疏忽大意?看到没有,我特意去电子商场买了两个摄像头,很方便的,随便安装在客厅和房间里,可以随时随地监控到她在家里的一举一动了。”纪小尘说着就从包里拿出两只针孔摄像头,高媛媛失笑,“是多多虑了尘姐,我向你道歉,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狼改不了吃肉,狗改变吃屎,与生俱来的东西,哪能被三两句哄人的好听话改变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都是写在教科书上的大道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我相信改头换面,但不相信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痛改前非会发生在她这种人身上,极度的恶贪得无厌不择手段,说来就来的善,又在同一个人身上出现,极端反省必定有妖。”
    纪小尘不会相信她,毕竟前科累累,一只从小就吃惯牛肉罐头的狗,在看到屎的时候还会趋于本能去吃的,对于没吃过的屎,味道要比平时吃的牛肉罐头更美味,“她突如其来的好也就成了来者不善了,可我眼下需要她,没有我,她寸步难行,而我没有她,同样也寸步难行,短暂的利益,靠的不是信任,而是利用有限的资源各取所需,在这件事上,我有我的分寸和判断力,即使有事,也会在我预期的把控之中,再被逮着,那就不止剥皮抽筋了那么简单了,刚好新帐旧帐一起算,来个一点钱,省时省力。”
    “尘姐,我发现你简直可以封神了。”
    “不是封神,多长几个心眼儿只是为了防身而已,你以为险恶的只有江湖么?处处都是,我现在除了我自己,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也包括你,所以你最好不要被我抓住丝毫暗度陈仓的事情,被我拉进黑名单,可就没有机会解封了,合作上的事情,我会尽力而为,还有谢谢你的警示,也谢谢你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还有,你现在进步了不少。”
    “我是你带出来的高徒,你夸我不就是等于夸你自己么?再说了,我要是表现的太差劲,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会影响别人对你的评价,只是现在需要师父你在我完善一下不太健全的部分,我们中西合璧共创辉煌。”高媛媛笑,打开门,就看到王红利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似乎在急切的找什么东西,听到动静后,王红利一脸尴尬的说:“先前还在的,转眼就不见了。”
    “什么东西?”纪小尘关切的问,“我帮你找。”
    “衣服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颗,可能是抱孩子的时候绷得太紧掉了。”果然,王红衣的外套最下面的那颗空子是空的,纪小尘一听只是扣子掉了,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哪里值得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找。
    “是这个么?”高媛媛一眼就看到落在沙发上的扣子,灰白色的,刚好卡在沙发垫的缝隙之间直立着的,看上去好像不太显眼,但她的活动范围也局限在沙发上四周,而且从她的角度一眼就能看到,人的神经情绪在过于紧张的情况下,越明显的东西越看不见。
    纪小尘将放在旁边沙发上的女儿抱了起来,还在睡,她看了眼时间,平时这个点该是她闹腾最厉害的时候,今天怎么偏偏就睡这么死,高媛媛凑过去,目不转睛看着孩子,随后又看向眼神明显有些飘忽不定的王红利。
    她接过口子笑呵呵的,打开抽屉里的工具盒,穿针引线一气呵成,说明她的眼力还是不错的,可为什么偏偏看不到近在眼前的扣子?还得撅着屁股趴地上,这也太反常了,不知道她是老眼昏花看不到,还是打着找纽扣的名义,其实在找其他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高媛媛早早的就来到纪小尘家里了,将所需的资料也一并带来,她见王红利提着菜篮子急急忙忙走了,纪小尘已经起床,正帮女儿穿衣服,她见高媛媛来了,又在屋子里东张西望,“怎么了大侦探,你这火眼金睛又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尘姐,我真的很担心那个后妈会贼心不死,继续加害你和孩子,不是我这个人疑神疑鬼的,非要在你家里弄出点事情来,可我的第六感一向很灵验的,你说我头一回上门何必要当这个坏人?”
    高媛媛本想也撅着屁股趴在地上看看她昨天晚上到底在找什么东西,但仔细想想,纪小尘好歹也是她的师父,眼力和功法高她好几筹,她现在连工作上的问题都还得仰赖师父帮忙,她的聪明也就成了自作聪明,关公面前耍大刀,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如果后妈真有问题,又怎么能逃过师父的法眼,还将自己的心肝宝贝交给她带?
