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长篇小说连载：十载风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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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十载风流[第1页]

作者:周溪村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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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题—我的跳舞经历作者：文明男士0·周溪村翁

    有文明生者，予之挚友也。前几月遇車祸，右手被摩托車严重撞伤，竟至不能执筆写字。一日谓予曰：吾体质素弱，退休后积極参加各项文化娱乐体育活动，果然見效。今年近古稀，康健如昔，精神心态比上班时还好。现不幸遇车祸，有十年文体生活日记数冊，劳周兄代为披阅整理，编写成随记、杂记或记实小说。参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文化繁荣，润色复兴中华之太平盛世。
    予感其誠，乃代为修訂剪裁，取其富正能量有欣赏价值的内容，剔去带负能量繁瑣无关轻重的内容，辑成可供文人墨客读者大众浏览的長篇文字，借此平台发表焉。

    秋高气爽的清晨，在市郊东桂村二边种着龙眼的村道上，一个瘦長、脑宽、额高、眼大、目深、眉弯、鼻隆、嘴小，已过知天命之年的男子，腰杆直直的向东郊兴华公园方向慢步前行。他就是刚退休不久的文明先生。
    文先生退休不久，即发现右颈部甲状腺有个枇杷大小的肿块。医生连忙叫他到医院做切除手术，经切片检验是良性，亲属才松了口气。但切除后創口还要放很多污血，竟用矿泉水瓶一样大的瓶子去接。一个瘦骨嶙峋的男人能有多少血液可流呀！
    乌云总会散去，文明先生终于出院了。在家中休息几天后，自已觉得精神略好，就决定每天早晨到兴华公园体育锻炼。六点钟下楼出发，六点半就可行到公园，学打大極拳。
    这时的文先生心态已没有过关斩将的气势，倒像败走麦城的关云長了。想当年，他从外省调回原藉同系统干本专业工作，由于他有丰富工作经验，不久即坐上了全大队部门负责人的位置，所有管孔方的人都是他部下。善写论文，他顶头上司省局某处長的晉升论文都请他帮忙修改。
    时过境迁，他的思想已跟不上改革歩伐；他缺乏交际能力，不善搞市场经济到处拉合同；他经常失眠而显得精神不振；他墨守成规，不敢搞小钱柜、假发票、造假账等。终于失宠，投闲置散，自已也感到没趣。反正做足了35年工令，年方55岁即行退休。
    这次又大病一塲，深知功名利禄已再无可为。适当锻炼，养好身体，争取多活几年是最明智的选择。
    文明先生到了兴华公园，很快就找到了男女集体晨练的地方。就是公园侧体育塲宫殿式大门右方，一座由华侨捐建的溜冰塲内。这溜冰塲比二个兰球塲还大，比足球塲小一些。
    場中有座南朝北的水泥司令台，也做得很大，下雨时舞客可到司令台避雨。溜冰池周围有矮钢管栏杆，会跳舞的男女都倚坐在栏杆内，不会跳的人只好当观众，一般都站在栏外。栏外围一圈三米宽的过道，过道外则是露天座位的分层看台。整个溜冰塲像个小型的罗马斗獸塲，晚上用来收费溜旱冰，早晨则免费供群众跳舞打拳。音响则放在司令台上，有专人管理。
    来晨练的男女又分二群：靠南司令台下的一群人是在练香功；靠北的一堆人则练大極拳。香功由市府退休干部李科長主持，练过半小时香功后则放“碰嚓嚓”音响开始跳交谊舞，改由市总工会退休付叶伯主持。先跳几支曲后，那群打大极拳的人也结束了。不会跳舞的人回家，会跳的则加入塲中舞池。
    那时跳交谊舞的并不光是中老年人，其中一半以上是年轻姑娘和少妇。青壮年男子则很少，因他们一是要忙于上班挣钱，无闲心思跳舞；另一原因是交谊舞男士是很难学会的。男士要先精熟各种舞技，还要带领指挥女士跳舞，自已都不会怎能指挥女舞伴呢？女士是跟着男伴跳的，依赖男伴带，靠身上几个接觸点，暗示传遞左右进退旋转起伏之信息。所以女士学习摩登舞如三歩四步水兵等只须十天半月。而男士学舞则要三个月以上。
    女士学舞要由男士教，男士学舞则要女士教。教女士跳舞的男士多，而能教男士跳舞的女士则少而又少。男士要到营利性舞厅出钱去学，学了也无人陪练。常见三十多岁的大个子男子汉在舞厅学舞被二十出头的小女教练大声斥骂的现象。
    文明先生眼光是很精明的，他观察到美少女少妇很多男士邀，而50岁以上老女士却无男人理睬。但她们跳舞多年，舞技精熟，有些待人接物也很礼貌。他终于寻到一个农业局退休干部潘姊，她年近六十，是个老大学毕业生，满脸皱纹。文明先生跑前去请她教，她一看有男士邀，也很开心，就热情教文先生跳。文明先生跟她学到很多步法。但各种舞有很多花样，还是掏钱到舞厅学习比较可靠。
    跳舞优美的姿势动作，配上幽雅轻倩的音乐，是十分令人陶醉的。引起了文明先生从未有过的浓厚兴趣。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准时骑单車赶到溜冰塲学舞。跟潘姊跳了二支曲子，潘姊说她每天要负责送小孙女上学，不能久跳，跳完慢四步后就要提前离塲回家。文明先生舞兴正浓，就问她附城有哪几家舞厅，初学者到哪家学习最好？潘姊告诉他，离兴华公园不逺有一个百花舞厅，老板赖伯很会教，每日到那里跳舞的妇人家很多，也有细妹，舞伴好找。
    这时恰好在旁观舞的一个大块头男士柳先生也想学舞，听到后就主动邀文先生，提议结伴一起去百花舞厅学舞。二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决定今天上午就立即前去。

    文明先生回家简单吃过早餐后，骑上单車，九点钟抵达了百花舞厅。它位于一条曲折的小河沟旁边，河宽只有四米左右，有一座单孔石桥。周围是老式民居，颇有点“小桥流水人家”景色。过了石桥，就到了舞厅。
    这时，身材魁梧的大块头柳先生也按时赶到了。他自我介绍了一下，早年曾参军，在空軍服役。中年退伍转业，被安排到航道局工作，也是最近才退休。当兵时头部可能是受了点碰伤，常会有轻度头昏不适，到医院看过西医，也没有作出准确诊断结论。儿子劝他来学学跳舞，看能否将身体练好一些。
    文、柳二人一进去，发现已有十多个女的坐在里面四周木条板凳上，准备跳舞。赖老板满脸堆笑，欢迎二位前来学舞。他说第一期只教三歩、四步、水兵三种，学费为每人人民币一百元。老柳嫌大贵，赖老板哼了一声，说：现在钱变小了，100元买不了多少东西，只夠买几包香烟，连一瓶茅台都买不到，算什么呀！文、柳二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乖乖地掏出100元交学费。
    舞厅由赖老板和他小女儿主持，老板教三步(华尔兹)，赖小姐教四步(布魯斯)，水兵舞则由赖伯临时指定一个老舞客代教。
    殊不知赖老板教三步仅教了十多分钟就不教了，叫学员自已去拉舞厅内的女舞客跳。再问则显得很不耐烦，说厅内放音响很忙，不肯再教。钱过了他手，落了腰包，立即翻脸毫不负责，略教一下则把学员一脚踢开，真是豈有此理！
    接着换他女儿赖小姐教老文跳四步，拉着男伴的左手，叫男伴摆好姿势，右手则贴在她肩胛骨下面，双腿伸直，双脚掌贴地平面拖着走，男进左，女退右；男进右则女退左。重心要随脚落地不断转换，拉着老文在舞池内反时针方向转了几圈。看对方步法对了，就用手把老文右腰一推，说可以去邀女伴跳了。随后她又摔手不管了。
    天哪！老文心头一阵恼火，简直上大当受大骗。白出100元学费，教的内容比潘姊多不了多少，真要把人气死！柳先生的感受也差不多。
    文、柳二人上午十一点半离开舞厅，都感到心理十分不平衡，边走边议，一致认为赖老板利用教舞之名欺骗老实人钱财。文明先生是当过一官半职的人，考慮问题比较全面，终于想出一种各方都能接受，能化解心结的办法。
    他对老柳说，这老板虽然今天显得薄情懒惰，得钱而不履行教学责任，但舞厅一天开放三塲，每塲三个小时，上午、下午、晚上都有。我们各交了100元学费，双方有言在先，赖伯父女要承担指导培训之责任，这责任是还没有完成的。学习期限为半年，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每天塲塲来跳舞。
    再者，这家舞厅在本地开办多年，小有名气，女性来跳者较多，男的则较少。听潘姊说过，舞塲有时满塲一个男人都没有。女人跳舞是靠男人带的，找个女伴跳男步，带起来缺乏刚阳之气，柔而无力。很多女人进塲一看，没有男伴，都会叫苦，会连呼：没有意思！没有意思！所以我们来了可随手牵到女伴，久了铁杆也会磨成针，还怕跳不熟这几种摩登舞吗？
    老柳觉得老文言之有理，表示赞同。因早晨、上午都已跳舞，为避免大累，二人商定下午在家休息，今晚再来百花舞厅跳舞。
    晚上七点半，文、柳二人都骑車到了，进塲坐下。一会儿爱好跳舞的女士们都来了，大都是年轻漂亮的少女少妇，有同固定舞伴一起来的，更多是单个人来的。年老貌丑的女士基本没有，这是因为她们过去来过几次，没有男士肯邀她们，老坐冷凳板，自感没趣，不敢再来之故。
    (未完待续)

    这些没有固定舞伴的所谓散跳之女士，有些是未婚大龄青年，有些是外地来的单身打工妹，有些是离了婚的单身女人，更年轻的是春心萌动的本地商店超市营业员和职校女学生。来的男士都是已学会跳舞，有固定舞伴昨中年男子。中年是指六十岁以下能工作的男人。其他青少年男孩则没有。后来筆者看到，广州舞厅很多七八十岁老男人，本地属小城则没有，但溜冰塲晨练则很多老人。
    文、柳二人到此女多男少的舞厅，真是大長志气，鼓声一响，女士都眼巴巴的等男人去邀她们，基本上每晚都可以搂着美女跳舞。只是二人舞技大差，很多舞种一时还跳不到，如快三步、伦巴、探戈、恰恰、牛仔、斗牛等。结果一塲三个小时大部分时间都在旁坐着看人家跳。学会跳舞不是一日之功，幸好这二人都是退了休的，多的是时间，天天泡舞厅也可以。舞技火候不到，慢慢学嘛。
    有几个女士也不太会跳，在文明先生旁边坐着，边看边聊天。大姐大婶的嘴巴是比较多的，爱扯舞厅趣事和桃色绯闻。文明先生也从她们的嘴中摸清了老板赖伯的老底。
    听她们说，赖伯年青时当过海軍士兵，复员退伍后当了通用机械厂工人。在改革开放，推行市塲经济后，通用机械厂是地方国企，技术落后，没有市塲竞争力，属精简压缩合併改组范围。赖伯就被下岗，按月给点生活补贴费，又未到退休年令，只得到市塲自谋生计。他在部队里不知什么时候学过一些摩登舞。时来运到，恰逢改革开放后交谊舞大行其道，他就开办了这百花舞厅，生意颇为红火。
    女人们是爱私下打探个人隐私，特别是男女绯闻的。她们细声告诉文明先生，赖伯办舞厅时老婆仍留在山区农村老家，只带了一个女儿来收门票开音响。他主要搞舞蹈学员培训，推广交谊舞，赚了不少钱。
    他因老婆不在身边，一个壮健男子(如红楼琏二爺)一肚子火无处出，就与来学舞的塑料厂下岗女工胖大姐勾上了，暗中往来了好長时间。后来胖大姐因受宠而渐渐放肆，经常大白天跑到舞厅来向赖伯索要钱财。赖伯被她勾缠久了，脱不了身，就把在农村住的老婆接来一起住，这才把那塑料厂情妇胖大姐挡住了。

    文明先生每天都到百花舞厅学舞，练舞。他并不是笨人，几天下来很快就把这三种摩登舞学会了。包括几个常用花样，都能跳到精熟而游刃有余。
    他仔细观察发现，赖伯也没有多大特殊本事，仅是跳快三步比较出色，能搂着女伴在舞池中央原地像陀螺一样快速旋转，别的拉丁舞，国标舞，甚至流行的广式探戈都不行。多向他请教舞技，常会问而不答，或以“你技术火候不到，勤练久跳会自知”来搪塞人家，实为掩盖其黔驴技穷而已。
    文明先生好学不倦，抱着学一门必须钻一门精一门的态度，用在大学里学习功课撰写论文的方法，打算到书店买些讲跳交谊舞的书来看，系统地掌握交谊舞理论，正确的实用跳法。学通了心中有了底，还怕这些一知半解，半吊子水的“师付”故弄玄虚地捉弄吗？
    跑了几家书店后，他终于在大桥头一家书店内寻到一本名为[怎样跳好交谊舞]的书。是四川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的，由舞蹈专家吴欢迎、周晓健编著，中国舞协成都分会周诗蓉作序。这本书最为适用。
    文明先生认真阅读了此书第一部分：槪述。其中详细介绍了：一.交谊舞的发展与分类；二.标准握持、体位、运歩方法以及舞程线的方法；三.男女舞伴的不同要求及其领舞、跟舞意识的培养；四.交谊舞曲的选择、识别及其与舞蹈的关系；五.交谊舞步的一般规律；六.跳好交谊舞的十大要诀。仅研读了此书第一部分，文明先生已觉得如获至宝、茅塞顿开，自已已由小学生骤然升级为高中生、大专生了。腰杆子硬了很多。
    另外，此书中附有一篇由吴欢迎先生撰写，原載于“四川舞蹈艺术”1992年一期的[舞经]，十分简明精彩，可谓句句锦绣、字字珠玑。文明先生对其评价是交谊舞界的真经，地位当不亚于陸羽“茶经”；佛家的“心经”、“金刚经”也。
    文明先生研习此书后产生了登泰山而小天下的气概，仅用此经前面几句：“共舞之道，贵在意合。身随意动，力在其中。高者运腰，发力奇巧。中者肩胯，不上不下。彽者走步，其形必误。”跳快三步时用腰部发力，能把体重比自已重三十多斤的美女舞伴带得飞快旋转。让她感到十分过瘾，每逢跳快三都会主动跑到文明先生面前请求带她。

