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中篇小说《当蝴蝶飞过时空奇点》[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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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中篇小说《当蝴蝶飞过时空奇点》[第1页]

作者:水木刀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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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着写了一个第二人称的科幻小说，中篇，希望涯友们喜欢！

    中篇科幻小说
    《当蝴蝶飞过时空奇点》

    一只南半球热带雨林中的蝴蝶
    偶尔扇动几下翅膀
    会引起北半球的一场龙卷风

    ——蝴蝶效应

    然而不是每只蝴蝶都会引起龙卷风
    绝大多数小人物改变不了历史进程
    只有在关键时空节点的关键人物和关键事件
    才能创造历史
    这种时空节点，被称为——时空奇点

    一. 救人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从哪里来？我到哪里去？”
    你感觉自己是一具空壳，大脑中空无一物，除了这几个问题。
    那时的你还不知道，这些就是所谓的哲学终极之问，人类文明几千年，无数智者曾经苦思冥想，却从来没有人找到答案。
    当然了，你并不想当哲学家，你只是真的不知道，你只是真的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就连你的名字——隐，都是在很多天以后才想起来的，你一直怀疑那不是一个真正的名字，不过是个代号而已。
    虽然脑子里一片空白，但你并不是真的空壳，更不是一个白痴。你能感觉到自己就像一个设定好的程序，或者一部已经定剪的电影，一旦按下开始键，就会按照既定流程走下去，无休无止，源源不绝，直到完成。
    这种感觉一定很诡异吧？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家伙，居然在等待执行一项任务？！但是，你就是知道。
    这是一座小山，山边有水，山上有林，你的任务就是天天爬上小山，隐匿林中，然后……等。
    等什么？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你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就是等，天天等。你所等待的一旦出现，你自然会知道。
    今天，已经是你在这里等待的第二十八天。

    一阵轰鸣声从头顶飞过，那是一架蝰蛇式武装直升机，你马上就明白了，这正是你在等待的“启动键”。
    山坡下临水处坐落着一幢别墅，你快速向别墅冲去。远远地，你看到两队黑衣武装分子正潜身前行，湖面上，一台无人机正贴着水面飞近。
    你根本不用思考和判断，从看到蝰蛇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一切都无比熟悉，你已经在睡梦中，也许是在前世，经历过上百次同样的场景。
    你很快来到别墅二层的一个房间，全景玻璃窗正对着湖面，地上散落了一地的乐高玩具。一个小女孩刚刚发现那台无人机，她正好奇地盯着看。
    那是一台大型无人机。
    金属色泽，圆形，八翼。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无人机前端开始变形，侧壁弹开，伸出两根圆管。
    海莉不知危险的临近，脸上兀自带着笑意，好奇地注视着。她甚至不知道你的出现。
    突然，无人机前端激射出许多子弹，全部射向海莉。海莉仍懵然不知，丝毫没有躲避，子弹刹那间向她倾泻如雨。
    就在子弹击碎窗玻璃的同时，一个灰影飞扑上去，抱着海莉滑到角落。
    玻璃碎裂，满室狼籍。
    万幸，孩子安然无恙。
    不用说，这个灰影就是你。

    “海莉！海莉！”海莉父母听到楼上的动静，拼命喊着向楼上跑来。
    突然，那两组黑衣人从窗户和门外同时闯入，他们都黑布蒙面，装束专业而统一，举枪就射。
    海莉母亲背对门外，当即中枪，摔倒在地。
    海莉父亲却矫健地拉起一只茶几挡在身前，取出粘在茶几下的手枪。
    海莉吓坏了，被你紧紧地抱在怀里，捂住耳朵大声叫嚷。
    无人机的侧面又伸出几个枪管，开始旋转射击，子弹漫天飞舞，封锁住所有的方向。
    你把海莉放在安全的角落，她看着你的眼睛，惊魂未定。你拿出一只早就准备好的棒棒糖递给小姑娘，同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海莉接过棒棒糖，眨眨眼，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闭上眼睛，心里开始默数。
    五，四，三，二，一，时间到，你挥舞起左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大圈，同时右手抽出枪，飞身跃出。虽然透明无形，但你左手挥舞的圆圈构建起一层电磁光盾，完全遮挡住你的身体。
    你的身体还飞在半空，右手的枪已经开火，连续三枪全部打中正在射击的无人机。
    无人机的子弹也纷纷向你飞去，却被你面前的光盾阻挡，瞬间改变方向。
    失控的无人机跌落在地板上，冒起白烟，不再动弹。