    “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来听听,我还真想知道什么问题能让你在我这儿支支吾吾的,又跟后妈有关?”
    “不提那个了,你有你的判断力,我相信你做的一切判断,就是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
    “我能有什么问题?”
    “你老公这样,我不是说他以后肯定没法东山再起,就是觉得你跟他在一起挺委屈的,你有没有考虑过以后的生活?还要等他出来么?你其实还有很多更好的选择,当年追你的人从这儿都能排到东南亚了,可你偏偏选择·····我不是说你·····”
    “我在工作上眼光独到,但挑男人的眼力就太差了,事实胜于雄辩,这不是我不承认就能否认得了的,眼下家里一塌糊涂,我也不能就这么甩手走了,要离婚也得等他出来再说,好聚好散,何必弄得跟仇人一样水火不容?”
    “尘姐,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女人能做的事,我可以做到最好,男人能做到的事,我也能做到,如果是这样,我为什么还要结婚?法律也没有规定女人一定要结婚,一个人也挺好,带着孩子自由自在的,工作方面倒也有不少机会,我对婚期不会再抱任何希望了,像我这样的情况,孩子又不正常,我能指望哪个男人能对我女儿像亲生的那样体贴入微,视如己出?喜欢你的人对你好,那是因为想要和你结婚,长长久久在一起,但你没有权利要求他对一个跟自己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孩子好,有时候我挺反感一些离异女人对未来的结婚伴侣说,我不求你对我有多好,但你只要对我孩子好就行了,这都是什么逻辑?简直荒唐可笑,对孩子的好,不也是先建立在两人的感情基础上。”
    纪小尘对此深有体会,当初要不是她婚前积攒了不少钱财,女儿生了这么严重的脑瘫,指望老公拿钱救命,简直是痴心妄想,恨不得她死了才好清静,“女人一定要有独立的思维,独立的经济基础,能屈能伸自力更生,不管落在怎样艰难难行的处境里都能很好的活下去,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你千万不要指望通过结婚改变现状或达到你想要的生活,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婚期远远要比你想像中的更加残酷现实。”
    “尘姐,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
    “孩子这个样子,想要完全好起来估计也挺难的,你打算就这么一直带着她?”
    “你也想劝我放弃?她自己也不想这个样子的,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结果,要说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孩子的爸爸和其他亲人早就放弃她了,要是连我也撒手不管,她就真的太可怜了,又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让我怎么忍心?媛媛,你没有生过孩子,不知道当妈的心有多软,等你哪天进入这个角色,就会明白我为什么情愿倾家荡产也要救她了。”
    “看到你们这样,我以后哪还敢结婚,不过尘姐,孩子的确是你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不能变成全部,你还有你自己,她是单独的个体,你不也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还有很多值得你花心思去努力追求的事,不放开手,怎么去拥抱更好的?放弃她,也不代表你就不是一个好妈妈,除了妈妈这个身份,你在社会或家庭中不也扮演着其他角色?”
    “媛媛,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不必拿合作的事儿给一些人当说客,我现在真的没心思考虑别的事儿,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孩子的,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得尽上我的责任,哪天真的不行了,我对得起孩子问心无愧,不然,她成了我过往里一直过不去的坎,一个永远不会痊愈的遗憾,我还怎么重新开始?”