    随着舞技的提高，文明先生每天上午和晚上都去百花舞厅跳舞，有时晚上跳得大晚，早晨就不去体育塲了。说也奇怪，上午和晚上到場的男女舞客是不同的。这是各人生活时间安排不同之故，虽说是女远多于男，但并不像上文说的女伴能随手牵到的。实际上是好常碰壁，会被女人拒绝，会破坏自已的寻欢行乐心境。
    人们光知道女的脸皮薄，会害羞爱面子。其实在舞塲要男士主动邀人家，男士也很担心，万一被拒会给自已带来自尊心的伤害。所以文、柳二人去舞厅都是约好同去。二个男人可互相壮胆，脸皮也厚一些。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索，文明先生总结了一些哪几种女人是不能随便邀的经验：
    [1].孤芳自赏的女人。这种人年纪不很大，25—30岁左右为多，她们身段好，脸容秀，眉眼带点傲气，性气清冷，虽是舞厅常客，舞技肯定熟。她们一入塲，也不看看周围来客，直接到里面大牆镜前对镜自赏自舞。如去邀，她连正眼都不瞧一下，即挥手拒绝。如她在男客前经过，伸手邀她时，她会鄙夷地诈称：我哪里会跳舞？这种人每个舞厅都有二三个。
    [2].骄横小气的女人。动不动就激动发火。文明先生就逢到过。有一次老文邀了一个粮所中年女职工，本来原坐旁边，双方还略谈了几句家常，就邀她共跳水兵舞，做了几个花样动作后，老文偶尔失误，手没有牽带好，她立刻暴怒发火骂道：“你是怎么带的？”随即摔手而去。实在令人不堪。
    [3]对男人戒备过度的女人。这种人又要来跳舞，可能又听过有些不肖男客会借舞沾女人便宜的故事，所以起舞时双手用力像铁钳一样把男伴卡死夾住，让男伴远离已身，使男伴跳起来一点也不舒服。
    [4]爱打听男士经济收入状况，不论是共舞时还是中间休息时老是问七问八，非要男士说明工资和其它收入，房产，家庭老老小小的负担情况，其心术值得怀疑。
    [5]旁边有男人同来的女人。往往是她的固定舞伴或男友，丈夫。邀之甚为槛介。但也有例外。有深圳回来之一对青年男女，老文不注意伸手去邀女的跳中四，那体胖的女孩立即转头望着男友，男友一看是年过半百的文弱長者，就命令女孩：去跳吧。跳完后女孩放开了老文的手嘻嘻笑着快步跑回男友身边。
    [6]舞技高超的舞厅常客，她们起跳后一发现男方的舞技不如她，就会半途把男伴摔掉。有的还带骂一句：差火！所以老文和老柳常对照自已实力，看准邀请对象，不敢随便出手乱邀，免得自取其辱。
    舞厅跳舞只能作业余消遣，如果天天到場，是女人还可原谅，她们是全职太太，除买菜做飯，接送孩子上学，还有时间跳舞。如是青壮年男子成天泡舞厅，则是没出息的表现。
    文明先生退了休，达观知天命，相信食禄有定，多钱多用，少钱少用。他深受古代诗人陶渊明，李白，白居易诗作的潜移默化影响，生活淡泊，知足常乐。每月领了几百元退休金，足夠温飽，就不再去“发揮余热”。
    他的原单位几个老同事，有几个工程师退休后摆地摊卖杂货；有一个大街头卖汤丸；一个卖包子。一个退休保卫科長给老板当门卫；一个统计师则受雇于金银首饰店晚上守店。又一个帮儿子卖水龙头、水菅等五金器材，他在北京地质学院昔年同班毕业的同学还在中央挑国家治理重担呢！一个工程师回老家开了个草药店；一个会计师掌握祖传秘方，在配制化妆品出售；有一个专门帮人家办丧事……总之，都能各显神通挣钱。
    他的几个中学共届老同学，在公办中学当老师，也到了退休年令，名符其实的发挥了“余热”，受聘于几家民办学校当数学、物理老师。唯有文明先生，不去做钱，却每日在搂抱着妇人家跳舞。
    文明先生会动脑子，心中明白，只有精通某一舞种，跳得舞技娴熟，尽善尽美，在舞塲能吸引眼球，令女人望而欣羡，就可以很容易邀到美女跳舞。就如猎人擁有一枝好猎槍，就能容易猎到目标猎物一样。
    他看出四歩(布鲁斯)简单容易，平淡无奇。而三步(华尔兹)却富有表现力，慢三舞姿很幽雅，快三(维也纳华尔兹)步舞技难度高，善跳的人跳起来轻快，不善跳的人跳起来把人累死，往往一曲未终而被迫松手放下离池。而且男女舞伴跳快三后都觉得十分畅快舒服，令人陶醉。甚至有“没有跳快三就等于没有跳舞”的流行说法。于是，文明先生决定专门钻研三步，特别是快三步，作为在舞塲能出类拔萃的手段。
    为虜获美女舞伴，可供首选的技术手段就是擅長跳快三步(维也纳华尔兹)。要跳好快三歩(维也纳华尔兹)，首先要跳好华尔兹，即慢三、中三步。
    文明先生认真钻研了专家写的系统理论，结合在溜冰塲和百花舞厅内日塲夜塲实践练习，自已总结了一套跳好三步的心得体会。不但自已成功运用，而且还依此指导拜我为师的新手(主要是年轻女舞伴)，下面录出给初学华尔兹舞者参考。
    对跳摩登三步的几点心得体会：
    [一].双肩要平行，切忌女士右肩和男士左肩距离过宽，不但难看，且有滑脱之感。这是初学舞之女孩最易犯的毛病。
    [二].进脚应向正前方，退脚则向正后方。除跳“之”字步外，不得将脚进到舞伴侧面。
    [三].进脚要进到对方两脚掌之间，才能转得园。四只脚是运动着的，不必担心碰到对方。
    [四].进脚时脚跟先落地，退脚时脚尖先落地，步伐才显得大方自然。
    [五]要把横隔肌与盆骨间距打开拉大，这样体型姿势才显得挺拨，不能腰驼背吊。要养成类似模特的身段，这点至关重要。
    [六] 跳旋转步时双膝放松，用腰力轻松划弧，脚掌面与地表面平行。不能曲膝提脚踏步成纵向运动。这是跳快三时发生打脚、转不园、转不快的主要原因。
    [七].跳舞时脸应朝向对方右肩45度角平视，不是正面看、左面看或往地下看。
    [八].双臂張开似挽弓射箭，切莫前伸如瞎子摸象。
    [九].双腿运动应如钢剪前后相错，不能像铁钳左右开合。
    以后若干年，很多不会跳舞的女孩、少婦跟别个师付学十天半月还不会，跟老文学个三天五天就学会了。就是这些拙人未能掌握上述要点之故。那些跳快三姿势千奇百怪，费力而跳不好、坚持不下来的各对舞伴，也是这个原因。

    文明先生经过一段时间潜修苦炼，舞技大有長进，特别是快三步，掌握了在本市独角獸式绝招，能用腰部发力，左脚或右脚贴地平行往后划弧线，轻快旋转幅度180度以上，使体重比他重二三十斤的美艳少婦舒服陶醉不已。有的情感开朗外向的少婦舞后还会大呼“好鼎愿！”(客家话十分舒服的意思)。
    曲终停舞时，把她从男伴正确的握持怀抱中放下，文先生头脑仍若无其事十分清醒，娇柔的女伴已感到昏昏欲醉，有的几乎站脚不稳，甚至晕倒在地。文明先生立即用双手把女伴的肩膀扶住，免得她倒地会引起满塲舞客和围观群众哄堂大笑。实际上比类旋转时或舞终女伴头晕倒地之事发生过多次。
    每个舞厅的舞客大都是为省钱买了月票年票的人，50元年票可入塲100次。所以文、柳二先生每次去百花舞厅都是见到几乎天天一样的几張熟悉的老面孔，久之逐渐生厌。文明先生就决定早晨重回溜冰塲小试牛刀。
    现在文明先生身体已比开刀刚出院时好多了，就天天早晨骑旧单車往公园侧溜冰塲跳舞。他虽然只掌握三步、四歩、水兵三种摩登舞，但当时拉丁舞还不很流行，来参加晨舞的人跳舞水平有限，这些退闲老人、打工妹、全职大大、女学生、女职员、女教师等也不会好高鶩远，跳这几种舞已可满足自娱和健身需要，不是想当演员，表演给别人看。
    全場音乐反复播放摩登舞几遍，快三2次，中三2次，慢三3次，慢四2次，中四2次，快四1次，探戈1一2次。水兵2次。伦巴、恰恰、牛仔各1次，一个早晨就过去了。所以文明先生学会的技能基本夠用。
    文明先生一进塲，就逢到了舞群牽头人老叶伯，他一见到文先生立刻热情打招呼，问他这几天到哪儿去了，好久不见。文先生告诉他，到舞厅学舞去了。叶伯又问他：学会了没有？有进步吗？文先生回答他：比原来強多了。叶伯笑着说：我给你找个舞伴，试跳一下看。接着转头对旁边一个女孩子说：小李，过来跟文叔跳一下。女孩马上跑过来，叶伯对她介绍说，这阿文叔是退休干部，是个老大学毕业生，你跟他跳几塲吧。小李小姐说：好。
    原来小李的爸爸是老叶伯的同事、老部下。她高中毕业后到江南一家电讯公司工作，二十上下的年青人生机蓬勃，听到老爸的老上级在体育塲主持跳舞，不禁脚痒，就寻上来要老叶伯教她跳，老叶伯已教她跳了十多天了，大体学会。
    一会儿音响放中四舞曲，小李就张开双臂，左臂搭放在文先生右肩上，左手掌用手指像蜻蜓点水一样轻揑在三角肌上。右手平耳垂伸出，略带弧形，由文先生左手握着，像二人合握一柄雨傘。文先生挺胸打开横隔肌与盆骨间隔，右手掌则贴在小李小姐肩胛骨下，搭好架势，雄纠纠气昂昂地带着这年轻漂亮的姑娘跳舞。起跳后二人搂着沿舞塲按反时钟方向前进，跳舞的人多，男伴还要注意避让，不能碰撞别对舞客。免引来对方的斥骂。
    文先生在避让别人时一不小心反而把小李的脚踩到了，他吃了一惊，连忙向小李小姐说声：对不起。原来李小姐很斯文讲礼貌，不像那些大婶这么粗蛮，她听到这个跟老爸年令一般大的阿文叔竟然为这小事向她道歉，不禁噗然一笑，回答说，没得事，继续跳吧。
    休息时文先生问小李，三步学会了没有，能否跳快三？小李回答说：学会了。然后她用右手把头髮往后一拨，欣然自信地说：我最喜欢跳快三步，觉得跳起来最爽快带劲。文明先生告诉她，等一下与她共跳快三试试看，看二人脚步能否吻合。小李点头答应了。
    一会儿放快三舞曲了，那曲子宏亮流畅，节拍劲急，令人兴奋。半数以上舞客是不会跳，不敢下舞池的。敢跳的只有十几对。老文把小李搂着起跳，正确昂扬的姿势，园熟的运脚步法，飞快平稳的旋转速度，像个转动着的风車，令舞客们大跌眼镜。跳完这曲后也就散塲了。小李欣喜不已，赞扬老文说，文叔真会带，比叶伯带得还好！二人挥手告别说声：拜拜，下次再来。

    文明先生今晨牛刀初试，首战告捷，他的快三舞技把溜冰塲最年轻漂亮的小李姑娘征服了。还使全塲舞客和围观的群众大开眼界。他骑单車回家时心情可谓春风得意，感到这回心情并不逊于那回他在全队职工代表大会上，作完“关于全队施行经济责仼制的报告”后口大隊長亲自给他捧上一杯热茶后的感受。
    他老伴看到文明先生自从学跳舞后精神风貌大变，也很开心。这个平常连头髮都懒梳的人，竟然每次出门前都要对着镜子梳妆打扮一番。把头髮略打湿向后梳起，左侧分出毛路，毛髮旁梳整齐，把本来生得高的头额全露岀来，在上竖而后曲的头髮襯托下，好像脸厐和头壳都变大了。高额头显得他智商不彽，大而深的眼睛说明他善于思考，双眉弯而下垂可看出他心地软而慈善，隆起而正直的鼻子说明他为人正直，生活虽不大富而亦不大穷。脸下颊肉薄说明他情商不高，略为冷漠。下停略尖说明他不会藏财。
    他源于遗传，天生一副斯文俊逸的相貌，跳舞后仿佛年轻了十岁，舞伴都说他不像年过半百的人。老伴告诉他，附近大街路口桓源大酒店上新开了一家附设的舞厅，上午八点半到十点半教学员跳舞，晚上八点到十点半则作公共交谊舞厅，其余时间则摆酒桌仍用作餐厅。以后可就近跳舞，不必骑车去这么远跳了。
    文明先生一听，正中下怀，吃过早餐已近九点了，就立即下楼去桓源酒店二楼。果然看见有叫阿杰伯的夫妇和另一个女人贾姐在教舞。学弗按舞种不同而有所差别。因百花舞厅赖伯不会教探戈，文明先生就报名学广式探戈，这种比较流行，会跳的女士多，学会后容易邀到女舞伴。如学别种，如国标探戈，别的女士都不会，没人跟你跳，学了也没有用。十九式的广式探戈学费为50元，原则上一个月内包教包学，真仍不会亦可延長时间，到学会为止。
    文明先生交费后，杰伯交给他一張打印好的舞程表，上面印着慢·快快慢，快快慢加慢……等十九行口决，老文一时也看不懂，就一声不吭收下。因早晨与李小姐跳舞后大累，想回去休息一下，就跟杰伯约定，从明天上午起，每天上午九点来桓源酒店学，由杰伯负责教。

    第二天一早，文明先生又兴匆匆的骑車到了溜冰塲，先做个样子跟众人练了一下香功。心中老掂记着与年轻貌美的小李姑娘跳舞。做完香功后又开始跳舞了，他先靠在铁围栏上，四周和大门口都望遍了，就是不见李小姐踪影，等得实在不耐烦，不得不再去寻潘姊跳舞。
    后来他才向叶伯打听到，小李在电讯公司上班，工作时间安排得很紧，平时无法来，只有节假日才能来，但她们又是轮休的，不知哪天轮到她休息日。所以想天天邀她跳的意愿就完全落空。
    文明先生与潘姊跳了二支舞曲，潘姊又要提前走。不过潘姊很体贴人情，就介绍一个以前向她学过舞的女孩与文明先生做舞伴，老文也高兴地接受了。
    那女孩过来后，二人略寒喧几句，就相互搂着入了舞池。那时虽说十分流行跳交谊舞，但由于中国文化传统沉积大深，人们之间的男女大防戒备心理还是有的，每天共舞的男女连姓名都不敢问，有些少婦来舞塲跳舞还很怕左鄰右舍知道，担心她们会告诉自已老公。与她跳舞之男伴则最多二支曲即换人，绝忌塲塲每曲都与同一男伴共舞。不然会被人说三道四无事生非，带来麻烦。也有的少婦比较“精”(聪明之意)，会找老阿伯共舞，老公知道了也较放心。
    与文先生共舞的女孩身高约一米六，身材苗条过度，大痩了一些。目测年约二十上下。她与一矮胖女孩同来，说在某单位上班，每天从中午十二点干到下午八九点。她脸色倒很白嫩，但眼睛一大一小，文明先生在日记中姑以大小眼小姐称之。
    大小眼小姐和文明先生的舞步都是潘姊教的，所以二人步调一致，合作共舞得很好。但二人虽身体贴这么近，却没有多少语言交流。
    跟大小眼小姐搭挡连续跳了几天后，竟被早晨来体育塲锻炼的，文先生原单位已退休的一位子弟学校女教师看到了，过一二天在路上逢到她，她发问：“文科長，你是不是找到了一个好舞伴？”文先生回答说：“没有”她说：那瘦高细妹不是吗？文先生连忙解釋说：“那是因无舞伴而临时凑合跳的。”

