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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白衣梁山》不一样的水浒世界[第1页]

作者:逆旅夜雪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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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说书人前辈的遗泽
    山排巨浪,水接遥天。乱芦攒万万队刀枪,怪树列千千层剑戟。濠边鹿角,俱将骸骨攒成;寨内碗瓢,尽使骷髅做就。剥下人皮蒙战鼓,截来头发做缰绳。阻当官军,有无限断头港陌;遮拦盗贼,是许多绝径林峦。鹅卵石叠叠如山,苦竹枪森森如雨。战船来往,一周回埋伏有芦花;深港停藏,四壁下窝盘多草木。断金亭上愁云起,聚义厅前杀气生。
    断金亭上,一个白衣书生手中拿着 ,正在踌躇,此信乃是沧州的柴进大官人所写,要这个书生收留一个叫做林冲的逃犯。
    书生正是水泊梁山的大寨主,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白衣秀士王伦。
    看着手中的信,王伦脸上又显出一抹苦笑,他本是一个落地秀才,在家乡饱受恶霸欺凌,一怒之下杀了为祸乡里的里正,也因此遭到官府通缉,自己在亡命途中身染风寒,在破庙中被同病相怜杜迁所救。于是自己从此便和杜迁浪迹天涯,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一日自己二人在沧州借助柴家庄,被里面的庄主柴大官人碰上,柴大官人仗义疏财,不但收留自己二人,更在临别时赠给了川资路费。
    后来,自己和杜迁游离山东,见到这八百里水泊,看出是一处宝地,便在此处安顿下来。如今道君皇帝临朝,大宋贪官污吏横行,百姓流离失所者不知凡几,自己便收容这些流民,靠自己读书所得,自己便组织这些流民在梁山泊渔耕,而自己也就做了这些百姓的首领,后来又有一个叫做云里金刚宋万的好汉来投,和杜迁做了自己的左右手。虽然生活谈不上富贵,倒也安然逍遥。
    本想自此自己的人生就此度过,孰料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在有了积蓄后,本着知恩图报之心,将柴大官人的资助连本带利派人归还柴大官人,没想到自此梁山是非不断。自从柴大官人得知自己占据这八百里水泊梁山以后,三天两头的往自己这里送人,都是臭名昭著的江湖败类,自己本不想收留,但是毕竟柴大官人对自己有恩,拒绝的话也实在说不出口,更有杜迁在一旁劝说,自己也就无奈收下,但是这些人不事农桑,游手好闲惯了,整天惹是生非,无奈之下,只好按照柴大官人的指点,将梁山泊建成一个山寨,自己也落草为寇,带着这些喽啰打家劫舍,以此为生。
    又看了一遍柴大官人的荐书,王伦眉头紧锁沉默不语。这次柴大官人介绍的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大盗,而是得罪了东京高太尉的禁军枪棒教头豹子头林冲,这就太棘手了。
    王伦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倒不是怕林冲,而是怕官府。无论哪个朝廷,对自己这种占山为王的草寇都是欲除之而后快的,为此,自己一直尽可能不做的太过分,也不扩大山寨的势力。因为自己的山寨有水泊天堑的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官军想来讨伐,数量少了不行,数量多了成本太高。如果自己不太过分,官军不会大规模绞杀,自己就可以在夹缝中生存下去,但是真的惹恼官府,让朝廷不计成本的来打,自己的山寨灭门大祸就在眼前。如果林冲只是个普通的逃犯,自己收留了也就收留了,他在外面犯的案子山寨也就替他接下来,但这个林冲不同,他得罪的是东京的高太尉,这个梁子自己的梁山泊实在接不起啊。
    但是这柴大官人的面子,自己又不好不给,这却如何是好?
    就在王伦左右为难的时候,一条大汉顺着山路跑上了断金亭。
    “哥哥,以往柴大官人来信荐人,你都是立时应允,为何今日却只字未提,只是一味的劝那林冲喝酒吃肉?”来人正是王伦最信任的兄弟,摸着天杜迁。
    王伦看着自己这个兄弟,勉强笑道:“兄弟,你如何看这林冲之事?”
    杜迁大大咧咧的道:“我有啥看法,柴大官人对咱们兄弟有恩,既然他让这林冲来投,咱们收了就是,他又是东京的禁军教头,武艺高强,来到山上也给咱们添了一大助力,岂不美哉?”
    王伦一笑,并未作答,此时外面风雪更大,王伦裹了裹大氅,缓步走出断金亭,仰面看着漫天风雪沉默不语。杜迁不明所以,跟着王伦走到亭外,忽然杜迁叫道:“哥哥,你看那是什么?”
    王伦此时正在沉思,杜迁的话让他一愣,还未反应过来,一个黑影已经撞在他的头上,将他头上的暖帽撞飞出去,王伦措不及防之下,脚下一滑一脚蹬空,在杜迁的京郊中,顺着山路滚落了下去。
    王伦顺着山坡滚了不知多久,最终被一块巨石挡住了下滚之势,巨大的冲击力让王伦瞬间昏厥过去。
    夜色渐浓,整个蓼儿洼渐渐归于宁静。
    除了不知停歇的北风依旧强劲的刮着,山前关后再也没有人声,就连巡夜的喽啰都不再出来,只是畏缩在厚厚的被窝中躲懒避寒。
    一盏孤灯发出的黯淡烛光,从后山一间石屋的窗户缝中遛了出来,屋内木炭燃烧时所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给这个陷入沉睡的夜晚增添了一丝微弱的人气。
    此时石屋中两个神情沮丧之人正废然而坐,百无聊赖的拨弄着盆中炭火,不时发出一声哀怨的叹息,盆中微暗的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将那副愁容衬托得格外阴沉。
    “好了老二,莫要再弄那碳了,都瞧不到火了”只听其中一人道。
    “唉”被称作老二的汉子又叹了口气,一语双关道:“六哥,瞧不到火打甚紧,你我如今却是一点盼头都瞧不到了”
    原来,这两人乃是杜迁吩咐留在床前看护王伦的王二与马六。
    “谁说不是呢我等好歹也是柴大官人介绍来的人,披肝沥血干这杀头的买卖,为了甚么原本以为能跟着他”说到这里,王二立起身来,下意识的换了个背朝病床的位置坐下,接着抱怨道,“原本以为跟着他能有一场富贵,哪知这人恁地短命,倒连累我俩在此陪他等死”
    那马六一听王二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心里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朝床上病人偷眼窥去,哪知这个举动立马换来一阵嘲笑,“怎地,怕他醒来听见你长这般大,可曾听说过有掉下山还能活的人也就是那杜迁宋万有些义气,才费心费力给他死马当作活马医”
    “啊那你方才还当着大家面大呼小叫可寨主明明还有动静,你怎地这般肯定”马六还是忍不住心虚,忙问道。
    王二不置可否的笑笑,道,“我素来说你没见识那就是没见识,这叫回光返照懂不,就是请来御医又如何依我看他这回是断断没有生机了,你我且早做打算。”说到这里,王二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接着道,“这厮活不了几日了,山寨迟早是杜头领当家。我瞧他身边尽是些粗鲁的货色,哪里及得上你我伶俐来日趁这厮下葬的空隙,我去跟杜头领说一回,就凭我俩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怕谋不到个心腹亲随的差事哼”
    马六闻言颇为心动,只是仍有些惴惴不安道,“此事真能成你我毕竟一直跟着寨主,杜头领那厢会不会有甚么想法”
    “能有甚想法你又不是不晓得杜头领是个直性人,不似这厮那般鸡肠鼠肚,倒叫你我往日里不知受了多少浊气,枉赔了多少小心照我说,要是跟了杜头领,往后的日子可就轻松许多了”说到后来,王二颇为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话倒是说到小弟心里去了要说山寨里的头领,还是寨主肚里道道最深,杜、宋两位心眼实在,确是好相与的”马六被他说得转了,也点头应道。
    “即便那杜迁有眼不识金镶玉,不懂得我们的好处,只凭着这大半年里捞的实惠,也够你我过下半辈子花销了待寻个机会下了山去,找个无人识得我等的地方,娶上几房妻妾,买上数十亩良田,稳稳当当的做个富家翁,可不比在此处伺候人要来得自在”说到这里,王二想起王伦往日恩情,用脚把火盆往床边送了送。
    两人心里有了希望,不再似方才那般哭丧着脸,只觉越说越有劲头,到了后来颇有些收不住的肆意欢笑起来,直把床上的王伦当做了死人。
    此时,躺在床上的王伦已经悠悠醒转,只是感觉后脑的湿意与周身密密麻麻的火辣辣刺痛感瞬间就让他思绪集中。随着全身的剧痛,他亦渐渐的回过神来,想起了他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的缘由。
    看来为了林冲之事,我确实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居然失足掉下山,好在我命不该绝,王伦想用力让自己坐起来,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的心腹在哪里?!”
    我为什么回想到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不,不对……那林冲不是来投奔我的,而是来杀我的,还就是在那断金亭中。
    只是,正待动身,陡然间王伦脑海中骤然生出了这样的一个奇异念头,让他急迫的心情都为之一滞。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
    下一刻,不待王伦多想,狂潮般的记忆已在他的脑海中开始涌动。
    ……宣和遗事……林冲……一百零八将……晁盖……宋江……
    “哦,是这样吗?”
    许久,王伦才回神来,他并没有睁开眼睛,面皮也没有丝毫的动容,甚至于连眼角都没有抽搐一下,但不知为何,他的面上就好似平添几分沧桑,亦多了几分愤恨。
    他闭目凝神,仔细的感觉着自己脑海中的变化,再仔细去感知脑海中忽然涌进来的那些记忆。王伦并没有知晓多少,至于那些记忆,却是属于一位前辈的,而那位前辈的遭遇,却是让王伦亦不由为之摇头。原来,那位前辈是一位数十年后的临安城说书人,当时华夏沦丧神州陆沉,中原大地沦陷于异族铁蹄之下,这位前辈将这段历史编写成一本叫做《宣和遗事》的书,宣和?不就是现在大宋这位道君皇帝的年号么?不错,这位前辈是数十年后的人,他虽然位卑,但却忧国忧民,在书成之日,呕血而死,因为怨念太深,这位前辈的一丝执念不知为何游荡到数十年前的梁山泊,而自己又恰恰在那个时候跌落山坡,故此吸收了这位前辈的执念,同时也就融合了这位前辈的记忆。
    从外面看,王伦没有任何变化,但在他的脑海中,王伦却在迅速的吸收着说书人前辈的记忆,从徽宗登基宠信高球、蔡京、童贯,到林教头风雪山神庙、晁天王智取生辰纲、断金亭林冲杀王论,最后再到梁山灭亡靖康之耻,王伦不敢睁眼,只是在如饥似渴的吸收着这一切的记忆。
    第二章 王伦话林冲
    王伦足足躺了三天三夜,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罢罢罢,既来之则安之罢。
    此时王伦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坚定,暗暗在心中发誓:“既然我能得到如此机缘,获得说书人前辈的记忆,这便说明天不绝我王伦,现在我对天下大势与梁山小势的发展已有了先知先觉之能,自然可以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活下去。
    “来人。”王伦开口道。
    外间屋内守候王伦的两个小头目连忙跑了进来:“寨主,您老人家醒了?”两人见到王伦苏醒,心中也暗自高兴,虽然他们心里有了改换门庭的打算,但那前提是王伦挂了,如果王伦无事,他们也不愿意换来换去的,毕竟已不如新人不如故,老主子总比新主子好伺候的多。
    王伦早就已经检查了自己的身体,此时早已无碍,只是数日未曾好好吃喝,身体有些虚弱,在两人的搀扶下王伦坐直身体道:“王二,你们一人去告诉杜迁兄弟来见我,先不要说我已经醒了,一人前去伙房,给我做些吃食过来。”二人连忙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摸着天杜迁闯进屋来:“哥哥,你醒了,着太好了,我还当那大夫蒙我呢,你现在感觉如何?”
    王伦笑道:“兄弟勿忧,愚兄已经好了。”
    正在这时,马六用外衣护了食盒推门进来,对王伦道:“寨主,你久未饮食,不便就上大鱼大肉,请先用些菜粥,调调肠胃”说着在旁边打开食盒,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米粥递与王伦,又将两碟酱菜放在床头。
    王伦点点头,心道这马六也算细心了,接了热粥,慢慢用了起来,随即以杜迁已到,两人数日的照顾也已经劳累,让两人也去休息一下,二人也确实有些劳累了,于是告辞回房休息了。
    王伦指了指食盒:“兄弟,饿不饿?”
    杜迁憨憨一笑:“这几天没吃好,哥哥一说还真的饿了。”说着也端起一碗粥喝了起来。
    王伦也是饿了,片刻之间,两人的碗都见了底,杜迁道:“哥哥,还吃点不?”
    王伦摇摇头:“可以了。”将碗筷放回食盒放到一边,王伦看着杜迁道:“兄弟,最近山寨可有事发生?”
    杜迁道:“哥哥放心,虽然哥哥这两日昏迷不醒,但是山寨一直安稳的很,只是林教头有些焦躁,不止一次向我和宋万询问哥哥的身体,还有对他的安置。”
    王伦眼中精光一闪:“兄弟,你怎么看这个林教头?”
    杜迁大大咧咧道:“还有什么看的,既然是柴大官人荐来的人,我们当日要留下。”
    王伦道:“留下做什么?”
    杜迁顺口道:“他是东京禁军强棒教头武功了得,哥哥便让他做山寨的第四把交椅如何?他落难来投,哥哥如此对他,他必然对哥哥感激涕零,为哥哥用力,山寨也必然更加红火。”
    王伦笑道:“你也说他是禁军教头武功了得,第四把交椅看来小了,不妨我便将寨主之位让给他,你与宋万好好辅佐与他便是。”
    杜迁和王伦说话一向随意,刚要开口说好,猛然眼睛瞪得溜圆,瞪着王伦吃吃道:“哥,哥哥,你道如何?”
    王伦淡淡道:“无他,王某只是说,小可等等就准备收拾行囊下山闯荡江湖另谋生路,这山寨便交给林教头执掌,杜头领和宋头领好好辅佐于他,如果杜头领念在往日情分,愿意赏王某些许银两,王某感激不尽。”
    杜迁大惊,看着王伦似笑非笑的眼神,杜迁额头冷汗直冒,从座椅上跳起躬身道:“哥哥为何如此说小弟?小弟岂会做如此之事,如果小弟有错,哥哥尽管责罚,请哥哥万勿说此等话语。”说罢杜迁双膝跪地,低头一副任凭处置的样子。
    王伦勉强用力扶起杜迁道:“兄弟,且坐,既然你如此说,愚兄便和你分说一场。”
    杜迁坐下但是眼神中尽是忐忑之意,他的态度也在王伦意料之中,多年在江湖上的相互扶持,他了解杜迁对自己的忠诚,如果换做宋万,他必然不会说的如此激烈。
    王伦叹了口气道:“兄弟,你道为何愚兄醒后只叫你来此?”
    看着杜迁嗫嚅的嘴唇,王伦眼中垂泪道:“因为这个山寨虽有数百人,但是能让哥哥现在敢于托付性命之人,唯有你这个兄弟。宋万兄弟虽然也是致诚淳朴之人,但毕竟相交时日尚短,远不及你我兄弟在江湖上游历之时同生死共患难。当日哥哥在揭阳镇被黑店贼人蒙汗药麻翻,是兄弟你舍死忘生,救了愚兄的性命,为了救我,你身中三刀命悬一线,但依然背着愚兄狂奔十余里,最终救得愚兄性命。当日你奄奄一息,我们身无分文,哥哥只好割下股上之肉给兄弟充饥,你的伤口化脓,愚兄无药给你疗伤,也只好一口一口的给你吮吸脓血。我们兄弟的这份情谊,远非他人可比。哥哥刚刚说话或许重了些,但哥哥也在这世上也只能和你一吐为快啊。”
    杜迁听的也是泪水涟涟,他和王伦是生死兄弟,多年来,哥哥做了寨主之后少有提及这些,没想到哥哥一直记挂在心。此时见王伦苍白的脸上泪水纵横,杜迁跪在地上,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不停的叫着:“哥哥。。。”
    王伦摸了一把眼泪道:“兄弟,起来吧,哥哥和你说这些,非是意气之话,哥哥现在离开,还可保住一条性命,但是如果如你所言,哥哥死无葬身之地也。”
    杜迁大惊,直直盯着王伦道:“哥哥,为何如此说?”
    王伦道:“兄弟,我问你,那柴大官人是我们的什么人?”
    杜迁不明所以,老老实实道:“自然是我们的恩人。”
    王伦冷笑道:“恩人???哈哈哈,他不过是我们兄弟的债主罢了。”王伦眼中闪出一抹坚决之色,“兄弟,我且问你,我们刚刚占据水泊之时是何等光景?”
    杜迁眼中一黯,低声道:“众志成城,上下有序。”
    王伦道:“不错,当时我们水泊何等的祥和,我们每日只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谈不上富贵,但是过的安乐。官府不来征税,强盗无法凌辱,可以说是一处世外桃源,而我们更不是什么江湖草寇,但是如今呢?我们昔日的老兄弟们,走的走,散的散,真正和我们一起创立水泊的老人已经剩的不多了。就算留下来的那些老人,现在在山寨是什么一个样子?”
    杜迁早已感觉山寨近些年有变化,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听王伦将话挑明,如同醍醐灌顶,猛地盯着王伦道:“哥哥,你的意思是说。。”
    王伦点头道:“不错,千错万错就在于我们曾经受到过柴大官人的恩惠,十五两银子,哈哈,就因为这十五两银子,多青年了,我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接收柴大官人荐来的人,每一次柴大官人都说荐来的是江湖好汉。哼哼,江湖好汉,什么样的江湖好汉?这些人在山寨都时常欺压良善,更勿论在江湖上曾经做下过何等天怒人怨的事情。多少老兄弟,就是因为他们,反而和我们洒泪分别,而这桃源也变成了贼窝。”
    杜迁也反应了过来:“不错,哥哥,如果这些江湖好汉真的是好汉,为何那柴大官人自己不留在柴家庄,反而都送到我们这里来。”此言一出,杜迁的脸色也变了,没人愿意被人当作垃圾桶,没人愿意。
    王伦冷笑道:“不错,那柴进自己沽名钓誉,反而让我们来出钱出力,数年来,我们每年给他不下于一百两银子,他的本钱早就收回来了,却贪得无厌,更把我们当作了他的奴才,动辄便是颐使气指。他荐来了人,我们出钱出力,但是那些人会认我们的好么?他们反而认为他们是柴大官人的人,连你我都不放在眼里。”王伦咬牙切齿道,“如果仅仅如此,愚兄还可以忍受,但那柴进如今欺人太甚,居然想要王某性命。”
    杜迁惊道:“哥哥,此话怎讲?”
    王伦道:“那林冲是何许人也?他柴进岂能不知,他的对头是那东京的太尉高球,这种过节,是我小小水泊梁山能扛得住的么?如果仅此而已,我们基于义气,拼着性命不要,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但是此人狼心狗肺、忘恩负义,更是恩将仇报之辈,连自家娘子都可以出卖,连救命恩人都可以背叛,他将此等人荐来在我身边,不是为了要我的性命还是为了什么?”
    杜迁道:“哥哥,你是从何而知那林冲是这等腌臜之人?”
    王伦叹道:“兄弟,你为人憨厚,那宋万兄弟也是老实人,这些年山寨的变化,你们可能没注意到,但是愚兄岂敢视而不见?故此愚兄也早有准备,时常派人在江湖上打探消息,以防不测。这林冲之事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他的娘子在大相国寺被高球之子高衙内调戏,这林冲为了取悦高球不但不为自家娘子出头,反而装聋作哑。在后来,高衙内设计将林冲发配,而这林冲为了让高球放他一马,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休妻,对高衙内表态。当然,这是林冲的家事,倒还罢了。更有甚者,那花和尚鲁智深为了护他周全,沿路暗中保护于他,更在野猪林救了这厮性命,这厮居然恩将仇报,见鲁智深不肯泄露身份,竟在鲁智深离开后对解差爆出鲁智深在大相国寺的住处,用以讨好高球。这种中山狼,他柴进却要让我收留,想那鲁智深对林冲有救命之恩,他尚且忘恩负义,我对他的收留之恩又算得了什么?”
    杜迁听的冷汗涔涔,愣愣的看着王伦,他没想到,王伦在暗地里面对山寨居然如此上心,做了如此多的事情,不禁面带羞愧:“哥哥,依你之见我们应该如何应对?如果你说要杀林冲,小弟这就去宰了他。”
    王伦心中感动,不过还是摇摇头道:“兄弟,那林冲能做到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即便人品恶劣,但手上的功夫却不是假的,以兄弟你的功夫怕不是他的对手。如果我水泊还是以前的水泊,兄弟齐心,小小一个林冲自然手到擒来,但是现在山寨人心涣散各怀鬼胎,你一个人对上林冲却是不妥,就算宋万也站在我们一方只怕也有不足。”
    杜迁急道:“哥哥,小弟不怕死。”
    王伦道:“兄弟,你不怕死,但是愚兄却不能让你有损伤,兄弟放心,林冲毕竟只是一个人,只要我们从长计议,他也只能束手就擒。”
    第三章 林冲当为朱贵手下一小卒
    王伦醒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和杜迁商议如何除掉林冲,自从得到说书人前辈的遗泽后,王伦一改自己过去的优柔寡断,他已经当作自己死了。
    他对说书人前辈所记载的事实毫不怀疑,不过也暗自鄙薄说书人前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己不想接纳林冲实在是因为他不想梁山泊因此毁灭,却不存在什么嫉贤妒能,他的确不是林冲的对手,但是他也不是杜迁宋万的对手啊,他为何不排挤杜迁宋万?林冲虽然武功高强,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和杜迁宋万没什么区别,自己为何单单容不下他?还不是为了跟着自己的弟兄们吃一碗安乐饭?但是现在看起来,自己这种书生意气无异于南郭先生救狼,与其被林冲最后杀死断金亭,还不如奋起一勃,为了自己,也为了追随自己的兄弟。
    说书人前辈只是在后世看到了各种事实,但是却不知道所有当事人的心理,于是只能靠猜测,自己毕竟输了,被按上这么个心胸狭窄的帽子也说不出什么。但是说书人前辈为什么就不想一想,自己何曾有对不起林冲之事?这个山寨是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收留谁不收留谁难道自己不能做主?收是人情不收是本分,可是自己冒着天大的风险收留了林冲,但是林冲又是如何做的?平日里就是多般无礼,对自己毫无感恩之心,为了讨好晁盖杀了自己,更有甚者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可这林冲竟然做的如此之绝,不但杀了自己,还要毁坏自己的尸身,砍自己的人头,让自己死无全尸,这些行径难道不是忘恩负义?不过这件事不会发生了,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合格的寨主,也不负自己十年寒窗,自己曾经自诩可以定国安邦,那么没理由做不好一个小小的寨主。
    王伦和杜迁直谈到深夜,杜迁看着王伦的眼神也越来越钦佩,心中对王伦的依赖感更强,他没想到自己兄长的心中居然已经有了如此谋划,眼界更是看的如此之深。看来自己之前的选择没有错,偷着剁了那几个吹耳边风的小人,要是听了那些小人的话自己就算火并了哥哥,侥幸当上寨主,这个山寨也活不了多久,迟早被人歼灭。看来,做人还是要讲义气啊,有这么一个胸怀大志的哥哥,真是幸运。
    王伦身体到底还是虚弱,到了半夜之时,已经有些疲惫,便留下杜迁同榻而眠。转天日上三竿,王伦悠悠醒转,杜迁已经打好了饭食在一旁等候。
    吃完饭,王伦的身体也已大体恢复,便拉着杜迁前往聚义厅。
    宋万、朱贵也听说王伦身体已经痊愈,之前来此探望,见王伦仍在睡觉,便听从杜迁所言,在聚义厅等候。而聚义厅前,马六已经得了杜迁命令,将山寨中人尽皆集中到此。
    见王伦进来,宋万和朱贵连忙起身行礼,林冲也对王伦长身长拜。
    王伦微笑让众人免礼,随即做到了正中的交椅之上。
    宋万起身道:“哥哥今日贵体康健,兄弟们喜不自禁,还望哥哥多加注意,万勿过于操劳。”
    王伦笑道:“宋万兄弟客气了,些许小伤不足为虑。”
    林冲近几日颇为不耐,但王伦受伤昏迷却又不好催促,如今见王伦神色如常,当即躬身施礼道:“寨主,小人真心相投,心甘情愿为寨主手下一员小卒,还望寨主收留,林冲深感大恩,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寨主大恩大德。”
    王伦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心中暗道:“你心甘情愿做一小卒便深感我的大恩,我让你当了四寨主,你却让我死无全尸,哼哼,果然是知恩图报啊。”
    王伦强压杀意,微笑道:“林教头客气了,既然林教头真心来投,莫说有柴大官人的荐书,便是没有,小可也是求之不得之事。王某本待给林教头赋予重任,不过林教头既然已有计较,小可也不便相强,即使如此,林教头便在朱贵头目的酒店之内做一小卒吧。”
    林冲闻言一愣,心中顿时大怒:“林某不过和你客气一下,你个穷酸秀才却是如此无理,真真是岂有此理。”不过他为人素来阴险,故此面上丝毫不显,反而对王伦施礼谢恩。
    旱地忽律朱贵却起身道:“哥哥在上,莫怪小弟多言。山寨中粮食虽少,近村远镇,可以去借。山场水泊,木植广有,便要盖千间房屋却也无妨。这位是柴大官人力举荐来的人,如何教他做一小卒?抑且柴大官人自来与山上有恩,日后得知不重用此人,须不好看。这位又是有本事的人,他必然来出气力。”
    王伦看着这朱贵,心中怒意更胜,这朱贵也是柴进推荐来的,原是沂州沂水县人氏,为人阴险恶毒,更是残忍之极,来到山寨之后,隔三岔五的欺负最初追随自己的良善子弟。自己实在难以容忍他的卑劣行径,又因杜迁宋万以柴进的面子为由对自己苦劝,自己才不得已借故将他调出山寨,在水泊边上开酒店打探消息,也是图个眼不见心不烦。孰料此人恶行难改,在这酒店里面居然做起黑店的买卖。孤单客人到此,轻则蒙汗药麻翻,重则登时结果,将精肉片为羓子,肥肉煎油点灯。自己三番五次斥责于他,他却是阳奉阴违,如今在这大堂之上,居然当着众人的面以一个头目的身份,用柴进来压自己。
    杜迁一拍座椅怒喝道:“朱贵,你是何身份?昔日你来投奔哥哥,哥哥对你天高地厚之恩,你也说为一小卒足矣,哥哥却将水泊酒店交与你打理,如今你寸功未立,居然顶撞哥哥,莫非这就是你的知恩图报?你问问外面这些兄弟,哪个不是柴大官人荐来的?偏生你们就比他们高贵?”
    外间的喽啰听的清清楚楚,不少人顿时吵杂起来:“不错,我们也是柴大官人荐来的,凭什么我们就是小卒,他林冲就要当头领?”
    “朱贵,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你比我钻山豹名头也不响亮,你算哪根葱在寨主面前放肆?”
    “别说钻山豹,就凭我翻江海马就能压死你朱贵。”
    “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连婆娘都护不住的东西,也配骑在俺们头上。”
    “禁军教头就滚回东京禁军衙门,上我们这山贼草寇窝里摆谱作甚?”
    “你们还说什么教头,到了这儿都他娘的是草寇,谁比谁高贵?他八十万禁军教头多个屌?”
    “我看这豹子头还算识相,就是朱贵那厮无礼,居然顶撞寨主,他才来山寨几日?我跟着寨主的时候他他娘的还不知道咱哪儿呢,现在居然踩到老子头上了,还敢不服寨主的话,老子都想一刀剁了他。”
    。。。
    外面瞬间炒成一团,王伦仔细查看,吵声虽响,但说话的人不到四分之一,绝大多数的人一言不发,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王伦暗自点头,这些不说话的,都是自己的老兄弟,他们没什么功利心,更对柴进据见来这些人没什么好感,对自己的忠诚更是有保证,只是柴进荐来的那些小人善于钻营,总是围着自己,搞得自己也一时迷糊,将这些人作为了自己的亲随,导致后来在断金亭林冲火并自己的时候,无一人上前为自己拼命,如果当时在场的换做是自己的老兄弟,林冲虽勇但绝无轻易击杀自己的能力。
    柴进推荐的这些贼人,最是驱红踩黑见利忘义之辈,更看不得有人比自己好,特别是林冲刚来就做头领,他们自然不干,当真是能叫多大声就多大声。
    林冲听的清楚,面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过他惯于隐忍,当即跪地大声道:“林冲多谢寨主收留之恩,林冲绝不敢觊觎头领之位,在朱贵头目之下做一小卒心满意足。”说罢便磕响头。
    王伦暗自点头,不愧是把绿帽子戴的甘之如饴的人物,这样的人最可怕,因为他们能为了利益完全无视操守的底线,在他认为有利的时候必然会无所不用其极。
    朱贵也跪倒大声道:“哥哥,小弟适才无礼,请哥哥责罚。”
    王伦淡淡道:“自家兄弟,有何需要责罚的?不过既然朱兄弟执意要罚,那本寨主也只能公事公办了。钻山豹,翻江海马,交给你们了。”
    朱贵不禁语塞,他本也是说个客气话,依照王伦以往的性子,最多也就是训斥两句算了,谁承想这厮突然转了性子,还把自己交给了一贯与自己不和的钻山豹两人。
    钻山豹两人闻言大喜,当即跳进聚义厅对王伦施礼领命。
    王轮道:“你们行刑后,朱头领短期难以操持酒店,你二人就带两个兄弟暂时帮助朱头领一段时间,顺便也教教林冲如何做我江湖之事。”
    钻山豹二人更是喜出望外,那酒店可是个肥差,他们早就眼红朱贵久矣,恨不得取而代之,如今听王伦所言自是正中下怀,当即决定下手要更狠点儿,免得朱贵伤好的快,妨碍自己兄弟发财。
    第四章 插翅虎夜捉赤发鬼
    待等钻山豹两人行刑完毕,朱贵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了,王伦点头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钻山豹、翻江海马,你二人这便带着朱贵和林冲回酒店吧,要给朱贵好好养伤,也要好好教导林冲。”
    钻山豹二人眉开眼笑的对王伦磕头不已,声称一定会好好治疗朱贵,让他早日康复,也会好好招呼林冲。
    林冲则是面色阴沉,对着王伦躬身一礼,随即抱起朱贵,跟着钻山豹二人离去。
    待等外间的喽啰都散去后,王伦带着杜迁和一脸疑惑的宋万回到了寝室。
    一进客厅,宋万就忍不住的问王伦今日之事所为何故。
    王伦还没开口,杜迁已经怒道:“宋万,你是哪头的?你如果想为林冲朱贵鸣不平,就干脆宰了我再弑了寨主,跟着林冲和朱贵霸占山寨就是,难怪说,半路出家,哼哼。”
    宋万登时大怒:“杜迁哥哥,俺宋万的确是半路来投,但是俺对哥哥的一片忠心绝不比你低,你说谁半路出家?”
    王伦抬手下按道:“宋万兄弟莫急,杜迁兄弟,你也别怒,我能叫你们来,就是相信你们,现在外人还没来,我们自家兄弟先打起来了,成何体统?”
    杜迁闻言对着王伦一抱拳,当即坐下不再言语,宋万气哼哼的瞪着杜迁也猛坐在椅上。
    王伦道:“二位兄弟,如今林冲必然恨我入骨,我不惧林冲,可我寨中太多龌龊,让我投鼠忌器,如此下去,只怕不需太久,我山寨灭亡之日不远也。”
    宋万闻言惊讶不已,王伦给杜迁递了个眼色,杜迁便把王伦昨日和自己所谈与宋万分说了一场。
    宋万听了也是汗流浃背,急声道:“哥哥,如此奈何,莫过于我今日带人前去结果了林冲朱贵一伙,以绝后患。”
    杜迁哼了一声:“昨日我也有此念,被哥哥劝下了,我们现在寨中柴进那厮安插进来的贼人太多,一个不慎,山寨立时大乱,到时候不要说你我,恐怕连哥哥都难以保全,如哥哥所言,就算是杀尽了这班贼男女,我山寨本已不多的老弟兄又还能剩下几人,介时那柴进再来搅闹,岂不是万事皆休?”
    宋万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自己下了山寨另谋出路?”
    王伦笑道:“两位兄弟莫急,愚兄倒有些计较,只要我们从长计议,这些贼男女不过是我们网中的鱼盘中的菜。”
    杜迁宋万闻言大喜,忙问王伦如何应对,王伦也不隐瞒,当即将自己的计划逐一对两人道来。
    。。。
    水泊边上的梁山酒馆内,林冲正铁青着脸坐着和闷酒,他没想到王伦居然能把自己的客气话接的这么瓷实,居然真的让自己当小卒了。林冲为人最是心高气傲,在他的眼里,做人上人重于一切,做官的时候是这样,做贼的时候也是一样,他必须要踩在别人头上才能睡得着觉。但如今他非但没能踩到别人头上,反而是个人都踩到了他的头上。
    “林冲,你这贼配军,就是人懒嘴馋,爷爷还没歇着,你他娘的竟然跑去喝酒了。给爷爷滚过来捏捏肩。”钻山豹的吼声远远传来。
    林冲额头青筋直跳,他才挑了二十担水,休息了还不到一杯酒的时间就让自己去干活,还要给他捏肩,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忽然一个喽啰兵进来道:“豹爷,寨主哥哥有请。”
    钻山豹大喜,寨主有请,自己必有好事,顿时眉开眼笑,随即对林冲吼了一声:“林冲,爷爷现在进山见寨主,你去把外面的柴禾劈了,要是爷爷回来你还没劈完,你他娘的就给爷爷把这些劈柴给我啃了。”说罢跟着喽啰回山去了。
    林冲双手握拳,气的浑身打颤,但最终还是长叹一声,走到外间冒着风雪劈柴去了。
    。。。
    这日,王伦正在聚义厅和杜迁宋万议事,忽然出外打探的喽啰跑了进来,这个喽啰是山寨老人,名唤张宝,乃是王伦的死忠之人。
    张宝见了王伦施礼道:“寨主哥哥,那人已经到了。”
    王伦大喜道:“消息是否确切?”
    张宝点头:“绝对确切,那人的一头怪发,小的想认错也难。”
    王伦笑道:“知道你机灵,等等去账房找你杜迁哥哥领赏,切记保密。”
    张宝笑道:“寨主哥哥放心,小的必然守口如瓶。”
    张宝下去后,杜迁兴奋道:“哥哥,如此一来我们的计划可以实施了?”
    王伦大笑道:“那是自然,此战有胜无败。”
    。。。
    山东济州郓城县新到任一个知县,姓时名文彬,此人在大宋官场算的上是一个难得的好官。
    在郓城县有两个巡捕都头:一个步兵都头,一个马兵都头。这马兵都头管着二十匹坐马弓手,二十个土兵;那步兵都头管着二十个使枪的头目,二十个土兵。这马兵都头姓朱名仝,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满县人都称他做美髯公。原是本处富户,只因他仗义疏财,结识江湖上好汉,学得一身好武艺。
    那步兵都头姓雷名横,身长七尺五寸,紫棠色面皮,有一部扇圈胡须。为他膂力过人,能跳二三丈阔涧,满县人都称他做插翅虎。原是本县打铁匠人出身,后来开张碓坊,杀牛放赌。虽然仗义,只有些心匾窄。也学得一身好武艺。
    因朱仝、雷横两个,非是等闲人也,以此众人保他两个做了都头,专管擒拿贼盗。
    当日知县呼唤,两个上厅来。知县道:“我自到任以来,闻知本府济州管下所属水乡梁山泊,贼盗聚众打劫,拒敌官军。今唤你等两个,休辞辛苦,一个出西门,一个出东门,分投巡捕。若有贼人,随即剿获申解,不可扰动乡民。东溪村山上有株大红叶树,别处皆无。你们众人采几片来县里呈纳,方表你们曾巡到那里。各人若无红叶,便是汝等虚妄,官府定行责罚不恕。”两个都头领了台旨,各自回归,点了本管土兵,分投自去巡察。
    不说朱仝,只说雷横当晚引了二十个土兵,出东门绕村巡察,遍地里走一了遭,回来到东溪村山上,众人采了那红叶,就下村来。行不到三二里,早到灵官庙前,见殿门不关。众人拿着火,一齐照将入来。只见供桌上赤条条地睡着一个大汉。雷横看了道:“知县相公忒神明,原来这东溪村真个有贼。”大喝一声,二十个土兵一齐向前,把那汉子一条索子绑了,押出庙门,投一个保正庄上来。
    原来那东溪村保正,姓晁名盖,平生仗义疏财,专爱结识天下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不论好歹,便留在庄上住。最爱刺枪使棒,亦自身强力壮,不娶妻室,终日只是打熬筋骨。郓城县管下东门外有两个村坊,一个东溪村,一个西溪村,只隔着一条大溪。当初这西溪村常常有鬼,西溪村人就用青石凿个宝塔,放于所在,镇住溪边。其时西溪村的鬼,都赶过东溪村来。那时晁盖得知了大怒,从溪里走将过去,把青石宝塔独自夺了过来东溪边放下。因此人皆称他做托塔天王。晁盖独霸在那村坊,江湖上都闻他名字。
    却早雷横并土兵押着那汉,来到庄前敲门。庄客开得庄门,雷横自引了十数个为头的人,到草堂上坐下。晁盖起来接待,动问道:“都头有甚公干到这里?”雷横答道:“奉知县相公钧旨,着我与朱仝两个引了部下土兵,分投下乡村各处巡捕贼盗。因走得力乏,欲得少歇,径投贵庄暂息。有惊保正安寝。”晁盖道:“这个何碍。”一面教庄客安排酒食管待,先把汤来吃。晁盖动问道:“敝村曾拿得个把小贼么?”雷横道:“却才前面是灵官殿上,有个大汉睡着在那里。我看那厮不是良善君子,以定是醉了,就便睡着。我们把索子缚绑了。本待便解去县里见官,一者忒早些,二者也要教保正知道,恐日后父母官问时,保正也好答应。见今吊在贵庄柴房里。”晁盖听了,记在心,称谢道:“多亏都头见报。”
    晁盖相待雷横吃酒,相陪吃了五七杯酒,便叫家里一个主管出来,“陪奉都头坐一坐,我去净了手便来。”那主管陪侍着雷横吃酒。晁盖却去里面拿了个灯笼,径来门楼下看时,土兵都去吃酒,没一个在外面。晁盖去推开门,打一看时,只见高高吊起那汉子在里面。晁盖便问道:“汉子,你是那里人?”那汉道:“小人来这里投奔一个人。”晁盖道:“投奔谁?”那汉道:“他唤做晁保正。”晁盖道:“你却寻他有甚勾当?”那汉道:“他是天下闻名的义士好汉,如今我有一套富贵来与他说知,因此而来。”晁盖道:“你且住,只我便是晁保正。却要我救你,你只认我做娘舅之亲。少刻我送雷都头那人出来时,你便叫我做阿舅,我便认你做外甥。只说四五岁离了这里,今番来寻阿舅,因此不认得。”那汉道:“若得如此救护,深感厚恩。义士提携则个!”
    且说晁盖提了灯笼,自出房来,仍旧把门拽上,急入后厅来见雷横,说道:“甚是慢客。”雷横道:“且是多多相扰,理甚不当。”两个又吃了数杯酒。
    忽然听到外面忽然杀声四起惨叫声不断,雷横与晁盖均是大惊失色,当即两人各拉兵刃跳出厅堂。
    此时东溪村已经乱成一片,只见晁盖的庄客各拿棍棒,正与上百手持刀枪的贼人生死搏杀。
    雷横大惊道:“保正,却原来是梁山贼寇来你庄上打劫了,待我助你一臂之力,杀退贼人。”
    晁盖也是怒火冲天大叫道:“想不到这些贼人居然如此胆大包天,敢来我东溪村劫掠,今日晁某便助都头拿下这些贼人,交与都头领功受赏。”
    两人都是老江湖,虽然都是为自己拼命,言语间却都是为对方考虑。眼看贼人势大,雷横也顾不得和晁盖再自吹自擂了,当即挥起朴刀冲了上去。
    晁盖本要上前,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拔腿跑向后院,待等到了后院柴房,那大汉见到晁盖刚要开口,晁盖不由分说,大吼一声:“贼人受死!”抬手一刀便将那赤发大汉的人头砍下,可叹江湖上的赤发鬼刘唐,千里投奔晁盖,结果稀里糊涂的就死在了晁保正手上。
    第五章 豹子头夜战东溪村
    各位看官,上一章最后一段是笔者和大家开个玩笑,晁盖没那么傻缺,就算当真要杀人,以他的性格也要问问。故此上一章最后一段大家笑笑就是了,下面才是正文。
    那大汉见晁盖进来,忙道:“晁保正,外间发生何事?为何庄内大乱?”
    晁盖怒道:“好你个贼子,居然敢来我东溪村劫掠,说,你们是何方草寇?一共来了多少贼人?”
    那大汉叫屈道:“晁保正,怎得如此冤枉好人,如果俺是贼人,如何能落到你们的手上?”
    晁盖道:“那为何如此巧合,你刚刚被都头带到我庄上,这贼人就打上了门?”
    大汉叫道:“俺哪里知道?俺只知道俺在庙里睡个觉,结果就被抓来了,保正,你不妨放了俺,看俺如何助你杀贼,也就明白俺的清白了。”
    晁盖也不说话,一刀劈断绑他的绳索道:“如果你敢耍诈,我一刀剁了你。”
    大汉道:“保正放心,且看俺的手段。”
    说罢一把抄过晁盖丢过来的一把朴刀,随着晁盖冲杀出去。
    此时插翅虎雷横已经快撑不住了,他本以为江湖草寇没什么了不起,自己上去也却是砍翻了三四个贼人,谁承想一个豹头环眼的大汉忽然自一边猛地杀出,手中一把朴刀上下翻飞,自己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也只是勉强抵住,但是已经渐渐招法散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多还有十几招,他插翅虎就真要插翅升天了。
    就在此时,忽然两把朴刀劈到,将那大汉劈退一步,却是晁盖和那赤发大汉杀到,雷横虽然奇怪那赤发大汉与晁盖一同出手,不过此时不是讲话之所,这两人又是在帮自己,于是也不开口,只是拼命的挥刀向那贼人杀去。
    那环眼贼人见雷横来了帮手,也不慌乱,大吼一声:“天可怜见,给某家送来这投名之状,先斩了你们三个狗头,再将你东溪村斩尽杀绝,以泄某家心头之恨。”说罢手中朴刀晃动,刀影如山一般像三人压来。
    晁盖三人心中纳罕:“此人是谁?竟有这般本领?”心中惊疑,手上却不怠慢,各晃手中兵刃将这环眼贼围在当中厮杀起来。
    那贼人本待三两下解决三人,但是动上手后心中更是惊讶:“这小小东溪村怎得如此古怪,朱贵兄弟在此已有多年时间,对东溪村也有细致的打探,仅有一个晁盖算是硬手,但也不会是林某对手,为何突然只见又多出两个难缠的家伙?”这三人无一不是高手,虽然都比自己差上一筹,但是三人联手却是不好对付,更兼的自己胯下无马,手中又无趁手的兵刃,战力已经降了不止一筹,现在此消彼长,一时间却拿这三人毫无办法,有心脱身寻一把长枪,可这三人又岂会给他这个机会?一时之间,四人也是陷入了苦战。
    这环眼贼乃是群贼中战力最高之人,他被晁盖三人困住,其他的贼人便被庄中的门客尽皆挡住,只有一个身材高大留着三绺黄须的汉子比较难缠,不过这汉子明显有伤在身,行动之间颇为不便,两个身怀武艺的庄客便将他牢牢的拖住。庄户虽多,但无奈贼人有备而来,来的又都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匪类,故此杀的难分难解。
    双方苦战近一个时辰后,东溪村的庄客终于渐渐挡不住贼人的凶威,已经有了败退之象,一个光头大汉哈哈大笑:“弟兄们,他们快撑不住了,给我杀,灭了东溪村,有钱有粮有女人,俺钻山豹当了头领,大家伙跟着沾光!”
    群贼闻言精神一振,这些贼寇本就是欺软怕硬之人,惯于打顺风仗,现在见了便宜,顿时人人奋勇个个争先,不要命的向前冲杀。
    晁盖的庄客与雷横的土兵实在撑不住了,就要崩溃之际,忽然庄外喊杀之声冲天,一个长髯大汉胯下枣红马掌中青龙刀冲进了庄门,身后跟着无数的土兵和庄客,同时庄墙上翻上二十几个人,手中各拿弓弩,对着院中群贼就是一顿攒射,群贼毫无防备,顿时惨叫声不断,当即就被射翻了十余个。
    那长髯大汉一声怒吼:“兄弟,晁保正莫要惊慌,俺朱仝来也!”随着一声大吼,朱仝催动胯下战马,一道红光直扑雷横等人的战圈,一刀泰山压顶劈下,那环眼贼躲闪不及,只好举火烧天硬抗朱仝这一刀。
    一声巨响过后,朱仝的战马倒退三步,这贼人也被朱仝一刀剁飞出去,后背撞在院墙之上,登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久战晁盖三人,本已经就是强弩之末,如何抵挡朱仝这生力军?更何况朱仝跨马征杀,这一击裹挟了战马冲刺之威,岂是血肉之躯可以抗衡的?
    那黄须大汉叫道:“林教头,此事已不可为,快退。”
    说罢逼退两个庄客拔腿就跑。
    被他叫做林教头的环眼贼也知道己方已无胜算,再打下去就交代在这东溪村了,牙关一咬,将朴刀在地上猛地一戳,借力飞身上了院墙,打落一名弓箭手,飘身跳到院外,又吐了一口血,也顾不得查看伤势,运足了力气狂奔而逃。
    晁盖几人没提防此人还有如此一招,一愣之下让此人逃出生天,不过庄内的贼寇还有两百余人,他们也无心追赶这一个贼人,于是转身向群贼扑去。
    群贼本已占据上风,万没料到忽然杀出一支生力军,更有弓箭手助阵,一瞬间己方便折了十几人,最强战力也被打跑了,顿时心中大乱,虽然为首的贼人拼命呼喝,但在晁盖等人的强力反扑之下,还是渐渐不支,最终随着一声呐喊四散奔逃。
    群贼心中只想着逃命,却忘了此时他们身处庄内,庄门已经被朱仝率领的马军牢牢封死,庄墙之上又有弓箭手不断的攒射,根本逃无可逃,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我投降,我投降!哎呀,我投降了你还杀!”
    “我不打了,投降!啊!”
    “啊!朱贵,你个畜生!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
    群贼本待投降,无奈晁盖的庄丁不是什么军人,他们不懂得什么叫缴枪不杀,只知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刚刚自己庄上已经有二十几人死伤在这些贼人手上,他们只想着报仇雪恨血债血偿。
    群贼一看投降无望,逃跑无门,绝望的发出一声呐喊,挥舞刀枪拼命的冲杀了起来,这次的搏杀是真正的生死搏杀,比刚刚更惨烈了数倍。不知道是谁在后院放了一把火,登时火光冲天,晁盖目眦欲裂,一边派人救火,一边挥舞钢刀向群贼砍去。
    就在东溪村已经杀成一片的时候,王伦和宋万带着三百喽啰兵悄悄的进入了西溪村。抬头看了看远处传来的火光,王伦微微一笑道:“宋万兄弟,现在正是时候,可以行动了。”
    梁山的主力军在王伦和杜迁的带领下,都是轻手轻脚屏住呼吸朝村内摸去。在遍布残旧破败土屋的村庄中行不到半里路,便见一个占地广阔的庄子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好汉们又往前走了一程,直赶到一座近一人多高、约莫数十丈长的土石围墙之前。
    见已抵达目的地,王伦回首朝身后的宋万点了点头。宋万见状,直把火把一挥,顿时二十余个身轻脚快的喽啰嘴衔利刃尖刀,朝那围墙飞奔而去。待到得墙根,只见喽啰们两个帮着一个,直把人往那墙上送去。不到一会功夫,已经有人跳下墙,随即整个身子没入庄中,消失在茫茫黑幕里。
    众人在门外候了片刻,忽闻庄内犬声四起,紧接着便听到有人起夜查探之声,直待数声闷哼传出,庄门旋即被翻身入墙的喽啰从里面打开。守候在外的好汉们早憋着一股劲,见此时庄门大开,如利箭出弦一般跟随杜迁疾冲进去。王伦站在门口,挥手招来两人,一番耳语后两人领命而去。随即王伦又命人守住庄门,也带了剩下喽啰进庄而去。
    且说今夜西溪村保正,他也是郓城县富户,但与晁盖的仗义疏财不同,一贯欺压乡里无恶不作,梁山泊内不少的老兄弟都是受他欺凌无奈之下背井离乡投靠了王伦,民愤极大。
    他也训练了颇多庄丁,一方面为了防止有强盗来袭,一方面也为了对抗其他豪强,更便于欺压乡里为非作歹。今夜,郓城县都头朱仝忽然来访,说有贼人夜袭东溪村,要向自己借兵御敌,自己一来看着朱仝的面子,二来也想趁势浑水摸鱼,更可以杀一杀那托塔天王的傲气,让他欠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见到自己别总拽的和二五八万一样。于是自己慷慨将大部分庄丁借与朱仝,
    此时虽然已经夜深,这保正却毫无睡意,正在厅堂内自斟自饮,心下更是欢喜无比,那晁盖仰仗着自己武力过人,一向压自己一头。自己前些年,为了巧立名目掠夺民财,搞出一个恶鬼作祟需要宝塔镇压的噱头,本想着借机每年收取些香油钱,谁知道那晁盖居然过溪夺塔,不但给自己博得一个托塔天王的美名,更让自己丢人外加失财,从此被他压的死死的。
    哼哼,那晁盖树大招风,结果被贼人盯上,今日便是灭门大祸,就算是让他躲过一劫,从此以后他东溪村也势必元气大伤,从此再也不能骑在自己头上了,而自己借兵助剿,不但到时候县衙少不得要有封赏,他晁盖也要偿还这份人情。没想到人在家中坐,福从天上来,这岂不是天上掉馅饼么?
    这保正越想心里越是美滋滋,小酒喝的更是身暖心更暖。
    第六章 兵进西溪村
    就在西溪村保正做着美梦的时候,忽闻得院内一片吵闹之声,心中一愣,以为是自己派出去的庄丁得胜归来,便哼着小调出门查看。
    那保正刚刚走出厅堂来到院中,借着月色朝外窥去,只见庄内乱哄哄一片,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强人手提利刃四处奔走,心里不由叫了一声“苦也,原来贼人也来我西溪村了,我的庄丁都被朱仝带走去援助晁盖那厮了,这如何是好?”
    急切中忙喊起就在外屋歇息的三五心腹,一同溜出屋来,哪知当头就撞上一队喽啰朝自己这边赶来,当头的是一个身材极其魁梧壮实的大汉,还没来得及等他摆出保正的威严出声厉斥,便被当先冲到面前的宋万一刀背劈翻,顿时跌得五荤六素,倒地不起。
    见庄主刚照面便被打翻在地,那保正身边也颇有几个亡命之徒,挺着刀便要上前报仇。搏斗经验颇丰的职业强人们那里料不到此遭?更未答话,这几人便叫宋万身边的小喽啰们一阵乱刀砍死。剩下两三人见不是头,慌忙丢了兵器,只是跪地求饶,宋万见状,忍不住哈哈大笑。他得意的朝四处张望,只见庄内此时来去皆是山上兄弟,视线中更无一个庄客身影,心知大局已定。
    要说这保正平日里也豢养了七八十条闲汉庄客充做爪牙,实力不至于如此不济。怪只怪他今夜庄上不但人马皆被朱仝调走,更因为东溪村遇袭自己大意之下,完全没有防备,而梁山众人来得又快,有如飞将军降临直。况且这保正手下狗腿子,平日里要说耀武扬威鱼肉乡里可谓绰绰有余,但是面对宋万带队的职业强人,却明显漏了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庄上除了几个不开眼的被当场戳死外,其余闲汉都被吓破了胆,纷纷丢了手中家伙,一个个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哀告求生。
    见局势很快稳定,王伦心满意得的朝这边漫步而来,今夜行动很是顺利,直叫宋万心情大好。虽然有对手太弱的客观原因,但出师之前王伦的统筹谋划也让其大开眼界,原本以为会有一场混战,没想到己方除了一个小喽啰在翻墙时不慎崴伤脚外,其余人等竟无一伤亡。
    就在这时,刚刚安静下来的庄内顿时又喧闹起来,原来刚刚给守御各处出村道路的喽啰们,此刻正带着数百兢兢战战的村民朝此处而来,宋万见状,望向王伦的眼神中不禁又多了一丝钦佩之意。
    若叫他或者杜迁独自来攻打庄子,依他们的性子,杀完人,抢完粮直接便走。可是王伦哥哥却说要来个什么“公审大会”,宣读完这保正的罪状再将其正法,这还是强人借粮、好汉报仇吗?这不跟那开封府包龙图包青天升堂一样了么,念完罪状再狗头铡伺候咔擦一声,人头落地,嘿嘿,真是快煞人也也不知这位书生哥哥脑袋里面整天想些甚么,真是一肚子好算计
    此时王伦却没有察觉到身边宋万的心理活动,他的注意力正放在向此处走来的这些衣衫褴褛、面有惧色的乡亲们身上,待喽啰们将胆战心惊的乡民带到近前站定,他上前一步,朗声对村民们道:“大家不要害怕,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我等梁山好汉今日特为这西溪村保正而来,与众乡亲无干之所以连夜请大家来,只为叫乡亲们做个见证,好好看看这祸害乡邻之人的下场”
    众村民听王伦如此说,紧张万分的情绪这才有所缓解,不再似刚才那般提心吊胆。只是多数人的腿肚仍在阵阵寒风中瑟瑟发抖,也不知是天气寒冷所致,还是强人威名太盛。
    这时,派出去四处搜索的小喽啰们押了保正一家三十余口过来。
    “大王,大王饶命啊,俺俺有万贯家财,情愿都奉送与大王,只求大王能饶俺一家老小性命”那保正惊恐中倒不失急智,企图用财帛贿赂王伦。
    王伦也不理他,站到一张椅子上,面对西溪村村民抱拳道:“各位乡亲莫慌,小可乃是梁山泊的白衣秀士王伦,此次前来西溪村,乃是听闻这西溪村的保正作恶多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故此前来替天行道为诸位乡亲主持公道。”
    他转身对身边几个喽啰兵道:“你们几个过来和乡亲们见一下,看看有没有认识你们的相亲。”
    那几个小喽啰也学着王伦各自寻了一张椅子站上,面对相亲大声道:“各位叔叔伯伯,婶子大娘,请你们好好看看我们几个,我们以前都是这西溪村的良善百姓啊。”
    不久,人群中响起一片惊异之声:“是强子家的二郎,好孩子,你还活着?”
    “三娃,老姑去年还当你死在外面了,当时老姑还哭了好几日,觉得对不起你那死去的爹,我的那苦命的大哥啊。”一个妇人冲出人群抱住一个喽啰兵放声大哭。
    “顺子,原来是你,快点让三叔看看。”
    。。。
    人群中不断有人跑出来,各自抱住自己的亲人痛哭不已。
    其他的村民也都认出来这些喽啰兵,都是以前村里面的穷苦人家,不过虽然人穷,却都是良家子弟,更无不良恶习,一时间刚刚忐忑不安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片刻后,王伦朗声道:“乡亲们,今日,我梁山众人便要替乡亲们讨还公道,为民请命,这个保正到底有何罪责,还请众位相亲上前指认。”
    那抱着自己侄子痛哭的妇人猛地放开怀中的侄子,快步跑到王伦面前双膝跪倒,大声叫道:“冤枉!梁山大王,小妇人有冤要申!”
    王伦连忙下了椅子双手相搀:“这位婶子,快快请起,你有何冤屈请将当面。”
    那妇人指着一旁跪着的保正大声道:“俺哥家的儿媳因长的端正,被这恶贼看上,便借口抓壮丁,将俺侄子强行拉去县衙修墙,当夜这狗贼便潜入俺哥家对侄媳妇欲图不轨,被俺哥两口子发现将他赶走。谁知这狗贼过些时日硬是诬赖俺哥两口子通匪,拉到祠堂一顿板子打下来,俺嫂子当即被打死,俺哥在床上躺了十数天,最终吐血而亡,俺那苦命的侄媳妇也不知所踪。老天不长眼啊。。。”她的声音惨烈之极,犹如杜鹃啼血,让人动容,这妇人呜咽痛哭,擂胸顿足,呼号悲戚,话语中充满了最沉痛的苦处,王伦闭目叹息,他身后的宋万和喽啰兵们,都露出极度不忍之色,还有人义愤填膺。那些村民身为当事人,更是满心酸楚,心中凄凉。
    那叫做三娃的喽啰也跪倒妇人身边,高声道:“寨主哥哥,请为我王三娃做主!”说罢一头磕在地上,伏地痛哭。
    王伦上前扶起二人,眼圈也有些泛红,他大声道:“各位乡亲,诸位有何冤屈不妨都讲出来,王某今日便为大家做主!”
    有了王三娃姑侄带头,各位乡亲都纷纷跪倒,大声痛斥这保正的种种恶行,王伦命身边识字的文书在书桌上一一记录下众人所讲的冤屈。
    过了半个时辰,王伦拿过一叠供状,走到保正面前道:“你还有何话要讲?”
    那保正此时哪里还敢强辩,只是将头凿地,口称饶命。王伦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拍了拍王三娃的肩膀,朗声对众村民道:“乡亲们,这个畜生就交予你了。”
    众村民闻言纷纷跪倒对王伦拜谢,随即目露杀机逼向保正,那保正早已下的抖如筛糠,只是不停的叫着:“乡亲们,饶命,饶命啊,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
    众村民到底是良善村民,虽然对保正恨之入骨,但是从没有杀过人的他们真到了报仇的时候,却心有怯然,口中虽然怒吼着血债血偿,但却无人敢动。
    还是王三娃噙着眼泪,扑翻身便朝王伦猛磕了三个响头。之后陡然起身,拎着刀走到已经吓软身子的仇人面前,在围观村民的惊呼声中,一刀砍下,他也是心中紧张,这一刀并没有砍死保正,只是砍在保正的肩膀上,刀锋入骨,情急之下竟然一时拔不出来。
    那保正疼痛难忍,肩膀带着钢刀在地上不断翻滚嚎叫,有了王三娃带头,众位村民的胆子也大了,一个大汉猛地上前一把拔下保正肩头的钢刀随即一刀砍在保正腿上,仰天大吼:“小妹,大哥给你报仇啊!”
    又是一个年长的老者冲过来,从大汉手上夺过钢刀,颤巍巍的一刀捅下,他年纪大了,手脚不稳,只是挑落保正的一只耳朵。老者已经老泪纵横,哈哈大笑道:“狗东西,你也有今天。”随即好哭道,“老婆子,你和咱们儿子的仇老头子给他报了。”
    一个又一个村民涌上来,钢刀在众人的手中不断传递,每一道刀光闪过,保正就惨叫一声,然后便是一个村民或跪在地上,或仰天长啸,又哭又笑。
    不多时,那保正已经恶贯满盈,一滩泥一般躺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一旁则跪满了满面泪水的村民痛哭失声。
    第七章 搜刮西溪村
    就在那保正恶贯满盈之际,一个小头目一脸喜气的从里院奔出,并在怀里抱了一口木质小箱,眼见那锁扣已被敲坏,伴随着他的脚步节奏哐啷作响,仿佛在演奏一曲欢快喜庆的乐章。那小头目朝人群中东张西望,终于瞧准王伦的所在,急急忙忙奔了过来。
    “寨、寨主今番可叫咱山寨发了个大大的利市”小头目刚刚站定,气都来不及喘,便禀报道。
    “不急不急歇歇再说。”王伦伸手拍了拍正大喘气的小头目,取了腰间别着的葫芦,递了过去。这个小头目名叫李宽,乃是王伦的一个心腹人,也是是最初追随自己的老人,自己对他信任非常,因为他读过私塾,识文断字,故此王伦委派他协助杜迁管理钱粮,倒是少陪在自己身边,今日下山,杜迁镇守山寨,自己便将他带了出来,以便于清点缴获。李宽忙放下怀中木箱,满脸笑容的接过王伦手上葫芦,咕嘟咕嘟的喝了起来。趁这空当,王伦朝宋万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一起听李宽的消息。
    宋万老早就瞧见这边动静,见李宽喝着水还掩饰不住面上喜色,心里略猜到一丝什么,边走边笑骂道:“李宽你小子,若是没点够分量的消息,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宽朝王伦和宋万分别行了一礼,朗声道:“禀寨主、宋头领,孩儿们在后院发现大批粮草,粗略估计存量不下一万石!另外抄家的时候也大有收获,总计点出黄金一百两,白银三千两,铜钱五千两百贯,珠宝首饰价值不下八百贯!牛羊布匹更是无数,现在还在点算中!”
    还未听李宽说完,宋万神色就变得异常激动,迫不及待的猛拍了一下同样激动不已的李宽,喜不自禁对王伦道:“哥哥!这万贯财宝再加上一万石粮食,可足抵我山寨一年之用了!叵耐这厮竟积攒了恁多家私,直比小弟我下山连劫三个月商客都要来得实在!”
    其实不只是宋万吃惊,听完李宽消息,就连王伦心中也是颇为意外,按之前自己的估算,这家能有两三千石粮食已经顶天了,没想到这回竟有如此丰厚的收获!按住心中疑惑,王伦问道:“李宽,这家到底有多少田地?你可曾搜到地契?”李宽兴奋的点点头,答道,“刚才小人拿了地契略翻了一下,这家大概有上田一千八百余亩,中田一千两百余亩,下田三百亩!地上箱子里装的便是保正家的地契和印子钱的字据!”说完指了指他刚抱来的木箱向两位头领示意。
    宋万在一旁骂道:“这贼厮鸟,不想竟是个机灵货!知晓现下粮价愈来愈贵,学着人家收购囤积粮食!这一万多石粮食若放到明年开春,就近往河北路一卖,还不得赚个盆满钵满!”
    不对!不对不对!!
    王伦骤然发觉自己好像还遗漏了什么,忙挥手止住正兴高采烈的宋万、李宽,不顾二人惊诧的目光,低着头在心里默默计算:九千贯文金银珠宝加上一万石钱大概也就相当这保正家十数年的积余,但这保正家世代在西溪村经营,照这般讲,这些钱粮远远不是他家全部积蓄!
    原来如此!想到这里王伦不再迟疑,拉过李宽对其吩咐道:“这保正家里定还有别的密室之类,把那三十余口家眷给我带下去细细的问!我就不信他家世代为恶,才攒了这些钱粮!给我找,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王伦目光一转,忽然发现一旁的王三娃。
    王三娃在离王伦五丈开外的地方已经等候多时了,他刚刚得报大仇,本想向寨主谢恩。可看见王伦和宋万、李宽一直在商议大事,便自觉的立在一旁相候。直等到最后王伦和宋万笑颜开怀之时,他猜想头领已商议完正事,这才红着脸慢慢上前。
    刚刚走到那个圈子外不远处,便听到宋头领在那里笑道,“今番定是老天爷见哥哥义气,勇于为兄弟出头,这才补偿哥哥的!”
    这时立在圈内静听的李宽发现身边动静,回头去看,见是王三娃过来了,忙招手道:“王三娃,快来快来,哥哥们正说到你处!”
    正聊得尽兴的三人闻言,都朝圈外看来,王三娃见状,快步走上前去,双腿一弓,朝王伦下拜道:“今日王三娃大仇得报,都是寨主恩情,以后寨主叫俺上刀山下火海,俺王三娃若皱一皱眉头,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王伦听王三娃发着毒誓,忙上前将其扶起,安抚道:“你既然投身大寨,你身上的血海深仇便如我等身上一般!一家人莫说两家话,切勿多礼,快请起来!”说完见王三娃仍跪地不起,又叹道:“只怪我事前粗疏,叫你含冤待雪,直拖到今日,这都是我的罪过!”
    王三娃闻言眼圈发红,挣脱了王伦来扶他的那只手,只是又朝着王伦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伏地不起。李宽见状,忙上前将王三娃拖起。
    “好小子!倒不亏了哥哥大病初愈便亲自下山替你报仇!”宋万在一旁赞道。
    王三娃忙谢了宋万,王伦轻轻拍了拍王三娃肩膀,心中也有些唏嘘。此时他的目光不经意朝圈外飘散而去。忽然憋到几十米外,数百西溪村村民还伫立在冰冷的寒风中,一个个缩头收脚,战战兢兢,却又不敢擅离。
    王伦拍了拍脑门,暗道一声怎么把这事给疏忽了,便道:“王三娃,你西溪村里有多少户人家?”
    “回寨主的话,俺村里大概有不到五百户的样子!”王三娃虽不明白王伦的意思,但也没多想,随即答道。
    王伦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朝宋万郑重道:“宋兄弟,今夜有件事我且独断一回,兄弟切莫要怪罪!”
    听王伦说出这话,原本兴致昂扬的宋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嚷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有事但请吩咐,我宋万绝无二话!”
    王伦表情肃穆的朝宋万拱了拱手,弄得他不知所措,忙收起笑脸回了礼。
    “王三娃,你现下便去同乡亲们说知,就言今晚多有叨扰,叫大家吹了许久寒风,又受了这半夜惊吓,我和宋万头领甚是过意不去!为了表示歉意,山寨就给每家每户分发两石三斗粮食,东西不多,算是聊表补偿之意!”王伦回首对王三娃吩咐道。
    王三娃闻言顿时愣住,未及答话,便听王伦又对李宽吩咐道:“你且带王三娃先去发粮,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李宽倒是反应很快,忙回道:“小人这就派人领了保正家眷问话!”说完朝在场的三位头领一一施了礼,拉了还在原地发愣的王三娃朝村民处走去。
    好不容易捱到李宽、王三娃两人走远,宋万实在忍不住肉疼,直跌脚道:“哎哟,哥哥吔!那可是足足一千多石啊!这一千石粮食,足够我山寨两月花销了!轻轻一下,就恁地没了!哥哥啊哥哥,我的好哥哥呀!”
    瞧见宋万一副欲哭无泪颇有些滑稽模样,王伦忍禁不禁,他强忍着笑意,劝解道:“兄弟,你我也都是苦出身,须不知这些粮食对于一个普通农户来说意味着什么?想你也不是那小气之人,怎么反倒把我从前的坏毛病都学了去?我当时也是因为柴进弄进来贼寇太多,不得不小心谨慎,如今都是老兄弟,如何不能大方一些?”
    宋万下意识的张了张嘴,习惯性准备附和王伦几句,但他一想到就此凭空少了一千多石粮食的残酷事实,哪里还说得出什么逢迎王伦的话来?只他心中也是肉疼得紧啊!经过此刻两种复杂的情绪在脑海中激烈碰撞后,宋万的思路出现了暂时性的短路,仅剩下一张空嘴在那里:“啊!啊?”
    见宋万这个样子,王伦收起笑意,在心里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今夜这粮食一定得发,而且必须至少是两石三斗!这个数字他计算了很久,刚刚够一个七八上十口的家庭将近四月之用,当日,如果发五石两石三斗的粮食,会让这些人更加感恩戴德,甚至于能马上跟着自己上山玩儿命,但是那种激进的情绪来的快去的更快,等到这些百姓激情过去,他们会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后悔。更何况,自己如果真的一家一户给八石十石的粮食,这些百姓就会觉得山寨来的容易,反会轻视山寨的善行!而两石三斗,有整有零,不但让百姓可以保持稳定的感恩之心,更可以让他们觉得山寨也不富裕,已经尽可能给他们派粮了。
    这便是他今番亲自下山的一个重要原因,正好趁着自己此时在场,便将这个规矩定作日后山寨借粮的惯例!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王伦唯有接着捡些好话猛抬宋万:“有道是行有行规,干咱们这行就讲究个劫富济贫,这般才是咱绿林好汉的担当!今次我山寨这般作为等来日传到江湖上,人人都会说:那梁山上的云里金刚宋万仗义疏财,不但替兄弟出头,还不忘济贫扶困,端的是响当当、有情有义的好男子!”
    宋万见说,憋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半天,才哭丧着个脸求道:“哥哥,莫说了,羞煞我了!兄弟不是不愿意劫富济贫,只是,只是这……每家一斗,啊不!三五斗粮食还不行吗?”
    王伦略带安抚的拍了拍宋万肩膀,继续劝解道:“兄弟,须不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要是遇到个灾年旱涝的,两石三斗粮食可足叫让一家人撑过去哩!到时候活人无数还不是山寨的功德?”说到这里王伦长叹一声,道:“咱们这行杀戮太重,我看发粮这事,不是做得过了,而是做得少了!”
    宋万见王伦这番话句句说在理上,此刻就是想辩也辩不出花来。又想到这次下山乃是王伦的主意,再徒然相争倒显得自家小气了。好歹最后还剩下八千石粮食能搬回山寨,想到这里宋万脸色方才缓和了些。
    第八章 给村民派粮
    就在宋万肉疼跌脚之时,李宽正扯着同样满脑子不可思议的王三娃,匆匆走向寒风中伫立良久的人群。
    考虑到王三娃自幼便在这西溪村长大,同众人乡里乡亲再熟悉不过,照理交流起来应无障碍。所以待二人来到这数百忐忑不安的村民面前时,李宽只是简单的吩咐了王三娃一声,让其将寨主的吩咐照本宣科便是。见懵懵懂懂的王三娃只是僵硬的点了点头,李宽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像简单的传个话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事情,想来王三娃也不会搞砸。待这边事情安排妥当,李宽随即快步赶去后院。他还要安排人手,准备翻箱倒柜彻查寨主交待的那些被藏匿起的家私。
    待李宽走后,现场除了维持次序的喽啰们外,所知内情者仅剩下王三娃一人。此时对着一众心惊胆颤,吹了半宿凉风的父老乡亲们,王三娃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说起。其实这也怪不得王三娃。就连宋万这等职业强人都横竖摸不透王伦心思,对今夜放粮之举大为诧异,更何况王三娃这个才上山不久,心思单纯没经过什么大事的憨直汉子
    且说王三娃此时连自己心中都是迷迷瞪瞪地,说出来的话自然也是颠三倒四,导致最后村民们都是听得云里雾里。
    听王三娃说什么叫大家伙儿进去一人搬两石三斗粮食,村民们只道大王们要自己们帮着山寨运送粮草。内心中虽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转念想到横尸庄中那保正的下场,大伙儿心下已是屈服。虽然保正是罪有应得,但谁又能担保这山上的大王们不会喜怒无常大开杀戒呢
    加上气候太过寒冷,身着破衣烂衫的乡民们早有些忍耐不住,只在心里忖道,帮着搬便帮着搬吧,总好过触怒强人引来大祸好在庄稼人啥都没有,就有着一身子力气。想到这里,大家都在心中默默期盼王三娃能念着同村之情,待会帮着在大王面前说些好话,只叫那些强人不要再寻自己麻烦,待搬完粮食后,能早些放他们回去一家团聚。
    想通这些之后,人群终于动了起来。根本无须强人催促,众人轻车熟路,径往旧日里上缴皇粮之所。不多久,大家都来到保正家粮仓门口,此时也不用人逼,大家都自上前,从背着粮食出来的大王们身上接过沉重的粮包,各自寻找仓外空着的大车,卖力往上运送。
    这一幕,直把原本运送粮草的小喽啰们看得是一愣一愣的,不过待他们瞧见李宽步伐轻快的从外面走来时,一个个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百姓都是被郑头目威逼来作免费劳动力的,见此情形,有些聪明的喽啰便依在门墙上躲懒,更有些好事的,则开始喝三吆四的使唤起人来。村民们平日里受人鱼肉惯了,都低着头逆来顺受地默默承受着。
    眼前这种景象,直叫施施然而来的李宽看得是哭笑不得。
    他乃是账房先生出身,不似杜迁、宋万那般纯粹的江湖人,闲暇时也曾读过几本书,故而他有些猜到王伦此举的用意。所以初闻王伦要开仓放粮时,也不比他人那样吃惊。只隐隐感觉他这位恩主行事,已经不能拿一般绿林法则来测度了。
    可是眼前所上演的这一幕,却不得不叫他大吃一惊,只凭着喽啰们大喇喇的对面无喜怒的乡亲们呼来喝去,他就敏锐的意识到事情定然在哪里出了偏颇
    这哪里像是在发粮嘛,作贱人还差不多
    明知事有蹊跷,只是眼前也容不得他细思缘由,只是急忙大声喝止道,“停停停都住了”见李头目发话了,小喽啰们连忙帮腔,喝令神色漠然的村民们停下手中动作。
    不顾众人茫然的目光,事到急处李宽想到解铃须问系铃人,忙从人群中寻出王三娃,大声责问道,“王三娃我且问你,你方才是怎生对乡亲们讲的”
    见山上大王面有怒色的质问王三娃,台阶下数百村民都甚是不解,齐刷刷望向王三娃。
    忽见在场数百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此生从未成为过人群焦点的王三娃,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只是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俺俺让乡亲们一人背两石三斗粮食,这这是寨寨主吩咐的啊”
    见他这个样子,李宽毫不费力的猜到了事情的首尾,当下强忍住上前暴打王三娃一顿的冲动,只是又喝问道:“背粮背粮,到底往哪儿背你可是讲清楚了”
    王三娃见说心中一惊,顿时赧颜汗下,悔愧得无地自容,低下头道:“俺、俺好像没说清楚”
    李宽一时叫这王三娃弄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念在他身负血海深仇的份上,强按下心中那股怨气,颇为无奈道:“我的哥烦你贵言,再跟乡亲们解释清楚呐”
    王三娃躁得是面红耳赤,急忙转身对同村近邻大声解释道:“各各位乡亲,方、方才是俺没说清楚,俺俺们寨主的意思是乡亲们各人背两石三斗粮食回家,就就算是俺们寨主的一点心意”
    王三娃的话语仿佛一枚炸弹在人群中“嗡”的一声炸开了花。
    两石三斗啊那可是整整三百斤粮食呐。就算是一家一户辛苦一年下来,除去租子,还未见得能落下这般多粮食,而此时山上的大王竟要给每家每户派发两石三斗粮食,这莫不是在做梦
    当下便有人伸手狠命的掐了掐自己胳膊,直到察觉锥心般的刺痛之感后这才放心继而在那里欣喜若狂的想道:这整整两石三斗粮食,若是伴些野菜换些杂粮省着吃的话,起码能养活一大家子上十口人整整半年啊想到这里,狂喜的村民们实在是忍不住从心底涌出的种种复杂情绪,都不约而同的都朝着在场看起来身份最为尊崇的李宽跪下,嘴中说着千恩万谢的感激之语,纷纷祈求各自的神佛降福于他。
    不料李宽见此情形却吓了一跳,慌忙躲避。只听他厉声澄清道:“不是我,不是我,是我们山寨里王头领下的令,我只是来发粮的,其实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当口,他早在心中破口大骂起来,这些人不是害自己吗要是传到寨主耳朵里,自己理直气壮的在这里接受村民跪拜,那还得了一想到这种很是严重的后果,他几乎恼羞成怒,朝一边手足无措的王三娃骂道:“王三娃你戳在那弄甚?还不快叫乡亲们起来,我是怎么你了叫你这般害我?”
    李宽吼完王三娃还不解气,又大骂起周围看热闹的小喽啰们,都什么时候了,这班王八蛋竟然还在那里事不关己地学人围观,那种专注的神情更是让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肚子气,这帮混蛋只差再往手里端碗饭,边吃边看了。
    异常狼狈中的李宽连喊带骂,脚却也没闲着,连连送出的飞腿踢得周遭正看好戏的喽啰们嗷嗷直飞。大家眼见李头目动了真火,哪里还敢怠慢,连滚带爬的跑过去两个架起一个,直把身边跪谢不已的百姓都一一扯起。
    终于待村民们都起来了,李宽这才脸色稍好一些。他心想得赶紧做些什么措施补救补救才好,待其沉思片刻,忽抬头对喽啰们吩咐道:“去,把牛车借与乡亲们,你们且都去帮忙一家两石三斗,每户都要送到,顾着时辰,速去速回”
    四周的喽啰们此时哪里还敢疏忽,都抢身到仓库中搬运粮包,流水价往大车上搬送。村民们见此情形,直愣了一回,待醒悟过来后,也都竞相出力。须臾间,仓库门口的百余辆牛车有一半全部装满。李宽此时看都不看王三娃一眼,只找了几个老成的村民,让其在前面领路,又叫了小喽啰各自驾着大车,挨家挨户的分发粮食。
    面有愧色的王三娃躲在队伍中穿插补漏,只是再也不敢靠近以李宽为核心的方圆十丈之地,以免自讨野火。
    长长的车队穿行在古朴落寞的村庄中,但见月色盈野,银河耿耿。一路上喽啰与村民们相携相让,好不融洽。
    王伦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暗自摇头:那王三娃看似无心,但实际是毫无敬畏之心,故此才会忽略王伦命令中最为重要的东西,险些将自己的善举干成恶行。这样的人,你可以同情他的遭遇,也可以替他主持公道,但只能给他这种人一些粗笨的活计。没有敬畏之心的人,也就不会有真正的感恩之心,他可以服从暴力,也可以为小利拼命,但是绝不可以信任,更不能委以重任,否则他们就会用好心办坏事的借口不断的给你找麻烦,让你做再多的好事也变成恶行。王三娃这种人,代表了很多人。所以,自己这个寨主如果想做好,更将水泊梁山壮大,绝不能因为他人身世的可怜而感情用事,那样才是对绝大多人、对追随自己的人、对山寨的不负责任,也是对王三娃这种人本人的不负责任,他们可以做好一个喽啰兵甚至于小头目,但是如果自己给他们的再多,反而误了他们也害了别人。
    第九章  长者的智慧
    长长的车队穿行在古朴落寞的村庄中,但见月色盈野,银河耿耿。一路上喽啰与村民们相携相让,好不融洽。
    大约半个多时辰以后,喽罗们将所有人家的粮食派发完毕,王伦才下令将所有的缴获装车准备回山。
    很多的村民也过来帮忙,这次村民都是心甘情愿的帮忙,甚至于比喽啰兵还卖力,故此速度奇快,不多时,山寨的车驾都装的满满当当。
    王伦骑上马对村民拱手致谢,随即大喊了一声:“儿郎们,回山!”在村民的一片歌功颂德中,梁山人马缓缓启动向山寨驶去。
    见梁山的人马逐渐远离,以至于再看不见,几个年轻后生小声道:“如此好的山大王,比咱们县太爷对咱们都好。”
    “那是自然,至少县太爷不会给咱们派粮。”
    “别说派粮了,那狗保正欺压咱们这么久,也没见哪个县太爷管过,不然那狗保正和他祖宗能欺压咱们几十年?”
    “说真的,我都想上梁山了。”
    “谁说不是呢,我也想去。”
    “我也想去。”
    “要不我们明天就去?”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一个后生捂着被打的通红的脸,看着一旁吹胡子瞪眼的汉子大声道,“爹,你干嘛打我?”
    那汉子叫道:“混账,爹娘养你是让你上山做贼呢?”
    那后生不服气:“爹,人家刚刚给咱们派了粮食,你咋能说人家大王是贼?”
    那汉子一时语塞,恼羞成怒下还想动手,一根拐杖打在他的肩膀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刚要发火,一看打他的人,当时愣住不敢造次,垂头道:“八爷爷,您为何打孙子?”
    那留着雪白胡子的老者手指颤抖指着汉子的鼻子怒骂道:“小王八蛋,你爹就是个混不吝,你比你老子还不是东西。”他转头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吼道,“狗剩子,这就是你的儿子,不懂得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出言不逊辱骂人家大王,老头子不愿以大欺小,你是他老子,你看着办。”
    那花白头发满面羞愧:“八叔,您老消消气,小王八蛋不懂事,我教训他。”说着上前就是两脚踹在那汉子身上:“小王八蛋,你看看你把八爷也气的,老子今天打死你算了。”
    老者开口道:“罢了,今天的事情也却是让咱们惊异,这样,娘们孩子全都回家,每家做主的都去祠堂,老头子今天要好好说道说道。”
    西溪村的祠堂占地不小,各家主事的男人都积聚在此,八爷爷作为村里的长者坐在唯一的椅子上,其余人等都站在两旁,中间跪着花白头发祖孙三代。
    八爷爷也咳嗽一声道:“我们西溪村人虽然几十年都受那狗保正一家的欺负,但是老头子作为咱们村的长者,也一直尽力的护持着大家,十几年来,老头子可曾做过一件对不起乡亲的事情?”
    自大汉太祖高皇帝立国后确立了孝道,虽然至今已过千年,但是无论如何王朝更替,历代皇帝均是以孝治天下。秦汉时期,官府聘请“三老”,作为“民教”教化百姓,辅助地方官府治理。所为“三老”,指的是乡三老、县三老和郡三老,就连地方官有事也要想他们请教,并接受朝廷之命,不断的对他们进行慰问,听取他们的意见,这种事情并不奇怪,在《西汉纪要》中多有提及。
    在西汉时期,朝廷还会赐予七十岁以上的老人“王杖”,长头上雕刻鸩鸟,持长的老者享有特权,在大街上行走的时候,如果老人走在中间的快道上,官府的车马绝不能碰到他,其他人见到手持“王杖”的老人,也要对他恭敬,如果有人敢对他欺辱谩骂乃至殴打,必然要受到严惩,甚至于连地方官也要收到惩戒。此外,手持王杖的老者,还有权力随意进入官府,并对官员施政的不妥之处予以训斥,官员必须听取意见然后根据事实进行修正,以达到百姓的满意,否则一旦被上司知道,轻则罚俸重则丢官。当然,如果老人倚老卖老胡说八道不行,如果证据确凿,同时有百姓作证老人胡乱指责,则取消老人的议政权,还要被剥夺王杖。大汉强国四百年,不是没有道理的。
    后世各朝没有大汉那般魄力,但也是将孝道列为治国之本。北魏时期,魏孝文帝实行新政,立法规定,七十岁以上的老者赐予爵位,七十岁的老人赐一爵,八十岁赐两爵,九十岁赐三爵,如果寿高百岁,地位则与县令等同。北魏孝文帝改制让北魏实力一跃而成天下第一,统一了黄河流域,成为史上的北朝。
    本朝虽然没有大汉朝如此过分,也比不上北魏,但对村中长者也是恭敬有加,地方官还会经常派人问候。
    西溪村这八爷爷如今年近九十,自从他八十岁以后,历任知县每年都会派人来村里慰问,也正因为有八爷爷在,那保正近些年来收敛了不少,不敢做的太过分,他也担心八爷爷在官府来人慰问的时候给他上眼药,虽然自己可以摆平,但是也要损失不少金银。
    可以说,这些年,八爷爷就是村民的护身符,着实给村里人做了不少好事。
    众人听八爷爷这么说,顿时跪倒一片,又叫八叔的也有叫爷爷的,还有叫太公的,都承认八爷爷为村里做的好事。
    八爷爷点点头,开口道:“既然如此,老头子今天就说上两句。”
    他先指着那汉子道:“小四,今天梁山的大王给我们全村人除了那狗保正,这是给我们全村人除了一害,后又给我们每家每户派粮,这对我们全村是恩情,我们不能报答人家也就罢了,你如何要出言不逊辱骂人家?做人要知恩图报,否则与那禽兽何异?我西溪村的人是有良心的,你如此行事,是在丢我西溪村的脸,你既然说人家是贼人,那你将人家分你家的粮拿出来一石,就分给村东头的小二和小九两家,他们两家人口多。”
    小四闻言磕头道:“八爷爷,小四子知错了,你老就饶了小子这次吧。”
    八爷爷冷笑道:“骂着人家,还要占人家的便宜,这是在我西溪村的祠堂,当着祖宗的面,就算老头子饶了你,祖宗也饶不了你。”
    花白头发也怒道:“八爷爷说的不错,你做不做?不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小四如丧考妣,磕头道:“孙子送,孙子送。”
    八爷爷的面色这才好转,又对小四一旁的后生道:“娃子,八爷爷罚了你爹,你是不是觉得你对了?”
    那后生笑道:“八太公,你罚了俺爹,小子自然是对了。”
    八爷爷面色一冷,用拐杖重重的一顿地吼道:“混账,你爹是个大混蛋,你却是个小混蛋,那梁山大王虽然不是贼人,却是草寇。他们虽然劫富济贫,但毕竟脱不了一个劫字,那是违反国法的大逆不道之事。我们身为良善人家,虽然难得温饱,但也不能因此便失身绿林落草为寇。那大王与我们非亲非故,为何要对我们如此之好?”
    八爷爷的话也让厅中之人心中一懔:“八爷爷说的不错,那山大王和我们非亲非故,为何对我们这么好?”
    八爷爷看着众人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老头子从仁宗皇帝活到现在,换了五个皇帝,数十年间,虽然没读过什么书,却也见了太多的事情。你们岂不闻:‘受人知遇的要分人忧,受人恩惠的要急人难。富人报答人用财,贫人报答人用义。无故得到别人厚赠,不吉利,恐怕是要让你以死相报啊。’你们因为梁山大王今天对我们派粮的恩惠,就想上山一起落草对抗官府,但是明日官府如果大军剿匪,你们就要用命去偿还。老头子没几天活头了,但是不想看你们有一天为了这些恩惠年纪轻轻的就丢了性命。”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八爷爷的这份年龄,那是承载了数十年的经验教训啊。
    花白头发大着胆子道:“八叔,您老给大家伙说的明白一点可好?”
    八爷爷冷笑道:“还要怎么明白,以前老头子在仁宗朝的时候在京城的瓦肆也听过书,那书里面说,以前战国的时候,各国的公子都会养士,那些门客每日什么也不做,只是吃喝玩乐,但是一旦主人有事,他们就要舍出身家性命。我看梁山这个大王,颇有手段,他的山寨也需要喽啰为他卖命,他今天如此厚待我们,就是希望我们都像这个小混蛋一样想啊。”他指着那满脸通红的后生道。
    那后生有些不服气的道:“既然这样,那八太公刚刚为什么不拒绝梁山大王的好处?而且刚刚又惩罚俺爹?”
    那花白头发闻言大声呵斥后生,八爷爷却伸手拦下,面上丝毫没有怒色道:“小混蛋说的话却是不错,你们大家也有这个疑虑吧?”
    周围众人不敢说是,但是面上的表情却不经意流露出来。
    八爷爷点头道:“我知道你们都奇怪,今天老头子就给你们讲一下。且不说这两石三斗的粮食对我们任何一家都是重财,对我们的生计极为有利。老话说,长者赐不敢辞。如果我们当时拒绝,不但让那梁山大王面上难看,更会让他们认为我们会在日后对官府告发他们,就算那书生大王有容人雅量,但是他手下尽多亡命之徒,难保不会发作,如此一来,一旦他们恼羞成怒,那么我们西溪村的灭亡大祸就在眼前。更何况,得人恩惠千年记,我们虽然不会上山入伙,但是也不会出卖他们,而且日后我们在可能的情况下,给他们提供一些合理的方便。他们是占山的大王,难道还要自己种地打鱼?常言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们劫掠也不会在我们附近,而且他们总归要不断和山下打交道,介时我们有什么山寨需要的东西,我们便宜些多卖些给他们。只会去远的地方。对我们也是有益无害之事,既然如此,我们得这些粮米也不过是与梁山大王之间得一种交易,既然如此为何不收?总之你们记住,我们只是安分守己的庄户人,外面的事情我们不管,不管是官军剿匪,还是草寇杀官造反,我们只是坐在山间观虎斗,趴在桥头看水流。”
    八爷爷这一番话鞭辟入里,虽然通俗,却皆是真知灼见,让祠堂中的各家当家人心服口服。
    最后八爷爷道:“你们这些人都是一家之主,回家之后嘱咐好自家的婆娘孩子,不该说的东西一个字也不能说,谁说了就把那两石三斗粮食交出来。”
    众人心中一懔,忙不迭的点头称是。
    第十章    林冲的迷茫
    就在西溪村众人在祠堂集会的时候,王伦已经在返回山寨的途中了,他自然不知道八爷爷对他的评价,即便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他本就没想过靠一次派粮就能得到西溪村百姓的民心,他很清楚,百姓虽然淳朴,但却不傻,也许一些毛头小子可能见财起意,但是他们的父母爷爷却不会如此单纯。自己不过仅仅只是开一个好头,至于其他还要看自己日后走的路是否会错。
    他并没有杀死那保正一家老小,毕竟那保正的罪行尚不及灭门之罚,只是在保正老婆交出他家之前几代窖藏的三千两黄金后就放了他一家,还给他家留下了适量的银钱。
    西溪村与梁山泊相距并不算远,天色微明之时,大队人马已经回到了水泊。只见此时巨泊岸边热闹异常,近百条舟船熙熙攘攘的挤靠在湖边,水军的弟兄们正自发的加入到运粮队伍中,干劲十足的帮着往船上背运今夜的丰厚缴获。
    身材魁梧的杜迁早已在水边等候,见到王伦和宋万回来,连忙上前见礼,三人又是一阵欢笑。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一片火热而又其乐融融的景象在这水泊一隅隆重上演。只见堆积如山的粮草堆下,兴奋异常的喽啰们牵牛的牵牛,赶羊的赶羊,更多则是两人一组的搬抬着装满金银铜钱的木质钱箱。在颠簸过程中钱串银两碰撞时所发出十分悦耳的金属脆响声,感染着在场所有人的情绪,此时人人身上洋溢的欢快气息。
    用了大约一个多时辰,终于将所有的缴获登记入库,王伦也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吩咐,昨日夜袭西溪村的喽啰全部回房休息,晚上山寨要摆庆功宴,大家一醉方休,众人皆是欢呼不已。
    随后王伦又吩咐留守的三百喽啰兵加强警戒,不可懈怠,然后带着杜迁宋万返回聚义厅。
    三人落座后,杜迁宋万皆是满面喜色,宋万更是和杜迁不断吹嘘此次出征的成果,特别说道王伦派粮的盛况时,更是眉飞色舞。杜迁听说王伦派了一千多石粮米,也不禁肉疼不已,王伦又是一番安慰,杜迁也知道王伦必有深意,更何况此次战果太过丰厚,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万忽然扑哧一声笑道:“那林冲和朱贵不知道现在在东溪村怎么样了。”
    杜迁大笑道:“那一伙贼男女,恐怕已经升天了吧?还是哥哥高明,这一箭双雕之计果然厉害非常,不但清楚了咱山寨中的杂碎,还让他们帮咱们解除了最大的威胁,不然这次西溪村咱们还打不下来呢。”
    宋万道:“那林冲居然还以为能拿到投名状,岂不知哥哥神机妙算,估计现在他的头已经让晁保正拿去县衙当投名状了吧?”
    杜迁又是一阵大笑。此次出征,王伦足足准备了将近两月,先是拼命的压制林冲,让他的怒气达到顶点。随即命钻山豹带着人马攻打东溪村,顺便将所有柴进举荐来的贼寇都划归钻山豹统领,换做平时钻山豹诸贼必然不敢,但是这次有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豹子头坐镇,他们自然心中大定。虽然钻山豹等人嘴上看不起林冲,但他们不傻,也知道林冲有过人的本事,有他当打手,此次行动已经有了九成把握。更何况王伦已经许诺,只要这次成功,谁杀了晁盖谁就可以当头领,而且时仅次于自己的第二把交椅,群贼登时像打了鸡血一般纷纷请战,林冲更是心动不已,他倒不是在乎第二把交椅,而是如果当了头领,就可以培养自己的人马。到时候自己羽翼丰满,杀王伦夺山寨便易如反掌,到时候再报今日受辱之仇。
    为了进一步激怒林冲,王伦还说这次攻打东溪村,林冲如果不能杀一个人当投名状,便要将林冲逐出山寨。
    之前,王伦已经撒下人马打探赤发鬼刘唐的行踪,再确定刘唐的行踪后,派出钻山豹这支人马攻打东溪村。同时再派张宝伪装成晁盖的门客找到朱仝,告知朱仝有贼寇攻打东溪村,朱仝与雷横乃是生死之交,与晁盖也是好友,听闻此言当即驰援,但朱仝是个精细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便从西溪村保正处借走了所有庄丁,这样一来,西溪村就是空壳子。王伦不废一兵一卒便满载而归,还顺带给西溪村的百姓留了个好印象。
    这个计划环环相扣,把郓城县几大势力与梁山泊的不稳定因素全部算计了进去。
    王伦听了宋万的话,微微一笑,淡淡的道:“没那么简单,那林冲不会这么容易就折在里面。”
    杜迁大惊道:“哥哥,那晁盖我知道,是个硬手,雷横朱仝也非等闲之辈,这林冲居然如此了得?”
    王伦笑道:“岂止,还有哪个赤发鬼刘唐,武功还在雷横之上,如果生死相搏,林冲必死无疑。不过,林冲此人工于心计,定然不会硬拼,我算他必然临阵脱逃,不过钻山豹他们就没这个好运气了。”
    杜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和宋万对视一眼,两人沉声道:“既然如此,等他回来,我们就做翻了他。”
    王伦冷笑道:“二位兄弟,你们以为林冲还会会来送死么?”
    宋万道:“难道林冲看的破哥哥的算计?”
    王伦摇头道:“他看不出来我的算计,但是他早就看出来我对他的杀意了,此次我话已经说绝,他如果拿不到投名状便另寻他路,他如何会回来?”
    杜迁道:“既然如此,哥哥当初就不该说的那么绝,让他回来宰了岂不是一了百了?”
    王伦笑道:“兄弟,你和宋万兄弟都曾经说过,他是柴大官人推荐来的人,如果我杀了他,岂不是让柴大官人难堪?”
    宋万红着脸道:“哥哥休要取笑我等,我和杜迁哥哥都知道错了。”
    王伦摇头道:“两位兄弟误会了,愚兄并没有取笑你二人的意思,你们说的不错。那柴大官人的面子我们却是不能不给,虽然我们欠他的恩情早已还清,但是多年来,我们一次又一次的无条件接受他的安排,已经让江湖认为我们欠了柴进那厮的大恩。”他对柴进的称呼再次变化,眼中也是一冷,“如果我们杀了林冲,江湖上不会说柴进得寸进尺,只会说我们忘恩负义,这个罪名我们担当不起。故此如果此次攻打东溪村林冲侥幸不死,我也只能逼他不敢回寨。”
    杜迁低头道:“哥哥,都是兄弟不懂事,之前每次都劝你看在柴进面上收留那些贼男女,否则也不会如今让哥哥如此难做。”
    宋万也低头认错,王伦摆摆手道:“二位兄弟万勿自责,其实愚兄又何尝不是看在那柴进面上一次又一次的妥协,方才有现在的麻烦?”他面色一变,展眼笑道,“好在今日之后,我山寨的杂鱼尽去,此后,我们总算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好好的经营山寨了,这山寨也总算回到我们三兄弟自己手中了,宋兄弟昨日也辛苦了,我和你都先去休息。”
    他又看了一眼杜迁,笑道:“兄弟,我和宋兄弟去睡觉,你就多劳劳神,好好看护山寨。待等我们醒后,晚上我们一醉方休。”
    杜迁大笑:“哥哥说的什么话,昨天就属小弟清闲,值甚么让哥哥说辛苦。”
    梁山中倒是一派欢声笑语,豹子头林冲却是骂上了娘。
    林冲在晁盖庄上,被朱仝一刀劈飞,受了不轻的伤,好在他身体强健,跳出了院墙便是一路狂奔,直跑出去二十余里,眼看身后没有追兵,才靠着一棵树坐下调息了半晌,随后又吐了两口淤血,感觉身体好了不少。林冲此时心乱如麻,本想着此次砍了晁盖回山做个头领,实在不济砍上几颗人头纳上投名状,再夺上一些财帛,也能在梁山有一席之地,然后再做打算。谁承想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个小小的东溪村,居然藏着四个高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好处一点没得到,还受了不小的伤,如今落得一个无家可归,回梁山林冲压根就没想。他早看出来王伦对自己不善,娘的,自己一没奸他婆娘,二没刨他祖坟,不知道这厮为何如此看不上自己,这次无功而返,还让所有的人手折在东溪村,自己回去不是给王伦送菜么?
    但是不回梁山又能去哪里呢?林冲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差点想解下腰带上吊得了,当然,这也就是想一想,真让他上吊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的。
    就在林冲踌躇之时,忽然远远的传来一阵呼唤:“林,林教头。”
    林冲登时一惊,慌忙握紧朴刀顺声音查看,一看之下才放下心来,原来时朱贵一瘸一拐的朝自己奔来。
    林冲此时正是不知所措之时,见到朱贵心中大喜,在梁山这段时间,唯独朱贵和自己走的近,还为给自己说话被王伦教训了一顿,差点丢了性命,可谓同病相怜。本来林冲以为朱贵必然陷在晁家庄,谁承想他居然也逃出生天了。
    林冲慌忙跑上前去,只见朱贵腿上一片血污,他数月前被王伦责打的伤势虽然痊愈,但是身体并未完全恢复,这次在晁家庄又被弓箭手在屁股上射了一箭,虽然不重,但是长途奔袭,也是疲惫不堪。
    林冲将朱贵抱起进入树林,好在哪一箭擦着朱贵的屁股射过,只是在他肉厚的地方擦出一条深半指的血槽,并不严重,林冲撕下一块衣襟,小心的给朱贵包扎好,又解下腰间的葫芦给朱贵喂了半葫芦水。
    过了半晌,朱贵的脸上也有了血色,手脚也有了力气。
    林冲将朱贵扶到树旁,让他靠着树坐下,问道:“朱兄弟,你如何逃出了那晁家庄?还有多少人逃出来了?”
    朱贵当时见到朱仝砍飞了林冲,已经知道大势已去,他没有林冲的功夫夫可以飞跃庄墙,于是当机立断,一刀砍在钻山豹的腿上,随即抓起钻山豹丢出庄门,借着钻山豹身体的掩护窜出庄门,虽然挨了一箭,但是好歹逃得了性命。
    现在见林冲发问,朱贵当然不会说出实情,只是说当时提醒林冲逃跑后,自己也跟着冲出了庄子,官军只注意围杀钻山豹等人,故此逃得一命,林冲自是不信,不过也没放心上,他关心的是二人下一步如何走。
    “朱兄弟,你的伤势有无大碍?如果无妨,我便背着你回山寨吧。”林冲温言道,同时他的右手也悄悄握紧了背后的刀柄。
    第十一章    豹子头谋夺二龙山
    林冲与朱贵在逃亡路上相遇,两人都受了伤,身体上的伤倒是小事,关键心灵上的创伤却让二人无法面对。
    见林冲要背着自己回梁山,朱贵面上一寒,沉声道:“林教头,现在我们在东溪村全军覆没,只有你我二人逃出生天。水泊我们是回不去了,就算是回去,依照王伦对你我的态度,也是死路一条。”
    林冲见朱贵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偷偷松开自己紧握的刀柄,他就怕朱贵说回梁山,如果朱贵这么说,他马上宰了朱贵杀人灭口了。
    林冲长叹道:“没想到你我二人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了,朱兄弟,林某以前少行江湖,对江湖的事情不如你熟悉。你不妨拿个主意,我们兄弟何去何从?”
    朱贵沉思片刻道:“林教头,小弟心乱如麻,一时也想不出个计较。如今我们尚身处险境,不如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林冲也知朱贵所言乃是事情,虽然此处距离晁家庄已远,但谁知道县衙的公人们会不会搜查道这里,于是点头称是扶起朱贵。此时朱贵的体力也恢复了不少,便在林冲的搀扶下向远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微亮,为了防止公人追杀,两人不敢停留,望南行了整整一日。看看又走了半夜,去林子里歇了。林冲道:“盘缠又没了,举眼无个相识,却是怎地好!”朱贵听了也是默默无语,只能和林冲在林间寻了条小溪以水充饥。渐渐天色明亮,只得赶早凉了行路。一连数天,林冲、朱贵两人为了逃命,一直是昼伏夜出,只想先逃出这恽州地界再说。这一日二人又走了二十馀里,前面到一酒店门前。林冲道:“若不得些酒吃,怎地打熬得过。”便入那酒店去,向这桑木桌凳座头上坐了,身边倚了朴刀。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客官莫不要打火?”朱贵道:“先取四角酒来吃,借些米来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发算钱还你。”只见那妇人先叫一个后生来面前筛酒,一面做饭,一边炒肉,都把来两人吃了。两人起身,绰了朴刀便出店门。那妇人道:“二位客官的酒肉饭钱都不曾有。”朱贵道:“待俺们回来还你,权赊咱一赊。”说了便走。那筛酒的后生,赶将出来揪住,被朱贵一拳打翻了。那妇人叫起屈来。林冲两人只顾走。只见背后的一个人赶来叫道:“你那厮走那里去?”朱贵回头看时,那人大脱膊着,拖条杆棒枪奔将来。
    朱贵道:“这厮却不是晦气,倒来寻我们兄弟。”立脚住了不走。看后面时,那筛酒后生也拿条猎叉,随后赶来。又引着两三个庄客,各拿杆棒,飞也似都来。朱贵道:“林教头,结果了这厮一个,那厮们都不敢追来。”
    林冲看着那汉子却是一愣,随即面露喜色,大叫道:“曹正,可还认得某家?”
    那汉子看清林冲的面容,啊呀一声,当即丢了杆棒纳头便拜:“师父,徒儿想死您老人家了,听说师父在东京被高球那厮所害,没成想居然出现在徒儿面前。”
    林冲扶起大汉道:“你说的不错,为师确为高球所害,至于为何沦落到此却是一言难尽。”
    朱贵看的一愣,不过他擅于察言观色,一听大汉所言心中登时大喜,也连忙过来见礼。
    这汉子也慌忙与朱贵见礼,解释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林教头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小人杀得好牲口,挑筋剐骨,开剥推销,只此被人唤做操刀鬼曹正。为因本处一个财主,将五千贯钱教小人来此山东做客,不想折本,回乡不得,在此入赘在这个庄农人家。却才灶边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这个拿猎叉的,便是小人的妻舅。没想到是师父和这位大哥到此,多有失礼,还望宽恕则个。”
    说着话,曹正请二人再回到酒店里来,林冲也对曹正介绍了朱贵。曹正请二人里面坐下,叫老婆和妻舅都来拜了林冲和朱贵,一面再置酒食相待。
    饮酒中间,曹正动问道:“师父缘何到此?”林冲便把风雪山神庙杀陆谦、差拨,投靠梁山遭王伦打压,并如今又失陷了攻打东溪村三百喽啰一事,从头备细告诉了。曹正怒道:“徒儿早听的人传说,王伦那厮心地匾窄,安不得人。不若徒儿此间,离不远却是青州地面,有座山唤做二龙山,山上有座寺,唤做宝珠寺。那座山生来却好裹着这座寺,只有一条路上的去。如今寺里住持还了俗,养了头发,馀者和尚,都随顺了。说道他聚集的四五百人,打家劫舍。为头那人,唤做金眼虎邓龙。师父倒不妨到去那里入伙,足可安身。”林冲与朱贵对视一眼道:“既有这个去处,何不去夺来安身立命。”当下林冲二人就曹正家里住了一宿,借了些盘缠,拿了朴刀,相别曹正,拽开脚步,投二龙山来。
    一路上,林冲与朱贵商议多次,最后决定吸取梁山的教训,既然二龙山只有邓龙一个寨主,并无其他头领,不妨直接宰了邓龙夺了山寨再图其他。待等到了二龙山,两人一看,好一处险要所在。两人都不是莽撞之辈,先在四处偷偷观察数日,发现这座山寨只有一条路可到山顶,而这条路上从下到上一共有三道关卡,看那关时,都摆着强弩硬弓,灰瓶炮石。只要关卡闭合,就算有千军万马也难以攻上山去。二人当即又是高兴又是头疼,高兴的是这处险要所在不次于梁山泊,头疼的是两人虽然都有武艺在身但势单力孤,强攻无疑就是送死。
    两人商议良久,最终朱贵出了一个主意,林冲闻听大喜过望。
    有了破敌之策,林冲两人不再耽搁,当即返回曹正的酒店,和曹正商议了一日,曹正本有些犹豫,但是看见林冲逐渐阴沉的脸色和手按刀柄的朱贵,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次日,曹正找了数量大车,在车上装满了蒿草,又用毡布包裹的严密,林冲见了不住点头,朱贵却是大怒道:“曹正,你莫非想害死你师父与我?经年的江湖人,岂不能从车辙看出这车上绝无贵重之物?”