    “尘姐,你别生气,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你回去告诉那个人,我也顺便告诉你,这是我第一次以局外人的身份跟你合作,但也是最后一次,为了我女儿,我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又怎么因为别人对我的一点好就头脑发热,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还要将女儿给放弃了,孩子就是我的全部,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替代得了,我现在是这么想的,以后也不会改变。”
    “尘姐,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觉得你一个人太辛苦了,而且你也准备结束这段婚姻关系,那么多年了,刘经理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公司上上下下都是看得见了,你结婚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关在办公室掉了一天的眼泪,就连老板看他这样伤心难过也都跟着辛酸,这次合作,尘姐,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他对你那么好,你随便看一眼的东西,他都会想方设法给你弄过来,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你。”
    “喜欢胜过所有的道理,我在合作上还能跟他谈得来,但要说感情,讲得是两情相悦,至少得有眼缘,我骗不了自己,强求不来的,当初就算没有遇到许大成,我也不会选择他。”
    纪小尘直到现在也是这么想的,高媛媛受他所托,现在被她揭穿了,多少有些心虚,“我·····他想来见你的,可这种情况又不好出面,就拜托我给你分派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孩子治病,尤其是治她这样的,需要很多很多钱,你没有了经济来源,积蓄再多也不够这么坐吃山空的,他·····他跑去老板那边做了很多工作,再加上老板本来对你就很看好,没有他从中担保调和,我也·····你以前没少提携我,我现在手上有点权利了,就想在你犯难的事上尽一点绵薄之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感情和生活从来都是两件不同的事,恋爱是一回事儿,能够修成正果的感情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以前不太明白,现在亲身经历过了, 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敢相信婚姻和任何一个男人的承诺么?以前信,那是没吃过亏,没被残酷的现实鞭挞伤害过,现在遍体鳞伤千疮百孔,从巅峰直接摔进深谷,想要翻身谈何容易,可不是嘴上说几句慷慨激昂的鸡汤就能做到的。”
    “可是尘姐,你的生活还得继续不是么?”
    “我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现实就是这样,我的人生一败涂地,婚姻又一地鸡毛,孩子又是重度脑瘫,这就是我押上前半生所有的辉煌骄傲换来的下场,如果你是我的朋友,就该劝我汲取教训,不能再在同一个问题上栽跟头,如果你是以同事的立场来劝我的,应该鼓励我坚强勇敢,尽快走出心理阴影,而不是帮着别人在我处境最尴尬艰难的时候趁火打劫,借着另一个人的感情改变现状,我当初选择结婚,是因为爱一个人,想要跟他过一辈子,从来没想过要靠谁。”
    高媛媛听明白她言语中的抗拒和反感了,纪小尘不会屈服,更不会认输,在她看来,甜蜜美好的感情只是表象,药片表面的一层糖衣,甜味儿消散后,接下来也只剩下没完没了的苦了。
    “我不能刚从一个火坑里爬出来,又带着孩子跳进另外一个火坑里重蹈覆辙,孩子在这个家庭里已经是自己亲爹眼里碍手碍脚的累赘怪胎,我怎么忍心她换到另外一个环境,成为眼中钉肉中刺?她做错什么了,得了脑瘫,本来就够痛苦的了,为什么要成为所有人眼里格格不入的异类?要遭到这样的欺辱敌对?怕凭什么么?换作别人我不敢保证,但我纪小尘的孩子活在这个世上,可不是为了招人白眼的。”
    纪小尘接下这份工作也是为了女儿得到更好的治疗,公公说过会将十五万还她的,但一时半会儿也指望不上,他现在也不好受,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她得全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只要女儿太平无事,按她的预期,不出一个月就能完工,而高媛媛的预期则为两个半月。
    “媛媛,标书做好了,我会打电话通知你的,在此之前,我不想被工作以及孩子之外的其他事儿分散注意力,我发挥不出真正的实力,质量就会大打折扣,你中了不了标,这将会直接影响到你日后的晋级的问题,我倒是希望你能借着这次合作机会提到上面的提拔器重。”
    纪小尘当然希望自己一手栽培起来的高徒前途无量,“这么大的项目非同小可,只要搞定了,升官发财,不在话下,我还指望以后能多沾沾你的光,所以尽量不要打扰我,也不要给我制造不必要的误会,能让我清静点儿,其实就是在帮你自己,你不是我,在你看来再好的心意,如果不是我想要的,反而会适得其反,变成一种负担,这不是我想要的。”
    下午,纪小尘吃完午饭,就马不停蹄的带着女儿去了康复中心,今天时间有点紧,帮女儿做完康复训练还得赶回来做标书,到了教室,里面也没几个人,换作以前,老远就能听到孩子痛苦挣扎的声音,有的还大喊大叫的。
    老师正坐在垫子上说话,神情凝重,丝毫没有先前的欢快轻松,好像这儿发生了一件让人难以接受的大事,老师好像见她抱着月月来了,微微点了点头,其他家长眼圈眨红,纪小尘小心翼翼的将孩子放到老师面前,老师动作轻柔熟练的揉捏转动着她的双脚,月月疼得哇哇大哭,身体也在不断的挣扎。
    她每次都挺安静的,也能很好的配合老师,但这一次却反抗的异常激烈,纪小尘心疼不已,但越疼越要坚持,她的嗓子都快哭哑了,老师还像往常那样帮她做了两套康健操,又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后背,月月这才停止哭泣。
    “今天周大姐怎么没来?她每次不是挺准时的么?”纪小尘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她的身影,老师长长叹了口气,“小尘,你还不知道?”