    客厅里，海莉父亲，也就是议员强森正在苦苦支撑。他不愧是前特战队员，枪法不错，动作灵敏，已经有两名闯入者被他击中。
    但敌人实在太多，火力也非常密集，一度把强森压制得无法呼吸。
    强森试图反击，刚一抬手，右臂已然中弹。
    他痛苦地捂着伤处勉强支撑，但是，七名敌人同时向他进逼，这些人似乎不惧危险，甚至不知躲避，一味野蛮地向他攻击。
    强森看看身后倒在血泊中的妻子，咬紧牙关喘息着，眼光中充满绝望。
    突然，闯入者一阵大乱，两名枪手从身后被击中，先后倒地。另外五名枪手回身查看，却不见人影。
    又一名枪手被侧面射来的子弹打倒，你随之从窗外飞身撞入。
    你抓住一名枪手的手腕，他急忙扣下扳机，你却将他的枪口向外一推，误伤了他的一名同伴。
    紧接着，你一记重拳击中俘虏头部，对方颓然倒地。
    另外两名黑衣人同时射击，他们的子弹却打在看不见的光盾上，偏转了方向。
    这两个家伙没见过这种场面，面面相觑，终于怕了，一边射击一边向门口撤离。
    你再次前扑，一个前滚翻来到两人身边，右手拔出一把短刀，刺中一名敌人的后心。与此同时，最后一名敌人已经跑出大门，跑出你的视线范围。
    你拔下短刀轻轻一甩，手柄边缘立刻弹出两片垂直的刀刃，形成一个十字形。这是你的独门武器，你称之为“隐之刃”。你用力掷出十字刀，隐之刃飞出门外很远，却又如同一把飞去来器，突然拐弯回击。只听一声惨叫，敌人应该已经毙命，虽然看不到画面，但你对自己很有信心。
    所有的闯入者都已制服，你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枪响，你肩头顿时一震。
    该死！竟然被自己舍命相救的人打伤了！
    强森喘息着站起来，举枪喝问：“你是谁？不许动！”
    你真的没有再移动，却将左手放在右肩中枪的位置，持续发力。肩头的弹孔里，一枚小颗粒弹头慢慢从皮肉里钻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你是谁？不许动！”议员先生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彻底乱了阵脚。
    “蠢货！我不动，哪儿还有你的命在？”你心里暗暗骂道，嘴里却说：“你女儿没事，快叫救护车吧，希望能救回你的妻子！”
    远方传来警车声，你不能再耽搁，也不再理会强森，从大门走了出去。

    小径边上，那个倒霉的枪手果然倒在灌木丛中，你从他身上拔出短刀，继续向前走去。
    你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那是海莉。她正站在破碎的窗前，含着棒棒糖冲你挥手。
    你强忍着没露出一丝表情，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离开，这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基本修养。但转过身后，你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笑意。不知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让你感觉特别亲切。
    对了，你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记得的事只有一件：你是杀手。
    你是杀手，而且是个极其神秘，极其冷酷，从不失手，永无表情的冷面杀手。
    这时，强森又冲到门口，冲着你的背影大喊：“你……你到底是谁？”
    至少，在这点上你们是一致的，你也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二. 初遇

    好像在做梦。
    你用力在身上几个地方狠狠地掐了几把，部位不同，但感觉相同，都很痛。
    看来不是梦。
    你开着一辆偷来的破车，摇摇晃晃地沿公路前行。
    本能告诉你，一切都要低调，因此你选了一辆又小又旧的老破车。
    你全身都是高科技武器。右手只需要在车门旁轻轻一晃，“啪”的一声，车锁就会应声而开。不光是车锁，世界上的一切电子锁、密码器，都挡不住你右手的量子解码器。而你左手的电磁光盾，则可以抵御绝大多数攻击。所以，你的教官曾经说过，你们都是无价之宝。
    听到了吗？你们！说明你不是一个人，可你却对其他伙伴毫无印象。

    霍华德是个肥胖的中年人，他坐在你对面的柜台里，打盹。
    这里是指定的住宿点，你将几张钞票扔给霍华德，他扔给你一把钥匙。
    这是一家廉价旅店，却大得吓人，漫长的楼道似乎望不到底，两边密密麻麻的都是门。
    你的房间是最后一个，陈设简单，但是够大。
    卫生间光线昏暗，你站在花洒下冲洗，将伤口的血迹冲入下水道中。你喝了一大杯威士忌，忍着痛，包扎肩膀的伤口。
    你身后的花洒还在滴答滴答地流水。
    你甩了甩头，在逆光中，水花四溅，看上去很梦幻。
    一位年轻女性透过水花望着你，微笑，美丽。
    一位健壮的男性跳进水中，拉着你尽情嬉戏。
    水影中，一切都飘忽不定。
    该死的，你又甩了甩头，试图甩掉这些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画面，也不知是回忆，还是幻境。

