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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风破浪——军事革新小说,寻出版,影视[第1页]

作者:谯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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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不可不察!
    5旅新调来一个旅长,有人说他是某司令的秘书,有人说他是红三代,还有人说他是维和大队的大队长。
    新旅长姓肖,叫肖克。
    就职大会上肖克只说了一句话:
    “我来当旅长,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对上如此,对下亦如此!”
    宣布命令的集团军政治部主任刘毅听了,手放在半空,忘了鼓掌。
    5旅是步兵旅,老红军的底子,打过淮海战役,上过朝鲜战场,越南战争开进到云南边境,撵得越南山兵满山跑。可这10年,5旅似乎是成了一个鸡肋,换装备轮不上,成建制比武轮不上,就连大区远程拉动也没有份,军区领导听说5旅,都只有摇头。有人说,5旅裁撤已是板上钉钉,肖克是最后一任旅长,是来收尾的,消息不管是真是假,5旅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公鸡,窝在谷底,已不知怎么打鸣。
    宣布命令不到10分钟就完了,这在5旅很少见,似乎大家都在履行一个公式,而这个公式,因为肖克的发言变得有些走样。
    从礼堂出来,路远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离改革倒计时还有四个月时间,路远的母亲就已经马不停蹄的开始联系转业单位了,路远却提不起兴致,作为一个部队培养六年的干部,忽然要换一种身份生活,对路远来说很难说是好事!毕竟自己把最好的六年留给了部队。
    路远随便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在他前面不远处是正在拔地而起的高楼,而那些茂盛的林木正在成批的倒下,也许不久的将来,5旅的外面再也看不到一棵树,见不到一只鸟。
    这似乎是必然,不可阻挡。
    路远是两年前分到5旅的,5旅坐落在风光秀丽的林城,这里高楼林立、商贾云集,长期的和平生活让这里已经淡忘了曾经的苦难,那往日肆虐的硝烟,早已随着灯火流离变得遥远而飘渺。
    离开旅部,路远坐上了那辆老式北京JEEP,这辆车比他的年龄还大,除了外壳几乎都换了,跑起路来“嘎达、嘎达”,遇到坑洼的地方时,就变成了“砰、砰、砰”,好像下一秒就会罢工散架。经过一段泥坑路,圈圈绕绕10公里后,路远到了一个被围墙圈起来的地方,这是一个大型农场,大约有三万平方米的样子,里面三分之一的地面建成了温室,另外三分之一则被规划成了养猪场和鱼池,其余的变成了荒地,草比人高。
    车子刚进门,一个兵就跑了过来。
    “排长,那条种猪又在发脾气了,不吃饭!”
    “又不吃饭!MD!”
    路远嘟哝骂了一句,打开车门,下了车。
    来到养猪场,路远就看到黑种猪在猪圈门口转圈圈,一边转一边看着路远,嘴里不停的发出哼哼声,仿佛在说:我就不吃,我就不吃!看你拿我怎么办!路远知道这段时间种猪有自己的资本,肚子里的一窝仔仔是养猪场的未来,这个月必须要让种猪把仔仔安全的生下来,这是上面交代的任务。
    路远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战士说道:
    “去把上次发的牛奶拿过来。”
    “真拿啊?那可是我们辛辛苦苦从司务长那里的,磨了一个小时的嘴皮子,费了N多口水啊!”
    自从上次一个战士不小心把牛奶丢在猪圈里后,这种猪就喜欢上了奶,每次怀孩子就耍脾气要吃奶,路远只能感叹,时代变化太快,连猪都学会了斗心眼。将几袋牛奶倒进猪槽后,种猪停止了哼哼,一边快乐的喝着,一边还瞅了瞅路远,仿佛在说,这就对了嘛!早点拿来不就好了,路远则摇摇头,苦笑着走出了猪舍。
    猪舍的外面是一大片的菜地,虽然头顶上满是耀眼的阳光,但路远却怎么阳光不起来,路远是前年年底派到农场的,到农场的那一天,指导员做了很久的思想工作:“工作不分岗位,人哪里都能发光发热,重要的是态度!你看张思德,烧炭也可以当模范!农场虽然有点偏,但是每年为旅里面创造了非常大的收益,官兵吃好也是战斗力的一种保障,对吧!”
    路远想反驳,但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来,他但最终还是转过身,抱起了自己的铺盖卷来到了这几十公里之外的郊外,其实路远之所以毕业不久就分到农场,只是因为二营的一个传统,这个传统就是每年新来的排长都要“交团费”,所谓“交团费”就是请营里的干部到市里饭店搓一顿,这动辄几千元的花费不是一个小数目,尤其对于一个才开始工作排长来说,一顿饭就是几个月的工资。
    路远没有“交团费”,他觉得当兵不是请客吃饭拉关系,如果真是那样他就走错了地方,二营的主要领导当然就不满意了,你这不是不给面子吗?于是,路远到连里报道不到两个月就被调到了现在这个的农场。
    回到宿舍,路远把笔记本往桌上一放就躺在了床上,床是那种单人铁床,因为有些年头,上面锈迹斑斑,人一躺上去就“嘎吱嘎吱”响,仰头往上,是掉了石灰的天花板,上面还有几条褐红色的裂缝,那是水侵蚀后留下的印记,在铁床左边的墙上挂着三本文件夹,一本文件夹上面写着“年度温室栽种计划表”,另外一本写作“蔬菜采摘统计本”,还有一本是“谈心交心记录本”。
    路远想笑,却笑不出来!
    宣布命令大会完毕后,军政治部主任刘毅没有按照惯例留下来吃午饭,政委吴沅江百般挽留。
    “首长,你看你也难得来我们单位一次,怎么我们都得尽下地主之谊,我们厨房的怒江鱼做得不错,你一定得尝尝!”
    “不了,我们不能给你们添麻烦,你们肖旅长说得对,要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我们呐,也不能给基层添麻烦不是!”
    刘毅笑了笑,挥挥手坐上了考斯特汽车,政委自知强留没果,只得点点头。汽车出大门后向东而去,经过一条绿荫大道,集团军干部处处长周文斌对着刘毅说道:
    “军区为什么要接受一个没有基层经历的人来当旅长,真当我们军没有人了吗?”
    坐在前排的刘毅听出了周文斌的不满,对于肖克的认命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上面怎么考虑的,不过肖克这个人的简历我看过,也不是一点基层经历没有,在国外维和的时候担任过营长,后来又担任了使馆的驻外武官,至于他为什么要回国到我们5旅当旅长,我向军区的同志问过这事,他们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上面指定的。”
    周文斌听了皱了皱眉。
    “我就搞不懂了,5旅马上就要裁了,那旅长就是一个过渡旅长,有必要吗?可你听肖克的口气,可不像是来过渡的,是不是5旅不撤了?”
    刘毅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裁撤的初步方案都提交了,是集团军的意见,也是军区的意见,上面也说不会做大的变动,现在就等时间节点。”
    “那这么说那就是肖克的一厢情愿?”
    “新上任的旅长,怎么都想搏一搏!不过在5旅,小心浪高船翻啊!”
    刘毅淡淡一笑,戴上一副精巧的墨镜,便不再说话。
    一个月前,北京。
    8月的北京雾霾已经开始堆积,即使是艳阳高挂,也能看到一层吹不掉、挥不去的暗黄色光圈,让整座城市昏昏欲睡。从首都国际机场出来,肖克就被一辆别克小轿车接到了钓鱼台国宾馆,钓鱼台国宾馆是一处园林建筑,环境幽雅清宁,亭台楼阁间都是碧水红花。走进红木大门,经过几道回廊,肖克被带到了西边一间装饰清雅的茶室。
    茶室里面坐着一位老者,穿着一套黑色的中山装,看到肖克到来,颇显疲倦的面容多了几分色彩。
    “齐叔!”
    肖克对着老人喊道,老人点了点头。
    “嗯,来了!”
    “来了!”
    “那坐吧,这是我给你点的安徽的太平猴魁,国外可不容易喝到!”
    齐叔名叫齐京山,担任过总部副参谋长,退休后就一直住在北京,对越自卫反击战齐京山是5旅步兵1团团长,后来被任命为5旅旅长,曾经全歼越南一个整建制团,时间过去三十余年,这位霹雳战将已经变成了耄耋老人。
    齐京山伸手示意肖克坐在对面的桃木椅上,旁边的服务员给肖克倒上了一杯砌好的茶,肖克闻了闻飘出来的茶香,顿时神清气爽,旅途的疲惫似乎一下就消散了。
    “还是国内的茶香!”
    齐京山不置可否,他微笑着看着肖克。
    “怎么样?在国外还习惯吧。”
    “还行,就是吃不到全聚德的烤鸭,嘴馋!”
    “这好说,待会叫小刘带你去全聚德,我也好久没有吃了,你知道上年纪了,你姨这方面就管得紧。”
    肖克的父亲和齐京山是原昆明军区的战友,对越自卫反击战肖克的父亲是1团副团长,在一次解围行动中被越军炸弹炸死,那个时候肖克刚好5岁,后来齐京山把肖克接到了北京读书,当成亲儿子培养。
    “对了,你对马上要进行的军改怎么看?”
    肖克看了看齐京山,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我认为这次军改适逢其时,我们这支军队编配不合理,已经严重制约了战斗力生成,就拿军种比例来说,已经远远滞后美英等西方发达国家,还有指挥体制,还是六七十年前的兵团指挥体制,组织庞大、机构庞大,结构性的矛盾在未来高技术战争中很难站得先机!”
    “嗯。”
    齐京山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5旅要被裁了吗?”
    “知道,我听说了。”
    肖克一直在关注这支部队,曾经还随母亲回去过,肖克的父亲就埋在5旅旅部后面的小河山上,这几年5旅的路似乎是不好走,不但训练成绩上不去,还年年出事,出的事都是大事,上级通报不止一次,私下很多人都说这里是“旅长的坟墓”,前几任旅长不是复员,就是转业。
    “嗯,现在裁撤5旅的呼声很高,我是从5旅走出来的,心理不是滋味!想当年,我和你父亲在越南战场枪林弹雨,为的就是要给5旅争口气,现在它要被裁撤了,心酸啊!”
    “现在裁撤步兵已是必然,5旅作为陆军的传统步兵,已经不适应现代战争形势的发展,恐怕离开历史舞台是势在必行!”
    齐京山听了肖克的话,很久都没有说话,他看了看窗外的柳叶,微微叹了口气,脸上的皱纹似乎一瞬间多了几分,肖克知道齐京山是一个从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老步兵,对于步兵的感情不是常人能体会的。
    齐京山沉默了一会,品了一口茶,两天前,齐京山受邀参加在钓鱼台宾馆举行的老干部座谈会,刚好肖克回了北京,于是决定见肖克一面。军队每年都会不定期组织召开老干部座谈会,一方面是让老干部发挥余热,另一方面也是对老干部的尊重,人到一定年纪都需要一个归宿感,军队工作大半生,很多人都把它当成了家,很难能割舍这份情感。
    “对了,这次在M国当驻外武官有什么收获?给我这个老头子讲讲吧!”
    肖克是两年前去M国当的驻美武官,期间有几次回国,但时间安排很紧,算起来这还是两年时间的第一次见齐京山。
    “总的来说,收获很大,以前没有去当武官的时候,我对M军也作过研究,但这次近距离接触M军,让我感触颇深。我们现在和M军的差距有很多,但我觉得最重要的是思想,M军隔一段时间都会产生一种新的作战理论,比如前几年提的‘空地一体战’,后来又发展为‘空海一体战’,到后来又演变成“多域战”,还有提过的‘瘫痪战’、电子战’、‘太空战’……等等。我们现在武器研发进步很大,可以用一日千里来形容,但是在作战理念上,很难跳出传统的作战思维,本位思想很严重,要知道未来战争不可能是局限在一城一地,而是全维度、全时域的控制作战。就拿伊拉克战争来说,M军并没有在一城一地上下功夫,而是利用自己的空中优势多点空袭,打击伊军重要节点,瘫痪了伊军的指挥体系和后勤保障体系,从而掌握了战争的主动权,而步兵部队在这场战争中,并没有发挥多大作用。”
    说到这里,肖克停顿了一下。
    “M军向来是大胆设想,小心求证,这是我们需要学习的。未来战争,如果我们思想走不出去,步伐也将很难迈出去!”
    听了肖克的话,齐京山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看着窗外的精致园林,陷入了沉思,过了几分钟,齐京山回过了头,对着肖克问道:
    “肖克,你能帮我完成一个心愿吗?”
    “什么心愿?”
    “让5旅体面落幕!”
    肖克看着有些苍老的齐京山,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一个月后,肖克接到了去5旅报道的命令,妻子闻敏是不赞成肖克去当5旅当旅长的,两人结婚之后本就聚少离多,这次好不容易可以回到北京上班,又要去部队带兵,岂不又两地分居!那这个婚结得还有什么意义?而且两人至今没有孩子,老人催了几次,但每次都无果而终。
    “我这不就半年吗!很快的。”
    “半年?你哪次不是这样说,再说了又不是什么体面的单位,5旅连我们文工团的都知道,年年出事,而且都是大事,在总部都挂上了号,你去补什么窟窿,你补得住吗?”
    闻敏这段时间心情也不好,文工团这次被裁撤的呼声最高,网上对于文工团是一边倒的口诛笔伐,想在战争年代,文化战线作为政治工作重要的一环,为鼓舞士气、激发官兵斗志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今却成了众矢之的,好像在文化战线上工作的人就是军队腐败的根源,不免让人心底发凉。
    闻敏也多次参加过对基层部队的慰问,只是伴随着地方文化产业的兴起,战士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军队文化工作者上,反而是现在的小鲜肉、靓女组合,在广大官兵的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有的战士在表演的时候就抱着手机,节目结束了,连节目在演什么都不知道,那种排山倒海似的演出场面已经很难见到了。
    肖克对于闻敏是有愧的,有丈夫之名,却未尽丈夫之责,结婚后就一直在外奔波,在非洲维和时更是三年未见一面,这次回来本打算在北京找个固定岗位安定下来,但是齐京山的要求肖克无法拒绝,毕竟自己的父亲就是成长在这支部队,最后也牺牲在这支部队,肖克只得继续抱着对闻敏的愧疚,踏上了去南下的列车。
    火车在华北平原上奔驰,萦绕在肖克脑袋里的却是步兵该何去何从的问题,步兵作为陆军的传统兵种,在两次世界大战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在中国战场,正是因为步兵的前赴后继,让日本侵略者的“速胜计划”未能得逞,即使后来的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步兵也是绝对力量,谱写了一篇又一篇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从某个方面来说,步兵就是中国军队的魂,黄继光、邱少云、董存瑞都是出自步兵!“硬骨头六连”、“杨根思连”、“老山英雄连”、“塔山英雄连”这些声名赫赫的部队都出自于步兵!