    “她发生什么事儿了?”
    “也难怪你不知道,你这两天没来,她昨天晚上····她昨天晚上抱着孩子一起烧炭自杀了。“
    “怎么可能?她那么乐观的一个人。”
    “她也是个普通女人,为了孩子家破人亡,连娘家人也不怎么理她了,说她脑子有毛病,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守着一个治不好的病孩子活受罪,别说是你们这个特殊的群体,就是我们在工作或生活上受了点委屈还会难受好几天。”
    老师提起周大姐也是一脸同情感慨,“这世上哪有天生就乐观坚强的人,在我们面前笑呵呵的,好像再大的难处坎坷也伤不到她一丝一毫,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不知道会哭成什么样,那才是她真正的状态,她带孩子来这儿康复治疗将近五年了,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坚持得下来的,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她那么爱孩子,又怎么会带着孩子一起走?”
    “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呢?”纪小尘在得知周大姐带着孩子一起自杀的消息后犹如五雷轰顶,老师盘腿坐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说:“你也不要难过了,周大姐她为了孩子坚持了五六年也挺不容易的,虽然她做的几顶康复训练全是免费的,但她自己跟孩子还需要生活,她老公离婚不到半年就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男人永远都要比女人现实冷血,今天跟你亲亲热热的,明天等你有个好歹意外出来,转眼就拉你去民政局离婚去了,周大姐也真是可怜,听说他们两口子还是从初一就开始谈的,二十多年感情也算得上老夫老妻了,可感情再深厚又有什么用,男人薄情寡义起来六亲不认,追她的时候跟狗一样死皮赖脸的求着她,从初中一直追到大学才同意,结果分手的时候干脆利落。”
    一位平时跟周大姐走得稍近的中年妇女王姐走了过来,她的孩子也是脑瘫,是个男孩儿,白白嫩嫩,眼睛大大的,不过病情并不重,手舞足蹈的,就是嘴角会不受控制的抽搐颤抖,其他的方面和普通的孩子也差不多,反应也有点迟钝,可这样的情况对纪小尘来说,简直是她想也不敢想的。
    她女儿是重度脑瘫,虽然经过一系列的治疗有所改善了,但肢体以及面部神经还处于麻痹瘫痪状态,连简单的表情也做不出来,王姐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饼干,塞到了“周大姐求了他将近两个月都没答应,说什么只要他愿意,完全能找个年轻漂亮的大学生,而且不要彩礼还心甘情愿倒贴,你看看现在的男人还有得救么?是能指望他为家庭建功立业,还是成为老婆孩子坚不可摧的靠山?现在的社会对女人的要求太苛刻了,工作表现出色,人家说你不顾家,在家里相夫教子,安安心心当家庭主妇,老公又说你只知道伸手要钱。”
    “谁说不是呢?”纪小尘低头不语,她做梦也没想到一直鼓励安慰她的周大姐会以这么悲惨决绝的方式离开,老师接着说:“我听很多人讲,他老公对她跟孩子一毛不拔,但对外面的女人经常动手动脚的,周大姐被孩子绊住了,一刻也离不了身,她没有工作,娘家人那边一直劝她将孩子送走,她情愿不跟娘家来往了,也不会丢下孩子不管的,可孩子的情况几年下来还是老样子,孤零零一个人,和孩子相依为命,她平时也有头疼脑热的时候,身边连个安慰她,给她倒杯热水的人也没有。”
    王姐一个劲儿的撇嘴,“她家以前挺有钱的,我是说孩子出生之前,家底足有上百万,在市中心还有两套花园洋房,日子过得挺好的,她本不想生孩子,想要丁克,后来她婆婆发动家里七大姑八大姨,联合起来给她做思想工作,最后工作做通了,她婆婆也如愿以偿的得了个大胖小子,周大姐家孩子是在一岁多一点确诊的,周大姐哭得肝肠寸断,她婆婆知道后也不侍候了,还怂恿她儿子跟她离婚,说她基因不好,命太硬,克了孩子,再生肯定还是脑瘫,不如重新再找个健康年轻的。”
