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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美女与野兽:《少女与小匡猪的战争童话》

作者:栖阳逐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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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与野兽:《少女与小匡猪的战争童话》

    赵景泉 著


    我是一头小野猪。长鼻子、一对小獠牙、一双大大的眼睛和一对大耳朵。我生来就没见过我的爸爸妈妈,是一个叫蕨儿的小姑娘从狼嘴里把我救出来。从那以后,我就和蕨儿相依为命,她是我的主人和伙伴。
    从记事起,我背上就负担一个荆条编的小箩筐,里面装着蕨儿采来的蘑菇和山菜,有时候还有野果子,可那些鲜嫩的水果和蔬菜,可不是她自己吃的,都送给了扛着枪、穿着翻毛皮袄、在战斗中负伤的同志。蕨儿为照顾他们,给他们补养身体,每当照顾的伤员重新回到部队,蕨儿都非常高兴,那些叔叔们感激地给我的小主人敬军礼,然后就去打日本关东军去了。有些事我起初不太懂,后来长大才知道,蕨儿的爸妈都是东北抗日联军,她从八岁起,就是队伍里的小护士了。
    那是一九三九年初秋吧,蕨儿刚满十一岁,就在杨靖宇军长的东北抗日联军战斗四个年头了。大人们都夸奖蕨儿做的饭好吃,也夸她长的漂亮。她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小巧的嘴巴像红樱桃,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白里透红,像山里红又像红苹果,纤细的脖子上,总是系着一条很小很破的红围巾,那是她唯一珍爱的东西。她的两耳边总垂着一对又粗又黑的辫子,浑身透着一股活泼可爱、聪明顽皮的精神劲儿。
    那时候,抗联被日本鬼子讨伐队围困在林海雪原里,生活条件特别艰苦,她春夏秋冬就穿一件大人的灰色军服,腰间扎根牛皮带,脚下的一双布鞋常常露脚趾头。虽然那件衣服被妈妈改小了,可在她豆芽菜一样的身体上穿着,总是太合身,整个人就像皮影戏里的嫦娥姑娘。蕨儿爱美,喜欢对着乌斯浑河照自己,可每一次都撅嘴,很赌气对我说:筐猪班长,我是不很丑呢!
    每一次她这样称呼,我就很得意。蕨儿说,我为抗联战士驮运食物立了功,给我升了职,让我当班长。我怎么回答她呢?我见过那些地主家的小姐,穿着葱绿织锦的皮袄,夏天穿灿烂锦缎的旗袍和学生裙,相比之下,灰不溜秋的蕨儿确实太土气了。可美丽是大自然给予的,蕨儿虽然没有好看的衣服,却比那些小姐漂亮一千倍。在国家遭受侵略,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小小的蕨儿已经担负起拯救中华的责任,那些躲在温暖屋子里读书,躲在父母身后甘愿当亡国奴的小姐们,怎能和我的小主人比美呢!我总是坚决地说:蕨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是大森林里的公主!每次看蕨儿自豪地笑起来,我的心里就比吃了蜂蜜还甜。

    残酷的战争,夺去了很多人的生命,那些喜欢逗我玩的战士们都倒下长白山的密林里,每次战斗过后,我总要和蕨儿一起,将牺牲战友的遗体整理好,埋在冰封的雪原里。我有獠牙,挖开一个个深坑,蕨儿就和小战友们将遗体搬进去,我负责填土。每当这个时候,蕨儿都会抱着我哭。
    抗日最艰难的岁月,抗联的人快打光了。蕨儿从护士班调出来,担任第一军第一师教导团特务连的通讯员。别看她又瘦又小,像根葱一样,胆子特别大,我们去通化警备司令部侦察,出没于据点、营地和司令部,她扮演小乞丐,跑起来像飞舞的蜻蜓。我跟在她身后,用磨尖的长牙对付鬼子保护她。那一次,鬼子三条军犬扑上来咬蕨儿,我奋不顾身,用獠牙接连捅死这些恶霸,军犬被我咬死了,鬼子用枪射击我们,蕨儿让我跑,就把那条死狗拖上我的背,我跑回营地,给战士们顿了狗肉。
    我们搜集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大人们都敬佩,钟连长高兴地叫我“二师兄”,我还神气了一阵。后来才知道,这个尊称来自《西游记》,“二师兄”是贪吃的猪八戒。我为这事,还哭了鼻子,钟连长给我道歉。我理解他叫我“二师兄”的本意,是和我亲密。其实,我也不喜欢当老大,就喜欢蕨儿叫我“小筐猪”,或者“小班长”。
    不打仗的时候,蕨儿就带净伊、小朝鲜等几个小伙伴进山,我背上驮着箩筐,大家去采蕨菜和蘑菇,只要见到我下山,叔叔、姐姐们保准高兴地叫:“小班长回来啦!有好吃的啦!”。

    那年冬天特别寒冷,温度降到零下四十度。抗联一师教导团在珲春休整,遭受日本关东军讨伐队的包围,牺牲了很多同志。战士们好多天没吃东西了,蕨儿爸爸带特务团五十多战士组成小分队,打鬼子埋伏,在十九号公路截获守备联队给养车。但正要转移,多数战士却突然发病,全都抽搐后口吐白沫,昏迷后死亡。我判断有内奸在野菜汤里面下毒。
    小分队放弃物资撤退,遭到鬼子包围。激战中,蕨儿爸爸将内奸的情报让警卫员带出去,他和能战斗的同志掩护,最后全部壮烈牺牲。那名警卫员身负重伤,杀出血路回到营地,将情报交给团政委林徵。
    出了内奸,部队必须转移。蕨儿和妈妈所在的部队撤往密山。蕨儿和小乔姐姐带着我一起撤退,小乔原来还读书的时候,九一八事变爆发,她父母是爱国教师,被日军杀害了,小乔杀死了日本校长报仇,参加了抗联。小乔漂亮,也很聪明,她是部队报务员,翻山越岭行军从不叫苦,我和蕨儿都很喜欢她。
    《小乔不是叛徒》