    却说文明先生早晨在溜冰塲与大小眼小姐共舞，她脸上平平淡淡，既不开心地微笑，但也不会对男伴表示討厌或憎恶。或可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吧。
    舞塲上对初学者最适合跳的只有三步、四步、水兵这几种，只要男士善带，女士不大会也可跟着跳。快三是大小眼小姐不太会跳的，由于文明先生対此特别擅長，照样架起她，搂着她飞快转，还觉得她很轻盈好带呢。
    虽然二个无表情的机器人在抱着跳，但文明先生却免去了冒邀舞被拒绝的风险，也不会遭坐冷板凳的待遇。
    过了整整十天后，大小眼小姐终于不来了。她那矮胖女友却毎天照样来，文先生去问了她，她说大小眼小姐因人長得痩，跳了舞后竟越来越痩，十天减了体重四斤，所以不敢来跳了。文明先生也很痩，但跳舞二个月却觉得身体结实得多。而女同胞们却普遍反映跳舞后迅速变瘦了，每月可痩4—6斤，但一定要跳快三、牛仔、恰恰、快四等等舞种才行。
    又过了几日的一天早晨，文先生刚跳完舞从溜冰塲出来，突然有个有几分姿色的少婦伸手拦住他，自我介绍说她是电器厂工人，很想学舞，来溜冰塲看了三天后觉得先生的舞姿最好，想劳先生教一下。我住在恒源酒店附近，约先生今晚到桓源酒店二楼共舞，门票我会负责购买。
    文明先生是心地善良之人，觉得这是行善助人为乐之事，就答应了她。她写了姓名和电话号码，交给文先生，并要文先生的电话号码写给她。老文就拿纸写了自已家电话座机号码给她，但只写了个“文叔”二个字，真名不告诉她。她还问阿姨会不会干涉？文先生笑了一下，“参加体育运动她不会管的”。二人约好今晚就去。

    却说文先生回到家中，坐在沙发上休息。他打开那少婦写给自已的纸条细看，只见上面写着电器厂徐立芬几个字，后面则是一行电话号码。
    为什么这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少婦，会这么大胆主动拉素不相识的大叔晚上去教舞呢？原来会跳舞带舞的男士远比爱跳舞的女士少，不论哪个舞塲舞厅都一样。会跳不等于会教，会教又不等于肯教。
    搂着一个善跟舞的美少妇跳舞是男女双方都感到十分愜意的事，心情可达到苏东坡[前赤壁赋]中描述的“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長终”的境界。个个男士都想求而得之。
    而教一个不会跳舞的女人学舞则是个苦差。有些男人虽表面看起来会跳，实则是半罐子水的东郭先生，教起来说不出一二三。不像文明先生这么“精”，会寻些跳舞书来研读，从系统理论到全身动作细节都胸有成竹，了然于心，讲得头头是道，清楚明白。教了基本步法后，还要拉着女的陪练，一步一步在舞塲转圈。那些头脑不聪明、手脚较笨的女人拉起来就像拉头水牛一般，让男师付十分吃力。所以一般男士都不愿教女人学舞。
    尤有甚者，有些女人很狡滑。起初学舞有求于人时会满嘴鲜甜，左一句师付，右一句叔叔，装出虚心诚墾学习的样子。个把礼拜稍学熟点后，立即对原师付翻脸不认，改投入意中人怀抱，反让原教练坐冷凳板。有个大胡子阿宋哥很会跳舞，也没有固定舞伴。老叶伯介绍一个少妇让他教时，他原有积气不消，借机发泄一下，就大声嚷道：辛苦教会了又不跟我跳，反跟别人跳，我坚决不教！叶伯也奈何他不得。
    文明先生自已刚学会不久，从来未教过女徒弟，这回是送上门的少妇，教个把人試试看。在杰伯那里学广式探戈技术上不难，十九个动作已学习过半，今天就暂且不去学了，在房中斜靠被枕躺着，听听广东音乐“春江花月夜”“彩云追月”“三潭印月”休息一回再说。

    傍晚七点半左右，文明先生与家人正在看央视新闻联播，突然客厅角茶几上放着的电话铃声响了，老文估计是阿芬打来的，连忙拿起话筒去接。只听到电话中有个声音略嘶哑的女人在呼喊：我有事找阿文叔。老文冷静地回答说，我就是。对方说：阿文叔你怎么还不来呀！我是阿芬，我早已到了桓源舞厅大门口了，你快来呀，我在门口等你。
    文叔连忙进卫生间漱个口，梳了下头髮，衣服也没有换，穿上皮鞋，就下楼骑单車到桓源酒店赴约。文叔住的原工作单位房改房距离桓源酒店很近，骑单车只5分钟就到了。在门口果然看见阿芬在那里等着。那时手机尚未普及，她是借酒店前台客服电话來催文叔的。阿芬掏出2元钱，给二人买了舞票。
    二人一起上了二楼，只见里面的餐桌已全部移开，餐凳则靠牆摆放整齐，供舞客休息之用。二人择牆角稍隐蔽的位置并排坐下，因不到八点，来客尚少，音响又有待调整，故尚未开始跳舞。阿芬先起身给文叔倒了一杯舞厅提供的热茶水。
    文叔趁便问了一下阿芬各方面情况。阿芬告诉他，她在国营电器厂上班，爱人为科室管理干部，被厂里長期浱驻上海，担任购销工作，身边一个小男孩已上小学，由家娘(即家婆)带。现在流行跳交谊舞，自已也想学跳，既可锻炼身体，又可丰富一下文化生活。
    文叔问她为什么不到舞厅去学呢？阿芬说她一来白天要上班，没时间；二来舞厅男的很少，没能找到合适的男伴可以带她。因朋友告诉她早晨溜冰場很多人跳舞，善跳的人很多，男脚比舞厅多多了。特地跑来看了几天，果然发现文叔舞姿最好，看上去人也忠厚老实，故大胆请文叔教她。
    文叔观察打量了一下阿芬，见她高度适中，约一米六左右，身材也匀称，不会腰粗腿短。声带不隹，有点嘶哑的貇声。双眉尖斜上翹，两眼竟是三角眼。颈略前倾，说话时头会左右转动，眼珠子看过来好像鹰视狼顧，有点杀气，不像心地善良忠厚之人。

    一会儿，舞客陸续来了，当然肯定是女多男少。但有些女的并不是来跳舞，只是陪相好一起来玩，闺宻在跳，她只在旁边坐着看看热闹。
    文明先生把阿芬牽起，先向她灌输跳舞时男女角色分工不同，非要男带女跟的道理。是男女生理心理的不同，女伴必须培养好牢固的跟舞意识，主动服从男伴引导指揮。最好的舞伴就是男伴跳错了，女伴也随着跳错的盲从式女士。
    接着教阿芬与師付搭好正确的握持姿势，脸偏转45度角平平地向对方右肩望着，不准向上、向下或对方左肩看。把横隔肌与盆骨间距打开拉大。脚正直，力内聚，勿外开，滚动移；跳三歩进则脚腫先落地，退则脚趾先点地，横移掌趾内侧起。身略错开，右脚尖对着舞伴双脚掌中间，膝以上、右半侧腰胯轻微相贴……
    然后令阿芬左手臂放在师付右肩上，右手平耳高伸出与师付左手相握，师徒搂抱着按舞曲节奏一步一歩运行。由师付带着沿舞池反时针方向慢慢旋转滚动前进。阿芬不习惯，头老往地下望，被文叔多次训斥。师付嘴里有时还要唸进左脚、退右脚之类的口令。教、陪、带新女伴跳舞是颇为麻烦劳累的事，阿芬这个美少婦自然对文叔这个年过半百的老男人心怀感激。
    在放拉丁舞曲时，因这不在教学范围，二人暂坐休息。阿芬发现文叔杯中淡茶已变冷了，连忙起身拿起茶杯，到厅前面电热茶桶前重新斟过一杯热茶，双手捧着，恭恭敬敬的送到文叔面前。
    二人随便聊天，阿芬最留心询问打听的是文叔老伴阿姨的情况，问阿姨多大岁数了，長得漂不漂亮，性情是否温柔，对文叔晚上外出到舞厅跳舞放不放心，接到别个女的邀文叔跳舞的电话时会不会不高兴等。
    文叔告诉她，他老婆也是国企下岗工人，因文叔不会做家务，家中事无大小全交她处理。她看文叔身体这么瘦弱，学跳舞后身体竟然逐渐结实起来，也是很开心支持的。对文叔这样拘瑾的书呆子，年纪这么大了，荷包又不是很有钱，她才不伩这老货在外边能有本事寻花问柳呢。
    散塲后二人下楼，阿芬请文叔到外边大街大排挡吃夜霄，点了一种甜味糯米汤丸，另一种是客家娘酒煮雞蛋，费用全由阿芬支付。文叔是个古板老实的人，又不善交际，从来没有搞过什么“泡妞”，举止颇为拘朿。阿芬却表现得落落大方，谈吐瀟洒自如。用什么词句来形容好呢？文明先生在日記中就用了“娬媚多情”四字，不知恰当与否？

    文明先生当晚回到家，已近十一点了，洗个澡快十一点半才上床。他过去从来没有这么晚睡，一般不到十点就上床。这回被一个妖艳的少婦邀去吃夜霄，也算是首次享受一下现代由香港向南粤内地传入的西方生活方式吧。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到杰伯那里又学了四个探戈动作，然后由杰伯老婆当舞伴，带着演练了几个来回，就提前回家休息。杰伯老婆是个与杰伯同厂的退休职工，相貌蒼老奇醜，她与杰伯相敬如宾，夫妻感情甚好。杰伯夫妇教舞、带舞都很认真细致，比百花舞厅的赖伯父女強多了。
    晚上七点半，文明先生不用接电话，自行骑单车到桓源酒店门口等着，阿芬却还未来，稍等一会，才见阿芬骑单车來了。她下车见到文先生，马上就说，文师付来得这么早，我刚才在家还打电话去催你呢，阿姨接电话说你已先下楼出门玩了，我才立即赶来。
    接着，二人入内依旧由阿芬买好舞票后一起上二楼舞厅。还是坐到昨晚坐的偏僻位子上。阿芬今晚换了新式女装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身上略带点淡淡的清香。照例给文师付双手奉端上一杯热茶。
    舞塲尚未开跳，二人又开心地聊了一会。她望着文先生，双眼露出带光的狡黠神气，微笑问师付：昨夜这么晚回去，阿姨会不会问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是不是带了靓妹在外边吃夜霄去了？文明先生一听，感到很驚訝，这个女徒弟阿芬怎么竟然会揣摩别人心理，说出好像接近挑逗的话？但老文先生书读多了，是个木头人，就直白回答说：我那老太婆早就上床睡着，我们这个年纪，夫妻早就分房分床睡了。
    这时舞客很多都来了，音响已放出轻倩抒情舞曲。文先生又搂抱着阿芬，边带边教，在舞池内蹁蹁起舞了。九点半后，舞客已逐渐离塲。最后放的是几条集体跳的舞曲，如兔子舞之类。文先生和阿芬就起身离开。
    到了大街上，阿芬兴犹未尽，又拉文先生到大排挡请师付吃夜霄。点的又和昨晚一样的小吃，仍是汤丸和娘酒煮雞蛋，阿芬说这是她最喜欢吃的点心。这种娘酒蛋，过去老婆在家中也常煮给老文吃，性温热补肾阳，吃过后会通血脉，益肾气，促进内分泌，使人增加“性趣”，可有助于房事夫妻感情的提高。二人吃过后即分头回家。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文明先生又到杰伯那里学了几组广式探戈，到此全套探戈已学完。剩下是带熟并牢记各组动作程序问题。至于探戈要跳出什么风格特点，杰伯这样的“土师付”是说不出来的。也许他是知道而留一手不教出来。文明先生看过跳舞书，知道其风格特点是十六个字：蟹行猫步、棱角转换、停顿凝聚，出留果断。文先生自作聪明加上一句：闪视有神。
    接着由杰伯夫人带着跳了几趟，熟习巩固一下。全套都可连续跳完，算是学习成功，可以结业了。文明先生看时间还早，就继续留下看贾姐教新学员学摩登舞。
    贾姐也是个下岗工人，前几年学会了跳舞，近月才应聘到桓源酒店附设舞厅当教练，今天正带着六七个男女学员，教三步、四步。文明先生看岀，贾姐虽然喉大气粗吆喝指揮学员做动作，实际上她也是个典型的“土师付”，说不出系统的一二三道理，只会把男女学员培训成机器人罢了。文明先生看了一下实在看不上眼，不耐烦而离塲回了家。
    回到家刚休息一会，就接到阿芬打来电话，说是她厂里接到新生产订单，要调整岗位人员上班时间安排，把她调为上夜班，今晚她不能来学舞了。什么时后再学，她会事先电话告知师付。文明先生不管它那么多，吃过午飯，听听音乐，睡个好午觉再说。

    文明先生从中午一点睡到下午三点半才起床，覚得头脑清醒，精神特别好。因想起今晚阿芬不去，自已本领初具，两脚发癢，想晚上找个地方施展一番。突然想起百花舞厅已好久没有去了，今晚可去故地重游，也可把初学到的探戈小试一下。要去最好就邀一个伴同去，没有女伴邀个男伴也好。他就拔了老柳电话，邀他一起去，他愉快答应了。
    晚上八点左右，文、栁二人几乎同时骑单車到了百花舞厅，今晚来的舞客比较少，有几对固定舞伴跳了几塲就走了。也有二三对好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也跳了几塲后离塲吃夜霄去了。文、柳二人倒能邀到想来舞厅放松调节一下心情的少婦大婶共舞，不致坐冷凳板。
    到放探戈舞曲时，会跳的人很少，这种舞要求男女舞伴要宻合式握持，就是正面上身紧贴住跳，双方会跳的话，不但姿势优美，而且刚劲有力。好像双方在合握一把剑在对抗刺击敌人。敌剑刺来后，利用对手为争夺美女不愿把美女刺伤的心理，用右手臂把女伴强行挾持住，利用女伴的身体挡住对方剑锋，从而保护了自已。此舞还有频频怒目，转头闪视等动作，号称舞中之王。舞者自我感觉极佳，好像变成了与情敌击剑争夺美人的普希金。
    文明先生刚好从杰伯处学到此舞，到舞塲胆子练大了，就站起来向排坐着的女同胞伸右手邀舞，脸笑笑的，嘴轻声说：来合作跳个舞吧！连招手了二个女的都不会跳，一个光搖搖头表示不会，另一个比较有礼貌，会答一声：不好意思，我跳不到。
    文先生正想邀第三个人时，不料那颇俊俏的少婦竟先站起来，迎着文先生主动说：阿叔，我来跟你跳一下吧。文先生就搂抱挟持着她，痛快淋漓地跳了一塲探戈。此舞运动量不大，跳完后人并不觉得累。跳完后少婦对文先生说了声：谢谢。并热情赞扬文叔很会带，并自我介绍说我是四川人来广东打工的，现在服装店帮人卖衣服，下次阿叔一定要带我跳，叫我娥妹就行了。
    文先生回到老柳旁边时，老柳颇惊奇地问他，是什么时后学到这一手的？老文告诉他，是在恒源酒家教练杰伯处学来的，多学会跳一个舞种，就会少坐冷凳板。老柳又责怪老文不夠朋友，有门路学这舞也不邀他一起去。老文回答说，怕你家里有事脱不了身，我先去学了再说。你如有兴趣，随时也可到杰伯那里报名学，只要交50元钱，十天半月很快能学会的。
    再坐了一会，九点多钟了，二人就离塲回家。文先生深感今晚有成绩，除演习了探戈外，还结识了一个新舞友—四川娥妹。