    老师在这儿见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和黑暗,她在康复中心当老师将近六年了,几乎很少见到有老公陪着妻儿一起来的,几乎全是妈妈,王姐继续说:“她儿子对他妈言听计从,还真在外面跟好几个女人勾勾搭搭的,周大姐为了孩子委曲求全,只要家里能给孩子拿个医药费,她什么都不在乎,可男人得寸进尺起来就顾不得任何人的死活了,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照样六亲不认,还故意将外面的女人带到家里故意弄出动静气她。”
    “你说这男人也太没良心了,谁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生出这样的孩子来,哪能将责任全归结到老婆一个人身上,没经历过十月怀胎的痛苦,站着说话不腰疼,男人顶天立地,在外面风风光光的,换到家里又成了另外一个模样,冷血尖酸,小肚鸡肠,你说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儿,就是牲畜也不会这样的,人很多时候,其实还不如牲畜通宵人情。”
    另一位家长说,但凡站出来打抱不平的,都是经历过相同的痛苦和无奈,“有的动物在另一半受伤的情况下不离不弃,还负责找食物回来喂养,你说人不比动物高强,怎么动物能做到的事儿,人却偏偏做不到,家里摊上个病孩子,原本就需要安慰,男人自私自利起来很可怕的,他不但不会顾及你的感受,反而还会将一切责任全推到你身上,就连自己混得不好也要怪罪到老婆头上,想想真是可恨。”
    王姐从包里拿出饼干,掰开半边,塞到儿子嘴里,他动作缓慢的又放进嘴里,纪小尘的女儿手掌几乎一直呈现鸡爪状,无法正常打开,连最起码的抓握能力也没有。
    看别人家孩子轻车熟路的吃东西,她很羡慕,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王姐最痛恨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周大姐越不妥协,他在寻欢作乐的事上就越过分,周大姐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只好同意离婚,你说哪个有本事的男人不将老婆孩子当个宝捧着,孩子再不正常不也是自己的后代骨血?正常的孩子是孩子,难道像我们这样的病孩子就低人一等,不配当人了么?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待见,不知受了多少白眼嫌弃。”
    纪小尘家里的情况不比周大姐好到哪儿去,女儿的爸爸锒铛入狱,婚姻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她看着怀里面容扭曲失调的女儿,不知道自己跟孩子以后还有没有出路,她在得知周大姐带着孩子烧炭自杀的消息后,一半惊愕,另一半却是释怀,大人小孩以后再也不必受罪了。
    可她不甘心坚持那么久,一心想着能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可不知道将来的某一天会因为什么事儿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周大姐的结局不是她想要的,但这确确实实是她曾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她儿子以前动过一次手术,前夫不管,房子是归她的,为了凑够手术费,她将唯一的房子低价出售了,结果孩子术康复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她心里也承受了太多的压力,再加上外面的闲言碎语,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理解,一见面冷言冷语,专挑她受不了的风凉话说,人的心不就是这么一点点的冷却掉的么?”