    就在七台河宿营时,林政委突然叫部队停下来。他阴沉着的脸,比冻秋子梨还黑,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到首长大发脾气。他要求特务连列队,讲述蕨儿的爸爸和那些特务连战士牺牲的经过,林政委说,有内奸投毒,部队里有叛徒。
    我和蕨儿就站在队伍最后,蕨儿听到爸爸牺牲的消息,哭起来。我不懂叛徒是啥意思,蕨儿咬牙告诉我,叛徒就是出卖战友的坏人,是日本鬼子狗腿子,我起初不信,抗联怎么会有叛徒呢。

    谁都想不到的是,“叛徒”竟是小乔。当政委严厉斥责她,念她名字的时候,所有战士都惊呆了。蕨儿哭着抱住她胳膊,不让她出列,恳求妈妈说情。但是,妈妈狠狠打了她一个耳光,她的眼睛里满是泪。
    小乔姐抱了抱我,又把脸儿贴住蕨儿紧张发紫的脸蛋上,告诉我们说,她不是叛徒,这是敌人的反间计,政委怀疑她是叛徒,就因为她在日本人的学校读过书,所以首长不信任她。
    “你为啥不和政委说说?”蕨儿像画眉鸟似的尖叫,发起火来。小乔摇摇头,微笑看着她:“蕨儿,有些事长大了,你会明白的。”
    我也嚷嚷,让小乔跟政委解释。
    小乔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她用白围脖擦去蕨儿的泪,拍拍我的胖脸说,“有些事解释反而成真。其实,内奸就像毒蘑菇,外表很漂亮,但最有毒。你不会一下子就识破,为抓住内奸,有人付出生命,是值得的。”
    蕨儿瞪着疑问的眼睛看她,琢磨着,还是不理解。我听老排长说过,部队在严酷的环境作战,对叛徒是很严厉的,等待小乔姐姐的,就是枪决。小乔最后理了理蕨儿的辫子,对她说,如果发生意外,就让我带着蕨儿朝北跑。
    “北边是林子,我怕呀!”蕨儿哭着说。
    “不怕。”小乔抚摸她的脸蛋儿,呵护地说,“有小班长保护你!”
    “那为啥去那儿?”蕨儿问。
    “那儿是你能长大的地方。”
    “远吗?”蕨儿擦着泪问。
    “很远、很远,那里有一片金黄色的森林,里面有大山洞,洞里有一座萨满墓,墓地上长着一棵蘑菇树,树下有一片发光的蕨菜,你会在那儿找到谁是叛徒。”
    “小乔姐姐,带我去好吗?”蕨儿天真地请求。可小乔却伤感地低下头,眼睛里闪着泪花:“蕨儿,小筐猪,不要难过,姐姐要到长蘑菇树的地方去浇水……”
    “真有蘑菇树吗?”我吃惊地看着小乔,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种树,蘑菇是长在地上的,根本没有树叶呀。小乔强作欢笑地抬起头,看着远方深情地说:“姐姐就在蘑菇树下等你们。”
    “蘑菇不长在树上的呀。”蕨儿哭着说。
    “蘑菇不长在树上,那姐姐为什么是叛徒呢?”小乔的话让人深思,这时候,抓捕她的战士都过来了,端着刺刀。我和蕨儿依依不舍看着她,小乔最后拥抱了我们。“姐走了,记住我的话,小筐猪,保护好蕨儿。”

    特务连钟连长命令尖刀排排长——大胡子老何叔和一个战士过去,把小乔姐带走了。不久听到一声枪响,老何叔低着头回来,对林徵政委点点头,表示枪决了。我突然意识到,小乔姐姐被枪毙了,就扑了过去,用獠牙使劲儿戳老何叔,被蕨儿拉回来,蕨儿抱着我,我们一起哭。
    “叛徒就是敌人,你懂吗!”这是政委第一次对蕨儿吼。
    “不,小乔姐姐给我找蘑菇树去了,她没有罪,不是叛徒!”蕨儿不服气地喊。
    “蘑菇里也会藏奸细!”政委不示弱,狠狠地喊。
    “我不信她是叛徒!”蕨儿哭着带我离开,我回头看,觉得那些战士一下子陌生了,他们为什么冤枉好人?小乔是叛徒,打死我也不信。

    可是,叛徒是存在的。那天夜里,抗联第一师在龙岗二道岭遭到日军包围。林政委也醒悟了,小乔不是叛徒,真正的内奸还藏在部队里。那晚战斗很激烈、也很残酷,很多人都牺牲了,我们一直向北突围,等到天亮才发现,只剩下蕨儿妈妈带我们跑。
    “远吗?”蕨儿擦着泪问。
    “很远、很远,那里有一片金黄色的森林,里面有大山洞,洞里有一座萨满墓,墓地上长着一棵蘑菇树,树下有一片发光的蕨菜,你会在那儿找到谁是叛徒。”
    “小乔姐姐,带我去好吗?”蕨儿天真地请求。可小乔却伤感地低下头,眼睛里闪着泪花:“蕨儿,小筐猪,不要难过,姐姐要到长蘑菇树的地方去浇水……”
    “真有蘑菇树吗?”我吃惊地看着小乔,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那种树,蘑菇是长在地上的,根本没有树叶呀。小乔强作欢笑地抬起头,看着远方深情地说:“姐姐就在蘑菇树下等你们。”
    “蘑菇不长在树上的呀。”蕨儿哭着说。
    “蘑菇不长在树上,那姐姐为什么是叛徒呢?”小乔的话让人深思,这时候,抓捕她的战士都过来了,端着刺刀。我和蕨儿依依不舍看着她,小乔最后拥抱了我们。“姐走了,记住我的话,小筐猪,保护好蕨儿。”