    註：普希金 (1799～1837)俄国浪漫主义文学的杰出代表，诗人，小说家，现实主义文学的奠基人，现代标准俄语的创始人。他的作品是俄国民族意识高涨以及贵族革命运动在文学上的反映。一个法国流亡者丹特士放肆地追逐他的妻子，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普希金于1837年 2月8日与丹特士决斗，身负重伤，两天后去世。

    文明先生第二天早晨又骑单車到溜冰場跳舞，走路去要25分钟，城郊小路空气好，骑车只要10分钟，但马路上车辆多，灰尘噪音大。那里跳的人多，每晨几乎有二百多人，比舞厅多5—10倍。且人员会更新，不断有新鲜血液补充，不像舞厅一潭死水，总是那几张老脸孔。
    文先生这回舞技提高了，又多学会了探戈，在溜冰塲里得以纵横捭阖，也结识了不少新舞友。
    如铁路部门新退休的刘女士，很会跳快三，赞赏老文善带快速旋转，就把她的高招——快三各种前进花样变化传授给老文叔，二人配合得很好，在塲中颇为耀眼，傲视群芳。
    又一个电影院放映员卢小姐，老公应聘到深圳工作领了高薪，就在深圳另择新欢，把她抛弃，让她带着小女儿自行生活。把她气得声都变嘶哑了。后来渐渐想开，还算性格开朗，每早来跳舞。老文带她跳中三步时发现文叔连跳几曲后体力不佳，就用右手发力把文叔拉着旋转。
    有个余太太，老公是医生，夫妻同来跳舞。夫妻仅共舞一曲后，帅哥医生放开贤妻，另搂别个原熟悉的美女跳了。这时余太太就跑过来向老文招手共舞。还连跳了几只曲子。
    有个很年轻漂亮的王妹，老公是个建筑队的包工头，很会做钱，就金屋藏娇，把王妹像宠物一样养着，每日让她美容保鲜，打扮得靓靓的温柔安慰老公。这包工头生意兴隆，经常要东奔西跑，到全省各大城市承揽工程项目。好長时间不在家。
    王妹青春妙龄，如花似玉，豈能独守春闺。但又绝对不敢出轨。闺宻教她，可学跳交谊舞代之，旣文明合法，又可美容减肥祛病健身。她就常来体育塲叶伯这里跳舞。她是有头脑的聪明人，决不与帅哥壮汉共舞，专寻年过半百的退休大叔大伯们跳。不会给不怀好意的嫉妬者以诽谤口实。
    有一天清晨，文先生因来得过早，又不想入内做香功，就在体育塲外花圃旁散步，忽见一年轻漂亮女郎，身着天兰色短袖运动服，在单车上发出温柔娇滴滴声音，问他：怎么还不进塲跳舞？文叔也是颇机灵的人，马上察觉这位从未与他共舞过的女郎，正向自已传遞了友好的伩息。
    过一会，里面放音晌开始跳了。文先生就到溜冰塲内跳舞，第一支曲子是恰恰，老文旣不熟也不大喜欢而未跳。第二支舞曲是水兵，文先生马上起身邀天兰色衣服的美女郎共舞，她毫不犹豫起身共跳了。………过了二年后，他才得知，她就是包工头娇妻王妹。
    文先生散塲后慢慢回家，他心中怡然自得地暗想，我退休后天天跳舞，不知者谓我革命意志衰退，风流好色。其实并不是这样。本队田大队長(兼书记)不是在全大队退休职工座谈会上说过么：老同志过去几十年对革命工作、社会主义建设工作做过很大贡献，现在年纪大了，退下来应该好好休息，适当参加锻炼，保证身体健康，不生大病就是对国家、对原工作单位作的最大贡献。
    因当时还未普及完善全民医保，退休职工医疗费用还要原单位支付一部分，故田队長会讲出这段话。我今跳舞后身体健康大为改善，人走路都精神有劲不少，这不是对公对私双赢的好事吗？
    至于革命意志是否衰退的问题，时过境迁，在让一部分人先富，推行下属单位承包经营后，队上对他这个老业务能手和写作笔杆子并不怎么重视，须用时抬得很高，不用时则反觉碍眼而投闲置散。硬赖着不走，佔着茅厕不拉屎，挡着年轻力壮干部晉升，自已也未必明智。反正有三个高级工程师，二个科長年过55岁一起退休，田队長还亲自主持召开过欢送会，把老文的工作还专门点名赞扬了一番呢。

    这里补充点明几句，那个与文明先生素不相识，从未共舞过的天兰色短袖运动衣漂亮女郎，却主动在单车上与文叔打招呼者，就是有钱的包工头宠爱的年轻娇妻王妹。当天虽共舞了一塲水兵舞，双方都不敢互问姓名。此后每晨都可共舞一至二支舞曲，三歩、四步都跳过。但她有大家闺秀风度，举止端庄，凛凛然谁也不敢冒犯。
    二年多后文先生才听来跳舞老同学说，她叫王妹。她一直不找个固定舞伴，都是跟这个男人跳一曲，下塲又跟另个男子跳了。其后三年，文明先生已与一个搞设计的痩高小姐经常共舞，王妹可能是生了小孩或是别的原因也好久未见，逐渐忘却了。
    有一个晚上，这已是与她第一次跳水兵舞隔了五年了，文明先生单独一个人晚上到江南科委舞厅去潇洒一下，全場来的舞客不大多，却久别重逢地见到王妹也在那里。二个人再也不畏畏缩缩，就搭挡共舞了一晚，有十支左右舞曲之多，包括文先生最拿手的快三和探戈在内。那几个恰恰、牛仔、伦巴、斗牛等拉丁舞双方都不熟则不跳，坐着休息。坐着的时后二人分开座位隔很远，一个面朝东，一个面朝北，相互没有聊过一句家常话。到鼓响开跳时才走前牽手相搂共舞。
    散塲后二人共同推着单車出了舞厅外大门，文先生微笑着问王妹一句客气话：“住在哪儿？”她敷衍一句说：“在那边很远。”就是不说出具体街道地名。到单脚已踩到单車上的时后，王妹表情从容地问文先生说：以后每星五晚来这里跳行不行？这时后的文先生脑瓜已反应迟钝了很多，又跟别个女舞伴多次相约晚上共舞过，一点也没有领会到女方的约会意思，就随便回答了一句：“到时后再说。”
    事后一二年，文先生才发现，王妹已与一个退休乡镇干部掛了钩，有时白天，有时晚上，就在科委舞厅搭挡共舞。对这次擦肩而过的韵事，文先生当时已有好几个跟他学舞的女孩少婦，并没有产生悵然自失的感觉。而王妹生娃后，脸容身材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不再那么吸睛迷人了。
    “食色性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读者諒不会指责文明先生“风流好色”。主播、演员、歌星、空姐、客服、文秘……为什么都要招美眉，对外貌不美而学业品德都优秀的女生却拒之门外？请教授们先去对各单位HRD先进行思想教育吧。

    这二天连续下雨，文明先生未出门，只得在家中休息。无聊时则看些聊斋，子不语等短篇文言小说，長篇小说老的大都看过。
    不同年龄的人有不同阅历，不同兴趣爱好，更重要的是对人生会有不同的感受理解。他年轻时是学过很多专业课程，学起来一大堆，干起来一点点。所以他每次调动工作时都把大学课程书陸续作废品丢掉了。只留下可供平常消遣的古典诗词文学类书。
    他退休后对佛书，如金刚经，禅经，维摩诘所说经；道家的老子、庄子和菜根譚，增广贤文等颇感兴趣。还常到附城各寺廟道观中收集这类读物。这些杂书丰富了他的见识认知范围，帮助化解了不少心头郁结。
    第二天傍晚雨停天气转晴了，二天不跳舞双脚发痒难受，文明先生就决定到附近的桓祥酒店二楼舞厅跳舞。刚开始来的舞客尚少，音响先放了一曲恰恰，老文也未跳，只在靠牆看人跳。
    忽然，门口进来二个靓少婦，文先生抬头一看，竟是他在职时的老下属，基层二级核算单位的会计郭文苑和陸月兰，她们也看到了他。小郭最先开口惊奇地问道：“文科長，你竟然坐在这里，你也会跳吗？”文先生回答说：“我退休后闲得无聊，也学会了几条，今晚来这里消遣一下。”小郭高兴地说：“等下我跟你跳一下看”这二个少婦即在文先生身边坐下。
    原来，小郭顶父岗参加工作后，先在大队汽车队当洗车工，后在老文仼科長时当了車队统计员，后来又改浱二级公司当出纳。阿兰姊则是大队部职工照顧夫妻团聚把她从外县调过来的，先在二级单位，后调计财科当出纳员。她们都和老文共住本单位自建的一栋宿舍楼内。
    下一曲是中四步，老文带小郭跳，当跳到男伴左手引导女伴进行右转360度旋转动作时，小郭兴奋得笑了起来。兰姊则跟别个男舞客跳。跳完回到座位后，小郭对老文说，这二栋楼男的可能就你最会跳舞。

    二天后是周末星期五，傍晚六点多钟，文先生正在与家人一起吃晚飯。突然电话铃声响了，文先生连忙起身接听。电话是小郭打来的，她告知文先生：“今晚七点半，在大队部三楼会议室大厅，大队工会与机关团支部联合举办职工舞会，特别邀请文科長参加，因队上会跳舞的男脚很少，请文科長务必参加支持。”老文就随口答应了。
    原来本大队原驻鄰县乡镇，近年才搬迁入城，全队职工习惯了“小国寡民，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方式，与地方各单位职工联系很少。对地方民众文化生活很少人参与，连几个会跳舞的男士都找不到，大队新提拨的较年轻的工会负责人章云静女士，是个脑子比较活气的人，容易接受新生事物，想举办周末舞会，把职工业余文化生活搞活跃一些。小郭和亚兰姊前天晚上与老文在舞厅跳过舞后，就向章云静推荐，退休的文科長很会跳舞，可以把他请来，带队上女同胞跳。章云静就叫小郭负责电话通知邀请老文参加。
    晚上七点半，文明先生穿了牛皮鞋，准时赶到大队部会议会大厅。一进去，只见满会议室周围都坐满了人，全是本大队队部机关男女职工。连田队長(兼书记)也带着他任二级分公司出纳的老婆谢金香一起来了，还有现任计财科長梁志泉也把在外边大医院当护士的老婆带来。其余大队绘图员，打字员，掌印文书，会计，岀纳，宣传干事，工会计生干事等年青女性全都到了，有七八个新招入的大学生文先生则不认得。
    田队長是文明先生退休那年上春，才从外省以照顧年迈父母为理由调回广东来的，省局安排他到这个大队接了前任大队长余中雄的班。文先生与他不大熟悉。
    文先生退休时，在职工作期间难免与周围人发生碰撞，个别对文先生态度不夠友好的人就写信到市审计局去，质疑文先生分管的账目是否存在问题。市审计局即浱二名审计专家来审查文先生经管的账目，查了一个多星期，终于作出没有仼何问题的正式结论。文先生事后告诉那二位专家，珠海市审计局某局長还是我上大学时的同系同学呢。
    田队長对这地方审计局作的审计结论十分满意，故特地在年终退休人员欢送会上举出这件事，在大众面前表扬了文明先生，说他政治素质和业务素质都还是很高云。没想到田队長也是交谊舞爱好者，这回也夫妻一起來参加周末舞会。

    会议室内参加舞会者大多数是文先生较年轻的旧同事，很多还是他的老下属。他们一见文先生入来，顿觉眼睛一亮。觉得这个曾任计财科長多年的老文，退休一年多后好像人变得年轻精神了许多，不再像一年多前在职时那样老态龙钟。小郭岀来热情招呼文先生坐下，并遞上一杯热开水。
    少时鼓声响了，第一支舞曲是慢四。文先生先带陆月兰跳。阿兰姊是鄰县人，是曾任本队付大队長的沈维城同志的同乡，为照顧夫妻关系调入的。她本是电器厂女工，说是考了一張会计证，队上就安排她到大队部附近搞了一段时间银行代办点工作，后来代办点取消，又把她调到计财科仼出纳。她老公后来得了鼻咽癌，健康状况不隹，被下任队長排出领导层，但仍保留付处级待遇。阿兰姊刚调来时烫了时髦卷髮，人相当漂亮。待人接物也彬彬有礼，曾到老文家和文太聊天过。慢四步平淡无奇，田队長和梁科長二对夫妻也入塲跳了。
    第二支舞曲是中三步，没有几个男人能带，田队長和梁科長二对跳得不像样子，不是挺胸收腹带，而是弓着腰翘着屁股跳，而且坚持不久就放下不敢跳下去了。那几个新来的大学生也是草包，没一个敢出塲跳。这次文先生拉了一个老部下，二级公司会计吉小晶一起跳。
    小吉戴着眼镜，是个秀外慧中的少妇。她原是地质学校毕业生，被安排到汕尾地质分队搞本专业地质工作，一个年轻女孩，穿上深兰色工作服、沉重的反牛皮登山鞋，戴着安全帽，背着地质包，拿着地质锤，每天外出野外爬山作业，顶风晒日，滋味之难受可想而知。她狡黠发现，本分队会计宋美琼竟是温仲星大队長的儿媳妇，就用不少心计与小宋交好，比知心还要知心。
    她打听到大队计财科唯一统计师黎士全已五十六岁，大队有意培养一个年轻人来接替，她就通过小宋来谋取此职。温队長就向当时任计财科長的文明先生推荐。文先生也乐得做个人情答应照收。小吉就调入计财科与文先生面对面坐着办公。甴于她对统计业务不熟悉，字却写得很好，老文常令她腾写科長草擬的经济管理工作文件，有几次因工作怠慢被老文大声训斥过。后来改调下边二级公司做出纳。就永远改行把地质包摔掉了。
    老文带着小吉跳中三，由于他娴熟带女伴跳舞的控舞技巧，小吉虽刚学会三步不久，技术尚疏，老文仍能搂着她按鼓声节奏快速旋转，大概起跳不到四五分钟，小吉感到天旋地转，嗡然头晕倒地，连眼镜也摔掉了，引得满堂哄然大笑。老文把小吉扶起后，小吉对老文说，我跳时除了你的衣领外，觉得周围世界什么都没有了。……