    屏幕上，一名女记者正在强森家现场报道。
    “这里就是案发现场，据称，一些武装分子闯入议员强森家中。经过一番搏斗，强森和女儿最终脱险，但强森的妻子却不幸遇难，现在我们连线急救中心……”
    强森还躺在急救床上，愤怒地接受采访。“我强烈呼吁，继续加大打击犯罪的力度！不惜一切代价，保护民众安全！”
    你将电视调至静音，靠在窗前，闭目回忆。
    你在不断地自责，如果你能早点出现，哪怕就一分钟，也许，一切都会不同。
    海莉家的一幕幕在你眼前闪过。
    蝰蛇，黑衣人，无人机，乐高玩具，海莉惊慌的眼神，强森愤怒的吼叫，一具具倒下的躯体……
    还有，开枪、掷飞刀、躲避袭击、教官的喝斥！
    等等，你忘了吗？
    你扑倒第一名黑衣人时，教官的棍子会打在你肩头，还有一声怒斥：“肩膀！肩膀太高了！别人一枪就可以打中你！”
    你拔刀掷向最后一名刺客时，刀刃会卡在上一个敌人的骨节中，拔啊拔，拔不动。
    你潇洒地转头，在海莉的注视下飘然远去的时候，会在地上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啃屎。
    还有好多糗事，全都发生在这次行动中，可是怎么可能呢？
    乱了，全乱了，你的脑子彻底乱了套！好像有上百次同样的经历，混杂在一起。有时会中枪，有时会摔倒，大多数时候都会被教官训斥。
    你的头，和肩膀的枪伤一样，裂开了一般的痛。
    为了避免精神分裂，你停止了回忆，但是想明白一点，之前一定是经历过很多次的练习，在海莉家才能一气呵成。
    也许，你就是个准机器人，凭借无数次练习形成的条件反射，不用思考，无需判断，就能搞定一切。

    不想了，太痛苦！你睁开眼睛，望向窗外。城市里没有了白日的喧嚣，在夜色中显得冷清、寂静。
    与街道相反，旅馆走廊里依旧声音嘈杂，不时有人走来走去。
    你也走在走廊里，听着各个房间传出的吵闹声叫嚷声，躲着不时扑面而来的各色男女。
    霍华德正窝在椅子上打盹。他整个人都陷入椅背和坐垫形成的直角中，椅子的两条前腿已然离开地面，高悬空中，只剩两条后腿颤颤巍巍地支撑着他的重量，形成一种极不稳定的平衡。
    突然，门上的风铃骤响，霍华德头一顿，整个身体几乎失去平衡。他立刻清醒过来，及时稳住身体，椅子的四条腿都落在地板上。
    霍华德朦胧的双眼向门口扫来，可是门已经关上，你已经走出门外，只有门口的风铃声声清脆，显示有人刚刚走出去。
    你来到一个商业区，疑惑地看着身边拥挤的人群，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这里很熟悉。
    你曾经很多次出现在这里，但以前，这里空无一人。
    天上云卷云舒，地上车水马龙，身边人流如织，心中乱麻如堵。
    一辆汽车风驰电掣，呼啸着向你冲过去。你一惊，还没来得及躲避，却被人从旁边撞了一下。你被撞得一个趔趄，却恰好因此躲过了汽车。
    撞你的是个老年流浪汉，衣襟褴褛，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精光闪烁。
    撞完你，他自己反而摔倒在路边，嘴里嘟嘟囔囔：“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你想上前扶他，却犹豫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迅速走开了。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乱，给你一种快要爆炸的感觉。你赶紧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收摄心神。当你再次睁开眼时，周围的一切都不再凌乱，虽然人依然多，车依然快。
    走着走着，你来到一个咖啡馆，这里光线柔和，音乐伤感。
    你非常肯定是第一次来这里，但感觉很亲切，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
    人很少，你坐进角落的沙发。
    两个年轻女孩说笑着从后厨走出来，其中一个微胖的女孩走到收银台，她发现了角落里的你，用眼神向另一个女孩示意。
    另一个女孩回头看着你，她的眼睛就像两枚古镜，很深很深，不知为什么那么深，还带着一种神秘，让你看不懂也看不透，却特别有吸引力。
    女孩走到你面前，微微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一颗闪着白光，另一颗也闪着白光。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你看看她，脱口问道：“怎么是你？”
    “您认识我？”女孩被问得满头雾水。
    “哦，不，不认识……”
    你的脸一红到底，说话也有点结结巴巴，但是连你自己都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怎么？您不想让我点单？”女孩有些尴尬。
    “不！不是，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
    女孩爽利地笑着说：“我叫天天，今天是第一天上班！”
    “噢，可是……”你的话莫名其妙，“我也是第一次来。”
    “要不我叫花花过来？”天天有些诧异地看着你，转身要叫同伴。
    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一杯Espresso，一份潘尼朵尼。”
    “就这些？”
    你点点头。
    天天撕下账单压在桌子上，轻声道：“您肯定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也就这两样还过得去。”
    她嗤嗤讪笑着飘远，还不忘回头瞟了你一眼。
    不知为什么，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回避天天的目光，望向窗外。
    这里真的是你第一次来，但是，你对这里的一切，竟然无比的熟悉。
    你知道，如果现在站起来，向前走两步，再向左走三步，会踩上一块破损的磁砖，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知道，洗手间水龙头在滴水，平均五秒一滴，一个半小时可以接满一只咖啡杯。
    你知道，花花已经在这里工作了一年三个月零十二天，但还没有发生任何她渴望中的艳遇。
    你却完全没想到，今天会有一个叫天天的甜美女孩出现在这里。你们好像很有缘，天生带着一种熟悉。
    一杯香浓的Espresso摆在面前，伴随着一张调皮的笑脸，把你一下子拉回现实。
    “谢谢！”
    目送着天天离开，她的背影给你一种莫名的亲切，正巧天天也回头看你，并且一脸天真地眨了眨眼。
    你的身体居然发生了某种不争气的变化。你没想到，一个记忆全失思维混乱的家伙，生理机能却依然如此茁壮。
    你连忙低头端起咖啡，却无法掩饰你的尴尬。