    特务连钟连长命令尖刀排排长——大胡子老何叔和一个战士过去,把小乔姐带走了。不久听到一声枪响,老何叔低着头回来,对林徵政委点点头,表示枪决了。我突然意识到,小乔姐姐被枪毙了,就扑了过去,用獠牙使劲儿戳老何叔,被蕨儿拉回来,蕨儿抱着我,我们一起哭。
    “叛徒就是敌人,你懂吗!”这是政委第一次对蕨儿吼。
    “不,小乔姐姐给我找蘑菇树去了,她没有罪,不是叛徒!”蕨儿不服气地喊。
    “蘑菇里也会藏奸细!”政委不示弱,狠狠地喊。
    “我不信她是叛徒!”蕨儿哭着带我离开,我回头看,觉得那些战士一下子陌生了,他们为什么冤枉好人?小乔是叛徒,打死我也不信。

    可是,叛徒是存在的。那天夜里,抗联第一师在龙岗二道岭遭到日军包围。林政委也醒悟了,小乔不是叛徒,真正的内奸还藏在部队里。那晚战斗很激烈、也很残酷,很多人都牺牲了,我们一直向北突围,等到天亮才发现,只剩下蕨儿妈妈带我们跑。

    感谢有人顶,童话故事,在舞文里传,有点胆怯啊……因为这里是大朋友的天堂。:)
    《第一次懂得“苦肉计”》

    日军的马队在后面穷追不舍,有一个联队的鬼子包抄我们。子弹擦着耳边飞。敌人逼近了。蕨儿的妈妈身受重伤。她将手枪、子弹和指南针交给女儿,然后将部队一直舍不得用的“盘尼西林”药品包放在我背上的箩筐里,亲了亲蕨儿,又抱抱我的头,脱下狼皮坎肩儿给蕨儿穿上,含着泪说:“蕨儿,妈妈走不动了。”
    “妈妈,鬼子就在后面,不能停啊!”蕨儿用力拉扯着妈妈,希望她能站起来。可妈妈流血过多,已经没力气了。“闺女,妈对不起你……”
    “说什么呢,妈妈,你快走啊!”蕨儿望着妈妈,泪流满面。没有坎肩儿的妈妈,更显单薄。她冻得瑟瑟发抖,慈祥地望着女儿,命令我:“小班长,快带她走。”
    “我背你突围!”我吼起来。
    “傻话,”妈妈看着我,摸摸我的大耳朵,“执行命令吧。”
    “不,妈妈,我们能突围出去!”蕨儿哭喊起来。
    “蕨儿,不能一块儿走。你往北跑,去找小乔姐姐说的蘑菇树。”
    “妈妈,小乔是叛徒吗?”
    “她不是。”
    “那你为什么不替她喊冤?”蕨儿愤怒地叫。妈妈捧着女儿的脸颊,眼里充满期望地说:“蕨儿,有些事,你长大就知道了。”
    “妈妈,等我长大,一定给小乔姐姐报仇,抓住叛徒!”妈妈平静地看着女儿,难过地拢了拢额前的发,皱着眉,一字一顿地说:“其实枪毙小乔,是林政委的苦肉计……”
    “什么肉?林叔叔吃肉,就毙了小乔姐吗!”蕨儿愤怒叫大喊。妈妈捂住孩子的嘴巴,担心引来日军。“孩子,你不懂战争险恶,和玩‘嘎啦哈’一样,骨头子落地前,谁都不知道是坑、是肚、是背还是针。记住,小乔她愿意死,牺牲自己才能引蛇出洞,鬼子以为我们是傻子,但林政委不会上当……”
    我在一旁苦苦摇头,我不懂大道理,反正我们失败了。不过战争的计谋和玩“嘎拉哈”一样,我朦朦胧胧有些明白了。马蹄声更近了,妈妈疲惫的容颜现出冷酷,望着北方天空,用力握着女儿的拳头说:“蕨儿,无论发生什么,都要活下去,答应妈妈多长点心眼儿,打鬼子,但也要有智慧!”
    “我答应妈妈。”蕨儿哭着说,“我不想要离间计、苦肉计,我只想让妈妈活着。我搀您找大部队去!”
    妈妈苦楚地摇摇头,抚摸女儿的脸蛋,无奈地说,“闺女,咱哪儿还有大部队啊。”
    “我们还有一个师呢!”
    “都被鬼子杀害了!”
    “妈妈!”蕨儿哭了,我也哭了起来。杨靖宇将军牺牲后,抗联已山穷水尽,真不知道明天我和蕨儿怎样坚持战斗。
    “我自个儿好怕……”蕨儿抹着泪,依偎在妈妈怀里。
    “孬种!走!向北,别回头!”一颗子弹飞掠妈妈头顶,妈妈急眼了,蕨儿还哭哭啼啼的时候,一把推开她,“小班长,把她带走!”我赶紧用鼻子拱小主人,结果她没站稳,一下掉进了长满乌拉草的山沟。我也跟着滑到山下去了。