    曹正大惊,连忙跪倒道:“师父,徒儿绝无恶意,徒儿从未入过绿林,焉能知道这许多门道?”
    林冲也道:“朱贵兄弟多虑了,别说曹正,就连林某也不懂这些江湖手段。”心中却暗想:“多亏有朱贵这么一个老江湖,看起来得了二龙山后,此人也不需要杀了,留着还有大用。”
    朱贵面色这才好转,连忙搀起曹正,连声安慰。
    曹正随即将蒿草撤下,按照朱贵的指点寻来不少石块将大车装的满满当当,又小心的罩好毡布。
    当晚吃了酒食,又安排了些路上干粮。次日五更起来,众人都吃得饱了。当日林冲、朱贵、曹正,带了小舅并五七个庄家,小舅扮作商贾,其他诸人全部仆役打扮,取路投二龙山来。
    且说二龙山的邓龙正在宝珠寺内饮酒,忽然喽啰兵来报,山下有一队商贾经过,看车辙应该带有巨资,而且还有数个彪形大汉护送。邓龙大喜,随即点起两百喽啰兵提着棍棒,前后簇拥着冲下山去。
    此时,林冲的“商队”已经到了二龙山脚下,正在前行之时,忽闻一阵梆子响,随即从山上冲下一伙贼人,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光头无发,两只眼睛做金黄色,正是金眼虎邓龙。
    曹正的小舅当即勒住马,大声道:“这位好汉,我们是行商之人,路过贵宝地,还望行个方便,至于好汉的谢仪,我们却已备好了。”说话间一挥手,林冲取过一个覆有锦帕的托盘,上面放着两吊铜钱恭敬的端了过去。
    邓龙一见哈哈大笑:“无知小儿,此乃二龙山,你行商自有重金相伴,却想用这点小钱便打发了某家不成?”
    小舅登时一愣道:“这位好汉,在下也是行走江湖之人,规矩也是做的到了,为何如此言语?”
    邓龙呸了一声道:“小儿,某家非同一般,乃是佛爷转世,不和普通的绿林规矩,今日你若想过山,便留下车帐马匹,否则休想某家善罢甘休。”
    此时林冲已到邓龙面前,忽然双手一抖,盘中铜钱飞射而出,随即拔出腰刀直奔邓龙。
    邓龙措不及防,他的武功连朱贵都不如,如何抵挡林冲?大惊之下闪身急躲,但林冲的武艺岂是儿戏?刀随人转,随着邓龙的身形急劈而下,邓龙惨叫一声,左臂齐肩而下,曹正和朱贵撇了凉笠儿,提起手中朴刀。众庄客一齐发作,并力向前。邓龙急待挣扎时,早被林冲一脚踩住,又一刀将人头砍下。手下的小喽啰,早被朱贵和曹正搠翻了四五个。
    曹正叫道:“都来投降!若不从者,便行扫除处死!”邓龙身后的小喽啰,并几个小头目,惊吓的呆了,只得都来归降投伏。林冲几人顺势冲上山去占据了宝珠寺,一面去点仓敖,整顿房舍,再去看那寺后有多少物件,随即叫把邓龙等尸首扛抬去后山烧化了。随后把酒肉安排些来吃。林冲做了山寨之主,朱贵做了第二把交椅,置酒设宴庆贺。小喽啰们尽皆投伏了。仍设小头目管领。曹正别了二位好汉,领了庄家自回家去,不在话下。看官听说,有诗为证:
    ?古刹清幽隐翠微,邓龙雄据恣非为。
    ?旱地忽律豹子头,斩草除根更可悲。
    照理来说,谋夺二龙山本不应如此容易,无奈邓龙毕竟只是一个和尚半路出家做了强盗,自己以前本就是靠着一张嘴骗香油钱的神棍,对手下的喽啰兵也不懂得如何操练,如果换做朱贵或者任何一个江湖人做寨主,林冲等人都万难打下二龙山。所以说,隔行如隔山,强行的改变自己的生存之道,一定会有报应,如今,邓龙十数年做神棍的收入,最终全部为林冲等人做了嫁衣。
    第十二章    王伦下山
    林冲朱贵占据了二龙山,从此在此打家劫舍逍遥快活暂且不表。
    自从王伦夺了西溪村保正数代的家财,梁山上天天热火朝天,王伦拿出大把的钱财将梁山重新打磨了一遍,先是将山寨的各处关卡进行整修,同时将山寨的住所翻新。
    王伦重新统计了山寨的人马,目前山寨共有喽啰兵六百一十二人,其中一百三十八人带有家眷,王伦将后山的住所分作两个区域,一个大的区域是单身喽啰的住所,按照四人一间屋子的标准修建,还有专门的洗漱、茅厕等公用设施。一个小一些的区域是给带有家属的喽啰住所,分为一间房、两间房和三间房几个等级。再有一个独立区域是给头领准备的,按照一个人一个小院建设。
    在搞建设的同时,王伦又对山寨的分工做了细化,杜迁负责钱粮统筹,而宋万负责后勤统筹,至于练兵则由王伦亲自负责。
    经过王伦的认真筛选,将身虚体弱的喽啰淘汰出战兵序列,作为辅兵,另外在山寨开垦出一片田地,由山寨的人马主要是家属进行耕种。
    经过精简,山寨的战兵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不过战力却得到了提升。
    王伦又精心设计了训练的章程,每日对喽啰进行训练。
    这日,王伦将杜迁和宋万叫到一起道:“二位兄弟,愚兄打算下山一趟。”
    两人惊道:“哥哥为何突然要下山?”
    王伦笑道:“二位兄弟莫惊,我山寨目前虽然红火,但树大招风,难免不会被人觊觎,愚兄此次下山,一来可以探听风声,二来也可以看看江湖上是否有利于我梁山之事。”他不让二人开口,继续道:“我知道二位兄弟担心,不过愚兄下山自有愚兄的道理,你们也不必相陪,要知道镇守山寨也是重责,我不在的时日里面你们要好好看守山寨操练儿郎。”
    杜迁宋万见王伦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是不断叮嘱王伦下山后万勿大意。
    王伦含笑点头,忽然想起一事道:“二位兄弟,我们水泊不远处又一石碣村,内中渔民以打鱼为生,如今我们占据水泊,不可惊扰这些渔人,况且我山寨中儿郎们日夜操练也许营养,兄弟可以派人前去石碣村,告知那些渔人,如有大鱼我山寨高价购买。”
    杜迁二人不知王伦为何忽然提到石碣村的渔人,但是王伦既然吩咐,他们二人自会认真办理,于是点头答应。
    二人随即又问王伦下山要带几人,王伦笑道:“二位兄弟,愚兄一人也不带,须知大宋的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愚兄只要恢复书生面貌便已足够。”他随即淡然一笑道:“不过这一身衣服却是要换上一换。”
    两人想到王伦的绰号也不禁失笑。
    翌日,王伦换了一身青衣,杜迁宋万两人亲自将王伦送出水泊方才洒泪分别。
    王伦此番下山却非其他的原因,而是前些时日听说林冲占据了二龙山,不禁想起说书人前辈记忆中的生辰纲之事。当日自己受伤昏迷,也没让林冲纳投名状,故此与青面兽杨志失之交臂,想必此时那杨志已经在梁中书的手下担任提辖官了。而花和尚鲁智深现在也应该流落江湖,还未曾到二龙山落草,对于林冲这个应该要自己命的人,王伦还是相当在意的,虽然现在林冲没了火并自己的机会,但是也和自己结了深仇大恨,如果让他发展起来那还了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鲁杨这两位猛将再投到二龙山去。
    至于为何单独下山,王伦也是有着计较的,杜迁宋万至少要留一个镇守山寨,而带一个出来,以这两人凶神恶煞是的面貌,恐怕还不及自己一个人安全。况且王伦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否则也不会在江湖上闯下白衣秀士的名号。自己青年之时曾经偶然救下过一个重病的老者,这老者曾经传授过自己一套刀法和一套拳法。只是过去自己一心科举,后来占据了梁山又只想着得过且过小富即安,故此从未认真修炼。自从自己摔下山坡知道了自己原本的下场后,王伦不但励精图治的治理山寨,对自己的武功也认真修炼了起来。他本就根骨奇佳,再加上勤学苦练,现在数月过去,虽然谈不上是什么武林高手,但杜迁宋万已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了。
    王伦此次下山也未骑马,只是骑着一匹健壮的黑驴施施然的奔东京城而去,骑马一来太过招摇,二来马虽雄健,却极其娇贵,比如马奔跑后很容易流汗,如果不给它擦干,喝热饮(喝凉水往往会拉肚子),再盖上毯子保暖,马很可能第二天就生病倒下了。所以如果没有专人照顾马匹,孤身骑马并不现实。
    一路上,王伦一边留意江湖传闻,一边顺道欣赏风景,倒也逍遥,这日,王伦途径雷泽,见到天色渐晚,便在城中准备寻一间客栈住下,走过一条街道之时却见前面围了很多人,还不断有调笑声传来。走近一看,却原来有一个年轻后生当街跪倒,面前有一张芦席,上面躺着一具面上蒙着白布的尸身。
    听一旁的人议论,方知这后生的叔父去世却无钱安葬,故此恳请过往的好心之人帮他敛葬叔父,他甘愿为奴为仆以报大恩。
    此时人围的不少,却是无人给钱,反而还有不少混混出言调笑,说什么可惜是个男的,要是个雌儿倒可帮衬一二。那青年面色通红,牙关紧咬,却是低头不语,只是身体微微颤抖。
    王伦瞧的心中黯然,他看这青年就和自己最初流落江湖时年纪相仿,当时自己也是双亲亡故孑然一身,此时见到这青年不禁有同病相怜之感。
    于是王伦牵着驴走到这青年近前道:“这位小哥,看你也是一位至孝之人,小可不才,愿了却你的心愿,请将令叔父的遗骸抬到驴上,小可带你前去寿材店装殓。”
    那青年猛然一抬头,看着王伦和蔼的面容眼圈一红,随即一个响头磕在地上,颤声道:“多谢公子慷慨解囊。”说罢一抹眼泪,附身去抱地上的尸身,王伦也不以为忤,上前帮助青年托住尸身,和青年将他的叔父抬上驴背。那青年见王伦不但仗义疏财,还不嫌弃叔父尸身龌龊,眼中尽是感动之色。王伦也不以为意,牵着毛驴便走,那青年小心的扶着叔父的尸身再后面跟随。
    身后传来不少人的赞叹之声,但也夹杂着些许嘲讽的言辞,大体是说王伦是个喜欢娈童的龙阳君,这青年的后门顾及日后有的忙了。王伦恍若未闻,那青年却是气的眼中喷火,见王伦毫不介意,更对王伦感激涕零。
    哪个城里面都少不了寿材店这种地方,很快,王伦在本地人的指引下便找到城中最好的一家寿材店——牛记寿器铺,老板是个面目和善的中年人,见到有客上门自是笑脸相迎。那青年本想挑一副最便宜的薄皮棺材,但却被王伦拦住。
    王伦对老板拱手道:“朝奉,请问贵店哪副寿材最佳?”
    老板一听当即笑道:“公子,您算来找了,您且移步过来一观。”
    说着将王伦引到一口棺椁旁边,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覆盖布满灰尘的棉布道:“您看,这是正宗的柳州寿材,咱们雷泽唯独只有俺这牛记才有这么一口,还是先父在时从大名府进的,至今在小店已停了十三年,我本欲用来下葬先父之用,谁知先父遗言不可用这等棺椁,于是变成了小店的镇店之宝。”
    自隋唐以来,天下便有:“生在扬州,死在柳州”的说法。盖因扬州是世上阳春烟花、风流繁华、美女如云之地,生在这里当然幸福、快乐、自豪;“死在柳州”则指柳州有好木材,可以打一副上好的棺材。柳州棺材堪称天下棺材之最,用千百年高级古木雕琢、装饰而成,以其质量出众,木质紧实,坚韧而轻,不生虫蚁,历史悠久而闻名遐迩。
    柳州棺材多数是用的杉木、桐木、梓木、樟木、柏木等,生于茂林深山悬崖之上,不长百年难以成材。这种木材,入水则沉,入土难朽,香如梓柏,色如古铜。用这种木头制成棺材后,再刷上熟桐油或生漆数度,质优式美。这些杉木直径很大,制作棺材时,上下左右四块完全是一整块木头,一气呵成,不加拼合,走的是精品路线。
    据说与唐朝柳宗元曾在柳州做官,最后凄惨客死异乡,他一生廉洁,两袖清风,连副好寿材都买不起。柳州乡亲父老为感谢与纪念他,特意在当地订购了一副上好的楠木棺材,殓装着其遗体,千里迢迢运回其老家安葬。
    柳宗元是河东人,路上要花费好几个月时间。可等回到河东,人们打开棺材重新殓装柳公的遗体时,却发现其遗体依然完好无损,面目仍栩栩如生,柳州棺材因沾了柳宗元的名人效应而声。
    王伦看着面前这口柳州棺椁,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吧,就是他了。”
    那掌柜面上笑意更浓,却故作为难道:“公子,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这个价格恐怕。。。”王伦也不着恼,淡淡说道:“掌柜据实开价便是。”
    掌柜又仔细的看了看王伦,见王伦不似玩笑,咬了咬牙道:“这口柳州棺在小店已过了十三年,如果公子不要,恐怕也难以出手,这口寿材当日的进价是三十三两纹银,公子就加上一点便是。”王伦点点头,掏出三张金叶子和五两纹银道:“朝奉,这是三两黄金和五两纹银,你且拿去验看。”
    掌柜一见大喜,不敢怠慢,连忙拿去柜台后面用试金石验看,再用秤子作准,这个棺材是他年少无知的时候在大名府买的,当时刚买回来就差点被他爹打死,雷泽这地方,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有人用这种棺材,这简直就是在浪费银子,今日他本打算着只要能卖出去,哪怕亏个一二两银子也干了,谁知道居然还赚了八两银子,如果不是掐了自己大腿一把,他都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那青年在一旁看着王伦挑选棺材,当时王伦拦住自己挑选薄皮棺材的时候,虽然心下感动,但也没想到他居然会给自己叔父挑选这样一口棺材,当即紧走两步再次跪倒,不过没等他叩头就被王伦拉了起来,王伦严肃道:“小兄弟,男儿膝下有黄金,我是看你孝顺,而且为了敛葬叔父被他人羞辱也可忍辱负重不闹情绪的份上才会帮你,而不是看你给我磕头才会帮你,否则我还不如去找几个无赖混混,扔给他们几两银子雇他们给我磕一天的头来的痛快。”
    那青年被王伦说的面红耳赤,但目中的感激之色更深,心中更是被王伦的话掀起滔天巨浪。就在青年发呆的时候,那掌柜已经检验好了金银,满面堆笑的过来道:“多谢公子慷慨,小人卖了十三年,今天总算把这口棺材卖出去了,先父也可以瞑目了。”他说着眼圈还有些红润。
    王伦笑道:“无妨,这个价格比大名府还要低上一些,你为人公道,我自不会因此欺你。”那青年一旁听着王伦的话,眼中神采更亮。
    那掌柜道:“请问贵亲何日下葬,如需小店装殓敬请公子吩咐。”
    王伦看向那青年,青年开口道:“请朝奉代为装殓,小可明日便下葬。”
    掌柜点头道:“如此小店今日便给贵亲装殓,这费用便免了,小店免费赠送。”
    这次王伦没有拒绝,只是让青年自己挑选寿衣寿帽,在青年挑选寿衣的时候,王伦则出门骑驴走了,他和这青年本就是萍水相逢,又却是见他孝心可嘉,故此才会插手,既然事情已了,他又无心买什么奴婢,多留自然无意。
    第十三章  第一位投靠的好汉
    王伦离开寿材店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王伦随便找了一家酒馆,点了一些吃食充了饥,然后在小二的指引下寻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便回屋沉沉睡去。
    次日黎明,王伦起床洗漱后,与店家结了房钱,小二已经从后院牵过了王伦的毛驴,王伦牵着毛驴出了客栈大门便欲继续赶路。
    忽然一声“恩公。”让王伦一愣,却原来那青年正在门口等候。
    王伦道:“小兄弟,你却如何在此?”
    那青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后脑勺道:“小的昨日给叔父挑好寿材后,见恩公已经离去,那朝奉告知恩公已走。小的不知何处找寻,看恩公似远道而来,又非投亲访友,故此挨个客栈的打听,最后听说恩公在此处落脚,故此在此等候。”
    王伦见这青年心思缜密,却也是一个人才,不过他有事在身,也不欲过多停留,便道:“小兄弟,我尚要赶路,你好好安葬你家叔父去吧。”
    那青年大急道:“恩公,你对我的大恩我尚且未报,如何离去?况且说小的已经立誓,如有帮我安葬叔父者,小的甘愿卖身为奴,恩公岂能让小的言而无信?”
    王伦淡淡一笑道:“这个好办。”他将驴的缰绳抛给青年道,“我需紧一下腰带,你且帮我将驴牵出。”青年不明所以,接过缰绳将驴小心的牵出大门。
    王伦紧了一下腰带,接过缰绳道:“如今我已经让你替我做了事情,现在你我主仆情分已了,你快快安葬你的叔父去吧。”
    那青年闻言虎目含泪,跪倒道:“恩公,你昨日告诉小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是恩公如此大恩,小的如不能报实在无法自处,就请恩公收下石秀吧!”
    王伦本待骑驴而走,听到青年的话如遭雷击,猛然愣住,半晌后,他才回过神来,看着面前跪地不起的石秀,双手相搀道:“石兄弟万勿如此,既然你执意相随,那么在下也不隐瞒,我实在不是什么良善人家的公子,你如果跟随与我,恐怕还有妨碍。”
    石秀闻言一愣,但随即道:“恩公,我石秀虽年纪不大,但也能分清好歹善恶,无论恩公是何处人,石秀甘愿誓死追随。”
    王伦闻言闭上眼睛,半晌后才缓缓睁开眼睛道:“也罢,既然如此,我先陪你将你的叔父安葬,剩下之事,倒是再让你选择。”
    石秀见王伦松口,喜不自禁,至于王伦说的让他到时候再选择,却被他直接抛诸于脑后,因为他已经有了选择。
    待到午后,石秀在王伦帮他选的墓地下葬了叔父。
    给石秀的叔父烧完纸钱后,王伦坐在坟茔一边对石秀道:“石兄弟,实不相瞒,我不是什么公子,也不是什么人家的衙内,我是恽州人士,现在梁山泊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
    石秀闻言一呆,他虽然闯荡江湖不久,但是梁山泊他还是听说过的,这个书生居然就是梁山泊的寨主白衣秀士王伦?
    看着石秀发呆的样子,王伦淡然一笑道:“石兄弟,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你追随的原因,你是良善人家子弟,无来由随我落草为寇,污了这清白的身子,如今时候已经不早,我也要赶路了,希望日后我们江湖再会。”
    说罢,王伦长身而起,斜跨上驴背轻轻一拍驴的额头,但是那毛驴却寸步未前。王伦一愣,却见石秀面色通红,伸手按住驴的后臀,让驴前进不得。
    王伦轻轻叹了口气,翻身下驴,淡淡道:“看来石兄弟准备杀了我这个江湖草寇,为民除害了,即使如此,便请出手吧,只是王某也非束手就擒之辈。”
    石秀闻言忽然虎目落泪,涩声道:“王伦哥哥,难道兄弟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不堪的忘恩负义之辈么?即使如此,你杀了我吧!”说罢跪在地上嚎啕痛哭。
    王伦慌忙搀起石秀道:“兄弟,你这是作甚?你倒把我搞糊涂了。”
    石秀大哭道:“王伦哥哥,我石秀自幼父母双亡,是叔叔将我拉扯成人,为了养育我不受委屈,叔叔甚至于终生未娶,叔父大恩我万死难报,如今兄长和我萍水相逢却厚葬我的叔父,石秀就算粉身碎骨也难报哥哥大恩之万一,又岂会在意哥哥的身份。无论哥哥是何身份,在石秀眼里,哥哥就是一个大仁大义的英雄好汉,石秀愿誓死追随。”
    王伦大喜道:“既然兄弟不弃愚兄的出身,愚兄求之不得!”
    石秀这才破涕为笑。
    在王伦听说石秀自报家门的时候便已有了收留石秀的想法,这个青年胆大心细,更兼情意深重,是一个可以交托性命的好汉,不过王伦对于石秀现在的心思却把握不好。在他看来,石秀嫉恶如仇,现在身上又没有任何案底,对投身绿林落草为寇必然反感,之所以告诉石秀自己的出身,也只是想赌一下,赌一下石秀是否会将自己绳之以法。故此刚刚他以为石秀准备为民除害,却也不是虚言。
    石秀见王伦终于同意收下自己,心中欢喜,王伦见石秀真心实意,心中也是欢快无比,当即拉着石秀的手坐在一旁树下攀谈起来。
    王轮道:“石兄弟,看你也是一位好汉,为何沦落到雷泽?”
    石秀叹了口气:“哥哥,小弟祖贯是金陵建康府人氏。自小学得些枪棒在身,一生执意,路见不平,但要去相助,人都唤小弟作拚命三郎。因随叔父来外乡贩羊马卖,不想消折了本钱,还乡不得,叔父本就积劳成疾,如今又倾家荡产一时气急落得半途亡故,故此小弟不得不卖身葬叔。幸而遇见哥哥,让叔父风光大葬,如此大恩大德,小弟万死难报。”
    王轮道:“兄弟,哥哥未曾想过要你报答什么,如今你既然不弃哥哥的出身,哥哥欢喜不尽,此后所为恩德万勿再提。不过哥哥还是要最后告诫你一次,哥哥的营生不容于官府,你一旦跟了哥哥,恐怕日后还有妨碍,请兄弟思之再三。”
    石秀抬头道:“哥哥万勿再劝,似哥哥此等大仁大义,即便对小弟无此大恩,小弟也情愿追随,也请哥哥万勿再提此事。”
    王伦大笑道:“即是如此,哥哥天幸,得兄弟相助,有兄弟这等重情重义得好汉来投,我梁山大兴之日不远矣。”
    说罢在怀中掏出一叠金叶子道:“兄弟,既然你真心来投,且收下此物。这是一百两黄金,请兄弟收下。”
    石秀当即如同被蝎子蛰了屁股一般跳了起来,面色赤红大声道:“哥哥这是何意?莫非将小弟当作了那唯利是图之辈?小弟真心投靠,哥哥何故用这许多黄金来羞辱小弟?”
    王伦心中一热,面上带笑道:“兄弟误会了,这是我梁山的规矩,但凡来投的兄弟,但为头领者皆有压箱银六百两,此后按月领取月例银子。现在梁山上除了哥哥,你还有二位兄长,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我们三人皆领取了压箱银。你如果例外,却是坏了规矩。”他拉住石秀的手,强行将他拉坐在地上,温言道:“兄弟,你要知道,我梁山虽然说是想为受苦的百姓出一口气,行侠仗义,但毕竟做的是不被王法所容的事情,弟兄们拿出身家性命追随我王伦,如果山寨连这些都舍不得出,又让哥哥于心何忍?你们投靠山寨,便如民间嫁女入门,这压箱银却是不可不收。要知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如果你不收,哥哥也不能让你上山入伙。说的难听一点,这也能叫做买命钱,如果哥哥连兄弟们的买命钱都要贪墨,哥哥又有何颜面统领梁山?”说罢双手将黄金捧在手上。
    王伦说的情真意切,石秀心中更是感动,特别听到王伦直言此乃买命钱,更对王伦一片赤诚之心恨不得以死相报。“以利相交,利尽则散;以势相交,势去则倾;以权相交,权失则弃;以情相交,情逝人伤;唯以心相交,淡泊明志,友不失矣。”
    但是,以心相交却包含了之上种种,绝不是彻头彻尾的红嘴白牙,王伦的赤诚让石秀彻底的归心了。世人活在世上本就为了让自己和家人过的好上一点,虽然石秀是重情重义之人,但不代表着他就甘愿做一个人下人,见王伦一片赤诚,石秀终是伸出颤抖的手接过黄金,他和叔父奔波劳碌,何曾见过这许多金子,当即也是眼中一阵眩晕。
    见石秀将黄金纳入怀中,王伦眼中尽是笑意。这也是他在山寨立下的规矩,当时杜迁宋万也和石秀一般坚辞不受,但王伦还是以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理由逼着他手收下了压箱银。
    石秀收下压箱银,对王伦已经五体投地,更对梁山充满了向往,开口道:“哥哥,你为何不在山寨,反倒孤身来到这雷泽之地?”
    第十四章  林冲的老泰山
    王伦途径雷泽,无意中收下了拼命三郎石秀,心中大是畅快,在说书人前辈的《宣和遗事》记载中,这石秀端的是条不折不扣的好汉,为人质朴、忠肝义胆,更难得的有勇有谋,智勇双全,有这么一条好汉来投,王伦心中美不胜收。
    见石秀问起自己为何孤身下山,王伦便把梁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最后道:“兄弟,哥哥此次下山,准备去一趟东京,孙子兵法有云: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虽然我梁山草创,却不可不长远的谋划,此去东京,一来沿途了解各种信息,二来也可以顺势寻上一两位志同道合的同伴一同聚义水泊。现今看来,哥哥此次决定正确无比,这不就遇上了兄弟么?”说罢又是一阵爽朗的大笑。
    石秀心中感动,更对王伦的豁达机敏感佩不已:“哥哥谬赞小弟了,小弟算得上什么好汉,甘为哥哥帐下一小卒便心满意足了。”
    石秀的话让王伦想起了豹子头林冲,不过他对石秀的话却是深信不疑,这个人忠孝两全,绝非林冲那自私自利的卑鄙小人所能比。
    王伦正色道:“兄弟切勿妄自菲薄,你忠孝仁义,世上难得,这就是这个世上最大的善,如果仅仅是本领高强,人品却是腌臜无比,也难让我王伦正视。想那林冲,当初便是东京的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可在哥哥眼中却难及兄弟万一,否则当日哥哥为何坚辞不受?”
    石秀心中一热,却不知如何接口,只是憨憨的傻笑。
    王伦道:“兄弟,如今叔父下葬。你此间事了,我也要去东京了,你是随哥哥一同前往还是先回水泊等我回寨?”
    石秀忙道:“哥哥,你孤身上路小弟心中忐忑,小弟还会两下庄稼把式,更无案底,愿陪哥哥同去。”
    王伦大喜:“即使如此,我们兄弟且先回城,然后同往东京。”
    王伦带着石秀回了雷泽城,先去城中的骡马市场给石秀挑上一匹脚力,雷泽骡马市虽然不大,但是种类一样比较齐全。王伦打算给石秀挑上一匹马,一来此时两人结伴而行,照顾马匹已经不是问题,二来石秀身材高大,如果像王伦一般骑驴,除了张果老那匹驴,估计世上没几匹驴能驮的动他,如果硬骑,前二十里可能他骑驴,后二十里就要驴骑他了。
    石秀见王伦要给自己买马,忙拽了拽王伦的衣襟,面红耳赤吭吭哧哧地说自己不会骑马。王伦一愣,随即明白,马匹这种金贵的脚力,确不是石秀家能承担得起的。略一思忖,王伦便给石秀挑了一匹骡子,骡子虽然负重和速度不如马匹,但是耐力却是远胜马匹,更难得的是骡子没有马娇贵,无需过多的伺候,而且骡子没有马的暴躁,连孩童都可以轻易驾驭。
    很快,王伦便挑了一匹壮硕的黑骡,让商贩给骡子配好鞍蹬交给石秀,石秀心有忐忑的翻身上骡,发现这骡子果然温和,心中也是大喜。
    两人一驴一骡,这对诡异的组合让无数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更有人哈哈大笑,王伦倒是云淡风轻,石秀却是无地自容,同时心中暗暗决定,日后必要好好学马,免得给哥哥丢脸。
    这一日,两人终于来到东京汴梁城下,果然好座东京去处!怎见得:州名汴水,府号开封。逶迤接吴楚之邦,延亘连齐鲁之地。周公建国,毕公皋改作京师;两晋春秋,梁惠王称为魏国。层叠卧牛之势,按上界戊己中央;崔嵬伏虎之形,象周天二十八宿。王尧九让华夷,太宗一迁基业。元宵景致,鳌山排万盏华灯;夜月楼台,凤辇降三山琼岛。金明池上三春柳,小苑城边四季花。十万里鱼龙变化之乡,四百座军州辐辏之地。黎庶尽歌丰稔曲,娇娥齐唱太平词。坐香车佳人仕女,荡金鞭公子王孙。天街上尽列珠玑,小巷内遍盈罗绮。霭霭祥云笼紫阁,融融瑞气罩楼台。
    当下王伦、石秀两个入得城来,行到御街上,往来看玩。转过东华门外,见酒肆茶坊,不计其数,往来锦衣花帽之人,纷纷济济,各有服色,都在茶坊酒肆中坐地。王伦带着石秀先寻得一间客栈安顿下来,将坐骑交与店家打理,二人便出门沿着长街漫步而行。
    王伦只想了解一番东京的概况,并无明确目的,他虽未到过东京,但是游历天下之时也曾见过大明的繁华,故此并无太大感觉,石秀却是初入大邦之地,见东京的繁华昌盛,不禁目不暇给。
    忽然二人听闻一阵喧闹声传来:“张老儿,我家衙内对你女儿真心实意,更兼的那林冲早已休妻,后又火烧草料场杀人害命最在不赦。你又何苦如此冥顽不灵,这半年我家衙内已经不止十次上门提亲,你如此给脸不要脸,真当我家衙内好欺不成?”
    一个苍老的声音怒道:“你们这些狗贼,害了我那贤婿,又来逼迫我女儿改嫁,你们给我滚,滚!”
    只见一个虞侯模样的汉子带着两个手提着锦盒的军士,还有个婆子骂骂咧咧的从一座宅院出来,嘴里放着狠话悻悻而去。
    王伦忽然心中一动:“这里莫不是林冲那厮浑家父亲张教头的住所?”
    王伦虽不齿林冲为人,但对林冲的这个浑家与泰山张教头却是敬重的很,父女两人都是刚烈之人,只是所托非人,找了林冲这么一个为了升官发财连老婆都能卖的亲家。
    王伦知道这父女两人命不久矣,那娘子不久后便会自缢而亡,而张教头也在女儿走后郁郁而终,只剩下一个丫鬟锦儿,可谓凄惨之极。
    王伦本不欲多事,只是嗟叹一声便想带着石秀离去。
    一旁的石秀见到刚刚的场景却是心中恼怒,低声道:“哥哥,这东京汴梁,乃是天子脚下首善之地,居然也有这等欺男霸女之事。”
    王伦淡淡一笑道:“上有好之者下有甚之者,兄弟日后自会明白。”
    石秀似懂非懂,不过既然跟着哥哥,哥哥自然会慢慢让自己明白,故此也未多问。就在两人经过张教头门前之时,忽然一盆冷水兜头泼了过来,二人淬不及防,石秀眼疾手快,一把将王伦推开,但是自己却被淋了一个满头满脸,浑身的衣服也被浸透。
    石秀登时大怒,刚要发作,却发现面前站的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做丫鬟打扮,只见她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这小丫头长得眉目清秀,但此事杏眼圆睁,满面寒意。
    石秀本待发作,见到如此一个小丫头,却不禁一时语塞。王伦此时过来,对丫鬟一礼道:“这位姑娘,我们二人途经此地,缘何如此对待我等?”
    那小丫鬟本以为是刚刚赶出的几人返还,此时见是两个过路人,她虽生性伶俐,也不禁张口结舌。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脚步声,一个半老军汉手提花枪冲了出来,见到王伦二人却是一惊,又看着一旁丫头不知所措的样子,狐疑道:“你们二人在我家门前所为何故?”
    石秀此时却是回过神来,大怒道:“你这老汉好不讲道理,我与我家哥哥在此路过,你家女儿却将冷水来泼我们,如今你却质问我们为何在此,难道这东京城的路是你家的不成?”
    那老军一听,这才收敛怒色,挤出一丝强笑道:“二位休怪,此乃我家丫鬟锦儿,性格虽泼辣却向来明理。只因今日恶人侵扰家门,故此误会二位乃是恶人去而复返,万望恕罪则个。”说罢躬身施礼,那小丫鬟锦儿也不情不愿的道了个福,表示歉意。
    石秀本就不是个小气人,见一个老汉一个小丫头给自己行礼,反而感到不好意思,红着脸回礼道:“老人家客气了,小子也不是有意刁难,老人家莫客气。”
    一旁的王伦忽然开口道:“这位是张教头吧?”
    那老军闻言一鄂,面上又浮现出皆备之色:“敢问尊驾何人,如何得知小老儿的来历?”
    王伦淡淡道:“张教头莫要生疑,小可与那高衙内毫无关系,只是路过此处偶然见到刚刚太尉府的恶奴从张教头家出来,故此有此一猜。”他略一思忖道:“此地终非久留之地,如果张教头继续住在此间,恐怕家破人亡之事不远矣。”
    说罢拉着石秀便走,张教头面色大变,上前两步拦住王伦,沉声道:“尊驾到底是何人?为何出言如此不逊?如果不能说个清楚,老汉便要无礼了。”
    石秀大怒,刚要上前,被王伦拦住,王伦淡淡一笑:“既然如此,小可便和张教头多言两句,只是此地并非讲话之所。”
    张教头道:“尊驾请到小老儿家中一叙。”说罢请王伦二人进入宅院,并吩咐锦儿把好门户,不过手中的花枪却始终没有放松,王伦瞧在眼里恍若不见一般,随着张教头进入厅堂。
    张教头右手持枪,左手做了个请势,王伦拱了拱手,坐在椅上,石秀不知对方根底,不敢落座,只是站在王伦身后浑身紧绷警惕的看着张教头。
    张教头意外的看了一眼石秀,将花枪紧了紧,开口道:“尊驾请讲。”
    王伦道:“张教头,刚刚我见高衙内的恶奴又来提亲,长此以往,恐怕令嫒终有一日不堪其扰,她乃是一个刚烈之人,恐怕自戕之日不久矣。”
    张教头闻言面色一变,自己的女儿自己最清楚,端的是刚烈无比,自己虽然一直护着姑娘,那高衙内虽然催逼不断,却也未曾用强,自己虽怒却也无甚担忧。但是听王伦一讲,自己却是忽略了自家姑娘的想法,一时呆愣之下,忽然跳起来直奔后房。
    转瞬间一声惨叫传来:“我的儿啊!”
    王伦面色一变:“不会这么巧吧?”旁边的石秀也是面色大变,古怪的看着王伦,让王伦好不自在,不过王伦也没功夫搭理石秀,站起身形便走向后院,石秀在后面紧紧跟随。
    第十五章    救李贞偶遇泼皮王
    后院林冲浑家的卧房内,张教头怀抱着女儿放声痛哭,房梁上还悬挂着一条白绫随风晃动。
    王伦带着石秀进了房间,见张教头抱着女儿只是一味的哭泣,王伦眉头一皱,上前伸手搭在女子的手腕之上。
    王伦的手一搭即收,开口道:“老教头,令嫒并未身亡,只是昏厥了过去,如你一味嚎哭不思救治,恐怕令嫒就真的死了。”
    张教头此时头脑已乱,闻听王伦之言,哭声戛然而止,愣愣的盯着王伦。王伦叹了口气道:“男女有别,请张教头速速将丫鬟锦儿请来救治令嫒。”
    张教头听说女儿有救,心中大喜,刚要去寻锦儿,那小丫头已经闻声跑了进来。王伦学富五车,对医药也有涉猎,当即指导锦儿救治女子,过了半晌,随着那女子一声呻吟,王伦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
    张教头见女儿醒了,慌忙上前老泪纵横道:“我的傻闺女,你为何如此的想不开啊。”
    那女子睁眼见是父亲,当即泪水涟涟:“爹,女儿不孝,为何你也来了这阴曹地府?”
    张教头颤声道:“闺女,你没死,好心人救了你一命。”
    王伦走上前道:“张教头,此时令嫒心神未稳,不宜激动,我们不妨先出去,让锦儿陪着令嫒便可。”
    张教头摸了一把老泪,见到女儿死而复生,心中对王伦大是感激,此时他对王伦的话已经渐渐有了莫名的认同感。
    安慰了姑娘两句,张教头吩咐锦儿小心的看护女儿,随即带着王伦返回前厅。
    再次落座后,张教头对王伦一鞠道:“小老儿刚刚多有无礼,还望公子原谅则个。”
    王伦摆手道:“教头客气了。”
    张教头道:“我看公子非是常人,敢问恩公尊姓大名,也好让小老儿知道是何人救了小女,以便日后年节为恩公祈福。”
    王伦淡淡一笑道:“老教头客气了,小可贱名不值一提,不说也罢。倒是教头,此处终非久留之所,不妨早日离去,以免日后还有龌龊。”
    张教头也是老于世故之人,当知王伦不愿透露姓名,故此也不相强,只是叹息道:“恩公,小老儿时代久居京城,如不蜗居如此,却又投奔那里?”
    王伦一愣,却也知道张教头所言是实,略一思忖,开口道:“老教头,小可倒有几处建议,教头不妨自处。”
    张教头大喜道:“如此请恩公不吝告知。”
    王伦道:“这第一处嘛,便是东平府,东平太守陈文昭为官清廉爱民如子,更难得的是此人不但是个清官好官,更是一个能吏,如教头安家东平府,当安枕无忧。第二处乃是济州,济州太守张叔夜,比那陈文昭更胜一筹。这第三处则是恽州下属的郓城县,此处虽是一个小小县城,但是县令时文彬廉洁奉公,更是宵衣旰食勤于政务,郓城虽小,却是一处不错的去处。”
    张教头闻言喜形于色,连连拱手道:“小老儿多谢恩公指点迷津,小老儿这就准备变卖家产,随即携这女儿投奔他处。”
    王伦道:“教头,此时非常时期,教头便不要过多在意黄白之物了,否则让那高衙内知道反为不美。”他并未问张教头准备投奔何处,只是在怀中掏出一叠金叶子道:“小可远来行走,身边未有余财,这区区十两黄金,便作为川资赠与教头。”
    张教头一间顿时大惊:“这如何使得?恩公大恩小老儿尚不知如何报答,如何再能收下恩公的金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王伦见张教头坚辞不受,忽然心中一动,开言笑道:“张教头,这金子不是白送个你的,小可远来东京,尚无落脚之处,我见教头的住处颇为不错。教头不妨将此处卖于小可便是,这金子便当做是房款罢了。”
    张教头闻言心中更是感动,他自然知道王伦是照顾自家的面子,还要推辞,但王伦却是硬要买下他的宅院,张教头也知道此次搬迁确实需要银钱,最后咬了咬牙,接过金子道:“恩公大恩大德,小老儿无以为报,请受小老儿一拜。”
    王伦眼快,还没等张教头行礼便拉住了他,摆手道:“教头,你的年纪做小可的父亲都嫌大,如何能对小可行礼?这岂不是折了小可的阳寿了?”
    张教头拜不下去,只是躬身点头,不住的抹着眼泪。
    随即,张教头到后院给王伦拿来房屋地契,王伦点收之后交给石秀保存,随即带着石秀帮助张教头收拾,待等午后,王伦派石秀雇来一辆马车,将张教头和林冲的浑家张贞儿送上马车,那小丫鬟锦儿哭哭啼啼,说什么也要跟着小姐,张贞儿和锦儿多年,对他情同姐妹,也不忍丢下她,便带着锦儿一起上车。
    随即张教头走到王伦面前施礼道:“恩公,你不愿告知小老儿大名,小老儿也不敢相强,只盼望恩公日后多福多寿,小老儿一家也会年年为恩公祈福。”
    张贞儿也在对王伦遥遥拜下,王伦也不以为意,只是目送这一家三口坐车离去。回到宅院之内,王伦看着石秀笑道:“兄弟,如今你我二人在东京也有住所了,你这就回客栈退了房子,将坐骑带回便可。”
    石秀见王伦施恩不望报,对王伦更是尊重,闻言点头而去,不多时便将坐骑牵了回来。王伦也懒得出去吃饭,刚好厨房里面米面俱全,便和石秀一起动手做了一顿家常饭。
    就在二人准备动筷的时候,忽然门外响起了敲门之声。
    王伦微微一愣,以为高衙内的人又来侵扰,出来开门,石秀不放心也跟着走了出来。大门打开,王伦却是心下疑惑,只见面前站着两个男子,衣着平常还有补丁,绝非殿帅府的人员,两人年龄都不大,不过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像正经人。
    那二人见到王伦也是一愣,随即抱拳道:“阁下,敢问张教头在否?”
    王伦以为是张教头的邻里,也不以为意,随口道:“张教头投奔远亲,故将此宅院已经卖于了我。”
    一个男子眉头一皱,开口道:“朋友,莫开玩笑,我兄弟来寻张教头乃是有大事,还望行个方便。”
    石秀有些不耐道:“我家哥哥告诉你张教头走了,就是走了,尔等还在此呱噪什么。”说着直接关了大门。
    那两人吃了闭门羹,一人大怒,刚要上前砸门,另一个老成些的一把拽住他道:“兄弟小心,这二人多半是高球那厮的走狗,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在这儿盯着,你回去把弟兄们都叫来。”
    王伦并未将刚刚的事情放在心上,和石秀回到堂上继续用餐,刚刚吃了一半,忽然外面敲门声又起,只不过这次敲的又急又重,石秀有些火起:“哥哥,不知这又是那儿来的贼鸟如此烦躁。”说着起身向外就走,王伦怕他冲动,也跟着走了出来。
    大门刚开,一伙人便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刚刚那两个青年,后面还跟着四五个手拿棍棒的后生。
    王伦心知有异,开口道:“你们为何去而复返,还带来这许多手拿凶器之人?”
    刚刚说话的青年冷笑道:“朋友,实话实说,你们把张教头一家如何了?如果想骗我们可是自讨苦吃。”
    之前和他一起来的青年叫道:“张三,和他呱噪什么?张教头肯定被他们害了,俺们先拿下他们再扭送开封府,滕知府一顿板子下来他们什么都招了。”
    这张三回头道:“李四,你闭嘴,俺自有主张。”
    王伦听二人的对话,忽然想起一桩事来,试探的开口道:“过街老鼠张三?”
    那青年一愣道:“你是何人?为何知道俺的大号?”
    王伦一笑对另一人道:“这么说,你就是那青草蛇李四了?”
    李四也是一呆:“你知道我们,那你是谁?”
    王伦一笑道:“既然是你们两个兄弟,那就好说了,这样吧,你们先让你们兄弟回酸枣门外,你们想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你们,放心,你们是鲁提辖的徒弟,我自不会害你们。”
    两人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又提到鲁智深,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吩咐几个后生先回去,自己则跟着王伦进了大厅。
    张三李四心中有疑,并不坐下,只是站在门边看着王伦,石秀也关好门户回来坐到王伦身边。
    王伦道:“张三李四,你们虽然是泼皮,但却义气深重,时至今日还不忘照看林冲的家眷,实在难得。”
    张三抱拳道:“多谢公子称赞,还望公子告知林教头的家眷到底去了何处?”
    王伦道:“适才我并没有骗你们,张教头一家却是离开了东京。别瞪眼睛,你们在东京多年,难道不知道那高二的手段?”
    张三一愣,心道:“他能称高球为高二,必然不是高球的走狗,但此人突兀出现此地,张教头有不知所踪,焉知他是不是大话诓骗于我等?”
    李四开口道:“你道张教头离开汴梁,又何凭证?”
    王伦对石秀点点头,石秀取出房屋地契递给两人:“识字不?睁大眼睛好好看看。”
    张三李四还颇识得几个字,虽然不多,但是看个房产地契还是可以的,当时仔细查看,半晌后双手交还地契,对王伦施礼道:“我们兄弟孟浪了,还望公子见谅。”
    王伦一笑道:“无妨,你们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也佩服的很。”
    两人面上微现得色道:“公子过讲了,不知道公子可知道我家师父的去向?”
    王伦叹道:“鲁提辖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却是难能得见。如今张教头一家远离东京避祸,你们也可以放心了,日后也就不必再来此探听消息,免得殿帅府的发现祸及自身。”
    两人面上面露不舍道:“公子告知小的张教头无碍,我兄弟便放心了,今日也就离了东京另投他处。”
    第十六章    酸枣门外话鲁达
    王伦听张三李四说准备背井离乡,问道:“你二人祖辈都在东京,如今为何突然要离了此处?”
    张三欲言又止,李四嘴快,开口道:“公子,你是不知,之前俺师父救那林冲反而被他所卖,故此高球派了恶奴来大相国寺搅扰,吩咐寺里长老不许师父挂搭,又差人来捉师父,我们耳目灵敏得了消息赶紧通报师父,让师父连夜逃跑否则就糟了那高球的毒手,师父走前还嘱托我们照看林冲家眷,故此我们才拼死留了下来。之前我们的对头,那没毛大虫牛二成日子的欺负俺们,搞得俺们的兄弟走的走散的散,最多的都投了那牛二。好在数月前,那牛二被一个叫青面兽杨志的人所杀,故此俺们才算好过了一点。可是之前那些跟着我们的叛徒怕我们日后报复,故此纠集起来又来搅扰,让我们兄弟不堪其扰,只剩下四个兄弟不愿离去。因为师父走的时候一把火烧了那菜园里廨宇,我们也失去了营生,四个弟兄也只能在此陪着我们苦苦支撑。如今张教头既然走了,师父交代我们的事情也算做完了。我们兄弟便应该离开了。”
    王伦闻言却是肃然起敬,这过街老鼠张三何青草蛇李四虽然没什么武功,更没什么文采,但难得的却是这份赤诚之心。
    他看了看石秀,见石秀看着两人的眼神满是赞许,开口道:“如果你们离开东京可有什么去处?”
    张三苦笑道:“公子,我等一介泼皮能有何去处,不过天下之大那里还容不下我们几个?”
    王伦微微沉吟一下,从怀中取出一片金叶子道:“这里有一两黄金,如果你们准备离开东京,不妨拿去当作川资。”
    张三两人一见黄金,看着王伦的眼神已然有些不对,张三道:“公子,无功不受禄,我兄弟虽然是泼皮,但却不是乞丐。”
    王伦笑道:“你们都是忠义之人,我如何能将你们当作乞丐?虽然我未曾见过鲁提辖,但却见过那豹子头林冲,在我眼里,十个林冲也比不上你们半个。”
    两人都是心思机敏之人,对视一眼,翻身拜倒:“如果公子不弃,我二人愿追随公子,望公子收留。”
    王伦看了一眼石秀,石秀上前扶起两人,王伦笑道:“两位兄弟既然如此说,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你们可知我做何营生?”
    李四一滞,张三却道:“小的妄言,公子应当是混刀口饭的吧?”
    王伦面色不变,只是看着张三“唔”了一声。
    张三心中有底道:“公子开言便称高二,又见过那豹子头林冲,更如此仗义疏财,如果不是吃刀口饭的,小的实在猜不出来是做什么的。”他看了一眼旁边的石秀继续道,“不过我兄弟既然决意跟随公子,无论公子是做什么的,我们兄弟绝无悔意。”
    王伦大笑道:“这是为何?“
    张三道:“张教头我们也见过多次,他老人家见多识广,公子能让他信服公子的话,更将宅院卖给公子,我兄弟相信我们不会认错人。”
    王伦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们,我本山东恽州人,现在占据八百里水泊梁山,如果你们愿意,便在我山寨做一个头目吧。”
    两人闻言大喜,当即跪倒大礼参拜。王伦扶起两人,又从包裹中取出五十两一锭的两锭大银塞到两人手中。二人见到这许多银子刚要推辞,王伦道:“这是山寨的规矩,每个投靠山寨的兄弟,都有压箱银子,这五十两是你们作为头目的压箱银子,兄弟收下就是了。”
    二人还待推辞,一旁的石秀不耐道:“哥哥让你们拿着你们就拿着,俺也拿了压箱银,比你两个还多,呱噪作甚。”
    二人这才面带讪笑的将银子接过,紧握的手指险些将银子捏出水来。
    王伦又让石秀拿出十余两散碎银子交给二人道:“我们陪你们去一趟酸枣门,你将这些银子交给你们那四个弟兄,让他们各自谋生去吧。”二人本自打算等等将手中的银子化开,去给四个弟兄留下一些,然后再随王伦上山,现在见王伦想的如此周到,心中更是感动。
    酸枣门距离此处并不算远,几人不多时便到了张三几人的住所,只见那四个后生正在两间风雨飘摇的茅屋前坐着焦急的等待张三李四,现在见张三李四回来,四人连忙围拢过来,问长问短。
    王伦不欲打扰他们几个兄弟说些体己话,带着石秀便随意的在菜园里面走了起来,见到到处都是火烧后的残景,心下也是叹息,石秀有些不忿的道:“哥哥,张三几个为了给那鲁达报信,不惧高球的威势,让他鲁达逃得一命,可这鲁达为何却火烧了这些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王伦淡淡的道:“兄弟,曾经有位说书人前辈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所为的人生百态便是如此,比如兄弟你,为了叔父不惜卖身为奴,但也有人为了功名利禄连结发妻子都能出卖。后汉三国时期的桓侯张翼德,重大夫而轻士卒,最后他也因为凌虐士卒死在了小兵手里。有些人就是如此,有本事的人,无论人品,他都会舍命相交,但是对张三李四这些人,就算对他再过忠诚,他也可以弃之如敝履。”
    石秀忽道:“哥哥,你说的这种人岂不是势利眼么?但我闻那鲁达流落江湖却是因为替一个歌女出头,三拳打死了镇关西,你总不会说那歌女有何本事吧?”
    王伦忽然一笑,看着石秀淡然道:“兄弟,你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你的人品贵重。不过可惜,你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那鲁达当时偶遇金翠莲,大康他人之慨,用九纹龙史进的银子做好人。至于打死郑屠,哼哼,你当他是想打死郑屠么?他不过是看不惯郑屠自称镇关西,借着金翠莲的由头给自己出气,不过是想将郑屠痛打一顿出出气,就像他纵火焚烧这菜园,难道是能伤到那高太尉?无非是泄私愤罢了,至于会不会让张三等人断了生计,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郑屠之死连他自己都说是失手,后来得了金翠莲的夫君帮忙进了五台山,你如果去五台山打听打听就知道这鲁达是什么人了。至于救林冲,你觉的如果林冲不是豹子头,他还会如此么?当然,鲁达不算什么奸恶之徒,但是如果与那九纹龙史进相比,哼哼。。。”他未在说下去,只是信步前行,石秀则是若有所思低头不语,两人沿着矮墙便走边聊。
    忽然一人大吼道:“何人在此编排鲁智深!”
    这一声好似一声炸雷,惊得石秀心头一惊,连忙护在王伦身边四处探查。
    只见一个胖大的和尚,手提一根禅杖从矮墙之外一跃而入,但见他:穿一领烈天猩红直裰,紧一条虎筋打就圆绦,挂一串七宝璎珞数珠,着一双九环鹿皮僧鞋,衬里是香线金兽掩心,伏手使铮光浑铁禅杖。
    第十七章    宝光如来邓元觉
    王伦细看这和尚时,但见此人生得雄壮异常,只见他身长八尺,腰阔十围,面圆耳大,鼻直口方,腮边一部络腮胡须,根根如针刺般须张着,王伦暗暗在心里赞了一回,端的好一个莽和尚。
    那和尚那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王伦,恶狠狠道:“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编排鲁智深?”
    石秀见这和尚无礼,心头登时火起,怒道:“鲁智深有何不可谈论?就连皇宫大内的赵官家都让百姓谈论,那鲁智深是什么鸟人,竟不许提?”
    那和尚“嗯”了一声,便放开那更大的嗓门叫道:“你这汉子,竟敢和佛爷如此说话。”
    石秀心中有气,只道:“你又不是阎王,有何不能说话?”
    那和尚闻言哈哈大笑,直道:“你这汉子倒有意思看着脾气不小,定是有些本事既如此,佛爷就掂量掂量你的分量。”
    石秀怒气满胸,跃跃欲试,只是见王伦还没发话,故而且强自忍耐。那和尚见他这个样子,又是一阵大笑,道:“看你两手空空,洒家也不欺你,只双拳招呼你。”说完起身把手上镔铁禅杖往矮墙旁边一丢。
    王伦在一旁冷眼旁观,心中盘算却未开口,那和尚看着石秀冷笑道:“如何?怕了你家佛爷?”
    王伦开口道:“石秀,既然大师有兴趣,你就陪他玩儿上两手。”
    石秀就在等王伦的话,闻听王伦开口,心中大喜,身形一晃一拳直奔和尚的面门,和尚一阵大笑:“这才像话,佛爷看看你的功夫如何。”
    两人动上手后,王伦在一旁看的却是暗自心惊,他对石秀的功夫心中有数,而拳脚功夫更是石秀的拿手本领,但是二人动手不久,便被那和尚死死的压在下风,虽然拼尽全力,却始终难以摆脱和尚的掌风拳影。
    王伦看了半晌,忽然出言笑道:“邓大师果然高明,在下的兄弟不是大师的对手,还望大师手下留情。”
    那和尚闻言面上一怔,随即虚晃一招跳出圈外,也不理立在原地喘息不止的拼命三郎石秀,直愣愣的瞪着王轮道:“你这书生倒有点门道,佛爷足迹少涉江湖,更是初次来到江北,却被你一语道破行藏,你是何人?”
    王伦淡笑道:“宝光如来怕是找那花和尚鲁智深比武而来吧?”
    那和尚奇道:“这你也知道,怪哉怪哉。你的来历佛爷一无所知,你却对佛爷了如指掌,这可不大公平。”
    王伦笑道:“大师如此武功却欺负我这兄弟年轻,这也不大公平吧?”
    和尚大笑道:“如此我们就算扯直罢了。”
    王伦道:“小可姓王,至于姓名目前却不便相告,今日幸会邓大师,也是一大幸事,小可做东,不知大师是否有幸与我饮上几杯?”
    和尚一愣,忽然大笑道:“我道是谁,远来事恽州的王公子,只是今日换了衣衫,让和尚一时没认出来。既是公子相邀,贫僧恭敬不如从命。”他也不再自称佛爷。
    王伦一笑,见他能从蛛丝马迹判断出来自己是那白衣秀士王伦,还很注意的将自己称作恽州王公子,不禁对他又高看了一眼,伸手招过已经喘匀了气的石秀笑道:“兄弟,莫要气馁,这位大师乃是宝光如来邓元觉大师,一身功夫天下罕有,你败在他的手上丝毫不丢人,要知道,全天下也无人敢说稳赢邓大师。”
    石秀不知道邓元觉的名号,但是对他的功夫确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当即对邓元觉施礼道:“邓大师武艺高强,石秀心服口服,不过日后石秀还要向大师讨教。”邓元觉一阵大笑道:“好好好,只要你们能管的起贫僧喝酒吃肉,天天来找和尚打架和尚也乐此不疲。”
    王伦笑着带着两人返回张三等人的住所,此时,只见张三李四正在焦急的瞪着王伦归来,将见伦回来,还带着一个比鲁智深看起来还猛的和尚,心中虽狐疑,张三却还是赶紧上前道:“哥哥,小弟的几位兄弟都不愿和小弟与李四分开,还望哥哥开恩,也一并将他们收下吧。”说罢双膝一软就像磕头,被王伦拦住。
    王伦道:“好兄弟多一万个也不嫌多,既然几位兄弟都愿意前往梁山,那么便都一起带上吧。”
    张三欢天喜地的回去告诉几个兄弟,几个后生也是欢呼雀跃不止。
    王伦带着众人回到宅院,让张三李四前去酒楼打来美酒佳肴,随即让张三李四带着几个后生去后院吃喝,自己和石秀则陪着邓元觉在前厅喝酒。
    几杯酒下肚,见此处说话方便,邓元觉抓起一根红烧狗腿边撕边说:“我说王寨主你不在梁山逍遥快活,来到这东京汴梁城所为何故?”
    王伦止住意欲暴起的石秀,微微一笑道:“邓大师见笑了,如果不是邓大师这种角色,又有谁能发现的了王某的行踪?”
    邓元觉一笑,咬了一口狗肉道:“王寨主这话捧得和尚好不爽快,不过你还是未曾回答的和尚的话呢。”
    王伦叹道:“无他,王某既然聚众江湖,自然要为兄弟们考虑,所为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故此才会游历到东京,一来探查消息,二来是看是否有幸寻到一二位志同道合兄弟。”
    邓元觉哦了一声道:“不知道王寨主收获如何?”
    王伦笑道:“超出王某意料之外,不但对京东路以来的信息了解甚深,更是多了几位生死兄弟。”
    邓元觉饶有兴趣道:“不知道王寨主寻到几位好汉?”
    王伦一指石秀道:“这位石秀兄弟,为人忠义,有情有义,可谓难得的生死兄弟。”
    邓元觉瞟了一眼石秀道:“这位兄弟对你却是忠心耿耿,就是手上功夫差点儿,你带着他不知道是他保护你,还是你保护他。”
    石秀闻言面上一怒,但终究没发一声,只猛地一口将杯中酒水喝下,面红耳赤低头不语。
    王伦笑道:“德之本也才之末也,那豹子头林冲倒是本领高强,但到我梁山上,王某也只给了他一个马前卒的位置,为何?因为此人心术不正,阴险卑鄙。石秀兄弟或许本领不及林冲,但是人品却强过他千百倍,故此得一石秀,胜过万千林冲。”
    石秀听的热血沸腾,邓元觉也是目中精光闪烁,暗自点头。
    王伦品了一口酒,笑了笑继续道:“再者,在这东京城,我又收了那张三李四兄弟,虽然这些兄弟混迹市井,也曾因生活所迫做过小偷小摸之事,但始终坚守底线,尽最大的可能以劳作为生。虽是泼皮之身,却有赤子之心,即便到了鲁智深恩将仇报火烧菜地断了他们生路,他们不但不怨,反而继续听从鲁智深得吩咐全力维护林冲浑家的家宅,这等见义忘利之人投我梁山,岂不是我梁山之幸?得张三李四,对我梁山来说胜过得一有才无德之猛将也。”
    邓元觉点头道:“不错,本领可以学,人品却是天生天养,王寨主的梁山泊果然幸运。”
    王伦将酒杯对邓元觉一举道:“更何况,今日我得遇宝光如来,有邓大师聚义梁山,岂不是大喜之事?”
    邓元觉大笑道:“王寨主,缘何将贫僧也算计进去了?贫僧可没说上山入伙。”说着话接过王伦递过来得酒杯一饮而下,“不过现在贫僧说了,和尚今日也上梁山了。”
    石秀闻言也是大喜,连忙向邓元觉敬酒,邓元觉来者不拒,拍着石秀得肩膀道:“石兄弟,你功夫很不错,虽然还不纯熟,但关键还是气力不足,和尚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力气大,对着炼体一道颇有研究,介时到了山上,和尚少不得要助你打磨身体。”石秀更是惊喜异常,当即便要拜邓元觉为师。
    邓元觉道:“我但凡知晓的,定不藏私。只是日后大家同在一个山寨,还是不要讲此虚礼!”
    邓元觉言下只是不肯收石秀为徒,石秀却是不管,硬要拜师,邓元觉只是不愿。王伦见二人相持不下,开口道:“石兄弟是赤子性情,邓大师万勿推脱。”
    见王伦如此说,邓元觉叹了口气,终是答应下来,石秀喜不自矜,在王伦的主持下,石秀对邓元觉拜了九拜,又双手奉酒呈上,邓元觉接过酒杯一饮而下,这对师徒关系便正式成立了,他们这种师徒不同于林冲和曹正之间得记名弟子关系,而是实打实得嫡传弟子。
    石秀拜了师父,和邓元觉说话也就没了什么顾及,邓元觉听闻他与王伦得结识过程,也是摇头叹息唏嘘不已。
    三人相谈甚欢,一片欢声笑语。
    就在酒酣耳热之时,王伦去了一趟后宅,回来得时候,手中多了一叠金叶子放到邓元觉面前。邓元觉一愣,石秀是过来人,连忙向自己师父解释山寨得压箱银规矩。宝光如来长叹道:“难得难得,贫僧虽足迹少履江湖,却熟知江湖之事,和曾听说过上山落草还有这压箱银一说?既是连徒儿也收了,为师便收下日后给徒儿做娶媳妇得彩礼用吧。”这话说的石秀面红耳赤,王伦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第十八章    十字坡前鬼神惊
    王伦在东京盘桓了两日,第三日,王伦带着邓元觉、石秀众人离开东京返回梁山。
    此次来的时候只有王伦一人一驴,走的时候却是九个人、两匹马、一匹骡子、两只驴,还有两辆大车。王伦和邓元觉骑马,石秀还是骑骡子,张三众人骑驴,还有一车王伦采买来山寨急需的物资,张三李四的四个兄弟两人一组负责赶车。
    连续几天日夜兼程,众人都有些乏累,忽然听张三叫道:“几位哥哥,前面有一家酒店。”
    众人精神一振,定睛一看,果然前面有一处土坡,土坡下约有十数间草屋,傍着溪边,柳树上挑出个酒帘儿。张三手指道:“兀那里不有个酒店!离这岭下只有三五里路,那大树边厢便是酒店。”邓元觉道:“我们今早吃饭时五更,走了这许多路。如今端的有些肚饥。真个快走,快走!”众人催动脚力奔下岭来,走到酒店附近只见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见王伦一行来到门前,那妇人便走起身来迎接。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钮。见那妇人如何?
    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槌似桑皮手脚。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浓搽就两晕胭脂,直侵乱发。红裙内斑斓裹肚,黄发边皎洁金钗。钏镯牢笼魔女臂,红衫照映夜叉精。
    当时那妇人倚门迎接,说道:“客官,歇脚了去。本家有好酒好肉,要点心时,好大馒头。”王伦一行人进来,那妇人慌忙便道万福。众人进了酒店里面,那妇人笑容可掬道:“客官,打多少酒?”邓元觉道:“不要问多少,只顾烫来。肉便切二三十斤来,一发算钱还你。”那妇人道:“也有好大馒头。”王伦道:“也把二三十个来做点心。”那妇人嘻嘻地笑着,入里面托出一大桶酒来,放下三只大碗,三双箸,切出两盘肉来。一连筛了四五巡酒,去灶上取一笼馒头来放在桌子上。张三李四拿起来便吃,邓元觉石秀伸手便去拿酒,王伦忽然低声道:“几个兄弟慢动,此店有古怪。”
    众人心中一惊,暗中皆备起来。
    王伦端起一碗酒,低声道:“莫出声,随我做来。”他将碗往地上一丢,随即趴在桌上不省人事。邓元觉石秀有样学样也倒在桌上,张三李四等人那敢怠慢,随即向后一歪摔在地上。
    “倒也,倒也。”那妇人拍手叫道,“这次收获颇丰,不但有九只肥羊,还有两车的财帛。小的们,立刻做事,将他们抽筋扒皮,免得当家的回来再给救下。”
    随即几个汉子这才笑嘻嘻的上前,一边走嘴里一边抱怨:“老板娘,这和尚可有分量,小的们怕抬不动。”
    那妇人喝道:“你们这帮鸟男女,只会吃饭吃酒,全没些用,直要老娘亲自动手!这个鸟和尚这等肥胖,好做黄牛肉卖。那几个瘦蛮子,只好做水牛肉卖。扛进去先开剥这厮。”那妇人一头说,一面先脱去了绿纱衫儿,解下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邓元觉轻轻提将起来。
    王伦忽然发出一声喊:“动手。”随即邓元觉就势抱住那妇人,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当胸前搂住。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压在妇人身上。那妇人杀猪也似叫将起来。那两个汉子急待向前,被石秀一拳一个当即放躺在地上,还有几个被张三李四等人团团围住。
    那妇人被按压在地上,只叫道:“好汉饶我!”那里敢挣扎。只见门前一人挑一担柴歇在门首,望见邓元觉按倒那妇人在地上,那人大踏步跑将进来叫道:“众位好汉息怒!且饶恕了,小人自有话说。”
    王伦也不理他,现吩咐张三李四先将几个伙计腰带卸下捆上,随即让邓元觉将那妇人捆在一边。
    然后才施施然坐下看了看那汉子,只见头带青纱凹面巾,身穿白布衫,下面腿絣护膝,八搭麻鞋,腰系着缠袋;生得三拳骨叉脸儿,微有几根髭髯,年近三十五六。看了这人的装束,王伦心里依然有数,冷笑道:“菜园子张清,你想如何巧言令色?”
    张清闻言大惊,他没想到对方居然对自己的根底知之甚深,并且一语道破自己的目的,一时自己早已想好的措辞却不知从何开口。
    王伦冷笑两声,不再理他,而是转头对等人道:“各位兄弟,此人名叫菜园子张青,本事孤苦无依之人,被光明寺主持善心收留,还给了他种菜园子的营生得以果腹。但后来只是因为某位僧人和他因一件小事起了争执,他这斯便在菜中下毒把这光明寺僧尽皆害死了,还放把火烧将光明寺做白地。后来便借着年轻力壮剪径杀人,不过这厮却是乖巧,从来只对老弱妇孺下手,不过有一次阴沟里翻船,见到有个老儿挑担子过来,这张清欺负他老,抢出去和他厮并。斗了二十馀合,被那老儿一匾担打翻。原来那老儿外号山夜叉叫做孙元,年纪小时专一剪径,后来开了黑店,所谓王八看绿豆对眼了,老贼见到小贼喜欢非常,就将这张清招赘做了女婿,便是那个妇人,唤作母夜叉孙二娘。山夜叉孙元死后,这对贼男女便接过这间黑店,有来往的行人进店,便用蒙汗药将客人迷晕,随后将人身体残害,将大块好肉,切做黄牛肉卖,零碎小肉,做馅子包馒头。张清还每日也挑些去村里卖,更可笑的是,这菜园子张清还搞出来一个三等人不可坏:第一是云游僧道,第二等是江湖上行院妓女之人,第三等是各处犯罪流配的人。”
    王伦如数家珍一般将这菜园子张清夫妻的来历一一道来,听的众人目瞪口呆,邓元觉佛眼圆睁道:“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山夜叉孙元被这张青要劫财害命,非但不闹还要将女儿嫁给他,而他这个女儿也是心思歹毒之人。”
    石秀听的浑身颤抖,他是被气到了,他实在想不到世上还有如此无耻之人,杀人害命敲骨吸髓还自诩英雄好汉。
    张三几人却是被震住了,他们都是东京的泼皮,虽然也会好勇斗狠,但岂能想到世上还有如此恶毒的手段。
    张清孙二娘像看妖怪一样看着王伦,心中已经骇然到了极点,他们没想到这书生居然对他们如此了解,过了半晌,张清吃吃道:“好汉,都是江湖儿女,山水有相逢,今日虽然是我浑家不对,但你们也未曾受害,不妨我们两方就此罢手如何?日后总还有个帮衬。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乃是小弟我的生死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请看在鲁大师的面上,饶过小人的浑家如何?”他却是奸诈,并不说饶过小人一家,这等于给了王伦一种心理暗示,那就是王伦一行已经放过他菜园子张青了,这样最低限度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为非作歹之人,怎么可能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心上?
    王伦恍若未闻,忽然开口道:“你们卸人的作坊在何处?”
    张青本待再说几句,见到王伦冰冷的目光,心里打了个突道:“请好汉随我来。”
    王伦带着众人押着孙二娘几人跟着张青来到一间暗房。
    随着暗房大门打开,一股腥臭之味直冲人的天灵,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众人真难想象人间竟有如此炼狱之所。
    只见顶梁上悬挂着的十数个表情各异的人头,远远望去,却是男女都有,甚至于还有两个是尚在襁褓中的娃娃。人头下面又有五七张人皮,却用柳钉钉住四肢处,绷在墙上。
    横杆上还用屠夫的肉钩挂着五七条人腿,再往深里一看,更有着无数被剔光肌肉的骨头被堆积在墙角。骨堆旁边那几个木盆里,竟盛满了血水,看上去红腻腻的甚是渗人。案板上还凌乱的丢着人的五脏六腑。
    王伦本是想借此机会告诉新入伙的邓元觉等人,自己杀这些江湖败类不违背江湖规矩,让他们日后在山寨不会随意质疑自己的决定,毕竟自己身边的人都是江湖人,他们脑子中都有比较顽固的江湖规矩,所谓治重症当下猛药,自己要让他们知道这些江湖败类的恶行是多么天怒人怨。但是没想到这个药太猛了,猛地自己都已经受不了了,好在张三李四等人已经忍不住跑出去呕吐了,石秀也踉踉跄跄的跑到门口干呕,没人能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邓元觉面上肌肉跳动不已,牙齿咬的咯咯山响,他刚要开口请王伦下令宰了这一伙害人虫。
    忽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你们这些贼男女,最好别让爷爷逃出生天,否则爷爷必让你们生不如死。”
    第十九章      梁山泊上排座次
    没想到这人肉作坊中居然还有人说话,王伦与邓元觉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在一个角落里面放着一张剥人凳,上面用麻绳捆着一条大汉。
    王伦与邓元觉紧走两步过去一看,却见是一个身材与邓元觉相仿的魁梧大汉,王伦眼中一亮,忽然想和他开个玩笑,对邓元觉一笑道:“我看此人生得肥大,却可以做黄牛肉卖。不过此人如此无礼,不妨先卸下他的四足,然后再将他的皮活活扒下,剩下的活儿明日在做。”
    那大汉被捆得连抬一下头都难,看不到屋里情形闻言大惊,但他生性刚强,冷笑道:“你们这帮贼男女,无非就是一群小贼,可惜爷爷今日虎落平阳被犬欺,动手吧,爷爷要是叫上一声就算是你孙子。”
    王伦笑道:“好汉,我们也是受害人,切莫发怒,小可这便救你下来。”
    说着在邓元觉手中接过戒刀破开大汉身上的麻绳,那大汉闻言喜出望外,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谁承想居然柳暗花明。他自凳上一跃而起,此时他全身赤裸,看着王伦和邓元觉面上尴尬至极,开口道:“恩公稍等,待我找回衣物换上再与恩公见礼。”说罢四处便开始四处搜寻,王伦和邓元觉又仔细看了看,确定此处再无生人,便押着张清出了这人间地狱。
    此时外面的石秀和张三等人已经吐的差不多了,石秀还好,但张三几人已经坐在地上难以起身了。
    王伦也是胸中烦闷,此时,那大汉已经找到自己的衣物换好走了出来,对着王伦几人行礼道谢
    闻言,王伦和邓元觉等人都回头朝那人看去,却见王伦心中一惊,他乍然发觉此人竟是作头陀打扮
    那人见了这边两人也是一奇,朝邓元觉拱手道:“师兄安好”
    邓元觉双手合十回道:“好,真想不到你一个久历江湖的行者,却能让一间野外的黑店放翻了”
    那头陀闻言面红耳赤,显然是对今日阴沟里翻船的经历甚是羞愧。
    王伦见了这个穿戴整齐的头陀,此人面上带一个箍头的铁界尺,身穿一领皂直裰,挎着两把雪花镔铁戒刀,胸前戴着一串一百单八颗人顶骨作成的数珠,心中忽然一动,想到了某件事情。便在此时,那头陀的两把刀忽然从鞘中跳出半尺,不停鸣啸。
    那头陀面色一边,按住刀柄,对邓元觉道:“这位大师如此了得,难道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花和尚鲁智深?”
    邓元觉闻言大怒道:“混账,佛爷那点儿长得像那秃厮。”说罢不想再理这个头陀,没好气道,“你的性命乃是我家哥哥所救,有话去和俺哥哥道谢吧。”
    那头陀却是一愣,他是江湖人,自然不会觉得王伦这样的书生是什么人物,但是听邓元觉一说,心中思忖片刻道:“江湖上有名望的读书人不多,一个是少华山的神机军师朱武,不过听闻朱武喜欢着道袍,另一个则是水泊梁山的白衣秀士王伦,莫非阁下便是王寨主?”
    王伦没有答他的话,只问他道:“敢问大师在何方出家,法号如何称呼?”
    那头陀道:“惭愧,某家是五台山清凉寺人士,却未出家,俗家姓杨名再盛。”
    王伦闻言一愣,略一思忖道:“大师莫不是昔日火山王的后人?”
    杨再盛见王伦一语道破自己的来历,却是吃惊非小:“未曾想如今还有人记得我杨家之人。”言语间透露出一丝凄凉。
    王伦拱手道:“杨家世代忠良,满门忠烈,小可最重忠臣孝子,未曾想延德公尚有后人传世,可喜可贺。”
    王伦随即一笑道:“今日偶遇再盛兄,本应好好见礼,无奈现在还有事未了,还望再盛兄勿怪。”
    杨再盛道:“王寨主,在下想对王寨主讨个人情。”
    王伦道:“无妨,这几个人都交给再盛兄了。”
    杨再盛闻言大喜:“如此多谢寨主。”
    说着话直奔菜园子张青而去,刚刚张青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是他刚一动就被石秀踢断了一条腿,石秀满腔怒火,下手自然不会轻,搞得他现在还在一旁瘫着强忍着剧痛不敢嚎叫,以免引起王伦诸人的注意。
    现在张青眼看着这头陀目露凶光冲着自己而来,那里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顾不得腿上伤痛难忍,张嘴不断求饶,一方面说自己和花和尚鲁智深是生死之交,一方面说自己薄有家财请愿双手奉上。
    杨再盛却恍若未闻,拔出腰间佩刀便兜头砍下,不想却被一把宝剑拦住,杨再盛见是王伦阻拦,不由得奇道:“寨主为何拦我。”
    王伦笑道:“因为王某不愿再盛兄食言而肥。”
    见杨再盛面露疑惑,王伦道:“再盛兄莫非忘了刚刚在这厮的人肉作坊中所说的话了么?”
    杨再盛一愣,随即大笑道:“不错,多谢寨主提醒某家,否则还真便宜了这帮贼男女。”
    王伦指着那几个伙计道:“这几条杂鱼就交给王某的几个兄弟吧,那对贼男女便是再盛兄的了。”说罢走到石秀张三几人面前道:“那几个吃人的伙计就交给你们了,你们看着办吧。”
    待到下午,众人回到车上拿了些干粮,却无论如何也吃不下去,只是草草喝了些水。张三等人将翻遍了这间黑店,将山夜叉孙元和这对贼夫妻两代的积蓄搜了个精光,又放满了一辆大车,好在这间黑店车马还有车马,否则还真拿不下了。杨再盛也将自己的脚力牵了出来,他应了王伦石秀的邀请准备也去梁山见识一下,至于邓元觉,还恼恨他将自己错认为鲁智深,到现在还不想理他。
    那几个伙计已经被石秀几人乱刀分尸,搞得他们又呕吐了半日。
    张青夫妻最终还是被王伦从杨再盛的刀下救了下来,用他的话说,上天有好生之德,邓元觉和杨再盛虽然不是真和尚,但毕竟也勉强也算和佛门有点缘分,不宜杀生。听的几人直翻白眼,认为王伦过于妇人之仁。
    但是看见王伦亲自剁下两人的手足,然后用铁钉钉在树上惨嚎之后,他们就狠狠的掐死了刚刚的念头。
    待等王伦钉好最后一根铁钉后,拍了拍手,回过身轻松道:“这样既可以不杀生,又可以给他们改邪归正的机会,可谓一举两得。二位大师,可有兴趣给他们念念经让他们悔悟一下?”
    邓元觉和杨再盛皱着眉头没好气的道:“俺没学过那种东西。”
    王伦哈哈一笑,走进黑店,将所有的酒坛全部打碎,随即出来点燃一根火把丢了进去,然后翻身上马大笑道:“各位兄弟,我们回梁山。”
    众人也是心下激动,大笑回应道:“跟哥哥回山!”
    十个人,三辆车,缓缓的向梁山而去,只留下背后被钉在树上惨叫不断的张青夫妻。
    众人一路上晓行夜宿,五日后,终于回到了山寨。
    自王伦离山寨至今,已有近月光景,杜迁宋万两人日盼夜盼,总算盼的王伦归来。见到王伦杜迁忍不住叫道:“哥哥,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和宋万真的就要去下山寻你了。”说着和宋万眼圈都有些泛红。
    王伦心中感动,拍拍二人肩膀道:“二位兄弟勿慌,哥哥这不是回来了么?哥哥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兄弟。”王伦拉过杜迁宋万给大家彼此介绍。
    邓元觉、杨再盛、石秀也和杜迁宋万纷纷见礼,张三李四也过来说笑,众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聚义厅。
    待等众人落座后,王伦先命杜迁取来一百两黄金交给杨再盛,经过一路上邓元觉和石秀的各种蛊惑,杨再盛也决定留在梁山做一把交椅了,不过王伦身上已无余财,故此待到山上第一件事情就是先把杨再盛的压箱银给了。路上杨再盛对梁山的规矩也大体有了了解,当下也不推辞直接纳入怀中。
    随即王伦命人给邓元觉、杨再盛和石秀三位新的头领安排住处,再给张三李四两名头目以及他们带来的四个喽啰安排生活起居。
    待等杂事一了,王伦正色道:“今日我梁山有幸又来了三位好兄弟,正好可以安排一下三位兄弟的职事。”
    杜迁忽然开口道:“哥哥,我有话说。”
    王伦道:“兄弟有话请讲。”
    杜迁红着脸道:“哥哥,我和宋万两个,武艺平常,当真动手的话,连哥哥你都打不过。故此我们恳求哥哥,给我们安排什么职事我们都可以万死不辞,唯独练兵一事,万勿交给我们两人。”
    王伦笑道:“既然二位兄弟如此说,也罢,练兵之事此后便不劳烦两位兄弟了,杜迁兄弟负责钱粮,宋万兄弟负责后勤,其他事项我委派他人。”
    杜迁当即喜不自矜拱手多谢王伦。
    王伦点头继续道:“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我梁山如今虽然草创,但不能因此而忽略规矩。兵圣孙武曾说:‘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既然如此,我们虽然现今只有五位头领,一样要有规矩。”他摆手阻住准备开口的邓元觉与杜迁道,“我知道,如果我们排座次,在坐的都是好兄弟,必然出现礼让之事,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面上好看,里子难看。因为我们还是在用江湖上的义气代替规矩,如此一来总有一天会让规矩崩塌梁山沦丧。须知我们现在虽然是草寇,但是我王伦绝不甘于做一辈子草寇,故此,规矩必须要成为铁规。”
    他微微顿了顿,在场几人的面色各不相同,杜迁宋万面色平淡,在他们看来,王伦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其他的他们也懒得想;邓元觉面色激动,他虽然身在绿林但是素有雄心壮志,虽然此次被王伦折服,但是多少还有些担心,怕王伦小富即安,只满足于做一个山大王;石秀面带困惑,他虽然年纪不大,但也久立江湖,他很奇怪义气怎么还变得不好了,江湖人不想江湖还想什么?杨再盛则是面色大动,身体甚至于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是将门世家,他太清楚王伦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了。
    王伦见大家在此抬起头来,微笑道:“你们看东京城的赵官家,坐拥四百军州,如果他大宋朝廷要是排座次,这个座次怎么拍?”石秀杜迁宋万不禁哄笑,邓元觉和杨再盛面容却是更加惊诧。王伦继续道:“故此,我们没有什么座次之说,只有职事之说,至于职事则分为几等,王某已经将这些职事分为九等,每一等又分正负两级。目前,我梁山头领过少,故此,除了王某为九等头领,所有兄弟均为九等副头领,但是日后,随着我山寨的壮大,将会优胜略汰,有可能有的兄弟会成为一等头领,也有的兄弟可能还是九等副头领。”
    王伦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等着几人消化。
    第二十章  宴请阮小五
    听了王伦排座次的规矩,杨再盛和邓元觉顿时精神一振,眼中更有精光露出,他们都是胸怀大志之人,特别是杨再盛,乃是火山王杨衮之后,杨家自五代十国之时便是天下有名的将门,对王伦的话理解最快,王伦所谈的规矩分明是将梁山当作一个政权来经营,这绝不是江湖草寇可以比拟的,就凭这份眼光,已然不凡之极。杨邓二人对视一眼,当即对王伦施礼道:“哥哥目光深远,小弟愿唯哥哥马首是瞻。”
    杜迁宋万脑子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王伦说什么他们就听什么,当即双手赞同。唯有石秀虽然全力赞同,但是心里还有不少疑惑,表态后便向师父邓元觉小声请教,经过邓元觉的解释,石秀也是两眼放光。
    随即王伦开始分配职事,行者杨再盛和宝光如来邓元觉负责梁山练兵之事,不过杨再盛负责马军,邓元觉负责步兵,二人都是熟读兵书的人,并非仅有武艺的江湖人士,闻言自然大喜过望。至于石秀,则接过来之前朱贵的职事,专门负责情报收集,王伦又让宋万拨出一笔巨款,由石秀全权负责,专门用在开酒店的事情上面,由梁山向外逐渐辐射,争取用最短的时间将恽州任何情报在第一时间掌握在手中,石秀也是欣喜异常,这是哥哥对自己的信任啊。
    安排完众人职事,杜迁和宋万又开始向王伦汇报他下山后的一些情况。
    杜迁道:“哥哥,自从你在西溪村放粮后,附近的村民对我们山寨已经不像过去一般惧怕,经常有人来我山寨兜售物品,我们按照哥哥的吩咐,都是公买公卖,因为价格公道,百姓传扬的的快,兄弟便按照哥哥的吩咐,在山下设了商铺,还建了商队辐射其他州府,这个月,通过经商,不但将山寨的花销挣了出来,我山寨还进了五百贯的盈余。”
    王伦大笑道:“很好,打家劫舍终究不是我们梁山应该做的,否则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等?”
    杜迁苦着脸道:“哥哥的方法固然厉害,但是小弟能力有限,实在难以达到哥哥的期望,还望哥哥见谅。”
    王伦笑道;“兄弟,饭要一口一口吃,不会要一点一点学,梁山终究是要壮大,兄弟们也要壮大自己才是。”
    杜迁赧然一笑,诺诺连声。
    宋万欠身笑道:“杜迁哥哥头疼,小弟却比他更头疼,不过既然哥哥与杜迁哥哥说了这话,小弟也就不诉苦了。”
    王伦笑道;“看来最近投靠山寨的人不少啊。”
    宋万笑道:“哥哥猜的不错,不过小弟秉承哥哥的吩咐,都是仔细筛查,凡是不合格的小弟一个也没留。至于带着柴进那厮荐书而来的贼匪,全被小弟指点,打发到二龙山去了。”
    王伦道:“他们去那儿倒是恰当,没想到豹子头还有这个机缘。”
    宋万冷笑道:“朱贵那厮一直被哥哥压着,现在到了二龙山又重操旧业了,听说青州不少的客商都陷在他的黑店里面了。”
    宋万顿了顿道:“哥哥,西溪村来过不少后生,不过被小弟劝回去了,他们家中的长者还因此来山寨道谢过。”
    王伦笑道:“道谢就是不愿自家孩子上山罢了,这些百姓生性淳朴,虽然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但对上山还是反感的,这次咱们杀了保正,分了田地,又给他们派了粮米,他们自然更不可能希望自家孩子上山了。”
    邓元觉和杨再盛心中有感,忽然叹道:“天下山寨,无不希望来投者越多越好,哥哥却反其道而行之,哥哥的眼光果然非同一般。更难得的是,哥哥明知百姓心思,却慷慨派粮,这种心胸绝非常人所及。”
    王伦笑道:“两位兄弟谬赞了,如果梁山只想做一贼窝,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人来的越多越好,但是梁山如果想长远发展,内部的稳固却是第一前提。如果无论其他,一味的扩大,无事之时还好,稍有差池便是四分五裂,这和盖房子打地基是一个道理。派粮是善举,但是如果借此为胁,则成了交易,交易便不是心甘情愿,我们山寨人手可以少一些,但是不能离心离德,只能众志成城。我们不能把百姓当作利用的棋子,而是要当作我们的子弟,现在百姓对我们有成见,我们只能一步一步去改变他们的看法,而这一切都急不得,不能以利诱之,更不能胁迫百姓,否则我们和那些贼人有何区别?”
    众人听着王伦的解释,都是听的如痴如醉,尽力的去消化王伦的理念。
    经过一天的安排,三位新头领都初步了解了自己的职事,开始着手自己的工作。张三李四两个新头目也很新鲜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他们的四个兄弟也跟在他们身边面上兴奋不已。
    众人在山上的衣食住行宋万都做了安排,大家都非常满意。
    在山上修整了两日,一路的疲惫尽去,王伦将宋万叫了过来。
    王伦道:“兄弟,石碣村的渔民与山寨相处如何?”
    宋万笑道:“小弟遵从哥哥的吩咐,与众渔民一向公道买卖,不过听他们说,现在鱼税严重,而买鱼的多是穷苦人家,渔价又贱。他们的日子也越来越难,如果不是我们梁山大量购鱼,他们都不知道打了鱼卖给谁。”
    王伦叹道:“鱼是贱肉,听闻那些达官贵人如果吃饭的时候听说有鱼肉,都会拂袖而去,渔价低廉而鱼税沉重,难免他们生活艰难。”
    宋万道:“还有个渔民问负责购鱼的王东兄弟,咱们山寨还招不招人,如果能让他们论秤分金银,一样穿绸锦,成瓮吃酒,大块吃肉,他就带着两个兄弟,再蛊惑一群渔民一起上山。”
    王伦闻言一愣,开口道:“这个渔民叫什么?”
    宋万笑道:“这人姓名却是有趣,他自称他们兄弟三人,大哥叫做阮小二,还有个弟弟叫阮小七,他是老二,叫做阮小五。”
    王伦心中暗道:“远来是他们三人,这却有些意思。”
    一念及此,王伦道;“兄弟,哥哥却是想见见此人,想石碣村据此也不远,今日我便走一趟石碣村。”
    宋万笑道:“我的哥哥啊,您不管杂事,却是全然不知今日便是我梁山收鱼的日子,既然你想见此人,又何须亲身前往,待等他们交鱼的时候,小弟和你让王东带着我们去找他便是。这三兄弟是渔民的头儿,王东兄弟和他们熟悉非常,不过貌似这小五来的次数最多。好似他有个赌钱的习惯,故此交鱼收钱的时候总是奋勇争先。”
    王伦闻言心中又是一动,让宋万先下去,等石碣村交鱼的时候来回报给自己。宋万走后,王伦将石秀叫了来吩咐一番,石秀微微一愣,点头领命而去。
    梁山虽小,但是事务并不少,现在人手不足,王伦要肩负起诸多的事务,从早上一直忙到正午,王伦正在案头忙碌,张三李四端着食盒进来,他们现在是王伦的亲随,每日不离王伦左右。
    王伦伸了伸懒腰,感觉也有些饥饿,正准备放下笔吃饭,宋万走了进来:“哥哥,石碣村的渔民交鱼来了,哥哥是否前去查看?”
    张三道:“宋万哥哥,哥哥忙了半天还没吃饭呢,怎恁的焦急?”
    王伦摆摆手笑道:“无妨,为兄这就去码头。”
    说罢起身便走,张三李四也连忙跟上。
    此时,梁山收鱼的码头上热闹非常,有专门负责过秤的,有负责检查鱼的鲜活程度,有负责记账的,还有专门领钱的书案处,梁山已经和石碣村的渔民商定了不同鲜鱼的价格,故此虽然热闹却不杂乱,更没有讨价还价的吵闹,一切都是井然有序。
    正在码头监督的王东见宋万带着王伦过来,慌忙上前施礼:“二位哥哥,那个在码头指挥渔民搬鱼过秤的就是阮小五。”
    王伦抬头一看,不远处有一条大汉,只见他:“一双手浑如铁棒,两只眼有似铜铃。面皮上常有些笑容,心窝里深藏着鸩毒。能生横祸,善降非灾。拳打来狮子心寒,脚踢处蚖蛇丧胆。何处觅行瘟使者,只此是短命二郎。”
    王伦带着宋万走到那人近前,开口道:“敢问壮士便是那石碣村阮氏三雄之中的短命二郎阮小五么?”
    那阮小五斜戴着一顶破头巾,鬓边插朵石榴花,披着一领旧布衫,露出胸前刺着的青郁郁一个豹子来;里面匾扎起裤子,上面围着一条间道棋子布手巾。
    阮小五见来的是一个白衣书生,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高达的魁梧大汉,再后面却是老熟人,梁山负责收鱼的头目王东,阮小五虽是个粗人,却是不蠢,当即猜到了来人的身份,当即上前拱手施礼道:“不敢,莫非是梁山寨主白衣秀士当面?”
    王伦微笑道:“在下正是王伦,没想到阮氏三雄也听说过在下的薄名。”
    阮小五连忙躬身大拜道:“原来真是王寨主,寨主仁义的大名咱们这恽州谁人不知那个不晓?莫说给百姓派粮这种善举,便是俺们石碣村,若无王寨主公价购鱼,用度又如此之大,俺们这些鱼娃子简直每日果腹都难,山寨还将收鱼的时辰定在正午,每次来都让我们饱餐酒肉,众位兄弟都铭感于心。”
    王伦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石碣村的乡亲为我梁山辛苦打鱼,王某深感于心,只是之前王某不在山上,进来刚回山寨,既然有幸相遇小五哥,如今又是饭口,王某刚好备下杯酒佳肴,望小五哥赏光?”
    阮小五闻言大笑:“既然王寨主开了金口,小五不能不识抬举,不过小五是个粗人,介时吃相不雅,还望王寨主不要介怀。”
    王伦笑道:“都是江湖儿女,有何介怀之处。”说罢拉着阮小五的手腕便走。
    王伦在梁山一共建了五个饭堂,四个大众饭堂,一个小饭堂,还有一个酒楼。大众饭堂是免费的,小饭堂用餐要花成本价,而酒楼却需要自掏腰包,不过山寨头目和头领都有山寨每月按不同数量面额发放的饭票,所以在小饭堂与酒楼都可以用饭票用餐。石碣村每次送鱼来,山寨都在大众饭堂负责众人的饭食,阮小五是渔民的头儿,故此每次都在小饭堂吃,不过却没去过酒楼。
    王伦拉着阮小五进了酒楼,一楼有几个山寨的头目凑了饭票在此打牙祭,见到王伦进来连忙起身施礼,王伦一笑,让他们好好用餐,随即拉着阮小五上了二楼雅座。
    第二十一章    忠臣不离孝悌之门
    梁山负责酒楼的也是山寨的一个小头目,名叫计谦,今年二十出头,他的父亲本是青州一家酒楼的大掌柜,因生意太好,被当地的恶霸孔家庄的孔氏兄弟觊觎,对他巧取豪夺,最终逼得他家破人亡逃亡江湖。计谦全家只有他一人逃了出来,最后逃到恽州,饿晕在水泊边上,恰好被路过的宋万救下,然后被宋万带回山寨。宋万却是没让他入伙,只是将他和妻女将养好身体后,给他川资让他下山,计谦一来感觉前路渺茫,二来身怀血海深仇,最终在梁山入伙,宋万也向他承诺,日后梁山壮大后可以进军青州的食盒,就给他报全家大仇。
    王伦给梁山定了规矩,化了职事,宋万开了这家酒楼就想起了计谦,让他打理酒楼和饭堂。计谦也是开酒楼的世家,做这个职事却是得心应手,将饭堂和酒楼打理的井井有条,无论在那个地方用餐的山寨众人都是赞不绝口。计谦在此如鱼得水,面上也逐渐有了些许笑容。
    雅间里面,阮小五有些发呆,计谦的业务水平的确不是盖的,这酒楼虽在山寨,但是比大名府里面的大饭庄也毫不逊色,阮小五何曾见过如此美食?当即只觉得口角流涎、咂嘴弄舌,当即也不客气便是大快朵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王伦宋万也不以为意,边吃便对他劝酒,阮小五也是来者不拒,酒到碗干。
    阮小五也是豪爽之人,边吃边叫,搞得雅间内热闹非常。
    忽然雅间大门打开,一个粗豪的声音道:“我倒是谁在此喧闹,却是寨主哥哥在此请客。”原来是邓元觉和杨再盛两人在隔壁饮酒,因听的这边喧闹异常,便过来看看是那个头目又喝多了,却见王伦在此请客。
    阮小五喝的口滑,他本就是随性之人,再加上喝了不少酒水,见邓元觉二人长相非同一般,却也不惧,看二人打扮异样,不禁多看了两眼。邓元觉道:“兀那汉子,你如此看佛爷,难道认识某家?”
    阮小五笑道:“大和尚如此威风凛凛,莫非就是那威震江湖的花和尚鲁智深么?”
    邓元觉顿时火冒三丈,先是瞪了杨再盛一眼,杨再盛苦笑不已。
    邓元觉怪叫道:“放屁,你家佛爷乃宝光如来邓元觉,和那秃厮鲁智深有何关系?”
    阮小五知道认错了人,他多喝了两碗,虽知道错了但却嘴硬:“错了又如何?那花和尚威震江湖,你这鸟和尚能被俺错认,为何不喜反怒?实在无礼之极。”
    邓元觉大怒:“好你个鸟大汉,见你的样子也像练过,可敢和佛爷的徒弟打一架?”
    邓元觉背后的石秀叫苦不迭,自从跟了邓元觉,邓元觉三天两头以实际操练为名给自己找人切磋,或者有小头目让他不爽就让自己替他打架。
    阮小五也不虚:“和尚,要打就和你打,找你徒弟干甚?”
    邓元觉也懒得废话,上前一把抄住阮小五的后脖颈,拎着就往外走,口中叫道:“徒弟,跟为师来,到外面让他开开眼。”
    阮小五虽然一身武功,但是后脖颈被这和尚掐住,却是连手脚都动弹不得,跟不要说挣扎反抗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他拎着向外走。阮小五心中大为惊诧:“俺虽然喝了两碗酒,却绝未多饮,更未喝醉,在这和尚面前却如孩童般施展不开,这和尚是谁忒的了得?”
    王伦却不喝止,带着宋万也跟着出来,酒楼上的各路头目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还彼此打赌:“石头领又要和人动手了,咱们打个赌谁能赢?”
    “屁,山寨禁止赌博嫖娼,你想死不成?”
    “呸呸呸,你莫害俺,俺又没说赌钱,咱们赌轮值打扫净房。”
    “这个可以有,你打算赌谁?我赌石头领赢。”
    “我也赌石头领。”
    “靠,我们都赌石头领,到时候算谁输?”
    众头目议论纷纷,邓元觉出了酒楼,甩手将阮小五扔了出去,他下手极有分寸,不但丝毫没伤到阮小五,甚至于都没将他摔倒,阮小五只觉得身体一轻,双脚已经稳稳落在地上。
    阮小五再不服也知道,自己和这个和尚相差太远,根本没可能是对手,当即拱手道:“大和尚,老子不是你的对手,甘愿认输,不过你的徒弟我却不惧。”
    邓元觉也不理他,只是回头看了看石秀道:“徒儿,上!”
    石秀苦着脸上前对阮小五拱手道:“壮士,在下石秀向阁下求教,但望。。。”
    话没说完,邓元觉一脚瞪在他屁股上:“废什么话?让你动手,你他娘的在这儿考状元呢?唧唧歪歪没完没了的,直让人闷煞。”
    随着周遭一阵哄笑,石秀红着脸和阮小五打在一处。
    阮氏三雄在石碣村也是赫赫有名,都有一身的好功夫,如果换做杜迁宋万,根本不是他的对手,阮小五能被叫做短命二郎,可见其本领高强,但是偏偏给他对上的石秀人称拼命三郎,手脚上的功夫更不含糊,石秀打邓元觉完全没胜算,但是对上阮小五却是大占上风,阮氏三雄的功夫毕竟都在水上,路上的功夫却绝非石秀对手。
    转眼二人斗了三十几个回合,王伦见阮小五气喘吁吁手脚无力,不超过五招便要落败,及时开口道:“好了,二位兄弟住手,此战是石兄弟赢了。”
    石秀闻言收拳跳出圈外,阮小五腿一软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王伦上前递过去一碗酒,阮小五一口喝下,勉强顺了顺气,站了起来对石秀一拱手道:“阮小五坐井观天,不知道天下好汉如此之多,兄弟的本领了得,阮小五不是对手,不过如果下水,阮小五却是不惧。”
    石秀面色一红,也是拱手道:“素闻阮氏三雄大名,知道贵兄弟都是水上英雄,石秀是占了五哥的便宜。”
    王伦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好汉,大家回去好好喝上一顿。”
    几人说说笑笑的回了酒楼,一众头目也议论纷纷的回桌继续吃酒。
    回了雅间,王伦先给大家作了介绍,阮小五也因认错人的因由向邓元觉道歉,王伦让计谦多上几个菜,又添上三副碗筷,众人又继续吃喝。
    喝了两碗酒,阮小五忽然叹道:“寨主哥哥,几位哥哥,小弟兄弟三人也是一身本领,虽然小弟刚刚败在石秀兄弟手上,但是小弟敢说,我们三兄弟水上的功夫绝不输任何一人。可是几位兄弟都能一展身手,可是我们三兄弟却只能打鱼弄舟,却依然难得温饱,如果不是寨主哥哥仁义高价大量收购我们的鲜鱼,只怕连两餐温饱都难。”
    石秀笑道:“小五哥这个话小弟却是深有感触,小弟也是直到山上,才知道,原来一天吃三次饭是如此舒适。”
    阮小五大惊道:“什么?莫非山寨中的兄弟每日都吃三餐饭?”
    须知此时民间都是一日两餐,三餐之人即便是富裕之家也难以保正。
    石秀道:“正是如此,而且餐餐酒肉管饱,小弟直到上山后才知人原来也可以这么活。而衣食住行这些小事,在山寨却是最平常不过之事。”
    阮小五目光闪动,忽然对王伦拱手道:“寨主哥哥,如果我们三兄弟上山,不知寨主哥哥是否愿意收留?”
    王伦微微一笑:“阮氏三雄愿来,王某求之不得,但是此间却有一处妨碍。”
    阮小五一愣道:“是何妨碍,莫非需要那投名状么?”
    王伦摇头道:“非是如此。”他对石秀点点头,石秀从怀中取出一个手帕扎就的小包递了过去。
    王伦接过石秀递过来的小包慢慢打开放在桌上,对阮小五微笑道:“小五哥,可认得此物?”
    阮小五定睛一看顿时面色大变,脸上通红一片尽是尴尬之色。
    只见手帕上放着一对耳环还有一只戒指,都是烂银打造而成。
    众人看的不明就里,不过看见阮小五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样子,已经知道事有蹊跷。
    果然王伦开口道:“小五哥,有道是良心丧于困地,我们为人处世,在这个贪官污吏横行的世上,有时难免做些不和人情之事,但是凡事皆需要有个底线。父母将我们养育长大,我们因世道不公难以赡养父母也还罢了,但万不可对父母欺瞒偷盗,否则与禽兽何意?王伦父母双亡,你们兄弟比王伦幸运啊。”他手指一旁的石秀道:“我这位兄弟,为了给叔父下葬,不惜卖身为奴,常言道,忠臣不离孝悌之门。如此忠孝两全之人,即便身无分文落拓江湖,但仁人君子有谁敢小觑于他?”
    阮小五无地自容,起身跪倒道:“王伦哥哥教训的是,小五不是人!”说着痛哭出生。
    王伦双手相搀道:“小五哥请起,我也知道小五哥的苦心,只想一朝翻盘,可以让老娘过上好日子,但是小五哥,你与小七哥岂不知十赌九骗?想靠赌博翻盘,岂是你们兄弟所能做到?这几样首饰,王某给你买回来了,你带回去交还老娘,只希望日后你们兄弟可以安心打鱼,只要勤劳诚恳,必有翻身之日。王某保证,只要梁山在一日,便不会让石碣村的渔民没饭吃。”
    阮小五还待再说,王伦摆手道:“至于入伙之事,王某虽然双手欢迎,但这不是梁山一方与小五哥一人之间之事,小五哥不妨回家后,与两位兄弟商议一番,再与老娘多做商量,然后再做打算。”
    阮小五见王伦想的周到,心中对上山更有了期待。王伦有对他详细讲了半日,随后拿过一个木盒递给阮小五,阮小五当下也不迟疑,与王伦和众位头领告别,收拾了王伦给他的首饰,便告辞说要回去拜见母亲请罪,再与两个兄弟商议。
    王伦将阮小五送回码头,此时王东已经给渔民算好了帐,等阮小五回来,将买鱼的铜钱抬上船舱,阮小五登船和王伦拱手道别。
    见王伦消失在视野里,阮小五又掏出王伦给他买回的首饰看了半天,最后长叹一声,从一个渔家手里要过船桨,自己似乎要发泄一般奋力划了起来。
    第二十二章 阮氏三雄欲上山
    东平石碣村,这里是一片茫茫湿地,不适合种植庄稼,村民时代都是依靠打鱼为生,而鱼的价格低廉,故此村中人家都很穷苦。
    一处篱笆小院内,一个老夫人坐在树下,正颤巍巍的补着一件破衣。从梁山归来的阮小五提着卖鱼所得的铜钱,又背着王伦赠给他的酒肉进了小院,看着树下的老娘,阮小五想起王伦的话,只觉得面上发烧,连忙将身上之物卸下,然后三两步走到老娘面前双膝跪倒:“娘,儿子回来了。”
    阮小五这下却把老娘下了一跳,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情急之下还让针伤了手指,老娘也顾不上手指疼痛,连忙抓住阮小五双手急切道:“儿啊,你又惹了什么祸事了?快走,有事儿老娘给你挡着。”
    阮小五闻言更是无地自容,老娘拉扯自己三兄弟长大,其他两个兄弟虽然也让老娘不省心,但是自己最为过分,不但没能让老娘吃好的喝好的,还三天两头在外面打架惹祸,每次都是老娘舍了老脸给自己出头,老娘人缘好,乡亲们都是看老娘数十年的面子上对自己多有忍让。
    自己如此不争气,老娘还对自己关爱有加,过去阮小五听这个话还没什么感觉,但是今日心中却针扎般疼痛。
    阮小五满面是泪,颤声道:“娘啊,儿无事,今日儿子听了一个贵人教导,才明白俺这些年的不孝,儿子给老娘赔罪了。”说着就磕响头。
    老娘闻言抹了把眼泪道:“儿呀,娘不怪你,你们从小死了爹,娘也管不好你们,才让你们这般散漫,说起来,娘还是对不住你们的爹啊。”
    阮小五抬头看见老娘手指上被针刺破的血迹,心中更是痛苦难当,一把拉住老娘满是沧桑的双手,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就在此时,忽然外面传来笑闹的声音:“小五,二哥来了,今天收成不错吧?”
    “五哥,今天分了多少?明天咱俩去吴家赌坊好好玩儿玩儿。”
    两个汉子随着说笑迈步进了小院,见到院中场景却忽然愣住。
    阮小五听到两人的喊话,忽然大怒,轻轻放开老娘,猛地站起身行盯着面前二人叫道:“你们两个,过来给老娘跪下!”