    时代发展到今天,战争的天平已经倾斜,技术的进步,让战争可以发生在任何一个维度,太空、网络、电磁、蓝海,非接触作战登上了历史舞台,并在几次局部战争中显示出了其特殊性,减少对人的依赖,强化武器的精确化、信息化!这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中国步兵的优势,像以前朝鲜战争那种大规模的接触作战在未来战争中很难出现,中国军队的“精神”优势还会不会存在?那些曾经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敢死队、决死队是不是还会登上战争舞台?这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按照齐京山的想法,肖克只需要在5旅呆半年,半年时间军改开启时肖克就可以回北京,肖克知道齐京山口中是这么说,但心底未必是这么想,作为5旅曾经的掌舵人,齐京山肯定还是想5旅保留下来,离开北京的时候,肖克从内部得到了一个消息,其实5旅现在是否裁撤上面还没有定论,也许这半年就是最后考验。
    3月的华北平原上如蒙上了一层纱,树朦胧、桥朦胧、人朦胧,似乎没有人能看清前方。
    肖克到5旅的第一件事是去了5旅后面的小河山烈士陵园,这是一块处在山腰处的平地,周围是苍翠的松柏,还有洋槐,二十年前,齐京山特意去中越边境,把肖克父亲的骨灰取回安葬在了这座小山上。
    墓碑是一块青石,上面写着“对越自卫反击战英雄肖卫城之墓”,肖克给墓前上了一炷香后,就是久久的凝视,肖卫城去世时,肖克只有5岁,对于父亲的印象只能停留在那一张发黄的照片上。
    越战三十多年,那段历史逐渐被人淡忘,但作为影响了自己成长轨迹的战争肖克却不能忘,其它家庭团圆的时候,自己的父亲却只能长眠在这里,只有青山陪伴,不过肖克认为父亲也是幸运的,能死在战场上对于军人来说本就是莫大的荣耀,只是对于家人,却是永远的痛。
    越战是一场未曾料到的战争,上世纪70年代,越南被认为是中国最好的兄弟,可几年时间关系突变,越南人逼着中国在边境打了一场艰苦的战争,越南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作为距离当下最近的战争,这场战争留给后代的启示只有那句话:在利益至上的时代,没有永远的朋友!
    肖克不知道下一场战争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天不会远!
    送走集团军主任后,吴沅江回到了宿舍,宿舍里面的妻子钟悦红正在看电视,桌上的瓜子已经磕了一大堆。钟悦红年纪不过虽然已经四十,但是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刚过三十的女人。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怎么!不用陪你们的领导?”
    “领导很忙,已经回去了。”
    吴沅江懒懒答道。
    “回去了?”
    钟悦红一愣,站起了身,这种事情在以前可是极少听说。
    “什么情况?你们以前可没有这历史啊,哪次领导下来不得尝尝你们小灶的“五福临门”!诶,是不是你们新旅长不对付,把领导给气走了。”
    “你一个女人,你懂什么?”
    吴沅江的话还没落,钟悦红就不高兴了。
    “我懂什么,你别忘了,没有我,你会有今天?想当初,我嫁给你时,你可只是一个排长!”
    吴沅江本来心情就不好,听了钟悦红的话,就更不高兴了,禁不住就提高了嗓门。
    “排长怎么了,谁不是从排长干起来的?”
    “是吗,你是干起来的,你也不摸摸你自己的良心。”
    钟悦红瞥了吴沅江一眼,吴沅江一时噎在了那里,刚好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吴沅江收起心中的不满,摸了摸脸颊,转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敲门的是副政委陈林春,陈林春走进屋里看了看吴沅江和钟悦红,就知道两人又在拌嘴。
    “怎么,嫂子在和政委闹别扭呢!”
    “谁跟他闹别扭,我看电视。”
    钟悦红是知趣的人,看了吴沅江一眼后,坐到沙发上继续嗑起了瓜子。
    “走吧,在外面去坐。”
    吴沅江知道陈林春是有事而来,挥了挥手,带着陈林春来到了花园。作为旅政委,吴沅江的客厅外面有一个不小的花园,面积将近100平米,里面种满了各种花草,有万寿菊、君子兰、发财树,尤其是左边的一颗雀舌罗汉松,树高在一米以上,价值不菲。
    走到花园,吴沅江凉亭下的木椅坐了下来,茶几上是通讯员早已泡好的大红袍,此刻正香气萦鼻。
    “你说这个新旅长在想什么,就他那一句‘我来当旅长,不作虚、不作假、不逢迎,对下如此,对上亦如此’,这话是什么话,好像全世界就他是清官、好官,我们都是乌合之众。”
    陈林春刚坐下来,嘴里就放起了鞭炮,吴沅江看了看陈林春,微微笑道。
    “老陈啊,不要那么激动,尝下我的茶,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前几天刚从福建带过来的。”
    陈林春叹了口气,端起精致的陶瓷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说道:
    “我只怕这个人不好相处,听说还有中央的关系。”
    听了陈林春的话,吴沅江顿了顿,然后说道:
    “现在这个时候是关键时期,对于你我来说,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各寻一个好去处,现在的5旅处在浪尖上,我们早走就早脱身啊!”
    “只怕未必会是我们想的那样!”
    陈林春摇了摇头,而吴沅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前面一只断了翅膀的蝴蝶,还在花上摇摇晃晃的授粉。
    旅长的话如尖钉钉在了罗英的脑门上,罗英还记得上一任旅长黄星城,上任的第一件事是去了农场,那个时候罗英刚调作训科长,他第一件事就是陪上任旅长视察菜地、猪圈、鱼塘,上任旅长是军区后勤部调过来的,其它不敢讲,农副业生产很有一套,据说还得过什么科技进步奖,被军区都表彰过。
    5旅后来军事训练不咋地,但农副业生产却是远近闻名,首长的菜都是这里供应,种的西瓜又大又甜,上面有的人调侃说5旅被裁,首长就再也吃不到那样又大又甜的西瓜了。
    “你再看看这几篇军事理论研究文章,你写的吧,复杂电磁环境、高寒山地、高科技局部战争……,你真的研究过吗?”
    “我……”
    罗英支支吾吾,脸上开始挂不住了,这些文章都是摘抄过来的,大同小异,也就是为了完成任务。
    肖克看着罗英发窘的面容,叹了口气了。
    “我今天把你叫来不是找你麻烦,其实这些现象不是我旅独有,我只是想说军队应该干正事,什么事是正事?是战备、是训练、是作风、是战斗精神,不是大话、空话、套话!更不是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复今天!我们现在很多人都喜欢面子上的东西、看得着的东西,但真正的、核心的东西我告诉你是看不见的,它在人的脑子里。”
    肖克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
    “现在上面在传我们旅要裁,我知道现在旅里面有想法的人很多,都在跑关系协调后路,但是我想说只要命令没到,我们都还是军人,只要是军人,不管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应该为打仗而活着,都应该为时刻冲锋陷阵而活着!”
    肖克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洪亮、吐字如钟,罗英头皮不由一麻,他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如此铿锵的言语了。
    “首长,我的错!是我没把工作做好!”
    见到罗英的态度诚恳,肖克神情缓和了一些。
    “我不是要批评你,我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但我想说我们拿了这份工资就得干正事,什么是正事?不是猪圈、鱼塘,菜篮子,而是将来有一天党和国家需要我们时,我们能挺身而出,能担当大任!”
    “以后你不要让我再见到这些八股文章,要么不写,要写就给我写实际的,能用的!你记住,军人的时间和精力是宝贵的,如果只用来搞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那么就趁早回家,部队不养懒人,也不养闲人!更不养那些带坏风气的人!”
    看着面前肖克的国字脸,罗英点了点头,算起来罗英也见过不少旅长,但是说话直白、又能直指要害的,肖克是第一个,后来肖克又问了罗英下半年的军事工作安排和训练重点,罗英都一一做了回答,肖克只是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指示,最后肖克说要去见一个人,这个人罗英有印象,去年的年终考核所有成绩都是零,在旅里倒也如雷贯耳。
    “路远吗,他是机步二营的一个排长,前年来的,算是老排长了。”
    “那好,你带我去机步二营。”
    肖克并没有过多的说什么,罗英心里盘算着,这路远什么情况?难道是新旅长亲戚?要不然干嘛旅长要找他,要知道路远在旅里的名声可不好,是“刺头”中的“刺头”,但是转念一想,路远是云南人,肖克是四川人,两个人不沾边啊!带着疑问,罗英跟着肖克走出了办公室。
    肖克到机步二营的时候,机步二营正在组织考试,这考试不得不从上任旅长说起,上任旅长黄星城喜欢喝酒,尤其喜欢茅台酒厂出的飞天茅台,每天必喝上一盅,他没想到的是他最后也死在酒上,一次在外喝酒回来,被驾驶员带进了沟里,再也没有醒过来。
    5旅这几年很邪门,年年死人,上前年一个兵砍树,摔下来死了,前年一个干部私接电线,被电死了,去年一个班的战士在搞战术作业,结果被泥石流淹了,今年还没过五一节,旅长和驾驶员连带一个后勤处长,摔死在了200米高的悬崖,政委年年去军里面做检查,熟悉他的人给他开起了玩笑。
    “又来了?”
    “又来了!”
    “哦,那今年是谁啊?”
    政委吴沅江不想人家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事毕竟不是好事。军区几次派工作组进驻5旅督导工作,但是几次都铩羽而归,跟着掉进去几个副处长,集团军索性后面不来了,因为来了也担责。
    自从旅长黄星城摔死后,很多人都说是5旅的风水出了问题,为此吴沅江还找来了风水大师,看了看5旅的风水,风水大师罗盘一摆,玄符一画,就说是旅门口的那株黄柏出了问题,被妖缠住了,政委一生气就叫人把黄柏给砍了,可惜长了500年的古树,就这样成了牺牲品。除此之外吴沅江还绞尽脑汁,规定了“十个严防”、“八个不做”,“四个死守”……,让人做成小册子下发到各单位学习背记,这不,肖克到二营的时候,机关正在组织考试。
    组织考试的是政治部保卫科科长邓向阳,肖克看了看考试内容,眼色就变了。
    “你知道今天星期几吗?”
    “报告首长,星期一。”
    邓向阳声音很大,让旁边的罗英吓了一跳。
    “那按照计划,星期一上午是干什么?”
    “是……”
    按照部队规定,星期一是军事训练时间,邓向阳组织考试就是挪用军事训练时间,邓向阳猛然意识到旅长问话的目的,声音顿时就变小了,支支吾吾几秒钟后,邓向阳换上了一副笑脸。
    “政委想看看下面落实任务的情况,叫我们下来检查一下。”
    邓向阳不想自己背锅,就把政委给搬了出来,肖克冷着脸没说话,而是把目光瞄向了其它干部。
    “你们谁是营长?”
    “我们营长不在!”
    一个微胖的中校说道。
    “那你是谁!”
    “我是教导员!刘新闻!”
    肖克看了看面前这个人,问道:
    “你们营是不是有个排长叫路远?”
    “有。”
    刘新闻点了点头。
    “那你把他找过来。”
    “这……”
    “怎么了?”
    “他不在这里。”
    “在哪里?”
    “在雄风农场!在郊区!”
    肖克愣了愣,然后转身上了车。
    “去雄风农场!”
    一个小时后,雄风农场。
    “来人了!来人了!”
    温棚里的路远抬起头时,列兵张天才顶着一顶草帽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谁来了!慌慌张张的。”
    在路远的印象中,除了收菜、收猪、收鱼,就没什么人来。
    “不知道,好多好多车,好多好多车!”
    张天才的眉毛一高一低,尤其是那口大门牙,张开后就没有其它器官什么事了,他是新兵,因为个大不灵活,被派到农场养猪割草。路远听了张天才的话,淡淡笑了笑,没作理会,而是继续用手里的锄头刨地,张天才抢下了路远手里的锄头,扔在了一边。
    “排长,我没骗你,你不信跟我去看!”
    无奈,路远只有跟着张天才走出了温棚。
    一辆丰田4500,一辆猛士、一辆北京JEEP,所谓的好多好多车其实也就三辆而已,前面第一辆坐的是肖克和罗英,后面是教导员刘新闻,最后面是保卫科长邓向阳和一名干事。
    “那是谁啊?一杠一星是少尉,一杠两心是中尉,一杠三星是上尉……两杠三星是上校,上校可以是参谋长,也可以是政委,还可以是……。”
    张天才看着不远处从车上下来的肖克,数着指头,玩起了推理。
    “是旅长!”
    路远打断了张天才。
    “旅长,我的妈呀!他来我们这里干嘛。”
    张天才是四川人,一口浓浓的川话,惊讶之余他走到路远的后面,扯了扯路远的衣服。
    “你看我像个兵吗?”
    路远还没回答,张天才说道:
    “我是个兵,对吧!我是兵。”
    路远看着张天才,穿着一件白背心,带着草帽,手里还有一把铁丝,说实话,这压根和当兵的就扯不上关系,道像是工地上的民工,不过自己也好不哪里去,虽然穿着一套迷彩服,但是迷彩服上到处是泥巴,再加上脚上穿着一双破洞的胶鞋,活脱脱就是一锄地的农民。
    肖克一下车,一行人就朝路远这边走了过来。
    “首长好!”
    旅长还没走进,张天才就扯开嗓子喊了起来,还站了个很标准的军姿,只是因为戴了顶草帽,让他看起来多了份滑稽。路远没想到旅长会来,也不知道他来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懒得去想,只是站在门口,脸直直的望着前方没有表情。
    刘新闻看着张天才的窘相皱了皱眉,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得笑着说道:
    “这是我们农场的兵,去年入伍的。”
    肖克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放在了张天才旁边的年轻人身上,路远有一副标准的好身材,不高不矮,胖瘦有度,最显眼的是那两条眉毛,直而不弯,颇有几分英气,因为没有定期理发,再加上那挽起的裤脚和满是泥巴的胶鞋,让他看起来完全褪去了军人的影子。
    “你是路远?”
    肖克的话很慢,路远看了一眼肖克,点了点头。
    “是。”
    “听说你去年的军事考核都是零分,是全旅倒数第一,有这回事吗?”
    “有!”
    路远倒也回答干脆,肖克微微点点头,又继续说道:
    “可我看你不像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对于一个可以变通的考试,零分和100分有区别吗?”
    路远明显是意有所指,肖克大概能明白一二,不过他没再深问,而是眼光放在了温棚。
    “好吧,那你带我逛逛你的农场!”