    几分钟之后,听到一声爆炸。妈妈和许多抗联战士一样,死也不当俘虏。妈妈拉响了最后一枚手榴弹,和敌人同归于尽了。头顶飘过一片黑色浓烟,石头、马肉和泥土都砸下来,我身上满是沙子和鲜血。我赶紧去找蕨儿,她昏迷了,爆炸声把她震醒,当她挣扎想起来救妈妈时,我赶紧摁住她,这时很多日军都朝山沟里望,我们躺在草丛装死。日本人没看见,后来就撤退了。我眼前飘来一个白围脖,还有一截妈妈戴着戒指、滴着血的手指,就在眼前的蓝莓上,蕨儿想哭,我紧紧用鼻子捂住她嘴。
    鬼子被炸死两个,驮走了尸体,山岗恢复了平静。蕨儿戴上那半截白围脖,捡起妈妈的手指,取下戒指,戴在手上。我们一起爬上山,掩埋妈妈。妈妈牺牲的地方,树叶一夜间就枯黄了,飘落的白桦叶被白霜覆盖,我用鼻子和獠牙使劲儿拱,抠出许多石块,蕨儿抱着它们堆起一个坟包。
    一群灰喜鹊啾啾喳喳地和我说话,獾子也凑过来帮我的忙。他们都听说昨夜发生的战斗,为蕨儿妈妈的英勇牺牲难过。阳光还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照着天寒地冻的雪原,妈妈的墓地什么都没有,没有鲜花,也没有绿草,只有萧萧北风在呜咽。
    整整一个上午,蕨儿趴在坟头哭,后来哭晕了好一阵子,醒来后已是下晌。就在她昏迷的时候,我在荒草里寻找,终于摸到了一支手枪,是被炸死的鬼子的枪。我叼起来把它交给蕨儿,她从草堰上站起,茫然的目光充满仇恨。
    “你不能硬拼呀!”我赶紧拉住她,“妈妈就是为了你,才吸引鬼子牺牲的!”蕨儿似乎没听到我的话,定定地看着山那边,咬着牙,抹去眼泪。就在这时,我们听到了鬼子讨伐队的战马嘶鸣,接着是几声喊叫,传来“啪啪”的枪响,大概是山里被搜出来的抗联战士和敌人交上火了。一阵枪响过后,大山里就是死一般的寂静,我知道那些战士都牺牲了。

    那天夜里,我凭着敏感的嗅觉,偷偷跟踪鬼子收尸队,引导蕨儿潜进三道沟宿营地。我和蕨儿钻进帐篷,想抢点鬼子的食物,却惊讶地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是他?他怎么会是叛徒呢?我脑袋嗡嗡响,蕨儿的手也哆嗦了。这个人就是特务连的钟连长,我看见他正在数银元和钞票,就明白了,那是日本人的赏钱。
    “钟连长,叛徒!”蕨儿咬牙喊了一声。可钟连长并不紧张,他用手比划,意思是快离开,鬼子马上就进来了。可蕨儿没在乎他警告,掏出枪对准他前胸。就要开枪的时候,突然看到钟连长身后有个小姑娘,胆怯地望着蕨儿和我,她在吃烤玉米!我瞪着这女孩,也吓呆了,她长的和蕨儿一模一样,几乎就是一个!小姑娘冲我斜下眼睛,暗示门外有鬼子来,然后把半穗玉米塞给我。
    蕨儿毫不犹豫朝钟连长射出子弹。
    钟连长倒下了,我嘴巴叼着玉米,保护她往外跑,迎头碰到一个鬼子军官。我扑上去狠咬他一口,然后用尾巴甩掉油灯,帐篷一下就黑了。鬼子官见我是头小野猪,以为是闯进来找食物的,也胆怯了,竟然忘了掏枪。我一头撞倒他,钻了出去,保护蕨儿使劲往山下跑,后面响起枪声,子弹擦过我的头顶,打中小树枝桠,震掉好多树叶。

    脱离鬼子,蕨儿更加茫然无措,不知道朝哪儿走。她恨自己,为什么没开枪打死那个鬼子官,为这蠢事,她扇了自己一个嘴巴。我也数落她,一个老抗联,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少年营训练的时候,你不是很麻利举枪,对鬼子官开枪吗?
    “今晚还去!”蕨儿不甘心地建议。我摇着头,把玉米给她吃。“晚了,鬼子再也不会让我们摸进帐篷。去拼,只能白搭小命。”
    我们只好放弃杀鬼子报仇的念头,朝北方前进。那是唯一的活路。可一想到野兽出没的北方森林,凶猛的东北虎,吃肉的黑熊和草原狼,蕨儿就打怵。
    “别怕,我虽然只是小猪,可我打过鬼子,有战斗经验。”我给蕨儿打气说,“遇到野兽,我跟他们斗智,没人敢伤害你。”
    蕨儿欣慰地搂着我脖子,她吃了半穗玉米,我吃掉玉米瓤子,就朝北方密林行进了。
    这一路上,我常常默默望着北斗星,脑海里闪出那个帐篷里女孩的身影,她为什么那么像蕨儿?她是谁?没有答案,只有怀疑。
    万一杀错了钟连长怎么办?谁能为我解谜呢?我们在荒无人烟的雪原跋涉,一路上,吃不到一粒粮食,蕨儿采干果做干粮。就这样走了不知多少天。

    初夏的阳光温暖地照耀大地,嫩绿色草原散发泥土的芳香,北方的山路在山涧中蜿蜒,清澈的涧水中,我看到了一座平坦的高地。那里溪水潺潺,百花盛开,我就学着渔猫和黑熊的样子,捕捉鱼儿给蕨儿吃。吃饱了,我就保护她在一丛丛野花中休息,在青绿色的榛子林里睡觉。蕨儿总是默默无语,看到雁群在晴空掠过,脸色就黯然起来,我知道她思念亲人和家乡,但我也知道,她在激励自己活下去,虽然往北走再也见不到人类了。
    洪水泛滥,我们就制作木筏渡江,干旱季节,我们常常在山里挨饿。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穿过多少峡谷溪流,天空的大雁开始往南飞的时候,我们看见了一片闪着金黄的森林。
    《蘑菇树下的脚印》

    我意识到这里就是目的地。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萨满,对墓地也只有模糊印象,那就是有大坟包的地方。进入这片怪异的森林后,我才发现,这里的树叶都和金的一样,闪闪发光。可我对黄金不黄金已没有兴趣,我只想找到小乔姐说的地方。
    “嗷嗷”的几声传来,我一回头,猛见三只斑斓老虎从不同山岗奔下来,虎视眈眈看着我们。蕨儿吓得裤子都尿湿了,朝鲜营金花顺连长被老虎吃掉的惨景,仿佛在她眼前。我也很紧张,背着蕨儿爬上树,可爬了一半,就不敢爬了,树上有一只山豹,可能被三只老虎吓着了,豹子冲着我们龇牙。我下来再爬上一棵,结果被黑熊用厚厚熊掌拍了我脑壳一下,我被拍晕了,从树上滚下来,蕨儿也差点摔坏。老虎扑上来的时候,我却像老鼠一样,背着蕨儿从灌木丛逃走了。