    二人正是阮小二与阮小七,两人见阮小五忽然发作,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阮小七还好,小五是他哥哥,说两句也就说两句,阮小二却是大怒:“小五,你他娘的疯了?我是你哥,你让你哥听你的话?”
    阮小五不但没因为他是哥哥退缩,反而上前就是一拳道:“老娘面前,你敢说我他娘的!”
    阮小二挥手挡开就还了一拳,阮小七大急,慌忙上来拦住两人:“五哥,你今日到底咋了?”
    阮小五抹着眼泪道:“俺没咋的,俺只说俺们三个兄弟没一个好东西,老娘如今年事已高,我们三个却没一个人样,还经常让老娘担惊受怕,真是枉披了一张人皮!”
    说着返身到老娘跟前跪倒抱着老娘的大腿痛哭不已,阮小二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阮小五的话却振聋发聩,他们生性粗豪,无人给他们指点,但是心中还是怀有一颗赤子之心,见阮小五边哭便自责自己三人的过失,也是羞愧满面,一起跪在老娘面前痛哭不已。
    老娘虽然不知道阮小五今日碰上了什么,但是见到儿子懂事了,为娘的自然老怀大畅,抱着三个儿子也是流泪不止。
    过了半晌,老娘将三个儿子扶了起来,阮小五也想起来老娘还未用饭,连忙招呼阮小二阮小七一起,好在王伦让阮小五带回的都是熟食,很快,一顿丰盛的晚餐备好,一家四口和和美美的吃了一餐好饭。
    阮氏三雄的老娘年事已高,刚刚又和三个儿子痛哭了一场,现在吃了饭,不觉困意已重,三兄弟等老娘休息后凑到了一起。
    三人拍开酒坛的泥封,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见阮小二和阮小七满面疑惑,阮小五便将今日梁山送鱼之事说了一遍,阮小二两人听的入神,面上也是一片通红。
    过了半晌,阮小七道:“二位哥哥,小弟打算上梁山。”
    阮小二有些犹豫:“二位兄弟,上山落草,我们就成了官府通缉的罪犯,如此奈何?”
    阮小七不忿,争辩道:“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我们只管打鱼营生,学得他们过一日也好。”
    阮小二闻言心中也是一怒,冲口道:“也是,如今该管官司没甚分晓,一片糊突,千万犯了迷天大罪的倒都没事。我弟兄们不能快活,若是但有肯带挈我们的,也去了罢!”
    阮小五却冷笑道:“你们想去,却还要看人家收不收咱们。”
    阮小七道:“传闻那白衣秀士王伦心胸狭窄,莫不是不容我们?”他的语音忽然变小,如果没有梁山高价收鱼,石碣村太多村民恐怕已经揭不开锅了,自己这么说似乎过了。
    阮小五怒道:“小七,说话注意点,这话在家里说说就罢了,要在外间说,饶我是你的亲哥哥也不得不动手揍你了。那王寨主胸襟广阔,岂是你能污蔑的?再说了,你以为你有多大本事?那梁山上高手如云,你五哥的身手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阮小七有点好奇:“五哥,你和他们比武了?”
    阮小五面上一红:“惭愧,一个大和尚一只手就把我拎了出去,我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那个徒弟也是高手,三十招就打的我毫无还手之力。”
    阮小二兄弟面色一变,他们三兄弟彼此的功夫自然都清楚,阮小五不堪一击的话,换做自己也肯定是白给。
    阮小七有些不服道:“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们兄弟的本是都在这水里,如果下了水,他们未必能赢我们。”
    阮小二道:“莫非因为我们本领不高,故此山寨不要?”
    阮小五摇头道:“不是,王寨主说了,我们三兄弟水上无敌,他双手欢迎,但是我们都是有家有口之人,他不想我们日后落埋怨,毕竟上山落草在外人看来不是好出路,故此让我回来与你们商量。”
    阮小七大笑道:“这有何难?我们兄弟同意,明日五哥便和王寨主说一声,我们愿意上山。”
    阮小二也很是满意,觉得王伦果然考虑周到。
    阮小五翻着白眼道:“你们说的倒是轻巧,我们刚刚还说自己多年不懂孝道,这个家就我们三兄弟么?另外二哥,你家那母老虎怎么说?”
    二人闻言顿时一滞,阮小二更是面上发烧。
    阮小五忽然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道:“糟糕,我怎么把重要的事情忘了。”
    说着连滚带爬跑出门外,阮小二两人疑惑,刚要出门查看,阮小二已经抱着一个盒子跑了进来:“还好还好,没贼,东西没丢。”
    阮小七嗤笑道:“五哥也真好笑,咱们家没贼不稀奇,如果能招来贼,那才叫稀奇。”
    阮小五翻了翻白眼也不理他,仔细打开盒子,一道金光让阮小二两人登时呆住,过了半晌,阮小七才吃吃道:“五,五哥,这是什么?难道这就是金子?”
    阮小五看着两个兄弟的熊样,大有成就感的笑道:“没见识,这不是金子还是什么?”趾高气昂的样子,浑然早就忘了自己看到这些金子时候的熊样,还比不上自己这俩兄弟。
    阮小二颤声道:“乖乖,这么多金子,怕不是有二三百两,老子这辈子最多就在郓城县里面见过五两银子,小五,你这是从何而来?”
    阮小五笑道:“这是王寨主给我带回来的,梁山有梁山的规矩,这个钱叫压箱银,每一位上山的头领都有一百两金子的压箱银,日后按月自山寨支取薪俸作为用度。”
    阮小七惊喜道:“五哥,这么说王寨主已经收下我们了?既然如此你为何刚刚如此说?”阮小二勉强将目光从金子上移开,看着阮小五,眼中也满是询问之色。
    阮小五叹道:“王寨主仁义,他说,如果我们三兄弟回家商议后确定上山,这个钱就作为压箱银,如果我们家人不愿意,这个钱他也不要我们带回去,作为梁山泊买鱼的定金,日后我们依然按时间给梁山送鱼,每次按照市价给渔民发放便是。他说,既不愿我们违背家人意愿强行上山,也不愿我们为了这金子而上山。”
    他微微沉吟道:“二位兄弟,小五已经有了计较,我没有娶妻,唯有老娘在世,故此只要老娘愿意,我便带着老娘上山,这两百两金子你们拿去吧,我明日便和老娘计较此事。”
    阮小七急了:“五哥,你这说的是何话来,你未娶妻,难道我有婆娘?老娘是你老娘,莫不是我老娘?你送老娘上山,那我做什么?我今晚便和你在此,明日和你一起与老娘计较,好歹说服老娘也多个人。”
    阮小七说罢看了阮小二一眼道:“二哥,金子你拿一百两回家吧,以后便作为打鱼的定金。我和五哥还有些上山后的计较要聊,你作为外人,却不好在一旁偷听。”
    阮小二闻言面上一怒,阮小七却不怵道:“二哥,你家的母老虎厉害,连老娘都不得进门,就算上山,介时王寨主还会误以为我兄弟不孝,如何是好?”
    阮小二听了阮小五的话却是一呆,他娶了老婆以后,因为一直挣不到钱,经常被老婆抱怨,因此老娘不愿登门,免得看了心烦,却不是因为儿媳不孝,但是阮小七此间提起此时,却让阮小二不知如何作答。
    忽然瞥见盒中的金子,阮小二不禁暗骂:“奶奶的,之前是因为穷,故此那婆娘才天天骂俺无能,搞得老子抬不起头来,现在有了金子,那婆娘岂能还会无礼。”当即大声道:“放屁,那婆娘要敢说三道四,老子就休了她,休再妄言,老子是你们两人的哥哥,老爹不在了,长兄为父,老子做主,上梁山,明日与老娘好好计较。”
    三人心中高兴,又喝了一阵子酒,阮小二抓起一条金子纳入怀中,撕拉一声,金子落地,却是衣服太过破旧,已经糟烂,十余斤的金子如何兜得住?
    阮小二怒骂了一句:“娘的,老子就要熬出头了。”一把抓起金子,对两位兄弟说,“哥哥先回家安排,明日便上山。”
    第二十三章 晁盖欲劫生辰纲
    三日后晚间,梁山泊的聚义厅灯火通明,门前的大院中也摆满了大圆桌,上面杯盘罗列,梁山上下一起聚会庆祝阮氏三雄上山。
    日见王伦将三人列为水军头领,专门负责操练梁山水军,三人还带来三十几名自愿上山的石碣村青壮,也被王伦编入水军划归阮氏三雄统领。
    就在众人欢笑之时,一个喽啰跑进聚义厅,石秀见是自己手下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一个军士,连忙上前盘问详情。
    过了半晌,石秀打发那名军士离去,自己回到桌前道:“哥哥,小弟刚刚得到消息,今日有个书生去石碣村打探阮氏三兄弟的情况,不知道所为何事。”
    阮氏三雄一听和自己有关,忙问那个书生的样貌,石秀一一作答,阮小二道:“原来是吴学究。”
    王伦眉毛一挑道:“莫不是东溪村那里外号智多星的吴用?”
    阮小五笑道:“哥哥英明,果然是那吴用。”
    王伦淡然一笑道:“这吴用和晁盖一向交好,我对那托塔天王有所了解,自然知道他这个人。”
    阮小七道:“这吴学究曾找我们兄弟打过几次大鱼,不过少见其人,也不知道有何事找我们兄弟。”
    王伦心中有数,但未多说,只道:“或许是找几位兄弟买鱼吧,不过日后我梁山也可以开辟卖鱼的商路,只是鲜鱼难于保存,日后当想想办法。”
    众人也不以为意,只是推杯换盏,阮小五还说要日后多向邓元觉学习一下拳脚功夫,众人又是大笑,除了王伦,无人再留意那吴用寻找阮氏三雄之事。
    这三兄弟得了王伦的指点,嘴风把的很严,村民只知道阮氏三雄带着三十几个兄弟沿河北上,准备去个好地方打鱼,其他之事一概不知。吴用寻阮氏三雄不到,心下焦躁,暗道:“我与晁保正打了保票,说无论如何说动阮氏三雄前来帮忙,如今寻人不到如何是好?丢了面皮还是小事,关键此是少了三人却是大大的不妥,如之奈何?”
    吴用的烦躁是有原因的,数月之前被雷横拿住吊在晁家庄的那个赤发大汉原来是江湖上的赤发鬼刘唐,他此次来本是有一个消息:大名府的梁中书搜刮了十万贯的生辰纲,准备送到东京汴梁,给自己的老泰山——当朝宰辅蔡京做寿,刘唐想把消息送给晁盖,大家一起做了这笔买卖。如果是之前,晁盖对此必然感兴趣,但是现在却对劫夺劳什子生辰纲没什么太大兴趣。
    自从上次击败贼人的进攻,自己在郓城的声望大涨,还得了官府的一千两百贯赏金。最关键的是西溪村不知道被那里的贼人给抄了家,金银珠宝和存粮虽然被贼人搜去,但是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却夺不走。一时之间郓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盯上了那些闲田,自己近水楼台先得月,经过好友郓城县押司宋公明的帮忙运作,自己还得到了数百亩田地。现在自己名利双收,十万贯虽然是笔巨款,但是晁盖已经不是太感兴趣了。
    不过偏巧晁盖自己当晚做了个怪梦,在梦里他看见北斗七星,直坠在屋脊上。斗柄上另有一颗小星,化道白光去了。于是便找了好友吴用给他解梦,顺便还提了一句赤发鬼带来的消息,吴用一听心中大喜,于是值么瞪眼的胡编,愣说晁盖劫夺生辰纲乃是天意,而且必须七个人去做,还要有一个人辅助,不能多一个人也不能少一个人,所为天意不可违,晁盖命中注定是要得这笔横财的。吴用竭力劝谏晁盖做了这笔买卖,一来横财动人心,二来吴用的七星入梦之说忽悠的活灵活现,晁盖的心思也是动了起来,偏偏又在又来了一个自称叫做入云龙公孙胜的云游道士,他也是得到了生辰纲的消息,并打探到了生辰纲的押运路线。
    这野道也是惯走江湖之人,一张嘴把死人都能说活了,和吴用二人一唱一和,晁盖自然大喜,对这笔买卖也更有了信心。吴用更自告奋勇,说现在有晁盖、公孙胜、刘唐和自己,刚好自己又有三名好友,正好应下七星之数,不妨一同做下这笔买卖,后半生也就无忧了,晁盖便将邀人之事交给吴用。
    吴用自己本来算计这阮氏三雄刚好可以凑成七星之数,不但劫夺生辰纲有了保证,更难得的是自己预言成真,又有邀人的大功,到时候分钱也能多分上一份,结果到了发现人去屋空,一个人也没了。
    吴用心下烦闷,也不好回去找晁盖复命,只是信马由缰由着胯下的毛驴随意行走,自己心中不住的盘算。
    一阵叮当的声音让吴用回过神来,原来路边正有一个石匠在敲打一块巨石,看样子好像是在给官府雕刻一只石鼓。
    吴用随意看了两眼,心中忽然一动,眼中露出惊喜之色:“对呀,我怎么居然把他们给忘了?”
    两日之后,吴用带着三个人回到了晁家庄,吴用将三人带入晁盖的后堂介绍道:“保正,小生幸不辱命,我给保正介绍一下,这位是小生济州城里的好友,姓萧名让。因他会写诸家字体,人都唤他做圣手书生。又会使枪弄棒,舞剑轮刀。这位也是小生在济州城的好友,乃是中原一绝,本身姓金,双名大坚,开得好石碑文,剔得好图书玉石印记,亦会枪棒厮打,人称玉臂将。还有这位,乃是滦州好汉韩伯龙,一身武艺难逢敌手,是难得的豪杰。”
    却原来,那日吴用见到有人雕刻石鼓,便想到了玉臂将金大坚,随即也想到金大坚的好友圣手书生萧让,当即吴用便去济州寻这二人,听闻能有十万贯的进项,虽然不想行那劫道之事,但这两人也是穷怕了,最后思前想后,还是一咬牙应了下来。
    吴用心下大喜,带着两人返回东溪村,路上虽然还在犯愁如何解释无法凑齐七星之数的问题,但是已经好得多了,心想大不了就说晁盖梦到的不是北斗七星而是南斗六星,这样一来就说的通了,那晁盖也是粗豪之人,没那么多小心思,应该看不出什么,不过那野道入云龙公孙胜却是麻烦,还要背着他和保正说才好。
    偏偏在三人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一人劫道,这人身手还相当了得,萧让、金大坚两人联手都打不过他,好在此人没把一旁看戏的吴用放在眼里,让吴用趁机掏出两条铜链偷袭,将他双脚缠住生擒活拿。一问之下,原来此人叫做韩伯龙,乃是滦州人士,因为在家乡犯了案子逃亡在外,他有个同乡叫做旱地忽律朱贵,本在梁山入伙,韩伯龙便想去投朱贵,谁知到了梁山一打听,朱贵早就叛出梁山,韩伯龙担心梁山人马迁怒自己,于是不敢多留,连忙逃离梁山。
    因为身无分文,韩伯龙无奈之下便想到剪径,谁承想这第一笔买卖就碰上三人都有武功在身,自己已有两日未曾吃喝,走路都晃,完全是靠一口气憋着,故此才被吴用偷袭拿下。
    吴用听韩伯龙说完,心中大喜,这一刻他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胡编的鬼话了,当即先给韩伯龙吃了干粮,随即邀韩伯龙做一笔大买卖,韩伯龙也听说过晁盖的大名,闻言大喜,当即点头同意,故此三人跟着吴用一起回到了晁盖庄上。
    晁盖见七星之数已成,对吴用的话已经深信不疑,当下七人歃血为盟,只等那生辰纲运到。
    第二十四章 贤淑妻子家中宝
    且不提晁盖等人密谋夺取生辰纲之事,在济州府有一个三都缉捕使臣贺涛。此人虽在公门,却不是混吃等死的庸吏,为人仗义品行端正,虽无十分本领,但难的是克己奉公,对下属也颇多照顾,所谓上正则下至,虽然官位不高,却也护住了一方平安。
    这何涛娶妻刘氏为人贤淑纯良,自过门后夫唱妇随相敬如宾,何涛自知自己本领有限,又无甚大图谋,娶得贤妻又有一众下属用命,心中已无憾事。
    说他毫无憾事却也不对,何涛有一个一奶同胞的弟弟,名唤何清,一只都是他心中的一块心病。这何清文不成武不就,年近三十依然没有一个正经的活计,又无一技之长傍身,还不知何时沾染上了赌博的恶心,这让何涛操碎了心。
    若说这何清有甚大错,却也没有,为人也算端直,更不曾打着何涛三都缉捕使臣的旗号在外招摇撞骗横行霸道,就是懒散惯了,高不成低不就的混日子,搞何涛每次见他都忍不住要教导他,但何清又是不服,一说他就反唇相讥,搞得次次何涛都要生一顿气。索性刘氏贤惠,每次都是先将何涛劝开,再给何清下厨做一顿好饭,然后温言细语的劝导何清,何清对这个嫂子一向敬重,经过刘氏多次的劝解,让何清的坏毛病也收敛了不少。
    这一日,何清再次登门,还没说两句话,两个人就超吵了起来。何涛怒道:“爹娘走的早,我看你年幼可怜,一直娇惯着你,结果让你变成现在这个吊儿郎当的样子,一天到晚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爹娘若在,也会被你活活气死。”
    何清眼睛一翻不服道:“数年来,你昨日里说爹娘走得早,明日里说爹娘走的早,只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老茧。早知道如此,爹娘当时走的时候就该将我带走,也免得成日里受你这种鸟气。”
    何涛大怒,拍着桌子让何清赶紧滚蛋。
    何清也是气急败坏,当即迈步就走,还是刘氏上来拦住何清,先劝何涛:“你一个当哥哥的,忒的没个当哥哥的样子,这兄弟又不是捡来的抱来的,自己的一奶同胞,怎能如此狠心。”
    何涛怒道:“惯吧,你就惯着他吧,迟早让你给惯出大事。”
    刘氏也不着脑,只是笑着走到何涛身边,一边轻轻抚摸他的后背顺气,一边笑道:“这可真是奇了,兄弟是你何家的兄弟,又不是我刘家的妻弟,如何说我惯着他,你啊,就是这般,一说话就颠三倒四。”说着话哄着何涛进了后房,然后刘氏出来拉何清坐下道:“兄弟啊,你也别怨你这哥哥,嫂子进门时间尚短,你是他的亲兄弟,难道还不知他?不是嫂子说你,你也是的,你哥哥如此生气难道是为了他自己?他现在有家有业,还有嫂子照顾,你一个孤家寡人,一无活计谋生,二无娘子暖饭,他生气还不是担心你的出路?你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耍孩子脾气,哥嫂现在还能帮衬一二,但是如果某日你哥哥丢了职事,有谁能帮衬于你?嫂子劝你,还是多想想你哥的话,他岂能害你?”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塞入何清手中道,“你也知道,你哥哥不是那种恶吏,没什么路数来钱,这点银子你先拿着傍身,有空也多给自己想想后路。”
    说着便要下厨去给何清做菜。
    何清面色通红,拦住准备系围裙的刘氏,赧然道:“嫂子教训的也是,小弟便不多留了,嫂子还是劝劝我哥,莫要生我的气。”说着也不顾刘氏阻拦,出门去了。
    出了门,何清心中也是烦闷,手里捏着碎银漫步而行,心中决定明日便去找一个正经营生,再不混日子过了。
    想着这些,何清不觉加快了脚步,他在城中也没有住处,落脚在城北十五里外的安乐村,那里有一家王家客店,虽是客店,但也有些碎赌,自己最近便是被一个外号马驹子的赌友拉到那里碎赌,何涛经常因为自己打交道这些人的名字骂自己。
    刚近王家客店,一个声音就传来:“这不是何清兄弟么?怎么刚回来?”
    何清一看,却是马驹子,何清勉强一笑道:“今日手头有点紧,不赌了。”
    马驹子道:“咦,你这手里不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么?”
    何清还待再说,却被马驹子直接拽了过去。
    何清离开赌桌的时候,已经两手空空了,他失魂落魄的走出了客店,忽然想大哭一场,最终自己还是没忍住,想想刚刚和嫂子说的话,自己更感羞惭。
    就在此时,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扭头一看,却是客店新换的大掌柜,叫做王宝。见何清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笑道:“何清兄弟,咋了?”
    何清叹道:“输了,不知道明日如何吃饭了。”
    王宝笑道:“兄弟,你哥哥乃是三都缉捕使臣,想用钱如何能缺?”
    何清虽然与何涛经常争吵,却从不在人前表现,闻言大怒:“王宝,我哥是我哥,我是我,更何况,我哥为人方正济州有谁不知?你如何污我哥哥?”
    王宝连忙拱手道:“兄弟勿怪,兄弟勿怪,俺一时失口。”他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兄弟,我倒有个营生,不知道你是否有意?”
    何清忙道:“是和去处?”
    王宝笑道:“你也知道,官府对客店都有严令,但凡开客店的,须要置立文簿,一面上用勘合印信。每夜有客商来歇宿,须要问他那里来,何处去,姓甚名谁,做甚买卖,都要抄写在簿子上。官司查照时,每月一次去里正处报名。王某刚来,人手还不足,那里的小二又不识字,王宝打算请何清兄弟做登记的书办,不知道兄弟意下如何。”
    换做往日,何清绝不会答应做什么一个客店的书办,但是今日他确是想改了,于是当即答应下来,不过他有个要求,就是王宝只管自己吃饭,至于薪俸要王宝替自己存着,免得自己忍不住再输了。王宝自无不可,当即笑着答应下来。
    自这日起,何清便在王家客店当起了书办,倒也兢兢业业一丝不苟,马驹子他们再拉何清赌博,何清也因身无分文不再下场,几次以后,也就没人来拉他去读博了。
    六月初三日,有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推着七辆江州车儿来到王家客店打尖过夜。何清见到却是心中疑惑,但受哥哥潜移默化的影响却未有不妥的表现,因为来客但凡过夜都必须登记在册,何清自然要询问对方的身份。
    何清提笔问为首者道:“客人高姓?”
    那人尚未答话,却只见一个三髭须白净面皮的抢将过来答应道:“我等姓李,从濠州来,贩枣子去东京卖。”
    第二日,七个枣商自去了,何清出门打算采摘一些山里的野菇,来到一处三叉路口,只见一个汉子挑两个桶来。何清不认得这人,只听有人道:“白大郎,那里去?”那人应道:“有担醋,将去村里财主家卖。”
    问话那人与周遭人笑道:“这白日鼠白胜如何转了性子,居然也懂得做买卖了?”何清听闻此人的外号叫白日鼠,心中不仅好笑,却也未放在心上。
    第二十五章 黄泥岗上
    白日鼠白胜自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更不认识何清。他虽然挑着一副担子,却步履轻快,他虽然是个闲汉,却自幼也练过武艺,一手铁头功虽然谈不上高明,但是等闲之人也难以近身。武功在身,更加上他心情愉悦,肩上的担子丝毫不感到沉重。嘴里一边哼唱着家乡小调,一边飞也似的直奔济州城外的黄泥岗而去。
    就在白胜挑担赶赴黄泥岗之时,一支队伍也在朝黄泥岗而去,这支队伍共有十五人组成,十一个脚夫模样的壮汉挑着沉重的担子气喘吁吁,还有两个中年人各子背着一个不轻的包袱,一个老汉则背着一个小包拄着拐杖,这十四人老少不一,但因天气炎热,身上又自有不同的负重,故此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十四人后面还跟着一人似乎是监管,此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段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
    这为首之人魁梧雄健,却是空着手脚步轻快,只是口中不停呵斥那十四人速度太慢,手中却拎着一根藤条,见到走的慢的上去便是一藤条抽过去,如有人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那两个中年人虽只背些包裹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情面大汉也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耍处。”一人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怎地正热里要行?这岂不是好歹不均匀。”大汉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两个中年人口里不说,肚中寻思:“这厮除了骂人莫非便不会说话了?在大名见了中书相公一副嘴脸,出了大名见到他人又是一副嘴脸,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原来此人正是那在东京杀了泼皮头子牛二,被发配大名府的青面兽杨志,杨志被发配到大名府后,因那梁中书爱惜他的本领,破格提拔他做了提辖官,更将押送生辰纲的大事交给了他,并对他许诺,进了东京便会让岳父蔡太师抬举于他。
    杨志听闻梁中书如此抬举他自是大喜,不过鉴于去年生辰纲被劫一事,他提出了自己押运的要求,便是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杨志却打扮做客商,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
    梁中书自无不可,一切都应了杨志,因为夫人还有礼物要送给老泰山,于是又派出夫人的奶公公老都管和两名虞侯,也都吩咐三人路上都要听杨志安排,三人也是点头领命,便是那背着包袱的两个中年人和那个拄拐老者。
    杨志为了安全,专门挑选最热的时候赶路,一路之上众人皆是叫苦不迭。此时,杨志更是高声呵斥众人快走,只见他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悄声对老都管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做大拿糖?就连中书相公也无如此大的官威!”
    老都管道:“算了,我们都听相公吩咐过,休要和他鳖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爽,不过我们身负重命,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两个虞候道:“相公说的也只是人情话,这杨志如此凶残,都管该说的时候还是要为兄弟们说上两句。”
    老都管又道:“在忍一忍吧,实在太过分了,老夫也自然会说。”
    那十个厢禁军雨汗通流,都摇头叹息,一个军士小声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当了兵,谁知道居然分到着杨志手下。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安慰道:“你们不要怨怅,杨相公也是为了你们不出错,等到东京时,老夫自掏腰包赏你们。”众军汉道:“既然老都管这么说,我们就忍了。”
    有军汉嘟囔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杨志耳朵尖,登时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拿了藤条要打。众军忍气吞声,只得快步赶路。一路上,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讷讷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众人这样赶路已有十四五日,到现在为止那十一个军汉和两个虞侯,没一个不恨杨志,连老都管也对杨志颇有看法。
    这时,众人已经到了黄泥岗,但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当时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歇下担仗,那十四人都去松阴树下睡倒了。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众军汉道:“你便剁做我七八段,其实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爬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出来十几天了,我每天都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提辖,就看在老夫面上,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这些孩子们也太辛苦了,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老东西,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也不挑他的无礼,只是拱手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办!”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忍无可忍,怒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嘴上无德,你本是个该处死的配军,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你却如此大的官威。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该听我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不当人打,是何道理?如果他们是你当初发配之时落到你的手里还有活路么?”
    杨志见老都管发怒,总算不再骂街了,沉声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杨志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七个人齐叫一声,都跳起来。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杨志对老都管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杨志道:“都管莫怪,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正饥渴之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此人一来,这生辰纲之事便要发了。
    第二十五章 黄泥岗上
    白日鼠白胜自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更不认识何清。他虽然挑着一副担子,却步履轻快,他虽然是个闲汉,却自幼也练过武艺,一手铁头功虽然谈不上高明,但是等闲之人也难以近身。武功在身,更加上他心情愉悦,肩上的担子丝毫不感到沉重。嘴里一边哼唱着家乡小调,一边飞也似的直奔济州城外的黄泥岗而去。
    就在白胜挑担赶赴黄泥岗之时,一支队伍也在朝黄泥岗而去,这支队伍共有十五人组成,十一个脚夫模样的壮汉挑着沉重的担子气喘吁吁,还有两个中年人各子背着一个不轻的包袱,一个老汉则背着一个小包拄着拐杖,这十四人老少不一,但因天气炎热,身上又自有不同的负重,故此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十四人后面还跟着一人似乎是监管,此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段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
    这为首之人魁梧雄健,却是空着手脚步轻快,只是口中不停呵斥那十四人速度太慢,手中却拎着一根藤条,见到走的慢的上去便是一藤条抽过去,如有人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那两个中年人虽只背些包裹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情面大汉也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耍处。”一人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怎地正热里要行?这岂不是好歹不均匀。”大汉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两个中年人口里不说,肚中寻思:“这厮除了骂人莫非便不会说话了?在大名见了中书相公一副嘴脸,出了大名见到他人又是一副嘴脸,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原来此人正是那在东京杀了泼皮头子牛二,被发配大名府的青面兽杨志,杨志被发配到大名府后,因那梁中书爱惜他的本领,破格提拔他做了提辖官,更将押送生辰纲的大事交给了他,并对他许诺,进了东京便会让岳父蔡太师抬举于他。
    杨志听闻梁中书如此抬举他自是大喜,不过鉴于去年生辰纲被劫一事,他提出了自己押运的要求,便是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杨志却打扮做客商,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
    梁中书自无不可,一切都应了杨志,因为夫人还有礼物要送给老泰山,于是又派出夫人的奶公公老都管和两名虞侯,也都吩咐三人路上都要听杨志安排,三人也是点头领命,便是那背着包袱的两个中年人和那个拄拐老者。
    杨志为了安全,专门挑选最热的时候赶路,一路之上众人皆是叫苦不迭。此时,杨志更是高声呵斥众人快走,只见他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悄声对老都管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做大拿糖?就连中书相公也无如此大的官威!”
    老都管道:“算了,我们都听相公吩咐过,休要和他鳖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爽,不过我们身负重命,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两个虞候道:“相公说的也只是人情话,这杨志如此凶残,都管该说的时候还是要为兄弟们说上两句。”
    老都管又道:“在忍一忍吧,实在太过分了,老夫也自然会说。”
    那十个厢禁军雨汗通流,都摇头叹息,一个军士小声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当了兵,谁知道居然分到着杨志手下。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安慰道:“你们不要怨怅,杨相公也是为了你们不出错,等到东京时,老夫自掏腰包赏你们。”众军汉道:“既然老都管这么说,我们就忍了。”
    有军汉嘟囔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杨志耳朵尖,登时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拿了藤条要打。众军忍气吞声,只得快步赶路。一路上,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讷讷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众人这样赶路已有十四五日,到现在为止那十一个军汉和两个虞侯,没一个不恨杨志,连老都管也对杨志颇有看法。
    这时,众人已经到了黄泥岗,但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当时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歇下担仗,那十四人都去松阴树下睡倒了。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众军汉道:“你便剁做我七八段,其实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爬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出来十几天了,我每天都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提辖,就看在老夫面上,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这些孩子们也太辛苦了,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老东西,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也不挑他的无礼,只是拱手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办!”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忍无可忍,怒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嘴上无德,你本是个该处死的配军,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你却如此大的官威。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该听我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不当人打,是何道理?如果他们是你当初发配之时落到你的手里还有活路么?”
    杨志见老都管发怒,总算不再骂街了,沉声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杨志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七个人齐叫一声,都跳起来。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杨志对老都管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杨志道:“都管莫怪,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正饥渴之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此人一来,这生辰纲之事便要发了。
    第二十五章 黄泥岗上
    白日鼠白胜自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更不认识何清。他虽然挑着一副担子,却步履轻快,他虽然是个闲汉,却自幼也练过武艺,一手铁头功虽然谈不上高明,但是等闲之人也难以近身。武功在身,更加上他心情愉悦,肩上的担子丝毫不感到沉重。嘴里一边哼唱着家乡小调,一边飞也似的直奔济州城外的黄泥岗而去。
    就在白胜挑担赶赴黄泥岗之时,一支队伍也在朝黄泥岗而去,这支队伍共有十五人组成,十一个脚夫模样的壮汉挑着沉重的担子气喘吁吁,还有两个中年人各子背着一个不轻的包袱,一个老汉则背着一个小包拄着拐杖,这十四人老少不一,但因天气炎热,身上又自有不同的负重,故此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十四人后面还跟着一人似乎是监管,此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段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
    这为首之人魁梧雄健,却是空着手脚步轻快,只是口中不停呵斥那十四人速度太慢,手中却拎着一根藤条,见到走的慢的上去便是一藤条抽过去,如有人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那两个中年人虽只背些包裹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情面大汉也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耍处。”一人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怎地正热里要行?这岂不是好歹不均匀。”大汉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两个中年人口里不说,肚中寻思:“这厮除了骂人莫非便不会说话了?在大名见了中书相公一副嘴脸,出了大名见到他人又是一副嘴脸,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原来此人正是那在东京杀了泼皮头子牛二,被发配大名府的青面兽杨志,杨志被发配到大名府后,因那梁中书爱惜他的本领,破格提拔他做了提辖官,更将押送生辰纲的大事交给了他,并对他许诺,进了东京便会让岳父蔡太师抬举于他。
    杨志听闻梁中书如此抬举他自是大喜,不过鉴于去年生辰纲被劫一事,他提出了自己押运的要求,便是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杨志却打扮做客商,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
    梁中书自无不可,一切都应了杨志,因为夫人还有礼物要送给老泰山,于是又派出夫人的奶公公老都管和两名虞侯,也都吩咐三人路上都要听杨志安排,三人也是点头领命,便是那背着包袱的两个中年人和那个拄拐老者。
    杨志为了安全,专门挑选最热的时候赶路,一路之上众人皆是叫苦不迭。此时,杨志更是高声呵斥众人快走,只见他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悄声对老都管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做大拿糖?就连中书相公也无如此大的官威!”
    老都管道:“算了,我们都听相公吩咐过,休要和他鳖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爽,不过我们身负重命,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两个虞候道:“相公说的也只是人情话,这杨志如此凶残,都管该说的时候还是要为兄弟们说上两句。”
    老都管又道:“在忍一忍吧,实在太过分了,老夫也自然会说。”
    那十个厢禁军雨汗通流,都摇头叹息,一个军士小声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当了兵,谁知道居然分到着杨志手下。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安慰道:“你们不要怨怅,杨相公也是为了你们不出错,等到东京时,老夫自掏腰包赏你们。”众军汉道:“既然老都管这么说,我们就忍了。”
    有军汉嘟囔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杨志耳朵尖,登时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拿了藤条要打。众军忍气吞声,只得快步赶路。一路上,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讷讷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众人这样赶路已有十四五日,到现在为止那十一个军汉和两个虞侯,没一个不恨杨志,连老都管也对杨志颇有看法。
    这时,众人已经到了黄泥岗,但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当时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歇下担仗,那十四人都去松阴树下睡倒了。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众军汉道:“你便剁做我七八段,其实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爬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出来十几天了,我每天都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提辖,就看在老夫面上,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这些孩子们也太辛苦了,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老东西,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也不挑他的无礼,只是拱手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办!”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忍无可忍,怒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嘴上无德,你本是个该处死的配军,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你却如此大的官威。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该听我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不当人打,是何道理?如果他们是你当初发配之时落到你的手里还有活路么?”
    杨志见老都管发怒,总算不再骂街了,沉声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杨志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七个人齐叫一声,都跳起来。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杨志对老都管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杨志道:“都管莫怪,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正饥渴之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此人一来,这生辰纲之事便要发了。
    第二十五章 黄泥岗上
    白日鼠白胜自是不知道有人在背后议论自己,更不认识何清。他虽然挑着一副担子,却步履轻快,他虽然是个闲汉,却自幼也练过武艺,一手铁头功虽然谈不上高明,但是等闲之人也难以近身。武功在身,更加上他心情愉悦,肩上的担子丝毫不感到沉重。嘴里一边哼唱着家乡小调,一边飞也似的直奔济州城外的黄泥岗而去。
    就在白胜挑担赶赴黄泥岗之时,一支队伍也在朝黄泥岗而去,这支队伍共有十五人组成,十一个脚夫模样的壮汉挑着沉重的担子气喘吁吁,还有两个中年人各子背着一个不轻的包袱,一个老汉则背着一个小包拄着拐杖,这十四人老少不一,但因天气炎热,身上又自有不同的负重,故此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十四人后面还跟着一人似乎是监管,此人头戴一顶范阳毡笠,上撒着一把红缨,穿一领白段子征衫,系一条纵线绦,下面青白间道行缠,抓着裤子口,獐皮袜,带毛牛膀靴,跨口腰刀,提条朴刀,生得七尺五六身材,面皮上老大一搭青记,腮边微露些少赤须,把毡笠子掀在脊梁上,坦开胸脯。
    这为首之人魁梧雄健,却是空着手脚步轻快,只是口中不停呵斥那十四人速度太慢,手中却拎着一根藤条,见到走的慢的上去便是一藤条抽过去,如有人若停住,轻则痛骂,重则藤条便打,逼赶要行。
    那两个中年人虽只背些包裹行李,也气喘了行不上。情面大汉也嗔道:“你两个好不晓事!这干系须是俺的!你们不替洒家打这夫子,却在背后也慢慢地挨。这路上不是耍处。”一人道:“不是我两个要慢走,其实热了行不动,因此落后。前日只是趁早凉走,如今怎地正热里要行?这岂不是好歹不均匀。”大汉道:“你这般说话,却似放屁。前日行的须是好地面,如今正是尴尬去处。若不日里赶过去,谁敢五更半夜走?”两个中年人口里不说,肚中寻思:“这厮除了骂人莫非便不会说话了?在大名见了中书相公一副嘴脸,出了大名见到他人又是一副嘴脸,当真是狗眼看人低。”
    原来此人正是那在东京杀了泼皮头子牛二,被发配大名府的青面兽杨志,杨志被发配到大名府后,因那梁中书爱惜他的本领,破格提拔他做了提辖官,更将押送生辰纲的大事交给了他,并对他许诺,进了东京便会让岳父蔡太师抬举于他。
    杨志听闻梁中书如此抬举他自是大喜,不过鉴于去年生辰纲被劫一事,他提出了自己押运的要求,便是不要车子,把礼物都装做十余条担子,只做客人的打扮行货。也点十个壮健的厢禁军,却装做脚夫挑着,杨志却打扮做客商,悄悄连夜送上东京交付。
    梁中书自无不可,一切都应了杨志,因为夫人还有礼物要送给老泰山,于是又派出夫人的奶公公老都管和两名虞侯,也都吩咐三人路上都要听杨志安排,三人也是点头领命,便是那背着包袱的两个中年人和那个拄拐老者。
    杨志为了安全,专门挑选最热的时候赶路,一路之上众人皆是叫苦不迭。此时,杨志更是高声呵斥众人快走,只见他提了朴刀,拿着藤条,自去赶那担子。
    两个虞候悄声对老都管道:“杨家那厮,强杀只是我相公门下一个提辖,直这般做大拿糖?就连中书相公也无如此大的官威!”
    老都管道:“算了,我们都听相公吩咐过,休要和他鳖拗。因此我不做声。这两日也看他小人得志的样子不爽,不过我们身负重命,就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了。”
    两个虞候道:“相公说的也只是人情话,这杨志如此凶残,都管该说的时候还是要为兄弟们说上两句。”
    老都管又道:“在忍一忍吧,实在太过分了,老夫也自然会说。”
    那十个厢禁军雨汗通流,都摇头叹息,一个军士小声对老都管说道:“我们不幸当了兵,谁知道居然分到着杨志手下。这般火似热的天气,又挑着重担。这两日又不拣早凉行,动不动老大藤条打来。都是一般父母皮肉,我们直恁地苦!”
    老都管安慰道:“你们不要怨怅,杨相公也是为了你们不出错,等到东京时,老夫自掏腰包赏你们。”众军汉道:“既然老都管这么说,我们就忍了。”
    有军汉嘟囔道:“趁早不走,日里热时走不得,却打我们。”杨志耳朵尖,登时大骂道:“你们省得甚么!”拿了藤条要打。众军忍气吞声,只得快步赶路。一路上,那十一个厢禁军口里喃喃讷讷地怨怅,两个虞候在老都管面前絮絮聒聒地搬口。老都管听了,也不着意,心内自恼他。
    众人这样赶路已有十四五日,到现在为止那十一个军汉和两个虞侯,没一个不恨杨志,连老都管也对杨志颇有看法。
    这时,众人已经到了黄泥岗,但见:顶上万株绿树,根头一派黄沙。嵯峨浑似老龙形,险峻但闻风雨响。山边茅草,乱丝丝攒遍地刀枪;满地石头,碜可可睡两行虎豹。休道西川蜀道险,须知此是太行山。
    当时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歇下担仗,那十四人都去松阴树下睡倒了。杨志说道:“苦也!这里是甚么去处,你们却在这里歇凉!起来,快走!”众军汉道:“你便剁做我七八段,其实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劈头劈脑打去。打得这个起来,那个睡倒,杨志无可奈何。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也爬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看这杨志打那军健,老都管见了,说道:“提辖,端的热了走不得,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都管,你不知,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地名叫做黄泥冈。闲常太平时节,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休道是这般光景,谁敢在这里停脚!”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便道:“出来十几天了,我每天都见你说好几遍了,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提辖,就看在老夫面上,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这些孩子们也太辛苦了,略过日中行如何?”
    杨志道:“老东西,你也没分晓了,如何使得!这里下冈子去,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甚么去处,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也不挑他的无礼,只是拱手道:“我自坐一坐了走,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喝道:“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数内一个分说道:“提辖,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须不比你空手走的。你端的不把人当人!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也容我们说一句。你好不知疼痒,只顾逞办!”
    杨志骂道:“这畜生不呕死俺,只是打便了。”拿起藤条,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忍无可忍,怒喝道:“杨提辖且住,你听我说。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都向着我喏喏连声。不是我嘴上无德,你本是个该处死的配军,相公可怜,抬举你做个提辖,比得草芥子大小的官职,你却如此大的官威。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便是村庄一个老的,也该听我我劝一劝,只顾把他们不当人打,是何道理?如果他们是你当初发配之时落到你的手里还有活路么?”
    杨志见老都管发怒,总算不再骂街了,沉声道:“都管,你须是城市里人,生长在相府里,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老都管道:“四川、两广也曾去来,不曾见你这般卖弄。”杨志道:“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都管道:“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再要回言,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杨志道:“俺说甚么,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杨志撇下藤条,拿了朴刀,赶入松林里来,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七个脱得赤条条的在那里乘凉。
    七个人齐叫一声,都跳起来。杨志喝:“你等是甚么人?“那七人道:“你是甚么人?”杨志又问道:“你等莫不是歹人?”那七人道:“你颠倒问,我等是小本经纪,那里有钱与你!”杨志道:“你等小本经纪人,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道:“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贩枣子上东京去,路途打从这里经过。上得冈子,当不过这热,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待晚凉了行。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我们只怕是歹人,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杨志道:“原来如此,也是一般的客人。却才见你们窥望,惟恐是歹人,因此赶来看一看。”那七个人道:“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不必。”提了朴刀,再回担边来。
    杨志对老都管说道:“俺只道是歹人,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老都管道:“似你方才说时,他们都是不要命的?”杨志道:“都管莫怪,你们且歇了,等凉些走。”众军汉都笑了。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正饥渴之时,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挑着一付担桶,唱上冈子来。唱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楼上王孙把扇摇。”
    此人一来,这生辰纲之事便要发了。
    第二十六章 托塔天王跑路
    杨志押解生辰纲到了黄泥岗上,因为军士太过劳累,杨志不得不让他们休息片刻。就在众人皆是饥渴难耐之时,忽然有一个汉子唱着山歌挑着担子脚步轻快的走来。那汉子口里唱着,走上冈子来,松林里头歇下担桶,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便问那汉子桶里是什么东西,那汉子回答是老白干挑去村里卖。众军便问如何卖,那汉子要五贯钱一桶。
    众军饥渴难耐,便要凑钱买酒。杨志见了,喝道:“你们又做甚么?”众军道:“买碗酒吃。”杨志调过朴刀杆便打,骂道:“你们不得洒家言语,胡乱便要买酒吃,好大胆!”众军道:“没事又来鸟乱。我们自凑钱买酒吃,干你甚事?也来打人。”杨志道:“你这村鸟理会的甚么!到来只顾吃嘴,全不晓得路途上的勾当艰难。多少好汉,被蒙汗药麻翻了。”
    那挑酒的汉子看着杨志冷笑道:“你这客官好不晓事,我又没卖你,你说这个话做甚?”
    对面松林里那伙贩枣子的客人听到声音,出来问道:“你们做甚么闹?”那挑酒的汉子道:“我自挑这酒过冈子村里卖,热了在此歇凉。他众人要问我买些吃,我又不曾卖与他。这个客官道我酒里有甚么蒙汗药。你道好笑么?说出这般话来!”
    那七个客人说道:“我们倒着买一碗吃。既是他们疑心,且卖一桶与我们吃。”那挑酒的道:“不卖,不卖!卖一桶与你不争,只是被他们说的不好。又没碗瓢舀吃。”
    那七人道:“你这汉子忒认真,便说了一声打甚么不紧。我们自有椰瓢在这里。”只见两个客人去车子前取出两个椰瓢来,一个捧出一大捧枣子来。七个人立在桶边,开了桶盖,就着枣子喝酒。不一会便把一桶酒都吃尽了。
    七个客人还要饶一瓢吃,那汉不干,一个客人手快,在另一桶里兜了一瓢,拿上便吃,那卖酒的看见,抢来劈手夺住,望桶里一倾,便盖了桶盖,将瓢望地下一丢,口里说道:“你这客人好不君子相!居然多偷我半瓢酒水。”
    那对过众军汉见了,心内痒起来,都待要吃。数中一个看着老都管道:“老爷爷,与我们说一声。那卖枣子的客人买他一桶吃了,我们胡乱也买他这桶吃,润一润喉也好。其实热渴了,没奈何,这里冈子上又没讨水吃处。老爷方便!”
    老都管见众军所说,自心里也要吃得些,便过来和杨志商量,杨志思忖片刻,自觉无碍,便同意了。
    众军买了酒,却也知道规矩,先兜两瓢,叫老都管吃了一瓢,杨提辖吃一瓢。老都管自先吃了一瓢,两个虞候各吃一瓢,众军汉一发上,那桶酒登时吃尽了。杨志见众人吃了无事,自本不吃,一者天气甚热,二乃口渴难熬,拿起来,只吃了一半。
    只见那七个贩枣子的客人,指着这一十五人说道:“倒也,倒也!”只见这十五个人,头重脚轻,都软倒了。那七个客人从松树林里推出这七辆江州车儿,把车子上枣子都丢在地上,将这十一担金珠宝贝,却装在车子内,十五人眼睁睁地看着那七个人都把这金宝装了去,只是起不来,挣不动,说不的。
    这七人正是晁盖、吴用、公孙胜、刘唐、萧让、金大坚、韩伯龙这七个。却才那个挑酒的汉子,便是白日鼠白胜。
    杨志吃的酒少,便醒得快,爬将起来,愤闷道:“不争你把了生辰纲去,教俺如何回去见得梁中书!这纸领状须缴不得!”说着撕碎了梁中书给蔡太师写的推荐信,提着刀逃了。
    杨志逃了以后,过了半日,老都管众人也缓缓苏醒,见到终究没逃过大难,也是嚎啕痛哭,最后还是两个虞侯出了主意,大家众口一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杨志身上,边说杨志勾结盗贼夺取了生辰纲,老都管事出无奈,最后长叹一声也就应了下来,带着众人回转大名府禀告梁中书。
    梁中书听了勃然大怒,随即便唤书吏写了文书,当时差人星夜来济州投下;又写一封家书,着人也连夜上东京报与太师知道。
    济州府尹收到梁中书的文书,虽然也派人全力稽查,但是对梁中书三天两头的催促也是想方设法的推脱,双方来回的扯皮。
    府尹知道梁中书乃是蔡京的女婿,正忧闷间。忽然有人来报,东京太师府有人来下紧急公文,府尹顿时大惊,知道必然是生辰纲的事情连忙有请。
    太师府的虞侯进来后,面色不愉道:“小人是太师心腹,太师亲自分付,教小人到本府,只就州衙里宿歇,立等相公要拿这七个贩枣子的并卖酒一人、在逃军官杨志各贼正身,限在十日捉拿完备,差人解赴东京。若十日不获得这件公事时,怕不先来请相公去沙门岛走一遭!小人也难回太师府里去,性命亦不知如何。相公不信,请看太师府里行来的钧帖。”
    府尹看罢大惊,随即便唤缉捕人等。三都缉捕使臣何涛慌忙跑来:“禀复相公,何涛自从领了这件公事,昼夜无眠,到今未见踪迹。非是何涛怠慢官府,实出于无奈。”
    府尹喝道:“胡说!上不紧则下慢。我自进士出身,历任到这一郡诸侯,非同容易。今日太师台旨,限十日内须要破案,否则我非止罢官,必陷我投沙门岛走一遭。你是个缉捕使臣,倒不用心,以致祸及于我。先把你这厮迭配远恶军州雁飞不到去处!”便唤过文笔匠来,去何涛脸上刺下“迭配……州”字样,空着甚处州名。发落道:“何涛,你若获不得贼人,重罪决不饶恕!”
    何涛领了台旨下厅,前来到使臣房里,所有的下属都面面相觑,尽无言语。何涛道:“我平时没少周济你们,现在我大难临头,你们能不能也可怜我脸上刺的字样给我帮点忙!”
    众人道:“哥哥,这些人肯定是外地的强盗,来这里做了案自然远走高飞,让我们却去那里探察?”何涛万般无奈,只好叹了口气离了公房,心想着回家先交代一下后事。
    回家后,何涛与刘氏说了情形,刘氏虽是女流,却不慌乱,只是劝何涛没到最后一步万不可自暴自弃。
    就在刘氏劝慰何涛的时候,何清却是上了门来。何涛本就气不顺,见了何清还没等兄弟开口就是一顿臭骂,说他必然又是赌钱了。刘氏见何清面色变化,压下心中的烦闷,先把何清拉近厨房,又要给他安排些菜肴水酒。
    何清也跟着嫂子进了厨房,坐下后,何清便和嫂子抱怨何涛。刘氏强忍心中的悲痛劝慰何清,并说明了何涛的恶境。何清一听却是哈哈大笑,说等到哥哥危难之时他自有办法相救。
    刘氏一听何清话里有话,连忙去找丈夫细细说了,何涛也是有病乱投医,连忙来找何清问个明白。
    何清气何涛平日对他的谩骂,发泄了两句后,也不拿捏,更不拿何涛给他的银子,只是说这是看在嫂嫂的面上,希望日后兄弟只见有个常情。随后从便袋中掏出一个小本本,上面记录着几个姓名。随后告诉何涛,他在王家老店见到了恽州府东溪村的晁盖七人扮作卖枣子的客商,又见一个闲汉白日鼠白胜挑着酒水口中说是酸醋出去卖,然后就发生了生辰纲之事,故此可以断定,此事必然是那晁盖所做。
    何涛不敢怠慢,连夜禀报太守,然后带人捉了白胜夫妻,经过严刑逼供,虽然不知剩下那六人是谁,但是晁盖作为贼首已经是板上钉钉。太守给何涛写下文书,让何涛火速前去郓城县拿人。
    何涛带着火签文书赶到郓城县的时候,东溪村里的晁盖几人却围在桌边喝着闷酒。
    那日七人带着夺来的生辰纲兴高采烈的往回赶路,走到僻静之处的时候,众人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便打开了行礼想看一看价值十万贯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宝贝,没成想刚一打开,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箱子里倒不是没钱,但是这个钱怎么看这么也不像价值十万贯吧?众人将所有的箱子全部倒过来,最后将箱子也劈的稀烂,除了几箱铜钱一无所有,而这些前加在一起,怎么算也超不过一千贯,还不如上次晁盖得到的赏银多。
    众人当即面色苍白,自己冒着天大的干系做下如此大案,竟然落得这么一个结果。过了不知多久,晁盖还是先反应过来,强笑道:“无论多少,总是赚了,此地并非久留之所,我们暂且离开此地赶回庄上再说。”
    其余众人也知道晁盖说的乃是正理,当即也不停留,给白胜留了一百贯,随即推着车回了晁家庄。
    回到庄上,晁盖表示这笔买卖自己一个子儿也不要,全部分给其余六人,每人分了差不多一百来贯,萧让和金大坚拿了钱便告辞离去,吴用几人则留在了庄上。
    休息了几日,几人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刘唐和韩伯龙表示,自己就是光棍一条四处流浪,以后就呆在晁盖庄上了,晁盖自然欢迎之极,公孙胜也懒得四处去做神棍,也留在了庄上,吴用本想回家,但是一想,这次得的钱翻盖一下房子也就剩不下什么了,在晁盖庄上住了些时日又感觉异常舒适,于是也就留了下来。
    这日四人正在葡萄架下饮酒,忽然外面有人大喊这晁盖的姓名闯了进来,晁盖出门一看哈哈大笑,原来是自己的至交好友,郓城县上的押司宋江宋公明,人称及时雨的孝义黑三郎。
    宋江却无暇和晁盖多说,只是急急的告诉他,他在外劫夺生辰纲的案子发了,这府衙的海捕公文已经下到县里,自己正稳着府里来的公差,要晁盖马上逃命,否则诸事皆休。
    晁盖大惊,连忙道谢,宋江也顾不得虚礼,说了之后连忙跑出庄院飞马而去。晁盖连忙召集四人,将宋江所报信息述说一遍。刘唐韩伯龙怒不可遏,自己一共就得了一百多贯,结果却背上如此大的一个罪名,破口大骂梁中书无耻,居然钓鱼执法,既保住了银子不给老丈人,还找了人背锅,最后还可能从自己身上捞出一笔,一箭三雕,捞钱都捞出花样来了。
    骂归骂,但现在不是骂能解决问题的,最后几人一计较,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但是投奔那里却是让人头疼。
    最后吴用道:“哥哥,我已寻思在肚里了。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齐都走,奔济州萧让、金大坚家里去。”晁盖道:“这两人一个是替人抄写的穷书生,一个是给人家凿墓碑的,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精细。济州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青州。如今那里有一座二龙山,听闻被那豹子头林冲占了,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
    公孙胜道:“吴学究为何舍近求远不去那梁山泊?”
    吴用微笑道:“道兄有所不知,之前保正庄上曾有贼人来袭,但是所来二百余贼寇尽皆被杀,虽然不确定是那方贼寇,但十有八九是那水泊梁山之人,如此一来,我们与梁山已经结下了深仇大恨,如何能去自投罗网?”
    晁盖道:“这一论正合吾意。只恐怕那林冲不肯收留我们。”
    吴用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了伙。”晁盖心中一黯,吴用说有的是金银,问题金银从那里来?这次统共收入了不过一千贯,自己一个子没捞着,最后的金银还不是从自家老本里面出?自己前段时间为了办西溪村新入手田地的事情就花了不知多少,除了官府赏赐的一千二百贯,又花了七八百贯,自家几代都广置田地,如今跑路一寸土地都带不走,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早知道就坚持己见,无论如何不趟生辰纲这趟浑水,谁让自己耳根子软没禁得住吴用和公孙胜这两个大忽悠呢?
    但晁盖终究是个放得下的好汉,当即咬牙道:“既然如此,商量定了。事不宜迟!”吴用、刘唐把晁盖几代的积蓄做五六担装了,叫五六个庄客一发吃了酒食。吴用袖了铜链,刘唐和韩伯龙提了朴刀,监押着五七担,一行十数人,投济州来,晁盖和公孙胜在庄上收拾。有些不肯去的庄客,赍发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愿去的,都在庄上并叠财物,打拴行李。
    第二十七章 千里投靠仇人处
    济州城内的一所陋室内,萧让和金大坚哭丧着脸,看着面前凶神恶煞一般的刘唐和韩伯龙只感觉欲哭无泪,他们都是良善人家的子弟,虽然贫穷,却从无作奸犯科之事。自从认识了这个吴学究,两人就没落过好,之前这吴学究忽悠自己劫夺什么生辰纲,天可怜见,自己俩人最多也就做做伪造字帖,假冒古董的事情,何曾敢做如此大案?
    自己本不想做,一方面碍于情面,更重要是因为他所说的一人可以分一万贯,如此多的钱财,让自己被蒙蔽了双眼,结果猪油蒙了心,最后只拿了一百贯。
    钱少点就少点吧,至少也能打打饥荒,谁承想回家还没几天,这吴学究又上门了,居然还是让自己二人和他们一起上山落草。
    不答应吧,且不说现在自己官司犯了,不走就是等死,就面前吴学究身边这两个看着一言不合就要拼命的大汉,自己二人也惹不起啊,最后,两个人长叹一声,捏着鼻子答应了一脸笑意的吴用。
    过了两日,晁盖带着公孙胜也来到了济州,却原来郓城知县时文彬虽然派了人马来拿,领队的却是雷横和朱仝这两个晁盖的老朋友,这两人本就和晁盖交情莫逆,雷横更时常用晁盖的银子,上次剿匪两人又因晁盖立下大功,故此出工不出力,让晁盖众人得以逃出生天。
    现在众人聚集,更不怠慢,连夜逃出济州城投奔二龙山去了。
    出了济州城,众人不敢耽搁,一路之上晓行夜宿,两日后,总算进入了青州地界。连日的奔波,众人都是疲惫不堪,见远处有一间酒馆,众人大喜,招呼着到了店内坐下,一个后生连忙过来招呼,众人点了一些熟食大快朵颐。晁盖忽然听到后厨不断传来唉声叹气的声音,还有妇人的抽泣。晁盖虽然心中疑惑,但并未多想,公孙胜却为人精细,特别是现在逃亡在外,不得不小心,于是对那后生道:“小哥,莫非贵店有何大事?为何在后厨总有哭泣之声?”
    吴用低声道:“道兄,此处距离恽州已远,道兄不必如此谨慎。”
    公孙胜却是不理,只是看着那后生,那后生面色本不好看,见公孙胜面目慈祥,随行众人又都是外地摸样,因心中烦躁,便怒声道:“道长莫问了,几位该吃便吃,小店过不了两日也就关张闭户了。”
    晁盖也放下了筷子道:“小哥,不知何事如此激愤?我等都是外地客商,但天下人管天下事,说不定小哥的麻烦我们能帮上忙呢。”
    那后生到底年轻,闻言过来坐下,拿了一只也不知是谁的就被猛喝了一口道:“官人管不了此事,不过小的心中愤懑,也就和几位唠叨唠叨。”
    他看了看晁盖道:“不知道几位是否听说过,就在附近有一座山寨,名唤二龙山?”
    众人心中一突,不约而同放下了筷子,公孙胜连忙道:“自然听说过,我们听说那里有一个豹子头林冲占了,还在担心从那里路过是否会有麻烦。”
    那小二怒道:“岂止是麻烦,那林冲曾经是梁山贼寇,据说因为私自带人攻打东溪村一个叫晁盖的庄院大败而逃,因为怕回到山寨被寨主王伦处罚,故此和一个叫做旱地忽律朱贵的逃到此处。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方法杀了当时的寨主邓龙夺了二龙山,从此以后我们附近的庄子便倒了霉了,三天两头不胜其扰。特别是那旱地忽律朱贵,因为他开黑店,故此将我们这里很多的酒馆都给巧取豪夺了。这家小店乃是我家世代相传,如今得了朱贵的命令,最迟明日如果我们不搬走,他们就要杀我们全家,我娘子和岳父气不过,故此在后院哭泣。我本想今日便关了小店,但是几代相传的店铺,小的实在舍不得,故此还想在做这最后一日生意,几位的饭钱也不必给了,只是吃了赶紧上路,免得贼人来此还有妨碍。”
    小二义愤填膺的讲话说完,刘唐双眼冒火死死盯着吴用,在场众人除了晁盖只有他在晁盖庄上和林冲交过手,此时那里还不知道二龙山的当家人是谁?这吴用居然让自己一行人去投他,这不是赶羊入虎口上赶着给人送菜么?
    其他众人的目光也纷纷看向吴用,吴用面上大窘,心中暗自叫苦。他那知道还有这种事情,刚刚他还不让公孙胜问,多亏公孙胜没听他的,否则这批人上了二龙山一个也别想下来,晚上就要被那朱贵点灯熬油了。
    公孙胜目光一转道:“小二哥,既然如此,你们有何打算?”
    那小二苦笑道:“有何打算?我等打算今晚离开,前去青州城投奔远亲,他家也是开酒店的,说我去了可以掌勺。”
    公孙胜拱手道:“如此贫道恭祝小哥入了青州城否极泰来。”随即道,“小哥,这青州城可还有其他山头?我们都是客商,知道了那个山头有贼匪以便绕行。”
    那小二先谢过公孙胜的吉言,随后道:“青州的山头很多,据小的所知,有几处山头有贼匪落草,除了这二龙山,还有桃花山、白虎山和清风寨。白虎山好像贼匪数量不多,只有一二百人,平时也不大侵扰百姓,但是他们人少,主要都靠自己耕作,只有粮食不济的时候才会去远处借粮。桃花山有两个强人,一个叫做打虎将李忠,还有一个叫做小霸王周通,两人聚集了几百人马,不过也算安稳。最可怕的是那清风寨,有三个寨主,一个叫做金毛虎燕顺,一个叫做矮脚虎王英,还有一个白面郎君郑天寿,这三个人却是无恶不作,尤其是喜欢拿活人心下酒,客官如果碰上清风寨一定要小心谨慎。”小二说着话面色有些苍白,似乎说到清风寨都会让他胆战心惊。
    公孙胜道了谢,又拿出五两银子打赏小二,小二本不想要,但公孙胜强行塞到他的手中,说多亏了他的提醒,不然胡乱行走就丢了性命,小二对他们实有救命之恩。晁盖等人也暗自擦了把冷汗,吴用则是满面羞愧尴尬不已。
    待等酒足饭饱,众人辞别了小二踏上了前路。
    待等进入了一片树林,众人眼看左右无人,刘唐忍无可忍指着吴用的鼻子叫道:“酸秀才,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从东溪村开始,俺们几个人就受你蛊惑,先是花了一百贯买枣子车架和酒水,结果只夺了区区一千贯的铜钱,随后不到一月就是灭门大祸近在眼前,不但晁保正几代家私都搭了进去,弟兄们还险些赔上性命,随后你又怂恿我们来投豹子头,却是个生死大仇,不是公孙老道精细,那小二又不藏私,哥几个现在的肉恐怕都成了羓子,油都要被那朱贵熬干。老子们和你有什么仇,你要如此害俺们几个?”
    韩伯龙也嚷嚷道:“就是,就是,开始俺就说离远些动手,离远些动手,那里有在自己家门口干这个抄家灭门大案的。你个穷酸偏偏说什么灯下黑,结果怎么样,得手到破门不足几日!每次你都说心中已有计较,每次你都说胸有成竹,结果每次都是让我们九死一生,不是公孙先生,我们今天就交代在二龙山了。”
    金大坚、萧让本就对吴用不满,他二人有涵养,不似刘唐韩伯龙一般粗豪,但盯着吴用也是眼中冒火。
    最后还是晁盖和公孙胜出来打圆场,说吴用也是无心之过,毕竟他也是和大家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吴用也是连连作揖道歉,众人的怒火才算平息,毕竟晁盖的为人大家还是清楚的,损失最大的也是他,可是他却毫无怨言,这是个好大哥,每个人心中都知道这点。
    吵归吵,但是下一步怎么做还是要考虑的,吴用刚要开口,见到刘唐韩伯龙几人不善的目光还是咽下了打算让大家去清风山的话,也亏得他没说,不然韩伯龙当场就要翻脸了。
    过了半晌,公孙胜睁开眼睛说:“哥哥,小弟觉得,我们还是去白虎山比较妥当,毕竟听小二说,那里谈不上有什么强人,我们去了,对他们也是一种保障,否则,他们前有官兵,后有三处山头的挤压,日子也不会好过。”
    众人闻言连称大善,吴用对比自己心里的目标,也不得不承认公孙胜比自己的馊主意要强,不但嘴上赞同,心里更决定要好好的改改自己顾头不顾腚的毛病,不然日后自己在山寨真的没人愿意搭理了。
    第二十八章 太守的惊喜
    就在晁盖逃亡青州的时候,梁山上聚义厅上却是笑声一片,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宋万大笑道:“哥哥果然神机妙算,那晁盖真的打上了这生辰纲的主意,但是谁承想哥哥早就已经偷梁换柱了。”
    王伦笑道:“这都是石秀兄弟的功劳,我只是动了动嘴罢了。”
    石秀道:“哥哥这是折杀小弟了,如果没有哥哥运筹帷幄,小弟如何下的了这个手?”
    杨再盛笑道:“邓大哥,你却是收了个好徒弟啊。”
    邓元觉心中欢快,也不说话,只是哈哈大笑。
    阮氏三雄上前各抓起一把珠宝道:“哥哥,有了这个钱,咱们山寨又可以壮大了,不过说好了,可要给我们留下打造战船的那份。”
    王伦笑道:“几位兄弟放心,我早有安排了,不过具体的你们要去和杜迁兄弟说,他才是咱们山寨的财神爷。”
    杜迁叹道:“哥哥是放心,但小弟每日都是提心吊胆,山寨花销日益扩大,小弟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如今虽有了这笔进项,不过一样不能大手大脚,否则寅吃卯粮不是耍的。”
    王伦点头道:“居安思危,这才是我们山寨应有的思路。这笔钱石秀兄弟一直藏在郓城,直到最近晁盖他们的案子彻底落实才运回来。兄弟放心,哥哥自会考虑我们山寨的长远大计。”
    石秀道:“小弟得到消息,那晁盖听了吴用的建议,准备去投奔二龙山的豹子头林冲,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青州地界。”
    宋万惊道:“他们疯了,千里逃亡去投奔仇人?”
    王伦笑道:“不奇怪,那吴用的计策总是奇思妙想,但是总会有一个最大的漏洞,不过有那入云龙公孙胜在,他们最多也就是有惊无险。”
    正在此时,石秀派出去的探子回来禀告,晁盖众人已经占据了白虎山,众人对王伦的判断更为叹服。
    早在杨志动身押运生辰纲开始,石秀的探子就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杨志在行进中为了安全,一向是凉快的时候睡觉,炎热的时候赶路,故此所有人睡得都极沉,终于在杨志一行睡在梁山开办的客栈时,让石秀找到了机会,将所有的箱子全部更换。因为是暗窃而不是明抢,杨志又只注意路上的强人,故此根本没有发现端倪。石秀为人精细,一直沉着气等,等到官府海捕公文发出以后,官府的注意力都在晁盖身上,才将生辰纲押运回山寨。
    十万贯的生辰纲,对现在的梁山泊来说却是一笔巨款,王伦给山寨定了铁规,绝不可打家劫舍,更不能掠夺客商,梁山的经济来源变狭窄了很多,这笔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至于以后,王伦已经有了定计,梁山想发展,必须有一个良性的循环渠道。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喽啰兵来报,说有两个人来拜山,自称是邓元觉的好友石宝、伍应星,王伦闻言大喜,对邓元觉大笑道:“各位兄弟,大家一起出门迎接宝光如来的好友。”
    石宝和伍应星都是邓元觉在江南的挚友,彼此不分你我,三人不但性情相投,更有相同的志向,只是苦于无处施展,经常在一起嗟叹。如今邓元觉到了梁山泊,第一件事情就是给自己这两位好兄弟去信,让他们素来山东聚义,他们三人中,虽然石宝本领最高,但是却始终以邓元觉为首,故此二人接到信马不停蹄的便赶往山东,只是路上连续除了些意外,故此今日才到。
    石宝和伍应星心怀忐忑的正在山下等候,忽然见宛子城门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为首的是一个白衣秀士,身后跟着一队人马,两人一眼就看到了秀士身后的邓元觉。不等两人上前,那秀士已经面带笑容的小跑到两人面前,哈哈一笑拱手施礼道:“二位壮士光临我水泊小寨,梁山王伦这厢有礼了。”
    二人不敢托大,连忙以礼相还道:“不敢劳王寨主亲临,我二人唐突来访,还望寨主见谅。”
    王伦笑道:“二位既然来了,请到聚义厅中一聚。”
    邓元觉也上来,一手拉着一人便往里宛子城里走,其他众人也紧随在后回了聚义厅。
    伍应星是个直人,又一向以邓元觉马首是瞻,刚一落座便拱手道:“王伦哥哥,我们都是邓大哥写信要来的,小弟此次前来便是来上山入伙的,请哥哥收留。”
    王伦笑道:“伍兄弟客气了,像伍兄弟这样的人才,梁山自然双手欢迎。”他目光转向一旁的石宝,见石宝面上有些局促,开口道:“不过两位兄弟都是南方水乡之人,对我这北地气候也未必适应,不妨现在小寨多住些时日,如果适应再说如何?”
    伍应星一愣,还未开口,石宝已经面现喜色拱手道:“王伦哥哥考虑的周全,我们兄弟二人恭敬不如从命。”说罢给欲言又止的伍应星使了个眼色,伍应星犹犹豫豫的闭上了嘴巴。
    邓元觉瞪了石宝一眼却也未开口,石宝这个兄弟他清楚的很,一向心高气傲,本领更在自己之上,其他的事情还好说,舍身投靠这种事情,伍应星好说,自己一句话就行,但石宝则不然,他自己不认同,任何人也左右不了他。不过他也清楚王伦一向不会强人所难,而且都会给对方最好的理由,以王伦的见识眼光和胸襟气度,石宝迟早也会折服,而石宝这种人,一旦真的投靠,就绝无转投他处的可能。
    王伦心下大好,当晚又是大排筵宴庆祝石宝、伍应星的到来,不过这次他没给两人压箱银,毕竟二人也未曾正式入伙,现在还是客人身份,对下属要好,但不能用钱收买下属,这也是王伦的理念。
    王伦暗度陈仓的劫了生辰纲,这血海似的干系也被晁盖众人一肩担了下来,但是知道了罪犯是谁不代表这案子就算完了。听说逃了晁盖众人,济州太守勃然大怒,当即就要将何涛刺配了再说,何涛得了刘氏的计谋,慌忙跪倒喊冤道:“相公,此事实不是小的办事不利,那晁盖一行本是和青州白虎山的草寇,现在他们逃入了青州老巢,而小的是济州差官,无权跨州拿人,不要说小的,就连相公也无权过问呀。”
    换做平时,这何涛敢说太守无权必被责罚,但今日太守听了何涛的言辞却是眼中一亮,心里欢快不已:“对啊,最近本官有些急糊涂了,居然忘了这点,这晁盖虽然身在济州,但却是老巢在青州的盗匪,如此一来,我这责任可就被推出去了。唉,本官也着实被那沙门岛上走一遭给吓糊涂了,不是这何涛提醒,险些忘了如此大事。”
    当下太守心中大定,不再犹疑,看面前的何涛也顺眼了很多,特别是看到何涛面上刺配的金印,心中还有了一丝同情,不过他数十年宦海行舟,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心中虽有所想面上丝毫不带,淡然道:“本官也知道你平时勤勉有加,但如此大案,若不逼你也难如此短的时间告破。既然你破案有功,本官也不会亏待你,便赏你一百两银子,待等擒获贼人再一并封赏。你且下去领赏吧。”
    何涛心中大喜,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不但免了家破人亡的惨事,更保住了职事,当下千恩万谢下去领赏了。
    何涛走后,太守搓着手,异常兴奋的在屋中来回度步,便走便兴奋的自语:“好,太好了,青州白虎山,哈哈,这样一来,外匪入境作案的罪名就落实了,不行,这一家白虎山虽然能脱了本官治境不明的罪责,却还显不出本官的无可奈何,对了,本官便如此这般。。。”
    盘算了良久,太守坐在案头,提起狼毫微微捋了捋思路随即下笔如龙蛇一般刷刷点点的写起了公文。
    片刻后,两篇公文写成,太守一边仔细检查,一边心中暗道:“真是久旱逢甘霖,哈哈!如此跨州大案,本官仅用了短短数日便将它查的水落石出,无奈临近州府不力,若都如本官一般宵衣旰食,岂会有宵小作祟?此事看来本官不但无罪,反而有功,就算是蔡太师再如何不喜,我也有了交代,就算到了官家那里,这板子打下来,本官也分摊不了多少。本官的位子稳了,搞不好还有功劳可拿,那何涛也是个人才,本官对他却有些狠了,但若不逼他又如何这般短的时间破案?日后给他些恩赏也就罢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太守检查完公文,方才大喝一声:“来人,将太师府的虞侯请上来。”
    太师府派来的虞侯自从到了济州便如他所言,一直住在衙门里面,每日无数次来催促太守,直让太守险些烦煞,如今知府心中大定,语气中也自然多了上位者的味道。
    不到片刻,那虞侯飞也似的跑了进来,进屋便问:“相公,是否已捉住贼人?小的这就将他们押往东京。”
    太守心中暗骂这厮无礼之极,但面上不显,和颜悦色道:“此事有些麻烦,还要与虞侯计较一下。”
    那虞侯白眼一翻道:“相公,小的奉太师之命,是来此拿人回东京的,却不是和相公来计较的,如何查案如何拿贼,那是相公的事,小的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相公还是等拿住贼人再和小的计较吧。”说着作势要走。
    太守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本官看你是太师府的心腹,故此对你一再容忍,岂止你个狗头居然如此目无上下尊卑不分。如今此案已经告破,莫非你还要本官罔顾律法欺君罔上不成?你再如此放肆,本官便将你拿送东京交给蔡太师,问问太师是否知道你在下胡作非为以图陷太师于不忠之境地。”
    太守一口气骂完,心中顿时舒畅无比,心中暗道:“娘的,最近被欺负狠了,都快忘了老子是清流出身了,要知道老子可是做御史言官出身,真当老子忘了怎么骂人了么?唉,那段时日里面,老子真是想骂谁骂谁,有谁敢说老子,那真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
    那虞侯本就是狐假虎威之徒,最近每日里欺负一府太守,心中真是美滋滋,没想到今日这太守突然发难,而且言辞如此激烈,到把他搞得手足无措,本待恼羞成怒准备反唇相讥的时候,猛然听的这太守说什么此案已破,有什么再逼迫太守就是罔顾律法,还要绑自己去见蔡太师治罪,心里顿时大惊。
    这虞侯虽然不是什么官员,更不是进士出身,但是能在太师府十数年,更成为太师府的心腹人,心思自然缜密之极,望风观人更是了得。听太守话里有话,当即知道事情有变,况且说,在太师面前这太守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也是封疆之臣,真的不管不顾的想收拾自己也是手到擒来,特别是一旦这个案子太守真的破了,就算打死自己,太师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个奴才而处置太守,就算破不了,真想收拾自己也一样手到擒来。
    这虞侯当即也双膝跪倒道:“相公暂且息怒,小的绝无半点无礼之意,只是太师催的急,小的身家性命又押在此案之上,故此猪油蒙了心说了胡话,万望相公宰相肚里好撑船,万勿与小人这等下人一般见识。”
    这虞侯一番话滴水不漏,将自己的身份压的极低,给足了太守面子,太守也点了点头,心中怒火尽去,甚至有些叹息:“娘的太师府的人就是不一样,老子的那些仆役,没一个这么有眼力见的。”
    太守也不欲得罪这虞侯,开口道:“虞侯请起,本官不计较便是,现在本官便和细说一下此案的关键之处。”

    第二十九章 客店之中点迷津
    虽然贼匪还未抓获,但是生辰纲的大案算是告破,太守自是喜不自矜,三都缉捕使臣何涛更是意气风发。
    在府衙领了赏银出来,何涛更是兴奋的哼着小调脚步轻快,他没回班房,揣着银子直接回了家宅。
    进了门后,一直忐忑等待的刘氏慌忙上前道:“夫君,事情如何?”
    何涛笑道:“多亏夫人鸿福保佑,为父按照夫人的主意一说,那相公果然转怒为喜,为夫不但未受责罚,反得了一百两的赏银,等等兄弟来了却要好好的和他喝上两杯,这个兄弟,我一直看不上他,谁知道关键时刻还是他救了为夫一命。夫人,多亏了你的贤惠,请受夫君一拜。”
    刘氏一把扶住何涛,嗔怪道:“你看你,都是自家夫妻,有啥谢不谢的,倒是你那兄弟,如今帮了的大忙,日后万勿再如以往那般不分轻重。”
    何涛连连点头称是:“夫人说的是,日后我再不说我那兄弟了。”
    刘氏嗔笑道:“你呀你,兄弟如果有错,当说自应该还是说的,只是万勿如以前那般无论黑白乱说一通便是。兄弟如今改邪归正,如若不多加指点,岂非让他重走老路?那又是你的不是了。”
    何涛现在对夫人的话言听计从,更何况刘氏所言有理有据,说的何涛不住称是,心服口服,又想起赏银,忙将八十两银子交与刘氏存好,至于为什么不是一百两,公门之事便是如此,今日何涛立了大功,府衙账房不好过多克扣,否则最多也就能拿回来五十两,刘氏见惯不惯,笑着伸手接过。
    刘氏先让何涛洗个澡去去晦气,自己则下厨亲自动手操持饭菜,待等何清上门之时,一桌可口的饭菜已经齐备,刘氏又热了两壶老酒给兄弟二人斟好,自己则回到后房,让兄弟二人说点体己话。
    刘氏走后,何涛端起酒杯道:“兄弟,我这个哥哥数年来一直对你严苛有加,你却在最终救了哥哥一命,哥哥羞愧啊。”
    何清拉住何涛的手,动情道:“哥哥万勿如此,唉,自爹娘走后,我们兄弟孤苦无依,是哥哥将何清拉扯长大,对兄弟更是有求必应,也是兄弟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更沾染了赌博恶习,每日浑浑噩噩的混日子。哥哥也是恨铁不成钢,这才对兄弟动辄喝骂,说起来,还是嫂嫂说得对,男子汉立于天地之间,总不能治国安邦平天下,起码也应该勤恳做人家和安乐。哥哥,兄弟日后当听哥哥的教诲,重新做人。”
    兄弟二人多年的心结打开,说到动情处抱头痛哭,抹了把眼泪,何清开口道:“哥哥,现在哥哥虽然得了太守的封赏,又脱了罪责,但是这危险却未远离啊,还望哥哥多加谨慎。”
    何涛神色一动,急道:“兄弟这是何意?”
    何清叹道:“哥哥,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想想虽然此案相公已经打算移交青州,但那青州太守岂会如此轻易接受,即便接受,济州也势必要为青州做辅,最差也要派人马前去那里协助,作为济州代表的缉捕人员指挥剿匪,你说说太守相公会派谁去青州?”
    何涛一听全身毫毛直立,全身的酒气都瞬间化为冷汗,吃吃道:“兄弟所言不错,哥哥是三都缉捕使臣,相公那怕只派一个人去青州,也只会派到哥哥头上?如此这般却如何是好?”何涛站起身形在房中团团乱转。
    何清笑道:“哥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好生商议个章程出来就是,哥哥这般走法却又有何用?”
    何涛闻言勉强坐下低头沉思,半晌后,何涛抬头盯着何清道:“兄弟,不是哥哥小看与你,知弟莫若兄,这番话好似不像兄弟能想出来的。”
    何清面色有些恼火,嚷嚷道:“我说哥哥,你也忒小看人了,什么叫不似兄弟能想出来的?兄弟就那般不堪?”他面上忽然闪过一丝尴尬,低头道:“不过刚刚的话确实不是兄弟所说,而是有人指点。”
    何涛急道:“此人是谁,哥哥马上去请他指点迷津,快快带路,免得贵人有事离去。”
    何清笑道:“哥哥放心,这位贵人走不了,他就是我现在做工的王家客店二掌柜王宝,那日兄弟和他议论哥哥之事,他便和兄弟说了如今强人既然去了青州,哥哥只需要推到青州匪徒来济州作案即可,小弟前日告诉了嫂嫂,今日看来果然有用。兄弟今日午后和他闲谈,他又说,即便此案为青州所接,哥哥也势必要去青州走一遭,去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回来就不好说了。”
    何涛一拍额头道:“兄弟啊,日前你嫂嫂说是你给出的主意,哥哥还当是你嫂嫂为了你说话,现在看来,却是兄弟遇上了贵人,既然如此,兄弟速速带哥哥前去拜访你的这位二掌柜。”
    何清本待明日再去,无奈何涛心急如焚不断催促,无奈何清让兄长先去告知嫂子一声,随即何涛更衣跟着何清出门直奔安乐村。
    到了王家客店天色已经大黑,好在二掌柜王宝还未休息,正在柜台算账,见何清带了一个大汉进来便是一愣,何清上前在王宝耳边说了两句,王宝看了何涛两眼,随后叫过一个伙计看好柜台,自己随即将何氏兄弟带入自己的卧房。
    刚一进房,何涛双膝跪倒道:“王先生,还望救我何涛一命。”
    王宝连忙双手相搀:“何缉捕,这如何使得,这岂不是折杀小人了么?小人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店掌柜,如何敢当何缉捕如此大礼。”
    何清也过来帮忙,将何涛拖起强按倒一张座椅之上,何涛垂泪拱手道:“王先生切莫如此说,何某如今大祸临头,还望先生为我指点迷津。”
    何清也在一旁道:“掌柜,我今日与家兄饮酒之时讲先生所言告知家兄,家兄说掌柜有大才,故此前来找先生请教,如今家兄不是以官差身份来找掌柜,而是以何清兄长的身份来见掌柜,还望掌柜给兄长指一条明路。”
    王宝苦笑道:小人某也无非是一个客店掌柜,读书不多,王某所言也是听大掌柜所说。”
    何涛急道:“却不知大掌柜何在?还望先生引荐。”
    王宝叹道:“小人的大掌柜却是个忙人,三日前已经离开了此地。”
    见何涛面上显出懊恼之色,王宝也不拿捏,继续道:“不过大掌柜和小人倒是说过,如果何缉捕去了青州,只有讲祸水东引才有一条生路。”
    何涛闻言眼睛一亮道:“却不知何为祸水东引?”
    王宝笑道:“何相公是当局者迷啊,如今生辰纲大案至今,无论是大名府的梁中书还是济州太守,都把目光集中在那七个卖枣子的客商身上,却忘记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
    何涛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先生所言莫非是那押解生辰纲的青面兽杨志?”
    王宝道:“何相公果然聪慧,直至今日,相公一直紧盯着晁盖几人,但是却忽略了那杨志,须知没有内鬼何来外贼?这内鬼的罪孽远超过外贼,劫夺生辰纲这第一罪责人非杨志莫属。更何况这内鬼乃是梁中书破格提拔的心腹人,他来作案谁能挡住?既然如此,梁中书本人就要担当大半责任,如果何相公将杨志的行踪查实,这件大功可是不小啊。”
    何涛大喜,旋即面色沮丧道:“多谢先生妙计,但是何某一直关注晁盖等人,却忘记了追查杨志,如今再查恐怕时间已来不及。”
    王宝笑道:“此事却是凑巧,我家东家遍行天下,又开的十数处客栈,消息却是灵通,据说,那杨志自生辰纲案之后,已经落脚二龙山,做了二龙山的第二把交椅。何相公,既然如此,你不妨便说经过查实,此案所有的贼人都是青州府的草寇所为。据说,那二龙山的大头领豹子头林冲,乃是东京前八十万禁军的枪棒教头,曾经带刀闯入白虎节堂意图谋杀当朝太尉高球,可见他对谋夺生辰纲早有预谋,如此一来,何相公还用小的再说么?”
    何涛大喜过望,当即起身要拜,被王宝拦住道:“何相公万物如此,这也是我家大掌柜回去找东家复命之时告诉小人的,说是何清兄弟在客店任劳任怨,毫无架子,更无拿何相公的招牌狐假虎威,故此可见何相公是个好官,我们小民百姓最敬好官,小可还要在此长期做生意,自然希望何相公这样的好官越多越好,岂忍心见好官遭罪?”
    何涛看了兄弟一眼,也是百感交集,对着王宝又是连番作揖,王宝微笑还礼,又谈了片刻,何涛心中大定,这才向施礼告辞离开了安乐村。
    第三十章 霹雳火大破桃花山
    何涛回到城中不敢耽搁,立刻去府衙求见太守,太守闻何涛来拜,丝毫不脑,慌忙着人将何涛带进来。
    何涛见了太守,施礼后将杨志之事汇报一便,自然他不能说自己是听说的,只说是经过了数日的辛苦打探,故此才有今日的成果。
    太守闻言更是大喜过望,如果不是练气有成,险些跳起来哈哈大笑,他很清楚,如此一来,自己济州的责任可以说不复存在,自己连辅助的人马也不需要再派了,只需要一个人去交接案卷便是。当即再赏了何涛五十两银子,然后让何涛下去好好准备案卷,准备不日赶赴青州交接案卷,何涛也是大喜接令,欢天喜地的下去领赏了。
    打发走了何涛,太守兴奋不已,这真是双喜临门,如今此案与济州府再无干系,自己想的反而是如何应该邀功请赏了,当即让下厨做了两个下酒菜,自己再府中自斟自饮欢喜不尽。
    济州太守这里倒是欢天喜地,青州知府慕容彦达却是面色铁青,他看着面前的两人冷笑道:“好一个无权跨州办案,那贼人可曾在我青州作案?案子明明发生在他济州地界,却将责任推到我青州府,莫非当本府是傻的不成?”
    何涛不敢多言,那虞侯却是不怵,拱手道:“禀相公,小的也是奉太师台旨行事,那贼人全是青州贼寇,不找相公却不知找谁,更何况那二龙山的林冲乃是刺杀当朝太尉的重犯,如今逃亡青州府,小的唯有来叨扰相公。”
    慕容彦达冷声道:“你是拿蔡太师与高太尉来压本官?”他乃是当朝国舅,贵妃娘娘的胞兄,别人怕蔡京高球,他却并不太把两人放在眼里。
    虞侯慌忙跪倒道:“相公此言太重,小人承担不起,小人只是个跑腿的,上面如何说,小人就如何传达,其他诸事小人万不敢过问。但小人离京之时太师名言,如果小的不能将话传到,不能破得大案,小人也便死在这里,小人斗胆,请相公赐小人一死,也算小人不辱使命。”
    慕容彦达被他反将一军,心中恼火,但他虽然是国舅,却不是草包,更不会和一个小小虞侯计较没来由失了身份。故此冷笑道:“本官奉皇命来此为官,自然要护一方平安,既是贼匪盘踞我境内,无论是否与此案有关,本官都有剿匪安靖之责,你们二人且下去休息,本官自有计较。”
    打发走两人,慕容彦达喝道:“传本州兵马总管秦明!然他速来商议紧急军情!”
    片刻不到,随着一阵甲叶叮当,一人大步迈入堂中,此人乃是巴蜀开州人氏,姓秦,讳个明字。因他性格急躁,声若雷霆,以此人都呼他做霹雳火秦明。使一条狼牙棒,有万夫不当之勇。
    慕容彦达见了秦明,便让人将济州府转来的公文拿给他看。秦明大怒道:“红头子敢如此无礼!不须公祖忧心,不才便起军马,不拿了这贼,誓不再见公祖!”
    慕容知府道:“将军不急,还是商议个妥当计划出兵不迟。”秦明答道:“此事如何敢迟误,只今连夜便去点起人马,来日早行。”知府大喜,忙叫安排酒肉干粮,先去城外等候赏军。秦明一想境内出了如此匪寇,顿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气忿忿地上马,奔到指挥司里,便点起一百马军、四百步军,先教出城去取齐,摆布了起身。
    却说慕容知府先在城外寺院里蒸下馒头,摆了大碗,盪下酒。每一个人三碗酒,两个馒头,一斤熟肉。
    秦明正在整军,他的下属青州兵马都监黄信匆匆赶来,黄信长的颇为英武,但见:
    ?相貌端方如虎豹,身躯长大似蛟龙。
    ?平生惯使丧门剑,威镇三山立大功。
    黄信与秦明相交深厚,名为上下级关系,实则亲如兄弟,黄信又经常求教秦明武功,秦明虽未正式收徒,但黄信一直以师父相称。
    秦明见黄信到来,对出兵剿匪更有了几分把握。
    黄信最近心里不大痛快,这黄信本身武艺高强,威镇青州,因此称他为镇三山。因为青州地面所管下有三座恶山,第一便是清风山,第二便是二龙山,第三便是桃花山。这三处都是强人草寇出没的去处。黄信却自夸要捉尽三山人马,因此唤做镇三山。不过此时多了一个晁盖占据的白虎山,估计这个外号不久便要改一改了。
    自己曾在私下听人议论,这是因为自己无能,故此地面上的匪寇被自己镇的越来越多,以后估计天下匪寇都会道青州安家落户了。黄信素有涵养,但是这些风言风语也搞得自己胸中愤懑难平。
    今日听闻知府下令大军剿灭草寇,黄信比秦明还要激动。
    次日清早,秦明摆布军马,出城取齐,引军红旗上大书“兵马总管秦统制”,领兵起行。慕容知府看见秦明全副披挂了出城来,果是英雄无比。但见:
    盔上红缨飘烈焰,锦袍血染猩猩。狮蛮宝带束金鞓。云根靴抹绿,龟背铠堆银。坐下马如同獬豸,狼牙棒密嵌铜钉。怒时两目便圆睁。性如霹雳火,虎将是秦明。
    当下霹雳火秦明在马上出城来,见慕容知府在城外赏军,慕容彦达亲自举杯犒劳秦明,温言嘱咐秦明道:“小心谨慎,早奏凯歌。”
    赏军已罢,放起信炮。秦明辞了知府,飞身上马,摆开队伍,催趱军兵,大刀阔斧。
    依照秦明的打算,直接先赶奔二龙山,但黄信苦劝不止,黄信为人精细,出门前便仔细的问过何涛,又派人详加调查,得知二龙山上现在一共有四个强人,分别是大寨主豹子头林冲,二寨主花和尚鲁智深,三寨主青面兽杨志,四寨主旱地忽律朱贵,拿朱贵倒还罢了,可林冲、鲁智深和杨志都有万夫不挡之勇,都不次于秦明,比黄信还高尚一筹。故此黄信苦思冥想,最后终于劝得秦明,柿子跳软的捏,二龙山实力最强,先放到最后;白虎山有七个头领,实力第二;清风山有三个头领,可算第三;最弱的乃是那桃花山,山上的大寨主打虎将李忠、二寨主小霸王周通,武功也不怎么样。于是大军直奔桃花山,至于桃花山有没有参与劫夺生辰纲,却并不重要,只要平了山寨得了两人的财宝,一顿板子下来不信他们不认,这样即便后期平寇不力,起码有了这第一炮打响也能一俊遮百丑。
    秦明本不欲这么麻烦,打算先打二龙山过把瘾再说,耐不住黄信苦苦相劝,众将也是不断劝谏,最终采纳了黄信的建议。
    黄信再次献计,先虚张声势大军攻打二龙山,然后派一个副将带领少数步兵扮作客商,随后在桃花山人马下山打劫的时候将其拖住,秦明再率骑兵冲锋,用速度让桃花山的贼匪没有关闭山门的时间。黄信数次剿匪,每次都是因为山寨关闭山门,导致功败垂成,此次大军压境,黄信吸取了经验教训,故此计划的极其妥当。秦明虽嫌黄信不够光明,打的不过瘾,但还是采纳了黄信的计策。
    秦明和黄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派几百老弱厢军民壮打着旗号兵发二龙山,实则带领大军偃旗息鼓悄悄赶往桃花山。
    桃花山上的李忠和周通听闻青州府得了蔡京的文书,准备缉拿二龙山的杨志与白虎山的晁盖众人,心中不禁大喜过望。他们桃花山在青州素来势力微弱,特别是二龙山被林冲占了之后,他们的势力范围被二龙山压的抬不起头来,如今听说二龙山有难,两人不禁幸灾乐祸,李忠更吩咐周通,利用这个时间差,多做些买卖,到时候万一有小股官军来攻,自己山寨也可以高枕无忧。
    周通闻言大点其头,连呼妙计,他们根本不认为官军来剿他们桃花山,他们自己很清楚,自己从来没干过谋夺生辰纲那等大案,官兵自然不会理睬自己。
    这日,李忠和周通两人下山做了笔买卖,正让喽啰肩挑手提回转山寨,忽然有人来报,有一队客商从东方而来,两人放声大笑,李忠道:“兄弟,今日买卖好,咱们哥俩再做上一桩。”周通也是大笑称是。
    两人带着喽啰风一般向着那队客商而去,没想到那队客商也不含糊,居然抽出兵刃负隅顽抗,两人看商队里没什么高手,也不在意,各自晃动兵刃加入战团。
    谁承想双方刚刚接战不久,忽闻一阵雨点一般的声音传来,两人抬头一看吓得魂不附体。
    只见一队铁甲骑兵顺着地平线飞速奔来,速度快的吓人,眨眼间已经到了近前,二人如何不知自己中计,李忠大喊了一声:“兄弟们,风紧扯呼!”拨马便跑,小霸王周通在后紧紧跟随,那些喽啰兵也四散而逃,那些骑兵为首的一个将官手持钉钉狼牙棒,大吼一声纵马狂追。
    一个手持丧门剑的副将则大喊一声:“骑兵不要停留,仅仅咬死前面的两个匪首,喽啰兵交给后面的步兵。”也是打马狂奔。
    李忠周通二人马慢,但是胜在先跑了一步,一时半会儿官军追至不上但是距离越来越近,两人心中惊恐,更是狂打坐骑飞奔不已,眼看着桃花山近在眼前,两人一咬牙,用手中钢枪猛刺了胯下战马一枪,战马吃疼不要命的向前狂奔,终于进了寨门,但是后面追兵太极,喽啰兵将山门刚刚关闭一半,秦明已经纵马杀到,狼牙棒向寨门猛地一砸,一声巨响,寨门彻底洞开,后面的喽啰兵也被震死当场。随着秦明和黄信,青州骑兵离弦之箭一般涌入桃花山。
    李忠周通跑到山上回头一看,不禁高呼:“苦也!”只见官军骑兵在山寨内左冲右突势不可挡,他们都清楚,桃花山完了,至于说击退敌军,想都不要想,如果官军攻山,他们有把握挡住,但是现在官军已经进了腹地,再无胜算。
    周通长叹一声道:“哥哥,此地不可久留,我们赶紧走。”
    李忠道:“兄弟,那里走?”
    周通一时语塞,是啊,大门已经被攻破了,桃花山自己最清楚,易守难攻之地,自己当时就是看着这个才建寨于此的。周通一咬牙道:“哥哥,冲出去。”
    李忠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周通道:“兄弟,我们还有出路,你莫非忘记了那花和尚鲁智深如何下山的么?”
    周通大喜道:“不错,那秃厮在后山逃走的,我兄弟也可以在此逃生。”
    两人再不迟疑,跑到后山,周通长叹道:“没想到那花和尚偷了我们的财物,却因此今日让我们逃得性命。”
    两人再不多说,学着鲁智深双手抱头在后山滚落,等到了山底两人已经遍体鳞伤,好在都是皮肉伤,两人也顾不得这许多,掉头就跑,一口气跑出二十余里才堪堪站住,靠着一棵大树不断的喘息。
    第三十一章 镇三山屠灭清风山
    霹雳火秦明打破了桃花山,桃花山两位寨主李忠、周通拼着性命学鲁智深在后山逃出生天。
    两人逃出桃花山后,找到一片树林坐在树下恢复一点体力后,周通开口道:“哥哥,如今山寨没了,我们兄弟却去那里?”
    李忠闻言也是一滞,低头思忖了半晌道:“兄弟,哥哥倒是有几个去处,不过拿不准主意,我们不妨商量一下。”
    周通急道:“敢问哥哥是那几条路?”
    李忠叹道:“我们久在青州,如果能留在青州固然最好,青州地面,除了我们桃花山,还有二龙山、白虎山与清风山三处势力,如果我们投靠他们,以你我兄弟的本事,想来坐一把交椅还是可以的。”
    周通闻言沉默不语,半晌后,周通抬头道:“哥哥,那清风山的三人都是色中恶鬼、吃人的魔王,小弟虽然曾有强娶刘太公小姐之事,但是与这等淫魔恶鬼为伍却是不能。”
    李忠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哥哥也不愿和他们打交道。只是提出来给兄弟做个参考,这二龙山和白虎山你看如何?”
    周通道:“二龙山的势力最大,那林冲鲁智深和杨志更都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是小弟不想去,别的不提,就凭花和尚鲁智深那个欺凌弱小的贼秃在那里,我们去了无非是给他当小厮。”
    李忠点头道:“兄弟和哥哥想法不谋而合,那白虎山虽不如二龙山强大,但胜在托塔天王晁盖为人义气,那王龙你我都知道,本领稀松平常,晁盖虽占了他的山寨,却非巧取豪夺,更在山寨给他一把交椅,我们去投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比王龙差。”
    二人商议停当,不再迟疑,辨明了方向便投白虎山去了。
    李忠和周通逃了以后,桃花山的喽啰再也挡不住官军的冲杀,纷纷跪地投降,黄信也不嗜杀,将一众喽啰捆绑停当后,吩咐兵丁稍后押回青州城。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官军将桃花山多年继续抄没一空,足足有将近三万贯的财务堆满了三辆大车,还有十数车粮米,可谓满载而归。
    秦明下令放了一把火,烧毁桃花山寨,随后押着俘虏带着缴获返回青州城。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正在府衙等候秦明的消息,忽然有兵丁飞报:“启禀相公,秦总管和黄都监大胜而归,俘虏上百贼寇,缴获数万贯财物,更有无数粮米。”
    慕容彦达闻言大喜过望,特别是听到数万贯财务,无数粮米,忍不住哈哈大笑道:“好,果然不亏我青州虎将。”随即撇了一眼旁边的何涛与那虞侯,冷笑道,“我青州官兵如何?”
    那虞侯本就是靠嘴上位的,嘴上功夫相当了得,当即大拍慕容彦达的马屁,几句话下来,说的慕容彦达更是大笑不止,随即喊了一声:“随本官出门亲自迎接秦总管黄都监。”
    看见秦明与黄信威风凛凛而来,特别是见到后面十数辆大车,慕容彦达笑得眉飞色舞。
    秦明黄信见慕容彦达亲自来迎,慌忙滚鞍下马,单膝点地道:“相公,末将幸不辱命,兵进二龙山,大败那林冲鲁智深,并剿灭二龙山副寨桃花山,缴获财物三万贯,粮米无数,并俘获贼人百三十名,特向相公复命。”
    慕容彦达一听收获如此丰厚,满面都是笑意,亲手搀起两人道:“二位将军辛苦了,本官已经为众将士准备好了庆功宴,让出征将士一醉方休。”
    众将又是一阵谢恩。
    庆功宴上,慕容彦达满面春风,不断的称赞秦明黄信二人,两人自然不敢居功,始终都说是知府相公调度有方,慕容彦达更是兴奋。
    但那虞侯却是面色不愉,慕容彦达眼观六路,心中了然,喝了杯酒道:“今日二位将军大获全胜,可谓功勋卓著。”
    黄信善于观风,连忙躬身道:“相公,小将今日未竟全功,明日小将与总管当再出大军,誓将十万贯生辰纲追回。”
    慕容彦达心下大悦,大笑道:“二位将军如此忠勇,实乃我青州之幸,更是朝廷之幸也!”
    那虞侯见黄信如此说,也面现喜色。
    次日,黄信与秦明再起大军出发。
    这一次,黄信再次献计,派一队士兵扮作桃花山的人马,谎称是桃花山败军,走投无路故此来投清风山,清风山上的金毛虎燕顺闻听大喜,慌忙开寨门将桃花山的残兵败将收拢进寨子,准备扩大自己的势力。
    在进入清风山后,伪装成贼兵的黄信忽然发一声喊,数十名兵丁同时发难,清风山中心开花,寨内顿时一片打乱,黄信奋力砍死几个守门的喽啰,大开寨门,早已埋伏的秦明发一声喊,率领大军冲进清风山。
    清风山的贼寇都是穷凶极恶之徒,绞杀起来却是比桃花山艰难的多,但是有秦明和黄信两员虎将在,那些恶徒纷纷命丧当场。
    清风山的三位头领虽然恶毒,却是贪生怕死之极,自古以来,恶徒的凶恶往往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懦弱。此时三人见到秦明和黄信如此凶恶,手下兵丁又是凶悍异常,自知清风山完了,当机立断,也学者李忠周通,从后山逃命去了。
    剿灭清风山后,秦明和黄信却是大吃一惊,原来这清风山聚义厅的后面都是累累白骨,都是被这三个畜生扒皮剜心下酒而害死的无辜路人,看着这些遗骸,黄信虎目赤红,恨不得将那三个出生碎石万段,霹雳火秦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兄弟,世间这种恶事数不胜数,我们今日剿灭这里,也是给本地除了一害,莫要如此恼怒。”
    黄信叹了口气,暗自决定有朝一日必要将这三个人渣血债血偿。
    随着战俘和缴获清点完毕,秦明黄信惊得合不拢嘴,他们本以为这清风山无非和桃花山相仿,没想到却居然超出一十三万贯财务,粮食倒是不多,只有五辆大车。经过审问战俘方才知道,原来清风山不同于桃花山,桃花山做买卖一般都是只劫财不杀人,而且很多时候连财务也不多劫,给客商都会留有余地。
    这清风山却是财要劫,人也要杀,敲骨吸髓,至于为什么粮草比较少,那是因为这清风山以人为食物,故此无需太多粮草,根据这喽啰的指点,他们还在山后搜出十余个被三个寨主养起来的菜人,以便慢慢食用。
    黄信目眦欲裂,向秦明请令不要俘虏,秦明也是面色难看,思索片刻点了点头,黄信拔出丧门剑,下令所有的喽啰斩尽杀绝,只带首级回去交差。
    清风山被剿灭后,黄信和秦明商议,不能继续在打下去了,两仗打下来,官军也损失了将近两百人,还有一百余人身上带伤,而且连日征战,军队疲惫不堪,这还是剿灭势力最小的两个山寨,那二龙山和白虎山强过他们何止十倍,再打下去搞不好弄一个月满则亏、水满则溢,那就成了添足之蛇反而不美。
    慕容彦达如今心中欣喜异常,在府中自斟自饮,等着秦明黄信的好消息,果然,两日之后,探马飞报,秦明黄信再次大胜而归,不但将生辰纲追回,还缴获数余万贯财物。
    慕容彦达大喜过望,当即率领青州众官再次亲自酬军,见到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慕容彦达眼中放光,心里不断盘算,到底是卖蔡京个人情将十万贯划给蔡京,还是将这十六万的缴获全部纳入囊中。
    秦明和黄信早已将措辞想好,拜见慕容彦达宣称,林冲晁盖难敌官军威势,故此将生辰纲退回,并自愿赔偿三万贯,只求慕容知府放他们一条生路。同时,二人向慕容知府禀明,连番征战,军士伤亡很大,抚恤金就是一笔大钱,短期之内不宜发动大战,除非官府拨款扩军。
    此时慕容彦达目的已经达到,对林冲和晁盖却没什么兴趣,更舍不得拨款扩军。于是点头让黄信转告两个山头,日后不得侵扰地方,否则大兵压境让他们玉石俱焚。
    至于如何答对那虞侯,已经不是秦明黄信考虑的事情了。何涛的事情也圆满完成,慕容彦达还喜他给青州主要是他个人带来这么大的好处,赏了他二十两银子,何涛欢天喜地的自回济州复命去了。
    何涛是高兴了,郓城县的县令时文彬却是愁眉不展,当夜他回到家中,将妻子叫来,看着端庄朴素的妻子目中垂泪道:“夫人,你嫁给为夫,多年来,苦了你了。”
    妻子王氏见情形不对,忙问道:“老爷,发生了何事如此愁眉不展?”
    时文彬叹道:“夫人,你可知生辰纲一案?”