    听了新旅长的话,路远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第一个走进了温棚。因为正直八月,正是蔬菜种类最多的时候,肖克走进温棚,腾腾热气就冒了过来,身后的人都泛起了嘀咕,这新旅长第一次下基层找的不是营长,不是教导员,而是一个边缘化的排长,这是要干嘛?要知道去年因为年终考核成绩都是零分,路远成了风云人物,在军人大会上被通报批评过。
    温棚里面的瓜果蔬菜长势很好,几乎可与专业的农场一教高下,这几年伴随着市场保障机制的建立,农场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原本的保障功能,更多的时候成为了一个宣传标签。路远出生在城市,来农场之前连韭菜和芹菜都分不清楚,后来还是一个老班长教他,他才慢慢摸到了种菜的门道。
    “你们觉得这菜长得怎么样?”
    肖克看着如军阵的大葱、番茄还有青椒,对着身后的人问道。
    “不错,这都赶上专业水平了!”
    后面的邓向阳赶忙搭话道,肖克则把目光转向了路远。
    “路排长,你给大家说说,你这种菜的秘诀是什么?”
    “也没什么秘诀,就是种苗、施肥、打虫、拔草!”
    “哦,你原来种过菜?”
    “没有,来这里学的。”
    路远的话说完,旁边的刘新闻赶忙插嘴道:
    “我们路排长为了种好菜,买了好多好多书,还请了地方人员来当老师,可以说是下了很大功夫的。”
    刘新闻看见肖克很满意,不失时机的夸了几句,对于他来说,属下被夸那也是他带人有方。
    “是嘛!”
    肖克脸上没有表情,反而有一种不屑,刘新闻似乎知道自己是会错了意。
    路远带着肖克看了看温棚,还有鱼池、阳光猪圈,鱼池里的鱼大半是草鱼、鲤鱼,还有鲫鱼,刘新闻说要打点上来晚上吃,被肖克拒绝了,阳光猪圈是黄星城主抓的项目,按照他的设想是要打造集团军第一养殖基地,但是自从他出事后,这项目也就搁浅了下来,里面的猪也只有十几头,过年过节就被宰割被当成了礼物。
    在农场走了大约半个小时,肖克一行人来到大门口,他看了看湛蓝的天空,把目光落在农场的几个大字上,然后对着身后的邓向阳、刘新闻等干部问道:
    “你们觉得当下农场有存在的必要吗?”
    刘新闻看着肖克,不知道旅长话里是什么意思,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的,现在农场一年能为旅里面创造不少收益!”
    听了刘新闻的话,肖克神情变得肃然,口气也不那么和善了。
    “收益!你知道国家培养军官的目的是什么?是打仗!不是创造什么收益,这点钱不需要我们去赚!我们现在很多干部就是钻进了市场的笼子里,出不来!军校四年培养,不是让军官来部队养鸭、种菜!这是在浪费资源,更是浪费人才!”
    肖克说完这句话,冷着脸钻进了旁边的汽车,紧接着,汽车喷出黑烟就出了大门,留下邓向阳、刘新闻一脸的错愕。
    “这……”
    刘新闻指着汽车,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
    “刘教导员,这个新旅长看来是有得我们受的了!”
    邓向阳苦笑后钻进了汽车,刘新闻一脸错愕,他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现算是加了负分了,可谁知道这个旅长是这么一号人呢!
    三辆汽车最终卷尘而去,留下路远和张天才久久没有转身。
    “排长,旅长在说人才诶!”
    “那又怎样?”
    “我只是再想,他说的会不会是我?”
    路远看着一脸陶醉的张天才,摸着鼻子笑了。
    “嗯,我觉得他也说的是你,鸭养得好,也是人才!”
    自从5旅来了新旅长,5旅就变得不再安生了,战备检查、观摩竞赛,加上学习、教育和各种考核,机关忙得不亦乐乎,基层跟在后面,废寝忘食一路小跑,一些平常散漫惯了的干部,连吃口热饭都变成了奢侈,最后以至于三句话不离一个“骂”字,肖克成了货真价实的“活阎王”“蒋门神”“推土机”。
    治乱世当用重典,对于一个沉疴已久的部队,肖克的身上完全看不到仁慈的一面,一次战备拉动,一个副主任因为来迟一分钟,被肖克勒令在干部大会作检查,还有一次一个营长正课时间在家里面看电视,被肖克点名批评去了大门口站岗,如此种种,颇带个人色彩的管理方法,带来的是各种告状满天飞,军里面的调查组来了一拨又一拨。
    政委吴沅江的家渐渐成了军里调查人员的中转地,每次都得搭进去几袋土特产。
    “老吴啊!你们这样不行啊,你还是劝劝你们旅长,告状的短信、电话满天飞,军里面也头疼!”
    每到这个时候,吴沅江一脸苦相。
    “这我真没办法,按职务,我和旅长平级,我没权力干涉他,再说他抓军事工作,抓作风管理是正途,我要是去插手,那不就是扯后腿了吗?”
    眼看马上就要军改了,吴沅江也不想部队这样折腾,但是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阻止,事实上他也没想过去阻止,从团政委到旅政委,吴沅江记住一条,得罪人的事情不掺和!不出主意、不拖后腿,最后谁出事谁出局!正因为这样,他前面走了三任旅长,他还稳坐钓鱼台。
    前几天军区内部传来消息,5旅裁撤后吴沅江很可能去军部当后勤部长,如此一来,吴沅江更不想和肖克发生争执,对于吴沅江来说,只要没有碰及到某些敏感底线,他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路远这几天很闲,自从上次旅长来了后,他就成了闲人。每天天一亮,张天才就看到排长斜靠在院子中间的古柳树旁,看着东边的太阳,一丝丝露出血红。
    菜地不见去了,猪场也绕道走,一天说话就三个字。
    “嗯!”
    “哦!”
    “呵!”
    张天才以为排长生病了,专门去镇上买了感冒药,路远连看都没看扔在了一边,排长是有心思,张天才这样想。张天才来自四川凉山州,彝族,父母的文化不高,为了给腹中的孩子娶个汉名绞尽脑汁,最后问了一个老道士,就说想给孩子娶一个响亮的名字,这个道士想了想,就叫天才吧!大气,于是张天才顶着天才的名号来到了人间。
    所谓天才,是指在某个方面有着先天才华的人,比如足球场上的梅西,物理学上的爱因斯坦,军事场上的韩信,不需要太多付出,就能获得别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很显然,张天才并不是这类人。
    物理、化学、英语、数学……人家轻松能拿100分,他就只能在及格线上徘徊,不是不努力,是太过努力,以至于有几次都昏倒在教室里。
    老师很无奈,拍拍他的肩膀。
    “你还是去部队吧!兴许那里有你的战场。”
    高三第二学期末,部队来学校招人,张天才按照老师的意见报了名,一周之后就收到了复试的通知,后来经过体检后被5旅的人带上了火车,成为了一名战士。
    刚进部队,张天才就被部队的领导盯上了,不是训练成绩,而是吃功,普通战士早上吃两个大馒头、一碗稀饭,他能吃6个馒头,三碗稀饭,外加两根酸萝卜,中午就更不用说了,人家拿碗,他拿的是盆,后来在新兵连出现了一种奇特的现象,每到吃饭的时候,总有一群人围在张天才的饭桌上,看他吃饭!
    右手拿馒头,左手灌稀饭,张天才几乎三天破一个记录,连队干部盯着他的肚子深怕给撑穿了,战士们不由感概!这天才是为吃准备的,短短三个月,张天才从一个竹竿身材变得腰如悬山古钟,腿如长河大堤,出现在哪里,哪里就多了一座铁塔。
    新兵训练结束时,主管分兵的副参谋长看着他犯了愁。
    “你跑不能跑,跳不能跳,步兵要你做甚!还是去农场吧!那里宽敞。”
    于是乎,张天才就到了农场,不知道是不是经常把猪抗来抗去的缘故,一年过后,他身上的肥肉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鼓鼓的腱子肉,用路远的话说,一拳能打飞一只羊,打死一头牛!
    可惜,部队的人似乎是忘了他,他也似乎忘了部队。
    “排长,按照你制的表,番茄和黄瓜该上肥了!”
    太阳已经要上树梢了,路远还没有移动的意向,张天才从文件箱里拿了一份蔬菜栽培表递到路远的面前,蔬菜栽培表是路远结合地方菜农的经验,加上自己的经验领悟写出来的,最大的特点就是量化,施肥时间量化,施肥多少量化,就连菜苗之间的距离都进行了量化,在路远看来,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本质规律,如果能找到并适应这些规律,自然事半功倍。
    “你来这里多久了?”
    路远没有看栽培表,而是歪着头对着张天才懒懒的问了一个问题。
    “近两年了,准确的说是522天。”
    张天才顶着上眼皮答道。
    “522天!”
    路远重复了一遍。
    “那你是准备军旅生涯都在这里度过吗?”
    听了路远的话,张天才摇了摇他那如铜壶般的头颅。
    “不知道!排长,我没想过这问题。其实这里挺好的,你看,不用喊口号,不用体能训练,不用练习军姿,时间过得很快,又很慢,早上眼睛一睁,这世界是自己的,晚上眼睛一闭,这世界还是自己的,到了休息时间,我们还可以下塘去抓鱼!去捉鸟,多惬意啊!”
    “那难道你就不想像其它战士那样冲锋陷阵!去摇旗呐喊吗!”
    “不想,我觉得部队能一天管我三顿饭就挺好的,排长,你不知道我们老家那里有多穷,每天只吃两顿饭,有时候冬天只吃一顿饭,都是土豆,还有红薯,我上学那会,要不是有补助,我肯定得饿死!”
    路远看着张天才,张天才一脸赤诚,路远最终叹了一口气。
    “好吧,你赢了!”
    从树下爬起来,路远的腿似乎有些麻,他偏偏倒倒走到门口,后面的张天才跟了上来。
    “排长,我其实知道你不属于这里,你有文化,有知识,脑袋里装的全是打仗的东西,不像我,连步枪都没摸过,更别说去冲锋陷阵了!你应该去带兵,应该把你学的东西用在训练场上,旅长说的对,国家培养的军官不是用来养鱼种菜的,是为了未来打仗的,这里不需要你,你也不属于这里!”
    路远看着这个愣头愣脑的大块头,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说他聪明,显然是在抬举他,但是说他什么都不懂,显然也不是那么回事,有时候他的心思可比自己通透多了。
    路远1991年出生,2009年入伍,和很多从军的年轻人不同,路远是单纯喜欢军事,小时候,同龄人拿着变形金刚、蝙蝠超人等玩具时,路远手上却是一把把涂着重彩的枪,如果说战争是一门危险的艺术,路远迷上了这门艺术。
    1999年,美国轰炸南斯拉夫大使馆,当很多年轻人走上街去游行示威时,路远却在家里研究美国的航母战术,那个时候,路远只有8岁,驱逐舰、护卫舰、潜艇这些军事装备对路远来说,就是变形金刚、蝙蝠超人。2009年高考,在高考志愿的第一栏,路远选择了军校,当时很多他的同龄人选择了北大和清华,对于他们来说,未来的工资和待遇才是最重要的。
    五年的军校,路远在工程大学学了四年,后又在装甲步兵学院学了一年,装甲步兵学院重在培养单兵技能和步兵战术,而工程大学重在学习军事科技技术,二者的结合让路远收货颇丰,也形成了自己的一套军事认知体系,只是路远没有想到他到部队后的两年,居然是在农场度过,而接下来如果5旅真的撤编,他很可能脱下军装,走向社会!这几年的军事生涯很可能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路远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但他又无可奈何,理想和现实总会隔上那么一道墙,稍不留神,就咫尺天涯!
    温棚的门经过风吹,变得有些松散,路远走到门口,没有去开门,而是定在了那里。
    “排长,你不进去吗?”
    路远抬头看了看天,然后才对着张天才说道:
    “天才,你信不信,什么时候这个温棚没了,我们离能精武强军也就不远了。”
    “这有啥必然关系,再说了,种菜养猪是我们解放军的传统,多少年都是这么干的。”
    “即使是传统,也有不合时宜的时候,部队终归是要打仗的。”
    张天才似懂非懂,路远拍了拍他的肩膀,最终推开了温棚的门。
    罗英第一次看见肖克眼里喷出了火,红色的火焰,仿佛要将袁三秋给融化,袁三秋愣愣的站在肖克面前,脸色青白。袁三秋是二营营长,半个月前,袁三秋所在的营受领了一个任务,参加军区步兵战术科目汇报表演,在袁三秋看来,这本应该是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袁三秋是旅里公认的搞战术的高手,曾经还受到过军区的表彰,只是他但是没想到在肖克这里,自己的十年积累全成了垃圾。
    “你这是步兵战术吗?什么时候的步兵战术?三十年代、五十年代,还是七十年代?炮火覆盖,步兵跟上!那假如对方的人都躲在很深的掩体里,又或者根本就是假阵地,你贸然跟上,你的人会不会成为敌人的活靶子了?”
    “你知道打仗打什么吗?打侦察!你告诉我,你的侦察在哪里?难道就靠这个8倍的望远镜?”
    “我再问你,配发给你们的无人侦察机都干嘛去了?”
    肖克口里说的无人侦察机是去年年初配发的,是部队研发的新型侦察装备,一架价值上百万,因为操作复杂,一般人很难实现精准操控,再加上袁三秋怕飞坏了担责任,索性就放在仓库里成了摆设。
    “没有侦察也罢,你再看看你的战士,卧倒一致,起立一致,就连短枪的姿势都一致,你这是在搞队列训练吗?战术是这样搞的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袁三秋哑口无言,满脸冒汗,旁边的罗英想了想,插嘴道:
    “首长,我觉得既然是汇报表演没必要这么深入,上面的人也只是图个好看,他们不会管这套是不是在战场上真的管用。”
    肖克听了罗英的话,转过头看着罗英,眉毛成了一线。
    “你是作训科长对吧?”
    罗英不知道旅长的意思,一时不知道怎么搭话。
    “你知道作训科长首要的素质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是实战思维!如果你没有这思维,你可以提前打报告,滚蛋!部队不养闲人!”
    短短的几句话,罗英的脸变成了惨白,其实罗英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他更明白什么才是上面最想看的。
    从战术训练场回到宿舍,肖克脸色铁青,刚才眼里看到的训练实景,让肖克非常震惊,曾经战功赫赫的功勋旅,已经彻底的表演化,走形式、图过场,谁也没有去真正考虑实战,这既可悲,也可怕!要知道这样的部队在现代战场,只能是炮灰!