    也许我和蕨儿都太瘦了,东北虎们表现出极大的宽容,它们一路跟着我们,嗅着我的足迹,却没打算再袭击。就这样,昏天黑地的森林里,我跑到黑夜,撞进一个山洞。蕨儿累坏了,拿出身上的火柴,点燃了干松枝,我在洞前徘徊,警惕放哨。山洞前石崖上,一株奇异的植物映入我的眼底,我兴奋大增。跟随抗联南征北战,我见过许多植物,可就是没有见过蘑菇树
    :)谢谢!
    我兴高采烈攀上去看,这株蘑菇树有枣树那么高呀,枝繁叶茂,叶子就是蘑菇,看呀!还有蕨菜众星捧月,蕨菜开花啦!能看到蕨菜开花,一准儿是地下有财宝呢。我嚷嚷着,让蕨儿过来看。
    “小筐猪,你看呀,还有金梅草和黄色铃铛花!”蕨儿大声喊起来,“这儿就是小乔姐姐说的地方吗!”
    “一定是这里,”我激动地上蹿下跳,泪如泉涌,手舞足蹈,我们多想念小乔姐姐啊!姐姐给我们讲过一个故事。说蕨菜、金莓草,还有黄色铃铛花,都是大山的精灵藏身的地方。只要在这天的午夜,将这三种仙草采下来,系在头发上,就能看见女神和美人鱼在林中集会呢!沿着她们走过的地方寻找,就能看到更神奇的珍宝,都有特殊的魔力。
    可是,蘑菇吃多了,也不能当饭的,我听到蕨儿的肚子咕咕叫,多希望看到一个馒头,窝窝头也行呀!好大的山洞呀,这是从未见过的那种原始洞,石壁发光,一敲石头,能发出悦耳动听的乐音。但洞穴高矮不一,很深很长,非常可怕。蕨儿忽然产生了一点恐慌,“这儿不是老虎洞吧?”
    “管他呢,”我说,“有吃的就行,等吃饱了,老虎再吃我们,也算饱死鬼。”这句话其实是朝鲜连金花连长说过的,那年她就是被鬼子追上绝路,被老虎吃掉的……
    洞太长了,我们探寻地往里走。能见到萨满墓吗?蕨儿一直在问我。洞太深、太长了。洞越走越宽,好像没有尽头。饿了,就吃松子儿,渴了,喝军用水壶里的泉水。蕨儿并不害怕,她为自由而歌唱。多么美丽的溶洞呀,她的快乐心情也影响了我,有时候我见她又蹦又跳的,喊着抗联一起玩后来牺牲了的伙伴儿的名字,我的心就一阵阵伤感,要是他们能活下来,该多好啊……小桃哥、三猫哥、净伊、小朝鲜,你们在天堂里能看到这个洞吗?
    他们太可怜了,连顿饺子都没吃过,就牺牲了……蕨儿流泪喊:“小桃哥,三猫,待会儿给你们一大碗饺子吧!”蕨儿坚信小乔姐姐告诉自己的地方是粮食仓库,一定比杨靖宇将军的密营还富有!有肉馅,有白面!我为她的幻想感动,也为着能吃一顿饱饭期待。望着洞顶,滴下来的泉水滴在火把上爆燃,如若星辰,发出灿烂的光芒,多像一个个过年下锅的饺子呀,我流口水了,仿佛真有饺子摔进我的嘴里。

    《神秘宫殿里出现了日军》

    踏着五光十色的钟乳石和石笋向里走。很奇怪,这儿没有动物,就连可怕的毒蛇、蝙蝠和蜥蜴都没有。我们在崎岖的洞里摸索,大约过了三天三夜后,来到一处辉煌的地方。这里有巨大的石碑、两个石门、一个裸体女人,雕刻的和真人一样,她身后是十二生肖石雕。
    裸体女人不知道是什么神,奇怪地长了七个乳房。石雕是猪、虎、熊、狼、狐狸、豹、猴子、鹰、野牛、大蟒、和乌龟,这些就是萨满教里的图腾。看见女神雕像,蕨儿流泪,因为太像她妈妈了。
    我很高兴,因为看见供品了!就赶紧将供品划拉下来,装在箩筐里,拿给蕨儿吃。我们美美大餐一顿,就慢慢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被时有时无的呼噜声惊醒。我瞪大眼睛,篝火剩下灰烬,洞里昏暗下来,我胆怯地站起来,朝来时的洞口看,突然,我看见一大群鬼子兵正摸索着朝洞里来。
    鬼子端枪摸索,还背着发报机,雪亮的军刀在暗弱的火光中犹如魔鬼的眼睛,十分可怕。鬼子蹑手蹑脚朝我们逼来,如果不是刚才奇怪的呼噜声唤醒,我根本看不到敌人的到来,可呼噜声是谁发出的呢?蕨儿说是你呀,你是小猪,才会打呼噜的。我不相信自己会打鼾,那么可怕的声音,就红着脸拉着蕨儿本能地后退,躲到女神像后。
    鬼子发现了我,大概首先看到了我的长嘴巴。原来这一路我们都被鬼子特工队跟踪。我恨自己太不警惕,要是小乔姐姐的宝藏被敌人发现,太对不起她和牺牲的战友了。想到这里,我咬紧牙根不后退,从女神像后面站出来,身后是蕨儿。
    蕨儿悄悄地从腰间摸到手枪,弹匣里还有最后两发子弹。我看她一点都不害怕,到现在,怕也没用,能杀死一个鬼子就不赔,我也这么想,我不还有獠牙吗?戳死一个算一个,然后我就和蕨儿朝石门上撞。特务连老排长就是在敌人包围后撞石头牺牲的……
    《最后一颗子弹》