    水银般的月光，从窗口泻在地上，如霜似雪。
    咖啡馆里原本就寥寥的客人也全都离开了，只剩你一个人。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十分，这是人们泡酒吧的时间。
    天天已经下班，你也该走了。结账离开，怅然若失。
    你默默地行走在小巷中，这里几乎没有人，偶尔传来夜鸟的叫声。
    突然，巷口闪过一个人影，那是天天。她的头发映漾着月光，显得格外光洁，宛如绸缎。
    你一愣，正要迎上去，却见她兴奋地冲着远处挥手高喊：“Nancy！Nancy！等我一下！”
    你的心一定特别痛，伤感了好一会儿，你才突然想起来Nancy明显是个女孩名字，于是你心下释然，长出了一口气。
    天天踮着脚跑了几步，发现高跟鞋妨碍了自己，于是脱下鞋拎在手里，跑开了。
    你快步追到巷口，几个行人来往，几辆汽车穿梭，却唯独不见天天。
    你只好独自离开，脑子里却全都是一个女孩拎着高跟鞋，欢快跑开的场景，还有两颗白光闪闪的小虎牙，一双深不见底的星眸，在你眼前无限循环。

    一把短刀在墙壁上重重地刻下“正”字的第二笔。你一如既往地专注，虽然只是直挺挺的一竖，你却像米开朗基罗雕琢大卫的胴体般，深雕细琢，精益求精。
    创作完毕，短刀在你手里旋转了几圈，就像你身体的一部分，收放自如。
    从现在开始，你的生活进入新一轮的循环，咖啡馆，旅馆，刻字，等待。幸好有了一个叫天天的女孩，让你不再寂寞难捱。
    斗转星移，天色变幻。
    城市中的光影，也在这样的天色中随之变幻。
    你在空旷的街道旁奔跑。
    你在林荫路旁倒立，慢慢做曲臂撑。汗水如雨，从你脸上滑落。
    你在公园发呆，看老年人散步，看小孩子追狗，看年轻情侣打闹追逐。尤其喜欢看一家三口，孩子拉着父母的手，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眼神幸福，内心满足。
    看得你羡慕嫉妒，醋意十足。
    墙上已经有了五个完整的正字和多出来的三笔。墙屑轻轻飘落，又是一个二十八天。
    你每天都坐在角落，同一个位置，看着面前不同的客人，一波又一波，回转寿司般不停地轮换。
    一杯又一杯的咖啡和点心摆在你面前。
    不变的是天天，每一杯咖啡，每一天，都是天天端上来。你躲避着她的眼神，却专注着她的背影。柜台后的花花偷偷地观察你的神情，笑得暧昧至极。
    你一直在等待，等待那个启示，或者说任务的“启动键”。天天似乎也在等待，但她从来没有表现过什么。
    你越来越珍惜每一杯弥漫着香气的咖啡，越来越担心再也见不到天天。因为你知道，一旦那一刻来临，每一杯咖啡，都会成为你在这里的最后一杯，每一次见面，都会成为你和天天的最后一面。
    窗外，花开花落，草长莺飞，有时飘雨，有时天晴。
    不同的日子，不同的天气，咖啡馆内外也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变的，唯有你的等待。
    “你每天只喝咖啡？”天天突然蹦出一句，“过量咖啡会让人抑郁！”
    你望着她，充满了疑惑，难道是你的忧郁沉默让她担心？
    天天也看着你的眼睛，仿佛里边隐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一片树叶轻轻飘落在窗台，微风拂动着它，又从窗台轻飘落地。
    一个小男孩突然摔倒，吸引了你的注意。你立刻放下咖啡，凝神注视着小男孩。
    小男孩只有六七岁，手中的冰淇淋因为摔倒而压在胸前，狼狈不堪。男孩并没有哭，反而自己爬起来。
    “然然，你可真是淘得没边儿了！这下好了吧？”男孩母亲从身后跑过来，在他后背拍了一巴掌，拖着男孩走开了。
    然然淘笑地冲母亲吐吐舌头，用手擦拭身上的冰淇淋，放进嘴里品尝。
    墙上的时钟显示，三点一刻。
    该来的，还是来了。
    你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面，顾不上理会天天的诧异，下一秒，你已经出现在街头。