    第三支舞曲放的是水兵舞，因这种舞跳法简单，技术要求不高，差别在于双方配合能做出多少种花样变化，很多人都入場跳了。文明先生认为跳此舞带的舞伴应以身材娇小玲瓏的女孩最佳，就邀了队属测绘公司经理汪世龙的爱人洪美珍来一起跳，小洪十分高兴起身与文先生共舞了。
    小洪原是个普通工人，也是作为照顧老职工子女招进来的，她爱人汪世龙原是测绘分队普通技术员，后来评上了测量工程师职称。在地质系统推行管理体制改革时，地质队实行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模式，经费由国家财政支付一部分，主要是按在冊职工人数计算核发的人头费(就是基本工资)，另加点大队部管理费。其余各种补贴，奖金，效益工资，基层管理费，生产成本开支全部要野外队到市場自筹，自负盈亏。测绘分队就改组成队属二级独立核祘的测绘公司，到地方工商管理局注冊成具独立法人资格可对外营业的公司。
    起先，队领导是准备让测量技术负责，高级测量工程师项子文来担任公司经理的，不料项高工没有什么魄力，不愿担仼这职务。队上只好退而取其次，让资历较浅的汪世龙来当经理。他一上台，立即把自已爱人洪美珍提升仼公司出纳。小洪很聪明，知道自已业务不熟，工作要接受计财科监督指导，对顶头上司，当时任计财科長的文明先生是很尊重的。有一次在公共汽車上碰到了，就连忙从车前面挤到后排座位和老文科長坐到一起，并热情聊天，表示友好亲切的敬意。
    文明先生这次带她跳了好几个水兵舞新花样动作，她说比她原来学会的多了一倍多。她被老文带舞跳得着了迷，就问老文每天在哪儿跳舞，老文告诉她早晨在溜冰塲。过几天她真的早起跑到溜冰場来与老文共舞。

    接着第四支舞曲是维也纳华尔兹(快三步)。前面中三都没人跳得好，老文带吉小晶跳了几圈就让小吉晕倒在地，大出洋相，这回谁还敢出場跳呢？文明先生脑子迅速转了一下，站起来向郭文苑招了一下手，小郭立即站起来，走前与老文握持好姿势起舞了。
    原来，小郭身段苗条長得极好，是个天生舞蹈料子，性格又很开朗活泼，绝不娇羞扭妮作态。她从小学、中学一直到参加工作，每次文艺会演都积极参加演出。她还把夫妻独生女儿小玉玉送到六年一贯制的，广告上自吹能包分配工作的艺术学校学舞蹈专业。她跳交谊舞也一学就会，还善于跟舞与男伴配合甚好。
    文、郭这对男女合跳快三，简直是作公开表演。老文搂抱着她，先按反时针方向沿舞池周边转一大圈，像是地球绕太阳公转，同时二人抱着按音乐节奏快速自转，退一步左脚则旋转180度，反之亦然。连续转七八转后又换腿換方向旋转，这样才可防止发生头晕。公转了一大圈在周围职工面前展示一番雄姿后，运行轨道逐步缩小，最后缩到几乎是原地像陀螺一样飞快旋转，这下子把队部职工双眼看呆了，一阵热烈的鼓掌声最先从那几个新招来的大学生群中响起，接着全塲职工观众都热烈鼓掌大声喝彩。
    跳完后二个人脸不红心不跳，依正常高挡舞厅礼仪惯例，男伴文先生先扬手赞扬一下女舞伴小郭：“跳得很好！”女舞伴小郭则向男伴文先生鞠个躬，并诚心地说声：“谢谢！”。这支维也纳华尔兹才算全程完美结束。
    文先生和小郭舞跳过后都各自回原座位，飲点茶水，暂且休息。下支舞曲则略等几分钟后才开始。

    稍停了一会，约二三分钟后，音响放出华尔兹，即俗称慢三步的舞曲，大凡善于主持交谊舞会的人，舞曲顺序排列都是一快一慢交叉相错，不能连续放节奏紧凑的快歩舞，如刚跳完快三，马上又放快四，会把舞客累垮。在广州和梅州舞塲，都发生过老年舞客因跳快三快四引发心臟病突发致死的事。
    今晚首次跳缓慢幽雅的华尔兹，文明先生特地邀了晚会组织者，大队工会负责人(因文字关系，不便直呼其职务名称)章远静同志共舞。对章女士，文明先生直睹其平步青云的经过，趁这机会介绍一下，或许对初涉职塲的年轻读者有所禆益。
    仅在十一二年前，当时大队部还在鄰县某乡镇一矮山坡上。她还是大队部地质科资料室的一个普通资料管理员。她身材中等不高不矮略显丰满，改革开放之初，一般女职工都还受传统思想以艰苦朴素为荣自律，没几个青年人敢穿着打扮大过时氅。她却不同，不但衣着式样新颖，还公然掛出金项链，戴着金耳环上班。就当时而言，算是思想超前了。至于她的学历，不知是中专还是大专，绝对不是本科。她好像并未评到工程师这中级技术职称。
    她是个资料员，在大队部，她不管对谁都是满脸笑容，显得和藹可亲的样子。她老公则是个普通工程师，在家中她是个女汉子，凡事由她说了算，有人传说她曾打过老公一巴掌，也不知是否真有这回事。
    那一年，文明先生从外省调回后，对这么大规模的野外队，先得在基层工作一段时间，旣是熟悉本大队管理业务，另者大队领导也可考察一下此人的工作能力，是否能提拨重用。到本队来工作的财经专业大学生先后有二人，头一个是由省计划委员会五七干校转调入的杨某，业务上是个典型的草包，什么财经具体业务都干不了，大家戏称他为杨大学。另一个就是文明先生了。大家亦对其以文大学之名呼之。在基层工作二年多后，老文被计财科長曾宏宾和大队長張至禄赏识，调到大队計财科充仼计划员之职。曾多次代表本大队到四川、郑州等地参加地质技术经济管理学术研討会，并在会上宣读了自已撰写的论文。在四川还获得小收音机、小皮包等奖品。
    一天，老文在资料室门前经过，章远静在窗口喊道：文大学，你的论文在河北地院校刊上刊登了。老文忙入去看，自已撰写的论文已登在地院主编的“地质经济管理”杂志上。过后不久，即收到出版者寄来的50元稿费。这是老文与章女士第一次接触。(未完待续)

    虽然老文年令比章女士大十多岁，但那时尚未评技术职称，二人都未提任科長，表面看来二个人仕途起点是相同的。但从现职业务的重要性上来说，老文的计划主办人员要比资料员重要得多。
    明人小说选集[今古奇观]中有一篇“转运汉巧遇洞庭红”中有二句诗：“运去黄金失色，时来顽石生辉“。老文之时运当时正处于上升阶段。那时，计财科長曾宏宾升为主持全队经营管理工作的付大队長，科長则由本队最老资格的财务主管汪澜勇接任，职务在老文之上。
    然而老汪生性骄悍难制，这时原大队長张至禄改任书记，老汪就不把新调来的大队長温仲星放在眼里，理财要他说了算，并在队务工作会上公然与温队長顶嘴。温队長毫不示弱，有一回二人同去江南市政府开会，回来时在大街上二人同时下车到各店铺买点东西，温队長先回来上了车，就命令司机立即开车回江北队部，把老汪一人丢在江南大街上。老汪科長自行付钱搭车回来后，气得到处找人投訴。温队長却笑着说，你跑到哪儿去了？我们还到处找你呢。
    又一回年初，队上依例召开职工代表大会，事前要准备“关于本年试行经济责任制方案的报告”，曾付队長先前叫老文起有草稿。这事本应由计财科長提供，老汪原是一年制财会培训班出身，会祘会计账，却因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文章绝对写不出来，无法写，就向老文索要草稿来照抄。老文认为这是窃取本人的脑力劳动成果，就借口远未写好而拒绝提供。也把汪科長气得夠嗆。后来由曾付队長出面调解，劝老文把草擬好的经济责任制方案交出来，汪科長照搬照抄才得以向上交差。(未完待续)

    那时队上并未设立审计科，只在党内设有一位纪委书记，由外省调回原藉不久的正处级干部樊志坚担任。名义上与大队長、大队书记同一级别。队上决策会议都少不了要他参加。每年的财经纪律巡回检查都由他牵头进行，具体业务则由计财科组织几个熟手做。
    老文调来大队部后，每年都要由樊书记率领汪科長和老文共三人，到各基层独立核祘单位进行查账、走访、座谈等财检例行事项。基层各单位对他们都不敢怠慢，拿出账本传票，听候审查，每个点搞1—3日，全队巡查一趟后，回来集中向队领导汇报，并写成书面报告呈报省局财检办公室。局财捡办汇总全省全局检查总结后，又写成红头文件，向全省局属各单位通报一番。这样做对各下属单位的财务管理工作，多少还是起了一些监管威慑的作用，不敢随便乱来。
    老文调回才几年，地质管理体制却不断改来改去，大拆大分了二次。第一次是把半数地质人员分出去，单独改组成钻探工程大队，由工人出身的张至禄任大队長。后来觉得行不通，又重新组成综合队，由会州队调过一个老地质大专毕业生温仲星任大队長。張至禄则改任书记。开始推行队長负责制，行政权力归队長，人事任免则由队長提名，党委讨论批准。
    温仲星调来时，曾宏宾则升任付大队長，他推荐计划员老文一人专门陪同温队長到各个分队视察一番。那时队上连小轿车都还没有，二人还是乘吉普車去，汽油味把老文熏得头暈欲呕，靠生姜、人参片才勉强坚持。
    后来汪澜勇科長自忖上下二头受压力，遂把白头染黑，托亲友寻门路，年近半百调回老家苔海市计委工作。他走后计财科山中无老虎，计划主管文明先生就顺理成章接任了他的工作。(未完待续)

    计财科本身就有十多个人，内分计划统计、财务会计、定额三个组，后来又颇不合理地把审计也硬塞进来。各分队及队办农场、商店、工程施工公司、化验室、車队。修配車间、测绘公司、大队工会等大小单位都设有会计、出纳、统计人员，视工作需要名额多少不等，总计全大队计财人员有几十人之多，业务上统受计财科管辖，定期要向计财科报送报表。
    地质勘察本身就是高深複杂的学科，全大队工种繁多，施工作业分布范围除包括澳门，广州，东莞外，还包括广东近四分之一的粤东片地区。业务人员有的是久经政治运动的老油条，有的是各级领导干部的夫人、儿媳，存在各种複杂的人际关系链条，不是很好对付，不是科長说能撒职就能随便免职的。
    文明先生以不到一百斤体重—手无缚雞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敢挑这类似红楼梦中王风姐式的重担，真令他几个同乡工程师们感到惊訝。
    在这里有三点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一是主管经济的曾宏宾付队長的鼎力推荐提携，他把文明先生视为自已工作的高参和得力助手。因他也是一年制计统培训班出身，長期担任过办公室秘书之类职务，改革开放后才担任新设的定额组長，后改任计划员兼计财科長。刚开始还不是党员。他还看不懂会计报表，文字写作能力也逊于老文。但他有领导干部风度，交际能力极强，有组织管理能力，善于同省局打交道。对下也知人善任，老文从分队到大队都是他一手推荐上来的。
    二是温仲星大队長和张至禄书记的认可。温队長初调来此队，自知一时尚乏人际关系基礎，又受前任队長老張牽掣，尤其是现任计财科長汪澜勇对他不尊重，工作不好开展。计财科長按规定任免是要由省局计财处批准的，不能一下子把老汪撒职。今见老文对计财工作有业务能力，新推行改革的经济责任制只有老文才能草拟制定，老文又文质彬彬性格温柔，只魄力略欠些，也就很看重老文。
    而張书记在当队長时搞予祘承包，把各分队会计喊来，由大队長、计财科全部业务骨干共十多个人，对各分队会计人员分别协商，讨价还价，责令逐个簽订承包合同。各分队会计个个蒙里蒙懂，任由大队部说了算。唯独四分队会计老文，在承包弗用协商会上舌战群儒，提出种种充分依据，对队部原拟定的资金数额核定的不合理部分进行驳斥，引发到会老会计、科長、队長们的惊叹：原来文大学竟然这么“精”，这么会算账！張队長试难为老文一下，质问：钻机搬迁要用什么消耗材料？这是远超会计知识范围的问题，殊不知老文立即随口回答：麻绳、扁担、柴油、钻塔螺丝。張队長不禁惊喜：“文会计业务真精通啊！”老文在与張书记一起出差时也盛赞張书记有水平，足智多谋，点子多。老張听了肯定开心。有一回还叫老文到广州省局开会时，顺便带几件衣服给他在穗上大学的小女儿。(未完待续)

    三是老文的文化程度和业务能力在全队计财人员中鹤立雞群，别的计财人员虽然年令比老文大，本职工作时间長，在本队资格老。在外省调回不久的老文面前通通气馁，不敢怠慢。他们旣没有多高学历，说不出经济管理理论的来龙去脉，又胸无点墨，写不出像样的经济管理文章，即写个像样一点会计统计报表文字说明都文字夹夾生生，比老婆生小孩还困难。尤其是专业知识面狭，只能搞点枝叶，不能统筹全局。
    有个钻探工程师卜达仪，曾出国到非洲国家参与工程建设，回国时还顺便畅游了巴黎，常会吹些外国风土人情。说某个国家风俗十分粗旷，成熟的女孩子见到外国男人言语不通，会用一只手牽着男手，另只手指着自已下身腿胯，意即我要与你生个小孩。大家听了都十分好笑。卜达仪回国后安排到计财科搞定额工作，因老曾升仼付大队長，兼管不了这么多，另一个小苗又调去当团委书记，定额组还可接纳一人。但老卜只善干粗活，不是一个会小心算细帳之人。曾队長常大声吆喝他。老卜就特别佩服老文，说：文大学那个瘦人在科里什么业务事都搞得到。
    大概在老文当科長前后，资料员章远静就调入劳动工资科当了办事员。老文走的是重专业技术职称这条路，章远静走的是模索人际关系，追求行政职务晋升的道路。短时看来，老文暂时领先，从中長期看，章远静这毫无专业特長之小女人大获全勝。

    文明先生牵了章远静的手，步入舞池共舞华尔兹。她早就组织过几次周末舞会，也请过外边教练来教大家学舞，这些混飯吃的“教练”都仅仅教了几个基本动作，又没有随即带舞练习，所以队部大部分职工对交谊舞仍是门外汉。看到刚才文先生的精彩表演，她颇感意外，她印象中，老文仍不过是政治头脑不足，不会看风使舵，只会写文章的书生式过时人物而已。
    她问老文：是什么时后学会跳舞的？老文故意嘻笑着回答道：你以为我是只会打算盘写文章的书呆子吗？我早就会这个，只是因在职时忙于工作，未去活动罢了。
    两人跳完慢三后，老文一鼓作气把队部几个靓妹全部都各带跳一支舞曲，包括财务科付科長程小娟，会计邓运桃，掌印文书陈红玉，宣传干事利文竹，绘图员闵元华等。连吕付大队長老婆—工会分管计划生育的谢秋燕都拉来共舞了。她们全都感到与老文共舞是飘飘若仙令人陶醉不已的爽心乐事。田队長和梁科長夫人因其老公就在身边，自然不便去邀。
    舞会到十点才结朿，老文也觉得今晚跳得十分痛快，但人也确实跳累了。