    “小猪,你的,过来,这边的有烤玉米!”一个鬼子用东北话对我喊,却暗示手下,朝我身后包抄,他们的目标是蕨儿。
    “过来,你为什么要杀人,要逃跑!是不是知道大部队藏在哪里?告诉我的……”一个鬼子军官引诱蕨儿。
    “我不会告诉你!”蕨儿大吼。
    “小姑娘,你还小,知道你杀的是谁吗?你会后悔的……你看!”这个鬼子就是被我咬了一口的家伙,是少尉,他掏出一个长方体铜盒,打开后,出现一个金黄色王冠。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在王冠上跳舞,还伴随好听的音乐。这东西真稀罕,我和蕨儿都从未见过。
    “这是我给女儿买的礼物,送给你,好不好?只要你说出抗联第一师的秘密。”日本军官看见我们听得入迷,不厌其烦地诱惑。但是,他根本想不到,我不动声色,是欺骗他走近点。就在他距离我还有五米远的时候,我突然朝他冲去,并不长的獠牙刺中了他的大腿,他嗷地一声,就倒下了,随后,蕨儿扳开枪机保险,抬手举枪,对少尉和他身后的翻译官胸膛扣动扳机。
    “啪啪!”两颗子弹都射出去,音乐声戛然而止,子弹穿过音乐盒,打中了鬼子的心脏,鬼子抽搐一下,随后就口吐鲜血,瞪着眼睛倒下去,那个翻译官也被打中了肚子,在地上翻滚。
    鬼子兵恼羞成怒。他们没有想到,一个没豆芽菜高柔弱的小姑娘,一个愚蠢的消瘦的小猪,会毫不犹豫朝入侵者反击。鬼子兵露出残忍的本性,举枪向蕨儿射击。我心一横,猛地站起来,用身体挡住射向蕨儿的子弹。
    子弹击中了我的头和心脏,我轰然倒下,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听到沉重的轰隆声,周围仿佛发生了地震。就在鬼子兵们用刺刀刺向我,想要吃猪肉的时候,他们突然瞠目结舌,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惊愕的如同吓呆的鸡。而我,好像掉进了深渊,头像炸开一样,眼前一片血红,我用最后的勇气和力量拥抱了蕨儿,防止她被鬼子刺杀,可我却发生,我被蕨儿拥抱着,她哭着喊着,将我拉进了那道女神后面的石门。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居然是一个王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可是,我的小主人蕨儿不见,萨满女神像和日本鬼子也都不见了,我摸摸脸,猪鼻子和大耳朵也都没了,我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溪边的鲜花丛里,旁边站着吃草的白马,正好奇地看着我。我对着河水,照了照自己的脸,哎呀,原来还是个英俊少年哩!
    我骑上马,任由白马带我奔驰,不久就跑上了大草原,去了我似乎曾经梦到的地方。草原的河流波光粼粼的,蜿蜒曲回,在阳光下伸向遥远的地平线。那里是草原的尽头,我看到了一座宏伟的城市。进了城,百姓们见我,都友好地鞠躬致意,我非常诧异,感觉并不认识他吗。
    后来,白马带我进了一座豪华宫殿的花园,有一个含辛茹苦的老管家出来,抱着我哭。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离家出走了多年。从管家那里,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是这个国家的王子,这一带都是爸爸的臣民和土地。不过,我没见到妈妈,只见到了胡子弯弯、一脸慈祥的笑眯眯的父王。他抱着我,看了好一阵,眼里含泪。说我跑出去好多年了,今天能回家,真是让人高兴。
    我半信半疑的,对爸爸说起抗联,说起蕨儿,还有凶恶的日本鬼子,父王说,日本人确实侵略了中国,不过距离大草原还很远。

    我一下子成了王子,真不习惯。吃饭的时候,总是习惯用鼻子拱,洗脸也总是首先洗耳朵,还有,我总是半坐着睡觉,从来不躺下。我思念蕨儿,常常在布上画她的像。我宁可重新做一回匡猪,回到她身边,也不愿意这样憋在这儿当什么王子。
    不知道蕨儿怎么样了,我真的很孤独,虽然王公大臣的女儿主动接近我,但我从来不理她们。后来,我总是戴着古怪的小帽,背着箩筐,拿着弓箭,骑上白马到处走,希望能遇到蕨儿。见到牧民家的姑娘,我都会看花眼的,误以为是蕨儿。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到了一位美丽女孩,她的头发像乌木一样黑,皮肤像雪花一样白,美丽的大眼睛像宝石一样明亮,笑起来还露出腮边两个浅浅的酒窝,比王国里最美丽的公主还要漂亮十倍,这不就是我的小主人蕨儿吗?我在梦里发誓说,假如我重新见到她,就是变成世界上最丑、最脏的怪物,也心甘情愿。
    这一年九月十八日,皎洁的月光下,我在野外睡着了。梦里又见到了那个美丽女孩,我鼓起勇气,说只要今生能吃到你做的蘑菇,拉一下你的手,就是走到天涯海角,我都陪伴你。小姑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忧郁和凄楚,对我点点头,她说,我们会在一起的。