    三. 杀人

    警车的声音远远飘来。
    一位戴着墨镜的中年妇人牵着导盲犬，从人行道走过。
    街角绿地，一位年轻父亲正和三个孩子练习棒球。
    没错，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没有一点偏差。确认任务开始，你看看周围的几幢高楼，飞速跑起来。
    现场的情况你了如指掌。
    你知道，身边的那幢高楼上，一名狙击手正通过狙击步枪瞄准镜观察街上的行人，他的代号是阿尔法。
    远处那幢废弃的大楼里，狙击手贝塔刚刚喝了一口咖啡。
    钟楼顶的伽马是个新手，沉重地喘息，紧张地瞄准，默默地祈祷中。
    远处，一列车队驶来，摩托车和警车开道，三辆商务车上插着两个国家的国旗。
    带队的警车里，两名保镖戴着墨镜，紧张地四下查看。耳机里正传来控制中心的声音：“大家提起精神！过了这个路段，特使就安全了！”
    保镖们更加专注地四下查看。
    特使坐在中间的豪华商务车里，正在通电话：“总统阁下，您放心，一切顺利，他们同意推进。”
    三个狙击手里，阿尔法和贝塔不需要担心，你行动的位置，他们根本没有视角。
    只有伽马会发挥作用，但他会是你的助力。
    车队还在正常行驶，道路十分通畅。
    突然，那条大型导盲犬冲着路边的一个旅行包狂吠。行人被惊吓到了，纷纷避让，几名保镖也感觉不对，连忙凑了过去。
    导盲犬跑到旅行包旁边，中年妇人试图安抚它，却没有成功。大家都紧张地盯着旅行包。
    一名保镖头目通过对讲机呼叫：“控制中心，控制中心，这里有突发状况，请派遣防爆组，请派遣防爆组。”
    控制中心回复：“控制中心收到，留下两名保镖控制现场，你们先保护特使离开。”
    保镖头目点头：“收到，收到！”
    大家的情绪稍稍平复，保镖头目指挥大家依序离开。
    这时，导盲犬却用嘴狂拱旅行包，旅行包里突然冒出白色烟雾。烟雾扩散速度极快，让人措手不及，现场骤然陷入混乱。
    保镖们纷纷开动汽车。
    突然，一名保镖痛苦地惨叫一声。紧接着，另一名保镖居然从烟雾中腾空飞起，落在一辆商务车的车顶。
    路边行人也纷纷惊叫着逃散，现场一阵大乱。
    该你上场了。
    你从重重烟雾中冲出来，一枪击杀那个保镖头目。保镖们纷纷举枪还击，你却游刃有余地穿插在他们中间，一一避过他们的子弹，同时又射杀了两名保镖。
    更多的保镖高喊着拥上来，其中三名保镖已经几乎抓住了你。
    近身搏击中，更能显示出你的攻击力。
    这么说也许不准确，因为真正强大的并不是你的攻击力本身，而是你对环境、对敌人的了解，这个过程你已经演练过很多次，清楚地知道对手的攻击方向，总能预先做出判断和应对。
    这么说也不准确，你并不是在判断和应对，而是在等待，等在敌人攻击的路上。对方的拳头还在路上，你的身体已经避开。
    三名保镖对你根本无可奈何，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你抢了一副耳机，刚好听到控制中心的警告：“车队尽快撤离！狙击手准备！阿尔法？阿尔法？听到回复？贝塔？贝塔？”
    “我看不到现场！”“特使已脱离视线！”阿尔法和贝塔分别回复。
    你忍不住冷笑了一下，对方亲爱的阿尔法和贝塔已经game over了，唯一还有战斗机会的伽马小朋友，即将发挥他的必杀威力，其结果却会让所有人都跌破眼镜。
    三辆商务车疾速开动，撤离现场。
    你瞄准第一辆车的后轮射击，后轮应声爆胎，汽车立刻偏离方向，撞向路边。
    你纵身飞扑，从侧门冲上第二辆车，三两下就将车里的保镖制服。特使见势不妙，想从另一侧逃走，却被你牢牢地抓住了脖领。
    耳机中，控制中心急促高喊：“狙击手？狙击手？报告情况！”
    伽马小朋友已经满头大汗，喘息粗重，但耳机中还是传来他的回复。
    “伽马就位！”
    “是否可以击中目标？”
    “可以命中目标！”
    “立即射击！立即射击！”
    “收到！”
    你手中抓紧特使，却突然闭上眼睛，开始倒数。
    “5，4……”
    你能感觉到伽马的手指轻轻扣动扳机，撞针踢了踢子弹的屁股，一颗足以致命的弹头，挟光带火向你飞来。
    倒计时继续，“3，2……”
    特使拼命地叫喊，挣扎。你缓缓睁开眼睛，回头望向钟楼顶。就在你回头的瞬间，子弹从你耳边呼啸而过。
    “1！”
    你的脸上掠过一丝笑意，再次闭上眼睛，如同在欣赏交响乐。伽马小朋友看到你的反应，大吃一惊。
    特使不再挣扎，那颗子弹穿透他的眉心，在他身后的墙上留下一朵色彩绚丽的鲜花，像极了一幅后现代炫彩泼墨作品。
    伽马菜鸟看到自己击毙特使时，心情非常崩溃。他再次瞄准你，至少需要五秒钟，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你撤退。