    老文当晚回家休息，第二天睡到九点多钟才起床。虽然大队部离宿舍(这时称房改房)只有几百米，但退休后老文觉得总有点不是滋味，从来不去大队部办公楼走串。昨晚去了大队三楼会议室跳舞，见到好多老同事、老下属，引发了他对十多年旧事的阵阵回忆。酸甜苦辣，五味齐全。写录下来或可解郁开怀，消除孽障。
    他怎能忘记，他一度在大队部被同乡戏称为红得发紫，只有他才有能力草拟全队经济承包责仼制方案，全队经济管理架构是他设计搭起来的。他曾被鄰近的冶金地质队请去作地质队搞经济承包制经验报告，队上还浱团委书记小苗陪同前去，人家都把他当作经营管理专家。
    他怎能忘记，他写的几篇关于钻探工程队予祘管理和成本管理的几篇论文，在他尚未当科長以前，就已被省局权威人士认为达到专家水平。他还获得中南五省地质经济管理协会优秀通讯员称号，奖励了一部中华大字典，这还是温仲星大队長代领带回来的。
    他怎能忘记，他从分队调回大队部后，从樊书记，办公室主任到一般科長、办事员甚至打字员都承认或赞扬说文大学是名符其实的大学生。而其它几名大学毕业生，包括杨大学和北京地质学院毕业的温口理的同班同学郑某都是名不符实的。还有几个“文革”前毕业的地质本科生改行当了子弟小学老师，一个因水平大差感到无面子而飲酒自残……
    他怎能忘记，他在全队职代会作经营管理报告后，刚调来不久的温仲星大队長亲自给他斟送了一杯热茶。……
    他怎能忘记，他当了科長在职代会作上年度财务决算报告后，温仲星大队長即在上班路上向他说准备提升他任总经济师，他却缺乏魄力而考慮到“名”与“实”的关系，怕官衔大了易卷入蜗角之争而婉言谢绝，没想到“当断不断，反致其乱”埋下了仕途走下坡遂至失败的后患。
    他怎能忘记，他比他在广州某队当总经济师的大学同学还早三年评上了高级专业技术职称，这社科类高级职称是要全国专家集中审评通过才行的。自然科学高工则本省局即有权评定。那个局财务处付处長要评职称时还请他帮忙修改论文。而他的上级曾宏宾付大队長只获得中级职称……
    一个十品芝麻都不如的小吏，井底之蛙，回忆这些雞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还自以为得志。真是“鹩占一枝，反笑鹏心奢侈，兔营三窟，转嗤鹤壘高危。智小者，不可以谋大；趣卑者，不可与谈高。信然矣”—这是菜根谭中的几句话，可惜当时并没有看到过这书。

    文明先生休息了一天，尤其是中午竟睡着了，晚上又脚痒，遂又拨电话约老柳到百花舞厅跳舞。
    晚上八点，二人都到了舞厅，来客不多不少，断断续续跳了一个多小时后，舞客绝大多数已离塲了，只乘下文、柳二人和另外二个约三十多岁的女人，赖伯故意重放慢四步，这种舞简单而节奏特别慢，男女舞伴在跳舞时是可以互相交谈的。跟老文跳的女人边跳边诉，她是钢铁厂下崗工人，老公经常虐待她，今天中午又把她痛打了一顿，今晚不敢回去了，打算在赖伯舞厅里躲一夜。
    原来这舞厅侧边还连通有二小间厢房，内放床铺，以前赖伯与情妇胖大姐就是晚上深夜在这里私通的。跳完慢四步后赖伯隂阳怪气地向文、柳二人说，带不带货屎(客家话意指妓女或放荡爱出牆的妇女)我这里可提供方便，并用手指着那二间小厢房说，里面有现成之床铺。原来那留下未走的女人竟是暗娼，与赖伯说好今晚来百花舞厅拉客。
    没想到这回逢到的却是正人君子，二个退休的国家干部，他们绝不会做低挡下流的嫖客，老柳当即摇头对赖伯说：我们是来这里跳舞锻炼身体的，我们才不会做这种事。说罢二人就立即离开舞厅回家。

    却说文明先生参加了周末舞会后，在大队部和职工宿舍区名声大噪。人们最普遍感到惊奇的是一个弱不禁风、文质彬彬的书生，当过几年计财科長，因缺乏魄力，冠以“只会写文章，不善管理”的理由被青年后生所取代。怎么这么快脱胎换骨，变成了一个成天搂抱美女大跳其舞的风流人物。
    那时，国内矿产界流传着“找矿不如开矿，开矿不如买矿”的所谓“经济专家”所发表的“理论”。认为从普查找矿—工程勘察—开采起码要上十年时间，不如直接向国外购买，如铁矿，铜矿，石油天然气及其它有色金属，国际市塲上的期货现货品位高，优于国产品，价格也合算，花些外汇，几个月就把优质矿石送到国内冶炼厂了，时间就是金钱。花大笔财政资金去搞地质勘查，效果要十多年后才能兑现，似乎不合算。
    国内这些搞了几十年地质找矿工作的野外队职工就成了可有可无的包袱。各省地质事业经费财政拔歀甚少，每年每省只有几千万，有时仅夠人头费。责令各野外队实行企业化管理，只保留少量地质技术人员，其余人员或是自办小工厂，或是对外承包打水井，桥樑大楼等基礎灌桩工程，一大部分人作下岗人员，要其自谋生活。
    有个原队工会电影放映员石桂梅，老公是司机，仍留用，她则下崗，学会了做肠粉手艺，在大街头卖肠粉。一天，文明先生偶从她肠粉摊前经过，她含笑问老文：“文科長，今天怎么没有去跳舞呀！”文明先生冷笑了一下，对她说：“其实是无聊，你以为我真的是那么爱跳舞吗？”

    文明先生所以会说出这样的应答话，实在是有他内心的苦衷。早在大队部周末晚会散塲时，他就隐约听刭那几个新来的大学生在耳头耳尾传说老文是个“跳舞师”，简直是把他一向自伩自认的学者专家型的人物贬拙成街头卖唱，酒楼夜总会献舞的优伶式的人物。大伤了他的自尊心。
    为什么他一度在省局机关大楼各处室有“知名度”？这是章远静常从到局各处室办公事后回来说的，因各处室都有本省自办的“地质经济管理”刊物，那几年期期都刊有老文的论文，那局供应处長是个老革命，与老文从未有过接触，一听到小章说到老文时，就立即问道：“是那个很会写文章的文某人吗？”
    为什么局朱总经济师指定老文和珠海局裴总一起主编“广东地质经济管理”这本论文集？因珠海裴总离广州较近，大部分主编工作是他做的，但仍给了老文一筆数额不大的编辑报酬。
    为什么省局要把老文列为省局系统社会科学职称评定娄员会委员？拥有投票表决权。是因老文高级职称获得时间早，学识水平和现任职务都合乎要求之故。
    由于老文对下属比较宽厚，有二个领导干部夫人，本来不論是学历、资历都不太夠格的，被老文看她们老公的面子写了个高评价的推荐鉴定，得以评上会计师。
    有个二级单位工程勘察院会计阿刘，年令比老文大七岁，为人忠厚老实，但文化素质和业务水平都较差。他诚墾地向老文诉说：现在勘察院经常要出去与对方簽施工承包合同，人家一看你这么老了，名片上仍是助理会计师，在社会上会被人瞧不起。希望文科長帮忙解决。老文就设法帮助他解决，评上了会计师。
    有二个老分队会计，因素质大差，心虚得很，连会计师申报表都不敢填。老文在省局打听到这回评职称政策是按比例分摊人头指标的，全局初评一次后仍有多余会计师指标，就叫他们迅速补填申报表，也不须附上论文，直接呈送省局补批。还叫一个老陳会计，带上点小礼物，直接到省局朱总家疏通，终于达到了评上中级会计师的目标。

    一般文学作品，要描写社会生活，必须是作者亲身耳濡目染者才能写得生动活泼，读者读之如看一塲影视片，仿佛身历其境，作品才算成功。一般庸俗写手，从未经历接触其事，妄自胡编瞎造，识者一看，即知其对文学仍未登堂入室，尚有很長路要走。
    社会生活者广无边际，深不可测，一支拙筆豈能尽绘之哉？然观小可以测大，一滴水能照见太阳。如中学之生物教科书内，仅详细解剖了家兔内臓器官，即可推之其它哺乳动物之内臓结构也。今筆者述几十年在一系统一单位工作生活之阅历，亦是此意。
    然记实小说必会提及单位及各位角色名称，虽如今单位已更名，主角多已物故，然当年年轻者今亦大都退休，而人尚健在。对某时某事涉其隐私，或各自立塲不同，理解各異。且作者叙述其事不能百分之一百如实照搬，务必作些文学表现手法上的剪裁加工处理，或者被其人读到而深为不满——如是带来麻烦者，筆者有言在先，皆未用真名，事或纯属偶合，文学作品内容俱与当事人再无关系也。
    文明先生所在单位今姑用GBC地质队代之，所述官塲职塲实事发生于几十年前，头头及职工已更替几代，今在职者或对所述事懞然无知，唯退休职工尚健在者或亦约略知之，如是他人之事，事不关已，或本自不知内幕，或自懒管闲事，这些老年糖尿病者、肺梗塞病者、髙血压病者、脑溢血后遗症病者，可能上电脑都困难，未必会再理会这些陈年旧事耳。

    却说文明先生从外省调回广东GBC地质队，其心中喜悦情绪自不待说。因其解决了与母亲、老婆、孩子的团聚问题，虽不是居住在一起，但二地相距仅54公里，老式泥沙公路，汽車亦二个小时可抵达，节假日即可回家，再加出公差经过，一年可团聚近十次，足矣。不像在鄂东队，一年仅能探亲一次，在家最多住二十日，又要匆匆回队，旅途还要转车2—3次，单程即要4—6天，简直浪费人生。
    该队部即在邻县南台山风景区附近一矮山坡上，地势微高向阳，视野开阔，风水甚佳。他春节后即到GBC队部报到，人事科立即安排他到大队部计财科工作。计财科長邓伟才问老文在原单位干过什么业务，是搞計划统计，还是财务会计或是定额的呢？显然他并没有看过老文的挡案，不知此新来瘦人在鄂东队干过哪些工作，而在这GBC队，一个鸟人只会在这三种业务中干其中一种。文明先生沉着对邓科長说：“我样样都知道一些，随便你们安排吧”。
    邓科長自已兼搞计划，在地质队计划员在搞计划经济时代颇为重要，不但要会打算盘，编造各种表格，还要有点文字写作能力，才能对上打报告，向省局计财处接地质勘查项目任务索要资金；对下发文件安排各项经济指标仼务，但日常具体业务工作量不大。另原配有一名老统计已足夠满足工作要求；定额组刚成立一二年，已配足四人，亦不缺人；唯有财务这块，现时只有主办会计一人，报账制票一人，出纳一人，另材料会计一人则在供应科办公。材料会计即邓科長老婆陈宝娟充任。财务人员是不夠的。
    这套架构老文全都熟知，业务大体都懂，只是“先到为君，后至为臣”在鄂东队未担任部门主管罢了。邓科長说，那你就先到财务这办公室工作吧。老文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业务内行，能写能算，心中有数，绝不会像从省计划委员会调来的杨大学那么丢脸，什么具体业务都干不了，为人所耻笑。

    GBC队财务办公室内当时只有三个人，而鄂东队则配有六个人，俱不包括材料会计在内。当然鄂东队人员钻机数量规模比这个队大百分之五十以上。
    现任财务主办会计刘媛贤女士，是个年近半百的老财会中专生，她统管全大队财会工作，还具体做些汇总总帳编制会计报表的工作，她老公涂为文可能是其同学。他负责审查各分队报上来的报表和记帐工作。二口子都戴眼镜，健康欠佳。就这对夫妻二人主持(有人则称把持)财务所有业务。另配有一出纳钟春梅女士，年约四十余，她是本队保卫科長洪时光夫人，也是计财科内唯一共产党员。她业务水平甚差，工作效率很低，每晚都回办公室加班，核对现金流水帳与现金余额是否相符，好常出差错，反复核对，累得夠嗆。
    刘主办安排老文担任报账制传票之职，要负责对报帐者所送来的原始凭证，如車票、船票、旅館住宿发票，采购材料办公用品发票，外边看病医药发票等进行审查，虚假不合者则拒绝不给报销。这岗位工作容易得罪人，一般会计均不願为之。
    由于老文刚调进来工作勤奋，工作效率很高—供应科高级机械工程师邵工是这样评价的。刘主办遂把传票记入明细分类帳和汇总表的业务也強塞给老文干，别个队如鄂东队并不是这样分工的。一分队会计老罗与老文是同乡，得知后说，刘主办这么“精”(即奸诈狡滑之意)，把业务重担推给别人，是道地的“欺生”(即欺负新调来的人地不熟的生人)
    刘媛贤主办干会计指导思想还是老一套，即财会人员要坚持原则，按制度办事，为建设社会主义节约每一块铜板。连领导干部如队長、书记等亦不能违反制度中飽私囊，对头头乱批条子的不合理开支会“顶住”给予拒绝。钟春兰出纳也同样认识遵照执行，还向老文吹过几宗她们坚持原则不给领导报销“顶住”获胜的事。
    她们不知道这样做威脅了单位领导的行政权威，他们表面不吭声，心中实很恼火，十分疑忌，就故意不给财务办公室多配人，配足人，让她们每日加班干10个小时以上，做劳心费神的完全用手工打算盘的脑力劳动，累死累活。而别个科室干部却几張报纸一杯茶，养尊处优，飽食终日无所用心，在大享社会主义清闲福。

    老文到财务办公室上岗，开始倒觉得平淡无奇，这样的工作对他这个有十多年工作资历的人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那时恰逢上头颁行地质系统新会计制度，GBC队对此制度的贯彻执行倒十分认真，由俞世韬队長带头参加，组织大队郆全体财会人员及易花钱的部门如物资供应科，劳资科，办公室管机关行政事务人员，食堂司务長，队办服务商店经理等人在大队会议室集体学习。由财务主办会计刘媛贤宣读新会计制度，并分段进行讨论。除了财务老刘、老涂、老文三人外，其它人大都是略知其意，似懂非懂的。对各项费用的划分归入何明细科目入帳，这是老文天天在干的东西，只有他才学了立即依法操作，立即娴熟应用。
    到每月中旬发工资时，由计财科全体动员，先把各人应领工资装入各人伩封式工资袋中，带着工资发放表，各个会计负责分片给队部各科室送去，免得大家都到财务办公室领会挤破头。
    老文第一次参加送工资，是给地质科那一摊人送去。当他把工资送到绘图室给那些搞绘图的大姑娘小媳婦面前时，她们甚感惊讶。供应科張科長之女张其君开口问道，你是那里来的，我们怎么没见过你呀？老文连忙笑着脸回答：我是新从外省调回来的。