    从踏入5旅的第一天起,肖克就知道将会面临很多挑战,但是他没想到自己每一步都走得那么艰难,什么事情都要去管,大到训练计划的制定、作战方案的编写,小到起床、出操、官兵一日三餐,政委吴沅江表面上支持,实际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5旅目前就像一只青蛙,碰一下就跳一步,不碰就呆在原地,肖克突然发现自己很孤独和愤懑,而正是这份孤独与愤懑,让肖克沉积已久的脾气给逼了出来,谁都不留情面。
    “咚咚咚!”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肖克从椅子上站起来,打开门,发现是副旅长陈季云。
    “旅长,我过来讨杯水喝!不知道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陈季云脸微胖,高高的个子,身材魁梧,肖克知道他曾经在国外担任过观察员,算是5旅见过世面的人,平时谈吐很风趣,肖克和他因为都有过国外经历,共同话题会多一点,有些时候会一起聊天,只是作为主管军事的副旅长陈季云,不知道为什么很少主动谈军事。
    陈季云当然不会是来讨水喝,他拿着水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面带笑容的看着肖克,缓缓说道:
    “我听说你去战术训练场了?”
    “嗯。”
    肖克点了点头,也在陈季云对面坐下了。
    “是不是又骂人了?”
    听了陈季云的话,肖克苦笑道:
    “是的,又骂了,我也不想骂人,可是眼前的局面由不得我不骂,我们现在的军事干部哪是什么军事干部,都是在摆花架子,穿新鞋,走老路!什么都是图个好看,这样下去怎么打仗?国家养我们这些人能干什么?不就是浪费钱粮吗?甚至往重了说,是误国误民!”
    肖克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
    “你知道吗!老陈,我在非洲刚果金执行维和的时候,我们的一个战士都知道该去研究战术,可是为什么回到国内,我咋就看不到了呢?”
    说道这个话题,陈季云似乎是有同感,他放下水杯,身子微微前倾说道:
    “是啊,我在国外的时候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这觉得环境氛围是一部分原因!你想我们国家已经安定了几十年,和平的思维已经侵入了我们的大脑,我们不知道去怎么打仗,怎么去研究打仗,在国外维和就不同了,身边都是一群虎视眈眈的人,谁也不知道哪一天,他们会端着枪冲进来,朝你脑袋开枪,这种情况下当然会琢磨怎么打仗了。”
    “你说的是危机意识!”
    陈季云看了看肖克,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就是危机意识!这是目前我们部队最缺的东西,我们经常说忘战必危,忘战必危,可是有几个人真正上心了呢!很多时候,都是拿个口号喊喊!很多人说我们缺技术、缺装备、缺人才,但我想说最缺的是意识、是思想。”
    陈季云很少在其它人面前说这些话,从肖克来的第一天陈季云一直在观察这个新来的旅长,是不是真的会去干事,要知道当下军队正值窗口期,面临大的变革调整,很多干部都是在考虑自己的事情,反而正事晾在了一边。
    肖克看着陈季云,发现他说的话也是自己想说的话,禁不住有些惺惺相惜,肖克了解陈季云的履历,研究生毕业的他,学历高、经历丰富,但是成长颇慢,大自己一岁却刚调正团。
    “我来5旅已经三年了,其实有件事你不知道,我的父亲也在5旅干过,算起来还是你父亲的战友,只是他是一个普通的老兵,搞通信的。我入伍当兵其实是父亲的意思,算是缘分吧,我三年前也来到了5旅,可是现今的5旅早已不是当初的5旅,军事主官走马观花似的换,重管理,却又失于管理,没有人去真正抓军事,每年的训练倒像是为了履行一个公式,今年重复去年,明年再重复今年!说得严重点,就是一潭死水!”
    肖克不得不说,陈季云说道了5旅的本质。
    “你来5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并不是你的意思吧!”
    “哦?”
    肖克既没有表示肯定,也没有表示否定,倒像是询问。
    “因为按照你的履历,你完全可以在北京谋一个更好的差事,何必到这里来收拾烂摊子。”
    肖克微微一笑,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肖克的客厅不大,正面是一面电视墙,背后挂着两幅地图,一副中国地图,一副世界地图,客厅的外面是一个小花园,从小花园看出去,就是5旅的办公大楼,肖克走到客厅门口,看了看不远处的办公大楼,然后回头对着陈季云说道:
    “你说对了一半,的确是有人想我来,但是我自己也想来,这毕竟是我们父辈奋斗过的部队,如果真那么无声无息的被裁了,怎么都是一种遗憾。”
    “嗯!”
    陈季云点了点头。
    “唉,当下军事变革裁撤陆军是大势所趋,5旅这些年又不争气,此次怕是要作出牺牲了,只是我真不知道该这么给父亲说这个事。”
    听了陈季云的话,肖克也是一声轻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大自然法则就是这样,适者生存!我们也一样!”
    说道这里,两人的情绪都变得有些低落。
    时已进入九月,太阳正不高不低的照在门棱上,肖克无意将手搭在门边,他想到北京其实还没有真正作出决定,禁不住心情又好了几分。
    “不过我想我们旅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陈季云听了肖克的话,顿时来了兴致,他站起身,走到肖克旁边停了下来。
    “怎么讲?”
    “我只是想毕竟尘埃未定,任何事情都会有变数,5旅毕竟是打过很多硬仗的部队,打过淮海战役、下过江南,上面的老领导不会不管。不过眼前我觉得我们需要做的,还是要把部队带好,把训练搞上去,5旅既不是软柿子,也不是某些人眼中的‘三流部队’,它应该有自己的王者霸气。”
    肖克在最后的几个字上提高了音量,话似乎是触动了陈季云,陈季云重重的点点头。
    “嗯,你说的有道理,即使是要退出历史舞台,我们也要亮亮闪闪的走,不能被别人戳骨头!”
    “嗯!”
    肖克也点了点头,他在5旅第一次遇到了知音,这也算是一件幸事。
    “对了,你今天在训练场发那么大的火,你有想过怎么办吗?我知道每年的汇报表演科目,军里面都特别重视,几乎是浓缩了一支部队的训练水平。”
    “我还没有想好,这是我来旅里接手的第一个大科目,也是很重要的一个科目,我可不想走形式,我希望它是成为一个实实在在的标杆,给5旅数一股新风,就目前看来,袁三秋只知道照猫画虎,换人势在必行。”
    听了肖克的话,陈季云说道:
    “我倒想给你推荐一个人,只是他有些年轻。”
    “谁?”
    “路远!”
    “路远!”
    肖克也想过路远,他没想到陈季云和自己想到了一块去。
    “他是前年来的排长,前年在教导队我们搞了一个组训法培训,他那个小组搞的多连模块战斗模型颠覆了对于进攻作战的传统认知,给我印象很深,我觉得你可以让他试试,只是现在我们有些干部不会容人,老想着抓人小辫子,我听说好像现在在农场种菜!”
    “是的,我前一段时间才去过!”
    “你知道他?”
    陈季云倒是没有想到肖克也会关注路远。
    “嗯”
    肖克点了点头。
    “他的资料也看过,其实我也有意让他来担任集训队队长,只是还是有些担心他比较年轻!”
    听了肖克的话陈季云摇了摇头。
    “我觉得年轻不是问题,你要想有突破,就得启用新人!有时候我们就得大胆一点!要知道谁都不是天生的指挥员,得有平台!”
    肖克很认同陈季云后面这句话,人首先得有平台!他肖克是这样,其他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又来了,又来了!”
    宿舍里,路远手里拿着一包青菜的种子,正犹豫要不要种时,张天才从外面急匆匆的的跑了进来,因为跑得有些急,将路远手里的种子撞得撒了一地。
    “你干嘛呢,屁股后面跟蛇了?”
    “不是,又……又来了!”
    张天才弯着身子上气不接下气,脸色通红,显然跑了很长的一截路。
    “谁又来了?”
    “旅……旅长!”
    张天才瞪大了眼睛,用手指了指外面。
    “旅长!他来干嘛?”
    路远正不由一愣,刚站起身,外面就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出得门口,路远就看见肖克从汽车里面走了下来,和上次不同,这次除了汽车驾驶员,就只有旅长一个人。
    肖克穿了一套黑色的运动服,没有了上次的严肃,看起来倒是平易近人很多。
    “今天天气不错啊!怎么在屋里,没去农场工作?”
    路远还没说话,肖克先说了。
    “这天气是不错,不过首长,今天是周日,是休息时间!按照条令条例,可以自由支配。”
    路远说完,竟然在门口的石墩上坐了下来,后面的张天才扯了扯路远的衣袖,示意路远要注意上下级关系,但路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眼睛望在了别处。
    怎么说呢?自从从连队到了农场后,路远就对5旅的作风习气多有微词,从某个程度上来说,路远是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人,但当这种理想化遇到现实,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走上弯路,偏偏路远又不是一个轻易接受命运的人,以至于他对5旅的领导普遍存在一种偏见,官僚、世俗、等级观念严重,这种观念直接导致了路远在处理上下级关系上是简单直接,因为这样,路远可没少和一些干部发生别扭。
    “哦,原来如此!”
    肖克倒是没有在乎路远的傲慢,他径直走进了路远的宿舍,路远回头看了看,还是站起身跟了上去。
    路远的宿舍大约有二十多平米,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剩下就是一个布衣柜,屋子倒还整洁,只是在靠床的里侧都被放上了书,最显眼的是一本《蔬菜种植大全》和一本《现代陆军》,两本书放在一起,是那么的不和谐。
    书桌上大半的地方也放上了书,除了一些小说和名人传记外,大半都是杂志和训练手册,很多都是英文的,肖克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M国战斗训练手册》、《俄罗斯装甲步兵训练纲要》、《以色列步兵勤务手册》等外国军事训练书籍。
    “你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国外朋友寄的!”
    路远答道,他的同学有不少在外国留学,路远别的要求不多,就喜欢找他们帮忙淘一点书。
    肖克看了看路远,随便拿起了几本手册,问道:
    “那你为什么想到要研究这些?”
    “我没有去研究它们,我只是随便翻翻。”
    路远当然说的不是真话,桌上的手册他可不止翻了一遍,有的甚至是翻了上百遍,就拿《以色列步兵勤务手册》来说,有的训练内容和标准,路远都能背下来。路远之所以收集这么多外国的训练手册,主要是找差距,取长补短,毕竟以色列这个国家可是在刀尖跳舞的国家。
    听了路远的话,肖克微微一笑,他翻开了《以色列步兵勤务手册》,发现上面很多地方都都有圈圈点点的标记,有的还有汉字标注,显然,路远没有说真话。
    “以色列这个国家我去过,是十年前了,当时正值巴以冲突最激烈的时候,我当时是一名观察员,和中东许多国家不同,以色列的人口少,他们非常珍惜官兵的生命,为了减轻伤亡,他们特别注重数学量化计算,有时候甚至精确到单兵、单台、单站,将敌我双方作战因素都考虑进去,精准操控战争,往往能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胜利。”
    听了肖克的话,路远似乎是来了兴致。
    “他们不但精于计算,更善于出奇制胜,在他们那里,战术是死的,用法才是活的,孙子兵法的“动于九天之上,藏于九地之下”,很好的概括了他们的军事思想。就像他们的前总理沙龙,作风顽强,但又善于出奇招,第四次中东战争,他带领军队出其不意迂回到了叙利亚军队的后方,将埃及军队一分为二,打掉了埃军防空阵地和反坦克飞弹基地,成为了第四次中东战争的转折点。”
    肖克点了点头。
    “嗯,沙龙这个人我见过,标准的职业军人,果敢、顽强,又有点不按常理出牌,以色列像他这种人不在少数,这才是一个国家最让人害怕的地方。”
    听了肖克的话,路远想到了那句俗语“21世纪什么最重要,人才!”,只是这句话有时候就只是口号。
    “说说吧,你对我们领导的看法!”
    肖克似乎是看出了路远的心思,他从旁边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什么看法?”
    路远问道。
    “什么看法?你难道对我们就没有看法吗?”
    肖克似笑非笑,路远扬了扬头。
    “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真话。”
    “很简单,在其位而不谋其事!”
    听了路远的话,肖克微微笑了笑,他没想到路远说话会这么直接,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难怪会在单位饱受诟病了,但这何尝不是另一个年轻的自己,想当初在部队当排长时,肖克还不是去守了好几个月的仓库。
    “那你对未来还有信心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总会走弯路,但只要方向对了,就一定能到终点,我相信总有一天部队会脱胎换骨的!”
    “好脱胎换骨!”
    肖克没想到作为排长的路远,看得要比一般人要远,他也知道部队当下存在很多问题,按照唯物主义理论解释,万事万物本来就是在矛盾中发展的,有问题不可怕,关键是解决问题。
    “我们现在的部队在和平环境呆久了,必然会滋生很多问题,只要能及时发现这些问题,并能对症下药就为时不晚!作为军人,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党!能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走出来,绝不是靠运气!”
    肖克站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外面有些荒芜的农场外廓。
    “走错路并不可怕,关键是走了错路能拐回来!”
    从农场回来后,肖克叫干部科拟了一道命令,命令路远担任集训队队长,即刻到教导队报道。接到通知那一刻,路远有些发愣,他不知道这个旅长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第二天一早,路远就收拾好了行李,行李很简单,除了洗漱工具、换洗衣物,就是一袋书,从进入部队那天就是这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东西越简单越好收拾。张天才显然舍不得路远离开,一大早起来就给路远做了一碗鸡蛋面,上面放了些刚采摘的葱花,老远就能闻到清香味。
    路远已经习惯了张天才做的面,想到可能就吃不到了还有些不舍,来农场快两年了,不舍得东西其实不止这碗面,还有这里的树,这里的路,从某个角度上来说,在农场的时间并非完全是一种浪费,它教会了路远沉静心情,变得独立而不盲从,看事情也少了几分浮躁,多了几分理智。
    离开的时候,张天才显得有些不舍,少了路远,他似乎觉得生活又会失去什么。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说不定我很快又回来了。”
    “你还是别回来了,这个地方就是养老的,没前途!”
    听了张天才的话,路远淡淡的笑了笑,其实这个张天才并非什么都不懂,只是有些东西限制了他的发展,路远从张天才手里拿过包,放在吉普车上,然后坐上了汽车,汽车喷出一阵烟尘,踏灰而去。
    路远到旅教导队时,作训科长罗英正在等他。
    “旅长在办公室等你,你把东西行李放了,跟我去找他。”
    从教导队到机关大楼距离大约500米,两边都是林荫道,翠绿的香樟树正枝繁叶茂,太阳穿树而下,在泊油路上点出朵朵金花。机关大楼是三年前才重建的,五层一体式建筑,气宇轩昂,正中的一面国旗迎风招展,腊腊生风,和地方建筑花样百出不同,部队的建筑很少会别具一格,方方正正的格局,总会生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
    路远敲门进去的时候,肖克正在看文件,他示意路远和罗英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
    “路排长,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认命你为集训队队长吗?”