    周围的保镖们彻底乱了套，纷纷大喊：“特使中枪了！快叫救护车！”“抓住刺客，别让他跑了！”
    五秒之后，你借着烟雾的遮蔽，骑在一台抢来的摩托车上冲了出去。一群保镖紧追在后。
    伽马应该已经恢复了理智，正在用怒不可遏的瞄准镜寻找你。你做出两个绝对多余的动作，第二下差点撞在墙上，使你看起来像个不入流的业余刺客。可就在这两个动作的带动下，你的身体恰好躲过伽马射来的两枪。
    伽马狙击手不停地咒骂，他以为你和他一样，是刚入行的菜鸟，不过特别走运而已。殊不知，这一切早已在你上百次的训练中挥洒自如。
    伽马再也没有机会了，你钻入高楼大厦的缝隙中，一路狂奔。身后的五台摩托和一辆商务车却还在紧追不舍。
    保镖们一边追一边射击，子弹密集，但无一例外地全部落空。你就像跳肚皮舞一样扭来扭去，成功避过所有的攻击。
    商务车上的保镖再也按捺不住，一名保镖钻出天窗，将轻机枪架在车顶，对准你疯狂扫射。
    你在车流之中钻来钻去，机枪对你也无可奈何，路上的其他车辆反而成了替罪羔羊，好几辆汽车中枪后冲出道路。
    子弹毕竟不长眼睛，你连续躲闪了几次，也不禁有点焦急。
    终于进入一条隧道，光线瞬间暗下来，你立即拨出隐之刃，轻轻抖手一掷，隐之刃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左侧车窗飞进商务车。旋转的刀刃在司机咽喉割了一刀后余势未消，从另一侧车窗飞了出去，迅速飞回你手中。
    商务车司机顿时血流如注，他伸手试图捂住伤口，却根本无济于事。商务车很快失控，在道路上左右画龙，最终撞在路旁的街灯上，停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摩托撞在车尾，也顷刻报废。幸存的几辆摩托车，还不依不饶地追赶着。
    你驾摩托车冲进小巷，身后的几辆摩托也如影随形。
    你猛然回身，冲巷子上方一扇敞开的窗户开了一枪。碎裂的窗玻璃掉下来，砸倒了骑行在最前面的保镖。
    第二名保镖来不及躲避，一头撞在前面的摩托上，也摔倒在地。
    你很快开出巷口，幸存的两辆摩托还在身后。你猛然一打把，转到另一条路上，那里正好是一个地铁口，你骑着摩托开了进去。
    这是一座中型地铁站，你驾驶摩托颠簸到下一层，仿佛做了一次振动按摩。上行的乘客们惊诧地看着你，你则像中世纪骑士般微笑着，向大家点头示意。
    将摩托车停在一边，你悠闲地踱到站台，从宣传架上拿起一份免费的宣传页，却没有看。
    站台两边都没有列车进站，只有零星的乘客在等车。
    你走到右侧站台的最前方，靠在柱子上，开始看宣传页。这时，那两个傻瓜终于跑下来了，他们终于注意到出站乘客的异常表现，从而推断出你在地铁站。
    两个保镖一胖一瘦，他们在人群中不停地搜索，离你越来越近。
    你蹲下来，先把鞋带解开，再装模作样地系好，这个动作让那个胖保镖的视线落了空。
    你拿起宣传页上的地图，礼貌地询问一名女大学生。瘦保镖正好望向这边，他只看到一对情侣查看地图的背影，并没有发现你的踪迹。
    左侧的列车进站，你跟女大学生微笑告别。列车门打开，胖保镖示意瘦保镖留守，他自己冲进车厢，开始从前向后排查。
    列车载着胖保镖开走了，你却并没有上车。这时，另一侧的列车也开进站台。
    你将宣传页放在一边，不疾不徐地走上列车。
    最后一名瘦保镖迟疑着，站台上已经空无一人，铃声响起，车门缓缓关闭，瘦保镖在最后一刻冲了进去。
    几乎同时，你却从另一扇门跳了下来。
    车门完全关闭，瘦保镖也发现了你，你却冲他笑了笑，挥手致意。
    保镖掏出手枪，周围的人都惊叫着避让。他已经瞄准你，列车正缓缓启动。你知道这一切，却没有理会，缓缓转身，从容离去。
    突然，你发现面前站着天天，正看着你傻笑。
    保镖开枪射击。
    按照计划，你应该微微侧一下身，子弹就会从你身边擦过，完美。
    但是，你愣住了，一刹那间，你心里迅速地思忖，迟疑，最终却闭上眼睛，没有动。
    一阵钻心的疼痛。这次是左腰。
    列车开走。你倒下。
    站台上瞬间大乱。车站的勤务人员跑过来，天天也惊叫着扑上来，试图扶起你。
    你还能自己站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没等她回答，你推开搀扶的人们，踉跄着走开了。
    你的视线一点点变得模糊，地上的血迹连成一线，好像海岸线。
    海浪拍打着海岸，一只只海鸥高歌鸣唱。
    你轰然倒下，在你眼前，一切分成左右两边，一边是海水，一边是沙滩。
    渐渐地，一切都模糊不清。耳边传来缥缈的声音，那是一个婴儿的啼哭和一对年轻夫妇的轻声安慰。
    “别哭，宝贝，别哭……”