    老文在财务室负责审核原始凭证，制成传票，经出纳复核无误后给予付款。老文干事认真仔细，耍小聪明想弄虚作假者难逃其慧眼。如地质科有二个地质佬(对地质工程技术人员之戏称)到北京出公差，回来时却不乘火车直接回广州再回队部。却从北京先乘车到西安，玩夠后又从西安坐車到成都，游了成都又转昆明，最后才回到广州，再回梅州。如此利用公歀玩遍半个中国，其車票，住旅馆发票被老文断然拒绝，最后只给予报销北京直达广州，后转梅州之車票及住宿费，其余责令其自已支付。
    有一修汽车老工人曾某，出差时車票、旅館宿费发票时间与其出差时间不符，当老文质问他时，他气得当塲把票证撕毁不报销了。塲面难堪。曾师付与老文是梅城同乡，他后来承认老文做法出于公心，办事认真无误云。
    邓科長老婆陈宝娟，任材料会计，在供应科倉库那边办公，常会跑过财务室这边来对帐。她听说老文是从鄂东队调回来的，便问老文认不认得她上海同乡，也是财会学校同学陈丽君。老文一听，微笑了一下，欣然回答道：我曾与她共个科室，怎么会不认得？
    原来陈丽君是鄂东队最漂亮的美女，她比老文大好几岁。在上海中专毕业后，陈宝娟分配到广东，陈丽君则分配到湖北，从鄂南队转入鄂东队。在女性十分稀缺的地质队，这样一个美貌绝伦的女孩子，自然会有不少帅哥围着她转。但陈丽君出身上海大世人家，举止端庄稳重，确是个秀外慧中的标准美人。她那双明亮有光的眼晴望过来，好像你这号人的心思早就被她看穿了似的。她那同事，总帳会计小个子台山人吕子锐对老文说，他刚调来时看到陈丽君，连正眼都不敢看她一下。
    在鄂南队时，有个省局重点培养干部董蕪，人也很帅，暂任付大队長之高职，原与队上某美女大学毕业生热恋，队上无人不知，后来女的撒娇撒痴，故意与董蕪若即若离渐行渐远，这时陈丽君看到天赐良机，就挿了进去，意欲取而代之。那女生看到出现了竞争对手，自已有前功尽弃而被抛弃的危险，连忙主动向董蕪表白示爱，保证对其忠贞不二。董蕪从名誉地位多方考慮，认为还是重温旧好为佳，不便移情别恋，故丽君此举，未能成功。
    丽君眼架甚高，哪里把地质队这些地质佬山巴佬放在眼里，遂回上海找了个大单位干部结了婚，每年回上海探亲一次，老公也会来地质队一次。其时工作调动十分困难，像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户口卡得死死的，调进去难过登天。丽君就只好長期住芦蓆蓬搭的单身集体宿舍，有几年与老文住的男性单身房间只有一重芦蓆蓬之隔，晚上说私房话男女隔房都听得到。丽君婚后几年并未生育，寂寞无奈，就买了一个大洋娃娃放在床上，每晚搂抱着睡，此事被队上多嘴男女传为笑谈。
    后来搞三线建设，丽君老公单位搬迁到贵州，丽君遂得获准调到贵州省，与老公生活在一起，永远离开了地质部门矣。这些事老文遂一讲给陈宝娟听，共叹人生曲折，道路各人自选自行也。

    却说老文在财务室干制票工作，凡要报销动用公款者均要通过老文，接触面广，大队部几百号人马很快都认识了。因老文在湖北大队、分队都干过，在野外队劳动接受工人阶级再教育时能与工人打成一片，放荡不覊惯了，不像这个队老会计们的局促。刚来时他还小心注意入乡随俗，瑾口慎言。久之他那说话诙谐，好讽带虐的习性未免露了点出来。
    有一回，刘主办与陈宝娟向老文介绍，这队推行的分队独立核祘制，是广东局首个队这么做，可减少大队财务工作量，分队也拥有少部分灵活理财权力。老文听出她们有点带誇带吹的内容，不禁似赞似讽地说了一句：“啊，神乎其神哟！”。这二个有心眼的女人立即听出，老文假装不懂，实则什么都知道。别人说话有漏洞会反嘲几句。以后她们対老文就另有看法了。
    刘主办老公涂为文与老刘连桌并排而坐，几乎包揽了大部分会计核标工作，没有他的支持，刘主办是绝对当不下去的。他几乎没日没夜地工作，每晚起码要干到十点，且性刚愎自用，不要别人帮忙。老文曾劝老刘叫人事科调个人来给老涂当助手，老刘却说不要，如来者能力不行，反而会帮倒忙云。
    那年刚好调整职工工资，按中央文件，升级面为在冊职工人数的百分之四十，老文的名额不在GBC队，是在鄂东队调的，他临走时已经公布了第三榜，老文自本科毕业转正以来从未调过工资，近三年连续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得以升一级，从行政22级升为行政21级，每月加多人民币10元。祘不错的了，很多人连这10元也加不到。
    广东调资工作开展比较慢，比湖北迟了几个月，GBC队部机关人员自然会搞群众投票之类的评比争夺，刘媛贤与钟春兰均获提一级，而干活最多的涂为文则未提。老涂有点不服，举例说队上某人某人都夫妻俩口同时能提级，为何他就不行？
    [菜根譚]中有一节嘉言云：“身属北邙之狐兎，尚惜黄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这句话对照在老涂身上，则近乎“不幸言中”矣。老涂不久就病倒，究竟是什么病？老刘也说不清楚，一会说是胃病，一会又说是胃肠十二指肠溃瘍，也没有去住院，只在家中病休，渐渐脾气变得爆躁，把老伴刘媛贤也痛骂起来，不久即病故。

    在老涂病重期间，刘主办即向GBC队党委提出辞去财务部门主办会计的职务。而此时由于地质系统正在摸着石子过河地探索改革，一度想把地质和探矿分开。地质人员大都调往回东GEF队。邓伟才亦随之调往GEF队当计财科長，其妻陈宝娟则随行。GBC队改成钻探工程大队，计财科人员就大为缺乏。
    党委研究来研究去，认为全队管理干部人数虽然很多，但大都不堪重用，真正好用能用的并不多。大队長俞世韬过去原是G0C队保卫科長，与三分队会计汪澜勇及现任省地质局财务处主办汤娟在一个队共事过。他经过深思熟慮，还是决定把汪澜勇调任大队财务主办，接替刘媛贤的职务，虽然众人皆知汪澜勇生性骄悍，为其它党委成员所反对，因别无他人，其它委员也只好同意。
    而老文刚调来不久，对这队管理业务规章制度还欠熟悉，没有人际基礎，又長得那样斯文瘦弱的样子，不像有多大魄力。自然不入候选人范围。队上同时又加调另一位在分队工作比较勤墾踏实的老会计伍锦章上来，作为汪澜勇的助手。这样，老文在计财科就不宜呆下去了。所以在汪、伍二人调上来时，老文的调离通知，也就是所谓“调令”也就发了下来。在计财科也只是呆了几个月就调下分队去了。
    后来，老文听同乡一分队会计老罗说，俞队長向他詢问过，老文与省局财务主办汤娟是什么关系，因老文是汤娟亲口向他介绍到GBC队来的。老罗也不知道。其实老文与汤娟并不认识。是由禅城地质队主办会计A女士向汤娟转介的。A女士又是她原在北京中央地质部工作时的老上级程科長写伩推荐的。老文在代表鄂东队参加省局财经纪律大检查时，到咸宁第四地质队检查工作，一天晚上放电影“智取威虎山”，老文早已看过而懒得看，在招待所里与程科長聊天，遇到贵人，程科長热心行善助人，帮老文打通了联系渠道，一年后即成功调回老家。其幸运令其他夫妻二地分居一二十年之久的老同事羡慕不已。那天晚上他如去看了电影，则现在仍可能一直留在外省，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还能在这里挥毫上网游戏笔墨吗？
    伍锦章为人尚属厚道，他对老文说，工作岗位调下去容易，要重调上来就困难了，这倒是实话。但他彽估了老文的才干和活力，仅二年多时间就咸魚翻生，又调上来了，还成了他的上级，且主持计财科全盘工作。这是他当初绝对没有予料到的。

    却说老文被调往基层四分队任会计兼统计，工作亦与他在鄂东最后几年的职责大致相同，不过多设了几个总帐帐户，多汇编了一张会计报表罢了。在他离开GBC大队部时，一份由鄂东队寄来的调资升级通知也寄到了GBC队，老文心头最后一块石头也就得以放下。
    原来，老文在鄂东队绿泥坡分队工作时，办事严格遵守财经纪律，把财务开支关卡守得颇为“板察”。最后二年从鄂西北队调回来的卢次松队長想拉拢他，还请老文到石窑市他家中吃过飯，暗示老文要像鄂西北队一样，财会工作要看分队長眼色办事。老文是个没有政治头脑的书呆子木头人，领会不了卢队長的意思，对这些话毫无灵活反应，回队上后工作方式方法依然故我。老卢则认为老文傲慢，看不起分队長，积怨于心。因老文会计在鄂东工作时间長，与计财科三位正付科長及分队党支书记均关系甚深，老卢动不了他。
    这回调资，文会计三榜都有名，顺利通过。但办理调动手续时，卢队長把他二年来的积怨发泄出来，刁难老文，说老文在大队部冬训时说了对分队领导不满的话，其实这些牢骚不满的话是别个工人说的，与老文无关，老文才不愿去当这恶人呢。卢队長则故意栽在老文头上，拒不签字，想不让老文走，把老文气得夠嗆，后经分队何书记出面才得园場。
    说也奇怪，老文调回广东半年了，调资升级通知仍不给他转过来。老文怀疑是卢队長作梗。遂发掘自已在鄂东队多年积累的人际关系资源，包括何书记和安象元付大队長在内，向他们分别写了六、七封伩去查问申诉，幸好他们都能给老文面子，个个都亲笔回了伩，均报无疆。

    却说文明先生因回原单位跳了二个多小时舞，引发联想几十年云烟旧事，几乎把自已心态从刚踏入不久的追求身心健康快乐，打回了婆娑尘世。幸好他因久受失眠顽疾之苦而修习过禅定，多少定力功夫还是有的，凡事皆向前看吧。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他接到了电器厂阿芬的电话，约他今晚七时半一起到科委舞厅去跳舞。说是她今晚轮休不用上班，已预先约好闺宻阿碧姊一起去。阿碧姊也是个某厂下岗工人，先拜一竹器社老工人吴伯为师学舞，吴伯会带她跳，所以阿芬也想邀自已跳舞师付文叔一起去。二个闺密各有自已舞伴豈不甚好？
    当晚不到七点半，老文就下楼骑单车按计划到不远的电器厂门前去接阿芬，只见阿芬穿了一身颇为漂亮的浅绿衣服等在那里。二人就各骑单车并排沿大街前往科委舞厅，这就必须从地质队宿舍区所在的路口经过。就被每晚在路口摆小摊卖茶叶蛋的贺亚姨看到了。
    这个贺亚姨不是别人，就是地质队陈工程师的太太。与文明先生共栋楼住，但属另一楼梯。陈工程师已退休，一子一女均在地质队被下岗，另一个小儿子也没有正式工作，家庭经济条件不太好，所以她每晚会在路口摆卖茶蛋以补贴生计。她平日与文太关系甚好，常二人一起出街买菜。她眼尖，见文明先生晚上与一衣着打扮入时的少婦骑单车并排而过，觉得蹊蹺，记在心里。因地质队已有三四个工程师以上有点头面的人士已有些出轨行为，对此类事不能等闲视之。第天早晨，在与文太一起上街买菜时，就将此事私下一五一十告知了文太。

    当晚七点四十分左右，老文和阿芬已到到了科委舞厅。一进去，只见阿芬的闺密阿碧姊与她的师付，也是她的固定舞伴阿吴伯已先到了那里，四个人围着一小园桌坐着淹茶。阿碧姊脸色黄黑，有点晦气。年令起码有三十五六岁，比阿芬老一点，没有阿芬漂亮。阿吴伯更是个年近七十的老头，但衣着打扮颇为精整。
    今晚来科委舞厅的舞客也很多，大概有五六十人。乐曲响了，各对舞伴纷纷入池跳舞，老文自然是带阿芬跳。只跳了三步，四步和水兵几种其它则因不会而不跳。但吴伯多会一种五步探戈，会带碧姊跳。放牛仔舞曲时，二个男伴都不跳，而这二个女人却癮大得很，出去围着一群人在踩那牛仔特殊的弹跳步。
    过一会，放快三歩了，这是老文拿手戏，就把阿芬搂着连拉带推地高速旋转，正在跳时，突然听见吴伯叫了一声：“哎哟”随即就把碧姊放下，回座位上喘气。老文看阿芬也有点吃不住，就干脆也停下来暂且不跳。原来吴伯已六十九岁，转了几大圈后身体吃不消，没法跳下去。他回到座位上喝了点水，竟然先告辞离塲走了。老文问碧姊是什么原因，碧姊说吴伯有点头暈，只好先走。下来老文一个人与这二个女人敷衍了事跳了一下慢四步，也就提前离塲回家。

    第二天，老文起床过迟，八点多钟才起来洗脸刷牙。这时文太刚好买菜回来，她一入套房门看到老文，立即责怪他，做事这么蠢，晚上邀妇人家跳舞怎么好在大街上骑车併行呢？给左邻右舍或本队职工家属看到了，宣场岀去，说你跟别个女人勾勾搭搭，你说得清楚吗？连我都不好意思，别人会嘲笑我—连个老货都管不住。
    老文争辯说，是她要跟我学舞的，先前只学了二天，还没有学会，昨晚有她相好的女友邀约一起去的。文太说，二人不会错开去吗？一个先去几分钟，你迟点去，不就行吗？老文见老太婆说得有理，就不再回答，彽头吃馒头稀飯了。
    原来，自从搞市塲经济后，说是要宽松的政治环境，上边对男女关系这个以往较为禁忌的事作了放松。那些荷包先富起来的人们温飽思淫慾，带“祸屎”(客家话，指妓女或举止放荡的女人)和养“二奶”颇为流行。就本单位而论，有某科長养了二奶，后来还生了私生子；一个退了休的高级工程师养有情妇；一个在职二级公司经理与大街上开制衣店的单身女裁缝有勾搭；这都是人所共知的事。
    尤有甚者，在本队新建口口岌基地时，因包括二栋职工宿舍楼，一座修配車间附办公楼，化验室，汽车库，物资倉库等建筑，工程基建预算数额颇巨。承包方十分老练地运用市埸操作潜规则，给前任掌发包权之某队長施“美人计”，介绍了一个某大酒店之女服务员给其当情妇。后该队長任期已到调离，被此女咬手臂威脅，最后被迫付5万元给女方买个套房才了事。当时本地房价每平方仅600—700元。此事已过27年，当事人已病故。

    转眼又是星期五了，文明先生正在吃晚飯，又接到小郭打来电话，说今晚大队工会仍照例举行周末舞会，请文科長一定要参加，老文当即答应了。
    七点半，老文到了队部三楼大会议室，只见周围密密坐满了人。原来上次老文在参加舞会露了一手后，在这个处于半封闭状态的地质队引起哄动。很多在职和退休职工，平日素跟老文熟悉者都想来看看书痴老文科長的跳舞表演。
    这回田队長夫妇和计财科長粱志泉夫妇没有来，倒是上次未来的刚退休不久的原办公室主任張钦生夫妇；地质科長兼地调所長吴石輝；后勤科長老牛；物资公司经理老冯；医务所二个女医生；修配厂厂長老伍和他那个在雁南飞景区酒楼当领班的女儿都来了。头次来过的大队部男女青年肯定全部到塲。
    那几个新提拔的事业心上进心极强的行政领导，及平日爱摆一付孔夫子面孔的另外几个科長则没有来。
    人基本到齐后，主持人章远静把音响一开，老文这回一反昔日温良恭谦让形象，挺直腰杆精神奕奕地向到塲女宾逐个邀跳。几乎把所有能下舞池跳的女士都邀了一遍，她们个个满脸笑容，十分高兴与老文共舞。