    王氏道:“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妾身便是想不知道也难。”
    时文彬道:“就是此事,给你我带来了大祸。谁承想那生辰纲之案的贼匪都是我治下之人,而贼首竟是我辖下的东溪村保正晁盖。如今府衙来人缉捕,但那贼人竟在眼皮底下从容逃脱,如说无人通风报信,连为夫都不相信。如此一来,为夫丢官罢职就在眼前。如果仅仅是不当官倒还罢了,你如此贤淑,我们回老家,男耕女之教育子女也就是了。可是,据为夫了解,此次为夫势必要去沙门岛上走一遭,家破人亡就在眼前。多年来,为夫谨小慎微,只想为民请命,谁料最后落得这么一个结果。”
    夫人大惊道:“夫君,此事莫非就没有转圜余地?我虽不在公门,却也听说过:拖上一两年,命案变意外。”
    时文彬苦笑道:“夫人啊,你说的那是公案,是公事,公事自然如此,但是这个案子牵扯到太师蔡京个人的利益,已经变成了私仇,要知道,公仇无妨但私仇大于天啊。”
    夫人闻言眼中垂泪,但还是尽力安慰丈夫,时文彬道:“夫人,莫说了,为夫知道前路如何,不过为夫担心的却是你,一旦我被押赴沙门岛,你作为犯官家眷必无幸理,故此为夫不妨先写下休书,明日我们便将此事存档留证,介时也可以免于一难。”
    王氏虽贤淑,但却甚是刚烈,闻言只道:“夫君,即便大难临头,我也心甘情愿,此事且莫再提。”
    夫妻两个说到伤心处,不禁抱头痛哭。
    第三十二章 八爷爷来访
    青州绿林打成了一锅粥,王伦的梁山却是一片平和,经过一年的发展,王伦的计划已经打造出了雏形,站在断金亭外,看着今非昔比的山寨,王伦心里也不禁多了一丝欣慰,一年了,自己总算没有死,剩下每一天都是自己赚得了,王伦心中自嘲道。
    一旁的张三见王伦面色有些古怪,开口道:“敢问哥哥可有心事?”
    王伦看了一眼张三笑道:“你却是机灵,不错,哥哥在想一件关乎山寨的大事,只是此事现在还有些棘手。”
    说话间,石秀跑了上来,拱手道:“哥哥,人找到了,那人起初说什么也不肯上山,直到我将哥哥画的东西拿出来给他,他马上忙不迭的要来见哥哥,现在正在聚义厅。”
    王伦大笑道:“太好了,此人来到我梁山,大事可成。”
    说罢飞也似的跑下山去,石秀和张三李四也慌忙跟着跑了下去。
    此事,在梁山聚义厅中,一个布衣青年正在焦躁的走来走去,见有几人进门,他丝毫不顾及前面的王伦,急切的对石秀道:“石头领,你所说的那人在那里?”
    石秀一指王伦道:“这是我家哥哥,你看的图纸便是他所画。”
    那人一把抓住王伦的手腕,双眼放光道:“快快快,将你的那图纸画全了,让我看看。”
    一旁的张三李四见到此人这般失态,险些准备拔刀。
    王伦却毫不在意,点头道:“稍后,我这就画给你看。”
    说罢走到案头泼墨挥毫,那人在一旁聚精会神的看着,紧张的样子让石秀几人看的纳罕不已。
    片刻后,王伦放下狼毫,那人上前一步挤开王伦,仔细的端详这王伦所画之物,石秀几人上前一看,原来王伦画的是一条船的样子,不过这条船却有些怪,在船底还有几个好似水车的东西。
    那人边看边点头,口中喃喃不断:“不错,应该如此,应该如此,我为何未曾想到这点,果然是巧夺天工,无与伦比。”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这人才将目光在宣纸上挪开,看着王伦道:“还有没有?”
    王伦点头道:“自然有。”
    那人好似又忍不住要抓向王伦,但最终止住了手,看着王伦道:“我要留下。”
    王伦大笑道:“有叶兄弟上山,我梁山兴旺之日不远矣。”
    今日晚间梁山再次大排筵宴,王伦宣布,又有一位新的头领上山,众人看着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青年,心中不由得差异。
    王伦大声介绍:“这位头领名唤叶春,乃是天下少有的造船大家,造船之术天下无双,他如 的山来,我梁山水军无敌天下之日近在咫尺。”众人闻言恍然大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八百里水泊,没有水军怎么说也行不通,但是水军必须要有船,有了好船水军的战力起码上升几个台阶,阮氏三雄更是两眼冒光。
    当日,王伦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物,不过他并不打算当中宣布。
    自从叶春上山之后,几乎和王伦形影不离,两人每日都躲在房里不知道研究什么,过了大约十几日,两人才走出房门放声大笑,险些让众人以为寨主疯了。
    此后,叶春每日都在山寨的造船处忙碌不停,早在一年前,王伦就下令大量储备木材,须知造船绝不是随便砍个树木就能造的,木材的质地、薄厚、位置都是重要的因素,特别是木材的干湿度更直接影响造船的质量。
    叶春本是造船世家出身,本人更对造船有着狂热的兴趣,此时见王伦给他如此好的施展空间,当即把全身的劲儿都使了出来,只是他要求极其严格,工匠由丝毫不妥他便要返工重做。不久,杜迁苦着脸来找王伦,说造船处的花销太大,山寨财政本就不宽裕,能否压缩造船处的开销,被王伦一口拒绝,王伦很清楚,造船处虽然花销大,但是意义更大,至于银子,王伦已经有了打算。
    这日,喽啰兵来报,有一个自称八爷爷的西溪村长者在几个晚辈的陪同下来到山寨,希望可以求见王伦。
    王伦微微一愣,自从杀了西溪村的保正,然后给村民派粮后,王伦便没再去过西溪村。只是因为梁山一向与附近村寨公买公卖,有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周济一些穷苦百姓,故此与百姓关系融洽,在山东民间的好名声也越来越大,这段时间梁山扩兵一千人,不少都是慕名而来的,不过宋万秉承王伦严令,对每一个吸收的人都详细考察,用以保正每一个招收的都是良家子弟。
    听闻八爷爷来访,王伦亲自出来迎接,邓元觉等头领听闻山外的百姓长者来访,也觉得有趣,连一直在造船处不肯离开的叶春也跟着出来看热闹。
    满面风霜的八爷爷见宛子城大开,王伦亲自出来迎接,也是感动不已,真准备向前施礼,已被王伦上前两步托住:“老人家,你来便好,要这些虚礼作甚?”说着亲自搀着八爷爷进入山寨。
    将八爷爷按坐在椅子上后,王伦也落座笑道:“敢问太公,今日到小可这山寨之中有何贵干?”
    八爷爷叹了口气道:“王寨主,一言难尽啊。”他面上有些尴尬,似乎有难言之隐,“王寨主,老头子不识好人心,自王寨主在我西溪村派粮后,从未登门拜谢,我西溪村更无人来此向王寨主谢恩,此时却来叨扰王寨主,实在难以启齿。”
    王伦笑道:“太公,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小可当时也一样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小可尚且如此,何况太公年事已高。”
    八爷爷闻言更是羞愧:“施恩者忘乃是仁义,受恩者忘却是心恶。小老儿近日来,却是临时抱佛脚,平日不烧香啊。”
    他颤巍巍的对王伦拱手道:“王寨主,自从东溪村晁盖劫夺生辰纲后,东溪村的百姓就此遭殃,东京那边来了文书,将东溪村田地由官府没收,更有无数相亲被打成通匪,不但家财被夺,更要承担繁重的徭役,以往还有时知县为我们说话,但是如今,时知县已经丢官罢职,据说马上就要押往沙门岛。至今不到一月,已经有十几位乡亲饥饿劳累而死。”八爷爷抹了把老泪道,“这东西两村,上百年来都是互通姻亲,可以说,两村本是一家,东村如今这个境地,老头子看着心如刀割,可是小老儿痴活偌大年纪,却无能为力。这几日村里人一直因此商议不断,我们也尽量将余粮接济东村,但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啊。”
    王伦点头道:“老太公的意思小可明白了,太公放心,小可今日便派人给东溪村送去粮米,助他们可以度过难关。”
    八爷爷慌忙摇手道:“寨主误会了,误会了,小老儿此来不是找寨主借粮来了。”
    王伦一愣:“那太公所为何来?”
    八爷爷叹道:“如果没有那晁盖谋夺生辰纲之事,寨主赐予粮米便可救得他们性命,但是如今有如此大案在,就算他们活下来,也要忍受无休止的活罪。”他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道,“小老儿斗胆,请王寨主大发慈悲,将这些乡亲收上山寨。”
    王伦一听是这等事情,当即笑道:“我当何事,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太公回去让他们上山便是了。”
    却见太公嘴唇嗫嚅,半晌却说不出一个字来,似乎内心纠结不已,最终抬头道:“王寨主,这些乡亲几乎都是老幼妇孺,却没有多少青壮。”
    王伦目光一凝,哈哈大笑道:“我道太公缘何踌躇,却是因为这等小事,那青壮是乡亲,老幼妇孺莫非不是乡亲?既然同样是乡亲,王伦自然应当出手想帮,太公放心,这些老幼妇孺上山,小可一样双手欢迎。”
    太公双眼一亮:“寨主此话当真?”
    王伦微笑点头道:“自然当真。”
    太公老脸通红道:“小老儿枉活偌大年纪,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寨主大仁大义,请受小老儿一拜。”
    他刚要起身,早被王伦身边的石秀按住:“老太公,万万不可如此,你如果要拜我家哥哥,我家哥哥万难接受,请莫让哥哥为难。”
    王伦点头道:“太公莫要客气,我今日便谴人陪太公前去东溪村,将乡亲们接上山寨。”
    八爷爷被石秀按住,面红耳赤的对随行的几个后生叫道:“你们都是死人么?老头子不能拜寨主,你们也不能么?”
    那几个后生忙不迭的下拜道谢,张三李四上前将他们也扶了起来。
    王伦好言安慰几人,让他们先行回去告知东溪村的乡亲先做准备,随后派人取了一车粮食,让几人回去的时候给村里人带去,并保证明日便接东溪村的乡亲上山。
    八爷爷老泪纵横,但苦于被石秀扶着无法下拜,只好不断点头道谢,王伦亲自将几人送出山寨。
    回到聚义厅后,王伦正准备吩咐张三李四挑选几名亲兵前往西溪村,忽然客座的石宝和伍应星对视了一眼,两人起身离座双膝跪地道:“哥哥,我二人走遍天下,还未曾见过哥哥这般义盖云天的人物,我二人今日自愿上山听从哥哥的号令,还望哥哥收留!”说罢大拜而下。
    王伦惊喜的将二人扶起,大笑道:“好兄弟,你们入伙,愚兄求之不得啊。”
    邓元觉笑骂道:“早入是入,偏生要晚入,就你石宝事情最多。哥哥,他们的压箱银却可以给了。”
    第三十三章 王伦再下山
    转天,张三李四将东溪村的百姓接到山上,宋万负责严格审查登记造册,此次上山的一共有两千三百三十八人,其中老人三百六十七人,妇女一千三百五十二人,孩童三百五十二人,只有不到三百青壮。山寨后山王伦建了无数房屋,将每家每户都仔细安排好。
    先在梁山的大浴室中给所有人清洗身体,以便更换衣服,每人都有一套新衣服,孩子也不例外。山寨内本就有不少女眷,由她们带着上山的妇女,却是非常方便。待等所有百姓修饰一新后,王伦又命食堂增加供给量,让所有的乡亲饱餐一顿,很多人边吃边哭,对王伦深怀感恩之心。
    杜迁宋万看着这些乡亲的样子感触良多,就不要说邓元觉石宝众人了,他们这个时候才真的感觉到,自己这位哥哥绝非常人可及。
    次日,王伦仔细看过名册后,吩咐宋万,将这些村民编入后勤序列,只需要在山上耕织即可,女人也可以下食堂帮忙,仿照梁山的家眷例子对待。
    这一日,叶春兴冲冲的来报:“哥哥,海鳅已成!”
    王伦闻言大喜过望,连忙来到造船处查看,只见一艘巨船足有六丈,巍峨雄伟,在船舷两侧有二十四部水车。叶春兴奋的对王伦道:“哥哥请看,如果此船作为战船,则船中可容数百人,每车用十二个人踏动。外用竹笆遮护,可避箭矢。船面上竖立弩楼,二十四部水车,一齐用力踏动,其船如飞,他将何等船只可以拦当!若是遇着敌军,船面上伏弩齐发,他将何物可以遮护!如果作为运兵船,则可以运兵不下两千人。”
    王伦叹道:“可惜,如果再大就无法在内水行舟了。”
    叶春目光也是一黯:“不错,如果再大,船只吃水太深,如果想驶出内河入海便是痴人说梦。”
    王伦笑道:“无妨,日后我们终有更大的船只。叶兄弟,你居功甚违啊。”
    叶春有些不好意思:“哥哥谬赞了,小弟直到今日才有用武之地,心中感念哥哥还来不及呢,岂敢居功。”
    王伦拍拍叶春:“有功就是有功,兄弟,也许有一天,我王伦会销声匿迹,但是你的技术却注定要光耀千秋。”
    叶春激动的喃喃无语,只盯着王伦两眼放光。
    晚间,王伦将所有的头领叫到一起。
    看着不明所以的头领们,王伦语出惊人道:“弟兄们,现在时光已过半年,愚兄决定,明年初,便是我水泊梁山开疆扩土的开始。”
    众人闻言表情各异,杜迁宋万还是那副死样子:王伦说什么他们听什么,别的事情不理;石秀、阮氏三雄和伍应星面露兴奋之色,他们认为寨主哥哥准备攻打州县了;叶春面露傲色,毕竟海湫船是他造出来的;邓元觉、杨再盛、石宝三人则是大惊失色,他们对“开疆扩土”这四个字的理解可比普通的江湖人物深刻得多,石宝更是惊呼出声:“哥哥,莫非你要。。。”
    王伦点头道:“不错,石宝兄弟,我梁山需要一块地盘,一块真正的地盘,这块地盘,我选在了异域。”
    杨再盛嘴唇颤抖道:“不知道哥哥选在何处。”
    王伦起身走到背后的一块幔帐前,伸手将幔帐掀开,众人当即发出一声惊呼,只见幔帐后面原来是一副巨型地图,上面写着五个大字:“大汉皇辇图。”
    石宝纵身窜到地图前,不禁伸手轻轻触摸道:“哥,哥哥,这莫非是你亲笔所画?”
    王伦笑道:“不错,这是愚兄遍查史料所绘,愚兄敢说,天下间绝无比此图更详尽者。”
    杨再盛却看着皇辇图上的五个大字道:“哥哥,你莫非要恢复汉家江山?”
    王伦并未直接回答,只说了一句:“有何不可?”
    他没再等其他人说话,伸手指向地图中的一处道:“愚兄已经将我们的地盘选在了这里,有了这里为基,进可攻,退可守,更不会引起朝廷的注意,只要拿下这里,我梁山的粮草兵源战马来源,无忧矣。”
    他顺便拿出一个小册子道,这里面,有愚兄对此处所有风土人情以及地理环境的调查,可以说无一遗漏,几位兄弟可以拿去好好看看。
    众人闻言慌忙接过册子,然后放到桌案之上,头碰头的看了起来。
    过了半晌,石宝抬起头来,看着王伦热切道:“哥哥,此战便交给小弟吧,小弟保证必不辱命。”
    邓元觉叫道:“放屁,有大哥在此,何时轮到你说话。”
    石宝一向敬邓元觉位大哥,但是此次却是毫不相让,甚至放话,要和邓元觉比武夺帅,石秀和伍应星也纷纷请命,一时聚义厅吵成一团。
    王伦按了按手,让大家静了下来,王伦笑道:“几位兄弟,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虽然我们准备开疆扩土,却不能不管不顾,我们进军需要准备什么?士兵需要注意什么?这些都没考虑清楚如何领兵出战?而且此次出兵,打仗倒是其次,关键是驻守,而驻守需要的是对当地事务的了解。这样吧,明日你们各带本部人马训练,介时我们检查谁的部队最适于在当地驻守。”
    众人闻言心悦诚服,顿时各怀心思开始考虑如何训练部队了。
    王伦继续道:“而且,如果我们要派军,不光是军队,还要有大夫,不但要给人看病的大夫,还要给牲畜看病的大夫,还要有百姓,否则谁来给驻军种粮?好了,今日便议到这里,记住,还有半年时间,足够你们准备的。”
    王伦也明白贪多嚼不烂,于是也未再多说,让众人回去自己研究了。
    翌日清晨,王伦在聚义厅再次召集众人开会,不过这次开会,王伦一张嘴就让大家惊掉了下巴。
    “各位兄弟,愚兄准备下山一趟。”王伦淡然道。
    邓元觉叫道:“哥哥,你昨日刚刚说了要开疆扩土,为何今日却要下山?”
    王伦笑道:“兄弟,真因为要开疆扩土,故此愚兄才要下山。”他顿了顿继续道:“当地的情形,我已经详细记录,昨日也给了你们,你们现在只需要熟悉便可,但我也说了,开疆扩土最难的不是打,而是守,但是守就需要太多的东西,愚兄下山也是本着这个目的。”
    石秀道:“哥哥,即使如此,需要什么,你吩咐小弟,小弟负责去筹集便是,又何须哥哥亲身涉险?”
    王伦摇头道:“兄弟,有些事情你可以替哥哥做,但有些事情却必须哥哥亲自做,我们梁山底子太薄,如果哥哥不亲身涉险,那么来时就是山寨所有兄弟一起涉险,有些事情,是没人能代替哥哥的。你看石宝兄弟对邓元觉兄弟像亲哥哥一样,但是是否入伙,却是还要看哥哥是不是个好东西。”
    王伦的自嘲之语让大家哄堂大笑,石宝面红耳赤傻笑不已。
    杨再盛道:“即使如此,哥哥下山也可,不过却不能孤身一人,否则弟兄们也绝不能答应。”
    王伦思忖片刻道:“既然如此,便让石秀兄弟陪我下山便可。”
    邓元觉点头道:“小秀子的功夫进境很快,却是可以给哥哥打打下手。”他忽然瞪着石秀道,“小秀子,到时候你可别让哥哥倒过来保护你,丢了师父的脸面。”石秀面色一红,脖子一梗:“师父,你忒的小瞧人了,俺再如何不济,也不能让哥哥反过头来给我当保镖吧。”
    邓元觉嗤道:“哥哥功夫进境神速,这还是每日里要总揽山寨所有事务的前提下,真不知道你是懒还是笨。”
    王伦止住他们师徒二人斗嘴,继续道:“石秀兄弟陪我下山,我不在的时候,山寨上的事务先让杨再盛兄弟主持,我这次下山不会太久,毕竟年初便是我梁山出兵之日。”
    阮小二开口道:“哥哥,石秀兄弟的功夫我们都佩服,但是这水里的功夫却是差点劲儿,不妨小二也陪哥哥走一遭,以防万一。”
    阮小五和阮小七也开口称是,要陪王伦下山。
    王伦沉思片刻道:“年初作战,水军不可或缺,你们三人都有重任,不能都走,这样吧,小七陪我下山,你们两兄弟继续操练水师。”
    用了半日时间,王伦将山上事务安排妥当,随即带着石秀、阮小七上了一条大船,此次出行,王伦准备水陆并进,用以节省时间,此时张三李四早已牵着几匹战马在舱中等候了。这条船是叶春专门造出来在内水行驶所用,不但船身宽大,吃水反而更浅,不宜搁浅,有专门分隔出几个舱室,还有专门供战马吃草休息的马舱,可谓五脏俱全。
    王伦满意的点点头,拱手与众兄弟告别,顺着大河扬帆而下。
    他此次下山的目的地很明确,让阮小七调整好航向,直奔江南建康府。
    此时虽然天气还是炎热,不过在水面之上微风吹来却是凉爽宜人。这一日,众人来到淮河之上,傍晚时分,王伦叫上众人在船头聚餐,几人边吃边聊十分惬意,忽然有几声异响传来,王伦几人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当即分辨出来,有人在水面上交手。他们出来数日,从未碰上什么稀奇事,忽然碰上有人械斗,都是大感兴趣,于是王伦命船驶向发声之处。
    行了一二里,果然见到前面有一条大船,上面有两伙人正在拼命厮杀,一伙人多,另外一伙只有三人,但那三人却是锐不可当,只是好似那三人不识水性,故此在船上站立不稳摇摇晃晃,故此对方那批人才得以占据上风。
    随着两船距离拉近,那船上激烈的打斗声越来越清晰。
    就在距离那条船还有五十余丈的时候,忽然听到咚咚几声传来,却原来那艘船不知为何忽然倾斜,上面那三个站立不稳的汉子翻身掉落水中。
    几声大笑响起,然后又是几声落水之声,待等王伦的坐船赶到之时,水面平静的,就如同什么也没发生一般,连那条船也沉入水中。
    王伦对阮小七道:“小七,你带几个弟兄下去,如果看到有人无论如何也要把他救上来。”
    阮小七也不答话,带着几个水军兄弟便钻入水中。
    第三十四章 救杜嶨三兄弟 治神医妻子病
    过了不久,水面一翻,阮小七探出头来道:“石秀兄弟,快过来,这个家伙太重,连我都拖不上去。”王伦和石秀一同上前,将阮小七拖上来之人拉上船来,随即几个水军又将两个已经昏迷的大汉托上船板。
    阮小七上来,王伦见那三人还在昏迷,便让众人一起急救,过了半晌,那三人终于缓缓醒转过来,见到王伦众人先是一惊,但随即明白自己被人救了,当中一人朝几人一拱手道:“多谢朋友相救,敢问各位高姓大名。”他不先自我介绍,反而先打探救命恩人的底细。
    王伦淡淡一笑道:“三位却又是那里人士?”他不回答还要反问。
    那大汉目中精光一闪,看向王伦道:“在下荆楚人士,敢问阁下贵姓大名。”他依然不说自己的来历。
    王伦笑道:“久闻杜嶨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说罢双手抱拳微微一礼。
    杜嶨心头一惊,还未说话,那二人中的一个忽然叫道:“你又是谁?如何知道我们老大的名号?”
    王伦看他一眼道:“因为都是酆泰告诉我的。”
    那大汉叫道:“俺何时告诉你了,不对你咋知道俺叫酆泰?那你知道他是谁么?”说着一指另外一个大汉道。
    王伦淡淡道:“如果你不是酆泰,我自然不会认为他是卫鹤。”
    大汉还待开口,却被一旁的杜嶨拦住,杜嶨看着王伦,开口道:“能将我兄弟的来历一语道破,我们却还不知道阁下的来历,这样的人江湖上不多,莫非是梁山泊上的王秀士?”
    王伦笑道:“人道杜嶨智勇双全,今日一见,名不虚传,小可这里刚好还有美酒佳肴,不知道三位是否赏光?”
    杜嶨哈哈一笑道:“早听说梁山泊的白衣秀士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既然如此,我们三人便叨扰了。”
    王伦笑道:“如此甚好,石秀兄弟,带三位好汉去内舱换一下衣服。”
    杜嶨冲王伦一抱拳,带着两个兄弟跟石秀进了内舱。
    过了一会儿,焕然一新的三人和王伦几人围坐在船头。
    杜嶨拱手道:“今日多谢王寨主相救。”
    王伦摇摇头道:“杜兄弟客气了,就算没有王某相救,以兄弟的本事也不会有事,在下也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
    阮小七笑道:“哥哥,你还真说对了,你道小弟下水见到了什么?这三个好汉也忒的了得,他们丝毫不会水性,居然将自己硬生生沉到河底,然后抱着一块巨石不让自己浮起来,硬憋着气向岸边走咧。如果小弟不插手,他们也未必便死。只是他们一直死抱着石头,险些让我未能把他们拉上来。”
    杜嶨微笑道:“未必便死,但也未必不死,可是有几位英雄相救却必然不死,所以,这一声救命之恩,几位当真担当得起。”
    王伦笑道:“三位兄弟准备去那里?王某也看看是否顺路。”
    杜嶨眉毛一皱,酆泰在一边插嘴道:“王寨主,我们本是准备去淮西,但是现在却不知应投何处。”
    一旁的卫鹤忽然也插嘴道:“王寨主,江湖上你一向少见行踪,今日却是准备去那里?”
    王伦笑道:“准备去金陵建康府。”
    酆泰道:“去那里作甚?”
    王伦道:“去寻一个大夫。”
    酆泰吐吐舌头道:“乖乖,一个大夫,还要你堂堂寨主亲自出面去请,莫非梁山的人都病倒了?”
    王伦止住欲要发怒的石秀等人,微笑道:“酆泰兄弟的这个话却也不错,人吃五谷杂粮,岂有不得病的道理,我山寨上下几千人丁,如果没有个好大夫坐镇,如何得了?况且一个好大夫就可以教出来十个好大夫,以后梁山兄弟也少了后顾之忧,王某这也是在为全体兄弟请人,故此,不得不亲自走一趟以示诚意,况且,即便王某亲自去请,人家一个清白人家,愿意不愿意跟着我这个江湖草寇上山落草还在两可之间,我吃这个闭门羹,总比让其他弟兄丢这个面子要强。”
    酆泰怪笑道:“莫非王寨主不怕丢面子?”
    这下石秀阮小七受不了了,王伦却是不以为意,捂住这两人的嘴道:“王某一个不及第的秀才,文不成武不就,是弟兄们信任才让我坐这个寨主,如果连这点面子都舍不得,弟兄们信我为何?”
    酆泰闻言忽然面色一正,起身行礼道:“王寨主,酆泰是个粗人,刚才多有得罪了。”
    王伦莞尔一笑,并不介意,只是对三人劝酒。
    喝过三杯,王伦道:“既然三位暂时没有去处,不妨与王某游历金陵如何?”
    杜嶨略一思忖道:“既是如此,我们三兄弟便叨扰王寨主了。”
    此时夜已渐深,几人随意又聊了两句,便各自回舱休息了。
    都道过了淮便是江,这两日杜嶨三人与王伦众人相处非常融洽,酆泰与石秀还时不时的切磋一下功夫。
    不知不觉,便已到金陵城。阮小七留下看着船只,王伦带着石秀前往安道全的住处,杜嶨三人无事,也跟着王伦下了船。神医安道全在金陵也算是个名人,因为医术高明,故此金陵城有难症的病人都会去找他医治。
    沿途找几个路人问询了一下,几人终于来到了安道全的宅院,轻扣了几下门环,一个愁眉苦脸的中年人打开门道:“抱歉,几位,在下内人病重,请恕在下近日不能出门诊病。”
    王伦闻言眼眉一挑,拦住正要关门的安道全道:“安先生误会了,我们并非找先生诊病,敢问先生尊夫人所犯乃是何种病症?”
    安道全奇怪的看了王伦一眼道:“内人摔倒,被撞到腹部,导致小肠断裂,安某束手无策,只能给他强行续命拖延时间。尊驾请回。”说罢便要关门。
    王伦眼中精光一闪,忙道:“慢,安先生,此症可医。”
    安道全如遭雷击,古怪得看着王伦,一旁得石秀和杜嶨几人也看着王伦像看怪物一般:“你如果医术必神医还高,你来请他干嘛?”
    王伦顾不得他们怎么想,对安道全道:“安先生,大肠一日半死,小肠三日死。夫人受伤至今多久?”
    安道全眼中一亮,面色也变得大好,忙道:“尚不及一日,先生请进。”说着抓着王伦得手腕便将王伦拽了尽进去,石秀几人也懵懂得跟了进来,酆泰小声道:“你家哥哥还会医术?”
    石秀虽然心中纳闷,嘴上却道:“我家哥哥学究天人,天文地理无一不精,区区医术又算什么?”不过他却没忘了将大门拴好。
    此时王伦已被安道全拉进内房,只见一个妇人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呼吸急促,面上大汗淋漓,连呻吟的力气都已经没了。
    安道全迅速将王伦拉到病床前,并用手虚指疼痛之处道:“先生,此处便是内子断肠之处。”
    王伦眉头紧锁道:“安先生,此症不是绝症,只需将断肠用针线再续便可。”
    安道全叹道:“先生,扁鹊神刀失传久矣。”
    王伦道稳了稳心神,回忆《诸病源候论》中的记载,开口:“金疮肠断者,视病深浅,各有死生。肠一头见者,不可连也。若腹痛短气,不得饮食者,大肠一日半死,小肠三日死。肠两头见者,可速续之。先以针缕如法,连续断肠,便取鸡血,涂其际,勿令气泄,即推内之。”
    杜嶨等人听的云里雾里,他们听不懂王伦所讲,但是觉得蛮厉害的样子,石秀更崇拜的看着王伦。
    安道全闻言却是大惊失色,他是神医,不是外行,自然听的懂王伦的意思,不过此种治疗之法他却是闻所未闻,只在杏林书籍中看过一鳞半爪,但他在医道上已至极深境界,一点就通,当即领会了王伦话中之意,顿时双膝跪地道;“还望先生大发慈悲救我夫人。”
    一旁的杜嶨几人看的直咧嘴,这王伦来请的神医安道全居然跪请王伦看病,这到底应该谁请谁啊。
    王伦连忙双手相搀道;“安先生客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凡需要小可绝无可能袖手旁观,只是这开膛破腹之事必有风险,此处又太适合做此等事,只怕。。。”
    安道全垂泪道:“先生,在下也是行医之人,岂能不知道这些,不过在下已经确诊,如果现在这样下去,糟糠最多还有十日之命,而且日日深受折磨,还望先生放手一试。”
    王伦眉头紧锁道:“即使如此,在下尽力就是,不过还需要安先生在一旁尽力配合。”随即转向张三道:“速速去用铜盆烧好滚汤。再拿来三个铜盆放好净水净手用。”
    然后又对李四道:“你快去抓几只活鸡,公鸡最好。”
    王伦回头对石秀等人道:“你们谁身上有短刀短剑?越锋利越好。”
    杜嶨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道:“小弟这把匕首得自淮南,乃是一把利器,哥哥请用。”
    王伦点头接过短剑,见锋芒利刃,果然是把宝剑。
    随即对石秀道:“石秀兄弟,你出门去弄一把剪刀来,越快越好,越锋利越好。再买来火烛,越亮越好。再采买数条锦帕,要干净。”石秀点头出门去了。
    王伦对安道全道:“安先生,请速速准备好金针,不是针灸用的,要穿针引线用,然后准备好绢丝、桑白皮线和银丝。再由外伤所用的一应药物麻布。”
    安道全能被叫做神医,自然不是外行,听王伦所言,面露惊容,但此时妻子生死一线刻不容缓,连忙出去准备。
    《诸病源候论》是隋朝大业年间巢元方所做,内中博大精深,特别是对扁鹊神刀之术极有研究,可惜因五代乱世,此书失传了,后宋高宗建炎三年在襄阳再现此书。自己有幸得到了说书人前辈的遗泽,故此才会懂得这些道理。可是知道归知道,自己却从来没实践过,到底成不成自己半点把握也没有。
    半个时辰后,石秀、张三、李四将王伦吩咐得物品全部拿来,安道全也拿来了王伦要求得针线。
    王伦先让安道全将刀、剪、针、锦帕放到铜盆中反复烫煮,随后让张三李四将火烛在屋内全部点燃,屋内顿时雪亮,再让酆泰、卫鹤在院内将几只公鸡捆绑结实,在将鸡颈处的毛羽拔尽用清水洗净。
    随后王伦道:“屋内不可多留人,石秀兄弟留下,杜嶨兄弟,你是否可以助王某一臂之力?”随后取出一包药递给安道全道:“安先生先将此药给嫂夫人灌下。”
    杜嶨点头,随即王伦让其他人先出了房间在外等候,安道全也将王伦给的药粉用水化开给妻子灌下。
    看到铜盆内的物品烫煮的差不多了,王伦先在铜盆内净手完毕,再将烫煮的诸般物品小心取出放到已经准备好的托盘内,放在病床的案头。
    随后对安道全道:“安先生先净手。”
    安道全此时六神无主,王伦说什么他就干什么。
    随后王伦道:“安先生先除去夫人外衣,露出腹部,两位兄弟随我转头。”
    说罢转身对门,石秀杜嶨也如王伦一般。
    片刻后,安道全道:“在下已经按照先生意思做好。”
    王伦这才转过身来,见那妇人已经闭上双眼沉沉睡去,腹部也袒露无遗,王伦拿起一条锦帕蒙在面上吩咐道:“三位都如我一般蒙上口鼻,安先生请到卧榻另一侧,劳驾杜嶨兄弟到床尾,替为兄按住嫂夫人的双足。石秀兄弟,你在一旁准备好,等为兄一声咳嗽,边将杀鸡取血在碗内然后马上端过来”
    三人按照王伦吩咐各就各位。
    王伦深深吸了口气,手中举起短剑,默默道:“说书人前辈保佑。”随即在几人惊骇的目光中对那妇人的腹部刺下。。。
    第三十五章 收徒安道全
    大半个时辰后,王伦在铜盆中缓缓的净手,感觉疲惫已极,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安道全手指按在浑家的脉搏处仔细的分辨,石秀杜嶨二人满面惊容看着椅上的王伦,眼中一片惊骇之色。
    片刻后,安道全快步走到王伦身前大拜而下:“多谢先生救了我浑家性命,先生医术通神,还望将小可收录门墙,小可行医半生,徒有神医之名却无其实,今日见先生手段,才知平生所学不值半分,还望先生不吝赐教,让小可在先生门下精研医术。”
    杜嶨和石秀对视一眼,翻了翻白眼儿,王伦哥哥亲自来请神医,谁知道神医居然求着要当他徒弟,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王伦慌忙伸手相搀道;“先生客气了,小可这点微末技俩如何教的了先生,先生请起。”
    安道全如何肯答应,他一生浸淫黄岐之术,对医学有狂热的精神,只是近年来感到学无可学,已经到了极致,今日见王伦手段,如老饕见佳肴如何肯舍?当即苦苦哀求不断磕头。
    王伦无奈,硬拉起安道全道:“安先生如果不弃,我们不妨兄弟相称,实不相瞒,我乃山东郓城人,如今来此本想请先生去山东救死扶伤。如果先生不弃,不妨与我一同前往山东,小可的这点手段,如果先生想学,小可必不藏私,但师徒之名却不敢当。先生大才,能救治多少人?小可愿请先生开馆授徒,救死扶伤,那方是大善之举。”
    安道全此时一腔热血都在王伦的医术之上,其他的根本听不进去,只是胡乱点头应承,只是偏要与王伦坐实师徒之名。
    王伦便道:“即使如此,小可的坐船便在江边,先生先收拾细软,与我上船再说如何?”
    安道全忙不迭的点头,王伦随即招呼是石秀几人帮忙。
    半个时辰后,安道全将细软收拾停当,张三在外面还雇了两辆车,石秀和杜嶨小心的帮着安道全将夫人与细软抬上马车,随后众人一同赶往江边。
    上了船以后,王伦先吩咐人将安道全的夫人安排到船舱躺下,关闭好门窗防止受风,随后几人来到船头凉棚处。
    安道全这个时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王伦是谁呢,好像刚才听说是山东来人,于是跪倒道:“师父,徒儿请教师父高姓大名。”
    石秀几人差点摔倒,这都是什么人啊,嚷嚷着拜师,居然不知道师父是谁。
    王伦将安道全拉起强按到一把座椅上,自己坐在一边,笑道:“安先生,小可是山东郓城来人,实不相瞒,在下现在占据水泊梁山,乃是梁山寨主白衣秀士王伦,此次前来,本想请先生上山入伙,在我山寨内开馆授徒,弘扬杏林绝学。”
    安道全听闻王伦乃是梁山草寇,先是一呆,他世代良家,如何肯把清白的身子投入到绿林中去,又听王伦让自己开馆授徒弘扬杏林医术,他觉得脑子有点不够用了,黑道头子弘扬医术?这还是黑道头子干的事儿么?
    但是又想到刚刚王伦展现的一手绝学,又让他心痒难耐,让他觉得王伦准备弘扬医术也不是不可能。他也是一个痴人,对医术甚至比自己的性命还要看重。
    安道全闭目不语,心中拼命权衡,最后一咬牙,心中暗道:“此人医术通神,如不拜在门下如何甘心?更何况他先救了我夫人性命才与我提出此事,可见光明磊落,否则用我夫人性命相挟我又如何是好?如此人物一旦错过只怕懊恼终身。”
    一念至此,安道全再不犹豫,翻身跪倒道:“寨主大仁大义,先救我夫人性命,又诚挚相邀,小可岂能不识抬举,只有一件事万勿寨主答应,否则小可万死也不上山。”
    王伦目光一闪,双手相搀笑道:“安先生多虑了,上的山后,小可必将将一身所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倾囊相赠。”
    谁知安道全拼死了不起来,大声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安某曾立誓,如有可教安某杏林神术者,安某必拜他为师,如果师父不肯收下小徒,小徒誓不上山,师父的神术,小徒万死不学。”这一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王伦苦笑不已。
    最终王伦点头道:“即使如此,那为师便收你进入门墙,从此你便是我王门下首席大弟子。”
    安道全大喜,连忙规规矩矩的举行拜师仪式,三拜九扣,王伦双手相搀,随后让石秀取来一百两黄金的压箱银,安道全本不受,但王伦以山寨规矩为例,安道全方才勉强收下。
    随即王伦又在怀中摸索半晌,最后在腰上解下一块玉佩道:“道全,你入我门墙,又是首席大弟子,为师不能没有表示,这块玉佩随为师多年,今日,为师便赠于你了,还望你日后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万勿让我杏林蒙羞。”
    安道全大喜,当即双手接过。石秀张三等梁山上人哈哈大笑,嚷嚷着要摆酒庆祝,当即几人就在船头把酒言欢。安道全放心不下妻子,数次进舱查看,最后终于彻底放下了悬着的心,安心与师父喝酒。
    是夜,为了安全,王伦命阮小七将船停靠在偏僻之处,安道全回舱陪伴妻子,王伦几人则在船头赏月谈天。
    杜嶨几人今日跟着王伦算是长了见识,不但见到了王伦开膛破腹起死回生的神术,更见到江湖中居然还有压箱银一说,不禁心中大受出动。
    酆泰道:“王伦哥哥,你梁山在江湖上虽有名望,但却似乎与世无争。恕小弟直言,还远不如你梁山叛徒豹子头林冲的名望为高。”
    卫鹤也道:“是啊,王伦哥哥,一般的山寨也就是招揽高手,至于大夫,最多也就是用得着的时候,从山下绑一个上去,就算要拉大夫入伙,也万万不会如你一般千里寻医。”
    王伦微笑道:“两位兄弟,我们这些江湖人,说到底都是为朝廷不容,百姓不容的草寇。但是别人看不起我们,我们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至少不能对自己人看不起。我梁山上的弟兄都如我王伦手足一般,王某不愿见他们有朝一日横尸街头、身首异处。所谓的名望是什么?无非就是让官府注意,然后不断绞杀,作为头领和寨主,或许可以无碍,但那些兄弟呢?每次的围剿,死伤的都是那些作为喽啰的小兄弟,他们死了山寨埋了以后再招,如此循环,最后直到山寨灭亡,快活的日子固然好,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兄弟为了被杀而快活。”
    王伦的话听的杜嶨三人悚然动容,阮小七、石秀等人却是面露骄傲之色。王伦在山寨专门开设了讲堂,每日晚上给山寨兄弟上课,从最初只有王伦一个讲师,到后来由杨再盛讲授兵法,石宝讲授战阵。但是人们最喜欢的还是听王伦讲课,王伦讲授之物简单易懂,连阮氏三雄这些目不识丁之人都能听懂,但是却道理深邃,让他们总有豁然开朗的感觉。而且王伦还讲授文化,现在阮氏三雄已经会写战报了。
    杜嶨忽然开口道:“王伦哥哥,依你看来如何才能让兄弟们安居乐业?”
    王伦目光一闪,笑道:“首先,兄弟们不能天天面临生死危局,王某不希望梁山威名赫赫,就是不愿树大招风引来杀身大祸。而且不能让百姓仇视,否则山寨必成孤岛,四处皆敌。故此你们近年来,何曾听说过梁山泊有打家劫舍之举?”
    酆泰道:“但山寨需要粮米等诸多物事从何而来?”
    阮小七撇撇嘴道:“我梁山一向公买公卖,单单鲜鱼一项每月便是十数万斤之多,以前我们三兄弟为上山之时,便是给山寨来往送鱼的渔民,山寨何时缺过粮米?”
    卫鹤奇道:“既然买卖,总要有银子吧?莫非梁山能生钱?”
    阮小七不屑道:“你这狗头,老子都说了买卖,莫非梁山只能买不许卖?十数万斤鱼,我梁山如何吃得完,自然还要卖了?”他救过杜嶨三人,和三人近日来又经常打闹调小,故此说话随意的多。
    卫鹤脸一红,也骂道:“你这鱼腥子,既然你们知道梁山转手倒卖,你们为何不去卖个高价?莫非你们都是傻的?”
    阮小七翻翻白眼道:“狗头,说你蠢你就是蠢,那鱼岂是好卖的?如不小心,一日变死,两日便臭,三日便烂,如何卖到远处?我家哥哥学究天人,自有那保存之法,如今我梁山商队的鲜鱼商队都卖到了西夏境内的大漠之处,可谓一本万利,你这狗头如何会懂?”
    杜嶨三人大惊,他们万没想到王伦居然有如此手段,酆泰和卫鹤还只看到表面,杜嶨却是将帅之才,当即心中便有了计较:梁山地处八百里水泊,最不缺的便是鲜鱼,虽然鱼价在大宋低廉,但是在西夏等地却是贵物。如果王伦有如此手段,那仅仅鲜鱼一项便是一本万利的买卖。这还仅仅是鲜鱼一项,就看王伦在安道全夫人身上施展的本领看,此人高深莫测,必然还有其他更多的后手。如此看来,这梁山绝非简单所在,可是如此人物在江湖上居然名望比不上那二龙山的林冲,白虎山的晁盖,甚至于连饮马川的邓飞等人,都比王伦有名。
    杜嶨又联想到自己王伦在百姓口中的口碑,似乎王伦的名声只有在最底层的百姓中有所传扬,而且近来慢慢的还有上升的趋势。
    杜嶨越想,心中越是惊骇,蓦地脑中响起一声炸雷,抬头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王伦,杜嶨心中已是一片炙热。。。
    第三十六章 活闪婆王定六
    水面之上,王伦几人喝酒谈天,杜嶨看着王伦忽然问道:“王伦哥哥,曾听说那豹子头林冲最初投奔之时,你对他百般刁难,搞得江湖上不少人说你嫉贤妒能,但见你如此礼贤下士不远千里亲自来请神医,与传闻大相径庭。哥哥既然如此礼遇于人,缘何却容不下一个林冲?”
    石秀一旁插口道:“杜大哥,你这个话就不对了,俺家哥哥胸襟广阔,如何容不得他一个小小的豹子头?不过俺家哥哥眼里揉不得沙子,在俺梁山之上,能力不足哥哥绝不会看轻你一分,但是人品低劣,就算你天下无敌,在俺家哥哥眼里也是臭狗屎一堆。当时收那林冲无非是看在沧州柴进面上,那柴进在俺哥哥落难江湖之时,曾资助他十五两纹银,此后便以俺哥哥的恩人自居,三天两头来我梁山指手画脚,哥哥仁义不与他一般见识,故此多有宽容,甚至连朱贵那等食人兽都荣留了下来,谁知道他得寸进尺居然将林冲这种连自家婆娘都出卖的腌臜东西都推到我梁山。我哥哥忍无可忍,故此才将他逼走。”他指着一旁的张三李四道,“这两位兄弟曾在东京,你们问问他们,那林冲是个什么东西。”
    张三李四当即将在东京之时林冲如何卖老婆,出卖鲁智深,后来自己兄弟报信让鲁智深逃脱,鲁智深一把火烧了菜园,自己无家可归还守护张教头一家的事情说了。
    杜嶨三人叹息不已,卫鹤更是破口大骂,酆泰叹道:“二位兄弟虽然是泼皮,却是有情有义之人。可叹那林冲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本领如此了得却是如此不堪。”
    阮小七冷笑道:“什么八十万禁军教头,我梁山比他有本事的多了,那杨再盛哥哥乃是昔年金沙滩上打的辽兵闻风丧胆,连天庆王都被杀死的五郎杨延德之后,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宝光如来邓元觉,一把禅杖重六十二斤,有万夫不挡之勇。石宝哥哥,文武全才,王伦哥哥亲送绰号北冥大将军。我梁山人才济济,那豹子头林冲算得了什么?”
    杜嶨等人一愣,他们虽然知道梁山,却不知道梁山上居然有诸多好汉,这也是王伦保密工作做的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王伦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未得到说书人前辈遗泽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更何况现在?
    杜嶨对王伦拱手道:“没想到哥哥山上还有如此好汉,有机会杜某倒是要见识一下。”
    王伦笑道:“小七说笑了,杜兄弟文武全才,那是天下人杰,如果单凭武功而论,我梁山上只有杨再盛、邓元觉和石宝三位兄弟可以和杜兄弟不相上下,但是若想赢杜兄弟却是千难万难。”
    杜嶨闻言心中颇有傲意,不过听闻那三人可以和自己打平手,心中还是有些不服,在他看来,天下可以与自己持平的没有几个,梁山上居然能有三个,这让他难以接受,心里更打算去梁山上见识一下。
    几人又饮了几杯,便各自回舱休息了。
    次日,安道全的浑家终于苏醒,安道全自然狂喜,连称师父神术无双,更对加入梁山死心塌地。
    王伦认为他的浑家刚刚苏醒,还需将养,宜静不宜动,故此将船停靠一日,让那娘子将身体恢复一些再说。
    傍晚时分,酆泰有些不耐,刚好看到不远处有一间酒馆,便撺掇大家下船走走,王伦也感觉有些闷,便带着众人缓步走到岸上进入酒肆,这间酒馆不大,只有是一个乡间酒馆,有两三张桌子,张三将几张桌子拼了拼,几人便围坐下来。
    点了酒菜便在此吃喝起来,酒馆的主人是个老丈,在柜台中看着几人吃酒聊天。忽然开口问道:“几位客观,小老儿听你不是此地人士,敢问从何方贵地而来?”
    张三李四都是善于言辞之人,张三道:“老人家,我们是从山东来此。”
    老丈道:“你从山东来,曾经梁山泊过?”
    张三道:“正从那里经过。”
    老丈道:“听说那梁山上的王寨主,不但从来不劫来往客人,又不杀害人性命,而且公买公卖,还给百姓派粮,在郓城一带活了无数性命,不知真假?”
    张三道:“当然属实,王伦哥哥一向解危济困,从不打家劫舍,在梁山上只是自耕自种,与民间公平买卖童叟无欺,更在山下设立粥蓬周济灾民。还在山寨之上设立了养济院,专门收留孤儿老朽。”
    一旁的杜嶨三人听的也是一惊,他们虽然和王伦相处数日,实在不知道王伦居然在梁山上还设立了养济院,别的山寨都是只要青壮,他倒好,豹子头那种高手被他赶跑了,却连妇孺老幼都收留。娘的,这还是山大王么?简直比朝廷还像朝廷。
    老丈道:“老汉听得说,王伦这伙端的仁义,只是救贫济老,那里似我这里草贼。若得他来这里,百姓都快活,不吃这伙滥污官吏薅恼。”
    张三听罢,笑道:“公公不要吃惊,这是我梁山的常例,公公如果有心想去,王伦哥哥也一样欢迎之至。”老丈道:“你莫要框我,我这把老骨头王寨主要来何用?无非是个拖累罢了。”
    张三怒道:“谁来诓你?俺就是梁山上的头目,说的句句是实。”
    老汉大喜,拱手道:“得罪得罪,小老儿不知道阁下便是梁山好汉。老汉此生已没几天活头了,不过我有个儿子,年纪不大,从小酷爱枪棒,多次拜师,但苦无名师指点。于是便跟着老汉我在此卖酒,如果好汉不弃,能否带我家小子投奔梁山,也算给他个前程。”
    酆泰听的不是滋味儿,什么叫前程?江湖好汉对落草为寇也许还没什么抵触,还没听说过民间百姓管占山为王叫做前程呢。这王伦的梁山在江湖上威名不盛,不成想在这百姓中居然有此威望。
    就在此时,门口走进一个后上来,背上还背着两条大鱼,那老丈连忙将那后生拉过来道:“各位好汉,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老人眼圈一红,道:“他排行第六,因为道君皇帝要运送花石纲,他的五个哥哥都被一个叫做杨志的军官抓去当庄丁,结果船沉人亡,他的五个哥哥一个也没能回来。故此老汉将他的名字改叫王定六,盼望他可以定住我家的一脉香烟。因这孩子腿脚勤快,上山凫水速度奇快,故此有个外号活闪婆。”
    众人听老人所言,也是心下一黯,石秀忽然怒道:“当日哥哥让小弟不要管那杨志,更不要将他拉上山,小弟还有疑惑。如今方知哥哥的用意之深,此等恶毒之人,做了一个区区芝麻绿豆的小官便如此凌虐百姓,若他当了高球那等大官,天下百姓岂不休了?”
    杜嶨几人闻言心中又是一动,他们没想到,除了林冲,还有青面兽杨志这等人物曾经可能投效梁山,却都被王伦拒之门外,看向王伦的眼光更多了几分敬畏与疑惑。
    王伦温言道:“老人家,你可知道,那水泊梁山之上乃是民间俗称的贼寇,更为官府所嫉恨,如果令郎上了梁山,少不得要与官府作对,俗话说刀枪无眼,难保令郎不会因此惨遭横祸。老人家这些是否都想过?”
    那老汉闻言面色通红道:“这位官人,小老儿不知道梁山是何贼寇,只知道这官府不拿俺们当人,老汉也算是安分守己,还有个小家业,但即便如此,老汉六个儿子,已经有五个命丧花石纲上。老汉听闻,今年的花石纲又要开始运送了,我家幺儿也不知道可否躲过这一劫,左右是个死,还不如上了梁山妥当。小老儿在此开一间小小酒店,南来北往的客人众多,俺也听说过,那梁山寨主的作为,端的是为民请命,就算日后我儿为护山而死,那也是他的命数,小老儿毫无怨言。”
    王伦点头看了看王定六道:“王兄弟,你如何看?”
    王定六为难的看了看老爹道:“听闻那王寨主不只招收青壮,也收老幼妇孺,如果俺爹跟俺一起上山,俺便将这条命舍给山寨。”
    那老汉一巴掌拍过来 :“混账,昏话,人家寨主招收老幼,但那是梁山周边之人,俺远在江南,这一副老骨头如何千里投奔?快快闭嘴。”
    王定六脖子一梗道:“你打吧,反正你不去,俺哪里也不去。”
    老汉还待再打,王伦伸手拦住道:“无妨,既然如此,小可便做主,老丈父子一同上山吧,小可在江上有条大船,老丈可以与定六兄弟一起上船。”
    王定六父子大喜,连忙躬身要拜,被石秀拦住道:“老丈,我家哥哥不喜俗礼,你们收拾一下,等等饭后我们便上船吧。”
    老汉自是喜不自矜,当即欢喜的去收拾物品了,王定六却看着王伦道:“敢问哥哥高姓大名,是梁山哪位头领。”
    张三笑道:“这便是我们的王伦哥哥,我们兄弟当初还是他亲自接上山的呢?定六兄弟能和我们一般,却不是莫大造化?”
    王定六大喜,便要再拜却被王伦拦住。
    王定六抱拳道:“王伦哥哥,小弟有一事相求,不知哥哥可否答应。”
    王伦点头道:“你说。”
    王定六道:“哥哥,这江上有两个水贼,一个是截江鬼张旺,那一个唤做油里鳅孙五。这两个男女,平日里便在这江里劫人,更有甚者,他们不但劫财,还要杀人害命,小弟一直想除了这两个贼男女,但是担心打蛇不死反遭其害,小弟不怕,但是怕老爹受害。今日小弟既然拜进梁山,不知。。。”
    话音未落,王伦点头道:“你能嫉恶如仇,这很好,小七,你便带几个兄弟跟定六兄弟一起,去把这两个水贼挂了。”
    阮小七一笑道:“哥哥忒的看不起人,小小毛贼,小弟一个就够了,还带什么兄弟?”
    王伦看着阮小七正色道:“兄弟,你要记住,搏狮要尽全力,搏兔亦要尽全力,万不可因为对方不是什么大人物便看不起,只要动手就是生死搏杀,我不希望你们任何一个兄弟有一天因为轻敌折在他人手上,不许讨价还价,回去带上几个兄弟再去。如果日后再有轻敌大意之事,我便不再让你出战,就在山寨里给我踏踏实实的造船。”
    阮小七吓得连连作揖:“哎呦喂,哥哥,我就那么一说,您可千万别把我调出去当木匠,小弟这就去召集兄弟。”
    说着阮小七带着王定六便跑了出去。
    乡间酒馆,本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王老汉片刻后便收拾停当,王伦众人帮着他将一应物事搬回大船,又给老汉安排了船舱,让他好生休息,老汉见王伦给他安排的如此仔细,也是目中含泪谢意不止。
    将王老汉安排好,王伦几人便回到甲板,将酒水倒上,以便饮酒以便等着阮小七众人回来。
    第三十八章 美酒香茶
    海天一色,王伦迎着威风站在船头不由得心情大好,身边的阮小七忽然恼怒的道:“哥哥,小弟真是有眼无珠,居然想拉张顺那厮入伙,险些坏了我梁山的名声,小弟恳请哥哥处罚。”
    王伦一笑道:“兄弟,天下恶人数不胜数,但是关键还是在于朝廷,如果吏治清明,政通人和,恶人也自然不敢为恶,但如 庸下恶,才让天下的恶人横行无忌。如果我们仅仅一个一个的杀,恐怕到死也杀不完。况且那张顺的老母深明大义,那张顺也还有一丝孝道,但愿日后他能做个好人吧。”
    一旁的杜嶨听的目光闪烁,低头不语,只是琢磨王伦话中的意思。
    石秀岔开话题道:“哥哥,我们如今赶往浙江又有何事?”
    王伦笑道:“我曾说过,来此准备一些日后山寨的用度,来到浙江,是因为浙江有一处宝贝,哥哥带你们来寻宝了。”
    阮小七闻言忘了刚刚不快,连忙探过头来说:“哥哥,是何宝贝?”
    王伦笑道:“树叶,不过不是普通的树叶,介时你们就知道了,现在且让哥哥卖个关子。”
    众人哈哈大笑,之前的些许不快也抛诸脑后。
    这日,王伦的大船在杭州靠岸,除了安道全在船上陪伴妻子,王定六带着几个水军看护船只。剩下诸人都随着王伦下船乘马,王伦看了石秀一眼笑道:“兄弟,你总算不用骑骡子了。”
    石秀赧然一笑,张三最快将之前石秀骑骡之事一说,大家都是捧腹大笑。王伦扬鞭道:“弟兄们,随我来。”随即一骑绝尘而下,众人也跟着王伦打马扬鞭。
    一个时辰后,王伦在灵隐一处山脚的村庄下停下战马,下马牵着缰绳进了小村,最后停在一处小院之前,上前击打门环,随着大门一开,一个中年人拉开门户,见识王伦,登时欣喜异常,王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迈步走了进去,众人不明所以,也跟着王伦走了进去。
    刚一进屋,那人马上双膝跪倒道:“哥哥,小弟终于见到你了。”
    王伦搀起他道:“你看你,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这些虚礼。”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笑着不断点头,眼中泪珠不断滚落,众人都看的出来此人对王伦感情之深。
    王伦现在主位坐下,然后给大家介绍道:“这也是我们山寨的兄弟,名叫李宽,乃是最早跟随为兄的老弟兄,比石秀兄弟还早。”
    石秀几人连忙对李宽施礼问好,搞得李宽手足无措道:“不敢当,不敢当,李宽只是山寨一个头目,当不得,当不得。”
    王伦摆手道:“李兄弟,咱们山寨中没那么多讲究,你在此地呕心沥血,别说众位兄弟,便是哥哥我对你施礼你也当得起。”
    李宽闻言更是泪水涟涟,默默无语。
    王伦笑道:“你们都问我来浙江寻何宝物,其实这宝物便在李宽兄弟这里。”
    他转头对李宽道:“李兄弟,今年收成如何?”
    李宽一听王伦问话,顿时来了精神道:“哥哥,小弟按照你的嘱托种植烹煮,如今共得三等两万五千斤,二等八千斤,一等一千三百斤,只是特等太少,仅有一百二十斤,剩下的都是三等以下。”
    王伦点头道:“很好,你做的很好。”
    李宽闻言顿时面色通红,手脚激动得发颤,对他来说,王伦的话就是圣旨,王伦的称赞就是他最好的奖励,王伦一直让他不要如此,但是他始终改不了。
    王伦笑道:“既然如此,你给为兄还有各位兄弟都弄上一杯尝尝。”
    李宽笑道:“哥哥,已经准备好了。”
    说着从一旁的茶几上面端过一只水壶,然后在一个托盘的几个杯子里面纷纷倒入壶中之物,在场众人顿时闻到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之气。
    李宽拿着托盘笑道:“自从知道哥哥要来,小弟时时都烧好滚水,只等哥哥移驾到此了。”
    说着将杯子分别放到几人面前,还不忘祝福一句:“此时杯内水温太高,几位兄弟稍等片刻再喝。”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伦端起杯子道:“几位兄弟,请品尝这杯中之物。”
    几人心中早已等的不耐烦了,听王伦此话忙不迭的将杯子往口中送去。
    这一尝,所有的人都是一愣,这里面的东西不但闻起来舒服,喝起来更是感觉神清气爽,几人从未尝过如此的味道,一时间竟然愣住了。
    不要说他们,连王伦本人都不禁呆住,他在说书人前辈的遗泽里面听闻了这种方法,不过从未试过,今日一试,居然如此美味。
    杜嶨最早缓过神来,开口道:“王伦哥哥,此乃何物?”
    王伦这个时候早回过神了,淡淡一笑道:“这种东西并不稀奇,乃是茶水。”
    酆泰叫道:“不可能,这如何可能是茶?王伦哥哥莫非欺我等没吃过茶么?”
    杜嶨一瞪眼道:“胡说,没大没小的,你如何与哥哥说话?”
    酆泰何卫鹤最怕杜嶨这个大哥,当即不敢再说,不过面色眼神已经告诉别人,他还是不服。
    王伦笑道:“酆泰兄弟,为兄并未骗你,既然你不信,你们不妨再试试这个。”
    他对李宽点点头,李宽会意,打开一个柜子,从里面取出个坛子,拍开泥封,一股香气顿时在屋里弥漫开来,酆泰叫道:“这是何物?为何如此之香?居然比美酒还要香。”
    李宽也不大言,又拿出一个托盘,上面也有几个杯子,不过这几个杯子古灵精怪,好似水晶一般,看的众人目瞪口呆,李宽拿一个长柄的勺子将杯子逐一倒满,随即又端给众人。
    几人顿时被吸引,忍不住仔细的观察手中的杯子,看着晶莹剔透的杯子中好似白水一般的东西咂舌不已。
    王伦也拿了一杯,对众人道:“弟兄们,再尝尝这个,不过要注意,这个东西要慢慢的喝,不然你们出了丑可莫要怪我。”
    说罢王伦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举杯对大家微微一笑。
    众人见王伦如此轻松,有样学样,也是一饮而尽,随即便是不断的“噗!”“咳咳咳!”
    王伦听了半天,居然没有一个杯子落地的声音,却原来几人怕打碎手上价值连城的杯子,在咳出来的第一时间,便将杯子塞进怀里。
    看着拼命咳嗽的几人,王伦嘴角不禁现出一丝微笑。
    过了半晌,几个人才直起腰来,先将杯子从怀里取出放在桌上,随即酆泰叫道:“哥哥,这是何物,怎得如此辛辣?小弟从未喝过如此难。。。好喝的东西!”他刚要说难喝,但是一种美妙的感觉忽然涌上头来,刚刚那种辛辣的感觉也变成了极其美味,他不禁闭上眼睛仔细感觉这种舒适。
    又过了片刻,所有人都睁开眼睛,看向王伦的目光中已是一片火热。杜嶨吃吃道:“哥哥,这,这莫非是酒?”
    王伦笑道:“为兄刚刚看到几位兄弟难受至极,似乎不适应此物,看来为兄只好独饮了,李宽,将那坛子给我一人搬来。”
    李宽还未动手,阮小七像箭一般窜了出去,抢在李宽之前将那坛子死死抱住道:“哥哥好没道理,说难喝的是酆泰那厮,俺那是美坏了。”
    酆泰大怒道:“谁说难喝了,俺分明说的是好喝,天下第一的好喝。”说罢便要上来与阮小七抢夺,阮小七忙叫道:“这里还有整整一坛,咱们一起再尝尝,酆泰,你要抢便会打破。”
    酆泰果然不敢再动,因为刚刚的味道太过难忘,杜嶨几人都死死盯着阮小七怀里的坛子。
    阮小七嘿嘿一笑,抱着坛子从王伦开始逐一给几人杯子倒满,随即自己抱着坛子回到座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不过坛子却未放下。
    王伦举杯道:“几位兄弟,你们还可以学王某如此喝。”说罢又是一饮而尽。
    不过这次没人再敢学他了,都是小心翼翼的将杯子贴在嘴唇上抿上一点,然后再稍微多一点,这一杯喝了足足喝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几个人又闭上眼睛慢慢的回味。
    在此睁开眼后,几个人的眼睛更亮了,都死死盯着阮小七怀里的坛子,阮小七则是死死抱着,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杜嶨勉强将目光从坛子上挪开,望向王伦道:“哥哥,这真的是酒?”
    王伦笑道:“如果你们承认开始喝的是茶,那么这就是酒。”
    杜嶨惊道:“哥哥,茶水我们都吃过,酒水更是难离,为何哥哥这里的茶水与酒水却是如此美味?不,不是美味,简直就是琼浆玉液。”
    王伦笑道:“这都是李宽的功劳。”
    李宽忙道:“哥哥,这明明都是你教给李宽的,李宽不过是按照哥哥的吩咐办事,何曾有半点功劳?”
    王伦道:“哥哥不过是教你如何去做,但是如果没有你兢兢业业尽心尽力,如何能有今日之功?是功劳就是功劳,而且是大功一件。”
    李宽更是激动的满面通红,比几个喝了酒的头领脸面都红。

    第三十九章 萧山三大将
    王伦请众人品尝美酒香茶,让在座众人无不惊骇。
    石秀道:“哥哥,这酒水既是哥哥所酿,为何我梁山上却喝不到。”
    阮小七也道:“我们初次尝试都喝不下,唯有哥哥行若无事,莫非山上的美酒都被哥哥独吞了?”
    王伦笑骂道:“你当哥哥和你一般嘴馋么?”他面色一正道,“我们梁山地处山东,当地粮米用于食用尚且不足,为兄如何舍得用来酿酒?而这江浙一带历来盛产粮米,粮价更比山东低廉数倍,为兄酿酒自然不会选在山东了。”
    杜嶨心思电转道:“王伦哥哥,你制茶酿酒,应当不是用来享乐吧?”
    王伦笑道:“杜兄弟深知我心。”
    杜嶨点头不再言语。
    王伦在李宽的田庄住了两日,在此期间,王伦详细了解了一下有关茶山和酿酒作坊的粮源问题,李宽都搭理的井井有条,王伦甚为满意。又给李宽布置了一下详细的工作,对一些问题也做了仔细的修正,自从在西溪村派粮之后,王伦对李宽便着重培养,看来,他做的的确不错。虽然还未达到王伦的期望,但是总算也开了一个好头。
    当李宽讲到在萧山开辟茶园出现问题的时候,王伦不禁皱起了眉头。据李宽讲,萧山本也是一个种植茶园的好去处,自己还特意去哪里实地考察过,但是不知怎得,哪里忽然来了一队人马占了萧山,故此在哪里开辟茶园变成了妄想。
    王伦对李宽详细询问了萧山的情况,面上已经阴沉一片。沉吟半晌后,王伦吩咐李宽暂时不要考虑开辟新的茶园和酿酒作坊,好好维护现有的产业,另外对制茶和酿酒的技术严格保密,李宽对此一向认真,再次向王伦保证,绝不会有失,王伦这才放下心来。
    当晚王伦辗转反侧,思考下一步的计划,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次日天明,王伦出来叫上石秀和阮小七,让两人带上家伙陪自己出去一趟,这两人最近每日和杜嶨三人饮酒品茶,喝的不亦乐乎,王伦来找的时候正巧都在石秀屋里,石秀几人听王伦有令,都忙不迭的收拾兵刃。杜嶨看王伦脸色不愉,上前询问,王伦只是说有些小事准备出去查看一下情况,让三人在田庄歇息。
    酆泰不乐意了,叫道:“王伦哥哥,你有事情要石秀和小七两位兄弟跟随,我们几个难道就不能帮你伸伸手?”
    王伦笑道:“酆泰兄弟,你们都是我梁山的客人,此乃我梁山自家之事,你们却不便插手。”说罢也不给他们回话的机会,直接上马而去,石秀和阮小七张三李四也催马跟上。
    看着王伦远去的背影,卫鹤有些恼火道:“大哥,俺和老酆都说咱们投了梁山算了,偏你总是推三阻四,人家王伦哥哥好度量,一路上只字不提对我们的救命之恩,又是百般照顾,来到这里人家连香茶美酒如此机密之事也不曾背着咱们。刚刚我看了,石秀兄弟他们都是拿着家伙走的,必然有事,搞不好就要见血。”
    酆泰也嚷嚷道:“别说那些了,来了此处人家好吃好喝好招待,到了事情上,人家根本就没打算让咱帮忙。俺就说嘛,人家连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和花和尚鲁智深那等人物都坚辞不要,如何像老大你说的一样,偏生对咱们另眼相看?那张顺,地面上不好说,但是水上连小七兄弟都自愧不如,他倒是上赶着想进梁山,结果呢?人家是把咱们当朋友,没把咱当什么冤大头,咱们恰恰相反,咱们却把人家当冤大头了,让人家救了命以后,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到最后人家有事了去拼命,咱们在这儿喝人家的酒吃人家的茶。弄得人家都是君子,偏生俺们是小人。”
    卫鹤听了酆泰的话一甩袖子,到了后院牵出马来道:“要当小人你们当,俺卫鹤最没本事,却不怕死,老酆,要是俺死了,帮忙将俺埋了,买不买棺材都没事。”说罢上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酆泰一蹦三丈高,跑到后院上马边追边骂:“卫鹤,你个狗头说谁怕死?你卫鹤不怕死,莫非我酆泰便惜命么?”打马而过的时候看也不看杜嶨一眼。
    杜嶨看着两个生死兄弟的背影,长叹一声,到后院骑上马狂追下去。
    王伦五人正在打马而行,忽然背后传来呼唤之声,五人心中疑惑带住缰绳,见到卫鹤飞马而至。
    卫鹤到了五人进前,勒住缰绳道:“王伦哥哥,俺卫鹤要入伙,你要不要?”
    王伦还未反应过来,酆泰也到了近前,他还在生卫鹤的气,白了卫鹤一眼,就在此时,杜嶨也到了,杜嶨翻身下马,单膝点地道:“王伦哥哥,杜嶨和两位兄弟情愿加入梁上,望哥哥不嫌我等本领低微。”
    卫鹤与酆泰也连忙跪倒杜嶨左右,王伦下马搀扶三人道:“三位兄弟如果愿意上我梁上,王某自然双手欢迎,只是怕三位兄弟身在淮西。。。”
    王伦话音未落,杜嶨却是面色大变道:“哥哥原来已经知道我三人已经商议过,准备投那王庆了?”
    王伦叹道:“杜兄弟,你们三人之事我虽然不知,但却知道王庆在淮西发下英雄帖,广邀江湖豪杰入盟,你们都是淮西人,我猜测他也必然给你们下过帖子。”
    杜嶨叹道:“王伦哥哥果然胸襟广阔,不过我三人虽然有过商议,却还未答应那王庆,那王庆与我三人一无交情,二无盟约,故此绝不算背盟叛誓,只是小弟自己莫不过这个弯儿来。如今见哥哥如此胸襟,小弟拜服,从此以后,愿为哥哥鞍前马后,鞠躬尽瘁。”
    王伦大笑道:“既然如此,三位兄弟请起,从此,三位兄弟便是我梁山兄弟,不过,三位兄弟,为兄现在只准备了给萧山的买路钱,手边可没有压箱银带在身上。”
    众人皆是哄堂大笑,酆泰道:“哥哥,到了梁山那好酒还能喝到么?”
    王伦笑道:“你道我此次带如此大船却未带几人是为何而来?”
    众人又是大笑。
    杜嶨道:“哥哥,却不知今日哥哥准备何往。”
    王伦道:“几位兄弟,我们上马边走边说。”
    众人上马,不过此次却未快行,只是信马由缰。
    王伦道:“我梁山准备在萧山种植茶园,再建造酒厂,那里的水土很好,不但适合种茶,尤其更适合酿酒,我敢说,如果在那里酿酒,酒水比现在你们所饮还要强上十倍。”
    几人听王伦这个话顿时忍不住口水,卫鹤道:“哥哥,莫非是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王伦叹道:“李宽和我说,那萧山最近来了一伙强人,在那里占山为王,如果这个时候在那里种茶酿酒绝非良处。可是此处我梁山已经考察多日,再换地方需要多费不知多少时日,故此为兄打算过去先看一看,能不动武尽可能不动武,如果可以的话,每月交给他们一些银钱也不是不行。当然,香茶和美酒之事万万不能让他们知道。”
    几人听了登时大怒,纷纷咒骂不已。
    王伦笑道:“常言道破财消灾,如果真的花些银子便可解决,为兄还是舍得的,毕竟我们是来做生意的,梁山想发展,武力固然不可或缺,但是弟兄们的命都很金贵,能以和为贵,还是以和为贵。”
    几人听了赞叹不已,石秀道:“哥哥,却不知道那萧山上被何方贼寇所占?说起来小弟惭愧,小弟本就是负责打探消息的头领,但是对此却一无所知。”
    王伦笑道:“兄弟,这里是江南,我梁山的手还伸不到这里。不过现在我们在这边有了产业,情报的问题也确实应该提到议事日程上了,等回去,我们也要一个章程,给你加加担子了。”石秀诺诺连声。
    王伦继续道:“李宽已经派人打探过了,那萧山上共有三个头领,一个叫做成贵,绰号玉爪龙。都说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绰号,他能叫做玉爪龙,水里的功夫可见一斑。”
    阮小七一听来了劲头儿:“哥哥放心,俺小七虽然在三兄弟里面年纪最幼,但本事却不比两个哥哥差,这成贵虽没见过,但小七自信这水里的功夫不输给他。”
    王伦笑道:“小七的功夫我相信,不过到底经验不如小二和小五,你有信心,我还是很高兴的。”
    王伦随即道:“还有一人,名叫王寅,这个人却是个劲敌,咱们几个人中,杜兄弟可以完胜于他,酆兄弟也可以稳胜于他却要在百招以外,剩下的无一是他的对手。”
    杜嶨三人心中一热:王伦哥哥明知唯有我们二人能挡住那王寅,却不想让我们作为外人插手,这是何等的义气何等胸襟?卫鹤也没因为王伦说他不如那王寅而不满。
    此时王伦眉毛凝成一团道:“这最后一个最让我头疼,李宽多方打探,居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只知道他才是这个萧山的大当家,不过他手下能有王寅和成贵这等高手,实力可见一斑,我估计,连杜兄弟都未必有十足的把握赢他。”
    八个人就这么一边行路一边漫谈,直到傍晚在来到萧山脚下。
    王伦勒住马缰道:“今日已晚,我们便在附近找个地方睡下,明日再上山不迟。”
    是夜,把人找了一间破庙,吃了些干粮便草草睡去。
    翌日天光放亮,众人先找了处溪水洗漱、有了早餐后,方才打马上山。
    刚一入萧山,便有关门拦住去路,上面喽啰兵叫道:“何人来我萧山大寨?”
    张山提马上前道:“我们乃是山东梁山泊的人马,特来拜山,还望兄弟禀报一声。”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只见关门打开,冲出一队人马来,左边一人,生得疏眉俊目,神采灼烁,彪躯猿臂,目如流星,鸟翅环得胜钩上挂着一根丈八点钢枪,一副儒将模样;右边一个壮汉却又夺人眼球,生得头大如斗,膀阔腰圆,手上提着一对分水峨嵋刺,两人在后紧紧护卫着中间的一员大将。这员大将一身亮银甲,背后背着一对八棱梅花锏,胯下一匹虎贲千里马,掌中一杆神威烂银枪,真是威风凛凛,相貌。。。嗯?此人居然戴着个青铜面具?
    第四十章 三战三胜
    王伦众人来到萧山大寨,里面冲出来三员大将,光看卖相就端的了得,特别是中间那员主将,一身的装束让人生羡,最特殊的还是他的面上带着一副青铜面具。
    此人一出来,酆泰便低声道:“老大,中间这狗头玩儿的是什么把戏?他戴着这么个面具吓唬谁呢?”
    杜嶨道:“噤声,这不是吓唬人,而是仿古。仁宗年间的武襄公狄青征战西夏,便是这副打扮,这叫青铜虎面具,据说当时狄公长相太过英俊,担心敌人不怕他,故此戴着面具出战,意图便是惊破敌胆。”
    卫鹤大笑道:“老大说来说去,还搬出来狄武襄,原来最后还是吓唬人用的。”
    他们三人声音不大,但是足以让身边的人听到,对面左右两将登时大怒道:“尔等梁山之人今日到我萧山大寨所谓何事?既然来拜山,为何又是如此无礼?”
    王伦提马上前,拱手道:“三位寨主,小可梁山王伦,今日拜山乃是商讨在此地开辟茶园一事,还望三位寨主行个方便。”
    右边那壮汉叫道:“王伦,你乃梁山之主,此地却是江南,我们萧山大寨不欢迎你们这些外来户,到我们这里抢地盘,你算错打了算盘。”
    路上王伦已经将萧山大寨的情况详细说过,阮小七心中有数,上前道:“玉爪龙成贵兄弟,你误会了,我们并非是来抢地盘,只是在此种植茶园,其他之事一概不问,绝不会影响你萧山大寨的买卖。”
    成贵冷笑道:“笑话,别说你们想种茶园,你们就算来开坟地,也算是在我萧山地界上插旗。我萧山地界,绝不许任何势力插足,今日看你们人少,又是江湖一脉,我们也不难为你们,日后不要踏足我萧山地界,否则,哼哼。。。”
    阮小七面色一边,也冷笑两声道:“否则如何?莫非让你的两位兄长替你出头?”
    成贵大怒道:“放屁,老子一只手就捏死你这小猫鱼儿。”
    阮小七冷笑道:“好说,听说你玉爪龙成贵水上功夫了得,可敢和我下水一战?老子让你一只手。”
    那员儒将对成贵摆摆手,成贵立刻听话的把嘴闭上。那儒将一提马缰,上前道:“王寨主,我家三弟不通文墨,说话有些粗豪,还望梁山兄弟原谅。”说罢在马上拱手。
    杜嶨也提马上前道:“王寅兄弟,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彼此本应相互扶持,我们又不是来和贵宝山争夺地盘抢夺生意,何不行个方便,日后梁山必感贵寨今日的这份情谊。”
    王寅刚待说话,中间那员大将的战马忽然上前一步止住了王寅的话语:“王寨主,看来你将我萧山大寨打探的很是清楚,你们既然如此上心我萧山大寨,让某家如何相信你们毫无恶念?俗话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王寨主,还是请打消这个念头吧。”声音无喜无悲,不带一丝感情,只能听出声音应该很年轻。
    王伦叹道:“如果有时间,王某的确愿意另谋他处,但是梁山在此做了大量的探察,一旦易地,过于麻烦。”
    那人冷冷道:“那是你们的事情。”
    王伦道:“莫非贵寨就不能通融一下?”
    那人忽然仰天一阵大笑,但小生却绝无一丝笑意:“通融?可以,不过只有一个条件。”
    王伦道:“不知是和条件。”
    那人冷笑一声道:“便是你们出三人,与我们三人做过一场,如果三战皆胜,我萧山的地盘便由你们踩。”
    酆泰叫道:“不公平,江湖赌斗想来都是三战两胜,哪有三战三胜这么不讲理?”
    那人冷声道:“你们人多,我们只有三个人,你们已经占了便宜。”
    卫鹤叫道:“胡说,我们只有八个人,你们却有上百,怎么说我们人多?”
    那人冷笑两声:“你当我是瞎的?你们虽然只有八人,出了后面那俩添头(张三李四大怒,但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个添头),哪个不是练家子,特别是你旁边那两个,都是难得的高手。”他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转向王伦,“说吧,如果同意,我们就比试,如果不同意,那么就请回,再入我萧山地盘,杀无赦。”随着他最后三个字出口,众人忽然赶到身上一冷,胯下的战马也不自禁的一阵骚动。杜嶨的目光一寒,他已经看出,此人武功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酆泰也喃喃道:“娘的,估计也就老大能对上他,老酆最多也就和他打平。”
    王伦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那人未再多言,拨马回阵。
    成贵上前冲着阮小七冷笑道:“小猫鱼儿,如何,陪你成贵爷爷玩儿玩儿?”
    阮小七撇撇嘴:“谁怕谁?如何比?”
    王伦忽然开口道:“我们今日只是比武定胜负,不是生死搏杀,点到即止如何?”
    面具人冷声道:“自然好。”
    阮小七道:“既然如此就简单了,玉爪龙,俺阮小七也是玩儿水的,闭气是咱的基本功,咱就比比这个如何?”
    成贵点头道:“好,就比闭气功。”
    山寨中人当即拿来两个大盆装满清水,成贵和阮小七分别走到一个大盆旁边,随后两人长吸了一口气,同时将头扎进水里。
    王寅纵马而出道:“他们两人的比试,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了。我们这一场也开始吧,你们哪个上来?”
    卫鹤看了一眼石秀道:“石秀兄弟,咱们俩都退退吧。”
    石秀满脸通红,但也知道卫鹤所言是真。
    酆泰抽出背后的凹面熟铜锏道:“在下酆泰,前来会会王寅兄弟的高招。”如果是三局两胜,酆泰就让杜嶨上了,毕竟杜嶨武功比他要高,但是为了保证三战皆胜,杜嶨必须留到最后,反正哥哥也说过,自己也能赢这个王寅,只不过废些手脚。
    王寅喊了一声:“来的好。”挺枪和酆泰战在一处。
    他们两人一打,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只有张三李四例外,他们二人也看不懂高明的武功,只是死死盯着阮小七和成贵,他们是泼皮出身,就怕萧山人马使诈。
    王寅和酆泰两人打的异常激烈,两人都是猛将,你来我往,只见枪尖如繁星点点,锏影晃动如山,看的两旁人马都是心惊胆寒。杜嶨也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矛,酆泰的功夫他最清楚,自己想拿下酆泰也要两百招开外,这王寅确实了得,一条丈八点钢枪使得神出鬼没,让杜嶨不禁为酆泰暗暗揪心。
    卫鹤张着嘴看着,他听王伦说这王寅了得,却没想到如此了得,换做自己现在恐怕已经招架不住了,看看旁边的杜嶨,心中暗叹:“老大总说俺不上进,看起来还真是那么回事,以后也要下下苦工了,不然日后三兄弟就俺没出息。”
    又过了近百招,杜嶨舒了一口气,他看的出来,酆泰赢了。果然,萧山主将便在此时叫道:“王寅,行了,这场我们认输了。”
    酆泰闻言虚晃一招,拨马跳出圈外,将双锏插回背后,拱手道:“承让。”
    他倒不是客气,他对王寅的功夫也是佩服的很,王寅面色不变,也是一拱手道:“酆泰兄弟武艺高强,王寅佩服。”
    便在此时,忽然听到张三李四叫道:“冒泡了,冒泡了。”
    众人一看,那成贵的水盆中冒出一连串的泡泡来,但成贵按着盆边依然拼命的坚持,王寅见状上前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兄弟,输就输,不值当的拼命。”
    成贵面红耳赤,低头不语,张三李四也过去把阮小七拉了起来,此时阮小七面色如同喷血,猛地吐了口气,剧烈的咳嗽起来,半晌后,他勉强起身道:“成贵兄弟,承让了,就差一点儿,你七爷就被憋死了,论功夫,我们实际不分上下。”
    成贵也不说话,只是用力的拱拱手,扭头和王寅回归本队。
    萧山主将头戴面具也看不出面色变化,只是提马向前,杜嶨也抄起丈八蛇矛准备上前,正在此时,那主将忽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动作。
    只见那萧山主将抬起长枪,遥遥点指王伦道:“王寨主,第三场便由我们两个来打一架。”
    第四十一章 萧山全伙入梁山
    梁山好汉与萧山大寨三战定输赢,说好了三战三胜才行,杜嶨本已经准备好了出战,谁也没想到,萧山主将居然要挑战王伦。
    王伦是什么人?梁山之主,当然,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外号是白衣秀士,白衣秀士是什么意思?就是书生的意思,穿白衣服的书生。你一个大将挑战一个秀才,还是要上马征杀那种,你几个意思?你好意思么?
    梁山方面听到对方提出挑战,连王伦都愣住了,卫鹤干脆直接就骂了起来,酆泰刚刚累得够呛,听到这话差点儿从马上摔下去,阮小七刚才闭气没被憋死,听了这话差点儿气背过气去。
    杜嶨人忍不住道:“阁下也是罕见的高手,挑战我家王伦哥哥,阁下不觉得不好意思么?如果阁下想动手,杜某愿意奉陪。”
    因为戴着面具,没人看得出来那人有没有不好意思,不过他的声音却丝毫没感觉不好意思:“我是萧山之主,他是梁山之主,我们两个放对才是门当户对,有何不好意思?王伦,你是否敢与我一战?如果不敢,那么就请回去,以后请梁山人马勿再来我萧山搅闹。”
    酆泰叫道:“三战定输赢,我们派谁出战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凭什么做主?”
    那人冷冷道:“就凭这里是萧山,就凭是你们来我萧山通融,不是我去你梁山通融。”
    王伦闻言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盘算:“明年初梁山就要行动了,这个时候,时间最为重要,近年来,我也勤练武艺,虽然不济,但是总不能试一试的勇气都没有,自己难道不能试一试?不试便绝无可能,试了还有万一。”
    杜嶨等人看着王伦,心下都有些难受。此时,王伦睁开眼睛,眼中尽是坚毅,双手缓缓的解开自己的白衣。
    杜嶨众人看蒙了,莫非王伦哥哥真要亲自动手?石秀大急,叫道:“哥哥,不能,虽好点到即可,但是刀枪无眼,对面又不知底细。”杜嶨也道:“哥哥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便是小弟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
    王伦淡淡道:“你们可以征战,哥哥一样可以,各位兄弟,莫再劝我,匹夫终不可夺志。”杜嶨等人虽然心中担心,却也涌起一股自豪之感:“我家哥哥,终究不是常人!”
    王伦解开外衣随手一甩,顿时引起一片惊呼,原来他的小臂、小腿各个地方都有一圈沉重的铁环,随着叮当之声,王伦将这些铁环自身上取下,梁山众人心中暗道:“难道哥哥一直戴着这些沉重的东西在炼体?”在最后一个铁环取下后,王伦活动了一下身体,感觉前所有未的轻松,他对一旁的杜嶨道:“杜兄弟,借你的长矛一用。”
    杜嶨将长矛递了过去,低声道:“哥哥小心。”
    王伦点点头,伸手结果长矛,朗声道:“对面的兄弟,梁山王伦请教阁下。”
    对面的大将没想到王伦居然敢出战,一愣之下道:“慢来。”
    说罢也将全身盔甲卸下,只留了面上的青铜面具:“这样我们才算公平。”他的语音中带出了一丝尊重,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语音中带有感情。
    王伦也不说话,催马与对方杀在一处,这次的比试,梁山众人更为紧张,酆泰攥着拳头,直比自己动手还要心惊肉跳。
    此时王伦心无杂念,只是将自己平生所学全力的发挥出来,越打自己心中越是平静,似乎手中的长矛与坐下的战马已经开始融为一体。
    转眼间,王伦与对方已经打了十多个回合,两方人马也看的呆住了,忽然一声巨响,双方兵刃碰在一起,王伦不及对方力大,手中长矛脱手而飞,让大家惊呼出声。
    王伦兵器撒手,却不惊慌,伸手抽出腰间宝刀继续再战,杜嶨等人已经看出王伦绝不是对手,刚刚要开口认输,忽然对方大将拨马跳出圈外,指着王伦道:“你,你到底是谁?你这把刀是哪里而来?”声音中似乎他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
    王伦手中拿的是一把宝刀,名字叫做镔铁雪花刀,乃是杨再盛所借,此刀本是一对,杨再盛用来闯荡江湖,自上了梁山,杨再盛便将其中一把借给王伦,因为这种刀行走江湖绰绰有余,但是马上征杀却是不足。杨再盛闯荡江湖是因为无奈,如今有恢复杨家疆场征杀的荣光,自然不会再踏足江湖,留一把防身已然足够,再多一把也没什么意义,便将这把刀借与王伦,王伦本不欲拿这杨家祖传金刀,可杨再盛说这刀在十字坡见王伦鸣啸,与王伦必有渊源,搞得王伦没头没脑的接了下来。
    此时王伦见对方看到此刀的情形,心中惊讶,面上不显,淡淡的道:“阁下就以这幅面貌问王某这杨家金刀的来历么?”
    对方闻言如遭雷击,慌忙摘下面具滚鞍下马拱手道:“在下杨再兴,还望王寨主告知在下,此刀为何在王寨主手中?”
    杨再兴?王伦心中巨震,他自然知道此人,在说书人前辈的记忆中,这个人反复出现,绝对当得起天下第一猛将之称。在说书人前辈的世界中,这杨再兴在小商桥同金军遭遇,杨再兴与金军大战,阵斩金军将领万户撒八孛堇、千户一百人,并杀死金军士兵二千多人。但终因寡不敌众,中箭无数而死。后来金军得到他的尸体,焚烧之后,共得到箭镞竟有两升之多。
    王伦见是杨再兴,也不拿大,当即也是翻身下马,双手举起金刀朗声道:“金刀执法,头不落地。上天好德,往生西方。”
    杨再兴闻言浑身一颤,双膝跪地,双手向上伸出过顶,恭声道:“玄孙杨再兴,恭迎先祖金刀。”
    王伦不再说话,双手将金刀放到杨再兴手中道:“此刀乃是延德公所留,传至当代延德公嫡孙杨再盛手中,杨再盛现为我梁山马军头领,将此刀借我防身,今日见到杨氏玄孙,落到你的手中也是天意,望你日后持此刀伸张正义为民请命,万不可乱杀无辜,祸害百姓,否者,人饶你,这把金刀不饶你。”
    杨再兴双臂颤抖,口中连连称是,恭恭敬敬的将刀接过,在掌中反复摩挲,虎目中眼泪似珍珠断线般落下。
    过了半晌,杨再兴才回过神来,缓缓站起,王伦解下刀鞘递了过去,杨再兴接过刀鞘,宝刀还匣,对王伦拱手道:“王伦哥哥,请众位兄弟寨中请。”
    王伦道:“稍等,我去招呼一下众兄弟。”
    两边人马距离两人都不近,听不清楚两人在说什么,开始王伦长矛被磕飞,杜嶨等人方待来救,场上便出现了如此戏剧化的一幕,只见两人比比划划,然后杨再兴就跪下,然后王伦将刀交给他。
    不过看见王伦飞马回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酆泰笑着说:“哥哥,你刚刚使得什么法术,那厮如此厉害,哥哥居然能让他跪下,我们杜老大最多也就打败他,但肯定打不跪他。”
    王伦笑道:“哥哥如何打得过他?都是误会,原来是一家人,几位兄弟,随为兄进寨就明白了。”
    杨再兴引着众人来到萧山聚义厅,进了大厅,杨再兴说什么不肯坐主座,硬把王伦按在主座上,回身高声道:“王寅兄弟、成贵兄弟,再兴决定,今日加入梁山大寨,如果两位兄弟愿意追随,再兴欢喜之至,如不愿意,也不勉强。”
    王寅站起大声道:“再兴兄弟说的哪里话来,我王寅曾说过,除非你投靠官军,否则我王寅生死追随。”
    成贵也起身道:“王寅兄弟说的也是俺的话,除非再行兄弟投靠官军,否则俺成贵死也和你死在一起。”
    杨再兴含笑对二人拱手,随即撩衣服对王伦大拜道:“王伦哥哥,今日我萧山寨全伙愿入梁山,望哥哥收容。”王寅成贵在他后面相继跪下。
    王伦大喜过望,连忙双手相搀道:“得三位好兄弟相助,王伦何其有幸?让我先给你们介绍这几位兄弟。”
    随即王伦拉过杜嶨等人一一作了介绍,双方会同一家,彼此更是亲热了许多,特别是王寅与酆泰,成贵与阮小七,打出了惺惺相依之感,杜嶨与杨再兴也是相见恨晚,约定了改日一定好好比划一场。
    王伦此行本想给萧山交一些买路钱,如今刚好作为六位新头领得压箱银,杨再兴本不想拿,见杜嶨三人眼皮不眨得拿了,一问才知道这是梁山得铁规,而且他们三个也是王伦来萧山得半路上才入伙。杨再兴几人更是唏嘘不已,庆幸自己得选择没错。
    随即,杨再兴下令,萧山大排筵宴,众人腹中也是饿了,当即大快朵颐。
    忽然,成贵抽了抽鼻子,对阮小七叫道:“小七兄弟,你喝的这是什么,味道忒的好闻,让我尝尝。”没等阮小七反应,成贵便抓过阮小七手中的杯子猛喝了一口:“噗!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成贵双眼赤红叫道:“他奶奶的,太香了,不行,我还要尝尝,小七兄弟,你别跑,给我尝尝。”
    王伦忽然拍了拍额头道:“张三、李四,你俩速去我们五人的战马那里将酒拿来。”
    待等喝过王伦带来的酒水后,杨再兴几人赞不绝口,听闻是王伦所酿,更是对王伦一顿吹捧,都想日后多弄点酒水。
    王伦笑道:“几位兄弟,为兄这次到萧山,就是为了此事,我准备将梁山最大的酿酒作坊和茶园设在萧山,本还担心日后有些妨碍,如今有了几位兄弟在此,我就彻底放心了。”
    杨再兴和成贵大喜道:“既是如此,哥哥还等什么,我等马上就可以安排小的们开工,让哥哥将茶园和酒坊建起来。”
    王寅忽然道:“听哥哥的意思,莫非日后不派兄弟来此驻扎了?”
    王伦笑道:“如何未派,你们三兄弟在此,为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莫非你们三个就和哥哥有本事,见到外人就腿软心虚?”
    王寅面上一热,心中却感到温暖,不错,这便是信任,有些人,即便初见也可交托大事。
    杜嶨忽然笑道:“王寅兄弟千万别觉得哥哥欲擒故纵,我老杜日前就有过这种想法,现在看来可笑之极。”
    杜嶨也是将帅之才,又是过来人,自然看得出王寅的想法,王寅又是尴尬一笑,伸手又去拿成贵的酒杯,却被成贵护得死死的。
    第四十二章 回山路上话强汉
    王伦众人在萧山连住了数日,期间将李宽也叫了过来,将他介绍给萧山三位头领,随后王伦让李宽将江南总部搬到萧山,毕竟这里有杨再兴三人驻守,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接下来,王伦将梁山的各种律令在萧山进行推行,无法坚持的发给路费让他们另谋去处的,留下的无论是粮饷还是待遇,都按照梁山标准。
    随即,王伦告诫杨再兴三人,从此以后,不可在打家劫舍,过往客商也不可惊动,而是采取梁山模式,由李宽负责组建商队供给山寨用度,万一不够,也会从梁山总寨调拨。这三人无一人想作奸犯科,只是被生活所迫,如今有不做贼就能挣大钱的机会,他们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王伦又掏出一份材料交给王寅道:“兄弟,我本想日后让李宽负责此事,不过现在有了你们三兄弟,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做就行了。”
    王寅打开一看,当即嘴巴长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过了半天,他才吃力的将目光挪开,两眼放光的盯着王伦道:“哥,哥哥,如此大事,你便如此交给小弟了?
    ”
    王伦笑道:“那你还想让为兄如何交给你,莫非还要跪着交给你不成?”
    其他人不知道王伦给王寅的是什么,不过都被王伦的话逗得捧腹大笑。
    王寅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忽然对王伦大拜道:“哥哥如此信任小弟,小弟粉身碎骨也难报哥哥知遇之恩,哥哥放心,此事小弟必将办的妥妥当当毫无纰漏。”
    王伦扶起王寅笑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具体的事情回头和再兴、成贵两兄弟商量,水上的事情,还是少不了这玉爪龙啊。”
    成贵一听来了精神,吵吵着要看是什么,可是他一把抓过王寅手中的文档,看了半天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过了半天才猛地一拍脑门道:“娘的,俺不认识字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杨再兴也过来从成贵手里拿过文档,一看之下也是大惊失色,看着王伦眼中尽是热切。
    王伦笑道:“好好去干,我王伦向你们保证,我梁山绝不为一山贼。只是注意保密,莫要被人偷去。”
    杨再兴躬身道:“哥哥放心,便是再兴的脑袋被人偷去,此物也不会有失。”语音微微颤抖,他本将门之后,无奈失身为贼,因觉得无颜面对祖先,故此每日面具遮面,如今他先得到太祖金刀,后又见到梁山的宏图,心中郁结尽去,再不复行尸走肉的形态。
    王伦正色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若想利其器必先利其人。所有事情,最重要的始终是人,故此为兄才会将梁山律令拿来,要知道,绝不能因人手不足而胡乱用人,宁缺毋滥才是根本。故此在做大事之前,必要将山寨重新打理一遍,你们自己最熟悉这些兄弟,可用者留不可用者谴,损失山寨自会想办法,绝不能因小失大。”
    杨再兴是将门之后,王寅也是文武全才,只有成贵听的懵懵懂懂,不过那二人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自己知道了就可以,必然可以完成哥哥的任务。
    这日再次齐集聚义厅,王伦自觉杭州之事处理已毕,正准备和几人说回转梁上之事,忽然王寅起身道:“哥哥,小弟有两位生死兄弟,因心高气傲,未曾与小弟一同上山,如今我萧山加入梁山大寨,更有哥哥的宏图伟略可做,小弟再次给他们传书,这两位兄弟昨日已经来到萧山,小弟与之详谈一夜,除非不能说之事,小弟都对他们详细说明。这两位兄弟对哥哥感佩有加,想由小弟引荐入伙梁山,还望哥哥应允。”
    王伦笑道:“兄弟的眼光,为兄是相信的,龙凤不与虫豸为伍,兄弟的朋友必是忠义无双的天下英才,为兄自然不会反对,既然如此便让这两位兄弟在萧山为你们三兄弟分忧吧,本来我还担心事务太多,怕你们三个忙不过来,如今看来却是可以放心了。。”
    王寅见王伦不问姓名便直接拍板,还让三人进驻萧山,心中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感,连忙谢过王伦,随即下堂去寻人。
    片刻后,王寅带着两个大汉进入聚义厅,王寅对王伦拱手道:“哥哥,这就是我的两个兄弟。”
    那二人对王伦施礼道:“王伦哥哥,我司行方(厉天润),久闻哥哥大名,恨无缘相见,今日的王寅兄弟推荐,多谢哥哥收下我们。”说罢双膝跪地大礼参拜。王伦大喜,慌忙下来双手相搀道:“二位兄弟请起,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这些俗礼便免了吧。”
    石秀则过来将每人一百两黄金放到两人手中,两人早从王寅处得知梁山的规矩,也不客气,当即纳入怀中。
    王伦请二人落座,刚刚说给二人安排在萧山,司行方起身道:“哥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哥哥可否答应。”
    王伦一愣道:“兄弟但讲无妨。”
    司行方道:“小弟久居江南,一直想看看这北方河山,故此小弟此次上山,不想留在萧山,而是想随哥哥前往梁山。”
    王伦笑道:“这有何不可,既然兄弟想去北方,那介时一起上船便是。”
    王伦再次和众人议论了一下注意的事项,自觉没什么可嘱咐的了,便道:“为兄离开山东多日,近日也要回去了,你们在此好好准备,日后我梁山欲成大事,少不得各位兄弟的鼎力相助。”众人起身领命,虽然不舍,却也知王伦所言乃是实情,特别是日前听闻年初王伦准备开疆扩土,几人心中更是热血沸腾,杨再兴和王寅有些嫉妒的看着准备和王伦北上的司行方。
    众人一直将王伦几人送下山,王伦上马拱手一笑道:“杭州就交给几位兄弟了,记得劳逸结合,不要太过辛苦。”说罢哈哈一笑,率领杜嶨几人打马远去。
    看王伦众人消失在视野中,杨再兴王寅等人才依依不舍的回转山寨。
    王伦来的时候,整个大船空空荡荡,回去却是满满当当,船舱中装满了此行所带的茶叶和烧酒。
    坐在船头,王伦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水上的景色,杜嶨等人也围坐在他旁边,有人喝酒,有人品茶,安道全也坐在王伦旁边,捧着茶杯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清香。
    杜嶨开口道:“哥哥,现在我们山上到底有多少儿郎?”
    王伦微笑道:“如果不算萧山,一共有战兵三千八百六十二人。”
    酆泰道:“哥哥年初准备开疆扩土,不到四千人是否有点少了?”
    王伦笑道:“一千年前,大汉肃宗章皇帝刚刚即位,万里之外的西域三十万匈奴围攻仅有三百大汉将士镇守的疏勒城,这匈奴人,也就是现在契丹人的祖宗。大汉疏勒城守将耿恭誓死不降,以区区数百人阻挡匈奴数十万大军一年。后来大汉派遣援军万里援助耿恭,一共派出七千人。”
    卫鹤惊呼道:“派七千,够用么?”
    王伦淡淡的道:“太够了,现在看起来,派这么多人都算欺负匈奴。”
    王伦品了口茶继续道:“在半路,因为需要驻守和分兵,近一年后,真正到达疏勒城的只有区区两千人马,这两千人马一举破敌,杀的匈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直到最后,疏勒城的匈奴人全部被这两千人马杀散,但此时,疏勒城的三百汉军只剩下二十六人。”
    众人听王伦讲着这一段铁马金戈的历史,眼中都透露出向往。
    杜嶨道:“最终这些将士的结果如何?”
    王伦叹道:“这二十六位大汉将士自然想随增援的两千部队归汉,但是归汉路上匈奴人为了报复,派出了数万骑兵追杀,这些骑兵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西域的风雪远胜漠北,最终,这二十六位好汉杀出了匈奴人的包围圈,可是回到玉门关的时候,只剩下了十三人,这便是‘十三勇士归玉门’。”
    王伦的这个故事讲的众人鸦雀无声,连安道全都听入了神,他们似乎看到:在冰天雪地里面,二十六个大汉将士,面对数万匈奴追兵且战且走,沿途不断有兄弟倒下,但他们突出重围最终杀回了玉门关。
    酆泰猛地喝了一口酒,他虽然早已适应了这种烈酒,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咳嗽道:“好汉,真真的好汉!那契丹人的祖宗在大汉将士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在场众人无一不认同酆泰的话。
    王伦淡淡一笑道:“他们自然是好汉,但我梁山兄弟也不是孬种,故此,为兄才要以四千铁骑开疆扩土,这比大汉万里驰援疏勒城人多了一倍,敌人却弱小数倍,难道我梁山儿郎反而未战先怯了?”
    第四十二章 回山路上话强汉
    王伦众人在萧山连住了数日,期间将李宽也叫了过来,将他介绍给萧山三位头领,随后王伦让李宽将江南总部搬到萧山,毕竟这里有杨再兴三人驻守,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安全。
    接下来,王伦将梁山的各种律令在萧山进行推行,无法坚持的发给路费让他们另谋去处的,留下的无论是粮饷还是待遇,都按照梁山标准。
    随即,王伦告诫杨再兴三人,从此以后,不可在打家劫舍,过往客商也不可惊动,而是采取梁山模式,由李宽负责组建商队供给山寨用度,万一不够,也会从梁山总寨调拨。这三人无一人想作奸犯科,只是被生活所迫,如今有不做贼就能挣大钱的机会,他们自然忙不迭的点头。
    王伦又掏出一份材料交给王寅道:“兄弟,我本想日后让李宽负责此事,不过现在有了你们三兄弟,此事就交给你们去做就行了。”
    王寅打开一看,当即嘴巴长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过了半天,他才吃力的将目光挪开,两眼放光的盯着王伦道:“哥,哥哥,如此大事,你便如此交给小弟了?
    ”
    王伦笑道:“那你还想让为兄如何交给你,莫非还要跪着交给你不成?”
    其他人不知道王伦给王寅的是什么,不过都被王伦的话逗得捧腹大笑。
    王寅面色却是丝毫不变,忽然对王伦大拜道:“哥哥如此信任小弟,小弟粉身碎骨也难报哥哥知遇之恩,哥哥放心,此事小弟必将办的妥妥当当毫无纰漏。”
    王伦扶起王寅笑道:“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具体的事情回头和再兴、成贵两兄弟商量,水上的事情,还是少不了这玉爪龙啊。”
    成贵一听来了精神,吵吵着要看是什么,可是他一把抓过王寅手中的文档,看了半天却看不出所以然来,过了半天才猛地一拍脑门道:“娘的,俺不认识字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杨再兴也过来从成贵手里拿过文档,一看之下也是大惊失色,看着王伦眼中尽是热切。
    王伦笑道:“好好去干,我王伦向你们保证,我梁山绝不为一山贼。只是注意保密,莫要被人偷去。”
    杨再兴躬身道:“哥哥放心,便是再兴的脑袋被人偷去,此物也不会有失。”语音微微颤抖,他本将门之后,无奈失身为贼,因觉得无颜面对祖先,故此每日面具遮面,如今他先得到太祖金刀,后又见到梁山的宏图,心中郁结尽去,再不复行尸走肉的形态。
    王伦正色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但若想利其器必先利其人。所有事情,最重要的始终是人,故此为兄才会将梁山律令拿来,要知道,绝不能因人手不足而胡乱用人,宁缺毋滥才是根本。故此在做大事之前,必要将山寨重新打理一遍,你们自己最熟悉这些兄弟,可用者留不可用者谴,损失山寨自会想办法,绝不能因小失大。”
    杨再兴是将门之后,王寅也是文武全才,只有成贵听的懵懵懂懂,不过那二人也没指望他能听明白,自己知道了就可以,必然可以完成哥哥的任务。
    这日再次齐集聚义厅,王伦自觉杭州之事处理已毕,正准备和几人说回转梁上之事,忽然王寅起身道:“哥哥,小弟有两位生死兄弟,因心高气傲,未曾与小弟一同上山,如今我萧山加入梁山大寨,更有哥哥的宏图伟略可做,小弟再次给他们传书,这两位兄弟昨日已经来到萧山,小弟与之详谈一夜,除非不能说之事,小弟都对他们详细说明。这两位兄弟对哥哥感佩有加,想由小弟引荐入伙梁山,还望哥哥应允。”
    王伦笑道:“兄弟的眼光,为兄是相信的,龙凤不与虫豸为伍,兄弟的朋友必是忠义无双的天下英才,为兄自然不会反对,既然如此便让这两位兄弟在萧山为你们三兄弟分忧吧,本来我还担心事务太多,怕你们三个忙不过来,如今看来却是可以放心了。。”
    王寅见王伦不问姓名便直接拍板,还让三人进驻萧山,心中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感,连忙谢过王伦,随即下堂去寻人。
    片刻后,王寅带着两个大汉进入聚义厅,王寅对王伦拱手道:“哥哥,这就是我的两个兄弟。”
    那二人对王伦施礼道:“王伦哥哥,我司行方(厉天润),久闻哥哥大名,恨无缘相见,今日的王寅兄弟推荐,多谢哥哥收下我们。”说罢双膝跪地大礼参拜。王伦大喜,慌忙下来双手相搀道:“二位兄弟请起,日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这些俗礼便免了吧。”
    石秀则过来将每人一百两黄金放到两人手中,两人早从王寅处得知梁山的规矩,也不客气,当即纳入怀中。
    王伦请二人落座,刚刚说给二人安排在萧山,司行方起身道:“哥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哥哥可否答应。”
    王伦一愣道:“兄弟但讲无妨。”
    司行方道:“小弟久居江南,一直想看看这北方河山,故此小弟此次上山,不想留在萧山,而是想随哥哥前往梁山。”
    王伦笑道:“这有何不可,既然兄弟想去北方,那介时一起上船便是。”
    王伦再次和众人议论了一下注意的事项,自觉没什么可嘱咐的了,便道:“为兄离开山东多日,近日也要回去了,你们在此好好准备,日后我梁山欲成大事,少不得各位兄弟的鼎力相助。”众人起身领命,虽然不舍,却也知王伦所言乃是实情,特别是日前听闻年初王伦准备开疆扩土,几人心中更是热血沸腾,杨再兴和王寅有些嫉妒的看着准备和王伦北上的司行方。
    众人一直将王伦几人送下山,王伦上马拱手一笑道:“杭州就交给几位兄弟了,记得劳逸结合,不要太过辛苦。”说罢哈哈一笑,率领杜嶨几人打马远去。
    看王伦众人消失在视野中,杨再兴王寅等人才依依不舍的回转山寨。
    王伦来的时候,整个大船空空荡荡,回去却是满满当当,船舱中装满了此行所带的茶叶和烧酒。
    坐在船头,王伦一边品茶,一边欣赏着水上的景色,杜嶨等人也围坐在他旁边,有人喝酒,有人品茶,安道全也坐在王伦旁边,捧着茶杯细细的品味着其中的清香。
    杜嶨开口道:“哥哥,现在我们山上到底有多少儿郎?”