    四. 爱情

    一队队士兵列队行进，刺刀闪亮，步伐整齐，却看不出是哪国的军队。
    打倒列强！革命革命！士兵们开始喊口号，原来是民国老电影。
    队伍经过台，一齐转头，向右看齐。
    视线里满满的人头，一张张脸竟然全都是天天。
    广场上围观的群众人山人海，竟然也都是天天。
    画面里成千上万个天天。
    穿军装扛钢枪的天天，英挺之美。
    穿蓝白相间校服的天天，青春之美。
    穿红色旗袍的天天，妖娆之美。
    穿蓝色牛仔裤白色小吊带的天天，调皮之美。
    穿比基尼的天天，性感之美。
    穿豹纹超短裙的天天，野性之美。
    穿凤帔顶霞冠中国风的天天，古典之美。
    穿紫色性感晚礼服的天天，成熟之美。
    以及，不穿衣服的天天……想得美！
    无数个天天，穿着不同的服装，犹如旋转木马，转过来，转过去，出现在你眼前，转动不停。
    天天是个甜美的女孩子，也是个神秘的陷阱。
    你喜欢她。你迷恋她。可又有一点点担心。
    天天也许是一朵罂粟花，外表美丽，内里却致命。
    无数个天天，无数种感情，像搅拌机一样缠绕在一起，你想挣脱，想逃避，却无能为力。
    你被搅得头晕眼黑，也不知搅了多久，你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你想坐起来，却牵动了伤口，不由得发出一声呻吟。外面传来脚步声，天天出现在你面前。
    “你醒了？”
    怎么又是她！你瞪大眼睛看着天天，却说不出话来，就如同见了鬼。
    “怎么？不认识我了？”
    你强忍疼痛，支撑自己坐起来。天天想扶你，却被你制止了。
    远处传来警车的声音，你做贼心虚，本能地向窗外望去。
    天天也看看窗外，虽然有些迟疑，却仍然露出她的招牌式微笑。
    “有咖啡，你喝不喝？”不等你回答，她已经转身去取咖啡。
    天色已全黑。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躺倒在床上，回忆。
    训练了那么多次，从来都没有出现意外，也不应该遇到天天。保镖开枪，你侧身躲过，地铁开走，你全身而退。
    天天！她是整个任务中唯一的BUG，如果你照计划行事，倒在枪下的就会是她。
    你为她硬生生地挡下这一枪，那么，你是愿意为她而死了？
    难道，她不是任务的BUG，她是你的BUG，连你这个冷血杀手都甘愿为她而死？
    也许，她是敌人派来的，为了毁灭你！或者，她是教官派来的，为了考验你！
    咖啡的香气飘进来，你支撑着从卧室走出去，天天正端着咖啡要进屋，看到你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出来了？”
    她放下咖啡，扶着你坐下来，嘴里还在埋怨。
    “你的伤不轻啊！虽然我学过几天护理，但是伤口处理得并不是很好啊！你可真是，性子怎么这么急？”
    你看着她，依然没说话。
    天天有些不好意思了，将咖啡递给你。
    “别那么看女孩子，人家会难为情的！”
    你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说：“谢谢！”
    “不客气！你快进屋躺下吧。”
    你还在迟疑。
    “怎么？你要离开？你的伤要过很长时间才能好哦，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其他可以帮你换药的人。”
    “可是……”
    “放心，我才搬来这里，没什么熟人，所以这里绝对安全！当然，如果你相信我的话！”
    “我……”
    “我什么我，跟你说了别客气，要不是你受了伤，想请你都请不来！”
    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实话，天天的脸一下子红到了头顶。
    “其实……我只是想问，厕所在哪边？”
    天天用手捂住脸，尴尬了几秒，伸手指着厕所的方向，头却扭向相反的一边。
    几分钟后，天天已经忘记了这些，她突然认真地看着你问：“对了，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吧？”
    “天天！”
    “还算你有良心！”天天还你一脸灿烂的笑。
    你想要问点什么，天天喝了一口咖啡，看着你说：“你放心，我什么也不会问你，不过，你也不许问我！OK？”
    你只好闭上嘴。苦笑。喝咖啡。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帘，迷离地照在你迷离的脸上，将你从迷离的梦中唤醒。
    即使在梦中，你也在回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天天也出现在梦里，有点像天使，有点像魔鬼。
    床头柜上放着一只小熊，下面压着一张纸，纸上写着：早餐和午餐在客厅，我会提前回来换药。
    字的后面，画着一个可爱的女孩笑脸。你看着纸条，微微一笑，少有地感到一种暖意。
    看来，她不是魔鬼。
    早餐是粥。
    你喝下一大碗皮蛋瘦肉粥。
    你喝下一大碗温暖。
    那是一个陌生人的施舍,却使你有了重返人间的感动。
    这一天，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天，创造了你的许多个第一次。
    今天，你第一次没有刻正字，第一次没有等任务，第一次没有感觉煎熬难耐，第一次没有思考“我是谁？”
    今天，你第一次成功唤醒记忆。你是一个代号为隐的杀手，杀特使和救强森都是你的既定任务，你们拥有完全复刻的场景，你们知道事件即将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就像那是已经结束的历史。
    怎么知道的，你还没想清楚，但你确实知道强森家会发生的一切，甚至强森击中你，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你也确实知道特使车队的情形，三个狙击位，一只导盲犬，这一切完全与你无关，你只是恰巧知道一切细节，就像提前看到了事件的全程。
    苦思冥想一整天，弄清楚了一些事情，但有一些却越想越头疼。后来，你干脆坐在飘窗上，昏昏沉沉，不知不觉中坠入梦里。
    “我回来了！”一个声音远远地飘来，十分缥缈，却让你非常震惊。因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说不上为什么，就好像已经听过万千遍。
    “我回来了，你在吗？”
    脚步声从客厅冲进卧室，厨房，卫生间，一一走过，喊叫声里也多了一种战栗。
    “喂，我回来了，你到底在哪里？”
    喊叫声里又多了一丝哀伤，一丝绝望。
    “喂，我回来了……你在哪里？”
    你确实是太虚弱了，张着嘴喊了几声，音量却低得连你自己都听不清。
    “我在这儿……”你几乎是在呐喊。
    终于听到你的回答，天天将窗帘掀起，看到半死不活的你瘫在窗台上。
    “你怎么这样？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伤，不小心会死的！”
    你被她的真情打动，这是无法伪装也毫不夸张的真正的关心。
    “我没事，只是想散散步，不小心就睡着了。能扶我一下吗？”
    天天脸上挂着泪水，弯腰去扶你。
    你替她擦去眼泪，柔声说：“还有，我不叫喂，我叫隐！”
    天天扑哧一下破涕为笑，你也笑了，却不小心牵动伤口，忍不住叫了出来。
    “活该！让你吓我！”
    不得不说，天天这种含嗔带笑的表情拥有巨大的杀伤力，你感觉到自己的某种防线在崩溃。
    接下来的很多天里，你都没有刻正字，也不记得过去了多少日子。在一种天天称之为“锦衣喂”的状态下，你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乌托邦生活。
    随着伤情越来越好，你开始帮她做一些简单的家务，摆餐桌，刷盘子，修水管，你们越来越像小两口过日子，两个人好像都忘记了外面的世界。
    一天晚饭后，你们一起收拾餐桌，电视新闻在播放特使遇刺的后续，很多国家都强烈谴责这种恐怖主义行径，很多国家大幅提高安保预算，世界各地的街头多了很多巡逻警。
    天天听着新闻手有点抖，你伸手握住她的手，接过她手里的餐盘。她看看你，什么也没说。
    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你迅速恢复健康，一种不详的预感却笼罩在天天和你头上，那就是，分别的日子快到了。
    你们却谁都不愿说破。