    “不知道!”
    路远道也实话实说,直到此刻他的脑袋依然是蒙的。
    “2013年在明斯克举办的第三届装甲兵对抗赛,你是其中的一名成员吧!”
    “嗯!”
    路远点了点头,当时路远本来是作为观摩学员参加的,但最后阴差阳错却成了一小队的队长。
    “你其实本不在比武之列,比武进行到第三阶段时,有一名班长受伤了,在你们院长的推荐下你临时当了指挥员,在班组进攻的科目中你指挥出色,第一个到达目标地,夺下了旌旗,得了该组的第一名,还受到组委会的特别表彰。”
    路远有些奇怪,这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肖克怎么知道?
    “你纳闷我怎么会知道这些?因为当时我也在观摩团!可以说,我完完整整的看完了整个比赛!”
    罗英在一边看着两个人,没想到两人是这样这一层缘分,难怪上次见到路远后,肖克就去干部科要了路远的资料,敢情他早就知道路远。
    “你们都坐吧!”
    肖克让两人坐下后,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清茶入口后,肖克看着路远说道:
    “这次集训我就一个要求,不要形式,只要内容。”
    路远有向罗英简单了解过这次集训的情况,这次集训不单单是要表演一个科目那么简单,更是展示本单位的训练成果,横向、纵向都会有比较,他不明白为什么肖克会选自己,无论是经验还是资历,自己明显都没有资格。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看过你前年在教导队搞得多连模块战斗模型,虽然目前它还不可能完全实现,但是你能有此想法,就说明你是真的在研究作战,这次活动,看似是一次表演科目,但实际上也是一次实战的探索,我需要有探索精神的人!你懂吗?”
    “可我……”
    路远本想说自己也在考虑转业的事,但话到嘴边却不自觉换了一套说词。
    “可我没经验。”
    “经验?”
    肖克笑了。
    “我军几十年没打仗了,谁有现代作战经验,你能告诉我吗!经验不都是学来的吗,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了,你有什么需要和罗科长说,他会全力协助你的,记住,我要内容。”
    罗英看着还很年轻的路远,他显然有些不解旅长的决定,这么大一件事情交给一个排长,这委实有些冒险,要知道军区那班人可不好伺候,罗英也看过路远的资料,作为一个排长,履历很丰富,光上面的成绩就能亮瞎眼,但是那是在军校,和部队不一样,在基层部队即使你军事技能出众,想要建功立业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从机关楼出来,罗英对着路远问道:
    “怎么样?有什么打算?”
    “你现在问我,我只能说不知道。”
    路远自己心里压根就没有底,他就不知道什么是汇报表演,在军校没人教他这个,
    军令如山,他硬着头皮也只有接,罗英知道路远没有说假话,他把一叠文件递给了路远。
    “这是这次汇报表演的全部资料,你先看下,然后我们再碰个头,有什么需要你再向我提!”
    “好。”
    罗英送走路远后又去了旅长办公室。
    “首长,这合适吗?”
    “什么合不合适?”
    “让路远带集训队。”
    其实罗英一直想说这个问题,用一个排长带集训队这在5旅还是第一次,而且没有指示,没有要求,作为训练部门的实际操盘手,罗英心里在打鼓,这要是在军区汇报的时候搞砸了,可不只是一个笑话那么简单,是要被通报的,到时候他作训科长第一个要挨批。
    “那你觉得怎样才合适?”
    肖克抬起头来对着罗英问道。
    “应该叫一个懂训练的人来带!”
    “懂训练?”
    肖克边说边站起了身。
    “袁三秋在你们眼中算是懂训练了吧,可是他带的集训队就符合要求了吗?不就是在玩花架子!我问你,他那套能不能打仗?”
    “这……”
    罗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可是军里对这个没有要求啊,这些年都是这么进行的,哪个单位组织得好,场面整齐有序,有看点,就可以得到表扬,至于能不能打仗,这不是汇报科目需要解决的问题啊!”
    听了罗英的话,肖克微微一笑,反问道:
    “那汇报的目的是啥?”
    “这……”
    罗英一时无语。
    “汇报的目的是创新战法,开拓思路,如果不和实战结合起来,不按照实战模式去设计研究这汇报有什么意义,就为好看、亮眼!我告诉你,那叫浪费时间,浪费人力、物力!要知道我们的核心任务是打仗,我们是武装集团,不是表演队,打了败仗是要遭历史的责问的!”
    说道这里,肖克的声音低了几度,变得语重心长。
    “罗科长,你是作训科长,是单位训练具体的指导者和组织者,你最重要的要树立实战思维、打仗思维,如果你的思维还停留在表演、好看的层面上,那么我想你是在其位,却不谋其政,说得严重点,就是尸位素餐!对不起那份老百姓给的那份工资!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打了败仗,你第一个上军事法庭!”
    罗英被肖克的话震惊到了,虽然这几年大会、小会都在提实战化,但是却没有入到罗英的心里,今天肖克的话却像一把利剑,插到了罗英的心上,罗英忽然发现,这些年自己一直在忙,却没有忙到点上。
    认认真真抓形式,扎扎实实走过场,大抵说的就是自己这种人!罗英觉得自己的军事生涯有些苍白,从入伍到现在,自己到底为部队做过什么呢?
    好像什么都做过,但其实什么也没做过!
    政委吴沅江这几天的心情不好,前几天军区传来消息说,后勤部长的位置可能有变化,总部可能要下来人,算起来吴沅江在副师的位置上干了有五六年了,如果这次趁改革不能进一步,他吴沅江的年龄也就到杠了。吴沅江老家是农村的,从一个吃馍馍的乡下小孩走到今天不容易,吴沅江当然想更进一步,这不钟悦红刚从外打麻将回来,吴沅江就把她拉到了一边,把目前的形势分析了一遍。
    “你看你能不能再去找一下高叔!帮我说道说道。”
    “急什么,不就一个部长嘛!”
    钟悦红扭了扭身子,不以为意。
    “怎么不急,一步慢,步步慢,你懂吗?再说了,后勤部长能是一般部长吗,有多少人抢着去!”
    “行行行,我知道了!不过你要记得我那几个姐妹托办的事。”
    “那是当然,你姐妹的事我什么时候含糊过。”
    和钟悦红商量完事情后,吴沅江来到了外面的小花园,浇起了花。花都是好花,大多是别人送的,也有自己移栽的,其中不乏名花,靠东墙有一盆嘉兰,也叫火焰百合,火色绚丽,被吴沅江视若珍宝,价值不菲。
    副政委陈林春进来的时候,吴沅江正在给嘉兰浇水。
    “是老刘啊,坐。”
    “好。”
    陈林春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坐下,而是来到了吴沅江的身边。
    “政委,你知道吗,集训队队长换人了,袁三秋被肖克撤了!”
    “被撤了?”
    吴沅江抬头看了陈林春一眼,其实吴沅江昨天就知道了,肖克给他说过这件事,但吴沅江没怎么上心。
    “是啊,被撤了,上来的是一个排长,叫路远,你说一个排长能带好集训队,能完成军区交给的任务?这不下瞎搞吗?”
    “那你知道路远这个人吗?”
    “了解一点,就是那个去年年终考试最后一名那个,还被你点名批评过!”
    经陈林春一提,吴沅江终于想了起来,去年的年终终结大会上,他的确专门提到过这个人,军事考核分数全旅垫底,吴沅江就不明白了,肖克怎么会选这么一个人?
    “你说旅长是不是瞎搞,这个人怎么能用!我还听说他和营里的关系也搞得不好,这两年一直在农场,就是一个边缘化的人物,现在接这么关键一个任务,这不是给单位抹黑嘛!”
    陈林春显然对肖克的做法很有意见,但是作为政治副手,他不可能直接表达意见,只能上吴沅江这里发几句恼骚,而且从陈林春的角度上去考虑,适当的发几句恼骚,可以将自己和吴沅江的关系拉得更近。
    吴沅江没有说话,关于军事训练方面吴沅江一般不会管,他到是想看看,这个想肖克想干什么。
    “旅长管训练自有他的想法,我们静观其变就好,走,喝茶!”
    吴沅江淡然一笑,然后放下了手中的浇水壶,坐到了茶台边的按摩椅上,通讯员赶紧过来倒上了两杯沏好的红茶。看到吴沅江坐到椅子上,陈林春也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陈林春要小吴沅江5岁,两个人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家就隔一道梁,算起来,陈林春能有今天,吴沅江帮了不少忙。
    抿了一口茶后,吴沅江对着陈林春说道:
    “老刘,马上军改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能有什么打算,组织让我走我就走,让我留就留。”
    “话不能这么说,组织归根结底还是人,自己还是得积极主动嘛!”
    “政委,你是知道的,我是从我们那个穷旮旯出来,要钱没钱,要关系没关系,能走到今天已经很不错了,哪敢去奢望更进一步!”
    陈林春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却不这么想,在部队呆了二十多年,哪能说走就走,再说了自己回到地方自己能干什么?他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不就想更上一层楼吗,而眼前的吴沅江,就是最好的伯乐。
    “这样吧,我叫悦红帮你问问,看有什么合适的位置适合你。”
    “那谢谢老哥了!”
    “我两不用见外,喝茶!”
    陈林春看着吴沅江微微一笑,心中似乎又多了几分期许。
    路远赶到作训科办公室,罗英正在修改上报的文件。
    “这是我的要求。”
    路远把一份打印好的资料交给了罗英,第一页是人员需求单,没有名字,但有很多具体要求,比如军衔、学历、职务……,第二份则是一些枪械弹药编号,一连串的字母大半罗英没有见过,第三张则更为复杂,有传感器、摄像头、无线发射器……,很多东西罗英听都没听过。
    罗英有点晕。
    “你这是要干什么?”
    路远没有接罗英的话。
    “我知道很多东西你没有,简单,我只要钱和人,其它我来想办法!”
    “路队长,你到底要干什么?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想买,你不知道这些都要做预算的吗”
    “我知道你们有紧急采购预算,再说你上次说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找你提!我只是照你的指示做而已!”
    罗英用那双部队侵淫多年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路远,这个路排长,也难怪会发配去要去农场种菜了!
    “好,我会全力配合你,但是我想说的是,到时出不了成绩,你要怎么办?”
    作为这次汇报表演的协调人,罗英可不想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这个年轻人身上,他需要更肯定的东西。
    “很简单,撤掉我排长的职务,让我下连当兵。”
    “我可没有这个权利!”
    “那我自己申请。”
    看着路远有些僵硬的脸庞,看来不像是说假话,只是罗英不知道这个路远哪来这么大的自信,要知道集团军那班人可不好伺候,你要是没搞好,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
    罗英看了看路远提的要求,路远把对人的要求进行了精细划分,连爱好都有规定,这是要搞课外比赛吗?路远前年七月份分到旅里的,当时在教导队新排长集训时就声名在外,天马行空的想法让很多人不明所以,再加上颇为随性的性格,罗英当时就知道他要吃亏,果不其然,分到营里两个月每到就去了农场,一呆就是近两年,要不是这次遇见,罗英就快忘了还有这么一号人。
    “你这上面只要8个人,你确定?”
    罗英指着名单向路远问道,因为按照以前的惯例,这种汇报表演起码也得三五十人以上,没人看什么?领导不就喜欢看人多吗!气势!
    气吞万里如虎怎么来的?人!
    “确定,有时候人多未必好事!”
    罗英忽然有些好奇,他路远到底会带来什么,是生局,还是死局!是出糗,还是出彩?
    “好吧!我会满足你的要求!”
    按照路远的要求罗英去了管理科,把全旅的战士资料调了出来,可是几番查阅,却发现全旅几千号人却没有几个人能符合路远的要求。
    比如说路远要的工程专业,旅虽然有编配,但是却没有几个人真正有工程作业经验,现代作战弹药侵彻能力的提高对工事的构筑要求是很严格的,如何做到利于作战、利于防护还要利于生活已经上升为一门学问,没有经过实战检验,光从课本上去照搬照抄很难有实效。
    这几年旅也派人出去学习过,但是效果都不好,一方面是一些战士学成回来没多久就退伍了,另外一方面是学的东西与实战还有差距,学了用不上,很多还停留在好看的基础上,没有经过检验。除了工程等专业,技术岗位如无人机专业、计算机专业、电子对抗专业更缺了,貌似每年都在开课考级,但是没有几个人真正能达到要求。
    罗英清楚部队当下最缺的是什么?是人才!人才不进来、人才留不住,是部队面临的很大问题,这里面原因是多方面的,待遇、环境、个人诉求等都有关系,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当下部队还没有形成真正为人才服务的机制体制,思想还存在“岗位离了谁都会转”、“干久了自然就懂了”、“先干,干不了再换”等思想,而不是“人才为先,以岗定人,以岗选人”!
    好不容易将路远要的人选齐,罗英又去了基层连队,将资料上的人和现实当中的人进行比照,确保能达到路远的要求才定案,将8个人最终定下来已是3天后。
    路远也没有闲着,他利用周末去了省城。
    省城地处西南平原,四面环山,中间是冲击平原,素有天府的美称,这里的气候温润,天气舒爽,养育了一大批皮肤白皙、身材姣好的女孩,无论走到哪里的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所以除了美丽的风光外,婀娜多姿、面容姣好的女孩也是一张城市的明信片。
    从高铁站出来,路远上了南府大道,在一个拐弯的地方,一个穿着户外运动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拦住了路远,请求帮助。据这个女人说,她是来省城旅游的,但是钱包和手机都被偷了,现在想回去没有路费,于是想找找好心人帮忙借点钱,女子言辞恳切,拉着路远的手,梨花带雨道是我见犹怜,路远正准备掏钱时,旁边走过来一个戴着墨镜的白色风衣女子,拦住了他。
    “你不用给她,她是骗子!”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
    女子淡淡笑了笑,摘下了墨镜。
    “这条街我都看到过她好几次了,再说了,你看她神情多自然,就算是演员也未必有她演的好,这年头,越真的物事越有可能是假的。”
    借钱的女子看到自己的图谋被拆穿了,有些气急败坏,但表面上还是装成一副无辜样。
    “我是真的丢了钱包,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那要不要叫警察来啊,这样吧,我打110。”
    白衣服的女子作势要掏出手机,借钱的女子马上变了脸色。
    “你狠!”
    借钱的女子甩下一句话,灰溜溜走开了,路远看着女子消失在转角,转过头,对着白衣女子点了点头。。
    “谢谢!”