    王伦微笑道:“如果不算萧山,一共有战兵三千八百六十二人。”
    酆泰道:“哥哥年初准备开疆扩土,不到四千人是否有点少了?”
    王伦笑道:“一千年前,大汉肃宗章皇帝刚刚即位,万里之外的西域三十万匈奴围攻仅有三百大汉将士镇守的疏勒城,这匈奴人,也就是现在契丹人的祖宗。大汉疏勒城守将耿恭誓死不降,以区区数百人阻挡匈奴数十万大军一年。后来大汉派遣援军万里援助耿恭,一共派出七千人。”
    卫鹤惊呼道:“派七千,够用么?”
    王伦淡淡的道:“太够了,现在看起来,派这么多人都算欺负匈奴。”
    王伦品了口茶继续道:“在半路,因为需要驻守和分兵,近一年后,真正到达疏勒城的只有区区两千人马,这两千人马一举破敌,杀的匈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直到最后,疏勒城的匈奴人全部被这两千人马杀散,但此时,疏勒城的三百汉军只剩下二十六人。”
    众人听王伦讲着这一段铁马金戈的历史,眼中都透露出向往。
    杜嶨道:“最终这些将士的结果如何?”
    王伦叹道:“这二十六位大汉将士自然想随增援的两千部队归汉,但是归汉路上匈奴人为了报复,派出了数万骑兵追杀,这些骑兵倒还罢了,最可怕的是西域的风雪远胜漠北,最终,这二十六位好汉杀出了匈奴人的包围圈,可是回到玉门关的时候,只剩下了十三人,这便是‘十三勇士归玉门’。”
    王伦的这个故事讲的众人鸦雀无声,连安道全都听入了神,他们似乎看到:在冰天雪地里面,二十六个大汉将士,面对数万匈奴追兵且战且走,沿途不断有兄弟倒下,但他们突出重围最终杀回了玉门关。
    酆泰猛地喝了一口酒,他虽然早已适应了这种烈酒,但还是忍不住一阵咳嗽道:“好汉,真真的好汉!那契丹人的祖宗在大汉将士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在场众人无一不认同酆泰的话。
    王伦淡淡一笑道:“他们自然是好汉,但我梁山兄弟也不是孬种,故此,为兄才要以四千铁骑开疆扩土,这比大汉万里驰援疏勒城人多了一倍,敌人却弱小数倍,难道我梁山儿郎反而未战先怯了?”
    第四十三章 河北玉麒麟
    离开杭州,石秀问道:“哥哥,我们直接回山?”
    王伦道:“是要回山,不过要先去一趟大名府。”
    杜嶨眼睛一亮道:“哥哥莫非是要会一会那河北玉麒麟?”
    王伦笑道:“兄弟深知我心。”
    酆泰道:“哥哥,素闻那河北玉麒麟枪棒天下第一,俺和杜老大一直都想会会他。”
    王伦道:“枪棒第一为兄不敢大言,至少杜嶨兄弟便未必不如他,但是兄弟你没打赢杜嶨兄弟前最好别去碰他。”
    酆泰吐了吐舌头道:“那俺这辈子看来事没戏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杜嶨道:“哥哥是准备和那卢俊义谈生意?”
    王伦叹道:“不错,要知道,虽然我梁山一不打家劫舍,二不借粮,三更不会交恶官府,但毕竟还是顶着个草寇的名头,更何况,我实在不想引起官府的注意。虽然现在我梁山的商队远走西域诸地,收入也还算客观,但是始终没有一个响亮的旗号。去年之时,我梁山与独龙岗的祝家搭上了线,借用他独龙岗的旗号,但那祝朝奉毕竟是个土财主,做些土产咸鱼腌肉等物倒还可以。这酒水香茶不但是笔大钱,更在档次上面高了不止一筹,没有个响亮的旗号却是不妥。更何况,我们日后还有更大的生意,卢俊义是天下数得上的巨商,唯有他才能吃得下而不被人怀疑,也只有他才能让我梁山的商路堂而皇之的行走天下。”
    酆泰道:“哥哥,我们梁山自己派人像李宽兄弟一样,搞一个商号,然后自己买卖难道不成?”
    王伦笑道:“兄弟,你以为愚兄不想?而是不能啊,李宽兄弟做的是茶园酒坊,只需要在当地买下荒山种植、建房便可。而商号却是要行走天下,而且必须在大城府内有总号,一个偌大的商号突兀的出现在大宋各路,你以为官府真的都是酒囊饭袋不成?先不提我们是否能做的不让官府怀疑,就算我们砸下巨资建了这个商号,你以为商路是如此好开辟的?开辟商路和习武练功一样都是个功夫活,我们既要壮大力量,又要开疆扩土,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开辟商路?山上的兄弟本就人手不足,哥哥对兄弟入伙又过于挑剔,你叫哥哥又让谁去负责这些事情?说起来,如果这次与卢俊义谈的融洽,我连这两年自己开辟的几条商路都想送给他,我们踏踏实实的做好最紧关节要的事情。好在之前我们和卢俊义已经沟通过多次,此次前去也不算突兀,希望接过让彼此双方都能满意。”
    卫鹤叹道:“可惜,这么大的一条财路,却要让给别人,小弟想想就心疼。”
    王伦笑道:“兄弟啊,想做大事,就要懂得取舍,你也是习武之人,应该知道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是每个习武之人最大的愿望,但是真正做到这点的人却几乎没有高手。拿杜兄弟来说吧,除了丈八蛇矛,你什么时候见过他用别的家伙?莫非他不能用刀枪剑戟?”
    杜嶨叹道:“哥哥雄才大略,小弟拜服。”
    王伦笑道:“有得必有失,我们要想的是如何得到的最多失去的最少。无本万利的生意看起来美好,但他最大的成本却是性命,唯一的保证只有运气,哥哥没那么大的胆子,把成败得失寄托在运气上,因为哥哥数来数去,自己也只有一个脑袋。”
    众人又是大笑不止,王伦的话总是容易让人明白,但始终又是通俗易懂风趣幽默,在梁山的书院里面,头领士卒最喜欢听王伦讲课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次船只启航后,王伦下令除非必要的补给,不分昼夜,日夜兼程。
    这一日,大船已到大名府附近,王伦吩咐船只靠岸,命人雇来一辆马车,随后在舱房中取出三坛美酒、几个箱子放到车上。
    王伦看了看几位兄弟,笑道:“你们谁有兴趣陪着哥哥去见见这个威震天下的河北玉麒麟?”
    杜嶨笑道:“哥哥,小弟早就想会会此人。”
    酆泰也道:“小弟跟哥哥一起去。”
    石秀道:“哥哥,小弟也要进城,不过就不和哥哥去卢府了,小弟去城内的据点看看。”
    王伦道:“既然如此,杜兄弟和酆兄弟陪我前去卢府,剩下的弟兄便在船上静候就是了。”
    说罢,王伦带着杜嶨、酆泰骑着马,命车夫赶着大车进入大名。
    这大名乃是大宋北京,端的是庄严气派,但见:城高地险,堑阔濠深。一周回鹿角交加,四下里排叉密布。敌楼雄壮,缤纷杂采旗幡;堞道坦平,簇摆刀枪剑戟。钱粮浩大,人物繁华。千百处舞榭歌台,数万座琳宫梵宇。东西院内,笙箫鼓乐喧天;南北店中,行货钱财满地。公子跨金鞍骏马,佳人乘翠盖珠軿。千员猛将统层城,百万黎民居上国。
    卢俊义是天下巨商,卢员外的府邸在大名也是鼎鼎有名的存在,几人稍作打听便寻到了卢俊义的府宅。
    王伦在卢府门前下马,对门子说了一声:“请禀报你家主人,恽州王先生处有人来访。”
    门子看了几人,点头进去禀报。
    不多时,一人快步走了出来,这人生的好生俊俏,只见他:六尺以上身材,二十四五年纪,三牙掩口细髯,十分腰细膀阔。戴一顶木瓜心攒顶头巾,穿一领银丝纱团领白衫,系一条蜘蛛斑红线压腰,着一双土黄皮油膀胛靴。脑后一对挨兽金环,护项一枚香罗手帕,腰间斜插名人扇,鬓畔常簪四季花。
    王伦暗赞一声,心中有数,上前拱手道:“莫不是小乙哥当面?”
    那人微微一愣,连忙还礼道:“不敢尊驾敬称,小可正是燕青,不知贵客原来,员外正在会客,故此差小可前来迎接,敢为贵客尊姓大名。”
    王伦微笑道:“在下姓王,乃恽州人士。”
    燕青瞳孔骤然一缩,忙道:“原来是王先生亲至,失敬失敬。”
    王伦含笑点头道:“唐突前来,未曾准备,些许薄礼,还望能入卢员外和小乙哥的法眼。”说罢微微一指身后的车驾。
    燕青连称不敢,拱手道:“王先生,几位贵客,里边请。”
    王伦一笑带着杜嶨、酆泰随燕青走进府宅,自有家人将礼品抬入。
    卢府占地宏大,卢俊义酷爱枪棒,故此在府宅中专门修建了一处演武场,每日里卢俊义在这里停留的时间最多,此时卢俊义正在演武场的演武厅中和两人谈话。
    燕青将王伦三人请进演武厅,对卢俊义施礼道:“员外,恽州王先生亲自来访。”
    卢俊义手中茶杯微微一动,忙起身上前,看着王伦三人面带笑容道:“原来是王先生亲至,卢某有客在堂,未曾远迎,还望先生恕罪。”
    王伦微笑还礼,连称不敢。
    请王伦三人入座后,卢俊义回到主座,喊了一声:“上酒。”
    王伦笑道:“卢员外且慢,小可此来给员外带了些许土产,如果员外不弃,不妨在此品尝一下。”
    卢俊义一愣,随即笑道:“王先生的礼品,定然非同小可,来人,将王先生的礼品呈上来。”
    燕青进堂领命,王伦对燕青耳语了几句,燕青面带疑惑,却也未加深问,拱手走了下去。
    不一会儿,燕青带着两个仆役走了进来,将仆役手中托盘上的杯子逐一放在堂上六人面前,一人两杯,随后躬身退出。
    卢俊义和那两个客人低头看着面前的两杯物事,又看了看王伦,那两个客人未曾开口,卢俊义笑道:“王先生,此物不知为何,却是如此清香?”
    王伦微笑着端起一杯茶道:“员外,二位尊客,请先尝尝这热杯之物。”
    说罢轻轻品了一口,那三人也学着王伦轻轻品尝,卢俊义抬头眼睛一亮道:“王先生,此物却是神奇,居然有凝神养气之效,对习武之人大有裨益,更难得的是这个味道,清香甘甜,实在让人爱不释手。”说罢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那两个客人虽然不说话,也喝干了杯中茶水。
    王伦又端起酒杯道:“此物却有些怪异,还望三位注意品尝。”说罢举杯一饮而尽,一旁的杜嶨、酆泰面色一苦,心中暗道:“坏了,又有人要着道了。”
    果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彻演武厅,虽然只有三人,但三人都是高手,好似三十个人在猛咳一般。
    过了半晌,卢俊义三人才直起腰身,不过三人并未动怒,反而眼中尽是惊奇之色,卢俊义更是面带狂喜看着王伦道:“王先生,这,这竟是酒水?”
    王伦含笑点头:“这是王某闲暇之时搞出来的一点小玩意儿,还望能入员外的法眼。”
    卢俊义尚未答话,那两位客人中坐在下垂首的一个却是大叫道:“这是小玩意?这要是小玩意老子每天喝的都是什么东西?先生,此酒是否还有。”
    他上首那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贤弟,自重。”
    那人似乎很怕自己这个哥哥,连忙闭嘴。
    王伦笑道:“还有很多。”
    上首那人眼中也有一丝火热,不过面色依然很沉稳,看了两眼王伦三人,转头对卢俊义道:“卢员外,今日你有客人,我们兄弟不便过多打扰,还请卢员外赏脸,比试之后,无论胜负,小可马上离开,万一小可侥幸胜得一招半式,也绝不会外传。小可无非是想探察一下自己的武功到底是何境界,还望员外不吝赐教。”
    第四十四章 再收两员大将
    王伦三人听到卢俊义这两个客人居然是来向他挑战的,都是一愣,河北玉麒麟,天下无敌手。这枪棒双绝的外号绝非侥幸,敢挑战他的人,这个世上说起来还真没几个够资格。
    王伦仔细看着这二人,心中倒是想起一桩事情,心中暗暗纳罕。
    卢俊义闻言眉头紧锁,苦笑道:“卢某这些薄名,只是江湖上的好事之徒以讹传讹罢了,如果当真动手,也不过是栽跟头罢了。”
    那人正色道:“盛名之下必无幸理,史某到此只为与员外一战,绝无胜负争名之心,还望员外不要推脱。”
    王伦暗道:“果然是他。”心中急思电转之下,忽然开口笑道:“莫不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史文恭当面?”
    那人一愣,旁边那大汉叫道:“你如何知道我大哥名姓?”
    王伦看着他一笑:“既然史文恭在此,那阁下便是那苏定了吧?”
    苏定大惊:“你连我也知道?你却又是谁?”
    王伦笑道:“在下薄名不值一提,不过我劝两位还是不要为难卢员外了,卢员外的功夫深不可测,两位何必自讨苦吃?”
    卢俊义闻言暗暗叫苦:“王伦啊,你这不是火上浇油么?你这么说不是逼着他们和我打么?”
    果然,苏定闻言勃然大怒,高声道:“小白脸,你懂得什么武功?打都未打,你如何知道我兄弟二人必败无疑?”
    那史文恭虽然默不作声,但是眼中也闪过一丝愤怒。
    王伦笑道:“苏兄弟,不是在下长卢员外的威风,灭你二人的锐气,你们二人两我这两位兄弟都打不过,何谈与卢员外动手?”
    史文恭闻言目中射出两道寒光,身上一股强大的气势涌现,一旁的苏定也紧随其后,逼视王伦身边的杜嶨和酆泰,卢俊义也不由得认真观察两人。
    杜嶨、酆泰面色不动,但是身体里猛地爆发出冲天杀意,直接迎着史文恭和苏定而去。
    过了半晌,史文恭开口道:“没想到在此居然碰上了两位高手,幸会幸会,敢为二位尊姓大名。”
    王伦笑道:“史兄弟是想动口,还是动手?”
    史文恭一滞,随即笑道:“惭愧,惭愧,不知道二位兄弟是否愿意赐教?”
    杜嶨一反常态的在酆泰之前开口:“荣幸之至。”
    酆泰怪异的看了杜嶨一眼,却见杜嶨眼中一片火热,那是找到一个和自己势均力敌高手的渴望。
    酆泰不再说话,只是看着史文恭一旁的苏定,苏定叫道:“那汉,你看我为何?要不要我们先打一场?”
    酆泰笑道:“最近俺手痒的很,你想讨打,俺是欢喜之至。”
    王伦对卢俊义一笑道:“卢员外,此处并非动手的所在,我们出去看看热闹?”
    卢俊义眼中也是火热,闻言笑道:“王先生所言极是,各位请随陆某来。”
    卢俊义的演武场上各种兵器一应俱全,酆泰挑了一对熟铜锏,和钢鞭的苏定对面站立,王伦笑道:“我们今日乃是比武,又不是拼命,这两位兄弟手里的可都是重家伙。”
    史文恭淡淡道:“比武较技,难免有所损伤。”
    王伦笑道:“不过还是无伤更好。”他对场中二人叫道:“二位兄弟,既然不是生死搏杀,不妨文打一下如何?”
    文打?几个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王伦。
    王伦笑道:“昔日唐王李世民与刘武周争天下,唐王麾下的秦琼秦叔宝与刘武周帐下的尉迟恭比武,便是文打,一人砸一人挡,一人各打三下,看谁先撑不住。”
    几人同时问:“结果呢?”
    王伦微微一笑道:“待等我们两位兄弟比完再说,两位兄弟,今日你二人便学一下秦琼、尉迟恭可敢?”
    众人虽然不知道王伦所说这段历史,但秦琼、尉迟恭可是鼎鼎大名,可谓历代习武者眼中可望不可及的高山,如今听让自己二人学这两位先贤,酆泰、苏定皆是热血沸腾,当即大声叫好。
    酆泰立了一个守势,高叫道:“苏定兄弟,你先来。”
    苏定也不答话,轮鞭就砸,酆泰举火烧天向上一蹦,一声巨响,苏定被震退三部,酆泰也是摇晃不止,苏定上前三步又是一鞭砸下,又是一声巨响,苏定连砸三鞭,只觉得双臂酸麻,酆泰也是头昏眼花。
    随即酆泰上前三步举锏砸下,苏定也是双鞭往外横推,酆泰连续两锏,打的苏定再也难以站稳,摔倒在地。
    酆泰上前扶起苏定大笑道:“不错,苏兄弟,果然厉害,换其他人早就被俺砸死了。”
    苏定也是大笑:“俺总认为自己力大无穷,今日却是心服口服。”他回头问王伦道:“王先生,你刚刚那个故事结局如何?”
    王伦也是大笑道:“昔日秦琼大战尉迟恭,结果便是三鞭换两锏,随后尉迟恭归唐,与秦琼成为左右门神。你二人今日一战,也是三鞭换两锏,你们一个黑面叔宝,一个赛敬德,可谓实至名归。”
    酆泰大喜,单膝点地道:“小弟行走江湖多年,至今尚未有号,今日多谢哥哥赐号。”
    苏定头脑简单,更被酆泰砸的头晕脑胀,又和酆泰有星星相依之感,见酆泰猛然给王伦下拜,自己也懵懵懂懂的学者酆泰对王伦单膝点地道:“苏定虽然闯荡江湖多年,但名不见经传,未有大号,今日多谢哥哥赐号。”
    王伦连忙将二人搀起大笑道:“希望你们二人以后多亲多近,如秦琼尉迟恭一般成为千古佳话。”
    苏定傻头傻脑的嘿嘿憨笑,总感觉哪里不对,不过不及细想便被酆泰拉了下去。
    史文恭面色难看,自家兄弟输了不说,看样子好像还要被人拉走,当即喝了一声:“苏定贤弟,为兄在此,你要去哪儿?”
    苏定一下子回过神来,不好意思的对王伦三人一笑,低着头跑回史文恭身后。
    史文恭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王伦道:“阁下的兄弟果然了得。”
    转头看向杜嶨道:“可否讨教一二?”
    杜嶨点头,也不说话,上场挑了一把丈八蛇矛,史文恭则提起一杆方天画戟。
    两人对面而立,随着一声“请”,两人如两股疾风对撞在一起。
    看着场上两人的对决,酆泰、苏定冷汗涔涔,燕青目瞪口呆,卢俊义双拳紧握双目通红,似乎自己也在场中厮杀一般。
    王伦却并不在意,他清楚杜嶨的武功,也知道史文恭的本领,这两人只要不是想拼命,谁也伤不得谁。
    果然,随着一声巨响,场上两人骤然分开跌坐在地,面上大汗淋漓,喘息不止,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是哈哈大笑,口中大呼:“痛快!痛快!”
    酆泰和苏定连忙上去各自扶起自己得大哥,杜嶨看着王伦道:“哥哥,这史兄弟端的厉害,如果不是硬碰硬,再打下去,恐怕小弟不是对手。”
    史文恭在苏定得搀扶下勉强对杜嶨一拱手道:“过奖了,史某兵器上已经占了便宜,硬碰硬都赢不了你,史某不敢说能胜过兄弟。”
    王伦笑道:“你们一个铁桓侯,一个银戟太岁,都是绝世高手,不分伯仲。”
    杜嶨、史文恭闻言眼睛一亮,忙谢过王伦赐号,不过此时两人四肢酸软,站立都难,连杜嶨都无法行礼,更不要提史文恭本就没想行礼了。
    卢俊义大笑着将几人在此迎回演武厅,此时,燕青早让仆役准备好了香茶酒水,几人落座品茶饮酒。
    过了半晌,史文恭恢复了不少体力,对王伦一笑道:“小弟自以为武功即便不能天下无敌,但也罕逢对手,没想到今日被这位兄弟逼得绝招尽出依然无法取胜。却不知道这位哥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王伦淡淡一笑道:“王某不过是普通一书生罢了。”
    史文恭却眼中精光一闪道:“先生平时是否喜穿白衣?”
    王伦点头道:“不错。”
    史文恭“哎呀”一声,起身拜倒:“早听说王伦哥哥大名,没想到在此相遇,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一旁得苏定也有样学样,给王伦再次拜下。
    王伦连忙搀起两人道:“史兄弟,王某岂能当你如此大礼?”
    史文恭目中含泪道:“当的,哥哥自然当的,敢问哥哥,那杨再盛哥哥可在 山上?”
    王伦点头道:“不错,再盛兄弟正是我山寨得头领。”
    史文恭点头道:“这便错不了,五年前,文恭流落在山西五台,身无分文又染上恶疾倒卧路边,如果不是再盛哥哥相救,早已骨化成渣,后来小弟病愈后,再盛哥哥又赠与小弟银两,让小弟去投军,小弟惭愧,因心高气傲不被长官所喜。小弟本想一怒而去,投那曾头市,孰料不久前接到再盛哥哥书信让小弟来投梁山,故此带着俺的好兄弟苏定去投哥哥,谁想到居然在此相见。”
    王伦大喜:“没想到史兄弟竟是再盛兄弟得好友,如此一来我梁山再添粮源大将,实在可喜可贺。”
    主座上得卢俊义也笑道:“既然都是一家人,卢某也就放心了。王寨主,你亲自前来,应该不是带着这两个兄弟找卢某比武来了吧?”
    王伦笑道:“员外果然聪颖,王某此次前来乃是有大事相商。”
    第四十五章 清河县来了高衙内
    王伦收了史文恭和苏定两员大将,时间也近正午,卢俊义在演武厅摆下盛宴宽带王伦一行。卢俊义虽然一向不与绿林打交道,甚至于深恶痛绝,但是对梁山却是个例外:一来梁山根本不像个山寨,从不做为非作歹而是,只是公买公卖,更像是一个独龙岗祝家庄那般得民团;二来梁山从去年开始便与他有生意上得来往,给他提供得货物也是一本万利得买卖,从开始的小打小闹,到后来得行商赶脚,生意越做越大,自己赚钱还不做黑事,何乐而不为?
    午宴极其丰盛,却不是卢俊义家里做得,而是用王伦带来的各种盆盆罐罐中装的物品所做,喝的也都是王伦带来的酒水香茶。
    卢俊义喝了一口酒,又尝了一块糖醋酸鱼,笑道:“王寨主,贵寨的东西确是好东西,说是琼浆玉液亦不过分,如果王寨主要卢某帮忙销售,卢某说一句大话,有多少卢某要多少,卢某可以为梁山包销。”
    王伦大喜道:“如此甚好,不过目前酒水茶叶王某不缺,这美食等物却只是样品,要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后,王某才有大量的货物送来。”
    卢俊义大笑道:“无妨,有酒水茶叶依然足矣!”
    一场酒宴无论客人还是主人吃的都是极其欢快,酒足饭饱后,卢俊义带着燕青和一众家人,随着王伦来到码头,看着一车车的美酒香茶,卢俊义满眼都是笑意,他不但是河北强棒双绝,更是头号财主,商业眼光极其敏锐,他已经看出了这笔买卖的利润之丰厚,可以说,从此以后,他可以天天拿着鱼翅漱口玩儿了。
    待等货物装车完毕,卢俊义又将带来的金银一车一车的往船上运,王伦却找时间将浪子燕青拉到一边低声的说了会儿话,燕青听的面色一怔,随即频频点头。
    一直到申时三刻,王伦和卢俊义才算忙完,王伦和卢俊义说了两句客气话,然后深深的看了燕青一眼,燕青不落痕迹的微微点头,随即王伦率人上船,对卢俊义燕青挥了挥手,杨帆而去。
    船又行了一日,阮小七来报船上的给养有些不足,王伦便命将船停在运河边上,然后进到旁边的县城补充给养。
    几日的行舟,如今停船,众人都想下船走走,王伦便给大家放了半天假,让大家下船自由活动,待到酉时准时上船,大家都欢呼一声,三三两两下船游玩去了,只是王定六要陪老父亲,安道全要陪还未痊愈的夫人,故此他们二人留下正好可以检查补充给养。
    王伦让众人好生玩耍无需跟随自己,只是石秀说什么也不走,王伦也不强迫,就带着石秀随意的在县城里面逛逛。
    就在路过一处楼阁的的时候,忽然一阵呼救声传来,两人抬头一看,一处楼阁的窗户被一个女子撞破,看样子好似准备跳楼,却被后面一个白头发的老朽拦腰抱住,淫笑着往屋里拖。就在此时,王伦对面忽然见一个婆子带着几个手拿棍棒的健壮妇人赶来,嘴里骂着:“今天一定要扒了那小妖精的皮。”说着闯进那栋阁楼。
    王伦顿时大怒,分明是那老朽意图不轨,这婆子却来寻那受害人的晦气,王伦心意难平,他也懒得进房,直接一跃而起抓住那木楼的外延便想上爬,自从在萧山解脱束缚后,王伦身体轻松了太多,两下便顺着窗户跳了进去。
    此时只见那女子衣衫凌乱倒在床边,那老男人裤子刚刚脱下一半,而那个婆子抓住那女子的头发正叫嚷着让那几个健妇殴打这女子。
    王伦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石秀也紧随着跳了进来。
    王伦怒道:“老虔婆,你是瞎还是坏?事情是怎么回事你莫非真的不知?”
    那婆子叫道 :“你是何人?居然反窗而入,非奸即盗,光天化日之下在清河县作案,必将你扭送官府治罪。”
    清河县?王伦一愣,随即看看这屋中的场景,心中暗想:“不会如此巧合吧?”那婆子见王伦发愣以为吓住了王伦,当即趾高气昂的叫道:“来啊,把他们两个扭送。。。啊!”
    话音未落,王伦已经一脚踢在他的脸上,当即将她一嘴的牙踢掉了一半,随即对石秀道:“将那几个婆娘弄趴下。”
    随即王伦蹲在那婆子身边,在怀里掏出一条百两重的蒜条金,拍着那婆子的脸道:“去县衙?何时去?今天本公子出门带的零花钱不多,也不知道够不够买你们一家子的狗命。”
    那婆子仰仗的无非是自己乃清河县大户,和县衙各方官人都有打点,但她毕竟只是县里的土财主,她老公只是做混混起家,像如此大的金子,都是当作宝贝挖地深藏起来,如今见到王伦随随便便就从怀里掏出来上百两金子,如何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这种人最是欺软怕硬,当即用含糊不清的话不断讨饶,王伦冷笑道:“这丫头是从我府里逃出去的,本公子四处寻她不到,却原来是被你们给拐卖了,刚好,这清河县本少爷还没来过,不搞出点儿动静来没人知道本公子的厉害。你们不是说要见官么?正好,我刚好问问县太爷,这拐卖他人家中的女婢是何罪孽。”
    王伦做出一派指鹿为马的架势,偏偏这婆子就吃这一套,因为他们就是如此欺负弱小的,现在见到王伦的做派,自然明白对方和自己是一丘之貉,只是比自己势力大,自己变成了弱小。
    这婆子不敢再横,只是不住的求饶,王伦一巴掌糊在她脸上道:“你他娘的废什么话,本公子家女婢这笔帐在怎么算?”
    那婆子用尽全力让自己说的清楚一点道:“还,我们还给公子。”
    话音未落又是一巴掌过来:“去你娘的,老虔婆,你他娘的说得轻巧,这是老子的通房丫头,老子还他娘的没用呢,就让你们给糟蹋了,你以为还了就行?”
    这时那几个被石秀打趴下的健妇里面有一个胆大的道:“公子,我家老爷并未成就好事,我家主母清楚的很。”
    王伦走过去一脚踩在那妇人脸上,便用力碾压边骂道:“你他娘的,谁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告诉你,老子这辈子,只信金子银子,其他的一概不信。”
    随即王伦走到那脱了一半裤子的大户面前,冷笑道:“行啊,现在还敢在老子婢女面前露着你的家伙,想给老子戴绿帽子是不是。”随着话音落地,王伦一把抓住那大户的脖子将他掀翻在地,随即对石秀道:“石虞侯,他娘的敢给老子显摆家伙大,你给我阉了他。”
    那大户大惊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
    王伦狞笑道:“竟敢如何?你道我敢不敢?”
    说着话先是抓起床上的被子往他下半身一盖,随即猛地一脚踩下,一声凄厉的惨叫顿时传出多远。
    石秀看的心惊肉跳,心中却也疑惑,为何哥哥今日举止反常。
    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一队衙役冲了进来,为首的一个都头模样的人将钢刀一摆道:“何方贼人,胆敢在此闹事,还不给我束手。。。”
    他的话嘎然而止,王伦掌心横着一块牌子对着那都头,冷笑道:“你说什么?我没听见,你再说一遍。”
    那都头满头冷汗,心中暗骂:“糟糕,这张大户每日里也就干点儿强奸民女之事,就算有来讨公道的,也无非是平头百姓,吓唬吓唬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问题是,今天这个来讨公道的,我吓唬不起啊。”
    王伦却不管那都头的窘态,猛地一脚再次踩下,那张大户的惨叫声比刚刚还高,王伦看着那些衙役道:“什么声音?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那个都头紧闭着嘴巴想忍过去,但是王伦却不想让他忍过去,走到那都头面前狞笑道:“本公子说话你听不见?还是不想听见?还是看不起本公子的身份?或者是我爹的身份?”
    那都头实在扛不住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一般:“衙内,您相公不记小人过,就放过小的吧。”
    王伦一脚将那都头踢得就地打滚,骂道:“老子家里得女婢也他娘得敢抢,这大宋没王法了?”
    那都头到底是精明人物,知道今天碰上这个祖宗一个不留神不死也要脱层皮,连忙爬起来叫道:“衙内,小的不晓得这厮做下如此丑事,小的现在便将他扭送衙门,必还衙内一个公道。”
    王伦又是一个大嘴巴飞了过去:“你他娘的拿空话来哄爷爷?老子要实际的,这老小子占老子婢女的便宜,还敢侮辱老子,今天老子不出了这口气休想让老子善罢甘休。”
    这都头被王伦打的满脸是血,又想到传说中此人的手段和所作所为,连忙跪倒道:“衙内,小的这就查抄这厮的家财,弥补衙内的损失。”
    王伦闻言停下作势欲打的右手道:“算你还识相,给你一个时辰时间,要是让老子不高兴,老子杀你全家。”
    那都头连忙爬起来对衙役叫道:“一个去报告太爷东京高衙内来了,让他速来迎接,剩下的速速将这张大户的家给我抄了。”
    在场众人听见“东京高衙内”这五个字顿时大惊失色,高衙内在东京城凶威赫赫,抢男霸女谁人不知?怪不得这位爷如此嚣张,人家在东京都敢当街抢八十万禁军教头得老婆,如今在这小小得清河县看上了张大户家的丫鬟,谁敢阻拦?
    唯有石秀哭笑不得,不过他知道哥哥得想法素来天马行空,虽然奇怪为何今日哥哥要扮那高衙内,但是也不发问,老老实实得扮演刚刚王伦安排自己得虞侯角色。
    张大户家里人听见高衙内三字,差点吓尿了,他们虽然也是当地恶霸,但如何敢望高衙内得凶威,难怪如此蛮横无理,这是应该得啊。
    都头知道此时是表现得机会,招呼着衙役将张大户家所有人等全部锁拿起来,这个时候,王伦已经解下外衣裹在那女子山上,微笑道:“小娘子,别怕,如今有本衙内给你做主,无人再敢碰你。”
    那女子刚刚险被张大户糟蹋,然后又差一点被那婆子带人殴打,早已六神无主,现在见到王伦相救,虽然心神未稳,还是勉强支撑着颤抖得身体,着对王伦盈盈下拜道:“小女子多谢公子相救。”
    便在此时,随着一阵凌乱的声音,清河县令跑上楼来,见到王伦便是一鞠道:“下官不知衙内到此,多有怠慢,还望衙内赎罪。”心中却是纳闷:“这厮不在东京作威作福,跑到俺清河这小地方干嘛来了?”
    王伦冷笑道:“县太爷,今日本公子游玩到此,居然发现有人敢抢我太尉府的女婢意图非礼,本公子前来要人还要殴打本公子,更有甚者,你这县里的都头竟善恶不分,不但不秉公办事,还要诬良为盗,陷害本公子,你乃清河县令,此时当何处置?”
    那县令听着王伦的话觉得耳熟,忽然想起来,这不是自己经常在大堂上干的事儿么?他偷眼瞟了一下旁边裹着王伦外衣不断颤抖的女子,眼前一亮,果然是千娇百媚的美人,心中顿时恍然大悟:“早就听说这高衙内贪淫好色,乃是东京有名的急色鬼,连八十万禁军教头的老婆被他看上都是当街就抢,何况在我这小小清河县见到如此美人?这般佳丽我见犹怜,这高衙内如何能忍?”如此一想,他对王伦的身份反而信了几分,当即拱手道:“衙内放心,此事本县定当秉公办理,不过此处并非办案之所,还望衙内移步县衙,让本官为衙内讨还公道。”
    王伦点点头道:“这还像句人话,到底是一县之长,不似那等腌臜人,尔等头前带路,石虞侯,你给本公子看好了,别让这些罪犯跑了一个。”
    石秀强忍笑意连忙躬身领命。
    第四十六章 清河县内救金莲
    清河县衙内,已经见过太尉府令牌和印信的县令心怀忐忑的高坐正堂,王伦则大模大样的坐在县令书案一侧的椅子上,而那女子已经换好了衣衫坐在堂下,石秀则站在自己背后侍立。
    县令猛地一拍惊堂木道:“张无良,你们夫妻如何拐骗东京太尉府女婢潘金莲,并将她藏在家中意图不轨,如今苦主上门,你们二人居然还要诬良为盗,穷凶极恶,还不给本官从实招来!”
    张大户几人刚刚在被押来的途中已有人给他们包扎过伤口,也喂了药物,此时身体恢复不少,当即高呼冤枉,声称绝无此事,望知县相公秉公处理。
    县令大喝道:“混账,莫非堂堂东京太尉府,会诬赖你们,如今太尉府苦主人证俱都在此,你们还要狡辩不成?”
    张大户一直没少干诬良为盗的事情,对这个套路一向轻车熟路,但是今日却是他们自己被诬,一时之间反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像以前被他们诬赖的人一般,频频叩头,口中不停的喊冤。
    那县令还待继续审问,王伦却已经不耐烦了,猛地站起来,抓过靠近自己的书案一侧,双手一用力,只听嗖的一声,将县令面前的书案拽到了自己面前,那县令面前猛然一空,不由得发出了“哎呦”一声。
    王伦也不理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叫道:“好你个老王八,你倒刁钻,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左右,把他们给我拉下去,重重的打!”
    县令面色铁青,暗道这高衙内果然名不虚传,见过霸道的,没见过如此霸道的,我好歹也是朝廷委任的清河县令,你给我点面子好不好?哪有抢地方官书案,直接越俎代庖的道理?真真是岂有此理。
    如果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当朝太师蔡京的子弟,这县令也会理论两句,甚至于拿朝廷律法来压对方,但是对这高衙内他却不敢。无他,蔡京虽然权势熏天远胜高球,但毕竟蔡京还是科甲出身之人,蔡家更是世家子弟,凡是还是要讲规矩的。但高球则不然,那是个靠踢球上位的弄臣,高衙内更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在东京开封府里面都经常耍无赖,就算上告到官家那里,官家也不过不疼不痒的训斥几句,你说可以让他名声尽毁、臭名远扬吧,但是人家根本不在乎,何况在这小小清河?当即也只有暗气暗憋。
    石秀见状差点儿没憋住乐,但是在这个场合无论如何不能笑,当即憋得难受至极。
    县令也只好道:“刁民不打不成,动大刑。”
    一顿酷刑用下来,只把张大户一家子收拾的灵魂出窍儿,趴在地上跪都跪不起来了。
    王伦冷笑道:“如此刁民,居然在清河为非作歹,实乃罪大恶极,速速将此獠家产抄没充公,由本公子带回东京上缴国库,不得有误。”
    县令心中暗骂:“狗东西,到底是弄臣之家,吃相已经不要脸到了极点,连一点技术含量都懒得有了,完全就是明火执仗臭不要脸,连基本的一点常识都没有,简直就是个饭桶。”
    王伦审案子可谓神速,三两下就审的明明白白,让石秀去找自己带来的人马,自己则在县衙继续整治张大户一家子,官府抄家不同于贼匪打劫,不过一个时辰,张大户家就被抄的干干净净,装了满满三大车财物,石秀带着张三李四和十几个水军也回来了,那县令一见张三李四的模样更对王伦的身份深信不疑:“这二人一看便是泼皮出身,素问那高二发迹以后一直对东京泼皮多有照顾,看来沐猴而冠此话说的不错,泼皮就是泼皮。”心中鄙夷,面上却不敢带出来。
    王伦摇头拒绝了县令的挽留,拉着潘金莲便上了一架马车,吩咐石秀众人出发,让县令又是一阵鄙夷:“这是已经急不可耐了,这就要和美人风流快活去了。”
    酉时前,王伦总算赶回了大船,将车上的财物搬上船后,张三打发那几个车夫回去,王伦登上甲板下令开船。
    王伦先将潘金莲带进一个独立的舱房,温言道:“姑娘,你安全了,不知道你还有何亲属?这里有纹银三十两,你可以拿去,待等到了地方,你便下船投奔亲属去吧。”
    潘金莲闻言抬头垂泪道:“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父母双亡,乃是一个孤女,如果公子不弃,小女子情愿留在公子身边,为奴为婢,以报答公子大恩。”
    王伦思忖片刻道:“这样吧,如果你确实无处可去,小可倒是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去处,我也不需女婢,你也无需给我为奴,你且住下,但等有投奔之处,你随时可以离开,这个银子你还是拿着,以备不时之需。今日你受惊过度,小可也不与你多说,你且好生安息吧。”
    说罢,王伦拉开舱门,让潘金莲独自在舱内缓解自己的情绪。潘金莲见王伦出去,心神一松,一根簪子在手中轻轻滑落,他刚刚在县衙一直看着王伦的行为,也以为王伦乃是一个横行霸道的衙内,刚刚他拼尽全力让自己说话平稳,实则早已准备好一死已全自己的名节。没想到王伦居然就这样走了,王伦一走,她紧绷的神经陡然松了下来,今日一天的事情早已让她心力交瘁,如今陡然轻松,她的身体一软瘫在榻上沉沉睡去。
    此时甲板上面,杜嶨众人已经摆好了酒菜,见到王伦出来,几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酆泰笑道:“哥哥,你这个高衙内做戏咋不做全套,缘何这么快就从美人的房中出来了?”
    卫鹤几人也是嘻笑不止,他们早已经从石秀处得知了今日王伦之事。
    王伦一笑坐下道:“天下不平事多了,我们梁山也管不来这许多事,只是能帮一个算一个吧,这次收获如何?”
    石秀道:“哥哥,那张大户白白叫个大户,全部家当满打满算不过四五千贯,已经都装到后舱了。”
    王伦笑道:“蚊子再小也是肉,至少我们此次出行的给养出来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杜嶨道:“哥哥如何能有那高球老贼的令牌和高衙内的印信。”
    王伦笑着将之前和石秀去东京,偶然救了李贞儿父女之事说了一遍,当时王伦在李贞儿家发现了高衙内求亲时候留下的太尉府令牌和高衙内的印信,随后就装了起来,此后下山,王伦都会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场。众人又是一阵大笑,卫鹤道:“难怪哥哥看不上那豹子头,这等没骨头的人,居然也妄称好汉。”众人点头称是。
    众人正行进之时,忽然见到运河边上漂来一人,此人漂在水面,面孔朝上随波逐流,阮小七叫道:“哥哥,有人落水,小弟下去搭救一下。”说罢也不脱衣,直接跳入水中,片刻后,阮小七背着一个人跳上船来,众人围过来一看,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眉清目秀,此时双目紧闭面如金纸。
    安道全上前一探脉搏道:“师父,此人受了内伤,不过不妨事,徒儿这就对他施救。”
    安道全取出金针,在青年的身上要穴处刺下,又去后舱取了几味药煎熬给他灌下,见青年面色逐渐红润,安道全笑道:“师父,无妨了,此人休息一夜便可清醒。”
    王伦点头道:“既然如此,就让他睡在石秀兄弟舱中便是。”
    次日清晨,潘金莲在睡梦中醒来,看着舱房中的一切,想起来昨日发生的种种意外,心中一紧,连忙先检查自己的身体,发现衣物没有丝毫不妥之处,身子也没有异样的感觉,这才捂着心口勉强平稳了剧烈的心跳。一阵饥饿感袭来,她看着舱门,心中忐忑犹豫,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拉开这道舱门。就在此时,一阵敲击舱门的声音响起,潘金莲心头一跳,大着胆子道:“是谁?”
    一个女子声音传来:“金莲妹妹醒了?”
    潘金莲听到是女子方才放下心来,过去打开舱门,一个面色有些苍白的女子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甲板上,那女子坐在踏上笑道:“金莲妹子,姐姐身体还有微恙,这食盒里的饭菜还要你自己取来,姐姐陪你用饭。”
    潘金莲闻言对女子一拜道:“多谢姐姐?”
    她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子,手脚麻利的将食盒中的饭食摆放停当,随即与女子一边用餐,一边将心中的疑惑慢慢的提出,那女子也是微笑的将她的问题一一解答。
    第四十七章 梁山衙门
    潘金莲用餐的时候,石秀舱中的青年也清醒了过来,看着面前的石秀,那青年心中已有猜测,勉强支撑着身体下榻大拜道:“多谢恩公相救之恩。”
    石秀搀起青年笑道:“兄弟客气了,在下可当不得兄弟这个恩公,救你的是我家哥哥下的令,我小七兄弟下的水,动手给你疗伤的是安先生,在下什么也没做,兄弟切莫客气。你且稍等,我去叫我哥哥过来。”
    片刻后,王伦进了船舱,身后的安道全先上来搭了搭青年的脉搏,笑道:“师父,这位兄弟已无大碍,哥哥尽可以放心。”说罢出了船舱。
    王伦按住欲要挣扎而起的青年道:“兄弟稍安勿躁,你的身体还需将养,等身体康复后再走不迟。”
    那青年见无法起身,只好拱手道:“多谢恩公相救,在下马灵,请问恩公高姓大名,以便日后报答。”
    王伦笑道:“原来是马灵兄弟,在下王伦,家住恽州府。”
    马灵大惊道:“莫非便是那梁山泊上的白衣秀士?”
    王伦点头道:“不错,正是王某。”
    马灵再次挣扎起身道:“不知哥哥当面,请受小弟一拜。”
    王伦按住马灵的肩膀,温言道:“马灵兄弟,我梁山没有这么多虚礼。你身体还未康健,好好调养才是。马兄弟是哪里人士,是否需要王某代你传书亲友?”
    马灵叹道:“王伦哥哥,小弟孑然一身浪迹江湖,素闻哥哥大名,如果哥哥不嫌弃,小弟愿意投身梁山,还望哥哥收留。”
    王伦道:“马兄弟愿意来投,王某求之不得,不过梁山规矩甚多,还怕马兄弟闲云野鹤难得拘束,故此马兄弟不妨先安心养伤,待等身体康健后,了解我梁山的情况,再做决定不迟。”
    王伦身后的石秀也点头道:“不错,马灵兄弟,我梁山兄弟虽然投身绿林,但绝非江湖匪类,与其他山寨绝不相同,待等兄弟身体康健后,我会向兄弟介绍山寨情况,介时兄弟再做决定才好。”
    马灵叹道:“在下从辽地而来,时常听百姓称赞梁山,没想到梁山还有如此规矩,倒确实不像其他的绿林山头,也罢,既然如此,小弟先厚颜留下养伤,待等伤愈再与哥哥计较此事。”
    船舟过了清河县后,一路风平浪静,两日后回到梁山。
    杨再盛等头领听闻王伦归来,率领大队人马下山迎接,见到王伦的大船出现在面前时,众人忍不住欢呼不已。
    杜迁指挥军士搬运物资登记造册,余众簇拥着王伦回到聚义厅。
    王伦先向众人介绍了新上山的几位头领:杜嶨、酆泰、卫鹤、王定六、司行方五人,又对大家说了萧山诸事,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杨再盛听说杨再兴,更是满眼的泪水,对王伦遥遥施礼。
    王伦先安排了五位头领在梁山的职事,随即又将此次带回的茶酒等物如何销售做了分派。
    宋万起身道:“哥哥下山这三月中,我梁山接收了青州府的难民近四千人,现在山寨虽然还可以安置,但如此下去将难以为继,还望哥哥示下。”
    王伦笑道:“无妨,待等明年我大军开拔,这些乡亲自然都有安置之处。”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杜嶨五人也是热血沸腾。
    此时杜迁已经将财物入库,回到聚义厅。
    杜迁拱手道:“哥哥,日前,小弟在独龙岗采办粮米,除去买来十一万石好米,那祝朝奉还将库存的五万石老米半卖半送给了我们,小弟谨遵哥哥的教诲,坚持公家买卖,结果那祝朝奉还平价卖给我们一千斤上好镔铁。”
    王伦大笑道:“好,很好,那祝朝奉是个人物,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只有百姓支持,我们梁山才可壮大。”
    杜迁皱眉道:“哥哥,小弟惭愧,那人虽然现在不像开始的时候一样寻死觅活了,却是咬紧了牙关就是不上山,他的婆娘也和他一般,小弟无能,也不能说服他。更不敢用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故此毫无办法,最后只好按哥哥的说的,让他想干什么干什么,不过他也是个有趣的人,见到百姓有事就过去说道说道,那些百姓还听他的。慢慢的也就转性了,虽然小弟和他说什么他还是油盐不进,但却是以不占梁山便宜以干活换吃的为名,讨了个差事。”
    王伦笑道:“无妨,只要他是个心中有义有百姓的好人,不怕他不心甘情愿的留在梁山。”
    杨再盛起身道:“哥哥,这数月中,我梁山再添一千名新兵,几位兄弟尽心训练,虽然还不能成为精兵,但是镇山守城确实绰绰有余,如今我梁山兵精粮足,只等哥哥将令。”
    王伦大喜道:“好,实在是太好了,如此看来,我梁山无需等到明年再战,各位兄弟,今日我们好好盘点一下我梁山家底,如果可行,我意欲年底发兵。”
    众人当即炸开了锅,一个个纷纷汇报各自掌握的实力,唯有杜嶨几个新上山的看着这些老头领兴高采烈的样子生闷气,酆泰卫鹤更是低声抱怨杜嶨不肯早上山,说的杜嶨满面通红低头不语。
    是夜,梁山再次大排筵宴,全寨欢腾。
    聚义厅内,众位头领分作两个个大桌,把酒言欢甚是欢愉,此时,白衣秀士王伦、行者杨再盛、宝光如来邓元觉、北冥大将军石宝、铁桓侯杜嶨、黑面叔宝酆泰、卫鹤、司行方、银戟太岁史文恭、赛敬德苏定、拼命三郎石秀、立地太岁阮小二、短命二郎阮小五、活阎罗阮小七、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小马钧叶春、神医安道全、活闪婆王定六,一共有十九位头领。
    众人尝了王伦带回的美酒,无不赞不绝口,邓元觉更是欢喜的哈哈大笑,酒到杯干大呼过瘾。
    马灵此时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因是山寨聚会,王伦也没避讳他,也让他一起饮酒吃肉,马灵看着这欢腾的场景,心中也是艳慕不已。
    一夜的狂欢,众人直到夜半才酒足饭饱各自回去睡了。
    次日,山寨众位头领都开始投入到紧张的准备中去,誓要将梁山首战打的漂漂亮亮。
    潘金莲被王伦安排与安道全夫妻住到一个院内,她是一个孤苦女人,又无亲友,刚好安道全的妻子身体还未痊愈,将潘金莲安排在此,两个女人既可以说说话相互陪伴,潘金莲也可以不至于无所事事,她是麻利人,将安道全的妻子照顾的妥妥贴贴。
    马灵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身体刚一恢复便坐不住了,他不是山寨头领,故此无事可做,他便在梁山四处闲逛。
    忽然马灵听见一阵擂鼓的声音,听着不像战鼓,马灵心下疑惑,王伦曾经和他说过,除了库房有兵丁看守外,他在梁山可以随意行走,没什么禁地。故此马灵带着疑惑便随着鼓声走了过去,到了近前,马灵差点儿惊掉了下巴,只见有一处小小的院落,虽然不大,但分明是衙门的样式,外面还有一面登闻鼓,刚刚的鼓声便是一个女人正在用鼓槌擂打。
    马灵迷迷糊糊的四周打量,都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的太快,已经走出梁山了,但是看旁边有梁山的兵丁旁若无人的巡逻,这才确定自己还在梁山啊。
    马灵定了定神,看衙门内有人出来将那女人带进去,自己也怀着好奇心跟了进去,只见这小衙门的院子里面已经占满了百姓,堂上坐着一个头戴浩然巾、身穿黑锦袍的官人,仔细一看,马灵差点儿笑起来,却原来是云里金刚宋万。
    只见宋万正色对堂下坐着的一个老人说:“王老伯,你刚刚说你儿子忤逆不孝,敢问他如何不孝?”
    那老者哭道:“宋头领,我那不孝子不让我吃饭,不让我睡觉,今日我刚刚要吃饭,他便拿筷子打我的脑袋,您看看,我头上的血就是他打的。”
    宋万大怒道:“王阿大,你爹所言是否属实?”
    堂下站立的一个汉子连忙跪倒道:“宋头领,小人只是昨日在茶馆听书听的入了迷,今日又多饮了两杯酒,当时想起薛仁贵跨海征东,误将俺爹当成了盖苏文,故此才会误伤老父,还望宋头领开恩。”
    宋万怒道:“如此逆子如不严惩,我梁山何以为民?我宋万又何以为官?”
    他转头对王老汉道:“王老爹,如今,宋某便为你出气,待我将他重责二十如何?”
    那王老汉慌忙拱手道:“宋头领宋头领,你千万别打他二十啊。。。他,他不怕啊!”
    马灵险些被老汉一下子闪到腰,心中暗笑:“俺还以为他要给儿子求情,没想到是嫌打少了,不过这梁山到有意思,审案子还问当事人的意思。”
    宋万道:“既然如此,便打他三十。”
    王老汉道:“宋头领宋头领,你千万别打他三十啊。。。他,他不怕啊!”
    宋万道:“那王老爹,你的意思呢?”
    王老汉道:“我的意思是,是要死的。”
    宋万闻言反过来劝王老汉:“哎,王老爹,你想开着点儿,倘若把他置之于死地,将来谁给你养老送终啊?”
    这老头说得也好:“宋头领!你说我还能那么糊涂么?我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哪?现在他没事儿吃着我,还这么对待我哪!您瞧,我刚端起饭碗来他打我脑袋。老爷,他不让我吃饭呀!”
    宋万一想:“也对,你甭管了,本官一定重办他给你出气。王阿大,如今本官判你苦役三十日,三月之内不许你进茶馆听书,如有再犯重惩不殆!”
    随即一旁记录的书办将刚刚的供词拿下,让原告被告一一画押,马灵看那书办却是有趣,那个书办虽然穿着普通,但是气质高贵,比起来他倒是像这个堂上的官员。
    围观的百姓一片哄笑,纷纷说宋万判的公道,那老汉听闻不许儿子听书,心中也是满意,只有王阿大面如死灰,垂头丧气的给宋万磕了个头,搀着老爹下堂去了。
    此时刚刚击鼓那个女人也走了上来,马灵这才注意到,原来这个小衙门专门有一个地方写着“告状百姓等候处”的地方,下面有几张长椅,告状的百姓按照鸣冤的先后依次坐着。
    那女子上堂后对着宋万微微一福道:“宋头领,请为小女做主。”
    宋万温言道:“龚王氏,你有何冤屈一一道来。”
    那女子有些赧然道:“俺家那个挨千刀的,他想要孩子,俺也一样想要孩子,可是他每天没完没了的折腾人,俺昨日身体不适,求她让俺歇歇,结果他就。。。”说到这里这个女人说不下去,委屈的哭了起来。
    地下百姓一片哄笑,马灵也不由得笑起来了:“王伦哥哥这个衙门真有意思,人家两口子床上的事儿也管。”
    宋万面色不变,闻言道:“龚王氏,你的案情涉及个人隐私,是否要求本官不公开审理?”
    那龚王氏摇头道:“宋头领,我家那口子我知道,如果不公开审理,他不怕,到时候还是我行我素。”
    宋万点了点头对左右道:“来人,你们速速将龚老大抓来,本官要公开审理此案。”
    地下一个百姓上前道:“报宋头领,龚老大今日一早便去了王记马吊馆打马吊了。”
    宋万微笑道:“多谢乡亲提供情报,你们快点按照乡亲提供的情报拿人。今日便要公审这桩公案”
    第四十八章 梁山出兵
    马灵在梁山转了几天,当真是涨了见识,他似乎不是进了一个山大王的贼窝,而是进了一个小小的新世界,这里面不但有买卖铺户,良田耕织,大湖渔猎,还有学堂,里面的孩子都在朗朗的读书,还有士农工商各色人等,甚至于连衙门都有,而且还不止一处,有专门的军事衙门,也有专门的民事衙门,还有专门负责婚姻登记、增添户口的官媒衙门。
    不提马灵在这梁山闲逛。这日,王伦来到梁山的军械处,里面的首席铁匠铁丘见到王伦到来连忙迎上来,王伦道:“铁丘兄弟,我让你打造的兵刃如何了?”
    铁丘憨笑道:“寨主哥哥,你给的图纸太不好做了,关键是锋刃难打,重了不成,轻了易断,多亏前些时日杜迁哥哥在独龙岗搞来的千斤镔铁,小的今日才刚刚打好,请哥哥查看。”
    王伦大喜,连忙随着铁丘来到兵器室,见到打造好的兵器喜出望外,赏了铁丘,王伦兴冲冲的来找邓元觉。
    此时,各位兵马头领都在校军场,杨再盛众人正在围观邓元觉正与石宝比武,两人武功相当,每次都是平分秋色,见到王伦提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过来,众人都笑着过来相迎,比武的两人也跳出圈外,大笑着迎向王伦。
    王伦将手中的兵刃递给邓元觉道:“邓兄弟,见过此物没有?”
    邓元觉狐疑的接过王伦递过来的怪兵器,入手甚是沉重,分量倒是极为适合自己,又仔细查看,只见这个兵刃中间乃是一根镔铁棍,一头一个月牙,另一头却是一个铲头,更难得是两头开刃,寒光闪烁。
    邓元觉奇道:“这是何物?俺却从未见过。”说着话随手挥舞了几下,登时大喜道:“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说罢跳到空旷之处舞动起来,只见棍影如山寒光闪烁,将邓元觉罩在中间,随着一阵阵的吼叫声传来,邓元觉越舞越快,似乎全身有用不完的力量,直要将这件奇兵舞到永恒。
    在场众人都看的目瞪口呆,石宝看的面色发白道:“哥哥,此物名唤何物?小弟从未见过,但在邓哥哥手中却是如此威猛,小弟自诩不次于邓哥哥,但是此时他此物在手,小弟万不是对手。”
    杜嶨点头道:“邓哥哥武艺本就高超,但是此物在他手中,却让他如虎添翼,有这件奇兵在手,邓哥哥的武力至少提高了两成,更难得的是将他的体力激发到最大,如果以前打能战半个时辰,现在至少能战一个时辰。如果现在让小弟和邓哥哥动手,小弟最多也只能和他战平。”
    酆泰喃喃道:“娘的,哥哥真乃神人也,啥时候也给我弄一件趁手的奇兵。”
    王伦笑道:“为兄也是突发奇想,邓兄弟的兵刃太过中规中矩,你们都知道,禅杖乃是僧人拨草驱蛇、打取山果之物,最是中正平和;而邓兄弟却是一个无法无天胸有猛虎之人,如何能驾禅杖那种不是兵器的兵器?故此我给邓兄弟量身打造了这件奇兵,却还未有名字。”
    这时,随着邓元觉的一声怒喝,只见一道寒光飞向一株古松,将这颗大树拦腰斩断,随即邓元觉仰天大笑道:“痛快!痛快!”
    伸手接过王伦丢过来的酒壶,将月牙铲将地上一插,仰头将酒水倾泻而下。
    众人也围拢过去,石宝看着月牙铲道:“乖乖,邓哥哥,日后俺不和你比了。”
    邓元觉大笑,随即对王伦一拱手道:“多谢哥哥赐予神兵,只不知此物何名?”
    王伦笑道:“刚刚几位兄弟问我,我尚未给此物起名,不过刚刚见到邓兄弟舞的甚是自如,却不知邓兄弟刚刚所耍又是何名字?”
    邓元觉一愣道:“哥哥,你不问俺,俺还真没注意,俺也不知道俺舞的是什么,只是随意便耍出来了。”
    王伦大笑道:“好一个无名神兵加上无名神功,我看邓兄弟刚刚的如痴如狂、似疯似颠,不妨就将此物命名为疯魔杖,你所耍的杖法便称作疯魔杖法如何?”
    邓元觉大喜道:“好!好一个疯魔杖,好一个疯魔杖法!多谢哥哥赐名,此后俺邓元觉不再是宝光如来,俺要脱离佛门,从今日起,俺乃梁山疯魔护法邓元觉是也!”
    众人也是大笑不止。
    给邓元觉制造疯魔杖次日,王伦在聚义厅再次击鼓聚将,所有的头领听到聚将鼓响起,纷纷放下手中的事情,飞奔聚义厅。
    待等众将齐聚后,王伦再次打开后墙上的“大汉皇辇图”,点指图上一角道:“小二兄弟,你和小五对此处的探察如何?”
    阮小二笑道:“哥哥放心,小弟至今已经上去不止一次,多亏了哥哥给的那个定星盘,否则小弟还真找不到方向。”他的面色随即一正,大声道:“只要哥哥一声令下,小弟愿做先锋,势将此处给梁山拿下!还请哥哥下令!”
    话音未落,石宝大声道:“胡说,小二,你乃水军,攻城略地乃是俺步兵之事。哥哥,小弟愿为前部正印先锋官,小弟不需大军开拔,只要三千兵马,势必为我梁山开疆扩土。”
    杨再盛起身道:“哥哥,只要给小弟一千兵马,此地必为我梁山囊中之物。”
    石宝闻言大怒:“再盛哥哥,小弟上山晚,你乃梁山元老,安能与小弟这个新人争功?”
    石宝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响起:“石宝兄弟所言甚是,元老岂能与新人争功,哥哥,小弟三人刚刚上山,乃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人了,还望哥哥给我们五百兵马,小弟三人如不能交令,甘当军法处置!”却原来是杜嶨请令。
    杜嶨这一下子把石宝险些噎死,当即指着杜嶨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伦面色严肃,止住众人的争吵,朗声道:“此次出征,乃是我梁山首战,虽不是国战,却事关我梁山气运,绝不容任何闪失,故此,本座决定,除去必要的镇山之兵,大军尽皆开拔,本座亲自挂帅。杨再盛、邓元觉、石宝、杜嶨、酆泰、阮氏兄弟与安道全随我出征,我梁山要狮子博兔,不胜无归!”这是王伦首次自称本座。
    被点到名字的头领登时欢声雷动,没点到的却是形容沮丧。
    王伦向下按了按手道:“此次出征固然重要,但是镇山更为重要,我不在这段时间,杜迁、宋万兄弟掌管民事,卫鹤、司行方兄弟负责马步军,王定六兄弟负责水军巡逻,石秀兄弟注意消息情报,叶春兄弟专心打造战船等物。”
    几位头领连忙躬身领命。
    王伦道:“朗声道,众位兄弟,从今日起准备三日,三日后,大军开拔。”
    众人躬身领命,浑身热血沸腾。
    三日后,梁山泊的码头上人头攒动,王伦一身戎装站立船头,对码头上送行的众人拱手道:“弟兄们,本座今日率军出征,扬我梁山威名,开我华夏疆土,各位弟兄好生镇守山寨,待等本座得胜归来!”
    底下的杜迁等人眼含热泪,拼命的吼叫。
    王伦大喝一声:“扬帆!起锚!”
    随着船帆升起,梁山的战船缓缓开动,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第四十九章 建立恽州
    耽罗国,最早见于《旧唐书?刘仁轨传》。此外,《后魏书》称“涉罗”,《北史》、《隋书?百济传》称“聃牟罗国;”《新唐书》称“儋罗”;其它还有耽浮罗、托罗、屯罗等称呼,耽罗就是岛国的意思。
    耽罗国也是一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国家,他们游猎为生,身穿皮衣,以肉为食;带领各自的部落,穿着兽皮衣服过着狩猎的生活。其后,高乙那部的12代孙高厚、高清、高李三兄弟入朝新罗,以耽罗为国号,并获封星主、王子、徒内等官职。根据《新唐书》的记载,龙朔元年八月向唐朝朝贡的耽罗王叫儒李都罗,儒李或许来源于新罗的儒理王。
    由于朝鲜半岛政局的分合变化,耽罗先后称藩于新罗、百济、统一新罗、高丽王朝。
    耽罗国世代由高乙那部统治。当时耽罗国王号称“星主”,据说此称号为新罗文武王所赐。新罗灭亡后,耽罗服属于高丽。 但在高丽肃宗十年(大宋崇宁四年),肃宗废除当时使用的国号耽罗,而设置耽罗郡直接统治,耽罗设郡。从此被正式纳人高丽疆域,耽罗国从此灭亡。
    耽罗国灭亡后,耽罗国人沦为亡国奴,为了更好的统治耽罗,高丽保留了耽罗的城主、星主,准备采取怀柔政策同化耽罗。
    但是就在去年时分,一群来自倭国的浪人武士洗劫了耽罗,倭国对高丽一直虎视眈眈,早在大唐时期,倭国便对高丽发动了全面进攻,如果没有大唐名将刘仁轨援助,从此以后,倭国虽然未曾大规模入侵,但是小打小闹始终没断过。
    高丽万没想到,在吞并耽罗后,居然引来了倭人的进攻,这一年来,高丽和倭人的战斗就从来没断过,好在这些倭人不是什么正规军队,主要都是由浪人组成否则高丽就不得不向自己的宗主国大辽请援了。
    但是一年多的侵扰,让高丽也是疲于奔命,现在朝堂上一片争吵声不断,多数朝臣都认为吞并耽罗是一招败笔,非但没给高丽带来好处,反而引来了倭人的觊觎,现在高丽在耽罗已经赔进去了数千条性命,最终,高丽决定放弃耽罗,只是将耽罗的多数民众内迁到了朝鲜。耽罗本就国小民凋,如今几乎是百里无人烟,倭人都是强盗,没了抢劫对象,于是那些浪人干脆将这里当作了抢劫朝鲜的跳板和大本营,数十股的浪人团体在这里星罗棋布。
    这日傍晚,一股浪人正在营地里面睡觉,一个浪人因为尿急出来撒尿,忽然他耳朵动了动,似乎听到了打雷的声音,时至秋末冬初,罕有雷声,这倭寇不禁有些纳闷,抬起睡眼朦胧的眼睛朝着雷声方向一看,他的眼睛等的溜圆:“我看到了什么?”是战马!
    只见一队骑兵自海平面上出现,朝着自己的营地扑了过来,他还未曾叫喊出声,那队骑兵已经到了自己近前,随着一道雪亮的刀光闪过,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低头还看见了自己,不,不是自己,是自己没有脑袋的身体,随即他的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石宝率领自己的骑兵在倭人的营地里面横冲直闯,心中畅快之极,他本就是胸有大志之人,练就了一身的本领,却苦无用武之地,如 了梁山,一直就盼着有自己施展之地,万没想到,自己的第一战居然是在异国的土地上开辟疆土,这种兴奋和荣誉感是根本无法形容的。
    此时,五条运兵船分别在耽罗岛不同的五处停泊靠岸,杨再盛、邓元觉、杜嶨、酆泰和石宝各自率领一支人马,按照王伦的情报指引,直扑各个倭人据点,王伦对他们下了死令,绝不允许一个倭人逃跑。
    阮氏三雄则率领水军沿着耽罗巡视,将倭人可用的船只全部缴获,如果不能则尽数焚毁,绝不能让倭人逃出耽罗,否则梁山的机密势必外泄。
    这一场大战,整整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逐渐平息。
    重合元年十一月三日,王伦率领大军进入耽罗王城。
    耽罗星主的宫殿内,王伦大马金刀的坐在王座之上,两旁的梁山将领都是面带激动的看着王伦。
    王伦笑道:“各位兄弟,请将各自的信息汇总一下。”
    杨再盛起身道:“哥哥,我五路大军横扫耽罗全境,此时整个耽罗境内除了我梁山人马,只有一千八百三十二名倭人俘虏,我梁山已彻底控制耽罗。”
    阮小二拱手道:“哥哥,我水军遍寻耽罗,共缴获倭船七十三艘,剩下无用之舟全部焚毁,耽罗除我梁山人马,绝无片板下海。”
    王伦大笑道:“好,非常之好,这样,我们便可以打造此地成为我梁山的后方,只要一年的时间,我梁山无忧也。”
    石宝笑道:“还是哥哥目光深远,知道倭人性格贪婪,这招驱虎赶狼之计实在高明,将耽罗人全部赶到了高丽,否则我们得了此处反是麻烦。”
    邓元觉大笑道:“如今我们速速移民,将此处建成我梁山的世外桃源。”
    王伦笑道:“这是自然。”他的面色一整道:“杨再盛听令!”
    杨再盛身形一震,躬身施礼道:“末将在!”
    王伦抽出一支令箭道:“本座封你为济州兵马都监,驻扎济州,目前你的首要任务有二。其一、继续搜寻恽州全境,以免漏网之鱼逃脱。其二、将所有战俘编入苦役,不惜伤亡的让他们给我全力建设新城与村落,以备移民使用。此二事皆为重中之重,不可怠慢,如有违逆,军法从事!”
    杨再盛浑身微微颤抖,朗声道:“末将领命,誓不会有任何疏漏。”
    王伦又抽出一支令箭道:“阮小五听令!”
    阮小五躬身出列道:“末将在!”
    王伦道:“阮小五,本座封你济州水军统领之职,从此后,辅助杨再盛日夜巡视,不可让漏网之鱼逃出恽州,更不可让高丽与倭人靠近恽州!”
    阮小五也是激动不已,躬身接令。
    酆泰忽然道:“哥哥,为何你让两位兄弟守护恽州,此处不是耽罗么?”
    王伦大笑道:“众位兄弟,从今日起,耽罗不复存在,此处,永名恽州。此岛便叫恽州岛!”
    随即他挥手道:“各位兄弟最近辛苦了,但却不能休息,整军三日,三日后,返航回山,我要这里在今年遍住我梁山百姓!”
    众人面色通红的齐声称是。
    第五十章 凯旋归来烦事多
    重合元年十一月二十一日,王伦率领大军凯旋归来,杜迁众人早已等在码头翘首以待。
    水平线上,梁山的船队终于缓缓驶来,当看清船头一身戎装的王伦时,鼓乐一起奏响,杜迁众人一片欢腾。
    待等船只靠岸,王伦含笑率领大军走上码头,杜迁众人纷纷过来问好。
    王伦笑道:“弟兄们,为兄回家了,大家先让让,让大军回山,我们回到聚义厅再叙衷肠。”
    众人大笑,簇拥着王伦回到聚义厅。
    王伦和归来的众将也未更衣,直接披甲议事。
    除了留在恽州岛的杨再盛和阮小五,所有的头领聚集一堂,马灵曾经见过的那个宋万的书办也在堂中安坐,不过面上却是有些局促。
    王伦先是走到“大汉皇辇图”前面,用笔在恽州岛的位置做出了标注,回身笑道:“各位兄弟,我梁山首战告捷,从此后,此处已为我梁山所有。”
    堂中登时一片欢腾,滕泰更拍着卫鹤大笑道:“老弟,你知道我们这次打下多大的地盘么?乖乖,比一个恽州丝毫不小,哦对了,俺们哪里也叫恽州,反正就是比这个恽州大的恽州!哈哈哈!”
    卫鹤没好气道:“什么叫你们哪里也叫恽州?难道恽州岛与我卫鹤无关?”
    待等大家的安静下来后,王伦笑道:“打下恽州,不过是万里长城的第一块砖,现在才是真的开始。为兄打算,在今年向恽州岛最少移民四千人,上不封顶,越多越好,那里至少可以容纳三十万百姓,我要让那里成为我梁山的世外桃源。”
    众人又是一片沸腾。
    王伦看着那个书办微笑道:“时相公,如今考虑的如何了?”
    那书办闻言有些局促的起身道:“王伦哥哥,小弟在前些天已经和宋万兄弟说过,小弟愿意入伙梁山,不过小弟做不了其他事,只能为哥哥写写算算。”
    王伦大喜,走到他的面前拉住他的手道:“我有时兄弟来投,我恽州府无忧矣。你既然丢了赵官家的一个郓城县县令的官位,那我就再补给你一个郓城县县令,而且我向你保证,我绝不会给你摊派各种苛捐杂税,你只需要凭良心办差即可。”
    不错,此人便是昔日郓城县的县令时文彬,之前时文彬因为生辰纲案受到牵连,要被刺配沙门岛,王伦想尽办法给时文彬假死瞒名,把他和家眷接到梁山上。
    为了让这时文彬投靠梁山,王伦可谓绞尽了脑汁,这时文彬油盐不进,上了山便要寻死,说是要以报皇恩,王伦被逼得没办法,只好让杜迁宋万派人时时看着他,又对他许诺,绝不逼他上山,只要他不求死,怎么样都可以。
    没有人想死,时文彬见王伦是真的不逼他上山,自然也就息了求死之心。但是在梁山上他也看着处处新奇,特别是看到梁山对民生独特的政策时,他那份为民请命的心思又活了,对王伦的施政纲领提出了不少见意,之前他不是没对朝廷提过见意,不过根本无人理睬,没想到王伦从善如流,让他的建议在梁山得以了实施。眼见着梁山上百姓的生活安乐,他又向宋万提出准备做些具体的事情,用以换取酬劳生活,吃白食他受不了,王伦自然欣喜。这次梁山远征,虽然对外保密,但是宋万还是有意无意的透露给他一些消息,这让时文彬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最终下定决心投靠梁山,便当自己陪着这些山大王疯一次,反正如果自己当时真去了沙门岛,恐怕现在坟头草都已经三丈高了。
    时文彬也是心中激动,对王伦拜下道:“小弟受哥哥知遇之恩,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伦扶起他大笑道:“鞠躬尽瘁可以,死而后已却大大不该,我王伦的兄弟,我希望都要长命百岁。”
    众人大笑不止。
    王伦回到座位道:“既然时兄弟入我梁山,那么移民百姓之事稳了,时兄弟一向文官清廉,深得民心,石秀兄弟,你便和时兄弟商量,如何通过你的客栈让消息散出去,以便百姓来投。切记,以时兄弟的意见为准,万不可为了移民而让东京的赵官家知道时兄弟投了梁山。”
    石秀当即点头领命,时文彬对王伦无言一礼,心中更是感动。
    宋万道:“哥哥,马灵兄弟这段时间找了俺和杜迁哥哥数次,总说打算加入梁山,我们让他等候哥哥回来。还有,前段时间有一位叫做袁朗的好汉拿着杜嶨兄弟的荐书来此,说是要加入梁山,卫鹤兄弟一直陪着他;另外那袁朗还带来一个黑汉,名唤縻胜,也说要投梁山。”他略一沉吟,有些皱眉道,“这二人还罢了,毕竟有杜兄弟的荐书。最麻烦的是,有一支来自少华山的兵马,大约三百余人,为首的有四个当家人,分别是九纹龙史进、神机军师朱武、跳涧虎陈达和白花蛇杨春,这三个人来的莫名其妙,却说全伙来投梁山。俺们山寨很多事情涉及机密,故此小弟不敢放他们进来,只是请杜迁哥哥拨出粮米辎重给他们,让他们扎营在外,等哥哥回来再做定夺。”
    王伦也是微微皱眉,这几个人他都没什么恶感,想反都很欢迎,但是少华山四人来的太过突兀,却让自己有些疑惑。
    王伦微一沉吟道:“此事我们将今日之事议完再说。”
    杜迁拱手道:“哥哥,独龙岗的老朝奉来信,说是我们今年订购的粮食恐怕有些麻烦。”
    王伦心中一沉,现在移民的紧要关头,最为重要的便是粮食,当即问道:“什么麻烦。”
    杜迁怒道:“还不是因为那豹子头林冲,老朝奉说二龙山最近有得了不少头领,势力大仗之下四处劫掠,他们独龙岗也受到波及,目前他们准备和扈家庄李家庄搞三庄联防,共同防御二龙山,故此即便产了粮也难得送出,除非我们重兵护送。”
    啪的一声,王伦手中茶杯粉碎,心中恼怒不已,自己如果大军出动,势必引起官府注意,但是自己不动,这二龙山却是个麻烦,如今自己最大的粮源便是独龙岗,一旦独龙岗的粮食跟不上,自己的移民必成问题。要知道,按照梁山的标准,移民万户算上种子便是近二十万石粮食,这还是纸面数字,算上军队供应以及损耗,没有三十几万石根本就不敢保证,梁山目前库存粮食不过十八万石,这个时候粮食出了问题,简直是在给自己釜底抽薪。
    疯魔护法邓元觉大怒道:“哥哥,派小弟前去剿了那二龙山,剁了那林冲、花和尚的秃头献给哥哥。”
    杜嶨、酆泰、石宝也是纷纷请战,王伦甩甩手上的茶水,摆手道:“弟兄们稍安勿躁,如果可以出兵,为兄早就出兵踏平那二龙山了,但是现在我梁山不宜大动,此时我们在异域开疆扩土,切不可轻易引起官府注意,否则对我梁山有百害而无一利。”
    杜嶨石宝都是帅才,闻言心下了然,其他众将也忿忿不平的坐下,口中咒骂不已。
    王伦忽然心中一动,当下道:“此时稍后再议。”
    杜迁稳稳心神继续道:“至于军马,小弟在凌州本购得一批军马,但水准却差强人意,据闻军马最好之处还是曾头市,可是那曾头市一向蛮横,只给官府养马,卖给民间的马匹价格奇高,而且没有折扣,让小弟好生为难。”
    王伦笑道:“有前面的坏消息在前,这个消息倒不算太坏。”
    杜迁道:“不过耕牛的收购却是不错,如今,我梁山已经收购更牛不下三千头。”杜迁赧然一笑继续道,“不过山寨的花销也因此大得吓人,好在哥哥开辟的几条商路日进斗金,不然小弟真打算去要饭了。”
    王伦笑道:“好,总算有个好消息了。这样,还有什么事情我们之后再议。现在我们又新兄弟来投,我们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们等的太久,先将这些新兄弟安置好,我们再提其他。杜嶨兄弟,你去找袁朗、縻胜兄弟来,石秀兄弟把马灵兄弟叫来,至于少华山,既然是全伙到来,又是在山外风吹雨打多日,受了不少苦,为兄亲自去接。”
    说罢王伦起身向外便走,杜嶨、石秀也起身离座。
    此时在梁山宛子城外,少华山的营寨中,史进四人也在议论。
    跳涧虎陈达道:“朱武哥哥,俺们已经在这驻扎快一个月了,那王伦也不见我等,我等何苦在此吃风?他梁山在江湖上也没什么名望,还不及那二龙山,我们兄弟何苦偏生要来此投靠?”
    白花蛇杨春也道:“朱武哥哥,陈达所言极是,我们少华山虽然不是什么大山头,但是在华州也是赫赫有名,咱们在哪有吃有喝逍遥自在,何必投靠其他势力,而且就算投奔,我们投奔哪里不好,投奔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何苦来哉?再说大郎的好友鲁智深便在二龙山,我们就算投奔他也好啊,何苦在此如此辛苦,这梁山名头不大,但架子却不小,你看看把俺们都当作什么了?”
    史进怒道:“陈达、杨春,住口,你们怎么和朱武哥哥说话的?朱武哥哥难道会害我们?”
    陈达杨春登时闭嘴,朱武微笑道:“大郎,无妨,二位兄弟心里有气,我能理解。”他忽然问陈达二人道,“二位兄弟,我且问你们,我们在此近月时日里面,饭食可好?”
    两人一愣,不知道朱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很好,有菜有肉,还有酒水,连小的们也顿顿有肉。”
    朱武点头道:“不错,我们在少华山之时,这些弟兄们多久可以如此饱腹的吃一餐肉?”
    两人面上一红道:“我们那里买卖不好做,一个月能有一次也就不错了。”
    朱武又道:“你们说这梁山名声不显,但是你们有没有算过,这一个月来,我们吃掉了多少东西?更不要说还有各种的辎重物资,我们目前还是客军,人家好吃好喝的供着我们就是为了让我们替他们花钱?”
    两人红着脸不再说话。
    朱武道:“我知道你们不服气,觉得梁山实力弱,但是你们想没想过,我们作为客人尚且如此的吃喝,他们梁山上自己人的生活又是何等样子?你们不当家,你们问问大郎,如果我少华山如梁山一样这般吃喝能撑上几日,这还只是按照我们作为客军的标准,如果他们自己人标准更高,那种开销又是何等恐怖?我们哪里居然都有百姓慕名投靠梁山,你想想梁山这紧闭的山门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恐怖的实力?二位兄弟啊,俗话说的好,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当时你陈达自称天下无敌,觉得大郎不堪一击,结果如何?”
    陈达登时面红耳赤道:“朱武哥哥,说梁山就说梁山,咋扯到那事儿上去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提这个干嘛?”
    就在此时一个喽啰跑进来道:“报告四位寨主,梁山宛子城大开有人出来了。”
    阳春道:“是送物资来了?”
    喽罗摇头不是:“是来了好大一队人,为首的是个银甲书生,不过杜迁宋万还有好多看起来像是头领的人物跟在他后面。”
    朱武长身而起,叫道:“王伦,必然是白衣秀士王伦,我们赶紧出迎。”
    “王伦怎么穿甲胄?他不是白衣秀士么?”陈达杨春狐疑的跟着朱武史进走了出去。
    第五十一章 梁山首位军师头领
    史进朱武四人刚一出营寨,便见到从宛子城出来的王伦一行,只见为首的王伦一身银盔银甲,后面出了见过的杜迁宋万身着便服,还有好几个顶盔贯甲的大将,史进朱武都不是外行一眼便看出这些甲胄都是精益求精的极品好甲,这一身的甲胄怕不的最少也要五千贯才能拿下来。
    史进四人心中暗暗乍舌,此时王伦已经来到近前,大笑道:“少华山四位兄弟来到小寨,让梁山蓬荜生辉,王伦与四位兄弟见礼了。”
    史进四人连忙还礼,朱武笑道:“王伦哥哥亲自来迎,小弟荣幸之至。”
    王伦道:“王某近来不在山上,今日刚刚回山,既然兄弟们到了,不妨入寨一叙。”
    史进道:“多谢哥哥盛情,小弟四人恭敬不如从命。”他与其他三人心下却是疑惑,他们在此近月,除了山上有人给他们送给养,杜迁宋万曾经下山多次看望,从未见有人出入宛子城。这王伦说一直出门在外,今天方才回来,他是如何回来的?
    王伦一手挽着史进,一手拉着朱武,大笑而行,众人纷纷跟在他身后回到山寨,再次回到聚义厅,马灵也面带红晕的坐在堂中,王伦还看见一个赤面黄须的大汉与一位黑脸大汉,王伦将史进四人安排坐下后,走到那二人近前拱手道:“这二位便是赤面虎袁朗和縻胜兄弟吧?久闻大名,今日一见,王某幸甚。”
    二人当即起身见礼,此次二人上山,跟着老朋友卫鹤算是涨了见识,今日王伦归来,第一时间便是接见他们,也让他们心下激动,虽然王伦没来亲迎,但二人都是知道轻重之人,自己有大哥杜嶨引荐又有卫鹤作为老友,虽未上山却也算半个梁山中人,马灵他们也见了,更是比他们还早上山的好汉,已经以梁山为家了。
    而少华山客军在侧,又无人引荐,王伦作为寨主亲自迎接,既是礼数也是责任。
    故此二人见王伦进来便直接问候自己,都感觉心头一暖。縻胜是个武将,袁朗却是文武全才,当即施礼道:“王伦哥哥百事缠身,如今刚刚回寨便处理小弟二人之事,小弟感佩莫名。”
    王伦和他俩谈笑几句,又走到马灵身边笑道:“马兄弟,你也想入伙梁山?”
    马灵连忙行礼道:“哥哥,小弟早想上山了,可是哥哥在船上便说让小弟多加等候,免得日后上山后悔,故此才迁延了这许多时间。”
    王伦笑道:“看来却是为兄的不是了。”说罢拍拍马灵的肩膀,马灵讪笑连道不敢。
    王伦面带笑意回到主座,先对张三李四道:“先给弟兄们上茶,回来至今,连为兄还没喝上一口茶呢。”
    张三李四连忙吩咐众人上茶。
    其他人还好,史进四人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东西,心头更对梁山多了一丝敬畏与期待。
    王伦放下茶盏微笑道:“今日为兄回寨,便听杜迁宋万兄弟报喜,先是有时文彬兄弟入伙梁山,后又说有英雄来投,今日我梁山可谓双喜临门。”
    他先看了看马灵道:“马兄弟自清河县后,一直在山上闲居,岂是已经算是我梁山中人,今日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既然如此,今日起,马兄弟便是我梁山正式的头领了。”
    马灵大喜,当即起身施礼。
    王伦笑道:“至于马兄弟的职事,却是简单,我梁山情报部门,一向由是石秀兄弟负责,虽然石秀兄弟勤勉有加,但毕竟人手单薄,这一年已经和我诉苦不止一次了。”
    石秀笑道:“哥哥,小弟却未诉苦,只是分身乏术,怕耽误了山寨大事。”
    王伦笑道:“是哥哥说错话了,宋万兄弟也和为兄说了马兄弟的本事,马兄弟外号神驹子,为兄却是也给马兄弟安排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与石秀兄弟一起负责情报打探事务如何?”
    马灵大喜道:“哥哥,小弟本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你让小弟练兵治民,小弟没那个本事,要是让小弟与石秀兄弟搭伙,必不辱使命。”
    石秀也是欢喜异常,他本就和马灵极其投缘,现在和自己一起搭伙,正是求之不得之事,当即也起身谢过王伦。
    王伦笑着点点头,又转向袁朗二人道:“袁朗兄弟和縻胜兄弟来山寨这段时间可有不适?我曾和杜嶨兄弟说过,梁山绝不勉强任何兄弟,更不希望哪个兄弟是因为兄弟情面抹不开而投效。”
    袁朗起身行礼道:“哥哥放心,杜嶨大哥在信中已经和兄弟们说明白了,如今在山上我和縻胜已下决心誓死报效山寨,哥哥勿忧。”
    縻胜咧着嘴道:“袁朗,你咋连俺的话都说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王伦点头道:“既然如此,二位兄弟今日便是我梁山的马步军头领了,不过你们需要先跟着杜嶨兄弟熟悉一下梁山兵事,然后再挑选精壮训练新军。”
    二人闻言大喜,王伦的话已经表示让他们日后独领一军了,当即起身铿锵领命。
    最后王伦转向史进四人道:“少华山的几位兄弟却是缘何而来?”
    少华山大头领史进却未答话,而是看向朱武。
    朱武起身施礼道:“王伦哥哥,我们四人乃是慕名而来,希望可以入伙梁山,望哥哥不嫌我等本领低微。”说罢又施一礼。
    “哦?”王伦拱手还礼,纳罕道:“朱武兄弟,不是王某妄自菲薄,我这梁山泊在江湖上一向与世无争淡泊名利,若说名望,我山东境内的二龙山、白虎山无一不在我梁山之上,缘何你们不去投靠哪里?如果我所记不错,二龙山的花和尚鲁智深,白虎山的打虎将李忠,还都和史进兄弟有一段香火情。”
    朱武面色一红,开口道:“王伦哥哥对江湖之事果然了如指掌,即使如此小弟也就直说了。大郎生性淳朴,又是孩子心性,极易受人蛊惑。那鲁智深面上豪爽但心胸狭窄,更是利己到了极致,大郎也曾说过与鲁智深之事,并起过投靠之心,皆被小弟所阻。至于白虎山,那晁盖却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但江湖事不是一个情义便可解释的,我少华山虽势力不强,毕竟肩上也扛着数百兄弟的身家性命,小弟四人无妨,但如果所投非人,则将众位兄弟送入火坑。”
    朱武闭上眼睛沉吟片刻,睁眼道:“但哥哥则不然,梁山虽然名声不显,但那只在江湖之上,可在民间百姓口中,哥哥不啻为万家生佛。我少华山地处西北,人烟不盛,可即便如此,竟有百姓千里东来欲投哥哥。小弟不才,曾暗中算计,如果小弟所算不差,哥哥一年来收纳百姓怕是超过万人,青壮还好理解,这老幼妇孺却有何用?因此小弟极其留意梁山,又发现梁山虽然不打家劫舍,更不占据州府,但却广征粮草,而且都是公买公卖,价格高的吓人。哥哥请恕小弟不敬之罪,小弟不止一次揣度哥哥心思,最后只得到一个结论。”
    王伦面色不变,静静的看着朱武,等他的下文。
    朱武咽了咽口水,开言道:“高屯粮、广收民、辟蹊径,前两者小弟还可以猜测,但是这第三点,小弟饶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哥哥的算计,唯知哥哥胸怀大志乃不世英才,故此苦劝三位兄弟,拔了山寨,将不愿追随的兄弟发给川资各奔东西,然后带领全寨一同投靠哥哥,也给这些舍命投靠小弟的兄弟们谋一条生路。小弟冒昧,妄自揣测哥哥心思,请哥哥治罪,还望哥哥大发慈悲之心,收下我少华山两百弟兄。”说罢双膝跪地大拜而下,史进三人连忙跪在朱武身边高呼:“请哥哥收留。”
    王伦快步走到四人面前一一将他们搀扶起来,最后拉住朱武的手大笑道:“梁山虽小,但英雄数量再多也容得下,今日有四位英雄来投,为兄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岂会见怪。”
    朱武见王伦改了称呼,心中喜悦,双目更是精光闪闪。
    王伦将几人按回座位,随即回到主座道:“今日少华山四位兄弟上山成为梁山头领,为兄便安排一下职事,神机军师朱武为我梁山军师头领,史进、陈达、杨春继续统领本部人马,随后宋万会派人去你们那里,给你们专门普及梁山军规,如果不能遵守的,或者转军为民,或者转为辅兵,但绝不可不守军纪,在整军后,可以再挑选精壮编练新军扩大本部编制。”
    史进四人大喜,陈达杨春见到梁山的威势更对朱武的眼光钦佩不已,不过在场的头领看向朱武的眼神中尽是钦佩,还带有一丝的羡慕。军师头领,这是梁山的头一份,但是无人嫉妒,就凭朱武能在蛛丝马迹中对王伦做出如此的揣测,此人绝对是一个大才,担得起这个名头。朱武也是心中激荡,对着王伦连连谢恩。
    王伦一笑,随即张三李四从库房中将每人一百两黄金的压箱银发下,朱武四人虽然对此觉得惊讶还当的住,袁朗本是富户出身也没失态,縻胜马灵却是大惊,没想到自己刚刚入伙便是如此多的金子。经过石秀解释,两人才笑着将金子纳入怀中。
    最为特殊的倒是时文彬,他一向为官清廉,经手的银子不计其数,但是自己却从未有过如此多金子,当时却是一愣,想到自己为官多年,给妻子连一件好一点的首饰都没买过,如果上了梁山却有如此多的金子,当即想到自己十年寒窗的苦读,忍不住落下泪来。很多头领不知道时文彬,见到他这个样子都摸不着头脑,王伦心中有感,也不禁叹息,温言抚慰了他几句,好在时文彬也是豁达之人,对王伦拱拱手,也不再多言,只是心中决定,先给夫人买上两件好衣服打上两件好首饰。
    第五十二章 捣乱的二龙山
    是夜,梁山泊再次摆开宴席,从山上到山下一片欢声笑语,连梁山的镇店上也是张灯结彩,梁山给每家每户发两斤肉,一壶酒,与民同乐,看的新上山的头领惊诧不已,又是心中激荡。
    聚义厅中所有的头领齐集一堂,王伦举杯道:“今日,我梁山开疆扩土裂地千里,让我梁山此后再无后顾之忧,此乃第一桩喜事,请大家满饮此杯。”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都是一阵欢呼,时文彬脸上也尽是激动,颤抖着将杯中美酒喝下,忍不住一阵剧烈的咳嗽。
    袁朗、马灵和縻胜虽然在山上呆了不少时日,但石秀卫鹤都是知轻重之人,开疆扩土这种天大的事情无论如何不能泄露,史进四人更是满脸疑惑,连朱武也是懵懵懂懂。好在他们身边的石秀、酆泰等人给他们做了解释,几个人面上顿时一片茫然,眼中尽是惊骇,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江湖上一直低调的像隐形人一般的梁山王伦,居然在背后做下如此大事,以一寨之力千里远征打下来一片疆土,虽然不是多大的地盘,但那也是可以容纳数十万百姓,不次于大宋一州之地的疆域,他们自然知道一州之主的威势。更何况恽州岛孤悬海外,此后梁山再无后患。
    最让人振奋的是,王伦不是在大宋境内作战,而是远征异域,看样子梁山还要继续壮大,这是要封狼居胥的节奏啊。
    陈达和杨春对视了一眼,忽然对朱武施礼道:“朱武哥哥,小弟有眼无珠,若不是哥哥指引,如何能有这般大的机缘。”
    朱武扶起两人叹道:“我们生死兄弟,何须如此,不过王伦哥哥却是胸怀锦绣,朱武远不如也,如此雄才大略,日后必将横扫天下,我们好好辅佐哥哥,日后也不乏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一日,再不是小小的山贼。”
    一旁众人听的也是感同身受,心中也是热血沸腾。
    王伦再次举杯道:“开疆扩土固然可惜,但那是死的,更高兴的是,今日时文彬、马灵、袁朗、縻胜、史进、朱武、陈达、杨春八位兄弟加入梁山,我梁山大兴之日不久矣。请大家满饮此杯,祝贺这八位兄弟入我梁山!”
    众人更是一片欢腾,老头领们纷纷给这八人敬酒,这八人也是面带羞涩满脸红光,唯有时文彬、朱武不胜酒力点到即止,其他诸人则是杯到酒干。
    王伦举起第三杯酒道:“三日后,我梁山准备开始向恽州岛移民,粮米、种粮、耕牛、农具,杜迁兄弟已经准备停当,首批四千人的移民也已经登记造册,杨再盛与阮小五兄弟已在恽州岛翘首以待,让我们预祝我梁山在恽州的事业兴旺发达!”
    众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点。
    一夜欢歌过后,次日清晨,王伦将时文彬叫到自己的公房,如果不是召集众人开会,王伦等头领都有自己的公房办公。
    时文彬进来后,王伦含笑将一纸任命书交给时文彬道:“时兄弟,日后你便是我恽州府郓城县的县令了,现在恽州有地无民,你这个县令担子可不轻啊。我曾说过,你失了一个知县,我便还你一个县令,能否让恽州府真的成为一个州府,边看你的了。”
    时文彬双手接过任命书,展开一看,上面乃是王伦亲笔所书任命自己为恽州府郓城县县令的台旨,下面印着王伦的印章。心中既是激动又是失落,他失落是毕竟曾经作为大宋官僚体系的一份子,如今与大宋朝廷分道扬镳,心中难免有所寂寥。而激动则是因为十年寒窗苦,金榜题名时,自己两榜进士出身,一直兢兢业业,但就因为不肯同流合污,处处遭受排挤,如果不出意外,自己在三五个县里面调来调去的,这一辈子也就完了,没想到一场生辰纲大案,那些赃官继续悠哉悠哉,自己这个清官却是要充军发配,如果没有王伦搭救,骨头都化成灰了,这份救命之恩和知遇之恩,自己难以报答,唯有尽心尽力治理郓城县。
    百感交集的时文彬小心翼翼的收好委任状,对王伦深深一躬,嘴唇颤抖说不出话来,目中泪花闪动。
    王伦叹了口气,温言道:“时学兄,我们都是读书人出身,想的便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惜这世道不容我们这些人,我们只好自己去拼出一条出路来。学弟深知你心,也必让学兄可以一展抱负,恽州府便拜托学兄了。”说罢对着时文彬也是一躬。
    时文彬强忍泪水道:“哥哥放心,小弟必让恽州府成为我梁山大治之处,小弟还要去处理移民事务,告辞了。”
    说罢转身出门,迈着异常坚决的步伐远去。
    三日后,梁山码头又是人山人海,在时文彬的率领下,第一批梁山移民登上了海船,时文彬站在船头对前来送行的王伦诸人拱手行礼,此时时文彬已经满面是泪。
    随着阮小二的一声“起锚,扬帆”,十艘梁山的海船缓缓启动,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之中。
    看着移民船消失在水平面后,王伦转头道:“众将随我回聚义厅议事。”
    回到聚义厅,不过这时的聚义厅有所变化,王伦还是居中而坐,其他头领各分左右,但是在王伦之前右侧多了一把交椅,不同于王伦面南背北,也不像其他头领对面而作,而是斜对着大门,上面坐着的正是梁上新上任的军师头领朱武。
    王伦道:“今日,我梁山首批移民已经离山,恽州府地广人稀,移民数量不会是个小数目,但是移民越众,需要的粮草越多,恽州府的安定,关系到我梁山泊迎接下一步大战的全局。可是现如今,我梁山的粮米出现了麻烦。有人现在给我梁上捣乱,众位兄弟计较一下,拿个章程出来,看看如何解决。石秀兄弟,马灵兄弟来的晚,情报部门一直是你负责,你好好的说一说吧。”
    石秀起身,面色铁青道:“哥哥,小弟已经打探清楚了,那二龙山现在闹得太不成话了,他们在青州闹得天怒人怨还不罢休,居然爪子越深越长,现在都跑到了我们恽州地面。杜迁哥哥与祝朝奉接洽的本无问题,但是最近二龙山的人马经常在独龙岗附近打家劫舍,搞得独龙岗人人自危,故此设立三庄联防,如果再给梁山运粮,便会被二龙山的贼寇所乘,我梁山如果派兵护送倒是无妨,但如此一来势必再难避过他人耳目,故此麻烦。”
    王伦点头道:“你且将二龙山的具体情况向大家介绍一下。”
    石秀道:“那二龙山本只有豹子头林冲和旱地忽律朱贵两个头领,不久后又来了一个花和尚鲁智深做了第二把交椅,那青面兽杨志丢了生辰纲之后,上山做了第三把交椅,后来林冲的徒弟操刀鬼曹正也被林冲裹挟上山,做了第四把交椅。后来青州官兵破了清风寨,那清风寨的金毛虎燕顺、矮脚虎王英、白面郎君郑天寿也逃亡二龙山入伙,这些人本就是心狠手辣的恶徒,从此以后在青州打家劫舍,闹得民怨沸腾。就在去年,有一个叫做飞天蜈蚣王道人的道人,还有一个叫做铁脚罗汉李二僧的头陀上了二龙山,那王道人阴险狡诈,被林冲当作军师,王道人便以兔子不吃窝边草为由,苦劝林冲尽量不要在青州作案,而是向其他地方打劫,特别是因为林冲嫉恨哥哥,故此特别重点打劫我梁山附近村庄。”
    史进听的面红耳赤,起身道:“哥哥,小弟与那二龙山的鲁智深素有交情,不妨让小弟前去二龙山游说,劝得鲁智深弃暗投明。”
    朱武笑道:“大郎顾念旧情,但只怕他人未必如你一般,如果大郎前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
    众人一阵哄笑,搞得史进尴尬不已。
    王伦笑道:“大郎的心地单纯,不知人心险恶,这是优点,却也是缺点,那二龙山上,生吃人心者有之,奸淫妇女者有之,见利忘命、忘恩负义更是常态,与这等人为伍而甘之如饴者能是如大郎一般的人么?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郎日后却要小心了。”
    史进闻言感觉甚是有理,但似乎自己又没完全明白,当即诺诺,随即坐下苦思冥想。
    王伦也不以为意,他知道,常年的思维模式,很难让史进马上照单全收,不过只要他懂得思考,明白是迟早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蔡夫人痛斥梁中书
    王伦众人在聚义厅商讨如何对付二龙山,以梁山目前的实力的确不在意二龙山,但是麻烦在于王伦实在不想暴露梁山的实力,否则引起官府的重视对梁山便是巨大的麻烦。
    但是二龙山也不是什么小山头,解决起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众人讨论了半天依然没有个章程。
    朱武开口道:“哥哥,自从官军打破桃花山与清风山后,便未在追查生辰纲之事,我们是否可以就此做一些文章?”
    王伦点头道:“不错,石秀兄弟,你将此事说一下。”
    石秀起身道:“哥哥,自从清风山被秦明黄信剿灭后,那青州知府慕容彦达用种种借口搪塞,最终将剿匪所得财物一半解入东京通过贵妃转交给道君天子,还有一半落入了自己的私囊。”
    王伦道:“也就是说梁中书和蔡京到底是失了那十万贯的巨资。”
    石秀点头称是。
    朱武笑道:“既然如此,哥哥不妨在此事上再做做文章,只要梁中书对二龙山动兵,林冲等人再无暇他事。”
    王伦大笑道:“好,非常好,便让他梁中书替我们去折腾一下这二龙山。石秀、马灵,你们两位兄弟商议一下如何处理此事,让那梁中书有个由头去关照一下那二龙山,最好连那慕容彦达一块照应照应。”
    自从失了生辰纲之后,梁中书一直闷闷不乐,最可恶得莫过于青州的慕容彦达,分明借着为自己搜回生辰纲为名缴获了二十几万贯,但自己一个子没得到,这慕容彦达也是奸猾之极,将一半的银子私下交给了天子,将自己的嘴堵得严严实实,只能自己生闷气。
    这日梁中书正在书房批阅公文,忽然老都管来叩门,说是已到晚饭时节,夫人有情,梁中书闻言来到后堂。
    此时后堂之中摆好了家宴,夫人蔡氏已经端坐在椅上等候,相公坐在桌边笑道:“夫人,今日并非年节,缘何如此丰盛。”
    夫人闻言微笑道:“今日妾身得了一样宝物,欢喜之下便命下边备下家宴,与相公共饮几杯。”
    梁中书闻言面上一喜,微笑道:“那却是要恭喜夫人了,却不知是何宝物?”
    夫人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夫妻也没什么彼此,相公先请用满饮此杯,我们边吃边谈。”
    说罢提壶给相公满了一杯酒递了过去,梁中书接过酒杯一饮而下,却感觉手中酒杯又些不同,不由多看了两眼,却见此杯乃是一只鎏金酒杯,上面镶嵌着珍珠宝石,价值不菲,不由得心头一跳,又仔细看了看那酒壶,却也是难得的宝物。
    看着桌上的酒具,梁中书开口道:“夫人,这酒具甚是精致,世杰却还未曾有过如此好物,莫非这就是夫人所指的那桩宝物?”
    那夫人笑道:“相公果然目光如炬,却不知妾身用五千两银子买来的这副酒具可还算的上宝物?”
    梁世杰道:“当日算的,只是有些太过奢侈。”
    夫人微笑道:“奢侈却是无妨,但是自家的东西还要花银子买回来,相公这大名一地诸侯,莫不怕传出去被人耻笑?”
    梁世杰听蔡氏语气不善,惊道:“夫人此言何意?”
    蔡氏面色一变,冷笑道:“还是老都管,自从生辰纲被你那心腹杨志谋夺之后,老都管自责不已,一直明察暗访那贼人去向,昨日,在这大名府的银楼之内,老都管发现了这被夺的酒具。回来禀报妾身后,妾身不愿此物留在民间日后招人耻笑你无能,故此拿出五千两娘家银子将此物赎回,免得日后有人谈及你一个大名主帅无能之极,不但被人夺了财物,还让贼人在这大名府你眼皮子地下被人销赃。你不要名声,可我娘家还要一丝脸面呢。都到是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妾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敢痴心妄想能衣食无忧,只要日后相公不要再让妾身不断从娘家拿银子贴补便心满意足了。”
    这一番话夹枪带棒,说的梁世杰面红耳赤坐立不安,起身对夫人躬身施礼道:“夫人万勿如此,世杰自幼读书,颇知经史。人非草木,岂不知泰山之恩,提携之力,感激不尽。如今岂能让夫人为世杰未尽之责而费心,夫人放心,世杰必然将生辰纲之事办妥。现在已经查明那贼人便在青州,不日为夫便将贼人拿回。”
    夫人冷笑不止,淡然道:“相公说的果然是好,但做的似乎却和说的背道而驰,那生辰纲一案到此已过了多久?相公可曾夺回一文半分?你道那贼人隐匿青州,可是这贼赃却在大名府公开兜售。今日还是我这个弱女子花了体己银子方才拿回一二,如果妾身依靠相公,恐怕此生也无望了吧?妾身命苦,也指望不上你这个相公,妾身这就给娘家写信,让爹爹派遣干吏来此追赃,可惜妾身不孝,让爹爹偌大年纪还要为女儿所托非人而奔忙。”说着泪如雨下嚎啕痛哭。
    梁世杰在一旁坐立难安,他的功名全在这夫人之上,虽然夫人出身高贵,但对自己还是首次如此痛斥,这也难怪,自己丢了东西却让夫人拿私房钱补贴,便是在民间如此之事女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这相府千金?