    有一个女宣传干事郑友梅，是现任办公室付主任董用权的爱人，以前在鄰县当乡村小学教师，后照顧夫妻关系调入地质队子弟小学任教。她是全大队最漂亮的美女，老公也很帅，人们常把这对年轻夫妻称为本队一对金童玉女。老公对跳舞没有兴趣，她却对此情有独钟，早就会跳。平日在队上因无男伴，没有机会展示其舞技丰彩。
    这次老文邀她共舞一塲探戈，是在塲其他女士都跳不到的。老文和她跳了几个来回，在舞池按乐曲抑掦顿挫沿舞塲转了几圈，也把那些寡见鲜闻的地质队职工看呆了。此后郑友梅好几年经常会与老文在舞厅共舞，但不是一对一的固定搭挡。
    那个刚退休不久的張主任，以往十多年与老文併称为GBC地质队的二根筆杆子，他是昆明地校1960年毕业生，不知什么时后踏上仕途改行当了行政干部，不到二十年混到办公室主任之职，办事四平八稳，待人接物态度算好。昔温仲星队長御下颇严励，老張主任常遭其训斥，他绝对不敢吭声，唯唯诺诺而已。
    他常在办公室写些行政往来文件，年度大队工作总结报告也由他来写。动筆写时要闭门躲在家中，以免别人干扰。一个年度全队工作总结报告要写一个多星期才能交卷。他有时还会向地方报纸投稿，报道一下地质队工作生活。几块豆付大的版面小位置，每次也可捞几十元稿费。
    不过老文对他的写作能力不以为然，老文在计财科办公室对经常替他腾写文稿的统计师黎士全说，像全队年终工作总结报告如叫我来写，只要三天，一天写，第二天修改，第三天则可由老黎帮忙腾写出漂亮的柳体字文稿，就可呈送正付队長们审阅了。曾宏宾付队長曾向温队長建议由老文来写，温队長因考慮计财科年头年尾工作多而没有同意。
    有一次老文起草了一个内部经营管理文件，要敦促各独立核算分队和二级分公司给大队部及时上交管理费和设备折旧费，拿到办公室让其下属打字员打印时，老張却说“敦促”要改成“督促”，说文科長用错了字，叫人哭笑不得。
    張主任退休后每日沉迷于打麻将赌博，自吹每天能赢几十元。今晚夫妻同来看老文跳舞，張太贺老师十分中意，想叫老張跟老文学跳舞，以袪病延年益寿。但老張却爱面子，不敢到舞塲跳，认为自已是个秃顶老头，不好意思去拉妇人家跳，仍是每日到棋牌館打牌赌博如故，十年后竟因久座不动，气滞血瘀，患腸癌不治而死。

    每次舞会都来参加的计财科付科長程绍莹，年已四十，但保养得很好，身材又天生窈窕不发胖，看上去仍像三十出头的靓少妇。其父是个老钻探工人，她也是七十年代末照顧职工子女内招进来的。先分配到物探分队，在野外做些给电法组在山上拉电线之类的简单体力劳动。
    她有心机，深明“妻从夫贵”的道理，找对象时不去寻年轻帅哥或当时一般女孩特别垂青的汽车司机，而是找到一个身材矮小的大队团委付书记柯金民。与她同龄的郭文苑嫁的就是汽车司机。其后几十年，二个家庭的变化差距可就大了。
    小柯原是个普通钻探工，有点文化。每逢五一、七一、国庆、元旦等大节日，钻探分队要出牆报表示庆祝，他会积极投稿，写些能适应当时国内潮流的頌扬话，为大队部政治宣传部门负责人看中。恰好在文革后期，当时的干部政策是在工农兵中选拔干部。大中专毕业生则要先干一段时间体力劳动，谓之接受工农兵再教育，教育好了，才能干本职专业技术工作。所以像小柯这样会写点牆报文章的青工就被应运破格提拔为大队团委干事。
    小柯从此仕途歩步青云，不久又升为付书记、书记。因身材较矮，年近三十才谈上了物探队落花有意的年轻靓妹程绍莹。老文刚从湖北调回在大队财务科任制票岗时，吃过晚饭到队部旁边山腰小路散步，常会碰到这对年轻恋人，彼此会礼貌地打个招呼。不久他们就结了婚。
    结婚后不久，由于小柯政治地位类似磁塲的微妙作用，就把她从工人岗位上调起来，调到計财科当了材料会计。这工作并不複杂，只要老手带一带很快可以动手干的。自已业余去进修一下会计培训班，掌握了会计核算的複式记帳原理，边干边学，会计业务是可以很快提高的。
    她很会做人，在同事面前总是摆出谦虚谨慎，忠厚善良的样子，没有棱角，与世无争。编制在计财科内，人却一直在供应科倉库那边办公，成天给进库出库材料划价记帳。已连续干了四五年。
    她肚里行事，有事业心上进心，想调到计财科办公室这边，想多学习掌握财会业务，为今后晋升打好基礎。而当时任计财科長的汪澜勇则意识到，这些中上层行政干部夫人不好指揮，稍批评几句则碍着她们老公的面子，还会像密探一般，自已说几句开玩笑式的幽默话也会加油加醋甚至歪曲原意往上传，不利于自已在计财科的权威，不予同意。
    后来，汪澜勇科長调走，老文接替他当了计财科長，她就通过老公向曾宏宾付队長提出想调过财务科这边多学点会计业务。这时，担任财务科报销制票岗位的是刚毕业的财会中专生吕简花，她毫无生活经验又很怕事，不想干这制票工作，老文就把这二个女会计的工作对调了。

    今晚还有修配厂厂長伍坚群夫妇和他俩的独生女一起来了。女儿伍小莉职校毕业后被分配到雁南飞旅游区酒楼当了餐厅服务员领班。重阳节大队工会曾组织退休职工到雁南飞、灵光寺等本地著名景点游览。在雁南飞酒楼共进午餐时，只见小伍颇有当头头指揮下属的气浱，命令手下一群服务员小姐尽心尽职为来客端茶倒酒上汤上菜，要求个个身手伶俐提供笑脸服务。
    前几年小莉升公办高中考试不利，未达录取分数线，上了职校。老文曾问伍厂長，为什么不送女孩去上高价的民办中学，老伍却豁达地说，顺其自然。小莉当了几年服务员后，因这景区酒楼多接触社会上层人士，近水楼台先得月，终于碰到贵人，得调到建设银行工作。
    老伍还是共产党员，性粗旷，人也正直。因本队退休职工有退休生活补贴多年拖欠未能按时发放，就参加了退休职工的维权小组，为五名主要代表之一，与队劳资科多次交涉，逐步解决了这一历史遗留问题。对加强职工团结起了正面作用。

每次都到塲的绘图员闵元华，也是一个很健美的少婦，十多年前老文在分队当会计时，她在分队按装队当搬运工，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后来她与分队修理工盘云峰配对，这次她与家婆一起来参加舞会。
她姿势挺拔，双手刚劲。老文带她跳中四步，做二歩转一次的动作，把她像推门板一样推一下拉一下。她深明舞理，全身关节放松，绝对不先动，任由老文推来推去不断作90度角转身。能做到对男伴主动服从，永远保持被引导状态。从古板外行的男人看来，这不是在任意摆弄女性吗？而旁观的女性却对此男女有韵律感的协调配合动作感到十分优美，且在一边目不转睛欣羡不已。这说明了男女心理的巨大差異。那些爱发表孔夫子式言论的人就是对男女性心理一点也不懂。(未完待续)

    小闵表面看来性格开朗，在老文面前总是满脸笑容，舞姿又有英姿飒爽的样子，令人难忘。过二天即是星期天不用上班，老文就大胆给她打了个电话，邀她到桓源舞厅跳舞，她却远比小郭拘瑾，找点借口婉拒了。
    她老公盘玉峰的老爸早几年已去世，只留下盘太，现在帮她做家务带小孩。这次家婆盘太也兴致勃勃同来看舞，她家住白虎岌本队职工家属基地，老文与她老两口以往并不认识。大概过了二三个月，老文有一次到白虎岌邀老熟人—退休工人李乾一起去钓魚，盘太正在小溪边洗衣服，竟然隔好远就问老文：“近来还有没有去跳舞？”老文连忙问李乾：“她是谁？”老李告诉他，她就是盘玉峰的妈妈。
    盘玉峰是个普通工人，却很有政治头脑，他与以前还是分队長的余中雄关系特别好。后来余中雄提拔为付大队長，过了四年又接了温仲星队長的班，当了大队長。他就把盘玉峰提拔为分队長。余队長三年任期一满，调到广州任管网工程公司经理，小盘也得攀龙附凤，紧跟老领导调往广州。后来听说在余队長提携推荐下，竟当上了修配厂厂長。一个人若没有人赏识提携，即使再有才干，再卖力干活，也很难晋升。这是潜规则，过来人大体明白这点。

    @右入星河 2022-08-13 21:38:20
    既然来了，就留下我的小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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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望多发表评论，相互交流，共同进歩。

    还有一个大队办公室掌印文书陈红玉，对跳舞也有浓厚兴趣。她身村高大均称，長着長方形宽下巴孔武有力的脸孔，年轻时曾是队上兰球代表队员。这时才三十多岁，仍富有活力。可惜她舞姿不好，老文带她跳时老是两肩向前倾，使人有她是伏在男伴右肩跳舞的感觉。她学舞时姿势学成这样，久之定了型，很难纠正。
    她内招参加工作后，先在三分队当绘图员。不久，五分队会计孙国新的儿子孙志平从部队退伍回来，分配到三分队食堂当司务長。他外表上看是个标准帅哥，在部队入了党，言谈举止也很有礼貌。这二个有缘分的青年男女就结合在一起了。
    后来红玉调到大队地质科绘图组，成天在绘图板上描地质用图，能写一手均匀漂亮的隸体字。她退休后还当上了本地书法家协会会员，她写的隸书：苏轼“水调歌头”条幅至今仍贴在老文卧室牆上，这是后话。
    她很有上进心，报名参加中山大学中文系函授生班学习，几年后拿到了中文大专文凭。恰好这时大队办公室筆杆子張主任退了休，队上就立即把红玉起用，调任为办公室文书兼管颇有作用的木头公章。
    她老公的仕途却不大顺利，先是提拔他当了付科级的一个二级施工公司经理，业绩不佳，被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余中雄队長免职，连付科级别也撤了，调到劳动工资科当了办事员。工作倒不累，然而脸皮却放不下。
    红玉的老爸陳之吉命运更加坎坷。老陈原先在队办农塲当塲長，后来队部准备入城，办公楼是买的，二幢宿舍楼是自已盖的。队领导任命老陳为基建科長，叫他带了二个办事员到工地现塲监督建筑公司施工。六层的大楼逐层倒水泥柱时竟然把宿舍楼三楼一个钢筋水泥柱倒歪了，被温仲星队長和張至禄书记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责令把歪柱子凿掉，重新灌水泥裁直。
    到分配住房的时后，队领导故意叫老陈到逺地出差，十多天后回来，二幢楼共60套住宅已分配完了。正付队長、书记、科長和各单位工作骨干都分到房子，基建科二个办事员也分到了房子，唯独他这个基建科長没有分到，气呼呼的也无可奈何。至於里面还有什么内幕，各种传说隐约有一点，老文忙于本职工作，亦不甚了了。

老文在周末舞会跳累了，第二天到八点钟才起床。上午在家中看书报，中午又睡了个好觉。下午二点多起来，觉得精力充沛，就骑单车去科委舞厅潇洒一下。下午来跳舞的人脸孔较新鲜，老文发现四川娥妹也来了，就走到她身边坐下，先聊天后跳舞。
娥妹身材中等，不到一米六，脸蛋还算秀氣。她比较大方健谈，她说她家在川东贫困山区县，无工可做，故与一群同乡结伴到广东来务工，今日休息特来跳舞放松玩一下。老文与她搭挡跳了好几支舞曲，其中跳探戈最为过瘾。(未完待续)

    号称舞中之王的探戈，跳舞握持方法和舞步动作与别的舞是完全不同的。为适应大幅运动的控舞需要，男伴右手要从女伴左侧肩胛骨下缘伸到指尖超过脊柱中线的位置，并稍为向腰步下降，这样做显然是把女伴搂抱得更紧了。
    女伴的左手则要从男伴的右臂三角肌处，变化为用肘弯围住男伴的肘尖，并使小臂降至男伴大臂后侧腋下线的高度，掌心向下，用食指和姆指托住男伴大臂而固定自已的位置。事实上这是女伴也主动自觉把男伴搂紧了。这是符合女性在跳舞过程中的心理反应的，这点对不会跳、没有跳过舞的人们来说是绝对理解不了的。
    双方对握的双手，也要由松驰握改变为用力握紧；上身躯干的接触也要由向右偏移仅接触三分之一或不微贴也可以，改变成非要微贴紧三分之二的“密合”式。实际上二人近乎在跳半贴身舞。
    娥妹早先在舞厅学会了探戈，她很聪明，不会难为情，大方舒展与老文共舞。曲终舞停后仍不失风度，会向老文深深曲躬，对男伴准确有力的引领表示致谢。
    后来，地方政府为发展市塲经济，在体育塲侧一块空地上盖了一条简易商业街，有几十间小店铺，出租给个体户。娥妹就在那里租了间小店，专卖童装，忙于经营，就很少来跳舞了。老文还到她店里喝过茶。

    次日早晨，文明先生又精神奕奕骑单车到溜冰塲跳舞。这回叶伯又介绍一个腰围有点粗的少婦给他带，她也不会跳，要人教的。老文教多了也不当一会事，就面对面不搂抱，先牵着她双手练习步法。这女的学舞倒很认真，但脸上一付苦瓜脸，几乎没有什么笑容。
    二支舞曲中间休息时，老文略问了一下她的身世，她说姓温，是乡下某镇人，婚后老公和家婆对她态度都不好，故一氣之下离家出走进城务工，独立生活。目前暂住在电器厂当工人的姐姐家，白天在理髮店打工做洗头工作。老文带她先学了一曲慢四步，就跟别个女的跳了，别种舞以后再教，她一下也消化不了那么多。
    老文接着与铁路局刘女士和电影院卢妹都各跳了二塲。
    有一个市属火柴厂退休司机洪光顶，每晨都来溜冰場跳舞，他以往颇常带一个長相颇为缥致的着裙少婦跳，后来他又寻了一个身材更佳的江西女士跳。着裙少婦就主动拉老文共舞了，她品性温柔，平易近人，嘴吧很礼貌地称呼老文为亚文叔。跳了一支中三步后，她感到文叔舞技颇佳，跳起来舒服，以后早晨一见到老文就会主动招手。文明先生又多一位忠实可靠的舞伴，更不会冷塲了。
    她自称娇妹，是个开美容院的女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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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 十载风流[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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