    “小事。记得下次多个心眼!”
    女子微微一笑,又重新戴上了墨镜,走开了。
    路远看着女子的背影远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把钱又重新装进了钱包,这年头,经济越发达骗子倒是越来越多。
    路远今天来省城,是拜访一个以前在工程学院的师兄,说起这个师兄在工程学院是顶顶有名,两人对技术都比较痴迷,曾经还一起参加过军内组织的机器人大赛,后来师兄研究生毕业后进入了229所,229所是系统最出名的研究所,在这里可谓是藏龙卧虎,路远如果没去步兵单位,229所就是他最大的梦想地。
    229所坐落在省城的东面,地铁二号线几乎要坐到头,路远出了地铁站,给师兄打了个电话,师兄全名叫邵杰,听说路远来了赶紧开上所里的勤务用车到地铁口接他。
    路远在地铁站等了大约10分钟,邵杰就出现在地铁口,邵杰带着一副黑框眼镜,要比路远高,颇瘦,但是却看起来很精神,两人寒暄几句后就上了车。
    从地铁口到229所,大约有五公里的路程,因为处在近郊,这里的道路很宽,车辆很少,一路上都是碧绿的原野和高大的橡树,和城市的喧嚣不同,这里的风带着田野的草香,闻之让人倍感清爽。
    汽车行驶了几分钟,在一道铁门前停了下来,作为重要的兵器研究部门,229所外围保持了低调,没有醒目的标语,也没有造型独特的标志,倒是安检极为严格,即使有邵杰带领,路远还是经过身份认证才进了229所的大门。
    将汽车停在停车场,邵杰把路远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并不是很大,三十几平米的地方摆满了各种兵器模型,有的是半成品,有的是成品,在工程学院时,路远就叫邵杰为“兵痴”,他的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这些大大小小的模型,有的是他亲手做的,有的是从国外买回来的。
    路远走进办公室,目光都被摆在各处的模型吸引了,他开始看了一个无人机模型,后又看了一个装甲车模型,最后在一个坦克模型前停了下来,他将模型拿在手上,边看边说道:
    “M军M1A2 TUSK城市作战型坦克,该型坦克素有巷战之王的美誉,因为加装了热成像瞄准镜、机枪护盾、反应装甲板、栅格装甲、防护板和步坦协同电话,在城市作战中能有效降低火箭弹、燃烧瓶等武器的攻击,而且大幅度增强了和步兵的协同能力。在我眼中,它已经相当接近完美了,不足的就是没有装配感知系统,侦察能力有所欠缺,再就是火力盲区较大,会影响射击效果。”
    听了路远的话,邵杰点了点头。
    “不错,看来你虽然到步兵单位去了,并没有放下装甲兵的知识!怎么样,在5旅呆得还顺心吗?我可听说那个单位水可深呢?”
    “你听过5旅?”
    路远放下了坦克模型,然后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当然。”
    邵杰给路远泡了一杯绿茶,然后再路远对面坐了下来。
    “前年装备调研时去过,那个时候你还没来,不过我听说5旅要被裁了,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反正上面在传!我没去关心,再说我一个小排长,关心没撒用,该撤一样会撤!”
    “这道也是,不过如果真撤了你就到我们这里来,我代表229所欢迎你加入!”
    听到邵杰在这样说,路远倒是一喜,这可比他母亲安排的工作好多了。
    “好啊,我正愁没地方去呢!不过今天我来呢,是有事找师兄帮忙!”
    “什么事?”
    “是这样……”
    路远把自己担任集训队队长的事情给邵杰说了一遍。
    “为了完成任务,我现在需要紧急采购一些新装备,这是我理的一个单子,你看看。”
    邵杰接过路远递过来的单子,然后看了看。
    “你这上面很多装备我们都没有啊,你让我们怎么给你?”
    “师兄,也许人家没有办法,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虽然我的单子里面的装备很多都不是现成的,但是技术是成熟的,就拿这个微型侦察机来说,你只需要稍稍改装一下地方的商用无人机,降低噪音系数,他就能变成我手中的侦察机,我记得这方面你可是高手,你可别说你不行,你不行就没人能行了。”
    邵杰看着路远,路远这一手连削带打,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去拒绝。
    “你小子,当年你是不是就算计好的,让我这个冤大头不定时提供技术支持。”
    “师兄,你说哪去了,我当时和你结交那是兴趣相投,再说我有你这个资源,我干嘛不用,用句时髦的话这叫资源整合。”
    听了路远话,邵杰笑笑站起了身。
    “好,我帮你,不过我得找个帮手,你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军工系统也在改革,我们的事情也很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行啊,我没意见,我等你消息。”
    聊完正事后,路远就准备离开,却被邵杰拦住了。
    “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今天我请客,吃了午饭再走。”
    说是请客,实际上就是公共食堂的简餐,229所属于陆军比较大的科研院所,下辖多个武器分部,人员有好几百人。食堂分为上下两层,上层食堂主要是单点小炒,下层食堂是自助餐,两人来到上层食堂,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叫了几份日常小菜,邵杰准备叫几瓶啤酒却被路远拦回了,自从禁酒令下达后路远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菜很快上来,两人边吃边聊,最后聊到了制约部队发展的装备问题。
    “我军呢,是先有装备,才有理念,然后是战术、战法,M军呢,是先有理念,才有装备,继而是战术、战法,这样的结果,是我军往往作战受制于装备,是有什么装备打什么仗,反观M军,是打什么仗,就用什么装备,效益差是显而易见的。”
    邵杰看着路远,接过了话头。
    “你说的这个问题确实存在,造成这样的倒挂现象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方面我们的军工一直处在技术追赶状态,和国外先进的技术有明显的代差,导致装备跟不上最新的作战理念;另外一方面,我军长期没有经历过实战,指挥员对未来战争把握不够,理解不深,导致在作战理念上很难超越现实条件;再就是我们的智库偏少,研究性人才紧缺,人们往往习惯于事务性工作,而对指导意义更强的战略性研究工作,认识不够,也重视不够;最后一个原因就是多年的和平生活让我们思想变得保守,不够大胆,往往瞻前顾后,没有凤凰涅槃的那般决绝。”
    路远听了邵杰的话点了点头。
    “看来师兄,你人虽然在实验室,但是对当下部队倒是看得很透彻!”
    邵杰看了看路远,微微一笑,自己虽然人在实验室上班,但是经常去基层进行调研,对当下的困境多多少少有一些了解。
    “我也只是就事论事,我们国家装备想跟上去,不但是需要技术引领,也需要让作战需求和研究设计进行对接,部队要知道自己要打什么仗?需要什么装备?而研究院所要知道自己能设计出什么装备,二者的有效结合,才能让设计出的装备更实用,也更实战!”
    路远吃饭完就离开了229所,在他紧锣密鼓的准备训练用的装备物资时,巡视组到了省城,这无疑对A集团军是一个重磅炸弹。
    A军军部位于省城的中心偏北,属于北区,原来只是一处荒滩,这几年城市往北发展,大量高楼平地而起,商人纷至沓来,军大院被挤在中间的繁华路段上动弹不得。政治部主任周毅是第一个得到这个消息的,是他的一个老同学从北京打电话给他说的,周毅微微思量后直接去了军政委的办公室。
    集团军政委叫张东杰,他听了周毅的汇报皱起了眉头,党的十八大以来,上级加大了反腐的力度,巡视组在全军范围内展开了高密度的督导巡查,A军作为一只有着光荣传统的部队,在上面也有不少的人脉,可这次巡视居然一点风都没透,这非常的反常!直觉告诉张东杰,这次巡视组来头不简单。
    “我们怎么办?”
    张东杰看了看周毅,点了一支烟,郑重说道:
    “这次上面突然巡视我们,应该是掌握一定的线索,站在集团军层面,我们只有配合。这样吧,你和几位常委通个气,简单说明一下情况,另外,通知下面的部队,这些天要管理好人员和车辆,不要出什么事情。”
    “好的!”
    周毅站起身,点点头,走了出去,张东杰则拿起了电话。
    钟悦虹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吴沅江躺在床上看书,老远都问到了钟悦虹身上的酒气。
    “怎么又这么晚?干嘛去了?”
    吴沅江的眉头微皱。
    “干嘛去了,和几个姐妹唱歌去了。”
    钟悦红把手袋丢在床边的柜子上,开始卸耳边的耳环。
    “又唱歌,你说你一天除了喝酒、唱歌、打麻将还会干嘛?”
    “怎么你有意见?再说了,我不干这些去干嘛,学你看书吗?《曾国藩》还是《李鸿章》”
    “你……!”
    吴沅江放下手中的书,额头上冒起了青筋,说起这个老婆吴沅江只有摇头。钟悦红并不是吴沅江的原配,吴沅江在当副连长的时候认识了钟悦红,那个时候的吴沅江长得还算一表人才,一米8的大个子很是英武,在一次篮球比赛中吴沅江认识了钟悦红,后来吴沅江沅江和原妻子离了婚,和钟悦红结了婚。结婚后吴沅江通过钟悦红的关系,很快和上层建立起了联系,事业顺风顺水,所以对于吴沅江来说,钟悦红既是老婆,也是事业上的得力助手,只是这个得力的助手这几年越来越出格。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越来越不像话!”
    钟悦红冷冷的笑了笑。
    “别怪我不告诉你,这段时间小心点,要不然被带走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纪委的人已经到了省城,而且很快就会来林城。”
    听到这话吴沅江心理一惊。
    “你听谁说的!确切吗?”
    “听谁说你就别管了,至于是不是确切,你自己去查吧!”
    钟悦红说完,换上睡衣走了出去,吴沅江则拿出了电话,拨了出去,将电话的话筒放在耳边,吴沅江却没有听到接通的声音,后来吴沅江又拨了几次,结果一样。
    “难道出事了?”
    吴沅江心神一凛。
    算起来吴沅江也算见过不少风浪,但这次吴沅江明显感觉到了威胁,去年在高层的会议上,首长重点强调要进行反腐,时间还没过去一年,高层已经有好几个人下了马,这在以往是绝无仅有的,而且前段时间北京有风声,要对部队的主官队伍进行严查。
    吴沅江从团政委干到旅政委,在主官任上呆了近8年,这8年时间,连吴沅江都不清楚到底自己干了多少违背纪律的事,这怪自己吗?不都是这样干的,要想提升就得想办法捞取资本,难道真去拼能力!
    有时候吴沅江也后悔自己做的那些事,但是有什么用呢,这就好比吸毒,染上容易,戒掉很难,一旦走上就很难有回头路。
    吴沅江想联系的人叫李东姚,是军区副司令魏合的秘书,算起来自己能有今天是魏合一手提拔起来的,魏合原来是A集团军的军长,是吴沅江的老上级,两人也是通过钟悦红牵线认识的,钟悦红是魏合的亲侄女,魏合只有这一个侄女,对钟悦红甚至比自己的儿子还好。吴沅江这些年提升快主要是魏合的功劳,魏合当然也得了不少好处,两人事实上已经绑在了一条线上,前段时间魏合像是嗅到了什么风声,给吴沅江说自己准备退了,吴沅江还劝说魏合再坚持坚持,军区司令员年龄已到杠,他退休后魏合从各方面考量都是最好的人选。
    吴沅江此刻不知道在电话的那头李东姚已经被两个身着便衣的纪委工作人员给控制了,而魏合,除了旅馆的一个小单间,他哪里也去不了。
    @远山营 2022-08-03 17:22:30
    很新鲜,不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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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路远的面前直挺挺的站着8个人,这8个人就是罗英按照路远的要求精心挑选的,队列从左到右,依次是薛涛、谯子蕤、马云昭、洛青森、唐魏、李成、梁露、陈筱,只是路远没有料到居然还有两个女兵,一个是陈筱,一个是梁露。
    路远看了看面前站着的8个战士,脸上既看不到激动,也看不到兴奋,反而是一阵茫然,甚至有几个眼神还瞟在别处,路远不敢肯定里面是否有刺头,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这些人来此显然不是自愿,罗英是把这些人抓来出公差了。
    “罗科长,怎么还有女兵?”
    “我是按照你的要求选的,你要求上没有说性别!”
    “可……”
    路远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很显然,大家都知道他想说什么,对于一个有险难科目的集训队,女兵的出现明显有些突兀,倒是站在末端的陈筱,挺了挺胸,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路排长,你是看不起我们!”
    路远看着陈筱,陈筱一张瓜子脸,短发被束在军帽后,她的皮肤相比一般女孩明显偏黑,但着这份黑在她脸上去却多出几分英气,一张薄薄的嘴唇,吐字清楚,站在路远面前倒也不卑不亢,路远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几秒钟,才呐呐答道。
    “没……没有。”
    “是吗?”
    陈筱挑了挑眉毛,刚才她从路远的眼神中读懂了路远的疑虑,这种疑虑陈筱不止一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从心底上说,她对这种态度极为反感,女兵也是兵,凭什么就要区别在男兵之外。
    旁边的罗英看出路远的疑虑,指着陈筱说道:
    “陈筱,指挥通信连三班班长,全军的精武标兵,曾经参加过全军的通信比武拿过二等奖,老家是山西人,这次集训活动时她主动要求参加的,而且我考察过过,她完全符合你提的要求!至于旁边的梁露……”
    罗英把目光转向了陈筱旁边的女兵梁露,梁露要比陈筱个子矮一点,圆脸,皮肤白里透红,上面还有几颗青春痘。
    “是我旅从电子对抗旅调过来的战士,这是目前我旅唯一一个懂电子对抗的战士,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符合你要求。”
    “路排长,你还有意见吗?”
    “没……没有!”
    路远只得噎在那里,除了两名女兵,另外6名男兵也是罗英精挑细选的,按照路远的要求,年龄要在20-25岁之间,年龄不大不小,大了难免会油,小了难免要教,路远希望能在最短时间让这批人进入角色。
    教导队位于旅的东侧,是一个相对孤立的院落,四周都有围墙,里面的训练设施是旅里最全的,光是障碍场就有几个,但偌大的地盘显得有些冷清,因为都在传旅要裁撤,所以很多集训科目都停在了计划上,教导队也因此冷清了下来,按照责任分工路远负责训练,而教导队负责后勤保障。
    集训队的到来,让教导队多了几分生气,教导队的楼房本就是前几年刚修的,是最新一代的部队营房,里面设施完备、软件齐全,尤其是模拟训练室和多媒体教室,花了好几百万,只可惜钱投进去却没有用到点子上。
    集训8个人,年纪大一点的是薛涛和陈筱,薛涛,25岁,中士军衔,老家四川遂宁,大爷爷还是川军,出川抗过日,他是侦察连的一名侦察兵,个人能力突出,陈筱是通信班长,原来还在军区文工团呆过,这次集训没有区分性别,她就主动报了名,另外6个人,都是按照专业被连队指派而来。
    因为单位裁撤的消息满天飞,这些指派而来的战士心里都在打鼓,或多或少都在想着走留的事情,晚上卧谈的时候都在议论退伍回去干嘛,有的说要回去养猪,有的说要去读书,也有人说要回去先讨个媳妇再说,最后也不知最怎么的就把话头引到了路远的身上。
    “我听说这个路远这个人可不咋地,去年还被旅里面点名批评过,说什么干部考试是最后一名,你说这样一个人带把集训队能行吗?领导怎么会选上他?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肯定是有关系啊,你们想啊,这集训队是谁想带就带的吗?那不得是领导眼里的红人才行!”