    听闻夫人要传书东京,梁世杰更是一身大汗,自己丢了生辰纲已经不止一次向老泰山请罪,老泰山看在女儿份上始终未说什么,相反对自己安慰有加,但这很大程度上还是看在夫人份上,出事后夫人也是对岳父不断为自己说话。现在夫人要和岳父诉说此事,这已经是公开了自己无能,自己本还向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如果岳父对自己有了成见,自己这个前程能不能保住都是前程。就算岳父不在意,但是岳父身边的人呢?别人不说,就说自己那几个舅子吧,大舅哥蔡攸,一直看自己不顺眼,三天两头在朝堂上给自己上眼药,如果不是老岳父给自己挡着,自己早就被这个大舅子给扳倒了;三舅哥,蔡翛更是看自己别扭,没事儿就和大舅哥一起拿自己开涮,自己去年本可官升一级,就是三舅哥给自己搅合黄了;四舅哥蔡绦、五舅哥蔡鞗,虽然对自己谈不上那个太差,但绝对没有一点儿好,总是想用自己的干将取代自己,他们难道不知道自家人总比外人强么?
    这几个舅哥已经够让梁世杰头疼了,但还不及七舅哥蔡脩和小舅子蔡九,那几个舅子好歹比自己官大,没事也无非就是给自己找找麻烦,但这俩舅子官职都在自己之下,一心想把自己搞下去取而代之。这些年来,如果不是夫人在中间为自己斡旋,老泰山又一言九鼎,自己早就被这些舅子给拱下去了,现在夫人翻脸,对自己的仕途可是灭顶之灾。
    梁世杰心中更是怒火冲天:杨志这个畜生,本官一力简拔于你,你却恩将仇报,夫人本就对此大为不满,如今这杂碎居然在城里销赃,本官誓要将你碎石万段。
    梁世杰心中虽怒,但此时不是发怒的时候,只好扳着夫人的肩膀,温言细语不断的劝解。
    夫人哭了半晌,最后抽噎着道:“二十年来,你就是靠着长了这么一张好嘴,各种对我蒙骗,也罢,妾身被你骗了二十余年,也不想明白了,不若便就此糊涂下去,但是此事你务必给我一个交代,如果还是用你这张嘴哄骗于我,过些时日你便一纸休书将我休了吧,我宁可回到娘家孤老,也不愿随着你这个窝囊废度日。”说罢起身就奔了后宅,梁世杰待要跟随劝解,夫人扭头道:“我给你时间去处理,但是没有个计较,不要再见,还望我的夫君有一丝羞耻,事了之前莫要再来后宅叨扰。”
    说罢夫人头也不回的回了后宅,留下梁世杰站在当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目中一片茫然,胸中怒火冲天。
    直到夫人的身影转过长廊消失不见,梁中书才缓过神来,突然大吼了一声:“来人,传老都管速到前堂,本官要问话!”
    见到老都管,梁中书勉强将自己的心境放平,温言道:“老都管,这酒具一事到底是何情形,你与本官诉说一遍。”
    老都管道:“回禀相公,昨日,张虞侯来找小老儿,说在大名府的王记银楼发现了有生辰纲中的器物兜售,故此小老儿前去探察,小老儿反复确认,终于确认却为府上失落之物,故此禀报了夫人,夫人便让小老儿用五千两纹银将之赎回。”
    梁中书道:“老都管费心了。”
    老都管道:“相公切莫如此说,小老儿被杨志所欺,失落了那生辰纲已经是大罪,相公和夫人不严惩小老儿,还一如既往的厚待老朽,老朽出些力气也是分内之事,为自己将功赎罪。”
    梁中书叹道:“本官府内虽然出了杨志那等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之辈,却也有老都管这等忠义之士,老都管暂且下去休息吧。”
    待老都管下去后,梁中书目中杀气四溢:“来人,将生辰纲一案所有卷宗全部取来,再宣李成、闻达速速来见本官。”
    第五十四章 三府围攻二龙山
    恽州府的三都缉捕使臣何涛,自从十日破了生辰纲大案后,本以为应该论功行赏,特别是在青州圆满完成任务后,更觉得会有嘉奖,孰料回到恽州府后,上官以自己面上刺字不再适合作为官差为名,将自己的三都缉捕使臣给免了。
    何涛丢了职事,心中烦躁,每日里闷闷不乐在家内借酒浇愁,好在刘氏贤惠,早晚对他劝解,弟弟何清如今改邪归正,也常来探望,总算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说到何清,他却是因为提供线索有功,被委以安乐村的保正,也让何涛心中有所慰籍。
    这一日,何涛又在家中饮酒,寻思从明日起,出门找找职事,但是现在自己面有刺字,恐怕也难,一念及此有事烦闷欲呕。
    就在何涛心乱如麻之时,门外有人来找,却是昔日的同僚,见到何涛后,那同僚说知府有事让何涛觐见。
    何涛虽不知何事,但不敢怠慢,连忙随着同僚赶赴府衙。
    到了府衙后,那知府面带笑容道:“何缉捕,你破获生辰纲一案,功勋卓著,本官近来事忙,却无暇过问论功行赏之事,故此让你暂且回家休假,你切莫介意。”
    何涛心中一喜,他久在公门,自然听得出知府的言外之意,连忙叩头谢恩。心中念及前日兄弟何清来找自己饮酒所谈之事,对兄弟的变化更感欣慰,却原来何清前些时日来找他饮酒,便和他说过,那知府卸磨杀驴,但是未必能杀得了,因为真正要查案的不是知府,而是大名府的梁中书,更有背后的当朝宰相蔡太师。知府以为事情已经了结,但是那梁中书一没拿到人,二没拿到钱,如何肯善罢甘休?此事日后必有转折,让何涛切莫自暴自弃,还是要将生辰纲一案仔细研究,以备日后复出之用,当时自己还当时兄弟安慰自己,现在看来,兄弟真的变了,不但为人老成踏实,眼光更是犀利,看起来那个王宝掌柜确是个高人。
    知府微笑道:“如今大名府留守梁中书派人传信,点名要你立刻赶赴大名府协助破案,如果再立巨功,本官一并嘉奖。”
    何涛连忙谢恩,心中却是暗骂不已,他自然已经明白知府来寻自己到底所谓何事了,但是骂归骂,能够官复原职毕竟是好事,至于一并嘉奖,他根本没当真,只是想着如何可以保住这次的职事别再丢了便谢天谢地了。当即谢过知府,随后知府叫来大名府的特使,让何涛跟着他前往大名府,何涛以重要人证的理由,将何清也带着一并前往大名。
    。。。
    大名府与恽州府相隔不远,此时梁中书看着面前跪着的何涛却是目中喷火:“何缉捕,未曾被擒的贼人倒还罢了,缘何已经被打入大牢的贼人白胜也逃了出去?”
    梁中书的愤怒是有理由的,他此次派人去恽州,一方面是要将破获大案的何涛调来协助,一方面要将大牢中的白胜押来亲自审理。
    谁知道何涛倒是来了,但是差人回禀却说那白胜早在数月前就在牢里不知所踪了,梁中书闻言勃然大怒,他此次是铁了心,如果不彻底了结生辰纲一案决不罢休,谁知道刚开头就出了这么个岔子,如果让夫人得知少不得又是一顿奚落。
    何涛叩头道:“启禀相公,非是小的推搪,小的本就只管捕盗抓贼之事,牢狱之事小的无权过问,更何况,自数月前,小的便被上官免职,如果不是相公相招,小的恐怕现在已经搬离府城,回乡务农了。”
    梁中书皱眉道:“你破案立有大功,缘何非但未曾嘉奖反而被免了职事?”
    何涛叩头道:“相公,在生辰纲大案刚起之时,恽州府刚刚接到消息,府尊相公便以迭配远恶军州之责严令小的破案,故此在小人面上刺字以防止小的怠惰。待等大案破后,因小人面上有字,不再适合留在公门,故此被除名。”
    梁中书虽然依靠裙带关系,但却不是草包,瞬间明白了其中种种,登时怒火更胜,心中暗骂:“恽州府的狗官,有功不赏,无过滥罚,如此人才不知重用也就罢了,还如此的乱来一气,难怪生辰纲之事被他搞得乱七八糟,乃至祸及于我,真真是岂有此理。现在居然连牢里的重犯都跑了,本官势必要奏赏一本,参你一个尸位素餐之罪。”
    梁中书压下怒火,温言道:“何涛,你且将生辰纲一案的始末缘由对本官详细道来。”
    何涛叩头领命,随即将自己昨日和兄弟所商议的话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梁中书听着何涛的回奏,越听面上怒意越盛,最后忍不住拍案而起骂道:“混账,简直无法无天。”
    何涛连忙叩头请罪,梁中书压下怒气道:“何缉捕,本官不是气你,你有功,本官日后自有嘉奖,你且退下,待有事之事,本官自会相招于你。”
    何涛退下后,梁世杰再也压不住心头怒火,抓起桌上的茶壶摔得粉碎,大骂道:“杨志!你个忘恩负义的贼配军!本官誓不与你善罢甘休!”
    。。。
    青州知府慕容彦达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行文放到一边,看着面前的闻达道:“闻都监,既有朝廷行文,本官自会派兵剿灭二龙山的强人。”说罢吩咐道,“速传兵马总管秦明、都监黄信前来商议出兵之事。”
    秦明黄信闻讯而来,给知府见礼后,慕容彦达道:“上次本官派尔等剿灭贼寇,因两场大战后士卒疲惫,故此本官命尔等休整后再出大军剿贼。如今尔等休整如何?”
    秦明道:“请相公放心,小将已经休整完毕,众军士皆枕戈待旦,只要相公令下,小将势必剿灭贼寇,与相公分忧。”
    慕容彦达大喜,爱他办事爽利,大笑道:“很好,既然如此,秦将军召集士卒,等待大名府和登州府的援军一到,大军齐出,剿灭二龙山贼寇。”
    秦明大声道:“相公,谅那二龙山有何强人,何须外人插手,小将带领儿郎们必将之斩尽杀绝,况且那大名府的李成、闻达畏战不前临敌退缩,有此等援军还不如无。”
    他不认识闻达,闻达也不认识他,不过听到秦明如此编排自己和李成,闻达勃然大怒道:“秦明,你有何本事,居然如此大言不惭,数月前剿贼,你们便是拈轻怕重,杀了几个小喽啰,却无一个贼首在内,如今还有脸自吹自擂,真是不知羞耻。”
    秦明大怒刚要发作,一旁的慕容知府哈哈大笑道:“你们都是当世虎将,切不可自相攻击,此事本官与梁中书依然议定,又有朝廷行文,我们两府,还有登州府的部分兵马,同时发难,势必要将二龙山一举成擒。你们都是袍泽,不许再起争端,要好好为朝廷分忧才是。“
    两人闻言不敢造次,连忙躬身施礼称是,不过两人对视之间仍是火星直冒。
    。。。
    登州知府衙门内,知府王华却是冷笑不已,他的堂兄乃是道君皇上的红人王黻,现在王黻与蔡京斗得不可开交,他如何肯为蔡京的女婿出力?不过斗归斗,官场上应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思忖片刻,王华淡然一笑道:“速传,命兵马提辖孙立率领本部人马援助青州剿匪。”
    一旁的通判道:“相公,只派一位兵马提辖是否有些。。。”
    看到王华冰冷的目光,通判不敢再言。
    王华冷然道:“我登州境内尚有登云山草寇作乱,大军需要剿匪,能挤出一个兵马提辖已然是仁至义尽,万勿再言。”
    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接到府衙台旨,心中却是大喜,他自幼习武,一身本领也是常人难及。孙立的功利心极重,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但时至今日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提辖官,心中不免有怨。
    如果换做其他人接到剿匪的命令或许抱怨,但在孙立看来却是美差,想那江湖草寇能有和本领?岂是他病尉迟的对手,此次剿匪又是为大名府梁中书的生辰纲被盗一事,那梁中书背后便是当朝宰辅蔡太师,如果可以擒住贼首,说不得便可能与那梁中书搭上关系,这种人想抬举自己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自己的本领未必便在那李成闻达之下,焉知自己不会因此飞黄腾达一飞冲天?
    孙立当即心中火热,他并不介意知府只派出自己这一部军队,在他眼里,没人和自己抢功最好,反正依着自己的本事,此战必然手到擒来。关系自己的前程,孙立不敢怠慢,连忙召集本部士卒整装出发,直奔青州而来。
    第五十五章 慕容知府亲上阵 孙立提辖建首功
    二龙山上,林冲面色铁青,看着报信的喽啰兵道:“消息是否准确。”
    那喽啰叩头道:“寨主,小的以性命担保,为了这些消息,已经有好几个弟兄被官兵拿了。”
    一旁的鲁智深道:“你先下去领赏吧。”
    那喽啰谢恩离去。
    林冲道:“各位兄弟,现在官府派了三路大军来围剿我二龙山,各位兄弟可有什么退敌之策?”
    鲁智深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那蔡京老儿亲自来,洒家也要打他三百禅杖,管他三路还是三十路,一路杀过去便是。”
    杨志道:“无论如何,我们先打上一仗,摸摸官军的底细,如果官军势大,我们再商议他策。”
    林冲点头道:“不错,既然如此,我们让儿郎们枕戈待旦,从今日起严加巡逻,以防官军偷袭。”
    众人轰然领命。
    。。。
    四日后,二龙山下被一片连营覆盖,大名、青州、登州的三路人马在此会和一处。
    在营长中间的中军大帐之中,慕容彦达亲自坐镇主帅的位置,看着三州人马,慕容知府面上带笑,唯独看到登州的兵马提辖孙立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如今他亲自挂帅征伐二龙山,这王华却太过拿大,仅仅派了个小小的提辖官来。
    慕容知府城府颇深,心中不悦面上不显,淡然道:“如今我大军围困二龙山,众将官可有破敌良策?”
    霹雳火秦明请令道:“相公,小将请令,前去山前挑战,拿了那林冲鲁智深杨志众人。”
    慕容彦达见自己的大将如此给自己涨脸,大笑道:“秦将军英勇,本官甚慰,既然如此,本官便带尔等前去山前挑战。”
    黄信道:“相公万金之躯,何须亲自压阵,小将为秦将军压阵即可。”
    慕容彦达摆手道:“欸,此言差矣,本官身为主帅,自当身先士卒,本官要亲自为我青州儿郎擂鼓助威。”
    这慕容彦达虽然也靠的裙带关系,但也不是个饭桶,深知身先士卒邀买人心的道理,众将闻言果然精神大振,纷纷谢恩。
    正在此时,探马来报:“禀报相公,二龙山的贼人正在营外挑战。”
    慕容彦达怒道:“江湖草寇,竟敢如此无礼,众将随本官出战,擒贼受死。”
    不多时,慕容彦达率领众将冲出旗门,霹雳火秦明性如烈火,当即骑马奔出大吼道:“天兵到此,不思早早投降,还自敢抗拒,不是讨死!我直把你贼窝烧毁,山寨踏碎,生擒活捉你这伙反贼,解往京城碎尸万段,吾之愿也!”
    二龙山上的花和尚鲁智深勃然大怒,从来只有他骂人,何曾有人敢骂他?也不答话,便拍马舞起镔铁禅杖,直取秦明。秦明挺棒跃马,来战鲁智深,这两人都是猛将,如同打铁的碰上砸石的,兵刃相交惊天动地叮当不止,转眼间二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杨志见鲁智深拿不下秦明,拍马舞刀欲要上前帮忙,官军阵中急先锋索超催动胯下马手持金蘸斧,出阵大骂杨志道:“卑鄙无耻、忘恩负义的反国逆贼,何足为道!上次与你相斗未见高下,今日定与汝并个输赢!”杨志大怒,也不答话,便与索超交马,两个战二十余合不分胜负。
    林冲看着阵中相斗的四人,心中焦躁,手持丈八蛇矛亲自出阵。官军阵中天王李成与大刀闻达方欲出战,却见一骑快如闪电直奔林冲,只见此将交角铁幞头,大红罗抹额,百花点翠皂罗袍,乌油戗金甲,骑一匹乌骓马,手持一根丈八点钢枪,正是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
    孙立接住林冲,也不答话,上来便使出了看家本领,林冲也用出了绝招,一矛一枪杀的不可开交。
    燕顺、王英、郑天寿三人眼见己方难以取胜,纷纷拍马而出,后面的王道人、曹正、李二僧、朱贵也跟着冲了上来,官军阵中李成、闻达、黄信、周瑾、花荣等人也纷纷迎了上去,李成直接拦上了燕顺和王英二人,闻达战住郑天寿和朱贵,花荣挡住曹正,黄信对上了王道人,周瑾则和李二僧杀的难解难分。
    慕容彦达不通武功,没有欣赏战场上高手比武的心思,一声令下大军直接冲杀了上去,林冲一见大惊失色,此时二龙山上的统军将领已经全部被对方拖住,如今所剩的喽啰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如何顶得住训练有素的朝廷军队?
    一旦短兵相接,二龙山的人马必将大乱,介时官军随阵冲杀,二龙山必然不保,情急之下,林冲大吼一声:“各位兄弟,撤回山寨。”
    说罢奋力一矛逼开孙立拨马边跑,鲁智深杨志众人也是纷纷跳出圈外狂奔回阵,秦明众人岂能善罢甘休,当即在后面死命的追赶。
    二龙山的人马到底是乌合之众,虽然林冲是禁军教头出身,但操练新军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一旦操练军队就是一个全方位的事情,比如王伦在梁山练兵,不但有严明的军纪,更重要的则是生活和营养的保证,否则肚子都填不饱你凭什么让人家遵守纪律?历史上任何一支战时可以忍饥挨饿、纪律严明的军队,都是在非战时可以保证个人和家属人身生命安全以及生活安稳的。王伦为了梁山的士兵训练可谓操碎了心,不但从物质上考虑的面面俱到,连精神上也是煞费苦心,比如在梁山的士卒中,每十天就有一次娱乐联欢,或者是踢蹴鞠,或者是耍马戏,让士卒不会因为繁重的训练而厌倦。同时为了让士卒有归属感,王伦在梁山上的官媒衙门里面专门设立了军媒婆,帮助单身士兵物色门当户对的老婆,还每月在校军场举行军民联欢,让士卒与梁山百姓之间建立子弟兵的情愫,还有完善的抚恤制度。故此,梁山的士卒打起仗来不怕死,就算让他们饿着肚子连续作战他们也毫无怨言。
    而二龙山从建立开始,一直面临的问题就是不打劫就吃不上饭,好不容易弄点粮饷又因为扩充力量变得杯水车薪,故此林冲虽然有练兵之心,又有练兵之能,鲁智深、杨志又都是常年领兵的人,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别说搞什么归属感了,能让喽啰吃饱饭都是个天大的难题。故此林冲也只能尽可能的去提高喽啰的水平,但结果最多只能是驴粪球——外面光,打顺风仗的时候可以人来疯的狂追猛打,一旦战事胶着立马崩溃,就别提现在看样子打了败仗了。
    二龙山的喽啰见到众位头领都往回猛跑,而后面的官军穷追猛打,当时就麻爪儿了,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登时四散奔逃,林冲鲁智深拼命呼喊也收势不住,杨志接连砍翻了几个逃跑的喽啰才勉强压住阵脚,可是此时官兵已经冲了上来,特别是秦明几员大将好似虎入狼群一般,大杀大砍锐不可当,林冲等人已知事不可为,当即长叹一声向山上撤退,直到撤入山口,山寨上的灰瓶炮子、滚木雷石一起砸下,才算止住了官兵的追击。
    这一战官军大获全胜,慕容彦达哈哈大笑,吩咐下面杀狗宰羊犒赏三军。
    病尉迟孙立提着一人回营,将手中之人丢在慕容彦达马下,自己下马单膝点地道:“禀相公,小将刚刚在追击贼寇之时,生擒贼首一名,现交给相公处置。”
    慕容彦达更是大喜,下马拍着孙立的肩膀道:“好,非常之好,孙提辖初战便告捷,擒获贼首,当为首功,来人,命记录官将此记录在案。”
    孙立心头狂喜,连忙跪倒谢恩,慕容知府笑脸相搀,心中却是恼火秦明黄信两人将这个头筹给了外人。
    待等众将回营,慕容知府命人打扫战场,自己则回到中军帐准备现审问一下这个被擒贼首。
    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个恶头陀,慕容知府眉头一皱心中不喜:“这长得也太难看点儿了吧?难怪叫做山贼草寇。”
    慕容彦达一拍帅案道:“贼寇,你是何方人士姓字名谁?缘何在这二龙山落草为寇?这山上究竟有多少草寇?还不从实招来!”
    第五十六章 想救二龙山 唯有王寨主
    慕容知府率领三州联军围困二龙山,首战便是旗开得胜,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更是生擒一名贼首立下首功,慕容彦达大喜之下直接升帐问案。
    此时下面跪着的贼人已经魂不附体,面色苍白只是求饶,见官军主帅问话,连忙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禀相公,小的乃是二龙山上的一名头领,名叫李二僧,有个匪号叫做铁脚罗汉。小的本是安善良民,但是被二龙山的贼寇裹挟,无奈落草为寇,实在是被逼无奈,还望相公明查。”
    慕容彦达对李二僧所说的被逼无奈是一个字也不信,这些江湖草寇,没被抓就是作奸犯科,被抓了十个有十一个说自己是被逼无奈。当下猛地一拍帅案道:“李二僧,休要东拉西扯,本府问你,这二龙山上到底有多少贼寇?那青面兽杨志在山上担当何职?”
    李二僧闻言连忙将二龙山上有多少头领,多少喽啰和关卡的布防详细的说了出来,又详细的讲述了杨志何时来到山上,如今具体作何职事。
    慕容知府仔细的听完李二僧的供述,思考片刻道:“来人,将此贼暂且关押,派一个俘虏的喽啰上山送信,如果交出杨志和二十万贯财物,便放其一码,否则明日一早便将这李二僧斩首祭旗全力攻山。”
    李二僧闻言大惊连忙求饶,但慕容彦达岂会在意?当下自有军士上来将鬼号鬼叫的李二僧拖了出去。
    黄信施礼道:“相公,莫非我们真要放过那二龙山?”
    慕容知府冷笑一声道:“黄都监,你是个带兵打仗的人,难道连兵不厌诈这句话都不懂么?今夜好吃好喝好睡,明日一早准备全力攻山!”
    慕容知府审问李二僧的时候,二龙山上的宝珠寺内,几位头领也在商讨对策。此战出师不利,刚刚清点,折了三百多名喽啰,更失了铁脚罗汉李二僧。众人不禁相望嗟叹,摇头不语。
    还是林冲打起精神道:“各位兄弟,虽然我山寨初战失利,但尚未伤及根本,并非没有再战之力,只是折了李二僧兄弟实为痛心,不知道各位兄弟有何良策?”
    还是鲁智深大声道:“哥哥,今日我们是不明敌情,没想到官军此次来了这么多高手,明日我们整装再战,洒家擒下他一二位将官,换回李兄弟便是了。”
    王道人摸着胡子道:“鲁大师勇猛无敌,我二龙山自是不惧,可是如此不明不白的厮杀总是不妥,现如今我们应该先搞清楚,为什么官府忽然对我二龙山大军压境。”李二僧是他的徒弟,今日失手被擒,让王道人心中极为不爽利。
    青面兽杨志闻言面色一变,大声道:“还有什么原因?官兵历来与我们江湖好汉不睦,出兵围剿又不是第一遭,还能有什么原因?”
    “杨头领,话不能这么说吧。”矮脚虎王英冷笑道,“小弟三兄弟日前占据清风山,从来都是风平浪静,那清风寨的花荣与俺们一向二八分账相安无事。孰料那日青州的兵马总管霹雳火秦明带黄信领着一帮虾兵蟹将,忽然就将俺们山寨杀的鸡犬不留,俺们命大逃了出来,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打着剿灭生辰纲劫匪的旗号来的。小弟几人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不明不白的就遭了那池鱼之殃。这次官军大举进攻我二龙山,谁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些人搞出来的篓子,却让无关之人受那连坐之罪。”
    杨志闻言大怒道:“三寸丁,你此言何意?”
    王英也不甘示弱,蹦起来一脚踢翻了交椅道:“青脸鬼,你说王爷爷是何意,俺就是何意。”
    王英本就是唯利是图之辈,在清风山的时候能为一个女人就和大哥燕顺拼命,更何况现在面临生死大事,而杨志又和自己没什么交情,当然,就算有交情他王英也可以当作没有。
    杨志拔出腰间宝刀吼道:“莫非你欺洒家手中的刀不够锋利么?”
    王英冷笑一声拔刀在手:“你的刀利,俺的刀难道不锋利?”
    燕顺、郑天寿也纷纷跳起来各拉兵刃怒视杨志。
    林冲忍无可忍,猛地一掌拍碎了面前的条案吼道:“够了!如今官兵还未杀到,莫非我们自己人反而要自相残杀?大敌当前,同仇敌忾尚嫌不足,如何能够在此时火并?”
    杨志闻言收刀入鞘,瞪了王英三人一眼道:“哥哥息怒,小弟莽撞了。”
    王英三人也将刀还匣,对林冲拱了拱手道:“小弟看哥哥的面子不与小人计较。”说罢也不理杨志,将交椅拉起坐了下去。
    林冲刚要开口,忽然喽啰兵跑进来报信:“报寨主,有一名被俘的兄弟被官军放回,说是官府要他带信给寨主。”
    林冲闻言不敢耽搁,忙命人讲那喽啰带了进来,那喽罗不敢隐瞒,讲慕容彦达所讲之话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一时间,宝珠寺内吵成一片,王英当即便要拔刀,杨志自然不肯束手就擒,还是林冲喝止了双方:“现在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人无论如何不能同室操戈,几位兄弟,暂且坐下,我们商议一个章程。”
    这次几人不像刚刚一般,彼此的座椅都拉开了相当的距离,林冲看在眼里忍不住长叹一声道:“弟兄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信任和团结,而不是互相猜忌,鲁大师,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林冲看平时脾气最暴躁的鲁智深今日一反常态的平静,心中有些恼火。
    鲁智深闷声闷气道:“洒家是个粗人,不懂得太多东西,只知道上阵厮杀,既然军师在此,不妨还是让军师说说吧。”
    王道人心中暗骂鲁智深端的奸猾,但是点到了自己头上,自己又是军师,不得已起身行礼,随即开口道:“既然官军让我们交人赔钱,我们照办就是。杨头领稍安勿躁,请听贫道把话讲完。”安抚好满面怒色的杨志,王道人继续说道,“不过我们所谓的交人不是真交,而是找一个酷似杨头领的人,然后给他精心装扮,随后将他人头砍下,就说我们擒拿杨头领的时候,杨头领拼命反抗,我们无奈只能将其杀死。如果官军退去,自然说明他们言而有信,我们双方皆大欢喜岂不美哉?”
    杨志闻言转怒为喜,杀一个区区的喽啰兵,自然无伤大雅,当即出言附和连称妙计。
    王英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道:“军师,你当那官军是傻的还是瞎的?杨头领叫什么外号你莫非不知?他这般英俊潇洒的小白脸儿却去哪里找一个和他酷似的?”
    杨志大怒道:“三寸丁,莫非你真要逼俺杀你不成?”
    曹正见状连忙拦住暴怒的双方,拱手道:“师父,徒儿却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林冲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行不行的,说出来大家参详。”
    曹正道:“第一,军师此计徒儿认为可行,至于王头领所讲,并不难办,我们只要讲那人的面上砍一刀,造成生死搏杀之时所创,自然无人怀疑。第二,我们借口山寨财源不足,希望给我一两天时间收拾各种物品折现,拖延两日。第三,我们派个精细人在偷偷下山搬兵求救。这样我二龙山之危便可解了。”
    林冲闻言大喜,但随即又是一滞道:“拖延两日尚可,但是所谓的搬兵求救,却又去哪里搬兵?白虎山的晁盖,登云山的邹渊叔侄,实力还不如我二龙山,且不说他们是否来救,就算来救,恐怕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事无补啊。”
    曹正笑道:“青州府兵多将广,更有那秦明、闻达等将英勇无敌,不是徒儿自灭威风,只靠我们一家绝不是敌手,至于师父所言那两家却是不错,实力远在我们二龙山之下。不过徒儿所说的不是这两家,而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大寨,如果那王寨主肯仗义来援,我二龙山的危机必将消弭于无形。”
    第一百零五章 虽千万人吾往矣
    “刘公公,您万万息怒。眼下不是恼怒的时候啊,得想个办法赶紧善后啊。这个消息怕是瞒不住的,一旦上奏皇上,皇上必然要追究私自出兵的责任。还有,这曹雄一败,灵州危在旦夕。史镛说,叛军很有可能趁势攻灵州。公公,咱们得想办法应付此事啊。”胡汝砺皱眉低声道。
    “应付个屁!和皇上直言相告,让皇上砍了咱家的头便是了。反正都想要咱家的命,咱家把命给了他们便是。但是,咱家就算要死,也要让这帮家伙不好过,死前也要搅个地动山摇,拉几个垫背的。”刘瑾挥着手大声的吼叫道。
    胡汝砺皱着眉头,面对刘瑾的失态,他心中虽然鄙夷,但是此时此刻却也真的不能刺激他。他死了不要紧,自己可也要跟着倒霉。
    “刘公公,莫要意气用事。这件事怎也怪不到公公头上来。那曹雄……私自用兵,怎么怪得到您头上?一会,卑职将消息禀报给内阁,就说曹雄没有接到朝廷圣旨,私自出兵进攻,酿成大败。这个责任,自然是曹雄来负。公公,您说呢?”胡汝砺轻声道。
    刘瑾发泄了一顿,气呼呼的坐在那里。闻听胡汝砺此言,长叹一声道:“看来只能如此了,不然还能如何?可惜了曹雄了。咱家其实并不想这么做,但是,咱家不想让那帮人看咱家的笑话。咱家要是被皇上责罚了,他们可笑的开心了。”
    胡汝砺点头道:“是啊,是啊。可不能让他们得逞。那么这件事便就这么办了。”
    刘瑾点头道:“依你便是。不过,兵败之后的事情该如何处置?灵州估计是不保了,皇上定要商议如何解决此事。你有什么想法?”
    胡汝砺道:“只能是即刻点将,集结兵马去平叛了。之前一直借口粮饷不齐拖延着杨一清,只盼着曹雄大胜,现在曹雄战败,只能让杨一清去了。他不是说了大话么?以一万兵马十日内平叛,若是办不到,失败的责任是他的。若是成功了,倒也解决了眼前危机。”
    刘瑾大声道:“不成,不能让他去。这厮满肚子坏水,谁知道他会不会故意落败。再败一次,叛军怕是要控制不住了。到那时,他们定拿屯田之事来说话,皇上耳根子软,没准真的被他们说服。”
    胡汝砺皱眉道:“刘公公,不至于如此吧。那杨一清胆子再大,也不敢这么干吧?那可是叛军啊,他敢故意落败,不怕叛军坐大,难以收拾?就算他和公公有仇,难道不顾朝廷社稷?下官觉得,这件事公公似乎是想多了。”
    刘瑾直愣愣的瞪着胡汝砺,这段时间里,他的心里其实一直在想着安惟学所写的檄文上清君侧诛刘瑾六个字,满朝文武也将矛头对准自己,硬说自己胡乱屯田,导致西北大乱,自己这才不得一方面暗地里面催促曹雄出兵,一方面想方设法拖延杨一清平叛的粮饷用度,此时一想,似乎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里面。
    刘瑾脑子里嗡嗡的,他完全混乱了。
    “刘公公,下官绝不是帮杨一清说话。下官的意思是,有些事也许公公想的太多。故意落败,那可是通敌之罪呢。其实照下官来说,平叛是目前首要之务。杨一清如果能平叛,其实是帮着公公解决了目前这个大麻烦。公公若是担心他耍花样,咱们大可让他立下军令状,派人严密监视他的行动。若有不当之行,也可留下证据控告他。总之,控制他耍计谋的办法还是多得是的。晾他不敢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耍花样。”胡汝砺低声道。
    刘瑾长长的吁了口气,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曹雄兵败的消息震惊了朝野上下。朱厚照得知此事之后大怒,连连责问是谁允许曹雄出兵的。朝廷兵马部署尚未就位,曹雄怎敢出兵。
    胡汝砺自然是将责任全部推到曹雄身上。胡汝砺说,曹雄数日前命人请示出兵,被自己严厉拒绝,令他在灵州坚守,等待大军集结和朝廷的命令。结果没想到他立功心切,私自出兵。这一次兵败的责任完全是曹雄的责任。
    胡汝砺建议,虽然曹雄战死,但他的行为不可饶恕。朝廷当降旨论罪云云。
    朱厚照虽然愤怒,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唯一的可能也就是曹雄立功心切,私自用兵了。这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释。
    但曹雄虽然死了,灵州的事情却要糟糕了。在召见了众人商议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得出了相同的结论,那便是叛军一定会趁此机会进攻灵州。所有人都认为,局势已变,不能再等了,必须要采取断然措施稳固局面。
    李东阳提出,朝廷必须派人前往领军平叛,绝不能容局势恶化下去。李东阳提出,陕西巡抚杨一清即刻领军,集结陕西镇延绥镇和灵州兵马统一部署指挥平叛事宜。
    最终天子拍板,军情如火,西北的局势绝不容再有变化,拖延的粮饷务必三日配齐,由杨一清领军,张永为镇军太监,随军监军。
    。。。
    就在京城集合士兵征收粮草之时,宁夏城中的安化王行辕却是一片欢声笑语,林平之收到曹雄兵败的消息后放声大笑。
    “二弟,何事如此高兴,说出来让哥哥也高兴一下。”罗祥含笑走入厅堂。
    林平之也不多说,挥手将手中奏报丢出,罗祥伸手接过一笑道:“二弟的功夫又有精进了。”随即一看手中的奏报,面色大变,“二弟,你意欲何为?”
    声音中已经带有一丝冷冽,林平之明白罗祥对天子的感情,当下也不在意,笑道:“大哥勿脑,小弟可不是乱臣贼子,小弟对天子的忠心也不会低于兄长,兄长且坐,听小弟逐一陈述。”
    罗祥知道林平之的为人,但还是气呼呼的坐下瞪着林平之沉默不语。
    林平之叹息道:“大哥,你看当今天子的日子过得如何?”
    如果林平之问其他的,罗祥也许因生气不理,但是林平之这个问题却恰好击中罗祥的内心,罗祥当下叹了口气道:“可比那蜀汉孝怀皇帝与东晋中宗。”
    蜀汉孝怀皇帝刘禅,幼年即位,却被权臣诸葛亮视为傀儡,无论军政大权还是刘禅的个人人身自由,尽皆把握在诸葛亮手中,十数年来,刘禅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侍奉诸葛亮,不但从未见过什么题本,就连个人生活也经常被诸葛亮训斥,三天两头的敲打刘禅。
    而东晋中宗司马睿,从登基当天开始就受制于以王谢为首的士族,国家所有政令都必须有士族首肯才能签发,这个皇帝做的如同傀儡,任凭士族摆布。
    林平之听罗祥提到了这两位皇帝,也知道罗祥的确没把自己当外人,心中一暖,沉声道:“不错,大哥,天子虽然有心励精图治,奈何满朝的文武百官勋归皇亲处处掣肘,我们身为臣子,自然应该为君分忧。西北叛乱,表面上看不过只是一个皇族内祸,但实际上何尝不是我大明百年积弊至今的一个缩影?”
    林平之顿了顿,继续道:“就像这次的安惟学、周东度,他们在西北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他们为何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如果没有他们如此胡作非为,那安化王就算想反,又何来短短数日便可以集结上万大军?”
    罗祥听着林平之的话,面色越来越难看,他如何不知道林平之的意思。
    林平之端起一杯茶递给罗祥,自己也拿起一只茶盏缓缓走到窗前,看着天上的白云幽幽道:“大哥,满朝重臣将皇上身边的人,特别是包括大哥在内的几位内官称作八虎,这是为什么?无非是他们担心皇上掌握实权,他们只希望皇上像蜀汉后主一样,坐在深宫之中,而他们却可以相会于密室之中号令天下。这次安化王叛乱,如果不是小弟费尽心机逼反安惟学,恐怕皇上早就被那些大臣以骨肉相残为名大肆攻击了。你来西北也不止一日了,宁夏弹丸之地,却盘根错节,聚集着文官、武将、卫所、内官和藩王五方面的势力,而这些人不思报效朝廷,却只顾个人利益,对边军对百姓横征暴敛。皇上对小弟有知遇之恩,不以小弟出身鄙薄,对小弟破格简拔,小弟虽无十分才干,却也不能坐视西北局势糜烂如此。现在,无论是刘瑾还是内阁都把眼睛盯着这里,杨一清不日便会抵达西北,这个时候小弟如果不痛下决心快刀除弊,恐怕日后再改便难上加难了。小弟何尝不知道此事凶险,更心疼那些无辜而死的军士百姓,但国事艰难,百姓凄苦,却不得不如此,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罗祥看着林平之的背影,眼中渐渐出现泪光,他没想到自己这个二弟如此年轻,居然有这般抱负,更有如此勇气很担当。
    罗祥走到林平之身侧,按住林平之的肩膀道:“二弟,愚兄误会你了,既然如此,兄与弟同往。”
    第五十七章 三山聚义打青州
    操刀鬼曹正献计,准备向外求援,以解除二龙山之危,见众人面露疑惑,也不敢拿糖,当即道:“若要打官军,须用大队军马方可打得。俺知房山王庆大名,江湖上都唤他做及双头太岁王庆,俺们弟兄先和白虎山的人马,都并做一处。再传书登云山的人马齐备,一方面且去攻打青州官兵。另一方面,军师,你可亲身星夜去房山,请下王庆来并力攻打,此为上计。王庆的军师金剑先生李助与你同为道门,想来容易说话。不知众位兄弟心下如何?”
    林冲闻言道:“正是如此。我只见今日也有人说王庆好,明日也有人说王庆好,可惜林某不曾相会。众人说他的名字,聒的林某耳朵也聋了,想必其人是个真男子,以致天下闻名。前番收到他的英雄帖时,林某有心要去和他厮会,只是无缘不得相见。罢了,军师,如今十万火急,还请军师快亲自去那里告请他们。林某等先在这里和那撮鸟们厮杀。”鲁智深闻言怪怪的看了林冲一眼,不知怎得,他总觉得林冲说的话让他感觉很诡异,非常诡异!但是又不知道哪里诡异。
    王道人闻言也不怠慢,当即准备行囊收拾妥当,将林冲的亲笔信仔细收好,检查无误后,趁着夜色在溜下二龙山,直奔房山而去。
    王道人走后,林冲又派出两个精细的喽啰,偷偷赶往白虎山与二龙山。
    且说白虎山聚义厅上坐着三个头领:为首是托塔天王晁盖,第二是入云龙公孙胜,第三是智多星吴用。前面山门下坐着六个小头领:一个是赤发鬼刘唐,一个是圣手书生萧让,一个是玉臂将金大坚,一个是韩伯龙,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一个是小霸王周通。刘唐听得说二龙山有人下书,先来问了详细,直去殿上禀复三个大头领知道。
    晁盖便道:“这二龙山与我们素无往来,更有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和我们七人怀有大仇,花和尚鲁智深又与李忠和周通兄弟有隙。如今来求救,且看他说甚么。放那小喽罗上关来。”
    刘唐去不多时,把那小喽罗引到殿下,唱了喏,说道:“青州慕容知府近日准备扫荡俺这里登云山、二龙山、白虎山几座山寨。俺的头领今欲启请大头领将军下山相救,明朝无事了时,情愿来纳进奉。”
    晁盖点头先打发小喽啰下去休息,随即派人将四个兄弟全部招进聚义厅议事。
    吴用道:“俺们各守山寨,保护山头,本不去救应的是。不过一者怕坏了江湖上豪杰,二者恐慕容彦达得了二龙山便小觑了白虎山。俗话说唇亡齿寒,小弟认为还是应当救上一救。”
    入云龙公孙胜摇头道:“难,太难。学究,且不谈我们和那豹子头林冲、青面兽杨志、花和尚鲁智深的仇恨恩怨,也不说这段时间我们两派人马时常发生的龌龊。这二龙山的实力你我都很清楚,比我白虎山只强不弱,他们如今一战便被官军杀的大败,我们去了无非就是给官军的功劳簿上加一笔。即便我们替人做嫁衣,但是这件嫁衣做好以后,会不会人家不但拿了衣服还要杀了裁缝?故此,贫道认为,此时还是不理为妙。”
    吴用道:“道长,此言差矣,那二龙山虽然战败,但实力犹在,他们一家不是官军对手,但是我们两家联手,未必不能取胜。毕竟那生辰纲是我们所劫,如果二龙山被破,我们又岂能逃过一劫?”吴用的心中一直不是太舒服,他一直认为自己是第二把交椅的不二人选,孰料当时排座次的时候,大家一致拥护公孙胜做二当家,理由很简单,因为没有公孙胜,大家早就在二龙山被点天灯了。刘唐和韩伯龙甚至于说,他们怕吴用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兄弟们稀里糊涂的去送死,萧让和金大坚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也没为自己说过一句好话。要不是晁盖的坚持,公孙胜的力保,自己搞不好连三把手都当不上。好在自从上山之后,自己没捅什么大漏子,几次出主意借粮也算得上差强人意,故此才没跌出大殿,也跑到山门外陪刘唐他们几个做伴儿去。
    这次青州兵马围困二龙山,让吴用再次看见了机会,他想好了,只要这次自己能解了二龙山之围,必然在山寨中一扫前耻,成为大家敬仰的对象。可是自己刚刚提了建议,便被公孙胜一口否决,而且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至少自己想不出什么理由反驳。但是话自己已经说了,就算再找不出理由,也必须要强词夺理垂死挣扎一下,知难而退一向就不是他吴大学究的风格。
    晁盖沉思了半晌道:“晁某觉得,此事我们确实不宜过问,但是也不能置之不理,毕竟谁也不知道官军打下二龙山之后会不会对我们白虎山下手。我决定,派出探马时刻关注二龙山的动向,然后根据实际变化再做决定。”
    晁盖折中的方法让公孙胜和吴用都无话可说,毕竟这个方式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是吴用目光闪烁,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
    房山大寨中,王庆正在灯下看书,边看口中边是啧啧连声。
    这王庆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王庆。
    那王庆从小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瞈走马,使枪轮棒。那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喝的是酒儿。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要说这王庆也真是出奇,在东京居然勾搭上了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戬的外孙。蔡京的孙儿媳妇年方二八的童娇秀。童贯闻听冲冲大怒,找了个机会将王庆刺配远恶军州。
    王庆不似林冲那等软欺硬怕之人,自己不耐辛苦,逃了出来,最后辗转反侧到了淮西,认识了几个朋友,更得军师金剑先生李助鼎力支持。先是李助做媒娶了大虫窝里的淮西天魔段三娘,后来一发不可收拾,如今,他房山大寨兵强马壮,足有近万喽啰,麾下更有不少猛将,是现在淮西江湖上的盟主。之前他遍发英雄帖,邀请各路山头投入他的房山大寨,杜嶨三兄弟如果未曾遇到王伦便打算去投王庆了,还有袁朗縻胜也是如此,可见王庆的势力如何之大。
    此时,就在王庆看书看到关键之处时,忽然门外有人叩门,登时让王庆勃然大怒,待等提上裤子开门一看,王庆立刻收回了准备扇出去的手掌:“军师,为何此时来找王某?”
    如果说让王庆有所顾忌的,除了淮西天魔段三娘那个母老虎,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军师——金剑先生李助了,李助不但武艺高强,而且智谋过人,更难得的是,他对王庆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以王庆的利益为出发点,故此王庆对李助也是极为尊重。
    将李助引进屋后,王庆请李助坐下,笑道:“军师是否有要是来找王某。”
    李助看了一眼王伦的书案,皱了皱眉道:“寨主,你如何这般不谨慎,如果被夫人看到你在看书,多有不妥。”
    王庆想到段三娘那杨柳粗腰,眉头皱的比李助还深,不过还是将桌上的春宫图收了起来。
    李助也不欲在此事上纠缠,开口道:“寨主,二龙山上有人来了。”
    王庆一愣道:“二龙山?他们上次接到王某的英雄帖,却毫无反应,反而这个时候来到房山所为何事?”
    李助笑道:“这林冲是临时抱佛脚,平日不烧香啊,他这是找寨主救命来了,寨主请看此物。”
    李助说着将王道人带来的林冲密信递了过去。
    王庆打开密信仔细看完,大笑道:“这个豹子头,倒是好算计,没事的时候对我们待搭不理,如今大难临头却来找我们救命,天底下的好事儿莫非都想被他一人占了不成?”
    第五十八章 为了山寨为了家
    王庆对林冲的求援极度不屑,对李助笑道:“军师,这个二龙山你说咱们是救还是不救?”
    李助微笑道:“救自然还是要救的,寨主如今威震淮西,天下扬名。但是既然我们要对抗朝廷,增一分力量总比减一分力量要强,那林冲、鲁智深和杨志都是难得的猛将,不次于马氏兄弟那样的高手,我房山大将可以和他们一战的也不过两掌之数,故此一旦收复对寨主的大业极有帮助。”
    王庆摇头道:“军师,我房山现在的情形你也知道,虽然貌似强大,但是派系林立,仅仅是为了消化这些就让王某和军师伤透了脑筋。这二龙山的几个人王某也做过调查,都是端碗吃饭、放碗砸锅的二五仔,把他们再招进来,恐怕更不易控制啊。”
    李助笑道:“寨主所言极是,不过也恰恰如此,我们反而更要救他们。其一,寨主之前遍发英雄帖,为的便是让天下好汉见识寨主的英雄气概,似林冲这般不识好歹的不止一人,像那滕戡兄弟就是一例,我们便将消息放出去,说二龙山不来会盟,故此遭到官府围剿岌岌可危,寨主大仁大义、既往不咎千里驰援,这样一来,寨主的声望势必更上一层楼,既可以让寨主的威信更胜,还可以让那些观望的墙头草彻底倒向我们。其二,二龙山上多是恶徒,更无什么义气但这些人唯利是图,只要寨主施以恩惠不难让他们死心塌地,这种人畏威而不畏仁,只要寨主势力不弱,他们便会对寨主忠心耿耿,是寨主手中最有力的刀。其三,这些人穷凶极恶,正好用他们来对付那些和寨主三心二意的人,就算到时候有何不妥,大不了把他们推出去当替罪羊,寨主也不会心疼。”
    王庆闻言哈哈大笑:“还是军师考虑的周全,既然如此,王某便点大军出击青州,解了那二龙山之危!”
    慕容彦达兵困二龙山之时,王伦正在山上宴请独龙岗派来运粮的祝龙、祝彪两兄弟,因为是便宴,王伦只带了朱武石秀两人作陪,祝家这两人首次上梁山,见王伦将他们待如上宾,也是满心欢喜。特别是尝到梁山上的酒水,二人更是大呼过瘾,并表示愿意以粮食换酒水,王伦大喜,目前梁山上最缺的便是粮食,王伦的商路虽然可以换来大量银钱,但是粮食总要去买,如今祝家庄愿意以粮换酒,王伦自然顺水推舟。祝家庄换酒自然不是为了自己享用,祝龙心思缜密,自然也看出了这酒水的利润。
    酒桌上还能谈成生意,双方均是满意。祝彪脾气暴躁,更兼的喝了两碗烈酒,忽然拍着桌子怒道:“王寨主,你说你也是占山的,那二龙山也是为寇的,咋你们这个差别就那么大,林冲那帮贼男女就知道打家劫舍,此次青州围攻二龙山,俺本想着带兵去帮忙,结果被爹和大哥给拦了。”
    祝龙面色大变,祝龙当着王伦的面说占山为寇,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当即出言呵斥,王伦却是毫不在意,伸手拦住作势要打的祝龙道:“三公子所言不错,不过老朝奉和大公子所言也是正理,官兵剿匪那是天经地义,祝家庄派兵则是越俎代庖,就算是打赢了,到时候官府追究起来,一个豢养私兵的罪名就跑不了,祝家庄都是良善的庄户人家,打造兵器自卫也是为了图个安宁,何必去趟绿林这趟浑水?大公子,你说是不是?”
    祝龙面色尴尬,红着脸讪笑称是。
    王伦却是一本正经道:“大公子,你心思细腻,王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祝龙躬身道:“王寨主有事请讲当面。”
    王伦喝了口茶道:“祝家庄如果上下一心,即便进取不足,但是自保有余,更何况,我看老朝奉乃是一个正经的乡绅,威望又高,祝家庄只要不出去招惹是非,绝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我听闻贵庄现在竖了一杆大旗,上面写着:‘火烧宝珠寺,踏碎二龙山’。恕我直言,这些事情是官府的事情,贵庄世外桃源一般的去处,安居乐业自耕自织何其快活,何必和那二龙山一般见识给自己找麻烦?”
    祝龙听的面红耳赤,狠狠的瞪了祝彪一眼,对王伦拱手道:“多谢王寨主金玉良言,三弟年轻气盛,总是不服管教,如果不是父亲过于溺爱也不至于这般不知好歹无法无天。”
    祝彪怒道:“大哥,俺说的有何不是,俺们祝氏三杰哥哥好汉,栾教师又是无敌的好汉,如何平不了那二龙山?”
    祝龙又羞又气,一巴掌扇到祝彪脸上道:“混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在家说说昏话也就罢了,王寨主面前依然如此嚣张,让人笑话,成何体统?”
    祝彪向来对这个大哥敬重,见大哥真的怒了,连忙闭口不言。
    王伦笑道:“无妨,三公子快人快语,王某甚是欣赏,不过王某说一句过分的话,如果三公子这个脾气不改,祝家庄日后恐有妨碍,大公子,如果有一日祝家庄有事需要王某,只要飞马传书,王某必然鼎力相助。”
    祝龙大喜,连忙对王伦表达谢意,祝彪却是不服不忿,只是碍于大哥淫威不敢说话,宴会结束后,王伦将一个锦盒交给祝龙,说是送给老朝奉的礼物,祝龙谢过王伦与祝龙带着庄丁回庄。
    送走祝家兄弟后,王伦回到公房,对石秀道:“把他带来吧。”
    石秀点头而去,过了片刻,石秀带着一个光头汉子走了进来,王伦看看这个汉子,温言道:“身体恢复了?”
    那汉子跪倒施礼道:“多谢哥哥关心,小弟已经完全恢复。”
    王伦道:“你真的决定了?”
    那汉子点头道:“哥哥对小弟天高地厚之恩,小弟本领低微无以为报,甘愿拼了这条残躯,为哥哥出生入死。”
    王伦点了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劝你,但你勿要记得,一定要善保有用之身,一旦事不可为,便及时抽身,万不可以身试险,要记得你的妻儿还在等你回来,绝不可想那玉石俱焚之事。”
    那汉子满脸是泪,重重的给王伦叩了个头道:“小弟必将牢记哥哥的吩咐,只要有哥哥在,小弟的妻儿无忧也。”
    王伦搀起他,温言道:“哥哥为你暂时可以照顾他们,最后还是要你来照看他们才是,记得,要平安归来。”
    那汉子狠狠的点头,随即跟着石秀离去。
    王伦看着他们的背影,语音有些涩然道:“也不知道如此做,到底对还是不对。”
    一旁的马灵道:“哥哥无需自责,无论是这位兄弟,还是石秀兄弟和小弟,乃至山寨的所有兄弟,都以山寨为家,为了自己的家,我们都不怕死。”
    王伦点了点头道:“不错,为了我们自己的家,我们都不惜面对一切的危机。”
    第五十九章 青州战罢
    二龙山的战事终于平息了,慕容彦达连日的猛攻,眼看二龙山岌岌可危之时,忽然登云山的出林龙邹渊、独角龙邹润叔侄率领数百喽啰来援助二龙山,然后白虎山的吴用也带着小霸王周通率人来攻打官军后营,慕容彦达分兵抗敌,两山人马不敌,也撤上二龙山。
    三山人马聚合,虽然实力增长不少,但依然不是官军对手,终于被官军攻破关城,就在慕容彦达准备一网打尽的时候,没想到房山王庆居然派兵来援。
    房山王庆实力强劲,远非三山人马可比,最终双方大战数次,谁也无法取胜,最终王庆的军师李助提出,拿出二十五万贯赔偿给慕容彦达。
    此时慕容彦达已经活捉了白面郎君郑天寿、操刀鬼曹正,更让他惊喜的是,自己的大将霹雳火秦明还真给自己涨脸,居然一棒打死了青面兽杨志,再加上已经被自己斩首祭旗的铁脚罗汉李二僧,二龙山已经有五个头领折在自己手里。此次可以说大获全胜,再能勒出来二十五万贯的财物,自己可以说已经功德圆满。如果再打下去,别的不说,钱是肯定拿不到了。
    慕容彦达略一盘算,马上得出了最优选择,当即派镇三山黄信去点收二十五万贯的财物,在收到钱后,慕容彦达即刻收兵。
    回到青州城后,满面红光的慕容彦达在府衙大宴众将。
    次日,慕容知府升堂,先是命李成、闻达二将带领大名府的将士,带着十万贯生辰纲,还有杨志、李二僧的尸身,以及被俘的两个二龙山头领,返回大名府。李成闻达此次回来圆满的完成任务,也是面色激动,对慕容知府大声拜谢。
    随后,慕容知府又嘉奖了登州兵马提辖孙立,还给孙立一千贯作为他立功的奖赏,并表示如果他愿意来青州,自己可以将他调到青州听用,孙立也是大喜过望拼命拜谢。
    最后,慕容知府重赏了秦明、黄信和花荣这些自己的青州众将,众将也是眉飞色舞。
    在封赏结束后,慕容知府才宣布退堂,打发走各路军将后,慕容知府脚步轻快的一路小跑回到后宅去看自己的金珠宝贝了。
    看着面前的各种珍宝,慕容知府哈哈大笑,这两次剿匪,自己功勋卓著,还让众将归心收买了一波人心,东京的官家下旨嘉奖,蔡京和梁中书欠了自己人情,青州百姓因为自己剿灭清风山这种地方对自己歌功颂德,最后还得了二十几万贯的钱财,可谓一箭无数雕。好!美滋滋!看来打仗就是个发财的买卖,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多越好,自己以前咋就没想到这么好的财源呢?嗯,接下来再去哪儿赚一波呢?手里拿着金珠的慕容知府眯着眼睛琢磨着。
    。。。
    慕容知府美滋滋,大名的梁中书也是美滋滋。
    大名府的梁中书一直关注着青州的战事,几乎是每日都派人去青州问责李成闻达进展。
    今日,梁中书闻听李成、闻达大胜而回,不但阵斩杨志,还带回了两名贼首,同时带回来十万贯金珠。
    梁中书大喜,亲自出城迎接,李成闻达也是感激涕零。
    回到府邸,看着成箱的金珠,梁中书总算长出了一口气:“今日本官总算可以回后宅了。”
    随后,他又出来看了看“杨志”和李二僧的尸体,冷笑道:“贼配军,你也有今天,将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拖到城外林子里面喂狼。”李成闻达连忙领命。
    梁中书随意看了看囚车里的郑天寿和曹正,厌恶的道:“明日正午斩了,免得以后被他们逃了。”
    曹正二人大惊,拼命呼救,但随即被一旁的军士拿物堵住嘴拖走了。
    梁中书心中爽利,重赏了李成二人,随后自己兴冲冲的回后宅找夫人报喜去了。
    。。。
    慕容知府和梁中书在府邸美滋滋,坐在宝珠寺上的王庆心里一样美滋滋。
    看着面前跪着的林冲等人,王庆心里大为畅快,此次出兵,将二龙山和登云山的人马彻底收入囊中,几员大将便罢了,虽然被慕容老贼勒索走不少,但还是收了近二十万贯财宝,自己的名声在江湖上的声望也跟着水涨船高,总之是百利而无一害,他看着旁边的军师李助,心里乐开了花。
    慕容知府赚了,王庆也赚了,但打仗总不是谁都是挣钱的,必然有赔的,那是谁赔了?
    跪在宝珠寺里那几位倒霉蛋呗。
    林冲心里一个劲儿的发苦,自己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先是被刺配沧州,投靠梁山被那王伦当作臭狗屎一般践踏,好不容易做了个寨主,椅子还没坐热乎,这就又要给人当小弟了,可是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自己这个时候除了老老实实当个好小弟,似乎也没什么出路了。
    鲁智深面无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旁边的杨志把帽子压得极低,心里更是不忿,自己这次找了个替死鬼假死瞒名,以后不但要当小弟,还要当见不得光的小弟,这让杨志的心里苦的发酸。
    王庆自然不会理会他们如何去想,只是大笑着扶起林冲诸人,笑道:“有诸位好汉加入我房山大寨,王某欢迎之至,大家坐下,坐下。”
    请众人坐下后,王庆笑道:“军师,你看我们下一步如何去做为妙?”
    金剑先生李助笑道:“既然众位英雄愿意投奔我房山大寨,自然带着大家返回房山了。不过这青州却是一块宝地,如果彻底离去却也不妥,不妨留下一二头领在此作为我房山的一个据点。只是这二龙山是不能待了,此地已成死地,无论是谁在此占据,最终必逃不过官府围杀。”
    王庆道:“那依先生所建应当如何?”
    李助道:“贫道早有计较,那清风山位置险要,更难得的是我听燕顺头领说,那清风寨的知寨小李广花荣与他甚是较好,故此贫道认为,不妨让燕顺、王英和朱贵兄弟驻守清风山为妙。”
    燕顺、王英闻言大喜,他们本就是清风山的强人,只是被逼无奈投奔二龙山,现在听李助说让自己二人返回老家,自然大喜过望。
    这些事情,李助早已和王庆商定,今日所言不过是走个形式。当时王庆听了李助的话本觉得有些不舍,但是李助劝他,第一、林冲鲁智深和杨志善于练兵,就算时日尚短,但这些喽啰带回去等于就是三人的私兵,这对掌控三人不利。第二、燕顺王英都是吃人淫虐的恶鬼,这种人本事一般,但是恶名昭彰,带回房山对王庆没什么大的助力,反而有损房山的名声,而且这二人头脑简单,不知道天高地厚,容易惹是生非,带回房山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第三、清风山这两人经营多年,到底熟悉,留在这里有的时候就有奇兵之效。第四、至于留下朱贵,既可以分化二龙山的力量,又可以制约王英二人,而且这朱贵也是食人生番,和他俩容易相处,也对让燕顺、王英带走二龙山的喽啰有所交代。
    至于登云山,李助倒不在意,邹渊、邹润叔侄本领一般,全伙入寨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白虎山倒是让李助费了番心思,却原来那白虎山是吴用私自说服了没脑子的周通,背着晁盖来的,如此一来,如果带走倒是个麻烦。最后李助决定,白虎山暂不收容,只是和吴用签订了一个同盟,这样既让吴用回去有所交待,有能在白虎山安插颗钉子。
    李助的一番分析,让王庆点头不已,深为叹服。
    经过一番安排,王庆带着林冲、鲁智深、杨志、王道人以及登云山全伙回转房山。燕顺、王英、朱贵则带着二龙山残余的击败喽罗前往清风山。
    吴用则是和李忠、周通率领残兵赶回白虎山。
    第六十章      智多星吴用的烦恼
    吴用回到了白虎山,刚进聚义厅就见到了几个满脸铁青的头领。吴用连忙用最快的速度赶在所有人之前开口道:“晁盖哥哥,大喜啊。此次我们白虎山高枕无忧也。”
    本来准备怒斥吴用的晁盖闻言一愣,连要破口大骂的刘唐和韩伯龙也愣住了,唯有公孙胜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吴用从怀里拿出和李助签署的同盟书双手奉上道:“晁盖哥哥,小弟自知我白虎山人单势孤,故此绞尽脑汁搭上了淮西房山大寨,与那房山军士李助签署了同盟书,从此以后,如果有人犯我白虎山,王庆必会倾力相助。”
    晁盖看了同盟书,面色稍有好转,开口道:“话虽如此,但是学究,你带着周通兄弟私自调动部众,终究不妥,我且问你,你此次私自出兵伤亡如何?”
    吴用微微一滞,有些嗫嚅道:“官军势大,小弟此次损伤有点大,不过还是带回了一百六十七名弟兄。”
    刘唐大怒道:“吴用,你和周通带走三百兄弟,死了一百三十多个,你还有脸回来?”
    韩伯龙更是拍案大骂:“那些兄弟都是俺和刘唐兄弟手把手带出来的,老子都舍不得损伤一个,你居然一下子就给老子填进去一百多个。”
    李忠也是大怒:“周通,吴学究不知兵事,你难道还不懂?你是不是想把山寨搅合黄了才甘心?”李忠毕竟是后来上山的,他不能说吴用什么,但是他必须要表态,否则周通就麻烦了,自己骂他两句,其他人反而对周通就算处罚也要轻那么一点点。
    周通也是满面通红,跪倒在地讷讷无言,吴用忙不迭的四方作揖道:“弟兄们,小生也是为了山寨的长远打算,如今青州官军已退,我们又得了房山大寨的支持,日后在白虎山也安稳的多,否则二龙山一破,我白虎山立刻便是众矢之的,败亡之日便是近在眼前。小生只好拼着自己的性命前去救援,赢了是全寨的功劳,输了便是小弟一人承担,现在虽然弟兄们有所伤亡,但是最终还是我们赢了啊。”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喽啰兵进来报信:“禀告寨主,小的听闻那郓城县的宋公明押司出事了。”
    吴用心中大喜:“这个时候有大事发生,总算有机会摆脱自己的尴尬境界了。”连忙对晁盖大拜道:“哥哥,现在我们的大恩人宋公明哥哥有事,能否稍后再惩处小弟,先问问宋哥哥如何了。”
    晁盖本就是义气深重的人,他素来和宋江交好,宋江又对他有救命之恩,如今听闻宋江有事,连忙摆手道:“学究和周通兄弟先坐下,待我先问问出了何事。”
    宋江对在座众人都有大恩,这下,连刘唐和韩伯龙也不说话了,吴用暗自抹了把冷汗,拉着周通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坐了下来。
    那喽啰道:“听闻是刘唐头领带着一百两黄金去谢宋押司,结果他那一头赤发太过显眼,被那宋押司的外室阎婆惜注意到了,那婆娘先是诈宋押司,随后便要去告首,宋押司被逼无奈,故此杀了那阎婆惜,杀人大案,那知县虽然想包庇宋押司也不成,故此宋押司被迫逃亡不知所踪。”
    晁盖道:“你如何探听的如此清楚?”
    那喽罗道:“是公孙先生说,一旦宋押司有事,便去找郓城县都头朱仝打探情况,这是朱仝都统告诉小人的,说是宋押司在宋家庄的密室亲口告诉他的。”
    韩伯龙闻言一声怒吼:“智多星!又是你的馊主意,当时俺就说让萧让兄弟去,他文质彬彬不引人注意。你偏说刘唐兄弟是地里鬼,这种跑道送信非他不可,结果怎么样?结果就让你陷了宋公明哥哥!赤发鬼,你他娘的自己啥样子你不知道,还没犯案子,只是在庙里睡觉都能被人当贼抓了的主,现在犯下泼天大案却在郓城县城里面招摇过市,这不是引着别人抓么?”
    刘唐闻言又羞又恼,他不好反驳韩伯龙的话,因为韩伯龙所言都是事实,又实在是他的怪模怪样害了宋江,当即也把怒火发到了吴用身上:“穷酸!俺当时也说派个不起眼的人去,你偏说是不让我亲自去谢是对公明哥哥不敬,三番五次的用言语挤兑我,现在对宋押司却真的是够敬了,都敬的人家亡命天涯了!你倒是说说看,俺们到底和你有什么仇恨?是奸了你妹子,还是杀了你父母?搞得你这般害俺们!”
    萧让金大坚素来有涵养,和吴用又有过交往,故此一再容忍吴用的胡闹,这次也忍不住了。
    萧让道:“吴学究,人家宋押司担着血海似的干系,冒死救了我们一众性命,都说知恩图报,我们哪怕不想报答人家,但也总不至于恩将仇报吧?将人家往死里面害,这么做还算是个人么?”
    金大坚道:“吴学究,我们都是老相识了,这么久,你说我们这些人有谁没被你害过,而且每次都让我们九死一生,每次我们都认了,谁让我们一起做的案?既然金某认识了你这个朋友,那是我有眼无珠,什么样的报应我都认了。可是人家宋押司又在何处得罪了你?人家只是给晁保正送信救大家的性命,和你毫无关系,甚至于连你的面都没见过,你还如此处心积虑的谋害人家,是否有些太过分了?”
    刘唐与晁盖交情最厚,登时对晁盖叫道:“天王哥哥,你也是的,为何告诉这智多星是何人救了我等性命?如果你不让他知道宋江哥哥的大名,他如何害的了宋哥哥?”
    晁盖被刘唐噎的张口结舌,不知如何解释,吴用更是面色苍白浑身颤抖。
    在这个时候,忽然又有喽啰兵进来禀报:“天王哥哥,寨门外来了一个自称叫做白日鼠白胜的人,说是众位哥哥的旧识。”
    晁盖闻言大喜,连忙道:“快,快快有请!”
    说着话,已经有人引着白胜进了聚义厅,除了吴用不敢动弹,李忠周通与白胜不识,其余人等纷纷过去围住白胜,晁盖更是拉住白胜的手唏嘘不已。
    众人归座后,晁盖问道:“白胜兄弟如何逃出了那恽州大牢?”
    白胜叹道:“说起来也是凑巧,那三都缉捕使臣何涛面上刺字被那知府下了差事,新来的一个捕头想从小弟嘴里套点东西出来,结果对小弟再次动了大刑,后来小弟熬刑不过便晕了过去,他捕头又是冰水浇又是开水烫,见小弟始终没有反应以为小弟死了,便将小弟当尸体丢在了烂葬岗上,没想到小弟命不该绝,居然后来醒转过来。小弟便是如此逃生了。”
    晁盖等人听的唏嘘不已,忽然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白胜兄弟,你身上的伤可重?能否给几个兄弟看看?”
    众人一看,却是角落里的吴用,吴用见大家目光不善,勉强笑道:“各位兄弟别误会,吴某只是想看看白胜兄弟的伤势,非是以为白胜兄弟降了官府来我山寨卧底。”他说不是如此以为,但是谁都听的明白他话里到底啥意思。
    眼看几人目光不善的看着吴用,白胜反而笑道:“只要众位兄弟不嫌俺丑,俺白胜无所谓。”
    说着他站起身,缓缓的脱下一件又一件衣服,众人的惊呼声同时响起,随着白胜的衣衫落地,密密麻麻的伤痕出现在他残缺不全的身体之上,这里一个坑那里一个疤,很多的伤口还透着嫩红的颜色,还有很多像婴儿的嘴一样张着,任谁看都知道白胜遭受了何等非人的折磨。
    “够了,白胜兄弟!”晁盖跑过去,抓住继续脱着衣服的白胜,刘唐众人也连忙七手八脚的帮白胜将衣服穿上。
    随即十几道目光似利剑一般射向吴用。
    白胜淡淡一笑道:“各位兄弟,吴学究也是为了大家安全,大家切莫恼他。”
    公孙胜是个识大体的人,闻言连忙转移话题道:“白胜兄弟,你是如何被官府抓住的?”
    白胜惨笑道:“为何?开始我也不知道,还以为是官府拉人顶罪刚好让我倒霉碰上。却原来是因为那日,几位兄弟住店的时候,被人看出了破绽。”
    晁盖道:“缘何如此?”
    白胜道:“唉,天王哥哥是郓城县的名人,在恽州有太多人认识哥哥了,哥哥推着个装着枣子的江州车在恽州四处转,本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那客店里面也都是认识哥哥的人,如果哥哥照实说或许还好,偏生哥哥说自己姓王,这就立刻受到了他人更大的关注,结果第二日黄泥岗的案子就发了,任谁想不到是哥哥做的?”
    白胜此言落地,整个聚义厅陷入一片平静,过了几息的时间,一声怒吼再次响起:“智多星!你他奶奶的,害了一个不够,还要害下一个,害了这个害那个,老子他娘的砍了你!”
    第六十一章    吴用下山  宋江背锅
    白胜将自己被抓的缘由说了一遍,惹恼了聚义厅中的一众好汉,韩伯龙再也忍无可忍,当场便要拔刀剁了智多星吴用。
    吴用吓得魂不附体,还好晁盖上前拦住韩伯龙:“兄弟,吴学究毕竟是山寨头领,我白虎山如何能够自相残杀?况且从生辰纲之事起,我们一直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吴学究何尝不是和我们绑在一起?害了我们对他有什么好处?他也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换做以前,韩伯龙也就算了,但是这次韩伯龙一瞪眼道:“天王哥哥,好,你说的,他是好心办坏事,但他的好心在哪儿?俺只看见了他干的坏事。你说生辰纲,那你给所有兄弟说一说,从生辰纲之事至今,这智多星何曾做过哪怕一件好事?别说干好事,他有没有少做一件坏事?”
    这句话让晁盖无言以对,因为他忽然发现,自己搜刮肚肠,居然找不到吴用做过的一件好事,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你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但是你真的注意一想,忽然就会发现,你认为一直不错的人却从来没做过一件好的实事;也可能发现,你认为不择手段的坏人伪君子,却从来未干过一件坏的实事。
    见晁盖愁眉苦脸的陷入沉思,韩伯龙得理不饶人,大叫道:“各位兄弟,你们也帮天王哥哥想想,他智多星自从认识你们开始,有没有做过哪怕一件好事?”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便如晁盖一般懵懵懂懂的陷入沉思,过了半晌,灰头土脸的小霸王周通说:“俺认识吴学究时间不长,他就给俺出了一个主意:瞒着众位哥哥带兵援助二龙山。”
    这句话算是点燃了火药桶,顿时所有人怒不可遏的看着吴用,吴用吓得瑟瑟发抖,拼命晃着双手道:“天王哥哥,各位兄弟,小生真的是希望大家好啊。”
    “放你娘的屁!”刘唐彻底怒了,“别的不说,就凭你让俺去害宋公明哥哥,你就是死罪!”
    聚义厅中顿时骂声一片,纷纷要将吴用这个狗头军师的狗头砍下来以谢天下。最后还是晁盖和公孙胜出来打圆场,众人可以不给别人面子,但是晁盖和公孙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可以说,这两个人对大家都有大恩,没有他们,这些弟兄可能早被吴用坑死了。但是给面子也要有个限度,几个人纷纷开言表示,如果这次晁天王还是对吴用批评教育,然后安慰大家说什么摸着石头过河、交学费,他们就不得不赶紧下山逃命了;没办法,这山寨的学费实在太贵了,他们现在已经交的太多了,已经交不起了,他吴用可以摸着石头过河,结果淹死的都是他们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最后,晁盖目光复杂的看着吴用,长叹一声道:“学究,你我自幼相识,但是这两年你的所作所为,实在太让人寒心,其他的事情我都可以不管,但是你险些害死白胜兄弟,现在又害的恩公宋押司亡命江湖,今日还让我白虎山伤了百余口兄弟的性命。此地,晁某再不敢留你吴学究了,还请学究另谋他处吧。”说完转过身离开聚义厅。
    公孙胜脸色复杂的对着面如白纸的吴用一鞠道:“吴学究,日后好自为之。”说罢长叹一声随晁盖离开。
    刘唐则是拔出刀恶狠狠一刀砍在座椅上,将座椅一劈两半:“此后你我一刀两断,万勿再让我赤发鬼看见你。”
    韩伯龙则是狠狠吐了一口道:“娘的,便宜你了。”
    随后和刘唐骂骂咧咧的走了。
    白胜则是惨然一笑道:“吴学究,俺没死,你应该特别失望吧?”说着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萧让、金大坚对视一眼,冲吴用一抱拳道:“我们兄弟两人本是济州府的安善良民,自从认识了吴学究,托你智多星的福,抬举我们为了一百贯铜钱做了这落草的贼寇,数次九死一生。吴学究这样的好朋友我们之前没碰到过,只盼望着日后也莫要再碰上才好。”说罢两人联袂离去。
    面色阴沉的李忠拉着周通道:“吴学究,俺们二人上山不久,俺这个兄弟生性憨直,有眼无珠,信了吴学究的话,如今没被坑死在二龙山,也没落下什么终身残疾,李某已经谢天谢地了,日后李某定然对我这个兄弟勤加教导,让他以后万万要引以为戒,再莫遇上吴学究这般人物。”说罢恶狠狠照着周通屁股上就是一脚,“这他娘的是给你长长记性,别他奶奶的双目夹着两眼泥,以后看看是什么菩萨再上金。”李忠就这么一路边骂边踢,直把周通踹出了聚义厅。
    空荡荡的聚义厅中,只剩下智多星吴用一个人孤零零的站着,这个时候他想嚎啕大哭,又想放声大笑,还想大吼两句命运不公,但是最终他选择了闭嘴,默默的离开聚义厅,随后悄悄地下山去了。他不是那种为了泄一时激愤而狂吼的无能懦夫,他是智多星,他必须要宠辱不惊,否则就成了刘唐周通那种莽夫,这一直是他对自己的要求,别人可以看不起他,但是他吴某人绝不会妄自菲薄,他势必让这些误会他的人看到他智多星的厉害,让这些人知道他们有多么错误。
    吴用离开后,晁盖长叹了一口气,公孙胜安慰道:“哥哥,各人各命,吴学究自然有他的造化,哥哥就莫要伤神了。”
    晁盖道:“愚兄也是自责啊,如果愚兄早一些注意,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不过现在,我最担心的还是我那公明贤弟,也不知道现在公明贤弟却是如何了。”
    晁盖自然不知道,这个时候他的公明贤弟离他并不算远,也在青州。
    现在的宋押司正看着面前的一切发呆,他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自己活到现在从未做过一件坏事,所作所为都是急人危难,只是因为之前自己基于义气放了晁盖这个好兄长,结果落得一个亡命天涯。
    自己先是逃到了沧州的柴进柴大官人庄上,结果在那里每日无所事事,柴进的确不让自己掏钱,可是这么个吃白食自己也实在吃不下去。刚好又有孔家庄的孔太公来请自己去教他两个儿子读书,自己便去了,谁承想那两个儿子生就一身匪气,自己教了一段时间实在无法忍受,于是便辞了孔家来投清风寨的花荣。
    本以为在花荣这里自己可以落得安稳,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先是被清风山上的燕顺、王英拿住要将自己剜心下酒,好在花荣和这些贼人是兄弟,听了自己的名字就放了自己。
    随后便是花荣倒反清风寨,又设计拿了前来镇压的霹雳火秦明,拿了秦明也就罢了,关键这花荣和燕顺两人居然想出个缺德点子,先灌醉秦明,随后夜里冒充秦明去攻打青州城,顺便残杀了城外村庄中的无数百姓,导致今天上午秦明全家被杀,父母妻儿的人头都被砍下丢了出来。
    那秦明走投无路,只能下午来投靠清风山,这里都叫自己是大哥,自己就算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担下来伪装秦明攻城的罪名,自己不担下来不行啊,人家花荣晚上就把亲妹子许配给了秦明,现在秦明正在洞房花烛夜呢。人家花荣做了如此牺牲,自己连个担个罪名的付出都不肯么?况且都叫自己是大哥,不就是要为小弟背黑锅的么?不想担?这里论武功自己屁也不是,喽啰兵没一个听自己的,自己又不想被挖心下酒,捏着鼻子也要担啊。
    看着不远处的新房,宋江心头五味杂陈,要说这个秦明也当真了得,上午全家被满门抄斩,自己亲眼看着家人的脑袋被官兵丢在自己脚边,这还不到八个时辰,人家就已经高高兴兴的当了新郎倌儿入洞房去了。我现在认识的都是什么人啊?宋江心头一片冰凉。
    青州江湖的混乱,宋江的逃亡,对于梁山的王伦来说,现在都已经不算什么大事了。
    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梁山的暗中发展,自己大后方的安定繁荣。王伦自己有算计,只要过了一年,恽州岛的发展已经完善,自己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行动了。不过想到这点,王伦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如今,自己已经往恽州岛移民了三万余人,但依然是地广人稀,主要都集中在郓城县一地。
    但是现在梁山收容流民的速度远远赶不上恽州岛的发展,而且不单纯是人的问题,钱粮一样是个大问题,钱的事情现在倒还好说,如今梁山的烧酒香茶销量相当喜人,但粮食就是个大难关,只凭独龙岗的粮食已经远远不足发展,自己只能四处高价购粮。
    合上账本,王伦靠在椅背上捏着额头苦思不得其解,忽然,他的眼睛瞥到马灵今日送来的情报薄,王伦百无聊赖的拿起来扫了一眼,这里面都是各个州县新发生的各种事情,事无巨细,都记载的很清楚。嗯?在这里面有一条说是三个月前,一个叫武松的汉子,在景阳冈赤手空拳的打死一只猛虎,王伦哂笑了一下,他对这个武松武二郎没有任何兴趣,本想将这页翻过去,忽然他的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六十二章      庙中遇贤人
    “西门庆?”马灵满头问号的看着王伦,“哥哥,此人是何方好汉?我马灵却从未听说过。”
    王伦一口茶险些喷出来:“咳咳,兄弟,此人不是什么好汉,只是个混混,具体点说,应该是个贪淫好色还无胆的混混。”
    马灵道:“哥哥,你寻此人作甚?”
    王伦道:“为兄不是寻他,你给我好好调查一下,这个人是靠什么起家的,越详细越好,此人现在就在阳谷县,开了一家药材铺,记住,越详细越好。”
    马灵不再多问,躬身领命。
    王伦又思忖了片刻,吩咐道:“召集众位头领,聚义厅议事。”
    “什么?哥哥又要下山?”众位头领一阵惊呼,“不可,哥哥乃山寨之主,不可轻动,有何事让小弟们去办即可。”
    王伦苦笑了一下道:“各位兄弟,有些事情,必须为兄亲自去办方可。此事不必再议,我不在山上的时候,一切大小事务由朱武代理。”
    朱武上前道:“多谢哥哥信任,不过哥哥如果下山,却不可不多带些人手。”
    王伦笑道:“多了也无必要,便让酆泰和石秀两位兄弟陪我吧。”
    卫鹤道:“哥哥还是多带几人吧?”
    王伦摇头道:“为兄下山也不是打仗,带他们两人已经足以。”
    赤面虎袁朗忽然道:“哥哥,小弟也陪你下山一趟吧。”
    王伦略一沉吟:“也好,那么袁朗兄弟也陪我下山走一遭。”
    縻胜道:“哥哥,袁朗去的,俺也陪你下去。”
    袁朗笑道:“縻胜兄弟,我和酆泰石秀两位兄弟都是拿的短家伙,行走江湖也不扎眼,你那个开山斧,是怕别人不注意我们怎得?”
    众人哄笑一阵,搞得縻胜有些不好意思。
    王伦也不迟疑,当即和石秀袁朗换好衣装,收好行囊,骑马下山去了。
    下山后,袁朗问道:“哥哥,此行我们赶往何方?”
    王伦道:“蓟州。”
    袁朗闻言便不再问,只是暗暗的握握了自己的水磨炼钢挝。
    这日四人正行进间,忽然天上春雷滚滚,好似要下雨了,四人见路边有一间荒废的破庙,连忙牵着马进了破庙的大殿内避雨。此时大殿中正坐着一个书生和一对小夫妻,萍水相逢在这么一个凉亭中避雨也算缘分,虽不认识也是点了点头。
    随着又一声春雷炸裂,春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此时刚入春不久,春雨虽然贵如油,但是如果淋了这油想不生病却是难了。
    眼见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王伦四人也就地坐下等待雨停。
    看着外间大雨,袁朗道:“哥哥,据闻燕云一带的前朝旧民依然归心了那北辽,不知是否属实?”石秀闻言也看向王伦,眼中满是疑问,他随叔父曾经去蓟州买卖牛羊,自然对北辽的民情也有了解。
    一旁那个书生也不禁将目光扫了过来。
    王伦淡淡一笑道:“三位兄弟,你是否听说过儿不嫌不母丑,狗不嫌家贫这句话?”
    酆泰三人道:“自然听说过,哥哥的意思是,旧民归辽乃是败类之举?”
    王伦一阵冷笑道:“三位兄弟,如果兄长乃是贪淫好色横行不法之徒,让你们为我当打手去欺负乡里你们是否会做?”
    三人一愣,当即道:“兄长自不是此种样人,否则我三人早已远离哥哥。”
    王伦点头道:“所以你们要注意刚刚为兄所言,儿不嫌母丑,但绝非儿不嫌母坏,狗不嫌家贫,却并不是狗不嫌家恶。正所谓父不正子不孝各奔他乡,上位者不知体恤百姓,还不许百姓自谋生路,这是何道理?”
    三人如醍醐灌顶一般,,登时理解了王伦的意思,当即对王伦一拜道:“哥哥所言极是,小弟受教了。”
    那一旁的书生目中更是精光闪烁,他对王伦这个话的理解似乎更为透彻,王伦的话简单易懂,但是蕴含的道理却是极其深邃,能从普通的话里面体味出不普通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功夫。
    石秀道:“不过可惜燕云已失百年,也因此我们一直被北辽压在头上。小弟昔日随叔父前往蓟州,每天都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留神被辽人抓去为奴。”
    袁朗叹道:“我大宋人口是北辽十倍,但却饱受北辽百年欺压,小弟幼年之时曾想过日后从军恢复燕云,但成年后为了生计。。。唉。”
    石秀道:“我们也只能是替古人担忧,这些事情早已经百年了,我们又有何法?无非也就是发发牢骚罢了。”
    王伦道:“只要有人还懂得发牢骚,那就说明人还有进取之心,如果成了行尸走肉,连牢骚都没有了,也就和死了差不多了。”
    酆泰笑道:“哥哥,小弟从未听过你有何想法,也不知哥哥志向为何?”
    石秀负责情报收集,闻言暗中掐了袁朗一下,袁朗这才反应过来庙里还有其他人。
    王伦闻言面容一滞,缓缓起身走到大殿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悠悠道:“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
    这一首病牛,是王伦在说书人前辈的记忆中得来,今日听的袁朗所问,不自觉的边吟了出来,袁朗酆泰石秀三人听的如醉如痴,似乎见到一头老牛在默默的耕耘,更想到王伦为梁山兄弟殚精竭虑,让兄弟们不但衣食无忧,更有了前程和奔头,但是自己忙的连一日三餐都顾不上,不禁满眼是泪。
    一旁的那对夫妻听的面容一凝,似在品味着这首诗的韵味,那书生却是面色巨变,王伦的话让他心神巨震,似乎与他有一种极度的契合。
    那书生忽然长身而起,对王伦一躬道:“这位学兄志向高远,小弟钦佩,小弟也曾怀济世之心,却因郁郁不得志而消沉,这一首病牛让小弟拨云见日,让小弟惭愧。不知学兄是否可将此诗赠与小弟?”
    王伦闻言一笑道:“有何不可,石秀兄弟,将笔墨拿来。”
    石秀从马的鞍袋中取出王伦的笔墨,王伦便在大殿的香案上面将刚刚的病牛一诗写了下来,那书生结果后仔细的吹干墨迹收好,向王伦一躬道:“多谢学兄赐字,日后小弟将将此诗置于案头每日自勉。”
    王伦微笑点头,那书生道:“世人皆以成败论英雄,但学兄的诗中却以心意论成败,让小弟钦服,敢问学兄,古来败亡者何人可称英雄?”
    王伦不假思索道:“项羽。”
    那书生一愣道:“为何?”
    王伦不言,提起笔在案头的宣纸上刷刷点点写下一首诗,那书生眼前一亮,伸手接过大声念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秒,妙啊。学兄,小弟受教了!”
    说罢对着王伦又是一躬,一旁的那对夫妻却是面色大变,特别是那个女子,不禁惊呼出声。
    王伦几人不禁扭头望向二人,那女子也不慌乱,面带羞红起身微微一福道:“相公刚刚所作之诗让人神摇魂荡,小女子一时失态,还望相公勿怪。”
    王伦笑道:“无妨,大家有缘相遇于此便是机缘,又有何怪之处?”
    那男子也起身一礼道:“这位学兄志向高远学富五车,敢问尊姓大名?”
    王伦道:“小可姓王名伦,恽州人士。”
    那男子道:“在下赵明诚,见过王学兄,这是拙荆,娘家姓李闺名清照。”
    王伦心头一震,连忙还礼道:“原来是德甫先生当面,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居然能遇贵夫妻这般大才,三生有幸。”
    那书生也知道赵明诚夫妻大名,也连忙施礼,随即开口道:“小生乃是常州人,姓李名纲。”
    几人互通了姓名,一下子庙中的气氛也和熙起来,王伦看雨势一时也难以停歇,边让石秀将随身携带的茶具拿出来,在庙中找了一些废木点燃,烧水冲茶,四人围坐在一起品茶闲谈,酆泰三人则在另一角喝酒扯皮。
    李清照三人尝了王伦所带香茶,都是赞不绝口,听说是王伦自己所制,更对王伦高看了一眼。
    当问到赵明诚夫妻为何来到此处时,赵明诚叹了口气,却原来是因为青州贼寇横行,他们在青州郊外的宅院被一个叫什么小李广花荣的贼人冒充青州兵马总管秦明给烧了,多亏他们夫妻那日在青州城内访友,否则现在早已身首异处了。偏巧赵明诚的好友陆德夫来信,邀请他们夫妻来蓟州一叙,他们夫妻商议后,决定先来投奔好友,今日他们夫妻出门踏青,没想到路遇大雨,便在此等候雨停。
    王伦闻言大怒,心中暗骂花荣端的不当人子,出身官军做的事情比盗匪更甚。
    此时,陆德夫的家人赶着一驾马车寻赵明诚夫妇寻到这里,说是主人命他们出来寻找夫妻二人,王伦和李纲婉拒了这对夫妻的邀约,只是留下地址,说是日后有幸之时拜望。
    目送夫妻二人上车消失在烟雨之中,王伦和李纲又回到大殿,李纲虽然也是文人,却生性豁达,又没了李清照这个女眷,便和袁朗三人坐在一起。
    此时已到正午,王伦又拿出干粮,五人围坐在篝火旁吃喝了起来,李纲对王伦的酒水也是赞不绝口。
    第六十三章    路上救裴宣
    王伦四人与李纲在破庙大殿中避雨之时,门口又进来几人,几人脱下身上的蓑衣后,王伦几人便是一皱眉,头前进来的是两个身穿公衣的官差,随后进来一个头戴枷锁的汉子,生得面目周正白净,后面又进来两个官差,最后进来一个捕头模样的人物。
    先前是个官差手上拿着水火棍,腰中挎着手刀,却是这最后进来一个捕头提着一柄不小的朴刀。
    显然是五个官差押送着犯人赶路,一般解送罪犯也就两个人,这次居然有五人一起解押,看来这个犯人的身份还不一般。
    等到那捕头模样的人进了大殿,见到王伦五人,先是一愣,但是看见王伦五人样貌衣着均不一般,还有骏马代步,也不敢小看,扬声便是大喊:“你们几个先生上火,这鬼雨冻死老子了。”
    王伦一听,是京兆府口音,到了蓟州地界,还能听到西北口音,倒是不多见。
    几人也是抖落着身上的雨水,一个公差寻了些干柴,从王伦这边的火堆里借了火,到一边生了起来。
    那五个官差围坐在火堆边上烤火,那个犯人则在一旁的角落打着哆嗦,他未穿蓑衣,此时全身已经被冷雨浇头,如何不冷?
    王伦心中倒是没有多想这捕头的事情,而是多番打量了一下坐在地上的那个犯人。这人生得高大,即便是从西北一路过来,想来一路也是吃尽苦头,面目给人周正严明之感。这人看起来怎么也不像一个犯了重罪之人
    那犯人此时冻得瑟瑟发抖,嘴唇紫白,费力抬起带着枷锁的头,看着围在火边喝酒的几个差役,更感觉刺骨的冰寒。
    “看甚么看,裴宣,你以为自己还是孔目不成,若不是你,老子能冒雨赶路受这番罪过?娘的,你现在不过阶下之囚,当初老子在你手下也是受了罪过的,此番老子自然讨回来,,冻死你这厮才好。省得老子这门苦差。”这捕头话语愤怒,不知是在发泄刚才淋了雨的鸟气,还是心中本就对这犯人有气。
    说完这那捕头抬脚便踹了出去,裴宣自然被踹倒在地,额头也碰出了血迹。
    裴宣捏紧拳头坐起身,将头低下,眼神之中尽是怒火。王伦又再看了一眼解差,回头喝了一口酒,眼色微微一眯。
    一旁的李纲眉头一皱,走过去将那裴宣扶起拉到王伦这边的火堆旁,又递上一杯酒。
    那解差看了李纲一眼道:“这位相公,莫不知闲事少理?你自顾你避雨,我自顾教训人犯,井水不犯河水,莫来干预差事。”
    李纲怒道:“我自给他饮自己的酒水,干你何时?”
    另一个解差冷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你真当了相公再说吧,你不说俺还少打他两下,就凭你说,俺今天还偏要多打他几杖出出气。”说罢起身举棍作势要打。
    那人犯忽然开口道:“这位相公,莫要多问,免得引火烧身,在下得罪了京兆尹,他们只是上支下派的狗腿,若你多问,恐自身难保。”
    王伦开口道:“几位解差,我们只是过路人,看他可怜让他烤烤火,与你等无关,若要在这里动手,恐怕对彼此都不好。”说罢看了袁朗三人一眼,三人会意,起身瞪着五个解差,石秀倒还罢了,袁朗、酆泰一看就是极其难惹的存在,五个解差也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那捕头颇有眼色,又听王伦的话里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当即笑道:“相公愿意抬举这贼厮是他的运气。”说罢招呼几个手下烤火喝酒也不再多说。
    王伦对李纲道:“李纲兄弟,天下的恶贼如果用道理可以说的通,那么幽云十六州早已时大宋囊中之物了。”
    李纲面色一红道:“王兄教训的是,小弟迂腐了。”
    王伦又将干粮拿来与他充饥,那配军也是饿的狠了,当即狼吞虎咽吃了个精光,随后又喝了口酒,面色总算有了些红润。
    负责情报的石秀低声道:“原来这人是铁面孔目裴宣,这裴宣还真是个人才,衙门刀笔之事无一不精,更能使得一手精湛的双手大剑。听说这裴宣向来公正严明,在京兆府任孔目之时颇有好名,却是这京兆府来了一个新知府,是个贪得无厌之辈,掌管刑律的孔目裴宣自然便是眼中钉肉中刺,陷害之下便判了个发配沙门岛,还专门让捕头押送裴宣去沙门岛。”
    沙门岛是大宋著名的人间地狱,这京兆尹居然派遣捕头亲自押送。可见对裴宣真真是恨透了,做了这栽赃陷害的事情,心中也有心虚。
    王伦听了心中有数,李纲更听的目中怒火熊熊,拳头攥得嘎巴嘎巴响。
    王伦看向李纲,目带笑意道:“李纲兄弟,在你看来这种事情如何是好?”
    李纲一愣,随即全身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道:“王兄,小弟不知。”
    王伦暗暗点头,这李纲到底不是迂腐之辈,至少他没说出来上告朝廷这种让人哭笑不得的话。
    此时雨渐渐停下,天色晴朗云开日出,那个捕头吆喝了一声,裴宣起身对王伦几人道了声谢,被几个解差押着远去。
    李纲目中尽是茫然,呆呆的看着几人的背影不知道想着什么。
    王伦一笑,对李纲道:“今日幸会李贤弟,只觉相见恨晚,可惜不能同路实乃遗憾。”
    李纲这才回过神来,对着王伦一躬道:“王兄过奖了,小弟能遇到王兄这种大才方是三生有幸,但不知日后是否有缘相会。”
    王伦笑道:“如果有心自当相会。”说着伸手在纸上写下一个地址道,“如果李贤弟有暇,不妨来此相聚。”李纲接过一看,面带喜色:“王兄放心,小弟必将登门叨扰。”
    两人又寒暄片刻,方自拱手道别。
    雨后的地面湿滑,王伦几人并没有打马飞奔,只是让马迈着碎步慢跑。
    袁朗实在忍不住道:“哥哥,小弟看你对那李纲似乎极其看重。”
    王伦笑道:“不止是他,那对夫妻为兄也很看重。”
    酆泰道:“那哥哥为何不招揽于他?”
    王伦道:“梁山兄弟中,有那个是我为兄招揽来的?更何况,他未必和我们是同一路的人。”
    石秀三人都是一阵哄笑,袁朗随即道:“那李纲一介书生有何出奇之处?”
    王伦面色一变,沉声道:“国之脊梁!”
    三人一惊,目瞪口呆。
    王伦转颜一笑道:“如此大才,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石秀兄弟,我给他留下了恽州地址,你回山便安排,万一此人来访,务必第一时间将此人留住飞报于我。不过现在,几位兄弟先要随我去救一个人。”三人一愣,随即大笑。
    天上的雨虽然已经停了,但是林中树梢依然不断滴落着雨滴,五个官差戴着斗笠蓑衣押送着一名囚犯继续赶路,雨水打在没有任何遮蔽的囚犯身上,浸透了衣衫,囚犯全身不自觉抖动着,慢慢迈着步子往前。
    后面差人出言呵斥,吩咐囚犯快些走。大宋朝缺马便在此了,如此距离遥远的押送公务,却是只能几人步行而去,这也是大宋历代皇帝的得意之作——先丢燕云后丢西北,让中原的马场丢的一个不剩,都说幽云十六州是石敬瑭所丢,却忘记了周世宗柴荣追亡逐北勇夺北边,可惜柴荣早死,被赵匡胤篡了位,从此中原危矣,到了现在这道君皇帝治天下,中原已经成了游牧蛮夷的盘中餐。
    不论差人怎么催促,这囚犯依旧走得缓慢,已经冻了几天的裴宣,若不是常年练武,身子板硬朗,此时只怕早已一命呜呼了,哪里还能挪得动脚步。除了今天在破庙吃了王伦给的干粮,平日里也只吃些差人们剩下的残羹。
    本是高高在上的一府孔目,本也是代表大宋律例的铁面无私,更是那京兆府有名的刑律青天。只为阻了贪官私利的道路,便落得个如此下场,更是被小人如此欺辱。
    世间正道,已然凋敝。
    “裴宣,你是走快些,还是现在就病死在此?”捕头实在是有些不耐,话语虽未说明,意思已经明显。
    裴宣也不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努力走快几步,心中依旧还有一团火,一腔怒火,今日不死,此仇来日必报。
    尽管裴宣用尽全身力气走快了,却是这捕头依旧觉得太慢,上前一脚,直把虚弱的裴宣踹出几步远,重重摔倒在地。
    再看裴宣,尽管身上满是伤痕,处处流血,摔得脑袋昏懵,却是依旧坚韧,努力想要站起身子,只是双手被这厚重的木枷锁得死死,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
    捕头上前又是一番殴打,一边打口中还骂骂咧咧,要说这捕头心中真想裴宣现在就死吗?显然不是,便是这般折磨裴宣,才解心中怒意,只有裴宣这般生不如死,捕头才觉得心中畅快。要是死了,反倒少了这么些畅快,让这裴宣落得一个自在了。
    裴宣真真是条汉子,这种有底线有操守之人,必然心思坚韧,即便是捕头这般殴打,裴宣也是攥紧拳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哈哈。。。头儿,这还是那个铁面裴孔目吗?便是路边野狗也知道叫唤两声,这裴孔目倒是连叫唤都不会了。”一个差人哈哈大笑说出一番言语。
    旁边几个差人也是大笑,兴许人性便是如此,大多人见到自己头上高高在上之人落了难,都会觉得欣喜,如果自己还能折辱一番,更是觉得大快人心。
    “说得好,这厮当了孔目,我等兄弟都跟着受苦,如今没了这厮,我等兄弟才有个好日子过。”捕头似是打累了,收了拳脚,站在一旁。
    众衙役见到捕头收了手脚,自觉向前,把这裴宣也抬了起来,显然这事情一路上不是一次两次了。
    裴宣受了一番殴打,被众人抬起,依旧还是不言不语,尽管全身疼痛难忍,依旧慢慢站稳身形。路还是要走,只要不死,这路便要走下去。
    此时官道前面传来马蹄之声,几个官差把裴宣拉到路边,人给马让路倒是正常的道理,万一被马撞了,吃亏的倒是自己。
    只见官道前头出现四匹健马骑士,俱是斗笠蓑衣,远远倒是看不真切。
    到得近前处,这些人竟然不再赶路,而是慢慢拉住马匹。此时捕头方才看清,这些人,不正是之前破庙里碰到的那伙人。
    捕头不禁心中一慌,这里虽是官道,却是荒郊野外的,难保这些人做出什么事情。等到王伦打马停到捕头身前,捕头心中大骇,开口就道:“你们要做甚,我乃京兆府捕头,你们安敢与本捕头为难,妨碍公务?”
    捕头现在唯一觉得能靠得住的,便是这捕头的身份了,一府捕头,权职实在不小,一般绿林强人倒是不敢与之为难。
    “我且问你,这裴宣裴孔目犯了何罪?”王伦自然懒得回他那威胁的话语,这等威胁王伦压根就不放在眼中。
    天气阴沉,小雨又有点淅淅沥沥下起,雨水低落在王伦斗笠之上,结成水帘从斗笠边缘流下来,让人看得有些阴森。
    这捕头心中害怕,却依旧色厉内荏:“官府办案,知府审定,何须与你交代,快快让路。”
    也是这捕头唯有如此了,心中知道,但凡表现出了心虚,这些人便要任意拿捏自己,此时必然要凶悍起来,好让这些人心中有个忌惮。
    “我再问你,裴宣犯了何罪?”王伦语气更加阴狠,心中主意早已打定。
    “有罪如何?无罪又如何?自有我家知府审定,如今这厮发配沙门岛,便是结果,你待造反不成?”捕头心中发虚,话语也不那么坚定,却是这语气依旧强装凶悍。
    裴宣佝偻站在一旁,此时哪里不知道自己的机会已经来了,用尽全身力气,张开了满是污血泥水的嘴巴:“我无罪,狗官陷害忠良。”
    捕头听言大怒,挥手一巴掌抽在裴宣脸上,怒目仇视,威胁裴宣。
    裴宣虚弱,这一巴掌却是直接把他又抽在了地上。
    “哈哈。。。你今日要死。”王伦看了看地上的裴宣,却是笑了出来,语气带笑说出这么一句话语。
    第六十四章    饮马川入伙
    王伦铁了心准备救裴宣,当下也懒得废话,直接就要这五个官差的性命。酆泰早就等的不耐烦了,当即哈哈大笑道:“小子,记住爷爷乃是黑面叔宝酆泰是也。”他现在越来越喜欢王伦增他的这个绰号了,话音刚落,一对凹面熟铜锏已经挂着风声砸下,那捕头也不全然是个饭桶,合起朴刀边挡,他如何能挡得住酆泰神力,当即被砸飞了出去,酆泰得理不饶人,哥哥说了要他的命,这可不能打折扣,当即上前又是一锏砸下。
    那捕头勉强提刀再封,口中大叫:“我们乃是京兆府的捕快,你们敢伤我,可知那西军刀锋之力?可知。。。啊!”他没机会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的头颅已经被酆泰一锏砸碎。
    剩下的四个捕快此时也已经倒在了袁朗的双挝之下,石秀倒是还没来得及动手,只是握着抽出一半的钢刀面红耳赤。
    此时,王伦已经来到裴宣身边,刀光一闪,劈开了裴宣的重珈,裴宣勉强起身准备答谢,却被王伦止住,就在此时,忽然传来一声响箭之声,随即一群喽啰兵包围了几人,为首的却是两个大汉。
    只见为首一个大汉叫道:“你们乃是何人,竟然敢在我饮马川杀人!”
    酆泰叫道:“什么饮马川,饮牛川的,老子们想在哪儿杀人便在哪儿杀人!”
    那大汉不怒反笑:“好,就让爷爷掂量一下你的本事。”
    说话间催马直冲酆泰,酆泰笑道:“好,爷爷今天杀的真不过瘾,你们俩最好一块儿上。”说着话挥动双锏纵马而上。
    两人交战不过三个回合,王伦笑道:“酆兄弟,别下杀手,抓活的。”
    酆泰闻言大笑一声,两锏砸飞那人兵器,酆泰将双锏交与单手,右臂一伸将那人生擒活捉。
    另外一人见状,大叫一声,不但不跑反而飞马来救,袁朗舞动水磨炼钢挝迎上,三五个回合,一挝打落对方兵刃,也将其生擒活拿。
    酆泰、袁朗将被俘两人丢到王伦面前,那群喽啰兵面面相觑,但却无一人逃跑,反而慢慢的逼了上来,两人中一个红眼大汉吼道:“莫过来。”
    随即对王伦跪下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还请阁下放了我这一众兄弟。”
    另一人也是急切上前,频频要求杀了自己,放了他人。
    酆泰三人看的目中感动,转头看向王伦,王伦笑道:“如此看我作甚?莫非为兄是嗜杀之人?”
    他弯腰扶起两人道:“你们是何方人士?为何在此拦路?”
    为首那人道:“在下原是盖天军襄阳府人氏,姓邓名飞,为俺双睛红赤,江湖上人都唤俺做火眼狻猊。这是俺的兄弟,我这兄弟姓孟名康,祖贯是真定州人氏。善造大小船只。原因押送花石纲,要造大船,嗔怪这提调官催并责罚,他把那狗官杀了,弃家逃走在江湖上绿林中安身。因他长的白净,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他做玉幡竿孟康。我二人现在便在这饮马川中讨生活,因为听说最近有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被人诬陷,刺配经过此地,故此我二人商议将此人救下,我将寨主之位让给他。”
    王伦有些好笑道:“为何你要让位给他人?”
    邓飞赧然道:“不怕阁下耻笑,在下只是一个军汉,我这个兄弟也是个工匠出身,都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管理山寨。而且我们最敬重清官好官,虽然我们无缘在好官治下生活,无奈落草为寇,但是对好官总是敬仰。故此我想救下这个好官,然后让他管理山寨,也让山寨有些规矩。”
    王伦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好办。”他指了指裴宣道,“这便是你们口中的好官,已经被我们救下,既然你有这个心意,不妨便一起到贵寨一叙,刚好给这位裴孔目换一下衣服,疗一下伤。”
    说着话,王伦示意放开邓飞两人,两人没想到对方如此简单就放了自己,起身对王伦一礼道:“请几位里面请。”
    说罢带着喽啰兵印着王伦几人进入饮马川,绿林人每次剪径都会带着车驾,几个喽啰兵将裴宣抬上车,跟着回到山寨。
    到了山寨,王伦先亲自给裴宣包扎了伤口,随后邓飞命人拿来衣物给裴宣换好,众人这才来到聚义厅坐下。
    邓飞对王伦施礼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王伦笑道:“在下王伦,乃恽州人士,今日路过饮马川。”
    邓飞大惊道:“莫不是梁山泊白衣秀士当面?”
    酆泰叫道:“知道你这厮还问?”
    邓飞忙附身大拜,一旁的孟康也是大礼参拜。
    邓飞道:“小弟不知王伦哥哥大驾光临,误劫了哥哥,死罪,死罪。”
    王伦上前双手相搀道:“二位兄的多礼了,且不说不知者不怪,你们此番剪径一不为谋夺财物、二不为杀生害命,乃是为了解救被冤清官,实在是义士所谓,王某佩服。”说罢转头对石秀三人道,“看到没有,这才是我江湖好汉的榜样,江湖也不全然都是二龙山、清风山那种豺狼虎豹。”
    邓飞面带羞愧道:“哥哥过奖了,小弟和孟康兄弟都是被逼落草,但不敢忘自己出身鄙薄,自不敢做那伤天害理之事。不过也因此,小弟始终没将山寨做大。目前小弟寨中,仅有三百来人马,财赋亦有十余辆车子,粮食草料不算。倘若哥哥不弃微贱时,小弟兄弟愿到大寨入伙,听从哥哥号令效力。未知哥哥尊意若何?”