    当我醒来后的清晨,爸爸的王国外,到处响起枪炮声,随后就是喊杀声。几天后,牧民们拖家带口都向西逃难,东部边境来的人都说,东洋倭寇入侵中国了,现在大草原也到处都是鬼子,这帮强盗杀人放火、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我父亲带着王国士兵去抗击敌人,我也披挂软甲,和父王的士兵一起参加战斗。
    敌人用飞机大炮开路,我们全军覆没。几天后,鬼子就打进了我的家乡,他们枪杀俘虏,活埋牧民,烧杀抢掠,罄竹难书。父亲的将士英勇不屈,全部战死了。父王为保护百姓身受重伤,临终前,让我骑上他的汗血宝马,告诉我朝北方跑,那里有一个金色森林,里面住着一个老爷爷,是他最终崇拜的法师。老法师有个孙女,叫蕨儿,他们会收留我的,长大了给他和我死去的妈妈报仇。
    我难过地看着爸爸的脸,问他法师的孙女是不是抗联小战士蕨儿,他没能回答,就头一歪,死在我怀里了。父王就这样,带着谜团走了。他死后,我悲痛万分,在孔雀河谷埋葬了他,然后挥舞马刀,杀出重围,朝北方奔去。
    饥饿和孤独折磨着我,但我还是顽强地朝前走。活着,就是信念。寒风中我高昂起头,暗暗对天发誓,就是死,也死在森林里,死在蕨儿的身边。饿了,我就抓起野菜树皮塞进嘴里,渴了,就捧起积雪吞下去。我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见到蕨儿。想想抗联时期和蕨儿生死与共的故事,不管那是不是真实的,至少,那段不可磨灭的往事给我幸福和勇气。就这样,我骑着汗血宝马,穿过鬼子的封锁线,然后和日军骑兵拼刺刀、拼速度,敌人逐渐被我的战马拖在后面远远的。

    日本东洋马和汗血宝马比起来,就是垃圾。鬼子追不上我了,就派战斗飞机前后夹击我,对我轰炸和射击。当汗血宝马驮我赶到金色森林边缘的时候,我才发现它跑不动了,一看才知道,它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往外冒着血。子弹射中了我亲爱的战马,它哀伤地看着我,长啸一声,倒下牺牲了。
    我流着泪,用树枝匆匆掩埋战马,就一个人上路。我艰难地朝前走,金色森林看着近,但走起路却很远。我走了一天一夜,才到达森林南面。可却被一条湍急的大江挡住了去路。
    红黑色漩涡中,仿佛一条条吐出红舌的水蛇在水面游弋,我筋疲力尽,扑倒在江边。我产生了幻觉,那水不是淡蓝,而是可怕的红色,我糊涂了,不知道这江为什么这样红。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日寇飞机轰鸣声,我咬紧牙关,绝不能死在这儿,我要过江啊!
    跳进水中,拼命向前游,溅起的水花击打我的伤口,钻心的疼痛。我看到了无数抗联战士的面孔,我知道曾经经历的一切不是虚构的,我是小班长,这是真的。就在我呛了很多水,就要昏迷的时候,江水对岸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少女,如同一束山里红映入眼帘。
    她挎着小筐,梳着两只辫子,正在洗她黑亮的头发。见我在远方的水中噗通,她好奇地站起,焦急地看着我,似乎在想办法救我。我心花怒放,因为看清了她的脸,就是我魂牵梦萦的蕨儿啊!
    “蕨儿!”我呼喊,拼命地向江心游,但好多天没吃过干粮,野菜是有毒的,我的喊声渐渐低沉,最后只能张嘴,没有一点声音。身体像灌铅一样沉重,我感觉在下沉,大脑剧痛,浑身痉挛,当大脑麻木到冻僵的程度,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已躺在白桦床上,眼前是美丽的蕨儿,她正用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既兴奋、又害羞。她告诉我,游到江心的时候,远处来的飞机疯狂扫射,我中弹了。
    “我见到了水蛇!”我心有余悸地说。
    “那不是水蛇,是子弹射死的鱼群。”我恍然大悟,原来是糊涂了。“你是蕨儿吗?”我迫不及待地问,“我是小班长啊!”
    蕨儿忍俊不禁地看着我,好像我说的是天方夜谭。“小班长?我没有去过学校,也不认识你呀!”
    “我就是小筐猪,给你驮蘑菇的小班长啊!”我说完,自己都灰心了。还小班长呢,我的猪鼻子不见了,也没有猪的大耳朵,一个英俊少年王子,居然说自己是猪,人家会相信吗?果然,蕨儿摸了摸我的头,觉得我生病了。
    “你在说胡话。会好起来的。”
    这时,她身后来了一位胡子白花花的老爷爷,身体硬朗,慈眉善目,看起来仙风道骨,我想起了父王遗训,难道他就是老法师?我从床上滚下来,恭敬地给老人施礼,老爷爷把我搀扶起来,重新扶到床上。“孩子,我都听说了。快,躺下。”爷爷安慰我,然后对孙女说,“蕨儿,快拿草药。”
    “好咧!”蕨儿眉飞色舞地提着小箩筐出去了,不一会儿拿来许多草药。爷爷给我治疗伤口,趁爷爷忙碌的机会,蕨儿偷偷说:“我爷爷是森林萨满,是远近闻名的法师;他有两个高徒,一个是瘦高、披头散发的,叫冬瓜魔,又矮又丑,还秃头胖胖的,叫南瓜豆。”
    我顺蕨儿顽皮的目光所指,看到了门外抱宝剑站着的两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都神情严肃,把我和蕨儿都逗笑了。
    冬瓜魔真的和瘦长冬瓜一样,头发一半黑,一半黄,面貌很凶,最突出的是他眼睛很小,眯成一条缝,胡子细长,却只有几根;南瓜豆大叔矮墩墩的,头顶有撮头发,系着一根柔软的芦苇,脑袋其他地方,一根头发都不长,面目慈祥,非常可爱。爷爷处置伤口后,给我上点草药,我感觉浑身麻酥酥的,就舒服地睡着了。


    从此,我就在蕨儿家养伤。听不到日寇飞机轰鸣,听不到杀人枪声,误以为到了世外桃源了。大概过了一个月,伤口痊愈了。
    明月当空,大雪纷飞、万籁俱静,我站在蕨儿的房门外,戴上斗笠,披着蓑衣,捧着父王临终前留给我的宝剑,当她的守卫天使。我只想听到她说一句梦话,梦中叫我一声“小班长”,哪怕她能梦到我们在一起采蘑菇的事,也是令人欣慰的呀。
    但是,蕨儿一点梦都不做,从来不说梦话,我失望极了。蕨儿看见我傻乎乎地披着蓑衣,拿着宝剑,活像年画上的门神,就笑着偷偷求爷爷赐我一匹马。后来我发现,那只是头驴。从此,我就骑着驴,提着宝剑在森林巡逻。
    《森林里的诀别》