    “我好像听说是旅长的关系!他以前不是在农场种菜吗,旅长去找过他几次,这次带集训队是旅长点名要的他!”
    “原来如此!不过这样一个关系户来集训队,我看是要出糗!你们不知道前年有个连长带集训队去军区汇报,被骂掺了,说什么都不懂!”
    “那我们会不会挨骂?”
    “这怎么知道,不过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你我就别瞎操心了!再说部队就快撤了,骂不骂也就那样了!”
    几个人正说着,忽然外面咳嗽了一声,几个人赶紧闭上了嘴,几秒钟后脚步声响了起来,先大后小,最后消失在了门外。
    路远回到宿舍,从抽屉里掏出了一枚口香糖,剥开外面的包装纸放进口中,他坐到窗前的书桌上,看着窗外那一排排暗黄的路灯,陷入了思索,刚才在查岗的时候他听到了战士讲话,有些话是对他说的,有的话是对别人说的,自从接受这次任务后,路远就知道会有许多流言碎语,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这次旅长选择他当集训队队长的确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包括路远自己,后来路远去专门查过肖克的资料,发现他和肖克的性格很像,也许他们都是一类人,永远只会在乎内心的坚守,却忽略了很多其它的东西。
    不管战士们怎么议论自己,路远知道都要完成肖克交给的任务,有些事情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
    第二天是一个艳阳天,吃过饭,路远把队员带到了小和山后面的一条公路上,公路是那种土质公路,因为很久没有下雨了,导致公路上面浮了厚厚的一层沙土,路远指着这条公路对8个队员说道: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这人呢,只会做,不会说,今天摆在你们前面有一条路,你们若能走完,我送你们回连队,如果你们走不完,对不起,那就只有留下!”
    8个队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不知道路远说的是真的、假的,集训队就这么儿戏吗?
    “你说的可是当真?”
    唐魏本来就不愿意来,他是第五年兵,今年年底准备退伍,家里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甚至连相亲对象都准备好了,他没有理由还在这里花时间折腾。
    “当然是真的!”
    路远点了点头,对于他来说训练的第一步是统一思想,如果这点就做不到,那么所有的训练也只是空谈。
    唐魏看了看前面的沙土路,他不知道路远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但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就是想快点离开这里,既然有选择,他没有理由不去争取。
    唐魏迈出了步子,他急匆匆的往前走了几米米,忽然“砰”一声,一阵气浪就把他掀翻在地,紧接着第二声爆炸声、第三声爆炸声又传了过来,很快公路就被腾起的沙尘给淹没了,除此之外,空气中弥漫一种难闻的化学味道,很像催泪瓦斯,因为没有防备,这难闻的气体很快就进入了唐魏的喉咙里,剧烈的咳嗽之后,眼泪就从唐魏的眼眶里蹦了出来,唐魏感觉自己要窒息了,张牙舞爪的只得喊爹骂娘。其它人看着在沙土里挣扎的唐魏,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路远是什么路数,这是要人命吗?按照通常的做法,炸点一般是设置在5米之外,他路远直接把炸点设在了脚下,这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你在沙土里埋了什么?”
    薛涛对着路远问道: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当然要走!”
    薛涛倒也没有犹豫,他本就是一个自负甚高的人,哪受得了路远的激将法,唐魏这个时候终于爬起身,他退到出发点,直接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走了,你们爱谁谁走!”
    唐魏坐在地上就开始大口喘气,刚才有那么一刻,他认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与其这样在死神面前跳舞,不如就在集训队呆几个月,反正几个月后他依然会打报告回家,到时谁还能管得了他。
    看见唐魏的狼狈模样,谯子蕤、马云昭等其它几名战士直接表示了退出,对于他们来说哪里都是呆,犯不着为了回去冒这个险,最后能往前走的只有薛涛和陈筱,薛涛是咽不下这口气,而陈筱只是好奇,她就想看看到底前面还有什么等着她。
    肖克这段时间很忙,这天他刚部署完工作准备去检查集训队训练情况时,旅大门口就来了几辆挂着特别牌照的车,值班干部不敢怠慢,电话打到肖克的办公室,肖克很快反应过来,是军委巡视组到了,前几天军区下过通知,说这段时间军委巡视组在省城周围活动,要各单位务必高度重视。
    巡视组的车通过大门后直接到了旅招待所,两个身材魁梧的战士下车之后就站到了招待所的两侧,把大门给封了起来。肖克想进大门,被门前的战士给拦下了,一个少校军官走到肖克的前面,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招待所我们征用了,有什么事我们会通知你。”
    肖克知道自己多说无疑,只有点头离开,然后叫了后勤处长去协调保障事宜。
    政委吴沅江听到巡视组到旅部了,马不停蹄的从省城赶了回来,一连几天都没有副司令的消息,吴沅江就专门跑到省城去查探情况,没想到前脚到省城,后脚巡视组就到了5旅。
    吴沅江回到5旅已经是深夜,回到家里,他首先把副政委陈林春找了过来,陈林春把巡视组的情况大致介绍了一遍,巡视组自从早上到5旅后,就把旅招待所封了起来,没有组长的允许任何人都进不去,而且从早上到下午,全旅主要的营级干部都被招过去问话了。
    “他们都问什么了?”
    吴沅江内心虽然很想知道细节,但表面上还是表现得很平静。
    “主要是问党委班子的廉洁自律问题,我看这次他们是来真的,说老实话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我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以前也有来巡查的,但起码我们都能接近,现在这次,里面的人我们一个人都不认识,好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而且个个态度僵硬,说话做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吴沅江当然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从省城回来的路上,他从一个老战友那里打听到副司令已经被秘密押送去了北京,而且和副司令一起的,还有两个高级干部,自己这些年一直和副司令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副司令被抓,自己是很难逃出这网,想当初自己还是个副连长,副司令是旅长,因为钟悦红的关系,自己很快当上了指导员,后来又是教导员,团政治部主任,在这期间,副司令从旅长升任师长,后来又是集团军副军长,副司令当军长时,自己当上了团政委,后来又是旅政委,可以说是副司令主导了自己的升级之路,这里面既有钟悦红的人情因素,但也有利益往来,副司令的出事也就意味自己处在了悬崖边上。
    “那他们还有其它的行动没有?”
    “目前没有,只是问话,我也问了被喊去问话的人,都说自己没有乱说,坚决维护5旅的核心利益。”
    “核心利益?”
    听到这里,吴沅江喝了一杯身前的浓茶,摇了摇头。
    “真正的核心利益是自己的利益,真要出事了,没人会管你!这年头,相信别人就等于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吴沅江这些年虽然时有越界,但一直很小心,看惯了官场沉浮的他要比别人多一份沉稳,这也是他能在旅政委5年屹立不倒的原因。
    “政委,话不能这样说,我就敢保证,我绝对忠诚于你,忠诚于我们的党委,我会坚决捍卫我们党委的利益,他们不会从我嘴里套出一丁点有用的信息。”
    听了陈林春的话,吴沅江盯着陈向春的眼睛,是审视,但更多的是辨别,看的陈林春心里一阵发紧,过了一会,吴沅江才点头说道:
    “嗯!你,我当哥还是知道的,这些年我们经过的事情早就证明了你是一个经得起考验的同志!我经常在会上说,我们党委班子要团结,要团结,只有团结才能战胜一切困难,这次也一样,它巡视组来了能怎么样?我们既没有偷钱,也没有抢钱,它爱怎么查,怎么查!”
    听了吴沅江的话,陈林春慧然一笑,刚才吴沅江那么盯着自己,陈林春心里七上八下,这些年有不少把柄都在吴沅江手里,刚才既是表忠心,其实也是在暗地里想和吴沅江结成统一阵线,吴沅江当然也明白,他也知道陈向春的为人,看似很随和,但私底下花花肠子可多着。
    “其它常委我去沟通下,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只是肖旅长那里……”
    陈林春没把话说完,吴沅江当然明白其中的意思。
    “肖克?”
    吴沅江淡淡一笑。
    “他能知道什么?别管他,这段时间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该上班上班,该检查工作检查工作,我就不相信他们能查出个什么来!”
    陈林春点头称是。
    陈林春走后,吴沅江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盒烟,吴沅江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将烟点燃后吴沅江来到了阳台,和刚才的淡定不同,吴沅江眉头紧锁,心思明显重了几分,刚才的话吴沅江有安慰陈林春的成分,吴沅江知道,现在的军委纪委是会动真格的,除非自己真的两袖清风,否则怎么可能一点问题查不出来?何况副司令魏合已经被带走了,他会什么都不说吗!
    这些年为了感谢魏合,吴沅江花了不少心思,只是因为亲戚关系,魏合从没有直接接受吴沅江送的礼,但是吴沅江还是通过别的渠道帮魏合做了不少事,比如魏合的大儿子,也就是钟悦红的表哥有一次去澳门赌钱输了钱,被抓了起来,是吴沅江派人拧着钱把他赎了出来,还有一次,副司令的二儿子在林城醉驾犯事,是吴沅江人找人把这件事了了,寻了很多门路花了不少钱,除此之外,吴沅江还在魏合的老家修了一套度假别墅,也是所花不菲。这次巡视组进驻5旅,按照吴沅江的揣测多半是冲自己来的,按照常理推断,当事人出事,纪委都会从身边人查起,而吴沅江和副司令明明白白的关系,想撇开根本不可能。
    从阳台上往东看,是5旅的招待所,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招待所还是灯火通明,吴沅江又看了看天,天上是一轮圆月,正闲散的挂在树梢头,吴沅江微微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天的时间能站在这阳台上看月亮,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两天,也许就一天!
    巡视组的到来也让肖克也犯了难,一方面,他欢迎巡视组的到来,毕竟把那些危害部队发展的毒瘤找出来是有利于千秋的事,但另外一方面,作为5旅的旅长,看着别人抽丝剥茧的查纠也很不是滋味,但肖克知道,目前除了主动配合他没有其它路可选,作为一旅之长,他必须支持和拥护中央的决定!
    @i钠靠勘6250 2022-08-05 14:24:09
    悬念一个接着一个,扑朔迷离,越来越精彩了,我一直在跟读。继续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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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巡视组已经到5旅一周了。
    巡视组组长姓周,周云泽,原是空军检察院的,后来调到了军委纪委任职,从事纪检工作二十余年,亲眼见证过不少高官落马。几周前,军委纪委通过一份实名举报,发现军区副司令员魏合有重大的经济问题,军委纪委高度重视,派周云泽带领巡视组来到A集团军进行调查,在调查的过程中,吴沅江出现在了军纪委的视野中。
    吴沅江属于中层干部,中层干部通常指师团职干部,是链接高层和基层的重要一环,位置极为特殊,一旦中层干部出问题,影响的将是部队整个中下层的健康发展,中央也是看到这个问题,才极力强化中层干部的廉洁问题。
    按照上面要求这次要抓典型,要形成有效震慑,周云泽不敢怠慢,到5旅后周云泽就给组员严明了组织纪律,尤其不得和5旅的官兵进行私下接触。一周的时间,巡视组约谈了不少的干部、战士,查阅了大量的文件资料,也发现了不少的线索,但是却没有强有力的证据,都是小问题,成不了典型。
    到底是自己的方法出了问题还是这个吴沅江真的就没有问题?正当周云泽一筹莫展的时候,巡视组的办公室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第一个主动来的,他是副旅长陈季云。
    一身笔挺的军装,坚实的身板,和很多人进来时谦卑的表情不同,这个陈副旅长不卑不亢,明显多了几分从容,周云泽在纪检部门干了几十年,见惯了各色人物,有的嚣张、有的猥琐、有的油滑,但陈季云显然都不在此列。
    “陈副旅长有什么指示?”
    “我是来反映问题的!”
    陈季云倒也不弯弯绕绕。
    这是来5旅第一次有人主动来反映问题,这倒是周云泽梦寐以求的,周云泽叫办公人员给陈季云安排了座椅,然后倒了一杯清茶。
    “陈副旅长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反映?”
    陈季云看着周云泽投过来的目标,没有闪烁,也没有回避,周云泽知道只有心底干净的人才会是这样,在当下很多人对纪委的人是如老鼠见猫,避之不及、畏之不及,这不是纪委的权利有多大,只是很多人心里有鬼罢了。
    “我猜你们来了一周了,但是你们进展应该不大,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
    周云泽看着陈季云淡淡一笑。
    “陈副旅长说笑了,我们是按照程序来,该查的东西肯定会查,只要有问题,就一定会查清楚,谁都掩盖不了。”
    “恩”
    陈季云点了点头。
    “我相信组织。”
    陈季云的这句话显然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起码周云泽可以判定,两人不会是对手。周云泽当然对陈季云不陌生,来到5旅后,5旅营以上的干部周云泽都详细了解过,这个陈季云学历高,参加过国际维和,父亲还是越战英雄,从履历上看非常的光鲜,但不知为什么,在5旅干了三年却没什么作为,而且5旅的常委对他评价都不高。
    “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提醒组长,在我们5旅早就结了一张网,这张网经过这些年的经营,我不敢说是密不透风,但是想找到突破口,总需要些精力!”
    “那你有什么好主意?”
    “好主意谈不上,但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人,你们如果能从他身上找到问题线索,我想这张网就结不了多久了。”
    “谁?”
    “副政委陈林春。”
    “他?”
    副政委陈林春周云泽有过一次谈话,周云泽也从侧面了解过这个人,都说这个人不怎么管事,平时总是乐呵呵的,谁也不得罪。
    “陈林春在省城经常去一个地方,这是地址。”
    周云泽从陈季云手里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后,揣进了自己的包里。
    “能说说这个地址有什么特殊吗?”
    “我只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女人,至于具体线索得靠你们自己去查!”
    “那陈旅长为什么会告诉我们这些?”