    王伦大喜道:“兄弟切莫妄自菲薄,你弟兄虽少,但都是梁山子弟,这般三百人足以匹敌那三千乌合之众。二位兄弟如愿来我梁山,为兄双手欢迎。”王伦此言倒非是客气,想这二人在此多年,自耕自种,不肯剪径杀人,更要解救被冤的好官,将自己的寨主之位相让,这等人物虽然本领差强人意,但是王伦更为看重他的人品,何况刚刚这两人被酆泰、袁朗拿下,那一百喽啰兵不但未曾一哄而散,而是要拼命救人,这点上就看出邓飞虽然武艺不算高超,但练兵带兵都有独到之处。那孟康更是造船的高手,小马钧叶春一直和自己抱怨没有个得力助手,有了孟康可谓雪中送炭。王伦高兴还来不及,如何会看轻二人?
    邓飞两人闻言大喜,又要参拜,被王伦拦住,酆泰等人也告诉邓飞,王伦在山寨并不喜这些虚礼。
    就在此时,一旁的裴宣颤巍巍站起,也对王伦拜下,要求入伙,王伦更是心花怒放,这个裴宣不但为人刚正、执法如山铁面无私,更难得的是精通律法,也是王伦急需的人才。
    收下邓飞三人,石秀又取出三百两黄金的压箱银交给三人,三人闻听是规矩,也欣然收下。
    邓飞道:“今日哥哥大驾光临饮马川,且让小弟二人一尽地主之宜。”
    说罢饮马川杀狗宰羊大排筵宴,酒席宴上,邓飞提出要王伦清点寨中财物,王伦笑道:“梁山至今已非一日,山寨兄弟也有三十一个头领,不过到目前为止,还从未有过山寨侵占兄弟财产的先例,既然是你山寨旧物,你们便将财物与所有兄弟分了。到了梁山后,山寨会按月给大家发饷,这些你们的固有财物,便作为你们的家私吧。至于牛马、粮米,山寨以公价买来便是。”
    二人心中大急,还待再说,一旁的石秀开口道:“此乃梁山铁规,二位兄弟万勿让兄长为难。”
    邓飞两人心下感动,更对投入梁山死心塌地,一旁的裴宣也是面带红晕激动不已,他本就是个直人,如今落草虽然是走投无路,但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如今看王伦的做派不似一般江湖草寇,对未来也多了那么一丝的想法。
    正在裴宣沉思的时候,王伦却将脸转向他道:“裴宣兄弟,你被刺配沙门岛,家眷现在如何了?”
    裴宣闻言叹道:“哥哥,那知府对小弟恨之入骨,现在小弟被发配沙门岛,小弟的家眷在京兆府岂有幸理?”
    王伦点头道:“既然如此,石秀兄弟等等和裴兄弟好好计较一下,然后速去京兆府将裴兄弟的家眷接上山寨。”
    石秀连忙起身领命,裴宣闻言泪水四流,却被王伦按住准备下拜的身体:“既然你们投了我梁山,便是我王伦的兄弟,王伦誓不负兄弟。”
    裴宣闻听讷讷无言,只是满面泪流。邓飞和孟康对视一眼,也只觉得心头火热,对上梁山的决定再无遗憾。
    酒宴过后,石秀打探清楚裴宣家眷的详情,向王伦告退后,带着四个邓飞挑选出来的喽啰,飞马赶奔京兆府。
    王伦几人则到了饮马川山上的断金亭饮酒谈天,邓飞问道:“哥哥为何忽然来到了这蓟州地界。”
    王伦笑道:“无他,不过是想看看宋辽交界之所的情形,不过有了二位兄弟,边关倒是不必去了。”
    王伦面色一正道:“二位兄弟可知这宋辽边关最近有何变动?”
    邓飞沉吟道:“自真宗皇帝澶渊之盟后,宋辽罢兵休战已久,虽然经常有些许摩擦,但大战已经数十年未有。可是自从去年,不知为何,蓟州兵马调动异常,似乎有动兵的迹象。”
    王伦点头道:“你们是否对朝廷粮草转运之事有所探察?”
    孟康拍了一下桌子道:“这帮狗官,就算无事也常借边关吃紧为由胡乱征收粮米,不过却没听说有大规模粮米转运。”
    王伦心头微微一沉,看来自己判断有误,本以为现在朝廷已经在边关囤粮,自己可以打这批粮草的主意,但是如今看起来自己打错了算盘。王伦不禁心中暗骂:“这道君皇帝真是不知所谓,要打仗连准备粮草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也难怪会亡国了。”
    第六十五章    孟州快活林
    王伦听说道君皇帝准备差饿兵进行国战,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昔日晋惠帝司马衷还知道问一句:“何不食肉糜”,虽然可笑,还知道让人吃饱饭才行,这个道君皇帝真有绝的,居然让士兵饿着肚子干仗,王伦实在想打开他的脑子,看看他那个狗头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过此次出来收了饮马川两个好汉,又得了裴宣这个铁面孔目,王伦的心才算好受一点。
    既然蓟州的粮米指望不上了,王伦也懒得在饮马川耽误时间,便写下一封书信交给邓飞,让他收拾停当赶赴梁山寻朱武,自己则带着袁朗、酆泰下山。
    邓飞奇道:“哥哥莫非不和小弟一同回山?”
    王伦心中苦涩,只好一笑道:“为兄出来一趟也不容易,收了你们三个好汉已经不虚此行,但还要走访一些地方,你们兄弟回山等候便是。”
    邓飞闻言便要求留孟康和裴宣留寨收拾,随后赶往梁山,而自己随在王伦左右,王伦本待拒绝,但邓飞一句:“小弟本领虽然低微,但绝不会给哥哥找麻烦。”让王伦不忍拒绝,于是便带着他和酆泰两人一起下了饮马川。
    王伦此次出门大失所望,只是收了饮马川,感觉太亏了,现在山上有朱武老成持重,二龙山被灭了,祝家庄的危机已解,自己的粮源暂时无碍,又暂时没有大战。故此不急于回山,自己现在下山越来越难,不妨利用这个时间也随意的走走。
    就是这般,四人也不着急,只是放马而行,酆泰看着邓飞的双眼忽然笑道:“老邓,听闻你这双眼睛是因为生食人肉太多,故此才叫火眼狻猊,可是实情?”
    王伦闻言淡然一笑,他对这种江湖传言根本不信,邓飞这样舍己为人、不伤人命还敬重清官的好人,如何能有这等恶习?无非是江湖人以讹传讹罢了,说书人前辈也说了这种讹传,却丝毫找不到邓飞吃人的事实,只有他救人的事迹,最后的邓飞也是因为救人而死,不过王伦自然不会让这等好人落得这种结果。
    果然,邓飞怒道:“老酆,你胡说什么,俺这眼睛乃是天生,谁说吃人肉能吃出红眼,那锦毛虎燕顺天天生吃人心,眼睛咋不红,不过在江湖上有个恶名也有好处,就是没人敢来惹你,所以老子也就懒得解释了,你莫要坏俺的名声。”
    王伦闻言心下叹息,这个世上有人希望他人喜欢自己,也有人希望他人来尊重自己,但是似邓飞这等不想做坏事的好人,又投身绿林的好人,只好用让人怕这个方法来让自己免于被欺凌,把一个好人逼到这种境界的世道,却又是何等的不公?
    这日,王伦四人来到孟州地界,王伦忽然心中一动,带着三人来到一家快活林酒店,这个酒店既能饮酒,又有客房。
    王伦进了酒店,和邓飞三人进了雅间招呼小二将老板唤来,不多时,一个面貌福泰的中年人进了雅间,看见王伦,那老板面色大变,连忙关好门户上前施礼道:“不知道东家何时来了这孟州地界?”
    王伦笑道:“刚到,王宝,你在此处可还适应?”原来,此人正是梁山上的一名小头目王宝,自从在恽州生辰纲一案立下大功,石秀将他调到了孟州,负责孟州一地的情报,也算给他升了职事。
    王宝赧然一笑道:“小的倒是适应,但还是不及在东家身边感觉舒坦。”
    王伦笑道:“不能总想着恋家,你们都有出息了,我们的家业才更兴旺。”他随即给王宝介绍了酆泰几人,王宝一一见礼,随后虚坐在王伦对面。
    王伦道:“生意没什么麻烦吧?”
    王宝道:“东家放心,小的大本事没有,照看孟州十三处客店还能顾得过来,却不知东家为何突然到了此处?”
    王伦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静极思动,想看看各地的生意如何。”
    王宝道:“东家万金之躯,岂能亲身体察,小的们虽然无能,还不至于让东家连这点心思都要操废。”
    王伦笑了笑:“你们都能干,我也要动动嘛,生意如何?有没有人捣乱?”
    王宝满脸是笑道:“生意倒是红火的很,以前一月便有二三两百银子的进项,特别是自从年初总店来了美酒,这生意红火的程度上了十倍不止,在孟州只有我们十三家店铺有这个宝贝,生意想不好都难。”但随即他的面色有些难看道:“不过去年时分,孟州劳城营的管营公子金眼彪施恩看上了咱们这酒店生意,妄图霸占,此人仗着有一批劳城营的配军给他当打手,砸过咱们酒店,还霸占了近一月。因为石秀哥哥有吩咐,这个店交给了小的,小的便不能随意动用山寨力量。虽然小弟对那孟州的张团练多有孝敬,但此事乃是民间之事,那张团练不好插手,于是小的便自作主张,在外面寻了一个叫蒋忠的汉子,这蒋忠也却是有两下子,还有个外号叫做蒋门神,当即打跑了了那一众配军,将那施恩也好一顿修理,总算让他老实了。不过听说他贼心不死,一直怀恨在心,小的也一直注意着他的动作,谅也无妨。”
    王伦眉毛一挑:“蒋忠?是否便是门口树荫下乘凉那个汉子?”
    王宝笑道:“正是此人,这人身世清白,做这种事情再合适没有了。”
    王伦点头道:“很好,王宝,你是家里人理应如此,要学会动脑子,打打杀杀都是那些街头混混做的事情,我们一句话,兄弟们就要泼出身家性命去,所以能免则免。不过要注意,虽然我们会用一些蒋忠这般的江湖人,但绝不许他们作奸犯科,否则家法从事。”
    王宝肃然道:“东家放心,这等事情小的在老家便已牢记,小的给那蒋忠定了章程,莫说作奸犯科之事,便是酒色也不许他乱来。”
    王伦点头道:“如此甚好。”
    偏生此时,忽闻外面有人吵闹,王宝面色一变,这快活林酒店一向风平浪静,偏生王伦刚到便有人闹事,这纯粹时给他添堵来了,当即对王伦道:“东家还请少坐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见王宝出门,酆泰忽然笑道:“也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居然来咱们的地盘找事。”
    王伦心中一动,开言笑道:“几位兄弟,在自家地方,不妨出去看看热闹。”
    四人开了雅间走下楼来,此时正见王宝与一个大汉在讲理,邓飞吸了口冷气道:“好一条大汉。”但见此人: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这人如山一般高大,面上刺着字,却是一个配军。但王宝丝毫不怵,陪笑道:“这位客官,如果要酒,小店应有尽有,唯独没有粉头,如果客观执意要,还请到一旁的闻香院去找。”
    那大汉吼道:“娘的屁,你爷爷偏生要在你这里找粉头。”
    王宝笑道:“粉头这里是断然没有,客官要找,便随意在店里找便是,找到了自然陪你,找不到,小店也莫可奈何。”说罢对着周围的客人拱手道,“各位客官都是我这小店的老客,刚刚这位大爷的话都听到了,他既然不信小店没有粉头,小的只要让他搜寻,扰了各位的雅兴,请各位担待。”众就可纷纷开言谅解,并对那大汉出言讥诮、冷嘲热讽。
    无论大汉如何得寸进尺,这王宝偏偏就是不怒,已经跑到店门的蒋忠数次想动手,都被王宝的眼神止住,王伦暗自点头,这王宝的耐性还算不错,做情报工作,如果沾火就着,必然会带来灭顶之灾。
    忽然那大汉看见了在雅间出来的王伦,当即大笑道:“你还说没有粉头,那个小相公面目清秀,分明就是个粉头扮的,你若不信,待我将他衣物扒光给你们验验。”
    王宝一直笑脸相迎,但此时面色大变,如果这大汉继续羞辱他,他总可以忍下,除非这大汉先动手,否则王宝绝不会让蒋门神上前。但是这个大汉此时侮辱王伦,这等于踩了梁山人马的底线,常言道主辱臣死,梁山上所有人都把王伦奉若神明一般,这大汉居然敢侮辱王伦,王宝当即大喝一声:“贼配军,我对你一直好言好语,你却辱及我家客官,是可忍熟不可忍,蒋忠,将这个贼配军给我打出去。”
    那大汉哈哈大笑,刚要动手,却见四只拳头同时伸到,大汉毫不在意,伸手便挡,谁知一股大力袭来,那大汉面色大变,随即被轰出了酒店,正待进门的蒋忠若不是闪的快便要被这大汉砸在了身上。
    第六十六章    王伦痛打武二郎
    来梁山快活林酒店捣乱的大汉被人用强大的拳力轰飞,却原来是酆泰、袁朗两人怒不可遏,邓飞本待上前,却被王伦一把拉住道:“有酆泰、袁朗二位兄弟,兄弟无需动作。”说着带着邓飞走出门外,王宝蒋忠也到了外面,一众酒客也纷纷出来看热闹。
    此时那大汉已经摔在当街,酆泰二人也不追击,他们也感到对方是个高手,于是争论到底谁先上场,因为两人各不相让,最后干脆靠划拳定胜负“五魁首、八匹马”的一通争执。那大汉勃然大怒,但他不是傻子,知道这两人都是罕见的高手,一对一自己都没把握,当下虽怒却也不敢说什么:“你们两个一起上吧。”之类的狠话,他容易发怒,但那是对弱者,对待强者,他很能容忍。
    最后袁朗大胜,挑衅的看了酆泰一眼,随即面色阴冷,看死人一般看向那大汉,冷笑道:“猪狗不如的贼配军,居然敢羞辱我家相公,今日定不与你善罢甘休。”说罢从背后抽出一对水磨炼钢挝便砸了过去,那大汉大惊失色,他听袁朗的话已经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如果赤手空拳,他和袁朗还能斗上一斗,但万没想到这个高手居然不假思索就亮了家伙。看他手中的兵器就知道必然是此人的应手武器,自己赤手空拳万般不是对手,而且对方上来动家伙,已经表明了不是比武较技,也不是要打自己一顿出出气,这是要拼命的架势,要知道,羞刀难入鞘、傲剑不回锋,一旦动了家伙,不见血是绝不会收手的。
    懊恼之下,这大汉只好使出全身解数,拼命的闪转腾挪,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
    就在此时,忽然那被自己刚刚羞辱的青年秀士开口道:“老酆,你们这是打擂台呢?一个配军,杀也就杀了,一起上,宰了他,我们好喝酒。”
    酆泰闻言大喜,伸手拽出来凹面熟铜锏,一声怪笑扑了上去。
    那大汉对付一个袁朗已经应接不暇,血流五步也就是迟早的事情,此时见酆泰拿着一对比袁朗还可怕的兵器上来,登时吓得亡魂皆冒,拼着被袁朗左手钢挝抓烂左肩,忽然一个懒驴打滚滚出三丈开外,跳起来拔腿就跑。
    他这一跑却把酆泰气的不行,自己一招还没出呢你就跑,这是不给俺老酆面子啊,大吼一声在后面就追。
    那大汉听到后面有人追来,也不敢回头,拼命的逃跑,刚跑出三十丈左后,迎面一个年轻人带着三十个健壮军汉赶了过来,见到那大汉仓皇逃来,连忙迎上前道;“大哥,出了何事?”
    还未等大汉开口,酆泰已经追了上来,那大汉不及解释,慌忙从一个军汉手中夺过一把单刀迎了上去,酆泰见他兵器在手,下手更不容情,两条熟铜锏晃动如风,山岳一般压了下来,那大汉左臂被袁朗的钢挝所伤,行动不便,单刀又不敢碰酆泰的兵刃,只能用尽全力拼命遮拦。
    此时王伦几人也跟了上来,袁朗挥动钢挝也夹攻了上来。
    带人前来的小官人见到事有蹊跷,他眼看袁朗是跟随王伦而来,情急之下,上前对王伦大拜道:“这位相公,不知我家哥哥酒醉后哪里得罪了相公,小可知道我家这哥哥容易喝酒发疯,故此带人来寻,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相公海涵。”
    说罢双膝跪倒叩头求情,王伦目中闪过一丝赞许,此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分析出前因后果,虽不中,亦不远也,当即开口道:“酆泰袁朗,回来吧。”
    两人听到王伦发话,当即回身将兵刃收好,狠狠等了那大汉一眼:“若非我家哥哥开口,必砸碎你的狗头。”那大汉面色惨白,虽然心中怒火冲天,却不敢说一句狠话,只是拼命喘息。
    王伦看着那跪在地上的小官人,也不答话,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半晌后,那小官人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涩声道:“多谢相公仁慈放过我家哥哥。”
    王伦冷笑道:“孟州城内金眼彪,却是一个人物。”
    那小官人一惊:“没想到相公居然知道小可的贱号。”
    王伦道:“起来吧,找一个地方,将今日之事说道说道。”
    金眼彪施恩道了声谢,起身擦了擦冷汗,又见那大汉面色苍白半身是血,忙让军汉上前包扎,好在此次他出来带着不少刀伤药,当即给大汉包扎停当。
    王伦也不催他,见他给那大汉包扎好后,方才开口道:“将不相干人等打发干净,你们两个,跟我过来计较一下。”
    施恩不敢多言,打发走军汉,扶着那大汉跟着王伦回到快活林酒店,此时,王宝已经借口有人闹事为由免除了酒客的银钱,请走了客人。
    坐在桌边,施恩再次施礼道:“不知相公有何吩咐?”
    王伦冷笑一声并未作答,一旁的袁朗道:“俺们在此吃酒,这贼配军居然胆敢来捋虎须,羞辱我家相公,你既然是他哥哥,这笔帐你说说怎么算?”
    施恩心中暗暗叫苦,心中不住的埋怨那大汉:“哥哥呀,小弟让你来夺快活林,你惹这等不相干的人作甚?没来由的结交大仇,这几人一看就不是好像与的,连你都不是对手,让小弟如何应对?本来一个蒋门神已经难打,如今结下这等梁子可如何是好?”
    心中再是抱怨,该回的话也要回,施恩勉强笑道:“相公,我家哥哥素有疯病,特别是喝了点酒便容易发作,故此小弟才会率人来寻,就是怕他酒后闹事,俗语云自古天子尚且避醉汉,还望衙内万勿和他一般见识。”
    酆泰叫道:“放屁,你这狗头说的倒是轻巧。俺家相公千金之体,如何能遭这贼配军羞辱,你说吧,你们这两个厮鸟的狗头值几个钱,拿钱来赎。”酆泰是跟着王伦经过清河之人,当时自己没见到,此时想起不禁手痒难奈。
    施恩心头一寒,忙陪笑道:“相公,小可愿意赔偿,愿意赔偿,只要衙内满意即可。”
    王伦这才开口道:“施恩,休要和我扯什么酒醉闹事,我既然知道你这个人,便知道你的情形,如若不说实话。。。”
    他并未再说,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暴露无遗,施恩满头大汗,终于咬牙道:“实不相瞒这位相公,小的是看中了快活林这片风水宝地,故此想来抢占,因为这酒店掌柜有一护院蒋忠武艺高强,故此,小的才会找来我这位哥哥来此搅闹,万没想到冲撞了相公,事已至此,小的甘愿包赔衙内一切损失,还望相公饶过我这位哥哥,有何罪责,小可一力承担。”说罢起身再拜。
    王伦道:“既然你说实话,那么此事还有商量余地,起来吧。”
    施恩起身道:“却不知相公有何吩咐?”
    王伦道:“你来夺这快活林缘何无需他人吩咐?你先回去,想明白了再来此处。”说罢端起茶杯不再说话,施恩一鄂,随即不再说话,默默起身对王伦施了一礼,然后扶着那配军离去。
    邓飞道:“哥哥就这么把他放了?”
    一旁的袁朗笑道:“那施恩是个聪明人,他自然知道事情不能善了,哥哥岂能给他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机会?”
    邓飞焕然大悟道:“哥哥果然高明。”
    此时王宝带着蒋忠也从账房走了出来,那蒋忠过来施礼道:“见过相公,小的是此间酒店的护院,今日未能出手,还要相公的人驱赶恶徒,小的给相公赔罪了。”
    王伦看着这条大汉,笑道:“蒋忠?听说你叫蒋门神?”
    蒋忠憨笑道:“这是小的的徒弟抬举小人,岂是小人哪里当得起这个绰号。”
    王伦道:“看你长得粗大,却倒是会说话,我且问 武之人最忌讳什么?”
    蒋忠道:“最忌酒色。”
    王伦笑道:“既然知道,在这酒店护院,就要多家小心,看这酒店捣乱的人不少,今日那大汉你可有把握拿下他?”
    蒋忠闻言面色一白,脸上冷汗顺着额头流下,吃吃道:“不能,若是以前小的不输给他,但是如今却是不行。”
    王伦点头道:“既然知道这些,日后边应该知道尺度,你是吃护院这碗饭的,长此以往总有一天是要倒霉的。”蒋忠唯唯诺诺连连称是。
    王伦挥了挥手,把蒋忠打发走了,现在酒店无人,王宝下厨做了一桌上等酒席,几人便吃边谈,王伦笑道:“王宝,你现在这手艺却是不错了。”
    王宝笑道:“哥哥,小弟干的是这行,如果不学点手艺,一眼就会被人看穿,那就惹下不必要的麻烦了。”
    王伦点头道:“今天的事情是个意外,不过也给你提了醒,这里虽然不是江湖,但是市井之徒也不能小看,否则生意坏了倒是小事,我梁山的情报网却是不容有失。”
    王宝起身正色道:“此事小弟有责任,小弟必然会加强管理。”
    王伦指了指椅子道:“这里都是自己人,又不是山上的刑堂,无需如此小心。”
    酆泰忽然道:“看王宝兄弟,俺觉得还是跨马征杀容易点,当时开辟恽州岛之事,杀的真是痛快!”
    袁朗闻言面色一黯,叹道:“可惜小弟上山晚了,没能赶上我山寨第一战。”邓飞听的有些不懂,酆泰连忙给他讲解自己开辟恽州岛的壮举,袁朗在一旁不耐的喝酒,在山上的时候,酆泰就总拿此事对自己炫耀,搞得袁朗总是生闷气。
    邓飞却是听的如醉如痴,忍不住拍案叫好。
    快活林到底是个繁华所在,王宝刚刚将客人请走,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客人陆陆续续的登门了。
    见有人来,王伦几人也就不再谈其他之事,只是谈些各地的风土人情,忽然一个汉子走到邓飞面前道:“邓兄弟,原来是你。”
    邓飞一看大笑道;“原来是杨林兄弟。”
    说着拉过那汉子给王伦介绍,原来此人叫做杨林,乃是邓飞至交好友,外号人称锦豹子。因为杨林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故此未曾在饮马川落草,如今故人相见自然是欢喜交加。
    王伦见客人见多,便将几人带回客房,梁山的客店都有一两个大型套房,并不外租,而是给山寨头领往来使用的,极为方便。
    进了房后,邓飞给杨林介绍了王伦,并表示自己已经加入了梁山大寨,杨林闻言也下拜恳请王伦收留,王伦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给了压箱银,收下了这个锦豹子。
    杨林刚刚入伙,又和邓飞是故交,很快便被邓飞拉到一边给他介绍梁山的细况。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王宝来报,金眼彪施恩来了。
    施恩乃是孤身前来,进了房间将一个包裹放在桌上,随即便对王伦拜下道:“相公,小可愿意赔偿相公五百两纹银,还望相公高抬贵手,放过我那个哥哥。”
    王伦点头道:“你且起来,我有几句话问你。”
    待等施恩起身后,王伦喝了一口茶,开口道:“你那个打手看来有些来历,他是何人?”
    施恩一愣,随即道:“我这位哥哥是清河县人士,姓武名松,因为排行第二,故此又叫武二郎,曾经在景阳冈赤手空拳打死猛虎,被阳谷县令任做都头。”

    第六十七章      快活林茶楼
    经过施恩的讲解,王伦才搞明白,原来这武松当了都头以后,又碰到了自己的哥哥武大郎。这武大郎在阳谷县以卖炊饼为生,本是一个与世无争过着安乐生活的小人物。
    武松当了都头以后,武大郎也成了阳谷县炙手可热的人物,虽然还是走街串巷,但是地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武松顾念哥哥将自己抚养长大,更在自己闯祸以后曾经替自己坐牢,故此一直想给哥哥找一房嫂嫂,刚好清河县的张大户得罪了张大户被抄家,故此家中的丫鬟佣人也都四散而逃。
    一个丫鬟逃到阳谷县的大商人西门庆家,那西门庆见这个丫鬟虽然模样周正,但是面上有一块胎记,本不想要,但是忽然想到武大。西门庆是一个惯于钻营八面玲珑之人,当即想到可以和武松这个县令身边的新晋红人搭上关系。虽然西门庆不知道现在武松有什么用,但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保不齐以后有用。西门庆善于做这种未雨绸缪的事情,免得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到时候被人踹一脚反为不美,故此就先认了这个丫鬟做干妹妹,再利用武大的邻居王婆从中牵线将此女嫁给了武大。
    自此以后西门庆摇身一变,成了武大郎的干大舅哥,自然也就成了武松家的常客,西门庆隔三岔五常来探望,又是还会带些礼物,一时间两家人关系融洽的不得了。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武松有一次外出,回来的时候武大突然暴毙,疑惑之下全力调查。一个经常卖梨子给西门庆叫做恽哥的少年找到武松,自称他知道武大为何而死,只要武松请他喝酒,他就告诉武松实情,喝完酒后,恽哥就说是王婆牵线让武松的嫂子和西门庆私通,后来被武大发现,故此西门庆毒死武大。
    武松闻言大怒,先是去县衙告那西门庆,县令派人调查后,以没有证据的理由不予立案。武松听说西门庆正在狮子楼谈买卖,便先回家杀了他嫂子,随后带着他嫂子的人头去狮子楼杀西门庆,没想到和西门庆谈生意的居然是个高手,武松打了半天也拿不下他,后来县衙公差到了,武松心里一慌,被那个高手一块金砖砸在后背上,于是被公差拿下擒下,最后将他刺配到了孟州。
    王伦听了感觉怪怪的,非常怪,没想到最后武大还是死了,武松还是刺配了,只不过西门庆没死,忽然想到施恩所说的那个高手,王伦暗道:“不会是马灵那小子吧?如果江湖上除了他只有一个郑彪用金砖当暗器,郑彪应该还在江南,如果不是郑彪,那就是他了。是马灵的话就太巧了,无论是张大户还是马灵,都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
    听施恩说完,王伦道:“武松之事我可以不追究,我来此本看这个酒店不错打算入股,但是见到了你金眼彪却改了注意。”
    施恩一愣道:“不知道相公有何吩咐?”
    王伦又喝了一口茶,随即指了指施恩面前的茶杯,施恩当王伦是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眼神一变。
    王伦道:“我本想以此物入股快活林,但快活林毕竟是个酒店,此物即便进来也仅仅是锦上添花,”
    他不再说话,有些人,无需讲话说的太明白。
    施恩的面上顿时一片红晕,他是心思敏捷之人,又久在孟州,自然知道此物的价值,登时精神一振道:“相公但请吩咐。”
    王伦笑道:“小官人错了,不是吩咐,而是合作。”
    施恩见王伦突然改了称呼,连忙摆手道:“相公客气了,相公但凡有事请说便是,小人洗耳恭听。”
    王伦暗自点头,这施恩确是个角色,虽然没实受自己的话,但也在无形中抬高了自己,毕竟洗耳恭听已经不再是吩咐。
    王伦又喝了杯茶道:“如果没见到小官人,我自然会考虑这快活林酒店,但是既然小官人在,事情却是方便了。我想在孟州开几间茶楼,选址之类的事情,还望小官人帮我办妥,茶叶、本金、伙计都由我来出,小官人只负责我茶楼的护卫之事,账房我们各出一人,介时小官人拿两成利润,不知小官人意下如何?”
    施恩大喜,王伦等于给了他莫大的便宜,此等好事可谓打着灯笼也难寻,不过他随即皱眉道:“却不知道相公还有什么要求?”
    王伦点点头道:“自然,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我给小官人这么大的好处,自然不会是钱多了烧的难受。不过具体是什么事情,我还没想好,如果有了,我自然会派人告诉小官人。我的事情很多,日后我会让一个兄弟来找你洽谈。”他拍了拍手,锦豹子杨林走了进来,王伦道:“我这位兄弟叫做杨林,日后,所有的事情将会由他于你接洽,不过你放心,我让你做的事情必定是你力所能及之内的,否则我也不会交给你,免得你给我坏事。”王伦用杨林也是经过考虑,杨林是一个精细人,但却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更适合在外奔走,故此让杨林加入石秀、马灵的情报部门最为妥当。杨林常年在外,对三教九流知之甚深,各种事情稍加点播即可,就如开这个茶楼,王伦说了设想,杨林马上可以举一反三,故此王伦经过一番考察,决定将此事交给杨林来办。杨林也对自己刚刚投效山寨,就被王伦予以重任感激涕零。
    随即他将施恩拿的五百两推了过去,又对杨林使了个眼色,杨林拿出一个锦盒放到桌上,王伦缓缓推了过去道:“这便是给小官人的定金,日后选址建房以及官府的手续,小官人便一并办了吧。”
    施恩打开一看,明晃晃的黄金,足有五百两之多,当即惊得他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施恩才勉强将目光从那金子上挪开,吃力的道:“敢问相公尊姓大名?”
    王伦道:“你无需知道我的来历,只需要知道这金子是不是真的即可。我不会让你干那作奸犯科之事,更不会让你做什么力有不逮之事。以后的事情,你自去和杨林兄弟交接。”
    施恩眼珠不断转动,权衡利弊,最终,一咬牙道:“既然如此,这个买卖,我接下了,日后还望相公多加照应。”
    王伦点了点头,随即让施恩带杨林去劳城营商谈具体事宜。
    出门前,王伦忽然开口道:“那武松并非善类,小官人应该也能看出那武大之死与西门庆并无关系,故此小官人最好还是对他敬而远之为妙,我知你心思,但此种人物不是你可驾驭的,否则小官人日后少不得家破人亡之事。”
    施恩身体一震,慌忙回头施了一礼,也未在说话,随着杨林而去。
    第六十八章    兽医鸟官都有了
    转天,王伦留下杨林,自己则带着袁朗三人打马离开孟州,王伦本想在外多呆两日,但架不住酆泰、袁朗苦劝,毕竟王伦现在身负全寨人的前程,在外面时间久了万一有个闪失,梁山上下非把他们生吞活剥了不可。
    王伦最终叹了口气,带着三人返回梁山泊。
    此次王伦下山时日尚且不到一月,但是山寨上下却感觉已经过了好久,当即将王伦簇拥回聚义厅嘘寒问暖。
    王伦笑道:“此次出门,最大的收获便是收了四位好兄弟,可惜孟州刚好准备新开个生意,将锦豹子杨林兄弟留在了那里,为兄不在这些时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朱武起身道:“哥哥,大事却是没有什么,最近我山上又招收了五千流民,已经悉数运往恽州,不过郓城县令时文彬来信,说现在郓城县耕牛数量不足。”
    王伦指节轻轻敲击着书案,叹道:“这可不是小事,耕牛直接影响到秋收,耕牛数量不足就是秋收的收成会少,秋收少了,恽州就难以成为我们的粮仓给养地。这可是天大的事情。”
    朱武躬身道:“哥哥说的是,故此小弟尽力高价收购耕牛,已经紧急发往恽州一千两百匹。”
    王伦叹了口气道:“光有牛耕还不行,如果要大量产粮,必须要恢复大汉时期的马耕,但是我梁山连军马数量尚且不足,耕马就更是难以配给了。”
    他笑道:“事情也不能急,只能按部就班,大家都不要心急,万里长城也不是一蹴而就。”
    众人一笑,气氛有轻松了下来,阮小七起身道:“哥哥,自从上次在船上你偶然说起皇甫端此人后,小弟几人一直关注此人消息,前些时日马灵兄弟回来,将此人已经寻到,而且此人对我山寨印象颇佳,现在全家都在山上,只是在等哥哥回来定夺。”
    王伦大喜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快有请皇甫端兄弟。”
    不多时,一个碧眼黄须身材魁梧三十来岁的男人在张三的引领下进了聚义厅,对王伦下拜道:“皇甫端参见寨主哥哥。”
    王伦连忙下来拉起皇甫端大笑道:“我曾多次提到皇甫兄弟,没想到今日才能得见,快坐,快坐。”
    皇甫端落座后拱手道:“皇甫端一介兽医,为人不齿的贱业,没想到却得入哥哥法眼,受宠若惊。”
    他倒不是妄自菲薄,道君皇帝登基后,不要说兽医,连人医都不那么受重视,说一句贱业却也不错,他的模样有酷似番人,更为人所看轻,三十来年的飘零,如今受到如此重视,当真是感激涕零。
    王伦摆手道:“术业有专攻,皇甫兄弟上山,乃是我梁山的一大助力,此后皇甫兄弟不但要管理我全寨牲畜之事,还要广收弟子,我梁山要有一支过硬的兽医队方可成就大事,目前我梁山现有兽医二十几名,全部调拨皇甫兄弟手下,然后在后山开办学堂,由皇甫兄弟专门负责讲解兽医问题。”
    王伦的一番安排,让皇甫端大有士为知己者死之感,但忽然心中一动,不禁又叹了口气。
    王伦倒不感觉什么,却闹了刚好坐在皇甫端身边的卫鹤,卫鹤叫道:“你这厮鸟,哥哥如此看重于你,你却如此拿大,端的不是好歹。”
    王伦还未开口,皇甫端却垂泪道:“哥哥,皇甫端受哥哥知遇之恩,感激莫名,但正是如此,想起我那兄弟却是痛心不已,故而失态,还望哥哥见谅。”
    王伦瞪了卫鹤一眼,温言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来的如此多规矩。皇甫兄弟,你说你的兄弟如何了?”
    皇甫端道:“我那兄弟和我一般,都是酷爱此道,但他却不似我一般爱好走兽,只喜飞鸟,故而一生浸淫其中,小弟一介兽医尚且半生飘零,更何况他一个玩儿鸟之人,如今小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但他这种玩儿鸟术又有何用?故此忽然伤心。”
    王伦心中一动,开口道:“你这兄弟也在山上?”
    皇甫端点头道:“我俩自从相识至今,始终焦不离孟,一来彼此志趣相投,二来他的职事一直没有着落,不过好在如今我得了哥哥赏识,也能让他一生无忧的把玩他的喜好了。”
    苏定道:“你那兄弟不是你亲兄弟?”
    皇甫端道:“不错,他是我少年时所识的好友,因为他当时为了保护一只鸟被人追打,我将他救下,此后一直与我为伴。”皇甫端忽然精神一振道,“不过我那兄弟出身却是不低,乃是大唐宰相之后,据说他玩儿鸟还是哪位宰相祖宗传下来的,已有数百年光景。”
    王伦眼中精光一闪道:“你那兄弟姓张?”
    皇甫端哑然道:“哥哥如何得知?”
    王伦大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张九龄之后,皇甫兄弟,你刚来就为我梁山立下一件奇功。”
    张九龄,字子寿,号博物,韶州曲江人。唐朝开元名相,西汉留侯张良之后,西晋壮武郡公张华十四世孙。五代王仁裕 《开元天宝遗事·传书鸽》中记载:“ 张九龄少年时,家养群鸽,每与亲知书信往来,只以书系鸽足上。”
    王伦一直为梁山的情报传书头疼,谁想到今日不但来了皇甫端,还来了张九龄的后人。王伦知道现在大宋西军中的曲端家中,有家仆懂得驭鸟之术,王伦还曾经打算派马灵前往曲端家探查一番。谁知道今日有张九龄之后在山上,自己还到西北去个屁。
    当即王伦让皇甫端把这个张九龄的后人请到山上,只见一个比皇甫端小七八岁的男人,在皇甫端身后进了聚义厅。
    见了王伦,这个青年行礼道:“张文华见过寨主哥哥。”
    王伦大笑道:“没想到今日得见博物先生之后,张兄弟,快请坐。”
    张文华从未受过人如此待遇,当即有些受宠若惊,被皇甫端拉着坐在自己身边。
    王伦笑道:“张兄弟日后的职事便是在皇甫兄弟身边,不过他是负责走兽,张兄弟负责训鸟。”
    张文华大喜,他一生唯好与鸟相伴,如今能以这个为职事,不再麻烦皇甫瑞接济,自然是大喜过望,当即对王伦大拜而下,感念王伦的知遇大恩。
    第六十九章    准备江州救人
    王伦回山第三日,马灵也回了山寨,听闻王伦归来连忙来找王伦回报。
    却原来马灵刚到阳谷县的时候,通过阳谷县的坊间传闻只知道西门庆成人的时候,西门家已经破败,但是西门庆出去坐了一趟生意,就赚的盆满钵满。马灵便从西门庆的生意查起,后来发现西门庆是通过从高丽低价购进人参作为本金发展起了现在的生意。随即马灵便查到,这西门庆原来一直在私底下做着和高丽、倭国甚至于大辽的漏舶、回易买卖,这可是触犯大宋《市舶法》的买卖,西门庆一直做的极其隐蔽。
    马灵打探的差不多了,便伪装成大辽来的客商去和西门庆谈买卖,谁知道在狮子楼刚和西门庆见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就有个大汉冲了进来,一开始马灵还以为是自己暴露的身份,没想到那大汉进来就往西门庆身上招呼。马灵自然不能让西门庆死了,当即就和那大汉动了手,没想到那大汉还真不含糊,马灵一个没留神差点儿栽在阳谷,好在有县衙的公差赶到帮忙,那大汉一个失神才被自己一个金砖给砸趴下。
    王伦听的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派马灵去调查西门庆,却歪打正着救了他一命。不过,他对马灵的消息还是蛮感兴趣的,沉吟片刻,王伦让马灵继续和西门庆保持联系。
    马灵听了王伦的吩咐笑道:“哥哥,那西门庆现在已经被武松吓出了病,准备搬出阳谷,他也是市面上混的人物,深知只有千日做贼,断无千日防贼的道理。那武松一旦脱困岂能容他?那日见了小弟的手段,巴结小弟还唯恐不及,小弟也恐他有失,给他安排了两个伶俐的兄弟贴身保护,也顺便监视他如何搞回易的买卖。”
    王伦满意的点点头,马灵的确天生是搞情报的料子,做事情滴水不漏。西门庆虽然不算什么大商人,与卢俊义更是天壤之别,但他的特殊性在于怪和邪,只不过限于先天条件和眼光,他无法将生意做大,王伦需要做的是将他的这种邪和怪发挥到极限。在《庄子》中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春秋末年,宋国一家人有一个祖传秘方,冬天涂在身上,能够不生冻疮,手上皮肤不会裂开来。这家人凭着祖传秘方,世世代代漂布,都不会伤手,因而漂的布又好又快又多。有一个商人经过这里,听说这件事,就花一百金购买这个秘方,这家人认为漂洗衣服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于是便卖给了他。然后,商人到南方去游说吴王。吴国和越国都在海边,要练海军打海战。商人游说吴王成功,担任替吴国练兵。到了冬天,和越国打仗,吴国海军涂了商人的药,不怕冷,不生冻疮,大败越国。由于在战争中立了大功,商人功成名就,被封侯。同一个不生冻疮方子,商人能够利用它防冻疮、不裂皮肤这一点,封侯拜将;而这一家人却只能用同一个方子,世世代代替别人漂布。同样一件东西,人的聪明才智不同,用法不同,效果就会有天壤之别——差别不在于东西本身,根本的原因在于其用与不用和会用不会用,即一个眼光问题。
    所谓“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就是这个道理。王伦所需要的,既是这个西门庆手里面的冻疮方子。
    至于西门庆的人品,这个王伦却不太在意,西门庆一直乐于助人,就像那个卖梨子的恽哥,西门庆一向买他的梨子,让他有钱可以照顾老父,可是恽哥这种天生的坏种岂会记恩?在说书人前辈的记忆中,这恽哥先是在背后向武大告密,又为了一顿酒出卖西门庆。当然,在原本的世界中,西门庆德行有亏,死的不冤,这个毫无疑问,但不能因为他德行有亏就抹杀他做的善事,而且谁出卖他都可以,唯独那个恽哥没这个资格。特别是现在王伦得了说书人前辈的记忆,已经改变了事实,那西门庆并未做下坏事,只要西门庆日后不为非作歹,王伦无所谓他的人品问题。说白了,西门庆最大的问题就是好色,不过也未曾恃强凌弱,最多也就是偷香窃玉,和武松那种动辄不分善恶胡乱杀人完全不是一回事。要知道,人品有缺的人比比皆是,但穷凶极恶之人才是社会的灾难。
    对马灵做了一些安排,马灵领命而去。张三李四来报:石秀回来了。
    王伦忙让人去寻裴宣,不多时,石秀急匆匆走了进来,见到王伦,连忙起身施礼道:“哥哥,小弟去迟了一步,没想到那京兆尹忒的歹毒,居然将裴宣兄弟的家人刺配到了江州。”
    裴宣此时刚刚进门,他的身体本就没全然恢复,此时听到石秀所言心中如五内俱焚,“哎呀”一声,翻身载倒。
    王伦连忙招安道全来此救治,安道全几针下去,裴宣方才悠悠醒转,对着王伦放声大哭道:“哥哥,还望哥哥慈悲救救小弟的家人,小弟当牛做马必报哥哥的大恩!”
    石秀怒道:“裴宣,你此言何意?哥哥何时有不顾兄弟的时候?要的你当牛做马?你此言何意?”
    安道全更是怒目而视,他拜师王伦,王伦也毫不藏私的将自己所知全部倾囊而赠,在他眼里,王伦既是一山之主,更是自己的恩师,还是自己妻子的救命恩人,任何人说他可以,但是说王伦却是不能。
    王伦瞪了石秀一眼:“裴宣兄弟上山还早,有些生分也属正常,更何况他家逢大变,你如何这般吓他?”说罢看着有些手足无措的裴宣温言道:“兄弟,你既然上了山,你的家人便是梁山众兄弟的家人,搭救家人,理所应当,你切勿焦躁。”
    王伦站起身对张三李四道:“扶着裴宣兄弟,擂聚将鼓,招集众兄弟。”
    说罢起身赶往聚义厅。
    片刻后,梁山头领云集聚义厅。
    王伦将裴宣之事说了一遍,随即道:“现在裴宣兄弟的家人陷在江州,各位兄弟有何见解?”
    司行方起身道:“哥哥,小弟对江州倒是颇有了解,那江州知府蔡九乃是一个纨绔子弟,只是靠着那蔡京老儿的裙带关系谋取了一州之主的位置,他到任后,只知道吃喝玩乐,手下也尽是一些贪婪之辈,只要派个伶俐的兄弟多带金银上下打点,不难救出裴兄弟的家眷。”
    马灵起身道:“司行方兄弟所说不错,但是最近出了些意外,小弟负责情报打探,最近江州风声很紧,听闻是那宋江在浔阳楼上醉题反诗,故此被抓下狱,此时江州大牢戒备森严,如果想金银打点,此时恐怕不是时候。”
    王伦闻言一愣,他最近一直忙着山寨的事情,情报司的情报分为几类,自己最近除了一类情报以外,剩下的便让朱武处理了,马灵今日一说,却让王伦想起一些事来。
    就在此时,忽然又喽啰兵来报:“寨主哥哥,泊上来了一只小舟,有一人自称浪里白条张顺的,说有十万火急之事,求见哥哥。”
    第七十章    吴学究又出错了
    王伦在为江州头疼,而此时江州大牢里的孝义黑三郎山东及时雨的宋公明则是满脸泪痕。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走了什么霉运,他从未想过,做好事做的自己穷途末路。自从经了清风山之事,宋江的三观被不断的刷新,自己以前想当然认为的所谓义气好汉、极危扶困的英雄在自己流落江湖后实际体验中,变得是那样的可笑。
    自己当时心灰意冷,打算或者便投了晁盖浑浑噩噩的过一生算了,不过在投往白虎山的时候,一个叫石勇的人送来的家书让自己改变了态度。老父以诈死的方法将自己骗回了家,苦口婆心的告诫自己,让自己重燃了希望,于是投案自首,想着过上几年重新做人。
    未曾想一路刺配遇上了太多让自己惊愕之事,以前自己身在城镇,总以为江湖好汉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之辈,故此自己也学者隋唐时期的小孟尝秦叔宝,仗义疏财广交朋友。
    但是出了城镇,当真游历江湖才知道什么是世道险恶,自己掏自家口袋里的银子帮助卖艺的可怜人,结果差点被揭阳镇的恶霸打死,自己路过酒店吃饭险些被人扒皮抽筋点天灯,自己坐个船也要被人逼着吃馄饨、板刀面。如此种种,这些人当真就是自己认识中的江湖好汉么?自己为什么曾经认为这些人是大英雄?明明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好不好。
    到了江州劳城营,又碰上一个要敲骨吸髓的两院节级,当场就要打自己一百杀威棒,好在一个牢子打扮的人劝住了对方,后来才知道,原来此人便是曾经被自己救过的晁盖那帮人中的智多星吴用。这吴用和那节级神行太保戴总乃是故交,故此让自己躲过一劫,自己本想从此脱离是非,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那戴宗三天两头请自己喝酒,不过花钱的都是自己,自己可以不在乎,但是银子的数量总是有数的,后来又多了个黑大汉,自称叫黑旋风李逵,看着憨厚,但下手比戴宗还狠,各种的敲打自己,让自己只好割肉养活他。好在,后来李逵抢劫一个鱼老大的鲜鱼被那鱼老大按在江里淹了一次,老实多了,那鱼老大张顺还不错,知道自己的名头后,三天两头给自己送鱼送物,多少能帮衬自己一些。
    那日,自己好不容易可以一个人出来喝酒,在醉酒后,自己心中凄苦,忍不住胸中郁闷,便在墙壁上写了一诗一词。
    没想到祸从天降,自己的诗词被一个叫做黄文炳的赋闲通判看到了,这黄文炳一见自己的诗词中有反意,立刻上报给那蔡九,结果将自己押入大牢,判成死罪,却不知道何日命丧黄泉。
    昨日,戴宗兄弟告诉自己,说蔡九准备写信给东京蔡太师,请示如何处置自己,吴用已经想好了对策,让白虎山萧让、金大坚伪造蔡京书信救自己,但毕竟不知结果如何,一念及此,宋江便是痛彻心肺。
    就在此时,牢门打开,一脸惊慌的吴用身穿牢子的衣服跑了进来,进来便对宋江大拜道:“哥哥,小弟对不起你害了哥哥,死罪死罪。”
    宋江大惊忙道:“贤弟缘何如此?”
    吴用垂泪道:“哥哥不知。是我让戴宗伪造的这封书,倒送了戴宗和宋公明哥哥性命也。”
    宋江惊惧之下,颤声问道:“贤弟到底出了何错?”
    吴用道:“是我一时只顾其前,不顾其后。其中有个巨大的破绽。”
    宋江道:“你不是说,那萧让写的字体,和蔡太师字体一般,语句又不曾差了。金大坚雕的图书,亦无纤毫差错,怎地见得有破绽?”
    吴学究闻宋江有疑问,顿时起了卖弄才学的心思,当即叠起两个指头,说出这个破绽。
    吴用说道:“早间我让戴院长去伪造的书信内容,是我一时不仔细,让那金大坚篆刻‘翰林蔡京’四字的印章,只是这个印章,便是教戴宗吃官司。”宋江便道:“贤弟不是说蔡京确实用这个图章,而金大坚也必将雕得无纤毫差错,如何有破绽?”
    吴学究闻言精神一振,目中露出得意之色,似乎对自己的见多识广沾沾自喜,侃侃而谈道:“哥哥有所不知。如今江州蔡九知府,是蔡太师儿子,如何父写书与儿子却使个讳字图书?因此差了。是我一时不查,到时候戴宗回到江州,必被蔡九盘问。问出实情,却是利害。”
    宋江见吴用满面卖弄的神情,心头不禁大怒:“此时万分危急,你做错了事情,缘何还如此这般卖弄?好似你错的有多么了不起一般。”
    宋江顾不得抱怨,连忙道:“快使人去赶唤他回来,别写如何?”
    吴学究道:“如何赶得上?戴宗号称神行太保,他的脚力岂是他人能够赶上得?况且他回来也必然要直接到蔡九府上,小弟想等他回来通知也是不及了。”
    宋江见他对犯错后的不利之事分析得头头是道,事先谋划的有利之事则到处是错,心头怒火更胜。当即强压怒火道:“即使如此,学究便赶紧逃命去吧,此乃我宋江得命数,莫要再连累了你便是。”
    吴用道:“哥哥放心,小弟必将尽力弥补,将功赎罪,哥哥暂且在此委屈邪时日,小弟自会想到方法搭救哥哥。”
    说罢吴用告辞离去,只剩下宋江身处牢狱顾影自叹。
    话说吴用离了大牢,嘱咐黑旋风李逵好生照看宋江,自己则赶往浔阳江找那浪里白条张顺。
    吴用此时也是心急如焚,他却不是有意害宋江和戴宗,但他自以为得意得妙计不知怎得最后总搞得阴错阳差。他来江州投奔故友戴宗本是无奈之举,后来见到宋江,让吴用看到了希望,宋江虽然不在江湖,但是江湖上却始终有宋江的传说,可以说,宋江在吴用眼中就是个可居的奇货。如果可以把握好,不但可以返回白虎山,还能让自己的声望更上层楼。
    但是谁能想到,居然会出现这种事情?而且自己的计策再次出现纰漏,如果因此害死了宋江与戴宗,此后自己别说回到白虎山,恐怕还会成为全江湖唾弃的臭狗屎。
    这让一向以诸葛再世的吴用如何能忍,所以吴用也急了,拼了一切也要给自己这次的屁股擦好。
    吴用急火火的寻到张顺,将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张顺闻言大惊。
    张顺自从上次被王伦赶走以后,日日被老娘咒骂,终于决定洗心革面,从此和那哥哥张横一刀两断,只在浔阳江上打鱼为生,因他水里本事了得,故此当了此地的渔霸,不过他却未曾欺压同行,而是学着公买公卖,在渔民里也是颇有威望。他和宋江也算一见如故,今日听吴用所说,自然也是心急如焚,可是他仅仅是个渔民,又如何有什么良方?
    吴用对张顺说打算邀请他的哥哥张横、寻阳镇上的穆氏兄弟、揭阳岭上的催命判官李立,还有混江龙李俊以及童家兄弟,然后再去黄门山寻那欧鹏四兄弟,一起砸牢反狱搭救宋公明。
    张顺闻言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梁山上的王伦,暗道:“如果王伦哥哥出手,搭救宋公明哥哥应当不成问题,但是俺曾经欲投梁山被拒,又被梁山兄弟一致唾弃,如今求援,王伦哥哥是否会应?”但转念又一想:“王伦哥哥不许俺提及梁山,也拒了俺的投靠,却未说不能求援,无论是否可行,总要试上一试。”
    他不敢和吴用提及梁山之事,只是借口自己要去联络各处好友打发走吴用,随即找了四个得力的手下全力开船赶赴梁山。
    自从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后,南北往来便利了许多,特别是张顺乃是水中蛟龙,全力行舟比路上不知快了多少,终于在今日赶到梁山。

    第七十一章    王伦赴江州
    王伦听闻张顺拜山,眉头微微一皱,说起来,他对这个张顺实在没有太多的好印象,在说书人前辈的记忆中,这个张顺为了所谓的任务,便利用杀害无辜来栽赃陷害自己的恩人安道全,这样的人,哪怕他本领通天,王伦也实在不愿意打交道,更不要说收留了。
    石秀见王伦面露不喜,开口道:“哥哥,小弟去打发了他。”说罢边往外走,阮小七起身道:“石秀兄弟,俺和你一起去。”他曾经因为张顺的水性与张顺星星相依,但是后来张顺的表现让他由爱生恨,此时听说张顺来到,心里也是恼火。
    过了半晌,石秀与阮小七面色阴沉的架着浑身是血,左肩上插着一把匕首的张顺走了了进来。
    那张顺见了王伦当即跪下大哭道:“王伦哥哥,小弟自知无颜相见哥哥,但此事十万火急,小弟实在不知道除了哥哥还有谁可求,只好厚颜来此,还望哥哥莫要发怒。”
    王伦道:“怎么回事?”他问的是石秀和阮小七二人。
    石秀两人跪倒道:“哥哥勿恼,小弟二人本想将这张顺打发走,但是他死活偏要见哥哥一面,并说如哥哥不见,他情愿死在梁山,说完便要自尽,小弟出手阻拦,但事发突然,故此被他自伤左肩。小弟二人见他如此执着,一时心软,便带他来此,还望哥哥见谅!”
    王伦点头道:“既然如此,为兄不怪你们,起来吧。安道全,给张顺疗伤。”
    张顺刚要推辞,王伦淡淡道:“到了梁山,自有梁山规矩,让你说话的时候自会让你说话。”张顺马上闭嘴,老老实实让安道全给自己检查包扎。
    安道全手脚麻利,不过两刻时间便给他包扎完毕,回身对王伦一礼道:“师父,他这一刀扎的甚是瓷实,不过好在未曾伤及筋骨,徒儿已经给他处理完毕,旬月便可痊愈。”
    王伦点点头,转向张顺道:“讲。”
    张顺便把江州之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最后再次跪下道:“张顺自知作恶多端,不敢求哥哥原谅,只求哥哥不要因为小弟之恶而迁怒他人,公明哥哥义薄云天,还望哥哥搭救。”
    王伦点头道:“你且下去休息,至于宋公明之事,待等我考虑一番再说。”
    说罢命张三李四将张顺带下休息。
    张顺走后,王伦道:“各位兄弟,我们正在计较如何搭救裴宣兄弟的家眷,既然这张顺来此,我们对江州的事情也更多了些了解,救人也多了些把握。既然现在江州严防死守,我们打点已不可能,即使如此,也只剩下砸牢反狱一图。各位兄弟可有好的建议?”
    杜嶨起身道:“哥哥,昔日小弟在淮西之时,那里的滕戡、滕戣两兄弟和小弟三人一向交情莫逆,后来小弟三人投靠哥哥,不止一次写信相邀,他们两兄弟都愿投靠大寨,可是因为家中老奶奶病故,守孝未满故此迁延。上月两兄弟来信说现在守孝期满,准备全伙投入大寨,如今哥哥准备打江州,他二人便在左近,刚好派上用场。”
    邓飞起身道:“哥哥,俺昔日在盖天军的时候,有一相识,名唤欧鹏,黄州人士,本也是军户,但因恶了上官,流落绿林,江湖人称摩云金翅,他和三个兄弟占据了距江州不过百里的黄门山,聚集了数百人马,小弟前日给其去信,他也有投靠大寨之意,此番如果哥哥派人前去江州,应可助一臂之力。”
    酆泰、卫鹤、孟康也起身附和,王伦大喜道:“既然滕家兄弟与黄门山四杰愿投,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既然如此,我们此次前往江州,却是无需太多人马了,毕竟,攻打州府并非我梁山现在的意愿。”
    朱武听了王伦的话,颜色更变道:“我们?莫非哥哥又要下山?”
    王伦笑道:“既然是搭救兄弟家眷,为兄下山有何不可,况且说江州乃是大镇,为兄也想有些了解。”
    在场众人纷纷高呼不可,他们不想王伦下山,万一有个闪失不是闹着玩儿的,山寨有王伦无妨,一旦王伦有失则万事皆休。
    王伦笑道:“各位兄弟勿忧,为兄下山自然有万全之策,况且毕竟是砸牢反狱之事,一个不慎就会将我梁山暴露在朝廷眼前,只有为兄亲自前去,方才可以根据实情临机专断。各位兄弟无需再劝。”
    众人听王伦所言,也知道乃是正理,只好悻悻的闭上嘴巴。
    王伦喝了口茶,指节轻击桌面,思考片刻后道:“此次为兄决议水陆并行,小二兄弟需要镇守水寨,便让小七兄弟陪为兄前往。”
    阮小七大喜,起身领命。
    王伦道:“杜嶨兄弟先去淮西会和滕家兄弟。邓飞兄弟赶赴黄门山会和欧鹏兄弟”
    杜嶨、邓飞起身领命,不敢耽搁,当即向王伦道别起身收拾行囊赶奔淮西。
    王伦继续道:“酆泰、史文恭、袁朗、邓元觉、石宝、史进六位兄弟随我亲自前往。”
    六人心中狂喜,起身领命。
    随后王伦命张三李四带领三百亲兵乔装打扮,一起赶赴江州。
    裴宣感激涕零,还要拜谢,被王伦止住,裴宣只好坐在椅上默默流泪,王伦亲自率六员大将前去,这是尽了全力搭救自己的家人,这让本领一般的裴宣如何不感恩戴德?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王伦下令将张顺带来。
    看着面前跪着的张顺,王伦心情也有些复杂,开口道:“张顺,本座此番要去江州搭救兄弟的家眷,既然如此,自会将那宋公明一并救了,你也无需感恩,这不过是顺势而为罢了。既然你对江州熟悉,便随行前往,路上将养伤势。”
    张顺大喜,连忙叩拜,却被王伦止住,只是告诉他,这只是顺手,没什么恩情可讲。但如此一来,无论是张顺还是在场众将都更为尊重王伦——不市恩市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光明磊落。
    当日下午,王伦点起人马上了船,为了掩人耳目,此番王伦并未乘坐大船,只是搭乘中等的客船出行,其他人马也分散坐船赶往江州。
    王伦还带了两名安道全的弟子,一方面在船上护理张顺的伤势,一方面以防到江州后出现意外无医可用。
    第七十二章  晁天王夜走揭阳镇
    智多星吴用却是也不愧他智多星的美名,果然料事如神,那神行太保戴宗自白虎山拿了假文书回来虽然瞒过了蔡九,却马上被蔡九身边的黄文炳看破,当即严刑拷打一番与宋江押在一处,宋江看到吴用所料果然不差,更是欲哭无泪。
    蔡九拿了神行太保戴宗,被黄文炳说服,最终决定在下月初三将两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就在宋江、戴宗坐监等死,吴用四处联络揭阳好汉搭救的时候,一支来自白虎山的人马也悄然进入了江州地界。
    那日戴宗离开不久,前往蓟州探望老母、师父的入云龙公孙胜返回了山寨,当晁盖诉说戴宗前来之事后,公孙胜大惊失色,连忙拿过金大坚所刻印章仔细查看,最后将印章往桌上一拍,仰天长叹道:“完了,公明哥哥休矣。”
    此时的白虎山实力壮大了很多,在宋江被刺配江州前,又给白虎山带来了霹雳火秦明、小李广花荣、小温侯吕方、赛仁贵郭盛、石将军石勇等好汉。
    当即将这里的差池与晁盖众人解说一边,晁盖等人也是魂不附体,刘唐叫道:“公孙先生,俺们都没看出来,那蔡九是否也会被蒙骗过关?”
    公孙胜摇头道:“难,即便蔡九是个不学无术之徒,他身边又焉能尽是酒囊饭袋。”他忽然目光一闪道:“众位兄弟,那戴宗一个两院节级,又无甚学识,如何可以想出这般计策?”
    晁盖道:“这俺却也不知,当时听他所言甚是有理,便让萧让兄弟与金大坚兄弟按照他带来的那封书信,伪造了一封蔡京笔体的家书。”
    公孙胜忙道:“将那封书信拿来给贫道一观。”
    公孙胜接过晁盖递过来的书信仔细看了半晌,最终在桌上一拍,仰天长叹道:“果真如此,我道为何此计智计百出,毫无破绽,可以马上说服他人按计行事,但是却有一个常人难以发现的巨大漏洞,用完美的计策掩盖最大的隐患,可谓损己利人之极。却原来是他的手笔,这就难怪了。”
    晁盖急道:“道长说的是谁?”
    公孙胜苦笑道:“除了咱们的那位老相识还能是谁?”
    顿时所有参加过抢劫生辰纲之事的人都是面色大变,张大嘴巴面面相觑,彼此的眼神中都带有恐惧至极的颜色,直过了半晌,聚义厅中响起一片恐怖的嚎叫:“智多星!?”
    公孙胜惨笑点头,众人面上顿时一片死灰。
    在晁盖等人得知是智多星在背后给宋江出谋划策之时,所有人的心都要碎了:“宋江哥哥危矣!”没人比他们再清楚那智多星的厉害了。
    晁盖再不敢迟疑,忙留下军师公孙胜带着萧让、金大坚和身受重伤的白胜看家,自己则带着剩下一众兄弟带队赶赴江州救人。
    为了掩人耳目,晁盖心急如火先带着刘唐和韩伯龙先行一步,秦明、花荣、李忠、周通、吕方、郭盛、石勇七人带着一百余名喽啰乔装改扮在后跟随。
    晁盖心急如火,一路之上不敢稍加停歇,用最快的速度赶路,这日,三人总算赶到了揭阳镇上,一路的奔波,三人都已饥渴难耐,韩伯龙道:“天王哥哥,今日天色已晚,不妨在此地稍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如何?”
    晁盖一看江州城近在咫尺,点头道:“不错,既然如此,我们稍事休息。”
    三人进了镇子,却见有个后生正在踢打一个老者,旁边一个姑娘嚎啕痛哭,三人在人口中得知,却原来那老者带着姑娘路过此地,在街边卖唱,惹恼了那后生,说他们父女二人不曾拜门便在此处卖唱,当即折了老者的胡琴,对其殴打。
    韩伯龙大怒,他曾因困顿饥饿剪径,深知人在困地的艰难,当即出手拿住那后生的手腕怒道:“你缘何欺人太甚?”
    那后生见是个外地人,大骂道:“那里来的撮鸟,敢在我揭阳镇上逞强,看爷爷将你打成肉泥。”说罢轮拳来打韩伯龙,他岂是韩伯龙的对手,被韩伯龙三两下掀翻在地,韩伯龙本待痛打他一顿,晁盖不欲多事,便道:“兄弟,我们尚有大事,不宜节外生枝,给他个教训也就罢了。”
    韩伯龙闻言甩手将那后生丢了出去,那后生起身大骂道:“直娘贼,有胆的不要走。”说罢狠狠离去。
    晁盖三人也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只寻思找间客栈稍事休整。可是三人在揭阳镇转了一圈,居然没有一家客栈有房,无奈之下,三个人只得趁着月光前行,行不到二里多路,林子背后闪出一座大庄院来。
    晁盖和两个兄弟来到庄院前敲门。庄客听得,出来开门道:“你是甚人,黄昏夜半来敲门打户?”晁盖陪着笑脸答道:“小人是个赶路的人。今日错过了宿头,无处安歇,欲求贵庄借宿一宵,来早依例拜纳房金。”庄客道:“你且在这里少待,等我入去报知庄主太公,可容即歇。”庄客入去通报了,复翻身出来,说道:“太公相请。”晁盖三人到里面草堂上,参见了庄主太公。太公分付教庄客领去门房里安歇,就与他们些晚饭吃。庄客听了,引去门首草房下,点起一碗灯,教三个歇定了;取三分饭食羹汤菜蔬,教他三个吃了。庄客收了碗碟,自入里面去。三人吃了饭,又去外面净了手,入进房里,关上门去睡。晁盖对两个兄弟说道:“也难得这个庄主太公,留俺们歇这一夜。”正说间,听得庄里有人点火把,来打麦场上一到处照看。晁盖在门缝里张时,见是太公引着三个庄客,把火一到处照看。
    只听得外面有人叫:“开庄门!”庄客连忙来开了门,放入五七个人来。为头的手里拿着朴刀,背后的都拿着刀叉棍棒。火把光下,晁盖看时,“那个提朴刀的,正是在揭阳镇上要打我们的那汉。”三人又听得那太公问道:“小郎,你那里去来?和甚人厮打?日晚了,拖枪拽棒!”那大汉道:“阿爹不知。哥哥在家里么?”太公道:“你哥哥吃得醉了,去睡在后面亭子上。”那汉道:“我自去叫他起来,我和他赶人。”太公道:“你又和谁合口?叫起哥哥来时,他却不肯干休,又是杀人放火。你且对我说这缘故。”那汉道:“阿爹你不知,今日镇上一个卖唱的,叵耐那厮不先来见我弟兄两个,便去镇上卖唱;俺待教训那老儿一番,却被三个鸟人打了,至今腰里还疼。我已教人四下里分付了酒店客店,不许着这厮们吃酒安歇。先教那厮三个今夜没存身处。前面又没客店,竟不知投那里去宿了。我如今叫起哥哥来,分投赶去,捉拿这厮。”太公道:“我儿,休恁地短命相!你也不曾伤重,快依我口便罢休。教哥哥得知你吃人打了,他肯干罢?又是去害人性命。你依我说,且去房里睡了,半夜三更莫去敲门打户,激恼村坊,你也积些阴德。”
    那汉不顾太公说,拿着朴刀,径入庄内去了。太公随后也赶入去。
    晁盖回顾刘唐两人道:“怎生这般不巧?居然来到了仇人的庄上。”
    韩伯龙怒道:“即是如此,俺们打出去便是。”
    晁盖摇头道:“我们此行乃是为了搭救公明贤弟,岂能因小失大在这里惹上是非?不妨我们便从后门走了吧。”
    刘唐狠狠道:“便宜了他这个狗日的,待等救了公明哥哥再回来找他算账。”
    三人聂行潜踪,在后院悄悄牵了马匹,飞奔向浔阳江而去。
    第七十三章 智多星再献计
    晁盖三人不欲多事,骑马赶赴浔阳江边,打算趁夜渡河,谁知茫茫大江之上,却查看不到船只,晁盖叹息道:“看来不想惹事,但是事情却不放过我等。”
    刘唐韩伯龙怒道:“天王哥哥,既是如此,俺们杀回去便是,谅那小小揭阳镇,能奈何得了我们?”
    偏在此处,后面的追兵已经赶了上来,一个大汉吼道:“直娘贼!有胆的不要逃,和爷爷再较量较量!”正是方才那个后生。
    晁盖眼看避无可避,下马抄起朴刀迎了上去,刘唐、韩伯龙紧随其后,追赶的那群人当即将三人围在当中,一个和那后上长得有六七分相似的大汉手提朴刀道:“你们三个鸟人,速速束手就擒,免得爷爷费事。”
    韩伯龙怒笑道:“爷爷的本事不要箱儿里去取,你这正是挠着我的痒处!”说罢挺着朴刀便冲了上去。
    两人一交手,那人大吃一惊,韩伯龙这口刀上下翻飞,舞的是密不透风,似山岳一般压将下来,不过自己也不算差,大吼一声拼命挡住。
    那后生见势头不对,连忙叫道:“大家一起上,做翻了他再说。”
    和韩伯龙动手的大汉顿时暗中叫苦:“傻兄弟啊,咱们有人,人家还有俩没动上手呢,看情形那二人也不是易于之辈,光靠咱们这七八个庄丁如何济事?”
    果然,刘唐和晁盖见对方要倚多为胜,当即抄起家伙攻了上来,就在此事,忽然芦苇荡中转出一只小舟,那后生大喜道:“是张横哥哥么?俺是穆春,快来帮我将这三个厮鸟拿下。”
    那船上的艄公闻言心中大骂,他本是看岸上有人打斗,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油水可图,不成想却是穆春兄弟,自己又被叫破了行藏,揭阳三霸多少有点香火情,不帮忙也说不过去,于是船只靠岸,拔出单刀也加入战团。
    事情也是凑巧,就在张横加入战团的同时,又一艘船靠岸停下,一个大汉叫道:“那不是张横兄弟么?”
    张横大喜道:“李峻哥哥,快来帮忙,点子扎手。”
    那李俊闻言连忙带着七八个人各拿刀枪冲了进来。
    晁盖本来叮嘱刘唐二人尽量不伤人命,免得麻烦,但是现在一看对方帮手越来越多,也不再犹豫,当即三人全力出手。
    虽然对方人数众多,但是除了和韩伯龙动手那个大汉算是个硬手,其他诸人的武功怎能抵得上这三只猛虎,晁盖三人虽然都是以一敌众,却好似虎如狼群一般,忽然一声惨叫响起,一个汉子被刘唐一刀劈死。
    这声惨叫让穆春一方人马心中一惊,跟着便又是几声惨叫不断传来,晁盖叫道:“二位兄弟,既然已经伤了人命,今日之事再无善了,为了不走漏风声,一个也不能放了。”说罢手上加紧,不断有人倒在他的朴刀之下。
    韩伯龙大笑道:“不错,不过那两个厮鸟家里可能报官,我们先打发了他们,再去他家庄上斩尽杀绝,一把火烧了那个鸟庄。”说罢手中一挥,一个庄客被他拦腰两断。
    穆春闻言暗暗叫苦,自己本想耍耍威风,没想到居然惹下这般厉害的仇家,看他们三人逃走,自己还以为是怕了自己,却原来对方只是不想生事,现在自己逼得对方杀了人,对方自然要斩尽杀绝,听闻这三人还要去自家庄上屠戮,心中更是后悔不迭,没想到自己兄弟二人作恶一生,最终也因为作恶搞得满门灭绝。他那大哥也是心中叫苦,悔不该不听老爹的良言相劝,没想到自己欺人太甚,终于把一直忍耐自己的人逼成了比自己还狠的人物。
    忽然就在此时,一个学究模样的人连滚带爬的跑来,待等到了近前,那学究大叫道:“天王哥哥,手下留情,乃是自己人。”
    来人正是吴用,他在宋江入狱后,一直四方奔走,刚刚上揭阳镇的穆家庄找穆家兄弟商议,听闻他们带着庄客来赶三个人,吴用问了三人相貌,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跑来阻止。
    刘唐韩伯龙见是吴用,心中怒火更甚:“腐儒,原来是你在背后使坏,待俺们宰了这班撮鸟再召你算账。”
    吴用叫道:“天王哥哥,二位兄弟,就算你们要杀吴用,也等救出公明哥哥可好?这些好汉都是吴用找来搭救公明哥哥的。”
    晁盖毕竟顾念旧情,又听说吴用是为了搭救宋江,挥刀逼开几个对手跳出圈外大吼一声:“住手!”
    穆春等人巴不得住手,刘唐韩伯龙又唯晁盖马首是瞻,当即双方纷纷跳出圈外。
    吴用快步走到中间,想晁盖跪倒道:“天王哥哥,千错万错都是小弟的错,但是此次,小弟确实是为了公明哥哥四方奔走,还望天王哥哥看在公明哥哥的份上,让小弟将此事做完再赐小弟一死。”说罢叩头不止。
    晁盖叹息一声,扶起吴用道:“兄弟,起来吧,自家兄弟,有什么死与不死的,将话说开也就罢了。”
    吴用道:“天王哥哥稍等,待小弟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随即将穆春一方人叫来介绍,原来正是: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混江龙李俊、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病大虫薛永、船火儿张横、催命判官李立八位好汉。
    穆弘等人听说面前的乃是白虎山的当家托塔天王晁盖,也连忙上前见礼,一个劲儿的赔不是,晁盖也是豁达之人,并未放在心上,双方哈哈一笑,恩怨全消,虽然穆弘一方死了不少人,但都是庄客喽啰,故此都没放在心上,双方说说笑笑回到穆家庄上。
    到了庄上草堂,吴用先行将宋江和戴宗的近况介绍了一下,随后便开始分析起如何砸牢反狱。
    穆弘等人本来对闹江州持犹豫态度,虽然吴用一直吹嘘自己在白虎山的地位高,但自己没见到白虎山的势力,泼家舍业的搭救宋江万一得不偿失咋整?今日见到白虎山大当家到此,又显现出了强大的实力,而他们背后还有大批人马开口道,当即表示,自己早就打算造反救宋江了。
    晁盖见到多了好几条好汉,自己心中更对搭救宋江多了几分把握。
    过了几日,秦明等人带着改扮的喽啰也陆续到了揭阳镇,穆弘等人更是信心大增,拍着胸脯保证必然救出宋押司。
    吴用见时机成熟,开口道:“江州虽然兵事不强,但也算是大郡,如果强攻势必难成,只有智取方可获胜,小弟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救出公明哥哥与戴宗兄弟。”
    江州好汉和秦明等人没和吴用打过交道不知厉害,刘唐韩伯龙却是脸色大变当即就要出声,却被晁盖拦住,晁盖低声道:“且让他说完,我们仔细参详,如果不对我们自然不会采纳。”刘唐、韩伯龙闻言点头。
    可叹晁盖,如此之久的相处居然还不明白这智多星的可怕,他的可怕就如同公孙胜所说:“能让采纳计策的人看不出一点破绽,不可能不采纳。但是也会存在能被敌人一眼看穿的巨大漏洞,想堵都堵不住。最好的方式就是千万不能让吴用开口,否则他一定能说服你采纳他的馊主意。”
    随着吴用计策的提出,晁盖此次的江州之行注定又是一场噩梦。
    自从戴总带回一封假书信后,黄文炳对江州大牢就留了意,一旦进出江州必然要去大牢那里转转,这日,看到一群弄蛇的乞丐在那里乞讨,还有一群使枪棒卖药的卖艺,他本未在意,但是忽然听到那群人口音重浓浓的山东韵味,忽然心头一惊,随即冷汗直冒,当下不敢耽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缓缓离去。
    第七十四章    闹江州
    晁盖在准备搭救宋江的时候,王伦一行也来到了距离江州不远的黄门山,此时的黄门山聚义厅上一片欢声笑语,王伦居中而坐,面带喜色的看着身前的一众好汉。
    只见左首一条大汉起身道:“王伦哥哥,我银屏山此次全伙加入大寨,还望哥哥不弃。”
    他身边一条和他长得一个样貌的大汉道:“我们已经从杜嶨哥哥那里得知哥哥的山规,无法遵守的已经发给路费遣散了,如今共有四百二十八人,都是敬重哥哥为人的好汉子、良家子。”
    王伦大笑道:“很好,滕家兄弟来我梁山,为兄欢喜之至。”
    右边的又站起一条大汉道:“哥哥,小弟也如滕家兄弟一般,对山寨兄弟做了说明,如今,我黄门山四兄弟共有二百六十六名兄弟愿意留下,其余数百人,小弟已经给了银钱让他们更谋生路去了。”
    王伦又是一阵大笑,随即张三李四将六人的压箱银发下,从此以后,滕戡、滕戣、摩云金翅欧鹏、神算子蒋敬、铁笛仙马麟和九尾龟陶宗旺六人正式成为梁山头领。
    在各种杂事处理完毕后,王伦和众人开始商讨江州救人之事。
    王伦思考林林总总十数种方法,但是最终都一一推翻,倒不是计策不精细,而是每个计策都要太多精细的步骤,王伦不习惯太多步骤,特别是每个步骤都极其精细,因为精细的步骤就代表着不可以出现丝毫的偏差,也就是说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否则就会前功尽弃,但世间绝没有完全没有意外的事情。
    最终,王伦还是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蔡九自从捉了来劫牢的晁盖一行,心中大喜,对黄文炳也是看重非常,这晚,蔡九留黄文炳在后堂用饭,更对黄文炳表示,此间事了,必将保举他官复原职,甚至于更上层楼,黄文炳自然是满心欢喜。
    就在两人用餐之时,忽然有佣人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相公,不好了,贼人入城了,正在攻打大牢。”
    蔡九大怒:“混账,这般毛贼,真乃大胆之极,居然还敢劫牢,快命官兵全力绞杀,勿要放跑一个贼人。”
    黄文炳闻言一惊,连忙道:“相公,贼人如此猖獗,必出重兵才是。”
    蔡九笑道:“无妨,上次通判建议调集两支人马入城,本官已经采纳,如今这些贼人不过自投罗网罢了,我们只管吃酒敬候佳音便好。”
    黄文炳也放下心来,不过不知为何总是心中忐忑。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家人再来禀报:“相公,贼人已经被大军杀退了。”
    蔡九大笑道:“如何?区区草寇,何足挂齿。无非是飞蛾扑火罢了,通判神机妙算,实乃本官之幸啊。”
    黄文炳闻言只是陪笑。
    蔡九问道:“此番捉了多少贼人?”
    那仆役道:“没有捉到什么贼人,那群贼人只是在大牢放火,还未等大军杀到便如鸟兽散了。”
    蔡九冷笑道:“真是无胆鼠辈。”
    黄文炳却面色一沉,感觉此事蹊跷的很,似乎哪里不对。
    就在此时,只听外间一片大乱,黄文炳面色大变,他已经想到哪里不对了,也暗自恼恨自己忘记了如此重要之事,问题是,这种事情谁能想到居然真会发生?这一刻黄文炳顾不得其他,掉头跳出窗户,便往后门逃窜。
    蔡九猛然见黄文炳一声不吭转身就跑,心中正在疑惑之间,前门已经被人踹开,一群人随即涌入,还不等他反应,自己便被一个大汉抓住衣领拎了起来,随即那大汉问几个被他们挟持进来的仆役道:“此人是否蔡九?”
    几个仆役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回话,只能不停的点头。
    那大汉哈哈大笑道:“好,小的们,给我绑了。”随即将蔡九抛了过去。
    蔡九浑浑噩噩的便被捆了个结实,随即被押上一辆大车,有几个大汉用刀抵在他身上向外推了出去。
    刚一出知府官邸,迎面便是一群人跑了过来,还有一群官兵在后面狂追。
    那群人见到推着蔡九的车子,连忙奔了过来,方才那个大汉连忙站在车前大叫道:“向两边跑。”
    那群人随即左右分开,从这支人马两侧逃过。
    后面的官军本想继续追击,那大汉抽出钢刀横在蔡九的头顶叫道:“谁敢上前,俺就打碎这蔡相公的脑袋!”
    那些官军见到蔡九在贼人手上,不敢再动,慌忙停下步伐,一个军官叫道:“大胆贼人,快快放了我家相公,否则将你们千刀万剐。”
    那大汉闻言刀锋一点,叫道:“你再说一遍!”
    蔡九肩头登时鲜血涌出,疼的大叫一声。
    那军官一惊,大叫道:“贼人,你快放了我家相公,否则将你们千刀万剐!”
    那大汉又是一刀点出,叫道:“你继续再说!”
    那军官刚要再说,被身后疾驰过来的一个将官一脚踹下马来,随即那将官甩蹬离鞍,单膝点地道:“好汉,还望放过我家相公,小的绝不敢为难好汉。”
    刚刚被那将军踹下马的军官爬起身来叫道:“都监,你为何对那贼人如此客气,此等贼人不千刀万剐。。。”
    话音未落,蔡九又是一声惨叫响起。
    眼看那军官还在喋喋不休,似乎不逼着贼人杀死蔡九誓不罢休。张都监大怒,拔出佩剑便砍,那军官大惊,一边全力抵挡,一边拼命的叫嚷着张都监如何不应该和贼人妥协,一定要将贼人千刀万剐才是。随着一声惨叫,那多嘴的军官捂着脖子向后退去,嘴巴一张一合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涌出的鲜血阻止了他的声音,最终他大睁着眼睛不甘的闭上了嘴。
    张都监一刀斩下他的脑袋,对大汉施礼道:“请问好汉有何要求?如何才能放了我家相公?”
    此时蔡九已然抖如筛糠,岂是那大汉下手极有分寸,蔡九的伤根本无碍,不过他养尊处优久了,何曾受过半点委屈,如今只觉得剧痛难忍,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已经流干,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直说了一句:“张都监,救我。”便被那大汉一瞪眼吓了回去。
    那大汉冷笑道:“要求,很简单,你现在派人马上去将全城马匹集中起来,再有,带领我们前去你们江州大牢,记住,不要问我们要做什么,而是你们听我的吩咐行使,问一句话,我就在你们相公身上捅上一刀,和我谈一句条件,我便再捅一刀,为了让你们相信老子说话算数,我现在先捅他一刀。”说罢又是一刀点下,随着蔡九一声惨叫,张都监面色苍白连说不敢,随即吩咐身边人等马上去准备马匹,随即带着这群人赶奔江州大牢。
    来到江州大牢,张都监命人打开牢门,大汉背后那群人中走出三十几个进了大牢。
    江州大牢内,王伦看完花名册,带着一众兄弟先解救了裴宣的家眷,随后又找到关押宋江的牢房打开,此时宋江已经心如死灰,见到晁盖等人被抓,自知已经毫无希望,只等着开刀问斩了,没想到牢门一响,几个人走了进来,一个肩伤裹着胶布的汉子上前道:“公明哥哥,兄弟来救你了,快跟我走。”
    声音不大,但听到宋江耳中如同天籁之音,定睛一看,确是浪里白条张顺,当即道:“张顺兄弟,莫不是在梦中?”
    张顺道:“不是梦,哥哥快走,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
    说着话架起宋江便走。
    忽然隔壁的牢房有人叫道:“兄弟,哥哥在这里。”
    张顺一看,却是自己嫡亲的哥哥船火儿张横,当即大惊:“哥哥,你如何在此处?”
    张横道:“我来砸牢反狱搭救公明哥哥,失手被擒,还有很多兄弟在此。”
    忽然又一个声音响起:“大朗,是你么?救我一救。”
    王伦身边的史进一愣:“师父,你如何在此处?”
    却原来是打虎将李忠,李忠道;“我们和晁天王都是来搭救宋公明哥哥的,失手被擒。”
    张顺和史进闻言看向王伦,王伦微一沉吟,叹道:“罢了,晁盖与我也算有些香火情,一并救了吧。”
    张顺史进大喜,连忙打开了白虎山众人的牢房,去掉他们的枷锁。
    此时王伦面上戴着蒙巾,这些人虽然不知王伦一行是何方神圣,但是都看出王伦乃是他们的首领,对着王伦便是千恩万谢。
    王伦淡淡的道;“此地不宜久留,客气话出去再说吧。”
    说着边往外走,众人再后面紧紧跟随。
    出了大牢,张都监已经将王伦所要的马匹集中到大牢前的空场上,黑压压一片,大约总有三百匹左右,还有二十几辆大车,其中两辆车上还放了不少箱子。
    王伦暗自叹息,大宋缺马以至于此,一个州府居然连五百匹马都凑不出来,他丝毫不认为张都监藏私了,大宋缺马极为严重,如果不是蔡九这个蔡京最宠爱的小儿子在此,恐怕连三百匹马也凑不出来吧?
    王伦对拿刀逼着蔡九的杜嶨微微点了点头,杜嶨叫道:“现在你们退后,至于你们相公,我们出了城自然会还给你们,记住,我们出城后你们便关闭城门,两个时辰后再出城接你家相公,不要和我讨价还价,你们没这个资本。”
    张都监心中暗自咬牙,但却无可奈何,如今蔡九已经被刺了四刀,自己罪责已经不小,如果蔡九有个闪失,蔡太师不将自己抄家灭门诛九族才怪,这贼人说的不错,自己却是没有资本谈条件,至于在黄门山接人,他倒不认为贼人会骗自己,蔡九最大的作用便是活着,如果把蔡九宰了,除了能让蔡太师和他们拼命没有任何好处。
    张都监咬牙拱手道:“小的遵命。”为了让杜嶨放心,他还命令所有人抛下兵器,这才后退。王伦暗道:“这兵马都监却是个人物,看来蔡京还是又眼光的,只是这蔡九太不成器了。”
    杜嶨哈哈一笑,随即一摆手,喽啰兵上前连忙接收了马匹,随即王伦将裴宣的家眷安置上车,宋江等人也上了后面的几辆大车,不过他们就需要几个人挤在一辆车上了,王伦也没兴趣管他们舒服不舒服。
    杜嶨一声令下,梁山人马缓缓退出城去。
    第七十五章    白龙庙小聚义
    王伦在江州砸牢反狱,救了裴宣一家,顺便也将白虎山众人救了出来。
    两个时辰后,张都监便打开城门冲了出来,他们跑了大约七八里,就见到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吊在树上,张都监大喜,连忙上去跪倒道:“让相公受惊了,末将死罪!”
    蔡九此时惊魂未定,张都监不敢耽搁,连忙命人将懵懵懂懂的蔡九严密保护着送回府衙。
    。。。
    江州城外的白龙庙外,此时晁盖等人看着王伦众人,面上尽是感激,晁盖施礼道:“不知阁下是哪路豪杰,如今救得小可众兄弟,还望告知贵姓大名,以便日后图报。”
    王伦笑道:“晁天王不必如此,天王的义气我也敬重的很,此乃缘法。”说罢看了一眼史进道:“更何况,我家大郎和李忠兄弟有一段师徒情分,大郎,给晁天王他们留下两辆车十五匹马,再留下两千两银子。”
    史进闻言大是感激,救命之恩大过天,哥哥是将这个天大的人情让给了自己。史进满面感激的对王伦施礼道:“大郎多谢哥哥。”
    片刻后,马匹和银两都带到晁盖等人面前。
    晁盖满面震惊的看着王伦,倒身下拜,却被王伦拦住:“天王无需如此,我救你乃是因为你是那个义薄云天的晁盖,而非其他,所以你要谢就谢你自己的义气吧。”
    宋江也上来满面激动的拜下,也被王伦拦下:“宋押司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日后也许我们还有再见之时,只是有一句话告诉宋押司,义气能救人也能害人,为了面子,终有一天无论里外,不是人的都只有自己。”
    王伦似乎不想再说什么,挥了挥手道:“就在此处分别吧。”
    宋江听了王伦的话心头疑惑,但见王伦不想再说,也不敢再问,只好躬身退了下去。
    李忠本想上前和史进打探一下,史进拱手道:“师父,有些话最好还是不要开口为妙。”
    李忠一滞,随即叹了口气,对史进一拱手退到了晁盖后面。
    王伦不再说话,拨转马头率领梁山人马走了。
    晁盖等人看着王伦一众消失,又彼此看了看就感觉好似梦中一般。
    晁盖本打算招呼众人离去,忽然一个黑大汉从树林中窜了出来,众人刚要抄家伙,宋江叫道:“铁牛,莫非是你?”
    那大汉听到宋江的声音,连忙跳到宋江面前跪下道:“公明哥哥。”
    宋江扶起李逵道:“铁牛,你为何在此?”
    却原来自戴宗被吴用妙计陷入了大牢后,李逵因是戴宗提拔的小牢子,也被官府通缉,故此逃出了江州,不过他却未曾远走,一直在江州转悠,打算伺机解救宋江和戴宗二人。
    宋江闻言大是感动,和李逵抱头痛哭。
    哭了半晌,宋江擦干眼泪先给大家彼此做了介绍,此时这个江州城外白龙庙中,白虎山好汉小聚义,一共有晁盖、宋江、戴宗、花荣、吕方、郭盛、刘唐、石勇、张顺、张横、李俊、李立、穆弘、穆春、童威、童猛、薛永、秦明、韩伯龙一共有十九位好汉,这就是白虎山白龙庙小聚义。
    张横问张顺如何与那伙人一起来的,张顺便说自己想进城来想办法,恰好碰上那群好汉来劫牢,便哀求他们看在江湖同道的份上,顺便也帮助自己解救哥哥,众人也不疑有他,只是唏嘘不已。
    宋江对李逵道:“既然铁牛回来了,那我们刚好一起回山。”
    李逵闻听宋江准备回山,忽然大叫道:“哥哥,岂能如此回山?众位哥哥,此次你们身受如此大罪,还不是那黄文炳所为?如今回山岂不是便宜了那厮?要回你们先回,俺铁牛先去他家,将他满门良贱斩尽杀绝,然后再回山找哥哥们。”
    宋江闻言也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对晁盖道:“天王哥哥,小弟和众位兄弟所受这般无妄之灾,都是那黄文炳所为,小弟肯定各位兄弟杀往无为军,报此深仇大恨。”
    晁盖道:“贤弟众人在此,不若且回山寨去聚起大队人马,再来报仇,也未为晚矣。”宋江道:“若是回山去了,再不能勾得来。一者山遥路远,二乃江州必然申开明文,几时得来,不要痴想。只是趁这个机会,便好下手。不要等他做了准备,难以报仇。”花荣道:“哥哥见得是。然虽如此,只是无人识得路径,不知他地理如何。可先得个人去那里城中探听虚实,也要看无为军出没的路径去处,就要认黄文炳那贼的住处了,然后方好下手。”薛永便起身说道:“小弟去探听一遭。”
    此时吴用又站了出来拼命反对,但是因为宋江报仇心切,吴用的计谋又让大家失望透顶,故此吴用一说绝对不行,反而连认为不能去的也坚持要去了,理由很简单,听吴用的肯定倒霉,那么不听绝对就赚了,吴用竭力反对无效,最后甚至于李逵亮了板斧,才让吴用不情不愿的闭了嘴。
    薛永去了三日回来,带将一个人回到庙上来:“这人姓侯名健,祖居洪都人氏。江湖上人称他第一手裁缝,端的是飞针走线;更兼惯习枪棒,曾拜薛永为师。人都见他瘦,因此唤他做通臂猿。见在这无为军城里黄文炳家做生活。因见了小弟,就请在此。”宋江大喜,便教同坐商议。侯健本就是个裁缝,只想做个安分的手艺人,谁知道今天不过是出门散步,便被教过自己两天棍棒防身的薛永给拎到了这里,抬头一看,面前众人一个个神头鬼脸,当即吓得汗毛直竖。
    侯健老老实实道:“小人自幼只爱习学枪棒,多得薛师父指教,因此不敢忘恩。近日黄通判特取小人来无为军他家做衣服,因出来行食,遇见师父,题起仁兄大名,说出此一节事来。小人要结识仁兄,特来报知备细。这黄文炳有个嫡亲哥哥,唤做黄文烨,乐善好施人称黄佛子,他弟兄两个分开做两处住,只在一条巷内出入,靠北门里便是他家。黄文炳贴着城住,黄文烨近着大街。”
    晁盖要宋江亲自报仇,便让宋江负责分配如何行动,宋江逐一给众人分派人物,分派到最后,宋江道:“侯家负责带着薛永和穆春,先去无为军城中藏了。来日三更二点为期,只看火起为号,便下手杀把门军士,张顺只在庙内负责守卫马匹车辆。”
    宋江分拨已定,便让薛永、穆春带着侯健先自去了。
    此时在无为村,黄文烨看着黄文炳叹道:“你啊你啊,你说说你,让为兄如何说你?我一向教你莫做这等短命促掐的事!你偏不听,如今还要逃亡在外,也不知爹娘有知是骂你不孝,还是骂我这个做哥哥的没教育好你。”
    黄文炳闻言道:“哥哥,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你说我短命促掐,但是请问哥哥,圣人之言难道也是错的?拿宋江乃是一个杀人重犯,但是却不在劳城营中服刑,反而衣着光鲜招摇过市,更在酒楼茶肆挥金如土,这天下罪犯如果都是这等待遇,何人不想犯罪?更有甚者,他居然敢在闹市题写反诗,我饱读圣贤之书,遇到这样的事情,依法告他又有何错?”
    那黄佛子一愣,随即长叹一声,轻拍着黄文炳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兄弟,多年来,我说一句,你就有两句回我,我知道你看我从未做官,读书又不如你,故此你一旦引经据典,为兄也就不多言,顾全你科举出身的面子。但是既然今天话说到这里,为兄也说上两句吧。兄弟,你却是记得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但却忘了圣人还说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所谓的成仁取义,乃是上位者言必信行必果以仁政治理天下,你自然应当舍生取义;但是如果上者不正,便要注意,万不可立于危墙之下。要知道上有好之者下有甚至者,你也曾为一府通判,莫非不知大涤翁对太后所言之事不成?”
    章惇,字子厚,号大涤翁。大宋哲宗死后,就得讨论继承人的问题,宣太后是死了,来了个向太后,章惇曾经当着向太后的面,态度非常坚决地反对立端王赵佶,并且说:“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而之后端王即位即是现在这位道君皇帝,自从道君皇帝登基以来,大宋的天下就此变了天,四处盗贼蜂拥,边关战事不利,奸臣横行,贪官多如牛毛。
    黄文炳听到哥哥这个话,面色大变,低头不语。
    黄佛子叹息道:“哥哥以往一直劝你,便是因为这个世道,现在大宋官场文恬武嬉。其实你是忠是奸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太较真,太喜欢办实事,这在当今大宋是与天下为敌啊。”
    第七十六章    梁山通判黄文炳
    晁盖一行使足了吃奶的劲儿,总算逃出了无为村。
    他们本想去杀了黄文炳全家,顺便拿了黄家数代积蓄,却不曾想闯进了一个空宅,里里外外一个人没有。
    李逵大怒,放了把火烧了黄文炳家,随后叫嚷着去隔壁杀了黄文烨全家,他是个以杀人为乐的变态,不问青红皂白就冲去砍人。谁知道那黄佛子的名声真不是盖的,登高一呼,无为村上千号人奔出来为他们拼命。本觉得不过是乌合之众没什么可怕的,李逵还哈哈大笑,准备杀个痛快。谁知道这些人里居然掺着好几个高手,白虎山第一高手秦明让一个舞着杆银亮亮大戟的汉子十几个回合就打的屁滚尿流;还有个手里轮着凹面熟铜锏的黑脸大汉,那一对锏简直就像雨点一般砸下来,花荣加上吕方两个都招架不住,被他砸的连连后退;那个双手挥着水磨炼钢挝的红脸汉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一挝就把穆春锤的大口吐血,要不是穆弘拼了命的扛着,穆春当场就挂了,然后李俊、张横一块儿顶上才勉勉强强招架住;一个看着白白净净的汉子,还以为他好欺负,谁知道他耍的那对流星锤简直要人老命,三两下就打的黑旋风李逵、刘唐像耗子一样乱窜;还有个手里不知道耍的什么玩意儿的和尚更可怕,那件没见过的兵刃一下就铲断了李立一条胳膊,随后就拍飞了童威;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拿着三尖两刃刀、一个拿着一条钢鞭,长的一模一样的两个汉子,抱着肩膀站在路旁一边看戏一边对着晁盖众人不住冷笑,嘴里还时不时说上一句:“就这么几个杂碎还没料理完?要不要俺们兄弟帮忙打发了他们?”要不是场上几个人一直说不用,真不知道现在啥样。
    晁盖众人打的心惊胆战,终于喊了一声拔腿就跑,那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好在那些村民将他们赶出无为村便回去了,而那几个高手貌似没追来,晁盖众人这才一个趔趄,坐在地上拼命喘气。
    李立断了一条胳膊,此时倒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看样子快挺不住了,李俊和他最好,勉强支撑着给他赶紧包扎止血。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这些人才算勉强恢复了点体力,晁盖清点人数,仅存的喽啰已经一个也不剩的没了,李立少了条胳膊,童威和穆春都受了内伤,侯健不知所踪,应是死在了无为村,剩下众人也是人人带伤,李逵和秦明的大腿被刺穿,伤的也是不轻。
    吴用宋江因为被众人掩护,反而没再受什么伤,此时他们正在尽力给众人包扎伤口。
    晁盖长叹一声道:“事不可为,俺们还是先回山吧。”
    这次,连叫嚷着杀人最凶的李逵也不吱声了,他们实在不想再去面对那么可怕的敌人了,简直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他们丝毫不怀疑,如果那一直站在旁边看戏的两个汉子上来,他们今天谁也别想离开无为村。
    众人勉强挣扎着回到白龙庙,此时,看守马匹的张顺迎上来,见到大家人人带伤,惊叫道:“众位哥哥,这是为何?”
    晁盖叹道:“兄弟,此地并非讲话之所,我们路上说。”
    此时李立、穆春、童威、李逵、秦明、薛永、吕方、郭盛、张横、李俊已经伤的无法骑马了,于是上了两驾车,伤势最轻的宋江和吴用负责赶车。
    剩下九人骑马,多余的马暂时用来拉车。
    在路上,张顺才知道了晁盖等人在无为村遇到了什么,当听说其中有一个黑脸大汉使一对凹面熟铜锏时,张顺胸中狂跳,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但他随即闭紧了嘴巴。
    在无为村大战的时候,远处站立的王伦看着一旁面色呆滞的黄文炳道:“黄先生,如何?”
    黄文炳目光闪烁不停,最后咬牙,对着王伦拜下:“小人愿意投效梁山,还望寨主收留。”
    王伦笑着扶起黄文炳道:“看起来你还不大情愿?”
    黄文炳心中暗骂:“鬼才情愿落草为寇。”
    心中虽骂,黄文炳面上却扯出一丝笑意道:“寨主多虑了,小生心甘情愿。”
    王伦笑道:“黄先生,你的心思一如既往,不过我却不是蔡九。这样吧,我和你说说你的问题,如果你认为对,而且心甘情愿,便与我共同上山,如果你认为不对,心怀怨念,我马上放你离开,绝不食言。”
    黄文炳心中一喜,他并不怀疑这个强盗头子的话,否则他杀自己根本不费事,完全没必要在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的时候说这种话,至少他黄文炳不会。不过黄文炳虽然心中高兴,面上却不显,更不敢开口,只是用希翼的眼光看着王伦。
    王伦微笑道:“你的亲哥哥黄文烨对于宋江之事说你:‘短命促掏的事!于你无干,何故定要害他?俏或有天理之时,报应只在目前,却不是反招其祸’。你自然不服气,但是你却没看懂你哥哥的深意,似宋江这等人,既然有名望,自有其过人之处,他是不想让弟弟去招惹这样混迹于合法于非法之间人物。再说,浔阳楼上每天来来往往多少人都看见了,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连蔡九知府都觉得是穷酸发牢骚罢了。你举报没错,蔡九一开始怎么说的?‘量这个配军,做得甚么!’根本没当回事。倒是你只顾名利,添油加醋一番给宋江判了死刑。你一直死追不放,原因却不是为公,而是为了借此向蔡京邀功,动机不纯,蔡九虽然蠢笨,但是蔡京莫非也是蠢笨之人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如果蔡京知道你在利用他的亲儿子,你说蔡京如何看你?那蔡九未曾看出伪造信件,你却在一旁指出,那么你是蔡京的儿子还是蔡九是蔡京的儿子?你让蔡九如何自处?而你最大错误就是举报就完了,后续交给蔡九就行,完全没有千方百计要把宋江弄死。宋江即便是个很坏的人,不是一个好玩意,但他不应该死在你黄文炳的手里,因为你无职无权。那宋江在监牢里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你却丝毫不去探察原因,连对手的底牌都不探究便想治他于死地,黄文炳,你是蠢还是呆?如果你身犯王法被刺配你是否可以这样快活?如果不能,这样的人又是你能轻易招惹的么?更何况你连他最基本的事情都不去了解。你完全没有必须往死里整,而你在根本不知道宋江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的情况下,光凭一首诗就要把宋江弄死,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有眼不识泰山。再说题反诗这种事情,解释权在朝廷手里。宋江酒后吹个牛,对朝廷有什么危害了?就算有点危害,也至于要砍头,也是要上官说了算,而不是你说了算,否则什么都听你的,到底那蔡九是知府还是你是知府?”
    王伦看了看汗流浃背满面是泪的黄文炳,冷笑着说:“你在这件事上,以己口代君,曲解律法是僭越,此乃不忠;身为闲职妄图将上官玩弄于股掌之上,此乃不孝;罗织罪名枉定刑名,此乃不仁;离间蔡京骨肉亲情,此乃不义;自作聪明妄自尊大,此乃不智;留有后患一走了之将万般祸事留给兄长,此乃不悌;越俎代庖替上决断,此乃不敬;仅无实职便生怨念,此乃不忍;口中说听蔡九吩咐,实则横加干预,此乃不信;既无实职,流连府衙,此乃不礼;你一直对蔡九指手画脚,必欲置宋江于死地,蔡九因此受罪,你不思担责却想逃避,此乃不勇。你说你,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不智、不悌、不敬、不忍、不信、不礼、不勇。你犯了多少错误,凭你这般本事,如何做的了一地父母,也许在这大宋朝廷你还可混混日子,但是在我手下,如你这般,哼哼,唯有回乡务农!时至今日莫非你还不知道缘何失去通判之位么?”
    王伦每说一句,黄文炳的面色便白一分,最后黄文炳的面庞几乎苍白成了透明,王伦的一番话,让黄文炳好似醍醐灌顶,登时手足无措泣拜于地道:“晚生自以为熟读圣贤之书,有济世安邦之材,今日听君一席话,方知自己见识之浅薄、坐井观天,还望寨主不弃晚生浅薄,将晚生收入门墙,以便早晚请教大道!”
    王伦搀起黄文炳道:“不悔?”
    黄文炳道:“至死不悔!”声音斩钉截铁。
    王伦大笑道:“好,既然如此,世间再无江州通判黄文炳,只有我梁山通判黄文炳。”
    黄文炳目中精光一闪,他在王伦的话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不过他马上把这种小心思掐死在萌芽中,他已经决定日后再也不会耍小聪明了,将以师礼侍奉王伦,是否能有前程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重新的审视自己,王伦所言有理,自己没有那个本事,就算给了自己位置又能如何?最多也不过和之前一般,再被人赶下台赋闲,自己多年费劲心思巴结蔡九,为他出谋划策已非一日,但是只要有职事,蔡九都会有意无意忘了自己,却原来自己压根都没发现到底因为什么。王伦和他说的不错,所谓的裙带关系只对无能者才是有用的,比如蔡京、高球这些自己以往看不起的人,但是想想,这些人哪里有什么裙带关系可靠,还不是靠自己?哪怕世人骂他们是奸臣,但他们也是能臣。寨主哥哥说得对,大奸大恶之人必大智大勇之辈,而自己半点不占,如何能立身?如何能成事?