    “砰！”天天将满满的一大盘肉酱意大利面放在你面前，她自己的那份甚至比你还多，你们开始埋头吃面，气氛沉默得有点窒息。
    “明天……”吃着吃着，你和她同时抬头，异口同声地蹦出一句，又同时停下来，等着对方先说。
    见对方没说话，你俩又同时开口。见对方有话要说，又都停下来。气氛由尴尬到搞笑，你和她都捧腹大笑起来。
    “我先说吧！明天你就不用再换药了。”
    “谢谢！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想说，明天我就要告辞了。”
    天天的笑凝住了，她想说什么，却又停下来，用叉子拨弄着盘子里的意面。
    “我……我也不会再去咖啡馆了。”
    “我也不会再去了，我……已经辞职了。”
    “为什么？”
    “明天你离开了，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你没有勇气回答，也不敢抬头看她，只能低头吃面。
    天天鼓起勇气，逼视着你。“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有种感觉，你会带给我不一样的生活。”
    “我也是！”实话脱口而出，你和天天都吓了一跳。
    你还想补充点什么，天天却打断你。“没关系。其实，我们每天都会和很多陌生人擦身而过，有什么必要为别人停下脚步呢？”
    你一时竟无话可说。
    天天像是在问你，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看，我是不是有点傻？”
    不等你回答，她又站起身，问道：“你想喝点咖啡吗？”
    天天的表现，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作六神无主，你却只剩感动。她转身刚要走开，你突然说：“明天你有空吗？”
    “有！”这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天天凝滞了身体，慢慢转回身，看着你不住地点头，早已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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