    老师喝了口茶,这已经不是个例了,以前也有不少这样的悲剧,孩子的生死存亡几乎都由妈妈一个人撑着,爸爸不是撂挑子撒手不管,就是在外面跟其他女人厮混玩乐逃避现实,“她心里不是没有希望,而是现实太残酷了,房租交不起,饭也吃不上,孩子还得服用很多种药,又没有医保,吃喝拉撒都要钱,她一个女人就算去外面打工又能赚多少钱?没有钱,哪来的命?希望对她来说几乎成了永远实现不了的东西。”
    纪小尘抱着孩子又去了周大姐曾经带她去的房间,七十八岁的老太太正步履蹒跚的端着脸盆,动作倒也利索的洗着尿布,床头上还绑着那个鲜红刺眼的大红绸布。
    不知怎么的,她一看到那么火热鲜红的颜色,心里仿佛着起了火焰,整个人不再凉冰冰的,她站到一边没说话,老太太将洗好的尿布端到阳台上晾晒,孩子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不哭也不闹,老太太声音慈祥的叫他小乖乖。
    纪小尘需要钱,很多对女儿有疗效的项目都是花钱的,她必须用自己的一技之长赚到更多钱,女儿各个方面的情况都有了不错的开端和好转,她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相信水滴石穿。
    只要她足够坚强努力,女儿身上必定会有奇迹发生,可奇迹也需要很多方面的因素作用相辅相成,眼下也只有钱才能帮女儿换来一线生机,她接下来的半个月里,除了每天两个小时去康复中心接受常规治疗,她几乎足不出户,一心扑在工作上,孩子也都是由王红利帮忙照看的。
    一个月后,她顺利做好了标书,也达到了公司的要求,拿到了自从结婚后第一笔工资,她顺水推舟,因此也成立了单独的工作室,手头也逐渐宽裕起来,不到小半年就进账将近二十万,公公的家具厂生意惨淡冷清,十天半个月也接不了一单生意,纪小尘为了感谢王红利这段时间对她女儿无微不至,专程给她包了个五千元的红包,还领到商场买了两套衣服。
    王红利喜笑颜开,对照看孩子的事上更加用心周到了,哪想天有不测风云,公公许名涛在家具厂跟人谈生意的时候,突发心脏病送去医院抢救了,但最终还是撒手人寰,所有的医药费全都是由纪小尘一人承担的,至于他之前的答应要还的十五万欠款也不知道跟谁要了。
    可又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算了,她女儿的治疗是个持久战,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她有自己的工作室要管,可没有闲情逸致去管厂子,许名涛在临终之前留下了遗嘱,将厂子交给她来处置,抵偿欠她的十五万。
    又过了三个月,许大名由于表现良好,得到了减刑机会,提前释放了,父亲突发心脏病去世的消息,纪小尘在第一时间就通过监狱方面给他传达了相关消息,他是知道的,但在得知父亲在临终之前,通过遗嘱的方式将名下的厂子转让到她名下后暴跳如雷。
    “纪小尘,我爸以前身体健康,从来没有得过心脏病,他这是被你活活气死的,你哪来的脸要求他在临终之前将厂子转到你名下,你还真是蛇蝎心肠,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许大成现在一无所有,又留下了案底,想要卷土重来几乎是不可能了,索性破罐子破摔,尤其得知纪小尘在他坐牢期间开了间工作室,生活如意顺风顺水,在父亲死后不光得到了厂子,还主动跟他提离婚,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她,“婚可以离,但你得将我爸留下的厂子还给我。”
    “你爸当初为了给你擦屁股,从我手上拿走了十五万,你把这笔钱给我,厂子立刻转到你名下,我也不稀罕这个。”
    “你现在攀上高枝了,又那么会赚钱,我不在,工作室开得有模有样的,哪会稀罕这点小钱,你一个月随随便便就能赚几万,十五万对你来说算个屁。”
    “谁说的?十五万全是用来给女儿治病的,你一个男人怎么好意思跟我要钱?有钱事怎么不拿到外面闯荡去,一个月能赚几万,凭的是我自己的本事,你去坐牢的,家里上上下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由我一手操办的,就连爸送去医院的费用也是由我拿的,你口口声声说爸的心脏病是被我给气出来的。”
    纪小尘一直认为他出狱真的会重新做人,没想到比以前更加恶劣下作了,“可你打架斗殴,吃霸王餐,哪一样不是诱发他心脏病的原因,你这个人真是无可救药,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想要拿回厂子,就得将我当初为你擦屁股的十五万还回来,这不是我的钱,是女儿用来治病的救命钱。”
    “女儿什么时候成为你的挡箭牌了?康复中心几乎全是免费的,能花几个钱,前前后后花了几百万跟别人一毛钱没花的又有什么分别?我现在怀疑你压根就没将钱花在女儿身上,全存入你的私人腰包了,还一个劲儿的哭穷卖惨,你这个女人为了搞钱不择手段,张口闭口全是钱,掉钱眼儿里了么?你说我对女儿的死活不管不顾,女儿什么时候成了你大肆敛财,无孔不入的工具了,你对得起她么?”