    第七十七章        鲁山县
    此时已近初夏,王伦在马上看着四外的景色感觉心情尤其之好,在船队到达河南之后,他没继续坐船,而是让大队人马先行离开,自己则带着酆泰、袁朗、石宝三人骑马回山,顺便欣赏一下沿途风光。
    这日,三人途径鲁山县,忽然听到林中有人呻吟,四人心中奇怪,入林一看却见一个大汉满头大汗,浑身颤抖。
    王伦三人过去一看,只见那汉子腿肿的好似水桶一般,还散发出一阵恶臭,王伦仔细一看,只见这汉子膝盖处有四点血渍,呈青紫之色,当即到,几位兄弟,快点把他大腿箍住,切不可让血液上涌。”他自己则随即拔出匕首在那汉子膝盖处一挖,然后将嘴按在上面拼命吮吸毒血吐在一边。
    袁朗三人大叫道:“哥哥不可,让小弟来。”但王伦一手作势止住他们,借着又吐出一口毒血的机会,王伦道:“你们不谙医术,此毒非同小可,稍不留意便会丧命。”
    袁朗三人顿时满面流泪,酆泰更恶狠狠的看着那大汉恨恨道:“也不知你这厮祖上积了什么德,居然有如此造化,让俺哥哥为你吸毒。”
    那大汉虽然疼痛难忍,但意识清醒无比,自然看到了眼前发生的一切,也是眼中流泪,连呻吟声也强行忍住。
    过了两刻钟的时间,王伦又吐出一口毒血,眼看那大汉流出的血已经变成鲜红,王伦长出了口气,随后低声道:“快去药铺,寻:重楼、半边莲、白花蛇舌草,熬制,给他服下,也给我服下。”说罢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元朗不敢怠慢,叫了一声:“看好哥哥。”说罢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石宝双手将王伦轻轻放在地上,让王伦侧面而卧,含泪站在一旁等候袁朗。
    酆泰则是赤红着双眼死死盯着大汉:“你这厮,若俺哥哥因你而有什么。。。”
    他不敢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这个大汉忽然蹲在地上哭的像个孩子一般。
    那大汉口不能言,但也是眼中垂泪不已。
    。。。
    当王伦苏醒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处草房之内,旁边是袁朗三人期盼的泪目,还有一个婆婆与一个大汉也是满面泪痕。
    见王伦醒了,几人都是破涕为笑,酆泰更叫嚷着:“俺就说嘛,哥哥吉人自有天下,你们还不信。”
    石宝、袁朗也是大笑不止,丝毫没有讽刺酆泰刚刚失态的意思。
    那婆婆见王伦醒了,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拉着那汉子道:“快,快给恩公磕头。”
    那汉子跪倒便拜,王伦此时浑身无力,只好微笑道:“婆婆,小可无事,切莫如此。”
    那婆婆掉着泪道:“这位相公,我家这夯货性命都是你所救,慢说是他,便是老婆子,也要谢你的大恩。”
    说着就要下跪,多亏一旁的石宝连忙扶住婆婆道:“婆婆万勿如此,我家哥哥最不喜如此,特别是您这样的婆婆大伯,我哥哥绝不会受如此大礼。”
    那婆婆闻言更是抹泪:“这怎使得,这怎使得。”
    王伦微笑道:“无事,婆婆,你看,晚辈不是挺好么。”但随着一阵眩晕,王伦闭眼睡了过去。
    王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清晨,围在王伦身边的几人见他面色红润,总算彻底将心放了下来。此时王伦觉得已无大碍,对众人笑了笑,翻身下了床榻,微微的一阵眩晕过后,王伦知道,毒性已经解了,当即笑道:“这一觉睡得倒是舒服。”
    众人闻言也是一阵哄笑,那婆婆道:“相公,昨日大夫说,你因救那夯货,搞得比他中毒还深,让俺心里好生过意不去,你不让老婆子拜你,那老婆这就下厨给相公做顿好饭,也算老婆子尽点心。”
    王伦拦住婆婆,笑道:“小可现在确是不饿,不过小可知道,大家都没有睡好,小可一时也不便离开,婆婆和大家都不妨先睡一睡,待等大家有了精神,小可也有了胃口再吃不迟。”
    那婆婆还要坚持,但见王伦态度坚决,叹了口气道:“相公这般好人,老婆子真要替那个夯货叩拜祖宗了。”
    说着抹着眼泪回房休息了,王伦又逼着袁朗三人睡觉,那三人见王伦发怒,不敢反抗,乖乖的睡了。
    王伦则是来到院中,好好的伸展了一下筋骨,随即缓缓的运转身体,探察自己的身体是否完全恢复。
    过了大约一个来时辰,酆泰三人也醒了过来,他们三人一夜轮流睡觉,此时再休息这一阵,精神已经恢复,那被蛇咬伤的汉子也从另一间房走了出来,王伦止住了他欲要下拜的身躯,微笑道:“好了?”
    那汉子憨憨一笑:“多谢恩公,小的彻底好了。”
    忽然酆泰叫道:“兀那汉子,那可是干柴?”
    王伦几人举目一看,院子一角放着一担干柴,干柴并不少见,但是这担干柴却少见的很。因为这担干柴足有千斤之中,不错,绝不是夸张的千斤,而是实打实的千斤,而担柴的扁担怎么看怎么都想一根树做的,普通人单单是这个扁担都极难扛起来。
    酆泰素来自觉力大无穷,但是见了这担干柴也不由得一呆,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出言相问。
    那汉子闻言对着酆泰咧嘴一笑道:“这不是柴还能是何物?”
    酆泰道:“我不信你能扛得动如此重的干柴,让我来一试分量?”
    那大汉笑道:“试试可以,怎能不是干柴。”
    酆泰笑道:“如果不是干柴如何?”
    汉子道:“不是干柴俺给你当牛做马都行,如果是干柴呢?”
    酆泰道:“俺输你十两银子。”
    那大汉摇头道:“银子就算了,不过我看你那个家伙不错,如果你试了是真柴,便将那个家伙送我。”说着一指酆泰背后背的双锏道。
    酆泰大笑,刚要答允,一旁的王伦心念一动道:“我信,不过我这位兄弟的家伙乃是他常年所伴之物,如果你喜欢,我给你另打一对可好?”
    酆泰闻王伦所言马上闭嘴,他对王伦敬若神明,王伦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他说是柴就肯定是柴。酆泰如果真的打赌输了,他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对陪了他十几年的老伙计。
    那大汉闻言眼前一亮:“当真?”
    王伦笑道:“绝无虚言,不过需要你陪着我走,否则这里我到何处给你寻那么新奇的兵刃给你?”
    大汉皱眉道:“不成,俺还要陪老娘。”
    忽然那婆婆跑出门来,伸出手一边打他的脑袋一边骂:“混账东西,相公看得起你,你却拿大,看我不打死你。”
    那汉子低头却不敢躲,只是怕老娘打不到,将身子低了下来。
    王伦上前止住婆婆,对那大汉笑道:“又没说让你离开老娘,你如此孝顺,没人能分开你们娘俩,如果是随我走,自然老娘也要跟着走了。”
    那汉子双眼一亮:“当真?”
    王伦笑道:“当真,不过要我和婆婆商量之后,她让你走你才可以走。”
    第七十八章 梁山泊英雄定职事
    梁山泊的水面上波光粼粼,王伦看着船舱中的婆婆,微笑道:“伯母,你真的决定让牛皋随我们上山?”
    那婆婆笑道:“老婆子活了这把年纪,别的东西看不出来,但是好坏还是分得清楚的,你别小看婆婆,婆婆也是大家出身,什么样的人,婆婆心里清楚,牛皋跟着你,我放心,起码能落得一个善终。”
    回到山上,王伦先给牛皋母子安排好院落,让酆泰陪着牛皋,随后自己将朱武叫到公房。
    三日后,梁山聚义厅中人头攒动,除去萧山和恽州岛的六位头领,所有的头领都云集聚义厅,王伦开口道:“各位兄弟,经过三年的发展,我梁山如今总算初具规模,常言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日,我山寨军民近七万人,其中兵卒近六千,人员职事必须应有分工,故此,今日将各位兄弟的职事定下来,请各位兄弟注意。”
    朱武随即起身,展开一个卷轴,大声念道:“计开:
    梁山泊总兵都头领:白衣秀士王伦?
    梁山泊掌管机密军师:神机军师朱武?
    梁山泊掌管钱粮头领:摸着天杜迁
    梁山泊掌管后勤头领:云里金刚宋万
    梁山泊商队负责头领:神算子蒋敬
    梁山泊亲军头领:牛皋
    马军主将:铁桓侯杜嶨、银戟太岁史文恭、北冥大将军石宝、黑面叔宝酆泰、九纹龙史进
    步军主将:疯魔护法邓元觉、赤面虎袁朗、縻胜、滕戡、滕戣、司行方
    马军远探出哨头领:摩云金翅欧鹏、火眼狻猊邓飞、铁笛仙马麟、跳涧虎陈达、白花蛇杨春、卫鹤、赛敬德苏定
    梁山泊四寨水军头领:立地太岁阮小二、活阎罗阮小七、活闪婆王定六
    梁山泊客店打听声息头领:拼命三郎石秀、锦豹子杨林、伍应星?
    梁山泊总探声息头领:神驹子马灵?
    掌管定功赏罚军政司:铁面孔目裴宣、黄蜂刺黄文炳(以头目身份暂代头领职位)?
    掌管专工监造大小战船:小马钧叶春、玉幡竿孟康?
    掌管专攻医兽:紫髯伯皇甫端
    掌管专治诸疾内外科医士:神医安道全
    掌管飞鸽驯养专员:鸿雁张文华
    掌管专一起造修缉房舍城垣:九尾龟陶宗旺
    萧山分寨驻将:杨再兴、王寅、玉爪龙成贵、厉天润
    郓城县令:时文彬
    恽州兵马都监:行者杨再盛
    恽州水军统领:短命二郎阮小五?
    隐秘头领:归墟(化名)獬豸(化名)
    共计四十五名头领、一名头目、两名卧底
    重合二年孟夏四月吉旦,梁山泊大聚会,分调人员告示。”
    各位头领(头目)听的心潮澎湃,王伦起身笑道:“目前山寨底蕴尚浅,故此马步水军尚未细化,为兄计划今年起组件各位主将的专属将营,还望众兄弟精诚团结,让我梁山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聚义厅中所有人都起身应命,声音中透露出无比的激动。黄文炳虽暂为头目,但其激动的内心丝毫不亚于他人,相反更为激动。
    是夜,梁山泊上大排筵宴,所有人都尽情欢笑。
    此后梁山泊众人各司其职,操练人马收容百姓,有条不紊的夯实上寨的基础。
    梁山上因为众位头领新领了职事而欢庆,白虎山上此时也是张灯结彩。
    虽然此去江州白虎山上损兵折将,但是毕竟将及时雨宋公明救了下来,更得了神行太保戴宗、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混江龙李俊、船火儿张横、浪里白条张顺、出洞蛟童威、翻江蜃童猛、病大虫薛永、黑旋风李逵、催命判官李立等十一条好汉,也算得上满载而归。
    回到山上后,托塔天王晁盖便请宋江为山寨之主,坐第一把交椅。一旁的吴用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暗道:“我与晁盖自幼相交,一直当他是个胸无城府之人,谁曾想此人也是善攻心计。当日宋江被刺配江州,也曾在白虎山被晁保正拦下,那时晁盖丝毫没有让位之意,只说留他在山上,甚至于连职事都没安排。当是因为那是宋江对他只有恩情,而无亏欠。如今晁盖冒死去江州救他,之前的恩情早已一笔勾销,此时提出此事,既全了宋押司送信搭救之恩,又得了知恩图报的美名,实在是了得。”吴用也许智谋大略欠佳,但是如果单纯说琢磨人确实有独到之处。
    且不说智多星在一旁胡思乱想,宋江自然是百般推脱,他虽然曾经仗义疏财,但是经过这段时间被这些讲义气的好汉一次次坑的九死一生,再榆木脑袋也不可能不开窍了,于是再三推脱。
    黑旋风李逵叫道:“有何可让的,照俺看,晁盖哥哥便做了大皇帝,宋江哥哥便做了小皇帝。吴先生做个丞相,公孙道士便做个国师。我们都做个将军。杀去东京,夺了鸟位,在那里快活,却不好!”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唯独智多星吴用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黑旋风,自古以来那里有两个皇帝的?这个李逵借着宋江上山,不但拼命的抬高了宋江,不着痕迹的踩了晁盖,还是用捧得方式来踩,这份如此细腻的心思,他吴用便没有,让智多星对这个黑汉不禁注意了起来。
    最终,晁盖稳稳当当的坐了第一位,宋江坐了第二位,入云龙公孙胜坐了第三位。
    因为吴用曾极力阻止宋江攻打无为村,虽然最后没被采纳,但宋江等人大败后,对吴用的智慧又有了认同。再加上吴用联络各路好汉搭救宋江有功,更为了兄弟,一起进了大牢差点儿掉脑袋,再加上晁盖又是个顾念旧情之人,于是接纳吴用返回白虎山。
    此次回山路上,吴用设计在路上得了不少外财,故此经过商议,还是让吴用做了军师,位子在入云龙公孙胜之下,排在第四。
    随后,宋江提议,剩下的座次暂且不排,等待后来按照功劳再议,众人也是一致同意,唯有公孙胜和吴用两人若有所思。
    这日,王伦正在批阅郓城县的奏报,马灵进来道:“哥哥,小弟奉命派人前去莱州,时隔一年总算幸不辱命,将吕家的传人寻了来。”
    王伦闻言大喜,大宋莱州乃是天下炉鼎,最好的铸造大师云集之处,而第一的便是曾经铸造巨铁人的吕家,这尊铁人铸在山西太原晋祠内会仙桥上的金人台上,绍圣四年所造,古朴雄奇天下罕见。王伦自然不知道,这尊铁人直到千年以后,依然是光鲜如新,让世界赞叹不已。
    但道君皇帝临朝后,因文恬武嬉,对兵戈马匹的重视程度约等于零,故此家道中落,以至于湮没于世间。王伦自从崛起梁山后,对吕家后人的搜寻就从来没停止过,在马灵上山后,便将此事交给了他。没想到马灵不负所托,历时一年终于把这个宝贝给找到了。
    王伦当即起身道:“在哪里?速速待我前去。”
    马灵当即引着王伦来到聚义厅,此时一个满面风霜的汉子正在聚义厅中坐着,眼中尽是沧桑,他不远处还坐着一个汉子,不过似乎满腹心事,最为特殊的,是他的眼睛是碧绿之色。
    王伦刚刚进门,马灵便引荐道:“吕兄,这就是我家寨主哥哥。”
    那汉子连忙起身道:“王寨主,小可吕胡子,见过寨主。”
    王伦见他胡须并不浓密,心中微动道:“吕兄弟原来,王某来迟,还望见谅。”
    吕胡子凄然一笑道:“小可不过是个铁匠,每日里修锅补碗,岂敢让寨主如此厚待。”
    王伦笑道:“吕兄过谦了,昔日汉烈族昭皇帝尚有织席贩履之时。何况身负大才,焉能如此鄙薄自身。”
    吕胡子精神一振,随即又颓然一笑道:“寨主过奖了,小可只是听马头领说贵寨需要个铁匠来此打铁,来此也无非为了饱腹,寨主放心,小可自会做好自己的职事。”
    王伦也不多说,他看的出来这样的匠人,是不可能用语言能开导的了得,只能通过他在山寨生活的点点滴滴让他自己有认同感和归属感,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故此王伦也不再多说,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便委屈吕兄弟了,我先让人给吕兄弟安排住处,随即将一应事务交代给吕兄弟。”
    随即王伦在怀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册子递给一旁随从的张三道:“你带吕兄弟先下去,一切事务按照上面所写给吕兄弟安排。”
    吕胡子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刚刚上山,王伦居然把给自己安排的事情写好了,这本册子虽然不厚,但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写出来的。不过虽然心下疑惑,吕胡子却没任何的反应,只是微微拱了拱手,便随着张三下去了。
    王伦自然不会是刚刚写的这些东西,不过一些他认为极其重要的岗位,早在两年前,他就已经分别写好了各种细节,从食宿标准、粮饷、津贴到必要工作内容、额外工作内容以及奖惩措施,林林总总能想到的,王伦都写了下来。
    这两年来,通过山寨的变化,王伦也会不时修改里面的内容,这些人,有的已经在这段时间找到了,比如安道全、皇甫瑞、张文华,现在又来的吕胡子,有些人到现在还没找到,不过王伦虽然不奢求,却从未放弃。刚刚听马灵说找到了吕家传人,王伦忙讲书架上“铸造”一栏中的册子取出才过来详见吕胡子。
    安排好吕胡子,王伦又看向那个双目碧绿的汉子,马灵刚刚要过来介绍。王伦开口到:“莫非是青眼虎?”
    那汉子一惊,茫然的面上也多了些许的颜色:“不曾想王寨主居然知道小可。”
    王伦笑道:“青眼虎李云的大名我还是听说过的?”他看了一眼马灵。
    马灵会意,上前讲述了李云缘何此时来到梁山。
    却原来那黑旋风李逵上了白虎山后,不知为何忽然良心发现,想起来十年没见的老娘了,于是回家看娘,路上腹中空虚,便杀了个叫李鬼的人吃了。却放跑了李鬼的老婆,那婆娘到官府报案,刚巧李逵因为老娘被老虎吃了,一怒之下杀了四虎,刚好被官府捕获。负责抓人的便是李云,李云有个徒弟叫朱富,他哥哥便是白虎山的朱贵,于是给李云下药放跑了李逵。
    李云丢了人犯必吃官司,走投无路之下准备去找李逵拼命,刚好被从莱州返回的马灵碰上,马灵曾经听说过这个人,知道此人正直可靠,本着为王伦纳才的心思,便自作主张把他带回了山寨。
    将事情说清楚后,马灵施礼道:“小弟自作主张,还请哥哥责罚。”
    李云刚要说话被王伦止住,王伦笑道:“兄弟为兄举贤,哥哥高兴还来不及呢,岂会责罚,兄弟,你做的不错,就应该如此,相青眼虎这般好人,我山寨越多越好,你此番立下两件大功,应当重奖,等等便去军政司黄文炳那里备案。我梁山赏必行罚必信,绝不可马虎。”
    马灵大喜,躬身施礼后,蹦蹦跳跳的去军政司找黄文炳了。
    李云听见什么军政司,心里觉得怪怪的,一个土匪窝子还有军政司,这还真是新鲜事儿,虽然他路上听了不少马灵说的梁山情况,但一来马灵不是口不择言什么都说,二来李云对自卖自夸一直都秉承怀疑态度,不过看起来这个山寨确实好像有点儿门道。
    正寻思间,王伦将李云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在旁边,微笑道:“李兄弟做都头几年了?”
    第七十九章 民不患贫而患不安
    王伦见了李云心中十分欢喜,也不和李云这种方正人客套,直接便问李云的工作经验。李云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可担任都头已有三个年头。”
    王伦点头道:“看李兄弟为人耿直,做这个都头恐怕不易吧?”
    李云淡淡一笑:“也没有什么不易,毕竟无论是小民百姓,还是豪门大户,哪怕是官宦人家也希望世间太平,只要李云所作所为不会妨碍大多数人的利益,就算是位高权重者又何必多事整治于我。”谈到了工作,李云一改刚刚的态度,忽然变得有些云淡风轻。
    王伦暗自点头:所谓官官相护欺压百姓,这种话历朝历代都在民间流传,殊不知:民不患寡而患不公,不患贫而患不安。只要不是刻意的针对某一类人下家伙,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和你找麻烦。李云居然能看明白这个道理,也难怪他做这个正派的都头多年而如此平稳了。当然,打铁还要自身硬,如果李云不是律己极严,也休想没人找麻烦,不过说到底,能真正律己的,这个世上又能有几人?天下大治,明君在朝,吏治清明,那么即便不能律己的人基于趋利避害也会被迫律己做一个好官。但是如果上位者是个骄奢淫逸之辈,如现在的道君皇帝一般,就只能寄希望于都是李云这种人了,但这就太难了。
    王伦暗叹一声道:“李兄弟,我有意让你做老本行,不过如果你心灰意冷,我也可以给你换一个职事。”
    李云忽然想掏掏耳朵,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老本行?自己的老本行是都头,这强盗头子该不会让自己在贼窝里面当都头吧?你确定他不是疯了?
    看着李云疑惑的表情,王伦苦笑道:“李兄弟,你没听错,我打算让你继续做都头,不过不是沂水县的都头,而是郓城县的都头。”
    李云真的有些蒙圈了,直愣愣的看着王伦,他不知道这红头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王伦也不说话,让李云虽自己走到自己的帅案前面,打开一张地图。
    这是恽州府的地图,王伦指着上面的郓城县道:“李兄弟,我梁山在外打下来一片基业,我给他定名恽州府,目前府中共有丁口近八万人。虽然有一府之地,但却只有一县之民,现在我梁山上下正在大力发展恽州,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要将府治郓城县先建好。郓城县时文彬县令给我来信说,目前那里刚好缺少一名李兄弟这般恪尽职守的都头。最近此事搞得我也头疼不已,毕竟百姓之事非同小可,如果所托非人便成了害民之贼。”
    李云彻底当机了,这还是个强盗头子么?这山大王居然在外边开疆扩土了,不但打下来一府之地,居然还开府建衙治理着几万百姓,那时文彬我听说过,是个清官,生辰纲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自己也听说他好像被发配沙门岛了,没想到他没死,还给这个红头子当上县令了。晕了,我这是到了哪儿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云总算清醒过来,不过心中又是一阵狂喜,他本以为自己从此失身为贼,但谁承想居然还有这般造化,不但能干回老本行,还能在山东有名的清官时文彬手下当差,听王伦说的也很明白,只要和以前一样秉公执法便可,哪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李云为人正派,但不代表正派的人就无欲无求,人生在世谁人不想有个好出身,谁人不想能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李云当即双膝跪地拜道:“哥哥委任小弟如此重任,小弟感激莫名,小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只能说一句:郓城县在小弟治下,绝不会让哥哥失望。”
    王伦双手相搀哈哈大笑,他真的是太高兴了,郓城县都头的人选他算是操碎了心,甚至于他都想告诉石秀,不行就就让獬豸停止潜伏,回来给自己到郓城县当都头算了。如今有了李云这个好都头,这个问题便不再是问题了。
    大宋的都头多如牛毛,但是大都是混吃等死之辈,那武松便当过都头,除了给知县押运脏银之事做的不错,剩下的就是吃喝拉撒了,连自己亲哥哥的死因都调查不清楚,指望这种人维护百姓治安?那王伦还不如多养两条狗保护百姓来的踏实。王伦熟悉的都头在梁山脚下的郓城县就有两个,一个插翅虎雷横,一个美髯公朱仝,这俩人比武松强点儿,但也有限,都是结交匪类无视黎民之人,特别是那个雷横,没事儿还吃点儿黑,这种人王伦岂敢用之?
    李云不同,为人坦荡,做事认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抚民官。
    收了李云,王伦对恽州的形势更多了一份踏实。如同王伦所说的,对百姓来说什么比贫穷更可怕?那就是不安。如果一个人天天生活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不要说穷人,就是富人也会生不如死,而治安的稳定,便是给这些人最基本的保证,只要安全,再加上勤劳和智慧,哪怕再贫穷,总会改天换日。
    李云是个说干就干的人,他一无家小二无家产,是赤着身子入的梁山。当天,他就向王伦要求立刻赶赴郓城县上任,王伦加急给他刻了印章,又给他写好官文,连同压箱银一并交给他。李云是个按规矩办事之人,听闻是梁山的规矩,毫无推辞的收下了,当然,他的心里也更感火热,毕竟他这一生也从未如此有钱过,之前的俸禄大半都花在了扶危济贫上了。
    次日,王伦亲自将李云送上开赴恽州的海船,船只启航后,李云含着眼泪在船头对着王伦大拜而下。
    送走了李云,王伦心里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回公房,石秀面带犹疑的来到王伦身边低声道:“哥哥,祝家庄出事了。”
    王伦闻言一愣,随即指了指码头便的石凳,让石秀坐下细说详情。
    石秀开口道:“哥哥,不久前,有三个人跑到了祝家庄住店,这三个人在客店偷了人家的鸡,小二骂了他们两句,结果就被他们杀了,还放火烧了店铺,祝家庄抓了一个叫做鼓上蚤时迁的贼人,还有两个跑了。这本不是大事,但是那两人似乎和李家庄的庄主扑天雕李应有旧,于是就跑到李家庄求援,那李应上门要人,结果起了争执,被祝彪一箭射伤。”
    王伦听了面色极其诡异的看着石秀,石秀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开口道:“哥哥,缘何如此看着小弟?”
    王伦道:“无事,你说那逃走去向李应求援的两人叫什么?”
    石秀道:“一个叫病关索杨雄,还有一个小弟惭愧,目前尚不知道叫什么。”
    王伦忽然道:“兄弟,你可是独苗?”
    石秀被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回答道:“这是自然,小弟的家世哥哥不是早已清楚了?”
    王伦点头道:“还有其他的情报没有?”
    石秀道:“暂时就这么多。”
    王伦道:“继续打探,祝家庄是我们的粮仓,不容有失,还有,务必查出与病关索杨雄在一起那人是谁。”
    石秀点头领命,一头雾水的向王伦告辞下山了,不知怎得,他今天感觉自己这个哥哥怪怪的。
    石秀走后,王伦度回公房喝了口茶,心里也觉得怪怪的,他差一点就认为自己面前的这个石秀是假的了。
    不过无论如何,祝家庄是不容有失的,那是王伦的面口袋,谁敢来染指,王伦就要砸烂他的狗头。
    次日下午,石秀又来回报,和杨雄在一起那人叫做张保,外号人称踢杀羊,本是蓟州守御城池的军汉,现在此二人已经逃往白虎山,据闻白虎山的二寨主及时雨宋公明带着一众头领前来攻打祝家庄,貌似那房山王庆与晁盖定了什么盟约,将清风山的燕顺三人也调拨给晁盖指挥。
    王伦闻言心中疑惑,这踢杀羊的张保怎么和病关索杨雄混在一起了?不过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江来打祝家庄,这是王伦绝对无法容忍的,盘算了一阵,王伦道:“给祝朝奉去信,让他私下派心腹人暗中监视,小心外姓人泄露祝家庄的机密。”
    石秀领命而去。
    王伦有心派人马去援助祝家庄,但是一来师出无名,二来自己也不想过多参与江湖纷争,在他的眼里,梁山泊越是岌岌无名越符合他的计划。
    此时,祝家庄主祝朝奉看着面前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三人,开口道:“钟离越,当年你幼年逃难到我祝家庄,冻到在路旁,当时还是家父将你收留,如今在我祝家庄五十年,我祝家有何处对你不住,你却要如此暗害于我?”
    一个白发老者抬头颤声道:“家主,小老儿实在不知此人乃是细作,只当他是个卖柴的樵夫,见他可怜,故此才将村中机密告知。”
    一旁的祝龙冷笑道:“我祝家庄世世代代都是良善的庄户人家,虽有庄丁,却也只做维护乡里之用,何曾外出寻衅?如今山贼倾巢来犯,你明知道有细作混入庄子,却装模做样假借好心为名泄露机密。我来问你,既然你认为他是好人,缘何不告知我等,让我等来判别?反而瞒着我等私下泄密?你当我们都是三岁孩童不成?”
    那钟离越见祝龙不上当,还一语道破了利害关系,当下也不再伪装,冷笑一声道:“我钟离越来到祝家庄已非一日,如今却不过只中等人家。祝朝奉,你爹当时将我养在家中,我既然在你祝家长大,那我也算得上是祝家的一份子,你爹死后这份家业理应就有我一份,凭什么你做主以后便将我扫地出门,只给了我十几亩田地就把我打发了?凭什么你们都是锦衣玉食?而我却是粗茶淡饭?良田豪宅、娇妻美妾,这些都应该有我一半才是。”
    钟离越说的义正词严,听的堂上众人目瞪口呆,连那两个白虎山的探子都愣了:他娘的,这帐还能这么算,人家在你小时候救了你,将你抚养成人,所以你就应该分人家产业。这都是什么神仙逻辑?
    祝朝奉不再多言,叹了口气,命人将三人暂且关押,容日后再做处理。
    三人被押下去后,又从手边拿过王伦的密信仔细看了看,长叹一声道:“若非王寨主高明,事先给我送来密函,祝家庄危矣。”
    祝龙道:“爹,我们是否向王寨主求援?”
    祝彪道:“大哥,我祝家庄兵强马壮,何须找那王伦求援?况且就算求援,我们也自可向州府请援,找那梁山草寇作甚。”
    祝龙怒道:“老三,慎言,我祝家庄不过是奉公守法的庄户人家,私藏甲兵乃是大罪。再说,州府官员贪贿无度你岂不知?你莫非要用那驱虎吞狼之策害我祝家庄?且不说王寨主一直公买公卖,给我祝家庄带来无穷好处,更在此时给我等来函阐明厉害,他如果要动手,岂不是比那白虎山贼寇更易?张嘴草寇闭嘴草寇,你莫非想让梁山泊与我等化友为敌不成?”
    祝朝奉欣慰的看了大儿子一眼,自家这三个儿子,三子武艺最高,但却头脑简单,如果说老成持重可当大事,还是自己这个大儿子。
    摆了摆手,祝朝奉道:“大郎所言不错,三郎,你年少气盛,但心性老道还是要学学你大哥,我祝家庄百年基业,断不能草率乱为。不过目前看来,还无需梁山泊援手,大郎,等等你代为父致信给王寨主,要多多表达谢意。”
    第八十章 一丈青单抓王矮虎 宋公明两打祝家庄
    却说宋江军马在村口屯驻,不见探子出来回报,随后又使李忠去到村口,李忠出来回报道:“听得那里讲动,说捉了两个细作。小弟见路径又杂,难认,不敢深入重地。”
    宋江听罢,忿怒道:“如何等得回报了进兵!又吃拿了一个细作,必然陷了两个兄弟。我们今夜只顾进兵杀将入去,也要救他两个兄弟,未知你众头领意下如何?”只见李逵便道:“我先杀入去,看是如何。”宋江听得,随即便传将令,教军士都披挂了。李逵、杨雄前一队做先锋,使李俊等引军做合后,穆弘居左,秦明在右,宋江、花荣、李忠等中军头领,摇旗呐喊,擂鼓鸣锣,大刀阔斧,杀奔祝家庄来。
    黄昏时分,宋江催动前军打庄。先锋李逵脱得赤条条的,挥两把夹钢板斧,火剌剌地杀向前来。到得庄前看时,已把吊桥高高地拽起了,庄门里不见一点火,李逵便要下水过去。杨雄扯住道:“使不得!关闭庄门,必有计策。待哥哥来,别有商议。”李逵那里忍得住,拍着双斧,隔岸大骂道:“那鸟祝太公老贼!你出来,黑旋风爷爷在这里!”庄上只是不应。宋江中军人马到来。杨雄接着,报说庄上并不见人马,亦无动静。宋江勒马看时,庄上不见刀枪军马,心中疑忌,猛省道:“我的不是了,连夜起兵,深入重地,直到了他庄前,不见敌军,他必有计策,快教三军且退。”李逵叫道:“哥哥,军马到这里了,休要退兵!我与你先杀过去,你都跟我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祝家庄里一个号炮,直飞起半天里去。那独龙冈上,千百把火把一齐点着。那门楼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来。宋江道:“取旧路回军。”只见后军头领李俊人马先发起喊来,说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必有埋伏。”宋江教军兵四下里寻路走。李逵挥起双斧,往来寻人厮杀,不见一个敌军。只见独龙冈上山顶,又放一个炮来。响声未绝,四下里喊声震地。惊的宋公明目睁口呆,罔知所措。
    这一夜的厮杀,直到东方破晓,宋江才在众人的保护下仓皇逃出祝家庄,回营清点人数,折损了将近三百喽啰,还有石勇、周通、童威三人身上带伤。
    宋江心中凄苦,闷闷不乐,杨雄上来献计,说之前李家庄李应与祝彪交恶,可以与之相交。
    宋江大喜,准备礼品前去拜会李应,李应知道他们是江湖草寇,自然要避嫌,但是又着实眼热祝家庄的良田庄院,寻思着如果祝家庄亡了,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有就都是自己的了,于是派管家杜兴将祝家庄的一应机密都偷偷的告诉给宋江。
    宋江心中喜悦,辞别杜兴回到大营。
    修整了一日,宋江吸取教训,不在晚上攻打,而是等到日上三竿方才擂鼓攻庄。
    就在宋江准备攻打祝家庄的时候,忽然见到山坡上跑下来二三十人,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手里挥舞着双刀直奔宋江而来。但见她:雾鬓云鬟娇女将,凤头鞋宝镫斜踏。黄金坚甲衬红纱,狮蛮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手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那来军正是扈家庄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鬃马上,轮两口日月双刀,引着三五百庄客,前来祝家庄策应。
    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看见是个女人,连忙大叫了一声“美人儿”,随即便冲了出来。扈三娘见到是个面目猥琐的三寸丁,看着自己一副口角流涎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自豪感,有意无意的挺起胸膛,让自己双峰看起来更加挺拔。王矮虎一见更是神魂颠倒,当即冲上前来便欲生擒活捉成就好事。
    扈三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挥舞着双刀与王矮虎战在一处,那王矮虎眼中尽是美人,如何肯下重手?扈三娘则是双刀加紧,在她独特的控马之术下,跨下的青骢马前后不停的用短步窜来窜去,让扈三娘胸前似小兔乱跳,干扰着王矮虎的目光,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扈三娘眼看王矮虎胯下有变,心中暗喜:“着了姑奶奶的道了。”当即低声娇笑道:“奴家听说男人有一短必有一长,郎君这般低矮之人,手上的枪也不利,是否胯下长枪英气逼人?看你这大头奇丑无比,却不知小头丑不丑?”
    王矮虎闻言哪里还按捺得主,当即单手提枪,另一只手边去解腰间皮带,好让小兄弟出来和美人相亲,当下便解着腰带便淫笑道:“美人儿果然有眼力,别看哥哥俺模样长得丑,屌可不丑。”
    扈三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猛地一刀砍上王矮虎手中长枪,此时王矮虎的心思都在胯下长枪之上,哪里有心思顾念手上这支?当即被扈三娘一刀打落。随即扈三娘把右手刀挂了,左手轻舒猿臂,将王矮虎提离雕鞍,活捉去了,本来王矮虎如若挣扎,扈三娘也难以将他轻松拿下,但是扈三娘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好死不死的将手抓在他胯下枪头之上,芊芊玉指的拨弄之下让王矮虎登时魂飞魄散,面带淫笑乖乖的让扈三娘捉了过去。此时扈家庄众庄客齐上,把王矮虎横拖倒拽捉了去,王矮虎此时还沉浸在方才神仙一般的美妙感觉之中,满脸傻笑着被庄客拖了下去。
    扈三娘看了一眼左手,顿时双眼放光,小心的将手放在嘴边,伸出丁香小舌仔细舔了又舔,然后抓起双刀冲向宋江。祝家庄城头的祝彪看着周遭,想笑又不敢笑被憋的面孔发紫的庄丁,气的的满面赤红,破口大骂道:“无耻淫妇,爹爹为何偏生要俺娶她?还说什么娃娃亲,必要守诺!”
    祝龙祝虎相顾一叹,都为自己这个兄弟摇头不值,自家爹哪点都好,就是太守承诺。
    话说这扈三娘生性奇淫,与他扈家庄的家丁马夫关系不清不楚远近闻名,她又生性泼辣没人能管,自从他娘在她十三岁时撞破她和更夫的丑事被活活气死以后,更没人能说她两句。她嫡亲的哥哥扈成只是驱赶了一个和她春风一度的闲汉,便被她光着身子提着双刀满庄子的追杀,直到她爹赶到给她磕头求饶,她才骂骂咧咧的作罢。
    如此低贱淫逸目无父母之人,便是寻常人家也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祝彪这心高气傲之辈?但那祝朝奉硬说承诺不可违背,偏逼着他娶那扈三娘,祝彪又不敢违拗老爹,只好求告两个哥哥,想尽一切办法尽力拖延。今日在这山贼兵临城下之时,这扈三娘竟还如此胡来,怎不气炸祝家三兄弟的胸膛?
    此时庄丁来报,让三兄弟出兵,祝彪吼道:“告诉我爹,我们兄弟自有主张!”祝龙止住暴怒的三弟,温言道:“此时并非出兵良机,我等自会把握时机而动。”祝虎也是频频点头,说实话,这几个兄弟都不想和那扈三娘有什么交通。
    庄丁下去,祝龙同情的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叹道:“无论如何,三娘总是来援助我等的,老三,你便再是不喜,也要顾全大局。”
    祝虎也在一边劝解,祝彪这才勉强道:“两位哥哥如此说,小弟还能多言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出庄便是。”
    说罢三人会同教师栾廷玉,留祝虎守门,祝彪断后,祝龙和栾廷玉则大开庄门冲杀了出去。
    宋江见祝家人马杀出,慌忙指挥大军压了上去,双方登时混战在一起。
    就在双方人马交接的一瞬间,白虎山的伏兵也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只见正南上一伙好汉飞马而来,背后随从约有五百人马。宋江看时,乃是没遮拦穆弘。东南上也有三百余人,两个好汉飞奔前来,一个是病关索杨雄,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东北上又一个好汉,高声大叫:“恶贼休走!”宋江看时,乃是小李广花荣。三路人马一齐都到。宋江心下大喜,一发并力来战栾廷玉、祝龙。庄上望见,恐怕两个吃亏,且教祝虎守把住庄门,小郎君祝彪骑一匹劣马,使一条长枪,自引五百余人马,从庄后杀将出来,一齐混战。庄前李俊、张横下水过来,被庄上乱箭射来,不能下手。戴宗、白胜只在对岸呐喊。宋江见天色晚了,急叫小喽啰筛锣,聚拢众好汉,且战且走。宋江自拍马到处寻了看,只恐弟兄们迷了路。
    正行之间,只见一丈青飞马回来。宋江此时身边无人,措手不及,便拍马望东而走。背后一丈青紧追着,边跑边说:“兀那黑汉休走。”却原来着扈三娘酷爱黑汉,此时见孝义黑三郎的样子早已心痒难耐。登时胯下马的八个马蹄翻盏撒钹相似,赶投深村处来。一丈青正赶上宋江,待要下手,只听得山坡上有人大叫道:“那鸟婆娘赶我哥哥那里去!”宋江看时,却是黑旋风李逵,轮两把板斧,引着七八十个小喽啰,大踏步赶将来。一丈青看见李逵黑炭模样心中大喜,但旋即绣眉一蹙,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天阉!”随即拨马便走,她看男人的眼光天下罕有,绝不会看错,当下心中清楚,自己奈何不了李逵,不走便走不了了。
    忽然一人冲出,在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走那里去?”却是小李广花荣杀到,一丈青飞刀纵马,直奔花荣。花荣挺枪迎敌。两个斗了三十几个回合,花荣卖个破绽,放一丈青两口刀砍入来。花荣用枪逼住,两口刀逼斜了,赶拢去,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一丈青只一拽,活挟过马来。宋江看见,喝声采。花荣叫军士绑了扈三娘,护着宋江,押着一丈青在马上,取路出村口来。此时天色已晚,再打下去得不偿失,急急都赶出村口来。祝家庄人马,也收回庄上去了。满村中杀死的人,不计其数。祝龙教把捉到的人,都将来陷车囚了,一发拿了宋江,却解上东京去请功。扈家庄已把王矮虎解送到祝家庄去了。
    第八十章 一丈青单抓王矮虎 宋公明两打祝家庄
    却说宋江军马在村口屯驻,不见探子出来回报,随后又使李忠去到村口,李忠出来回报道:“听得那里讲动,说捉了两个细作。小弟见路径又杂,难认,不敢深入重地。”
    宋江听罢,忿怒道:“如何等得回报了进兵!又吃拿了一个细作,必然陷了两个兄弟。我们今夜只顾进兵杀将入去,也要救他两个兄弟,未知你众头领意下如何?”只见李逵便道:“我先杀入去,看是如何。”宋江听得,随即便传将令,教军士都披挂了。李逵、杨雄前一队做先锋,使李俊等引军做合后,穆弘居左,秦明在右,宋江、花荣、李忠等中军头领,摇旗呐喊,擂鼓鸣锣,大刀阔斧,杀奔祝家庄来。
    黄昏时分,宋江催动前军打庄。先锋李逵脱得赤条条的,挥两把夹钢板斧,火剌剌地杀向前来。到得庄前看时,已把吊桥高高地拽起了,庄门里不见一点火,李逵便要下水过去。杨雄扯住道:“使不得!关闭庄门,必有计策。待哥哥来,别有商议。”李逵那里忍得住,拍着双斧,隔岸大骂道:“那鸟祝太公老贼!你出来,黑旋风爷爷在这里!”庄上只是不应。宋江中军人马到来。杨雄接着,报说庄上并不见人马,亦无动静。宋江勒马看时,庄上不见刀枪军马,心中疑忌,猛省道:“我的不是了,连夜起兵,深入重地,直到了他庄前,不见敌军,他必有计策,快教三军且退。”李逵叫道:“哥哥,军马到这里了,休要退兵!我与你先杀过去,你都跟我来。”
    话音未落,只听得祝家庄里一个号炮,直飞起半天里去。那独龙冈上,千百把火把一齐点着。那门楼上弩箭如雨点般射将来。宋江道:“取旧路回军。”只见后军头领李俊人马先发起喊来,说道:“来的旧路都阻塞了,必有埋伏。”宋江教军兵四下里寻路走。李逵挥起双斧,往来寻人厮杀,不见一个敌军。只见独龙冈上山顶,又放一个炮来。响声未绝,四下里喊声震地。惊的宋公明目睁口呆,罔知所措。
    这一夜的厮杀,直到东方破晓,宋江才在众人的保护下仓皇逃出祝家庄,回营清点人数,折损了将近三百喽啰,还有石勇、周通、童威三人身上带伤。
    宋江心中凄苦,闷闷不乐,杨雄上来献计,说之前李家庄李应与祝彪交恶,可以与之相交。
    宋江大喜,准备礼品前去拜会李应,李应知道他们是江湖草寇,自然要避嫌,但是又着实眼热祝家庄的良田庄院,寻思着如果祝家庄亡了,站着的房子躺着的地有就都是自己的了,于是派管家杜兴将祝家庄的一应机密都偷偷的告诉给宋江。
    宋江心中喜悦,辞别杜兴回到大营。
    修整了一日,宋江吸取教训,不在晚上攻打,而是等到日上三竿方才擂鼓攻庄。
    就在宋江准备攻打祝家庄的时候,忽然见到山坡上跑下来二三十人,为首的乃是一员女将,手里挥舞着双刀直奔宋江而来。但见她:雾鬓云鬟娇女将,凤头鞋宝镫斜踏。黄金坚甲衬红纱,狮蛮带柳腰端跨。霜刀把雄兵乱砍,玉纤手将猛将生拿。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当先出马。
    那来军正是扈家庄女将一丈青扈三娘。一骑青鬃马上,轮两口日月双刀,引着三五百庄客,前来祝家庄策应。
    王矮虎是个好色之徒,看见是个女人,连忙大叫了一声“美人儿”,随即便冲了出来。扈三娘见到是个面目猥琐的三寸丁,看着自己一副口角流涎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涌起一股自豪感,有意无意的挺起胸膛,让自己双峰看起来更加挺拔。王矮虎一见更是神魂颠倒,随即更惊喜的发现,这女子胸口开裆,只是在颈下用一条门帘样的布片轻轻掩上前胸的私密之地,当即冲上前来便欲生擒活捉成就好事。
    扈三娘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挥舞着双刀与王矮虎战在一处,那王矮虎眼中尽是美人,如何肯下重手?扈三娘则是双刀加紧,她的青骢马经过了她特殊的培训,在她独特的控马之术下,跨下的青骢马前后不停的用短步窜来窜去,胸前布帘荡来荡去,让扈三娘胸前似小兔乱跳,干扰着王矮虎的目光,让他根本无法招架。
    扈三娘眼看王矮虎胯下有变,心中暗喜:“着了姑奶奶的道了。”当即低声娇笑道:“奴家听说男人有一短必有一长,郎君这般低矮之人,手上的枪也不利,是否胯下长枪英气逼人?看你这大头奇丑无比,却不知小头丑不丑?”
    王矮虎闻言哪里还按捺得主,当即单手提枪,另一只手边去解腰间皮带,好让小兄弟出来和美人相亲,当下便解着腰带便淫笑道:“美人儿果然有眼力,别看哥哥俺模样长得丑,屌可不丑。”
    扈三娘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当即猛地一刀砍上王矮虎手中长枪,此时王矮虎的心思都在胯下长枪之上,哪里有心思顾念手上这支?当即被扈三娘一刀打落。随即扈三娘把右手刀挂了,左手轻舒猿臂,将王矮虎提离雕鞍,活捉去了,本来王矮虎如若挣扎,扈三娘也难以将他轻松拿下,但是扈三娘的手臂环过他的腰身,好死不死的将手抓在他胯下枪头之上,芊芊玉指的拨弄之下让王矮虎登时魂飞魄散,面带淫笑乖乖的让扈三娘捉了过去。此时扈家庄众庄客齐上,把王矮虎横拖倒拽捉了去,王矮虎此时还沉浸在方才神仙一般的美妙感觉之中,满脸傻笑着被庄客拖了下去。
    扈三娘看了一眼左手,顿时双眼放光,小心的将手放在嘴边,伸出丁香小舌仔细舔了又舔,然后抓起双刀冲向宋江。祝家庄城头的祝彪看着周遭,想笑又不敢笑被憋的面孔发紫的庄丁,气的的满面赤红,破口大骂道:“无耻淫妇,爹爹为何偏生要俺娶她?还说什么娃娃亲,必要守诺!”
    祝龙祝虎相顾一叹,都为自己这个兄弟摇头不值,自家爹哪点都好,就是太守承诺。
    话说这扈三娘生性奇淫,与他扈家庄的家丁马夫关系不清不楚远近闻名,她又生性泼辣没人能管,自从他娘在她十三岁时撞破她和更夫的丑事被活活气死以后,更没人能说她两句。她嫡亲的哥哥扈成只是驱赶了一个和她春风一度的闲汉,便被她光着身子提着双刀满庄子的追杀,直到她爹赶到给她磕头求饶,她才骂骂咧咧的作罢。
    如此低贱淫逸目无父母之人,便是寻常人家也避之唯恐不及,更何况祝彪这心高气傲之辈?但那祝朝奉硬说承诺不可违背,偏逼着他娶那扈三娘,祝彪又不敢违拗老爹,只好求告两个哥哥,想尽一切办法尽力拖延。今日在这山贼兵临城下之时,这扈三娘竟还如此胡来,怎不气炸祝家三兄弟的胸膛?
    此时庄丁来报,让三兄弟出兵,祝彪吼道:“告诉我爹,我们兄弟自有主张!”祝龙止住暴怒的三弟,温言道:“此时并非出兵良机,我等自会把握时机而动。”祝虎也是频频点头,说实话,这几个兄弟都不想和那扈三娘有什么交通。
    庄丁下去,祝龙同情的拍了拍三弟的肩膀,叹道:“无论如何,三娘总是来援助我等的,老三,你便再是不喜,也要顾全大局。”
    祝虎也在一边劝解,祝彪这才勉强道:“两位哥哥如此说,小弟还能多言什么?既然如此,我们出庄便是。”
    说罢三人会同教师栾廷玉,留祝虎守门,祝彪断后,祝龙和栾廷玉则大开庄门冲杀了出去。
    宋江见祝家人马杀出,慌忙指挥大军压了上去,双方登时混战在一起。
    就在双方人马交接的一瞬间,白虎山的伏兵也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只见正南上一伙好汉飞马而来,背后随从约有五百人马。宋江看时,乃是没遮拦穆弘。东南上也有三百余人,两个好汉飞奔前来,一个是病关索杨雄,一个是打虎将李忠。东北上又一个好汉,高声大叫:“恶贼休走!”宋江看时,乃是小李广花荣。三路人马一齐都到。宋江心下大喜,一发并力来战栾廷玉、祝龙。庄上望见,恐怕两个吃亏,且教祝虎守把住庄门,小郎君祝彪骑一匹劣马,使一条长枪,自引五百余人马,从庄后杀将出来,一齐混战。庄前李俊、张横下水过来,被庄上乱箭射来,不能下手。戴宗、白胜只在对岸呐喊。宋江见天色晚了,急叫小喽啰筛锣,聚拢众好汉,且战且走。宋江自拍马到处寻了看,只恐弟兄们迷了路。
    正行之间,只见一丈青飞马回来。宋江此时身边无人,措手不及,便拍马望东而走。背后一丈青紧追着,边跑边说:“兀那黑汉休走。”却原来着扈三娘酷爱黑汉,此时见孝义黑三郎的样子早已心痒难耐。登时胯下马的八个马蹄翻盏撒钹相似,赶投深村处来。一丈青正赶上宋江,待要下手,只听得山坡上有人大叫道:“那鸟婆娘赶我哥哥那里去!”宋江看时,却是黑旋风李逵,轮两把板斧,引着七八十个小喽啰,大踏步赶将来。一丈青看见李逵黑炭模样心中大喜,但旋即绣眉一蹙,啐了一口,低声骂道:“天阉!”随即拨马便走,她看男人的眼光天下罕有,绝不会看错,当下心中清楚,自己奈何不了李逵,不走便走不了了。
    忽然一人冲出,在马上大喝道:“兀那婆娘走那里去?”却是小李广花荣杀到,一丈青飞刀纵马,直奔花荣。花荣挺枪迎敌。两个斗了三十几个回合,花荣卖个破绽,放一丈青两口刀砍入来。花荣用枪逼住,两口刀逼斜了,赶拢去,轻舒猿臂,款扭狼腰,把一丈青只一拽,活挟过马来。宋江看见,喝声采。花荣叫军士绑了扈三娘,护着宋江,押着一丈青在马上,取路出村口来。此时天色已晚,再打下去得不偿失,急急都赶出村口来。祝家庄人马,也收回庄上去了。满村中杀死的人,不计其数。祝龙教把捉到的人,都将来陷车囚了,一发拿了宋江,却解上东京去请功。扈家庄已把王矮虎解送到祝家庄去了。
    第八十一章 病尉迟辞官落草
    祝家庄收兵回庄后,只见家家戴孝,户户挂幡,?今日祝家庄,伤亡实在不小,此时却是没有听到四处的恸哭悲鸣,反倒人人都在忙碌。这种家族,能量实在超乎普通人的想象。秦汉以后,最基本的社会构成便是家族,便是姓氏,这也是秦汉之后,华夏传承最重要最精髓之所在。
    祝朝奉站在宅院门外,看着满庄的白幡,心中只有悲戚。无数庄丁满身是伤,倒在血泊之中,便是老如祝朝奉,也不忍直视。
    再看这庄门之处,满地的庄汉,便是死了,表情也是愤怒,哪个不是奋勇,哪个不是为家为族。
    祝朝奉悲戚之间,忽然举手仰天大喊:“不杀山贼,誓不为人!”
    左右老弱,皆把目光投向祝朝奉,眼中都是泪水。
    乱世吃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这祝家庄本是全族皆休。
    祝朝奉慢慢上得墙头,扫视着一望无际的田地,看着满地的青绿禾苗,看得这些禾苗中点缀的尸首,良久良久。。。
    直到慢慢有庄汉回来,一个一个进得庄子,直到祝龙也打马而回,身后无数庄汉押着许多俘虏往庄门而来。
    祝朝奉在墙头之上看着下面的祝龙,口中大喊:“大郎,宋江在何处?”
    祝龙进庄之时,本还有些胜利之后的趾高气扬,听得自己父亲在墙头问得一句,立马有些失落,回道:“没看到宋江!”
    祝朝奉听言不言不语,只是挥手示意祝龙进庄子。
    祝彪也回,祝虎也回。祝朝奉都急切问出这么一句,得到的回答皆是如此。祝朝奉颤颤巍巍从墙头而下,三子安排了一番事情,已然在等候。
    此事屋里只有祝家父子四人,祝朝奉嘴唇颤抖道:“今日我祝家庄遭逢如此大祸,为之奈何?”
    祝彪此时也没了之前的那些嚣张态度,本以为山贼草寇不堪一击,但是谁能想到居然这么厉害,自己本来自觉仰仗地理可以将他一网打尽,谁想到如今祝家庄不知道多了多少孤儿寡母。就算这一战最后胜了,谁知道还有几家留下?
    忽然祝龙眼中一亮道:“爹,你可还记得之前我和老三去水泊梁山之时,那王伦给爹的锦盒?”
    祝朝奉闻言道:“多亏大郎提醒,快快将那锦盒取来。”
    片刻后,祝龙拿着一个锦盒放到祝朝奉桌上,祝朝奉哆哆嗦嗦的打开锦盒,拿出里面的信件仔细看吧,长叹一声道:“王寨主真神人也,可惜我居然忘了此事,白白死伤了许多子弟。”随即他面色狰狞道:“没想到李应小儿如此歹毒,想当年他爹和我交情莫逆,我将一部田产相赠才有他今日的李家庄,谁想到此贼狼子野心居然用心如此阴沉。我祝家庄危在旦夕之时,实在不想这李应能做下这般苟且之事,也不怕愧对了祖宗。”他猛地一拍桌子道:“大郎,你马上亲自前往梁山面见王寨主,将我庄中之事详细阐明,他自然知道如何教你。”
    祝龙闻言不敢怠慢,转身上马直奔梁山而去。
    祝彪性子最急,叫道:“爹,那王伦信上说的什么,可否给我们看看?”
    祝朝奉一瞪眼道:“该知道的时候,爹自然会让你们知道!”
    祝朝奉又将教师栾廷玉请来,对栾廷玉拱手道:“栾教师,如今我祝家庄危在旦夕,教师不是我祝家庄人,还请离庄避祸,他日我庄之危得幸解除,自会传讯相请。”
    栾廷玉面色通红,起身大声道:“老朝奉这是何意?我栾廷玉虽不是祝家人,但十数年来生长于此,更娶了祝家娘子,如何不算祝家庄人?此话还望老朝奉莫要再提。”
    祝朝奉对栾廷玉一礼,随即道:“既然如此,那就请栾教师和三郎轮流巡庄,在大郎和二郎回来之前,万勿开门,切记切记。”
    祝家庄这边紧锣密鼓的安排,白虎山这边也没丝毫放松。却说宋江收回大队人马,到村口下了寨栅。宋江其夜在帐中烦闷,一夜不睡,坐而待旦。
    次日,军师吴学究,引带着刘唐等几个头领,又带五百人马到来前来增援。
    宋江出寨迎接了军师吴用,到中军帐里坐下。吴学究带将酒食来与宋江把盏贺喜,一面犒赏三军众将。吴用道:“天王哥哥听得哥哥先次进兵不利,特地使将小弟来助战。不知近日胜败如何?”宋江道:“一言难尽!夜来进兵,被一丈青捉了王矮虎,栾廷玉锤打伤了李忠。如此失利,若不得花荣贤弟活捉得一丈青时,折尽锐气。今来似此,如之奈何?若是宋江打不得祝家庄破,救不出这几个兄弟来,情愿自死于此地,也无面目回去见得晁盖哥哥。”
    吴学究笑道:“这个祝家庄也是合当天败,却好有此这个机会。吴用想来,唾手而得,事在旦夕可破。”宋江听罢大惊,连忙问道:“军师神机妙策,人不敢及。请问先生,这祝家庄如何旦夕可破?机会自何而来?”经过无为村之事,白虎山众人对吴用的不信任已经荡然无存,只当之前的事情是吴用不小心所致,吴用一旦谨慎起来还是可以的嘛,故此宋江闻吴用有计破敌大喜过望。
    吴用微笑着叠起两个指头,给宋江从头说起。
    在登州有两个猎户,哥哥叫两头蛇解珍,弟弟叫双尾蝎解宝,这两个人都有身好武艺,因为上山猎杀大虫,和当地的豪强毛太公家起了龌龊。毛太公也是个狠人,当即勾连官府,将两兄弟打进死牢准备斩草除根。
    谁知道这两兄弟有个姑表亲的姐姐顾大嫂,人称母大虫,母大虫的丈夫孙新人称小尉迟,而孙新有个哥哥,却是之前曾经围攻二龙山的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这孙立的妻舅乐和恰好又是大牢的节级,如此一来,孙新夫妻便打算砸牢反狱,病尉迟孙立本不想做这等杀官造反的勾当,但是亲兄弟两口子一旦干了,他也脱不了干系,再加上顾大嫂以你死我活威胁,最终孙立带着这些人倒反登州,劫牢救了两兄弟。
    既然已经做下了这等大案,自然也只剩下落草为寇这一条路了,孙立曾经来过青州,对此地情形也算了解,便带着众人来投晁盖,晁盖自然满心欢喜,刚好宋江攻打祝家庄,于是便将他们派到了此处。
    吴用将完,递了杯酒给宋江说道:“这登州兵马提辖病尉迟孙立,和这祝家庄教师栾廷玉是一个师父教的。他提议假借换防路过此地为由进庄,然后里应外合大破祝家庄,以为进身之报。如果哥哥同意,小弟便把他带来参见兄长。”宋江听说罢,大喜,把愁闷都撇在九霄云外,忙叫寨内置酒,安排筵席等来相待。
    祝龙离开祝家庄后一路狂奔丝毫不敢停留,待等到了水泊,下马后当即瘫倒在梁山酒馆之前。
    酒馆中的喽啰认识祝龙,见他这般模样连忙七手八脚将他抬上小舟直奔山寨而去。
    船舟靠岸,祝龙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跟着喽啰兵进了宛子城,此时石秀早已得到禀报已经迎了出来。
    祝龙简单将事情和石秀说了一下,石秀不敢怠慢,让祝龙在聚义厅等候,自己则去报告王伦。
    王伦听祝龙详细将祝家庄之事说完后,又认真看过祝朝奉的信函,点头道:“祝家庄是我梁山的好友,既然今日有难,梁山必不会坐视不理,还请大郎稍候片刻,待我点起人马驰援贵庄。”
    说罢王伦让石秀将祝龙待下去用饭,自己则召集众将商议出兵之事。
    聚义厅上的诸将听说王伦准备出兵援助祝家庄,顿时兴奋起来,要知道,这可是练兵的好机会。梁山不同于其他山寨,在王伦的领导下,实行军政分离,战兵是实打实的职业军人。
    这些将领都知道,在恽州大治以后,梁山便要起兵发动大战了,虽然不知道王伦的目标在哪儿,但从种种迹象表明,都会是如恽州一般的开疆扩土。这种机会可不多,虽然士兵的操练极其严格,但是所谓百战精兵,没有实战始终无法成为真正的精锐,祝家庄虽然不算什么大战,但是有没有过实战还是不同的。
    众将虽然不开口,但是一双双热切的眼睛已经表明了他们请战的态度。王伦心中满意,略一沉吟到:“此次祝家庄之战不大,无需兄弟大动,便由牛皋、司行方、縻胜、卫鹤、苏定五位兄弟率领五百精兵出战。”
    他看了看面露遗憾的杜嶨几人笑道:“我梁山不想出风头,杜嶨、石宝几个兄弟在江州都在白虎山人马面前露过脸,不宜行动。而我暂时没有动白虎山的想法,毕竟白虎山的存在,能吸引官府的大部分视线,如果我们干翻了白虎山,我们梁山就算再不显山露水,也难以在官府眼皮子地下隐匿踪迹了。”
    朱武笑道:“其他的山寨唯恐名头不响亮,唯独哥哥独具慧眼,此乃我梁山之福啊。”
    王伦笑道:“军师称赞了,此次我带队下山后,山寨的事务暂时由军师掌管。”
    朱武大惊,还未开口阻拦,王伦摆手道:“此事不必再议,一来祝家庄是我们梁山的米口袋,二来此次出征有些事情我要亲眼看看。有五位大将和五百精锐,即便有千军万马岂奈我何?”
    王伦的话中待有一丝傲意,在场众将心中也是血脉贲张,闭嘴止住了劝说王伦的话。
    酆泰忽然道:“哥哥,你此次下山也要露面啊。”
    王伦笑着掏出个遮住嘴巴以上半边脸的青铜面具道:“我可以带上它。”
    滕戡道:“我的哥,我们也一样可以啊。”
    王伦道:“你们人能戴面具,兵刃也能戴面具?你们几个兄弟的兵刃那么怪,谁看了记不住?”
    几人闻言语塞,王伦说的还真是那么回事。
    不过石宝起身笑道:“哥哥,小弟步战用的流星锤,上阵可是用的破风刀。”
    王伦一鄂,继而笑道:“既然如此,石宝兄弟一同前往。”
    酆泰几人看着石宝心中暗骂不已。
    朱武见王伦心意已决,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哥哥万事小心。”
    王伦笑道:“军师放心,我很快便回。”
    说罢率领六位大将点起人马,带上祝龙赶赴祝家庄,祝龙见王伦亲自下山,还带了几员大将,心里也是感激非常,不过看到只有五百军兵,有些忐忑道:“王寨主万金之躯,带五百人马,是否有所不妥?”
    王伦笑道:“大郎放心,我梁山五百精锐,足以横扫白虎山那些乌合之众。”
    祝龙见王伦如此自信,心中也是半信半疑,不过未在开口,毕竟,王伦都亲自下山了,怎么可能说人家是装装样子。
    第八十二章 病尉迟生擒小遮拦
    宋江看着面前的黄面大汉,心中暗自欢喜,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昨日西村扈家庄上扈成,牵牛担酒,特来求见答应宋江,此后不但不会再帮祝家庄,相反还会暗中帮助梁山捉拿祝家庄的人。今天这病尉迟再一到,祝家庄指日可破。
    孙立接过命令,心中也下了决心,必定完成这投名状。
    此时,祝家庄内祝朝奉正在给王伦以及六位大将接风洗尘,王伦已经嘱咐过祝龙,除去祝家四人,任何人,包括栾廷玉都要保密众人身份。祝朝奉自知人多嘴杂,而且毕竟自己是庄户人家,梁山之人再好,也是朝廷的反叛,自己与之沟通的事情保密工作做的越严密越好,故此对王伦的提议大是赞同,更对王伦如此为自己着想感动不已。
    商议过具体细节后,祝朝奉便带着王伦众人到了府宅大堂,王伦等人的身份则是祝朝奉在曾头市至交好友曾弄的部属。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来报,后门来了一队人马,打的旗号是“登州兵马提辖孙立”。栾廷玉听得是登州孙提辖到来相望,大喜道:“这孙提辖是我弟兄,自幼与他同师学艺。今日不知如何到此?”
    祝朝奉也心中欢喜,于是将孙立一行人迎进庄内。栾廷玉问道:“贤弟在登州守把,如何到此?”孙立答道:“总兵府行下文书,对调我来此间郓州守把城池,特来拜望仁兄。”栾廷玉道:“便是这几时,白虎山贼寇前来劫掠。天幸今得贤弟来此间镇守,正如锦上添花,旱苗得雨。”孙立笑道:“小弟不才,且看相助捉拿这厮们,成全兄长之功。”
    孙立为了让祝家庄信服,连家眷也都带了进来。祝朝奉等人深信不疑,都出前厅来相见,王伦也在其中,他带着面具,孙立听闻是曾头市来的人马,眉头微皱,不过也未曾放在心上。他对曾头市也有了解,知道是百年来生在大宋的异族人,有些奇怪的习俗也不稀奇,故此也没放在心上。
    王伦看着孙立便叫顾大嫂引了乐大娘子两个,去后堂拜见宅眷,又见他唤过孙新、解珍、解宝参见祝家父子心中暗自冷笑。祝家父子不疑有他,只顾杀牛宰马,做筵席管待众人,且饮酒食。
    孙立进庄第三日,宋江再次叫战,祝彪见庄上连续来了强援,信心大增,出去与小李广花荣厮杀了一阵。
    到了第四日,宋江又来叫骂,祝家三子全部出去迎敌,都以平手回庄。孙立见状说是要杀杀贼寇的威风,于是披挂出马。白虎山中,小遮拦穆春冲了出来,结果被孙立三招过后便生擒活捉。
    这自然也是吴用出的主意,要让祝家庄彻底相信孙立,而且还可以让庄内再多一个内应。
    孙立回来将穆春丢下一边的祝家庄庄丁,转头对祝朝奉道:“此贼叫做小遮拦穆春,乃是白虎山头领之一,老朝奉快做囚车装了,与些酒饭,将养身体,休教饿损了他,不好看。他日拿了宋江,一并解上东京去,教天下传名,说祝家庄三子英雄了。。。”
    孙立还没说完,只听一声惨叫,猛然回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却原来是那穆春被戴着面具的王伦一刀砍断了双腿。
    病尉迟孙立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此次来祝家庄就是准备拿祝家满门老幼的脑袋当投名状呢,结果刚刚进来,祝家的脑袋一个没掉,白虎山头领倒是先残废一个,还是自己亲手抓来的,虽然是按照军师计划行事,但毕竟是在自己手里出的问题。
    孙立的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呆住了,祝朝奉众人也是一惊,不知道王伦到底抽的什么疯,不过祝彪最为粗豪,只觉得大出了一口恶气,当即叫好:“好!曾涂兄弟果然了得,这一下给俺祝家庄出了一口恶气。”
    王伦口中无言,拎起穆春的两条断腿扔出庄去,大喝一声:“杀不尽的毛贼草寇,居然敢来打祝家庄的主意,今日便让你们知道厉害!”
    宋江众人也是目瞪口呆,他们已经和孙立商量的清清楚楚,谁知道突然出现这种变故,穆弘见到弟弟没了双腿,当即惨叫一声掉下马来顿足捶胸嚎啕痛哭。在江州的时候,他因为失手被擒,穆家庄被知府蔡九抄没,他老爹本就是个老实人,如何经得起这般惊吓,当差气绝身亡,穆家庄被烧成一片白地,他和穆春也算是毁家破门了。虽然他们兄弟欺行霸市、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是彼此之间的感情深厚之极,如今家门已破,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现在亲眼看着自己的嫡亲兄弟在面前被人斩断双腿,当真是痛彻心肺,如果这个弟弟再没了,他穆弘就真真正正成了世上一个孤苦人了。
    穆弘一边嚎哭,一边手脚并用跌跌撞撞的朝着弟弟的双腿爬去,宋江大惊:“快点拦住穆弘兄弟,当心庄上冷箭。”
    两个喽啰连忙去拉穆弘,可是穆弘此时状若疯魔,猛地抽刀砍倒两人,毫不停留的奔向兄弟的双腿。
    穆弘自然看不见,此时庄城上的王伦正拉开弓弦向他瞄准,就在王伦准备放箭的时候,忽然听到一股劲风朝自己扑来,却原来是孙立反应了过来,惊怒之下挥起钢鞭朝王伦砸了下来。
    王伦就像没看见一样,一心一意的瞄准着穆弘,只听当啷一声巨响,一条钢鞭飞了出去,当场砸在刚跑到城下的穆弘肩膀上,当即打的他一个骨断筋折,也正在此时一支利箭飞来,可惜,被钢鞭砸了一个跟头的穆弘刚刚好将这必中的一箭躲过,不过还是射中了他的大腿,当即将他射翻在地。
    此时,梁山的兵卒也举着盾牌冲了上来,将穆弘以及穆春的两条残腿抢了回去。
    王伦叹了口气:“便宜你了。”
    随即放下宝雕弓,回身冷冷看着捂着虎口流血的右手,木雕泥塑一般的病尉迟孙立。
    此时孙立心中一片惊涛骇浪,自己刚刚惊怒之下出手,没想到被这人背后一个黑大汉一锏就把自己的钢鞭给蹦飞了,虽然自己出手仓促,但是此人的力气也太大了,大的让人惊惧。
    此时祝朝奉几人也反映了过来,栾廷玉连忙拦住王伦到:“曾大郎,我家师兄也是一时心急,还望看在小可面上万物计较。”
    王伦淡淡道:“栾教师,刚刚是你出手的,还是你这位师兄出手的?莫非你的师兄是个哑巴,需要你替他道歉?”
    栾廷玉一滞,孙立此时也反应了过来,此时自己深处虎穴,和梁山的关系绝对不能暴露,他刚刚听到祝彪叫王伦,当即将脸一沉道:“曾涂,你曾头市不过一民团,本官抓的人何时轮到你来处置?”
    王伦冷声道:“孙提辖,我曾听说前一段时间,登州有人砸牢反狱,好像是因为什么大虫闹事,还有什么毛太公全家被杀,不知道你是否知道?”
    孙立心中一冷,暗道:“莫非这曾头市知道了登州之事,哼哼,现在是祝家庄,不是曾头市,就算你知道,我死不承认,又有栾廷玉这个憨货给我作保,你能如何?”
    孙立冷冷道:“本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王伦淡淡的道:“孙提辖不清楚最好,不过在江湖上有个说法叫做投名状,不知道孙提辖听说过没有?”
    这是个人人都知道的问提,孙立这下不能装傻了,心中一颤,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知道。”
    王伦道:“曾涂远来相助,为了表明与白虎山贼人势不两立,故此才砍下这穆春的双腿,否则如果曾涂是卧底,今天抓了一个好吃好喝的养胖了,明天再放了咋整?没有投名状,便让人家祝朝奉将满门老幼数百口的性命相交,是不是太把祝家当成三岁孩童了?”
    王伦这个话几乎已经算把话挑明白了,虽然栾廷玉觉得王伦过于多疑,但是王伦一句“数百口老幼性命相交”实在是太重,他栾廷玉作为祝家教师,也不好说什么。
    祝朝奉活了几十年的人,虽然今日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但是王伦如此一说,登时让他心里一翻个儿,再对照孙立之前的话,只觉得浑身冷汗涔涔,双眼惊惧的看着孙立,祝龙三兄弟的右手也不由得按住了剑柄。
    孙立此时叫苦不迭,他已经后悔来做这个内应了,更后悔生擒了穆春,最后悔的还是刚刚对王伦偷袭,无论怎么说,刚刚自己的行为就是在保护白虎山贼寇。孙立也是果决之人,思前想后,忽然上前一步,对王伦一拱手道:“曾大郎,还请借刀一用。”
    王伦毫无皆备的便将刀递了过去,他丝毫不怕孙立对自己动手,别说自己早已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了,就凭自己身后的牛皋,孙立就无法面对,除非孙立活腻了。在王伦将刀递给孙立的同时,大声叫道:“将穆春推到垛口。”
    两个王伦的亲兵架着没了双腿的穆春立在庄城的垛口上,穆弘见到弟弟的惨状更是嚎哭不已。
    王伦扫了面色苍白的孙立一眼,运足气力吐气开声道:“白虎山贼寇听真,登州兵马提辖孙立孙相公在此,再不速速退去,这便是你们的下场。”
    说罢压低声音对孙立道:“孙相公,看你的了。”
    孙立心中已经不知道多少次问候曾涂的祖宗十八代了,王伦自然不知,就算知道了也毫不在意,反正孙立骂的是曾涂,关他王伦屁事?
    孙立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牛皋,求生的欲望逼着他拼命按捺住剁王伦一刀的冲动,大喊一声:“曾头市大郎曾涂在此与本官共御你们这些草寇,如今本官便按照曾大郎所说的江湖规矩,用尔等之血来纳这个投名状,让你们看看做草寇的下场。”
    说罢又是一刀砍下,穆春在此爆发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左臂齐肩而断。

    第八十三章 宋公明三打祝家庄
    随着孙立刀光一闪,小遮拦穆春左臂应声掉落城下,白虎山阵营中的穆弘又是一声惨叫,随即双目赤红,撕心裂肺的嚎叫着:“孙立!孙立!我穆弘誓要杀你全家!”病尉迟孙立心里苦涩难当,他知道,就算他此次侥幸纳了祝家庄这个投名状,也算是彻底得罪了白虎山的人马,特别是这个穆春的哥哥穆弘,更是让自己得罪的死死的,此后必是生死大敌,自己是来逃命的,不是来找仇人的,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一旁的王伦温和的笑道:“孙相公真是菩萨心肠,知道要留着他的右手写字吃饭提刀找俺们报仇,故此砍了他的左手,嘿嘿嘿嘿,佩服佩服。”
    一旁的祝氏兄弟刚刚缓和下的目光顿时又不善起来,孙立面色阴沉也不说话,心里拼命问候着曾涂全家的女性,又是一刀,将穆春的右臂砍下。为了防止王伦再说什么留一条命之类的风凉话,孙立手脚不停,干脆又将穆春脑袋剁下,随即刨开肚子摘出五脏六腑挂在垛口上,在祝家父子和栾廷玉像看疯子一般的目光中,最后一脚将穆春的残尸踢下城去。
    王伦惊叫道:“孙提辖,咱们说好了,留个活口好上京献俘,你咋把他给宰了?”这声惊呼叫的十里可闻,孙立拼命忍住即将喷出的鲜血,强笑道:“反国叛贼,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人心,此乃本官分内之事。”
    王伦躬身一礼道:“有孙提辖这般好官,朝廷之福,天下百姓之福,曾涂谢过相公。”
    随即王伦起身对着城下哈哈大笑道:“杀不尽的毛贼草寇,再不滚蛋,这就是你们的下场,爷爷们和孙提辖吃酒去了,等俺们吃饱了喝足了再慢慢调理你们。”说罢祝家众人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孙立吃酒去了。
    此时,穆弘已经昏厥了过去,宋江浑身颤抖面色苍白,牙齿咬的咯咯山响,猛然回头大吼道:“吴用何在?”
    一旁的一个喽啰道:“军师刚刚说要去大营之中取一样东西,已经走了一会儿了。”
    宋江叫道:“快去把他给我抓来,立刻!马上!”
    小李广花荣眼尖,忽然叫道:“宋江哥哥,大营着火了。”
    宋江注定是找不到吴用了,就在王伦砍掉穆春双腿的时候,吴用就知道白虎山自己算是呆到头了儿,自己的计策又出问题了,这次没法再糊弄过去了。在自己的小命安危面前,他也没有了想知道穆春最后结局的好奇心。在众人不注意的时候吴用偷偷溜回大营匆匆收拾了点细软,然后便在后营跑了。在这个大营里面,他是仅次于宋江的人物,谁敢问他?为了让自己跑的顺利,他特地将火油淋满了此时空无一人的中军大帐,然后将一根火把悬空放在火油上,出门时命令所有英中人马不得靠近中军帐,除非等到宋江或者他回来,当火把燃到火油上面的时候,顿时大营火光冲天。
    此时祝家庄内,祝家父子正在给孙立敬酒,孙立一边强颜欢笑,一边拼命的盘算自己咋办。忽然这时,有庄丁来报:“白虎山大营火光冲天。”
    众人闻言纷纷登城查看,王伦也莫名其妙的上了城楼,看着冲天的火光和拼命救火的白虎山喽啰,祝朝奉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大开庄门,我们杀过去。”
    王伦目光一闪看着孙立道:“孙提辖,你立功的机会来了。”
    孙立心中止不住的痛骂曾涂,面上强笑道:“这是自然,给我备马抬枪。”
    王伦对祝朝奉道:“老朝奉,我们立刻出兵,祝家大郎二郎守城,三郎保护家眷,卫鹤、苏定,你们俩专门负责去保护孙提辖的家眷,谁敢碰孙提辖的家眷定斩不饶,苏定,给孙提辖看看你的手段。”
    苏定二话不说,当即拔出钢鞭脚尖挑起一根滚木,随即一鞭砸下,登时将大腿粗细的滚木一分为二,在孙立呆滞的目光中,苏定、卫鹤和祝彪直奔后宅而去。
    王伦又对牛皋道:“兄弟,给我保护好孙提辖,看他上阵杀敌,有人胆敢伤害孙提辖,给我宰了他。”
    牛皋躬身领命,对着孙立嘿嘿直笑,笑得孙立浑身汗毛倒竖。
    王伦翻身上马,对司行方道:“剩下的兄弟和栾教师,且随曾涂厮杀。”
    说罢纵马带着縻胜、石宝、司行方率人冲出庄门,孙立已经是无路可走了,最后一咬牙:“罢了,反正家小都不在白虎山,干脆干翻了白虎山投其他山头去吧。”
    恶狠狠的蹬着王伦的背影,孙立在牛皋的挟持下也冲了出去。
    宋江此时自杀的心思都有了,大营一片火光冲天,因为吴用吩咐不许人靠近中军帐二十丈之内,大火根本不及扑灭,现在营寨已经救无可救了,宋江仰天破口大骂智多星吴用,忽然听到后面喊杀冲天,却原来是祝家庄人马冲了出来,为首一员黄面大汉,正是病尉迟孙立。宋江目眦欲裂本待拼命,却被黑旋风李逵拼命拦住:“哥哥,如今大势已去,我们先回山寨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宋江拼死不走,誓要和孙立拼了,李逵趁其不备,一掌打晕了宋江,随即将宋江抓上马背叫道:“宋江哥哥有令,我们撤回白虎山!”
    说罢放马狂奔,小李广花荣等人也知道大势已去,顾不得其他,尽力召集喽啰兵一边抵抗一边撤退,好在熊熊燃烧的大火也阻碍了祝家庄的追兵,在损失了三四百喽啰后,白虎山众人总算逃出了祝家庄腹地。
    当天夜里,祝家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祝朝奉老怀大畅,捧着酒杯哈哈大笑:“今日多亏了孙提辖和曾家大郎,我祝家庄方才有此大胜,小老儿谢过二位了。”王伦孙立也是笑脸相应,举杯痛饮。
    这场喜宴人人笑逐颜开,无一不是满脸喜气,忽然庄丁来报:“庄主,白虎山派了个人来,说是想用扈三娘换回被我们抓了的王英。”
    祝朝奉面色一变,不由自主的看向王伦,此时,他已经不知不觉把王伦当作了主心骨,王伦淡淡的道:“三郎,你的意思呢?”
    祝彪面色一变道:“那王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如何能放?”说起来他倒不是多恨王英,而是巴不得白虎山把扈三娘剁了才好,不然让自己娶这么一房老婆,自己还不是天天被戴绿帽儿?
    王伦转向孙立道:“孙提辖的意思呢?”
    孙立此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想也不想便说:“山贼草寇,不杀不行。”
    王伦忽然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扈三娘又是三郎未来的妻子,不换是不行的。依我看,现在就把王英放了,然后再让他们放扈三娘,以示我祝家庄的诚意,让天下人知道,我祝家庄何等的气概。”
    王伦杀性之重,今天让所有人都开了眼,他说上天有好生之德,在座之人没一个人信。不过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没人能想明白,不过祝朝奉已经不知不觉认同了王伦做主,于是便让庄客去放了王英。
    王伦道:“慢,放是放,不过不能全放了,三郎说的好,那王英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你去告诉王英,便说我曾涂说的,万恶淫为首,今日便断去他那是非之根,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好了,去吧,顺便把那个什么叫时迁的也剁了,让王英把他的脑袋带回去。”王伦对庄丁摆摆手,随即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举起酒杯一饮而下。
    王伦看着周围众人笑道:“各位怎么如此看我?莫非嫌我处罚的太轻了?没关系,我这就派人追上王英把他剁了。”
    祝朝奉慌忙摆手道:“够了够了,曾家大郎,已然足够了。只是可惜了扈家三娘了。”
    王伦忽然哈哈大笑道:“老朝奉莫非以为那扈三娘会有性命之危?”
    祝朝奉奇道:“莫非那白虎山强人还会放过她?”
    王伦笑道:“老朝奉不必多言,明日自见分晓,不过老朝奉还要准备一些人手,到时候会有很多的事情都需要老朝奉去善后。”
    祝家父子和栾廷玉、孙立都听的迷迷糊糊,不过王伦说明日便见分晓,却不知是何事情。
    第八十四章 祝家庄战事已了
    次日中午,祝朝奉招待众人在大厅用餐,孙立虽然已经无路可走,但不代表他不能揶揄王伦两句,此时孙立笑道:“曾大郎昨日说今日便见分晓,却不知何事?”
    王伦微笑道:“今日未过,孙提辖何必如此心急。”
    祝朝奉更要打圆场,一个庄丁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叫道:“报告庄主,大事不好了,昨天晚上,白虎山的贼人黑旋风李逵率领贼人血洗扈家庄,将扈家庄男女老幼杀的一干二净鸡犬不留,扈家庄仅有飞天虎扈成拼命杀出重围只身逃脱。当天晚上扈三娘在扈家庄举行婚礼,嫁给了白虎山的头领小霸王周通,今天一早,这些贼人又装扮成官府中人,挟持了李应全家上白虎山落草去了。扈家庄和李家庄一应财产被白虎山尽数掠去。”
    半晌以后,“当啷”“当啷”。。。随着一片酒杯落地的声音,所有人像看怪物一般看着王伦,孙立的眼中更是惊惧异常,他毫不怀疑,王伦必然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底细。
    面色苍白的祝朝奉忽然对王伦道:“曾家大郎请借一步说话,大郎你们三个也过来。”
    来到后堂,祝朝奉忽然开口道:“大郎,你们三个,给王寨主跪下!”
    祝龙三人不明所以,但是他们三人都是孝子,不敢违拗父亲,当即双膝跪倒拜在王伦面前。
    王伦连忙用手相搀,口中连道不敢。
    祝龙三人刚要起身,祝朝奉一声:“跪着!”三人连忙有挣开王伦的搀扶跪倒。
    王伦苦笑道:“老朝奉,王某如何受的三位公子这般大礼?”
    祝朝奉叹了口气道:“受的,自然受的,莫说他们三个,便是小老儿,也应该拜谢王寨主。”
    说着祝朝奉撩起衣襟颤颤巍巍跪在王伦面前,王伦连忙相搀道:“老朝奉,这如何使得。”
    被王伦硬拉起来的祝朝奉已经老泪纵横,他嘴唇颤抖道:“王寨主,小老儿痴活了六十有二,如何还看不出来王寨主救下了我这满门老幼?祝某在中年后生下这三个小犬,自以为人生无憾,孰料遭此横祸。那孙立必是内应无疑,若不是王寨主目光如炬,我祝家庄成齑粉矣。”
    祝朝奉不亏是主持独龙岗大局数十年的人物,在这一刻他已经想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想到如果没有王伦在此的后果,再看看自己三个儿子,想想后宅的女眷,更不禁脊背发凉魂飞魄散。可以肯定的说,如果白虎山破庄,自己必然落得一个死无全尸,按照扈家庄的例子看,自己祝家庄更是要凄惨无比,这一刻,王伦已经不单单是援手之情了,这是救命之恩啊。
    祝家三子,祝龙最智,听了老爹的话心中哪里还不明白前因后果,他刚刚得了个儿子,现在尚不满月,此刻的祝龙心中已掀起滔天巨浪毛骨悚然,祝龙膝行两步,大拜而下道:“祝龙多谢王寨主救我全家老幼之恩。”
    祝虎祝彪也随即明白过来,惊惧交加之下大拜而下。
    王伦一一将他们扶起,微笑道:“祝家庄乃是我梁山好友,我梁山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老朝奉和三位公子万勿如此。”
    祝彪忽然恨声道:“爹,待我去把那孙立宰了。”
    祝朝奉怒道:“回来,一切让王寨主做主。”
    王伦笑道:“孙立并无所谓,不过他毕竟是栾教师的师弟,一旦将此事捅穿,三郎让栾教师如何自处?要知道,祝家庄不能没有栾教师啊。”
    祝彪也猛然醒悟,对王伦更是感激有加,他们三兄弟对栾廷玉都是奉若神明,四人的关系亦师亦父,如果栾廷玉离开,不但对祝家庄是毁灭性的打击,在他们三兄弟感情上也是无法接受的。
    王伦坐在一旁笑道:“其实孙立此人,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并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只要给了足够的好处同时好生敲打一番,在一定程度上甚至于还有裨益。他那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善类,特别是孙立那个自告奋勇要去后宅的弟媳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她那弟媳顾大嫂外号母大虫最是歹毒,如果不是时间仓促王某本想除了这个祸害,不过现在却是不必。依我所见,朝奉不妨给他们拿两百两银子结个善缘,然后打发他们去桃花山落草便是。”
    祝龙道:“王寨主,恕我无礼,那孙立就这么几个人,如何落草?”
    祝朝奉叹道:“王寨主目光深远,岂是你能看懂的。”他对王伦拱手道,“小老儿这就去准备停当,将扈、李二庄的田产地契收拢明白,然后将李家庄的残丁交给孙立。”
    祝龙闻言大是叹服,扈家庄和李家庄虽然都被白虎山灭了,其中扈家庄更是被李逵满门灭绝,但是田地却是抢不走的,自家庄上如此便又多了无数良田。李家庄还有数百残丁,这些刚好交给孙立带去,还省了无数麻烦,白虎山现在有了孙立这个生死大仇占据桃花山,就算再来找自己祝家庄得麻烦,也要先除了挡在自己前面的这个仇人,可谓一举数得。
    四人又商议好了一应细节,最后达成了共识,只有祝彪还有些恼火,认为便宜了那孙立一家,但是祝朝奉一瞪眼,祝彪也乖乖得不敢造次。
    王伦在祝家庄住了三天,这三日里,祝朝奉和孙立私底下不知道怎么谈的,不过第三日得时候,孙立满面春风,带着家眷率领四百余名李家庄的庄丁浩浩荡荡的离开独龙岗。李家庄还有不少妇孺,对这些人祝朝奉毫不为难,毕竟都是本乡本土,而且祝家庄此次也伤亡惨重,这些妇孺对孙立来说是拖累,对祝朝奉来说却是养料,故此李家庄的事情也算圆满解决。
    王伦在祝家庄又住了一日,确定无事后,方才点起人马,在祝家四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返回梁山泊。此次回山,祝家庄又赠送给王伦十万石粮米,不过王伦坚辞不受,无论如何要用银子买下来,王伦说的很清楚:“老朝奉,此次王某下山乃是朋友之情,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不能用人情换,王某执掌梁山,要的便是令行禁止,如果王某带头破坏规矩,梁山将毫无规矩可言。还望老朝奉莫要为难王某。”
    祝家父子闻言更是心生敬仰,和这样的人打交道,踏实!最后,王伦以公价勾了粮米,不过祝朝奉送的两千斤上等好铁王伦却没拒绝,一起押回了梁山。
    王伦离开祝家庄的同时,宋江也率人返回了白虎山。
    白虎山上的聚义堂中,宋江跪在晁盖面前放声痛哭:“天王哥哥,小弟出师不利,再次听信了吴用之言,结果损兵折将,还折了穆春兄弟、时迁兄弟,更未曾打下那祝家庄。小弟本应一死以赎罪,但还要保留贱命带残余兄弟回来,如今弟兄们归来,小弟也无颜苟延于世间,望哥哥珍重。”
    说罢宋江便要拔剑自刎,却被一旁的李逵抱住大叫道:“天王哥哥,此事不怪公明哥哥,都是那智多星吴用所害,那厮先派孙立与祝家庄里应外合,后在俺们出营大战时放火烧了大营,这才导致公明哥哥功败垂成。但是此番我们平了扈家庄,破了李家庄,更带回扑天雕李应兄弟上山,此乃大功,还望天王哥哥明鉴!”
    小李广花荣、霹雳火秦明一应头领也纷纷出言求情,晁盖下来搀起宋江道:“贤弟何出此言?此事都是那吴用之罪,与贤弟何干?而且贤弟不但带回了李应兄弟和扈三娘入伙,更带回了数十万贯财务,十数万石粮米,有功无过。”
    说罢大笑道:“大家这是怎么了,莫说此战未败,便真的是大败而归,我白虎山还有十几员大将,几千人马,何愁大事不成?这次败了,下次赢回来便是,有何怪罪?我晁盖自谋夺生辰纲开始,便与众位兄弟扶持至今,一路走来我们越来越强,些许小事何足挂齿,今夜山寨大排筵宴,为公明贤弟和众兄弟接风洗尘!”
    众人随即齐声应命,宋江也破涕为笑,公孙胜暗暗点头,晁盖的几句话,让聚义厅中的氛围为之一变,将厅中颓废之气一扫而空,这才是当家人的气魄。
    待等众人落座后,晁盖面上忽然一怒道:“此次我白虎山损兵折将,罪魁祸首便是那智多星吴用,其次就是那小人孙立。给我传令江湖,我白虎山出一万贯买那智多星吴用的项上人头,出五千贯买那孙立的狗命!”
    宋江咬牙道:“小弟愿意自掏腰包再加一千贯,买那吴用的狗头!”
    宋江是真把吴用恨到骨子里面去了,那真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穆弘跪下嚎啕道:“天王哥哥,小弟请愿将此次小弟所得八百贯全部加上,只要能宰了吴用,小弟甘愿为哥哥当牛做马!”
    王英强忍胯下剧痛,伏地嚎哭:“天王哥哥,再加上小弟的三百贯抚恤!”

    第八十五章 此事当除一人
    王伦得胜回山,自然也是一番庆祝。酒席宴前,石秀悄声对王伦道:“哥哥,前日哥哥在蓟州遇到的那个李纲来恽州找哥哥了,兄弟早已按照哥哥的吩咐嘱咐过,李纲一旦来访,便将此人安排好,此时正在我梁山恽州客店中等候。”
    王伦大喜:“兄弟,明日你便陪为兄前去。”
    翌日,王伦乔装改扮,带着石秀和牛皋两人下山直奔恽州客店。
    李纲正在客店的套房中写字,见王伦来到大喜过望,慌忙上前施礼,王伦大笑还礼,随即拉着李纲坐在桌边。
    看到李纲所写,王伦笑道:“未曾想,李贤弟居然还记得为兄这打油诗。”
    李纲正色道:“王兄所言差矣,王兄这首《病牛》千古罕见,虽词句不比李杜之才,但内中忧国忧民之意犹在李司徒那两首《悯农》之上。”
    王伦心中暗笑:“你自然觉得好了,因为这首诗本就是你暮年之时所写。”
    王伦自然不会将实情说出来,只是接过李纲递过来的茶盏喝了一口道:“却不知李贤弟此时来访有何贵干?”
    李纲叹道:“此次小弟前往东京汴梁,原指望可以谋得一份官身,为民请命为国出力,但是见到满朝蝇营狗苟,小弟心灰意冷,故此来找王兄,想听听王兄的高见。”
    王伦心中一惊,对李纲打量了两眼,见李纲面色如常,王伦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既然李贤弟已经猜到了些许,又孤身来此,想必已然有了计较。”
    李纲猛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道:“王兄果然不愧事王兄。”
    王伦也大笑道:“李贤弟又何尝不是李贤弟。”
    李纲起身对王伦一礼,微笑道:“小弟想去王兄家中坐坐,如果无事便在王兄家中长住,如果有事便要离开,自此再无瓜葛,不知王兄敢应否?”
    王伦笑道:“既然李贤弟敢深入虎穴,为兄又何惧引狼入室?”
    两人又是一阵大笑,随即李纲在床榻上提起一个包袱道:“小弟估算兄长从独龙岗回家的时间,如果明日午时三刻未至,便回东京知其不可而为之了,未曾想王兄居然如此迅捷。”
    王伦道:“张良萧何之才,王某岂敢大意。”
    二人不再多说,转身离开客店,石秀和牛皋一直在门外守护,见二人出来也连忙跟上。
    出门后,王伦笑道;“李贤弟骑马否?”
    李纲淡然道:“斩将夺旗,吾所愿也。”
    随即李纲翻身上了一匹劣马,王伦三人也纷纷上马,四人一道烟尘打马回山。
    回到梁山,先将李纲带到聚义厅,当着所有的人面交代,李纲在山上任何地方都随意可去,任何时间想离开梁山也不许任何人阻拦。随后王伦将李纲安排在了梁山镇上的一处客房,并让张三李四留下,随时供李纲差遣问询,然后王伦对李纲一躬道:“李贤弟,此后你便在此稍歇,想来找我随时可以,想离开也请自便,一切都以李贤弟好恶而定。”
    说罢王伦也不待李纲会应,转身离开了客店。
    安排好李纲,王伦心中异常兴奋,这可是柱国之才,对这种大才中的大才,王伦丝毫不敢轻视,不过也正因为李纲的大才,王伦也不会对他有任何说服的想法,这种人的主见甚至于要比王伦还硬,最好的办法便是给他去看事实,让他自己去判断,只有这样他才会心甘情愿。至于李纲如何能得知他的身份,王伦懒得想,这种人物如果不能凭蛛丝马迹判断出来自己的身份,就不会是让大金国开国皇帝完颜吴乞买头疼不已的李纲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面,王伦每日紧张的处理各项军民事务,安排恽州的移民和士兵训练。
    这天,王伦批阅了各方面的奏报,拿起恽州的奏报一看,王伦心情也是极其兴奋,这是恽州秋收的公文。
    看着时文彬的汇报,王伦哈哈大笑,随即命人前去聚义厅召集所有人到聚义厅开会。
    随着鼓声响起,山寨各位头领纷纷赶往聚义厅。
    王伦坐在帅位,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也是满脸笑意,看见张三李四跟在李纲身后走了进来,王伦眼中笑意更胜,不过却未和李纲打招呼。
    待等左右人坐好,王伦对朱武点了点头,朱武起身拿起时文彬的奏报大声道:“卑职郓城县令时文彬奏报梁山都头领王伦拜上:
    今年风调雨顺,军民戮力同心,于八月喜获丰收,郓城县共收获粮米五十二万石。自此,我恽州再无需粮米供给,更可反哺梁山,卑职奉命筑仓屯粮,以备大军征伐之用,恽州马场更新添军马三百三十八匹;民间畜牧之业更为繁荣,治下牛羊之数倍增,自此,上峰再无后顾之忧也。”
    朱武话音未落,聚义厅中已经一片欢呼,所有的头领都是满面通红,将近两年的心血,一年的苦心经营,终于一朝功成,岂有不兴奋之理?大家都很明白,王伦一直为粮米操碎了心,如今恽州丰收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而且大家都知道,粮米一旦有了保证,就要打大仗了,在做的头领多数都是武将,谁不想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成就不世之功?
    王伦并没有打断他们的嚎叫,因为他的心里也激动异常,三年多的心血,从和杜迁、宋万两人苦心经营,到摆脱林冲的屠刀威胁,至今自己终于有了真正的立足之地,也总算开始能够施展自己的抱负了。王伦眼中也涌起一丝雾气。
    待等众人停下声音,王伦开口道:“各位兄弟是应该庆祝,恽州丰收,对我梁山来说是一件大喜事。不过我们也要知道,朝廷单单是一个杭州府,粮产便是我们总产的十数倍。故此,我们底子还很薄,恽州目前依然没有开发好,将近七成的土地还在闲职之中。我们开发恽州的脚步不能停,甚至于还要加紧才行,至少马耕要准备提上议事日程,否则难以支撑梁山的发展大计,更无法为天下百姓挣到一线生机。”
    他看了看稍稍冷静,仔细倾听自己说话的头领,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恽州的粮米,为兄不打算动,那是给后续移民使用的,我们还要谨小慎微稳扎稳打。”
    他转身再次打开后面的“大汉皇辇图”,指着一处地方道:“为兄打算明年对此地动兵,情报司的兄弟们已经早在去年便开始行动了,如果策划的当,明年的战事绝非简单,众位兄弟务必要坚持不懈,免得上阵以后连枪都拿不动。介时为兄要提前检查,不合格的我一个也不带。”
    众将一阵哄笑,随即眼中尽是火热,在王伦讲话时,绝无人打断,但是他们眼中的热切已经将他们请战的欲望尽情释放了出来。
    李纲面色如常,但是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他虽然对梁山已经了解颇深,但没想到王伦居然有如此大的图谋,更未想到会对那个地方下手:“此人心计不可揣度。”李纲暗暗思忖。
    这一场会开了将近半日,随后众将也未离开,就在聚义厅中摆上酒桌杯盘尽情吃喝,庆祝恽州这一场来之不易的大丰收。
    一场让人尽兴的宴会后,各路头领更全力投入到紧张的训练中去了,他们都明白,再次开启的将是真正的大战,他们不想到时候自己被他人比下去。有人的地方就有竞争,即便是再良性的竞争毕竟也是竞争,没人想输,所有人都想赢。
    王伦也一样更为紧张的开展着工作,他作为山寨之首,才是最忙的那一个。这日,王伦批阅了一天的文笺,感觉有些疲惫,便伸手拿过情报司的册子随意翻阅起来,也让自己休息一下。
    看到郓城县的情报时,王伦的眉头微微皱起。郓城县有雷横和朱仝两个都头,前些日子,雷横因为听戏不给钱还打人,打死了卖唱的歌妓白秀英被知县判了斩刑;结果朱仝因为义气私放了雷横,因为朱仝为人质朴,知县轻判他刺配沧州。
    王伦闭目沉吟一阵,本想让张三将石秀叫来,但是忽然想起张三李四被自己派在李纲身边听用,随即一笑,起身离开公房,亲自来情报司找石秀、马灵。
    石秀马灵正在正理各方的卷宗,自从有了张文华的飞鸽传书,梁山的情报网络越发的强大,两人正在汇总商讨,见王伦来到,当即起身施礼。
    王伦摆了摆手,坐下喝了口茶笑道:“两位兄弟进来颇为忙碌啊。”
    马灵笑道:“比不上哥哥抓总繁忙,不知哥哥今日到此有何吩咐?”
    王伦笑道:“无他,有一件事情让你们注意。”
    石秀道:“哥哥所说何事?”
    王伦道:“郓城县的都头朱仝被刺配沧州,为兄估计此事恐怕不那么简单,你们派人盯住朱仝,最好你们两人亲自去一人,那沧州知府陈文昭不知道得罪了谁,被从东平府府尹的位子上给贬到了沧州当知府,此人是个好官,我不希望他有什么损伤。”
    石秀笑道:“刚好,最近一直是马灵兄弟在外奔波,小弟刚好闲的发慌,既是如此,小弟亲自走一遭便是。”
    王伦笑道:“既然如此最好,那陈文昭是大宋不多的好官了,如果能为我梁山所用,恽州从此无忧了。”
    石秀心领神会,当即领命便要离去,王伦心中一动,抬手道:“慢,石秀兄弟,此事当除一人。。。”石秀和一旁的还是首次见到王伦眼中露出如此阴冷的光芒,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满说他俩,便是追随王伦至今时间最久的时迁、宋万,也只见过王伦一次这般吓人的目光。
    第八十六章 插翅虎暗害美髯公 殷天锡痛失亲兄弟
    话说那朱仝因为义气私放雷横,被刺配沧州,沧州知府陈文昭见他老城练达,又是替人受罪,对他也是心有同情,便留他在府衙当差。
    那日陈文昭四岁的儿子见到朱仝,非常喜欢,每日都要朱仝抱,陈文昭本不想让朱仝照看孩子,原因也很简单,陈文昭不但是个清官,也是个能吏,他从蛛丝马迹中推断出来朱仝乃是私放了雷横,本想抬举他,于是数次问他此事,可是朱仝矢口否认,严称是无意中让雷横逃跑的。对此陈文昭十分不喜,也不愿意儿子和他太近,但是小衙内不知为何偏喜朱仝,陈文昭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多少有些宠溺,于是无奈之下便让朱仝来照看这个儿子了。
    这日刚好是八月十五月圆之夜,朱仝带着小衙内出来赏月游玩,就在朱仝带着小衙内在地藏寺河边游览时,忽然碰上了雷横。朱仝一见雷横,忙吧小衙内放到一边,让他坐在小石凳上耐心等待。然后便跟着雷横一边欣赏沿途风景,一边侃侃而谈,直到走出十余里两人感觉有些劳累,便找了个僻静之处聊天。雷横和朱仝说,自己上了白虎山投了晁盖和宋江,要朱仝一起上山入伙,朱仝哪里肯依,百般拒绝,雷横只好无奈答允了朱仝。
    雷横陪着朱仝走回到地藏寺时,再找小衙内的时候,却发现小衙内已经不在那个小石凳上了。朱仝顿时心似火烧,心中暗怪小衙内不听话,如何能不等自己回来,当下疯了一般四处找寻小衙内。
    雷横见朱仝如此焦躁,劝道:“哥哥勿忧,也许是陪我来的两个朋友,见小衙内孤身在此恐怕有变,故此替哥哥将小衙内找看起来了。”
    朱仝这才放心,听说是江州府杀人放火吃人肉的李逵照看小衙内,朱仝才长出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为兄便放心了,如此我们去寻李逵便是。”
    二人刚要去找,忽然听到前方人群大乱,大叫着“杀人啦”、“还有个孩子”。
    朱仝闻言色变,连忙跑过去查看,只见一片树林边横七竖八躺着好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幼小的尸体头颅被砍成两半,穿一领绿纱衫儿,头上角儿拴两条珠子头须,却不是小衙内还是谁?
    朱仝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当场发出一声惨叫,却见一个大汉手持两把利斧,斧头上面还有鲜血不断滴落,虽然朱仝未见过李逵,但是哪里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当即一声怒吼,冲上去便和李逵拼命。
    李逵见到雷横在朱仝身边,当即也不迎战,拔腿就跑,朱仝岂能让他逃了?二人一跑一追,渐渐的出了城府,靠着月色照耀,朱仝牢牢死跟着李逵,直到看见李逵进了一间庄院,自己也随着闯了进去。
    却不曾想,这里原来是柴进的庄院,见朱仝进来,柴进上前劝住朱仝,随后雷横也跟着劝解,说这是兄弟义气,只是为了断朱仝后路,和大家一起上白虎山聚义。
    朱仝此时已经走投无路,最后无奈答应下来,但是有一个要求,便是不和黑旋风李逵在一起,否则死不上山。
    李逵大怒,他自然不可能担责,当即便推说是晁盖、宋江两个哥哥的死命令,他只是奉命行事。最后柴进打圆场,让朱仝上山,把李逵留在自己身边等朱仝气消了再说。
    朱仝也是无路可走,只好叹息着跟着雷横上白虎山去了,李逵也被柴进留在了柴家庄。
    李逵在柴家庄作威作福不说,沧州城里的杀人大案却是闹起了轩然大波,陈文昭闻听闹市杀人便是大惊失色,沧州府当即宵禁严查乱成一片。
    沧州府乱套了,不远处的高唐州也是一片混乱。
    高唐州知府高廉乃是当朝太尉高球的堂弟,虽然世人皆说高球是个弄臣,但这高廉可不是草包,此人文武全才,高球向天子讨封,任他这一地诸侯,也却是因为他有真实才干。
    高廉到了高唐州,自然要打探此地各路豪强,当听说此地头一号恶霸豪强便是柴氏宗族的柴皇城之时,心中顿时有了算计。要说这柴皇城做的也却是太不成话,自从他到了高唐州,抢男霸女无恶不作,比他那个侄子柴进不遑多让,只不过他不是柴氏嫡传,没有丹书铁券,故此不敢像柴进那般猖狂,更不敢公开收留杀人放火的强盗,剪径害民的响马。不过却也是横行高唐州多年,巧取豪夺,因为他家势大,无人敢与之理论,否则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高廉苦思对付这柴皇城的法子,最后他把小舅子殷天锡叫来吩咐了一番。
    这殷天锡本就是高唐人,幼时家中房产被柴皇城看中,故此强霸了过去,父母因此郁郁而终,三个哥哥也因家境贫寒冻饿而死,只有姐弟三人相互扶持长大,如今姐姐嫁给了高廉,殷家终于咸鱼翻身,于是找柴皇城报仇雪恨也自然就成了姐弟的目标。
    他的妻舅殷天锡得了姐夫的密令,三天两头来找柴皇城的麻烦,但那柴皇城甚是奸狡,自己百般算计,但是对方始终忍气吞声,不给自己动手的机会,这日自己本待前去柴皇城家里,假借看上柴皇城家的花园为名,逼着柴皇城翻脸。
    但是忽然外面一阵大乱,随即一个家人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进门大叫道:“相公,大事不好了,五相公在沧州被人杀了。”
    殷天锡闻言大惊失色,他们一共有一个姐姐,还有五个兄弟,因为他们的父母也是泼皮出身,没甚文采,故此给他们起名为铜铁瓷锡木。其中三位哥哥早夭,姐姐嫁给高廉为妻,只剩下他和五弟殷天木相依为命。他本来还打算这次抢了柴皇城的寨子给自家兄弟住,自己兄弟是个残废,他对待这个弟弟就像对自己孩子一般,如今听闻噩耗,殷天锡惨叫一声晕厥了过去。
    待等殷天锡醒来,听闻兄弟的尸首已经停在前院,慌忙跌跌撞撞的跑到前厅,待等看见兄弟惨死的模样,殷天锡惨叫一声,再次昏倒。
    待等被家人们救醒,殷天锡以头抢地嚎啕痛哭,因为小时候弟弟推开自己被马车撞成残废,自己一直对这个兄弟疼爱有加,如今兄弟死的如此凄惨,可谓痛彻他的五脏六腑。
    正在殷天锡痛哭之时,一个不开眼的家丁过来道:“相公,今日是否还去那柴皇城家。。。”
    话音未落,被殷天锡一脚踢倒,随即殷天锡像疯了一般拳打脚踢:“老子亲弟弟被人杀了,你还让老子去占那园林,你安的什么心。”
    那家丁就地翻滚连连讨饶,不过殷天锡这一发泄,倒让他冷静下来,猛地停下手脚,对着一众家丁吼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边的管家大着胆子上前道:“相公,小的听送来五爷回来的人说,好像是五爷去沧州地藏庙还愿,结果被柴皇城的侄子柴进派人所杀,目的是为了报复老爷对柴皇城之事。”
    他声音不大,但一旁的殷天锡听的怒火冲天,大吼道:“柴皇城!老子不把你们这对狗叔侄千刀万剐报仇雪恨,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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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9-15 02:53:59  更:2022-10-08 21:5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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