    “因为我是军人!“
    陈季云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然后看着透明的玻璃杯才说道:
    “以前父亲在的时候,经常叫我要当一个好军官,这些年我一直在思考什么是好军官,唯唯诺诺、鞍前马后就是好军官吗?或者说规规矩矩,不得罪谁也不冒犯谁就是好军官?我觉得不是,军官作为部队的中坚力量,它应该要为部队战斗力生成负责的,更要为自己的党性负责,我是一名经过党和国家培养的军官,当党和国家需要我站出来时,我责无旁贷!”
    周云泽怔怔的看着陈季云,周云泽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很多人告密检举揭发都带有自己的个人目的,但是在陈季云身上,周云泽看到的却是一个拥有赤胆忠心的人。
    “你有想过你这样做的后果吗?你知道我们中国人对于告密者……”
    周云泽后面的话没有说完,陈季云当然明白周云泽话里的意思。
    “我有想过,但又怎么样,难道继续让那些蛀虫危害部队吗!继续把部队搞得乌烟瘴气!我想这不是党培养我们的初衷!更不是一个共产党员该有的觉悟!”
    陈季云的目光很坚定,周云泽由衷的点了点头,临走的时候,周云泽把陈季云送到了门口。
    “我们不会让你失望的!”
    陈季云离开了小院,周云泽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到巡视是中央政策的需要,但又何尝不是基层部队的需要!
    第二天一早,陈林春近乎是一阵小跑到了政委吴沅江的宿舍。
    “刘季云昨天去巡视组了!”
    陈林春进门的时候吴沅江正在花园给自己种的桂花浇水,他听了陈林春的话只是抬了抬头,然后又低下了头继续浇花,陈林春见吴沅江没什么表示,禁不住有些急了。
    “政委,这个刘季云是个什么人,你我都清楚,他干嘛没事往巡视组跑啊,这不摆明在搞事情吗!”
    “那又怎么样?”
    吴沅江不咸不淡的说道。
    “政委,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要知道他肯定知道我们一些事,如果他去给巡视组汇报了,牵出一个萝卜带出一个坑,那我们不就全完了。”
    “是吗?”
    吴沅江的话里明显夹杂着苦涩,陈林春这才发现才几天不见,吴沅江的白发比以前多了几倍,以前只是少许,现在头发几乎是半百。
    吴沅江最终放下了浇水壶,然后对着陈林春指着花开正盛的桂花,说道:
    “你看这一树桂花开得多么漂亮,可谁又知道几天之后就会变成残花败叶!”
    “老哥,这个时候就别打哈哈了!”
    陈林春不知道吴沅江想表达什么。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顶点,有时候过了顶点呢,就会是下坡路!这个世界很公平,你种什么花,开什么果,该来的迟早会来!”
    陈林春明白吴沅江这是要投降了,陈林春这几天跑上跑下,做了很多卓有成效的工作,巡视组可以说一周的工作都徒劳无功与他又直接关系,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吴沅江会说这些丧气话,这不是灭自己志气长它人威风吗。
    吴沅江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自己种的果自己知道,虽然看似自己筑起了一道堤坝,但是这个堤坝一旦有一个地方出漏洞,其它地方不可避免的会快迅速崩溃,其实从巡视组住进5旅,吴沅江知道该有的后果。
    吴沅江老家在河南的一个乡下,山高路远,土贫人穷,当年吴沅江考军校就是为了出人头地,可是最初的那几年,自己的工资津贴根本就不够家里用,家里的房子修不了,父亲的糖尿斌治不了,那些年吴沅江深深知道钱才是所有问题的根源,后来吴沅江认识了钟悦红,他的事业才渐渐有了起色,各种输送利益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吴沅江想过这是违规违法,但是一次伸手,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他想回头时已经晚了!
    一年又一年,从开始的担惊受怕,到后面的坦然面对,吴沅江逐渐建立了自己的利益链条,吴沅江本以为自己不会出事,但是他没有想到党的十八大以后,军队整治贪腐会有这么大的力度,连钟悦红的叔父,一个副大区级的高官说带走就带走,何况自己一个区区的师团职干部。
    开始的时候吴沅江托了不少关系找人帮忙,但最后吴沅江发现所谓的关系,现在都争先恐后和自己撇清关系,原来在生死利益面前所有的关系最终都会荡然无存,由最初的惶恐到现在的坦然,实际上吴沅江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他知道他已经是一条鱼缸里的鱼,什么时候被捞起已经不是自己说了算。
    看到陈林春一连忧色,吴沅江又不想太打击这个跟着自己鞍前马后的人,陈林春算是吴沅江一手提拔起来的,从后勤助理员到财务科长,再从财务科长到后勤处长、副政委,每一步提升都有吴沅江的影子,这个陈林春也算能办事,很多吴沅江不愿出面或者不方便出面的事都是由陈林春帮着操作,可以说吴沅江有今天的局面陈林春也有大半的功劳,可这到底是功还是过呢?
    吴沅江心理只有苦笑!
    “你也不用太担心,他刘季云和我们不和不是一天两天,这些年我们的事情都避着他,他掌握不了我们的什么把柄,倒是你自己要小心,别给人家抓住尾巴!”
    陈林春看到吴沅江说到了自己,尴尬的笑了笑。
    “我能有什么尾巴,全旅最节约、最低调就是我了,你放心吧,政委,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恩!”
    吴沅江也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吴沅江比谁都清楚,这个陈林春表面是很节约,但实际上花钱比谁都厉害,光是老家种的一颗树,就花去了几万元。这些年,很多事情都是陈林春在中间操作,从某个方面来说,陈林春比吴沅江还要贪心,他吴沅江只是不想把有些事情说明罢了。
    陈林春从吴沅江宿舍出来,直接开车去了市中心,车是陈林春在二手市场买的,一辆大众的捷达,车龄已有八年,捷达在市中心行驶了一阵,然后拐进了一个豪华小区。
    将汽车停在停车位上,陈林春走出汽车,他向四周看了看,没有什么动静后,走到左侧按下了墙壁上的电梯上行按钮,走进电梯,电梯慢慢向上行驶,陈林春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转状态,和吴沅江的心态不一样,陈林春知道自己决不能出问题,他是从山里走出来的,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认为只有钱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也只有钱才能满足心底的那最原始的渴望。
    小区一梯两户,从电梯出来,陈林春按下了左边的门铃,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露出了一张长相高挑的女子,女子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手上正抱着一个婴儿。
    “你干什么电话这么急,不知道我们单位有巡视组吗?”
    “我也不想,可是孩子发高烧了!得马上去医院!”
    “哦,多少度?”
    “39度5!”
    “那赶紧送医院!”
    陈林春不知道,他此时的一举一动完完整整的展示在了监控屏幕上。
    @慕容余华 2022-08-05 19:08:32
    支持佳作
    -----------------------------
    谢谢!
    教导队的训练场,路远正在示范战术,值班室的文书跑过来说外面有人找,路远问是什么人,文书说大门口通报说是一个女人,其它就不知道了,“女人!”,路远想了想,自己在林城没有女性朋友啊!
    教导队距离旅大门有500米的路程,路远走了大约五六分钟就来到了门口,在大门口的外面,路远看到一辆红色的轿车停在大门左侧,路远和大门口的卫兵简单交涉了下,然后走到轿车旁往里面看了看,坐在轿车里的是一个女子,带着一副精巧的墨镜,穿着一套红黄相间的工装休闲服,因为是戴了墨镜,路远看不清女子的面容。
    “请问是你找我吗?”
    “是!你是路远吗?”
    路远点了点头。
    “我是路远,你是?”
    “我是商雪,邵工叫我过来的!”
    女子摘下了墨镜,路远这才想起是有这么回事,上次去229研究所路远找邵杰要了很多东西,邵杰说要派人过来接洽,路远没想到会是一个女子。
    “我们是不是见过?”
    女子看着路远,路远是觉得有些面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反而是商雪先想起来。
    “哦,对了,你半个月前去过省城吧,有人找你要钱!”
    经商雪这么一提醒,路远想了起来,上次在省城的街上路远的确见过这个商雪,那次商雪帮路远戳穿了一个骗局,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在这里遇见。
    “你是邵杰的搭档?”
    “是的,他这段时间比较忙!所以叫我过来具体负责!”
    “哦,那我去办下手续,你等我!”
    路远说完去大门口办了手续,然后坐上女子的车把女子领到了教导队,在教导队自己的宿舍,路远给商雪泡了一杯速溶咖啡。商雪看了看宿舍陈设较为简单,除了一个书柜、一张床,就是一张书桌,书桌上叠放着几本书,还有一个数码相夹,上面轮流播放着路远的军旅照片,路远和一般的军人形象差不多,黑脸短发,身高体长,如果要说区别,路远似乎更文雅一点,举止之间道没有军人那种惯有的凌厉。
    商雪算得上是军工单位难得一见的美女,路远以前和军工部门有过接触,一般的工程师、技师都是男性,很少有女性从事这种工作,尤其是一个有一张有着高挑身材的美女。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看着路远在看自己,商雪放下了手中的咖啡。
    “不是!”
    路远略带尴尬的笑了笑。
    “我只是有些好奇,你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搞技术的,反倒很像都市的白领。”
    听了路远话,商雪翘起了腿,然后把双手放在腿上,淡淡笑道:
    “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搞技术的就应该是一副古板的样貌,吃不讲究,穿也不讲究,整天油不离身,工具不离身,和谁说话,都是一大堆的参数、符号!”
    看到商雪误会自己的意思,路远摇摇头。
    “不是,我在军工厂、科研院所都去实习过,很少看到女的,我总觉得这些铁疙瘩、线路板可能更适合男人。”
    “哦,原来你是看不起女人!”
    商雪微微点了点头。
    “这样给你说吧,我大学学的就是机电工程,毕业了从事的也是机电工程,用一个简单的理由来说,我喜欢干这个,再说了,男女虽然有习惯分工,但是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女人不可以从事技术,何况现在是技术引领潮流、引领市场的时代,难道只允许你们男人功成名就,就不许女人分一杯羹了!”
    路远经商雪这么一怼,有些难堪,上次陈筱也是因为男女的话题把路远怼得够呛,其实路远里并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他觉得女人天生柔弱,需要保护,它们更应该出现在一些轻松的领域。
    “是我浅薄了,不好意思,对了,师兄叫你来找我干嘛?”
    路远自知理屈,于是赶紧换了一个话题,商雪倒也见过世面,知道见好就收,何况也不想在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上纠缠。
    “我先给你看两样东西!”
    说完,商雪放下了手中咖啡杯,站起身带着路远来到了楼下汽车的后备箱旁。打开后备箱,是两个包装好的纸箱,拆开外包装,商雪从一个纸箱里拿出了一架黑色的小型无人机。
    “这是我们按照你的想法研发的,用的是民用无人机平台,摄像头和控制系统我们改装过,图像清晰度和控制距离都有明显的提升,我们还给它加装了自主导航系统,可以按照规划的航线飞行,你试试看,看有什么改进的地方和我说,我们回去再做改进。”
    “好。”
    路远从商雪接过无人机,这架旋翼无人机重量约1.5千克,长宽都在一公尺左右,和市面上的无人机大小差不多。路远并没有急着试飞无人机,而是把谯子蕤叫了过来,这是一个典型的电子狂人,脑袋里除了数字就是代码,曾经一个指令,让全旅联网电脑都瘫痪一个小时,为此还挨了一个警告处分。
    “这个交给你了,看看,效果怎么样?”
    “好呢。”
    谯子蕤接过无人机就开始研究起来,不过三五分钟的功夫,他就搞清了无人机大致的工作模式,于是几人来到空阔一点的地方进行试飞,无人机很快腾空而起,根据自配的平板显示控制装置,无人机在先是在教导队上空飞了几圈,后来又飞到了后山,大约20分钟后,陈子蕤收回了无人机。
    “这架无人机的操控性能和照相性能都很不错,只是我觉得在有些地方信号还是不够连贯,有延迟现象!”
    “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路远看着商雪看着自己,然后略一沉思,说道:
    “站在我的角度考量,我要求安静,侦察距离远,安静可以隐蔽我的行动企图,不易被敌人发现,侦察距离远是指标,当然越高越好,至于陈子蕤说的信号不连贯的问题,我建议你们要增强天线发射功率,还有,未来这款无人机我希望有一定的载荷能力,我不光要它能侦察,还要他辅助支援地面战斗。”
    听了路气峰的话,商雪把双手抱在胸前,一番摇头。
    “我说路队长,我听邵工说你也学过技术,你知道就你提的这几项要求要实现起来需要多少技术支撑吗?你真当我们搞技术都是百货商场的售货员,要什么,就能拿出什么!”
    路远知道自己提的要求是有些苛刻,但这也是没有办法。
    “没有,我只是时间有限,我就等着你们的东西下锅。”
    “你们部队上的人,都是一个毛病,恨不得所有想法能马上实现,要知道这需要技术积累和工艺提升,这样吧,我呢,回去研究下,把能实现的功能尽量实现。”
    “好!”
    路远知道这个时间点上,他也不能奢求过多,将无人机改进的方案定了下来,商雪又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一个模型汽车,只是和一般的模型的汽车不同,它的个头更大,里面还可以装载部分物资,这是路远这次的杀手锏武器,无人战车,它的行驶速度快,而且安装有摄像头,妥妥就是一个可以用于自动攻击的小杀器。
    路远测试了一下无人战车的自动控制系统和驾驶系统,提出了自己的修改意见,商雪都一一记录在自己带来的笔记本上,将所有的细节敲定完后,商雪又把无人机和无人战车装进了轿车的后备箱。
    “好了,该办的事我都办了,我该回去了。”
    路远本想请商雪在教导队呆一会,但是两人毕竟不熟,再说商雪到底是一个女孩,在部队这个地方很容易引起误会。
    “行,那我送你到门口。”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出去就行了!”
    “好!”
    路远打开了车门,商雪坐进汽车,发动车辆后,她又探出了头。
    “对了,邵工让我转告你,下个月他公司开业,叫你一定要去参加他的开业典礼。”
    “他辞职了?”
    路远没想到邵杰真的下海了。
    “是啊,就在昨天,他正式提出了辞呈,你这边的事情我以后会负责跟进,这是他特意交代的!”
    路远看着商雪心理有些打鼓,这次集训路远把大半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邵杰身上,可是现在他却离开了研究所,把装备改造的事情交给了面前这个不算熟悉的女子,她会尽心帮我吗?又凭什么!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商雪从路远的眼里似乎是看出了怀疑。
    “没……没有!”
    路远赶紧摇头。
    “怎么说呢,我是郭工带出来的,他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你这件事情我既然答应了,我就一定会帮你,至于效果,我尽力而为!”
    路远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当下的情况,他只能去选择相信面前这个不算熟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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