    “许大成,我不跟你在这儿胡搅蛮缠,还是那句话,想要拿回厂子,还我十五万,我手上有爸临终签署的遗嘱,上面每一个字全是由他亲自书写,还有两个见证人,跟我耍无赖没用的,厂子哪怕是卖了也不止十五万,但我也只要你欠我的十五万,你要是不服可以去告我,看看法院最后怎么判,撕破脸,对你对我都不好看,如果你非要得寸进尺胡搅蛮缠,我也不怕跟你对簿公堂。”纪小尘忍无可忍,许大明几乎成了一个要钱不要脸的泼皮,“好,离婚可以,但孩子留下。”
    “好啊,我不跟你在这儿瞎扯,孩子这个样子,需要有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关注,你身无分文,连个养活自己的工作也没有,拿什么养活孩子,更别说是带她去治病了,没有经济收入,连自力更生的能力也没有,我现在就起诉离婚,人的诉求跟我说没用,法官说的才是最终结果。”纪小尘说着就将他往门外推,王红利躲在房间里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才将他打发了,王红利坐在椅子上一边掉眼泪一边喃喃自语,纪小尘知道她的心思,“你不要哭,有我在怕什么?你只要安安心心帮我将孩子带好了,我就拿你当妈孝敬着,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你也不要管许大成怎么闹,他现在就是个泼皮无赖,只知道耍些下三滥的手段索要厂子,不还钱,我可不会轻易松手的。”
    “可你一直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你还有工作要做,孩子每天还要送去康复中心,他一直跟你吵吵闹闹的,存心分散你的注意力,这样下去吃亏的还是你。”
    “像他那种人不会因为你妥协了,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就心存感激的,以后还会变本加厉,爸得了心脏病死了,他还强词夺理,怪罪到我头上,说是我将爸活活气死的,面对这种不知好歹的无耻之徒不能轻易让步,他尝到了甜头,接下来就会拿女儿的抚养权跟我讨价还价。”
    纪小尘当然知道许大成不愿意离婚,又强调要女儿的动机,“孩子到他手上,他不会真心对她好的,只会当成不断敲诈勒索的我的工具,所以我不能在这种事上让步妥协,我跟他之间的恩怨情仇跟你没关系,你只要坚定立场,将女儿照看好了,剩下的事情就由我来处理,他要是敢在你身上耍花样,我可不会任由他胡作非为的。”
    到了康复中心,纪小尘刚将女儿放下没五分钟,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说是王红利出车祸住院了,她也没来得及将剩下的诊疗项目做完,就打了辆车急急忙忙的赶往医院了,王红利头破血流,脸肿得跟馒头似的大,她看到纪小尘时,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大声哭泣说:“小尘,你可得救我。”
    “到底怎么回事儿?”
    “是许大成撞的我,他现在疯了,简直就是个疯子,他要找我报仇,开车直接冲着我来了,说要弄死我给他亲妈报仇雪恨,我不能再留在这儿了。”
    “你不要怕,我·····这件事儿我会找他解决的。”
    “我怎么能不怕,我都被他撞成这个样子了,这次只是擦破点皮,下回就不会这么简单了,我得躲着点儿,再被他撞着,命就保不住了。”
    “可我现在工作正在紧要关头,你得帮我照看一下孩子,要不这样,我们重新换个地方。”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小说文学 最新文章
长篇小说《程咬金日记》寻出版、网剧、动漫
亲身经历我在泰国卖佛牌的那几年(转载)
噩梦到天堂——离婚四年成长史
午夜咖啡馆
原创长篇小说:城外城
长篇小说《苍天无声》打工漂泊望乡路底层小
郭沫若用四字骂鲁迅,鲁迅加一字回骂,世人
原创先秦历史小说,古色古香《玉之觞》
北京黑镜头(纪实文学)
长篇连载原创《黑潭》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2-10-08 21:45:25  更:2022-11-05 02:36:54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