    春天来了,蕨儿给我熬了蘑菇汤,还穿上了最美丽的裙子。她微笑着,拉住我的手,我的周身顿时传过一丝紧张的暖流。我记得这是长这么大,第一次摸女孩的手。蕨儿似乎并不害羞,拉着我跑向森林中光芒的地方,那里的草木熠熠生辉。
    “记得你说过的诺言吗?”蕨儿突然看着我问。
    “诺言……”我茫然地看着她,一点想不起来了。蕨儿抿嘴瞅了瞅皎洁的月亮,喃喃地说:“你在梦里说过,如果能见到我,碰我的手,就宁愿做世界上最丑的怪物。”
    我的脸红了,惊讶她怎么会知道。
    “小班长,谢谢你。”蕨儿忽然叫我小班长了。她的脸上浮上一层玫瑰红,深情地看着我说,“你要履行诺言了,变成那个最丑的怪物。”
    “我愿意!”我挺了挺胸,拿出男子汉气概说,“说话算数!”

    蕨儿将她的箩筐给我背上,抚摸着箩筐说:“我用荆条编成的,虽然没有魔法,可却可以让你有个依靠。你将来在森林里,会遇到很多苦难。它可以储存野菜和蘑菇,困了,还可以靠着睡觉。我只希望,走到哪儿,你都别忘记有个女孩叫蕨儿,她等着小班长回来。”
    “我会的。”我爱惜地掂掂箩筐,背在身上,对她傻傻地一笑。蕨儿心疼地看着我,很久才下决心,提示我道:“你知道世界上最丑、最脏的怪物是什么吗?”
    “是猪,我原来就是匡猪!”
    蕨儿轻轻走近我,看着我的眼睛问道:“后悔吗?”

    
    “不后悔。我在抗联就是小匡猪,憨厚、耐劳,就是不守纪律,现在,你的小班长戴上斗笠,披上蓑衣,比以前威风多了!”
    “你会更威风的。”
    我不甘心,就问:“什么时候我能变回人,来见你?”
    蕨儿伤心地回头,指着光芒四射的森林深处说:“你知道为什么那儿红彤彤的吗?”
    “因为是金色森林啊。”
    “不,是日寇扔下炸弹,点燃了森林,那是大火在燃烧,看起来金色。”
    “那我不走,我要保护你!”我忽然抱住她的肩膀说。蕨儿坚定地摇摇头。正在这时,蕨儿的女仆慌张地跑过来,焦急地对小主人说,日寇打过了乌斯浑河,就要进入森林了。
    “血流成河呀,南瓜豆正带着所有猎人战斗。”女仆声泪俱下说。
    “敌人是怎么进来的?”蕨儿倍感意外,“不是有冬瓜魔守边境吗?”
    “冬瓜魔当了汉奸,出卖了我们。”女仆愤愤地说。
    “败类!”蕨儿恨得直跺脚。
    “是冬瓜魔?”我愤怒地喊,“我要宰了他!”
    “你斗不过冬瓜魔的,”女仆说,“他收了日本鬼子间谍给的金子,就告诉了鬼子渡过糊涂河就可以进入森林的秘密。”女仆难过地说,“你们快走吧,走晚了,鬼子就会来这儿。”
    就在女仆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枪声和喊杀声,日寇已经杀进森林,女仆赶紧离开去救府上的家人。
    “你快走啊!”蕨儿推我喊。
    “我不走,和鬼子拼了!”我愤怒到极点,这回豁出去了。
    “别管我!”蕨儿坚强地看着我。
    “不,我是男子汉!”我经历过浩劫,日寇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拉住蕨儿的手,准备和她一起走,但蕨儿摇摇头。“诺言只能保护你一次,不走,就会跟我一块儿死。只要你心里永远爱着蕨儿……我就是死了,也会幸福!”
    “蕨儿!”
    “小班长,如果有缘,我们还会见面的,也许那时候我已经不认识你了!”蕨儿伤感地流泪,却猛地推开我,冷不防抽出我的宝剑,深情地朝我一笑,“永别了,小班长,我不想被日本鬼子侮辱,小班长,给我报仇!”她猛然横剑在娇嫩脖颈上。我扑上去抢,可来不及了,蕨儿背过脸挥刀自刎。火光中,美丽的小身体慢慢倒在草地上,鲜血染红了森林。
    “蕨儿!”我声嘶力竭地抱起蕨儿,朝附近的小木屋里跑。可她再也睁不开眼睛,永远地离开了我。就在我悲痛万分的时刻,日本鬼子的飞机俯冲下来,投下炸弹,我被震出小木屋,和蕨儿的遗体分开。
    屋顶冒出滚滚蓝烟,紧接着大火熊熊燃烧起来,鬼子的机枪扫射,许多仆人们倒在血泊里。我操起弓箭朝天空射,对天大叫和鬼子拼命,可那有什么用呢。就在我准备再次扑进火场,想把蕨儿的遗体抱出来时,一双大手从火焰中伸出,然后强有力地将我推出火场。我站起来,才看清楚,那是一位面色漆黑如雷神的老人,白胡子被烧光了,可仍旧铁骨铮铮,屹立如山,他就是法师爷爷。
    爷爷手握长剑,浑身是血,坚定地领我朝西边黑暗的地方跑。又一枚炸弹从天而降,呼啸着将身后燃烧的小木屋炸碎,森林里许多树木都起火燃烧,爷爷对我大喊:“往前跑,那儿有萨满墓,你会看见七奶妈妈神像,神像后有道石门,进石……”
    又一枚炸弹爆炸,把爷爷最后一句淹没了,爷爷将我推倒,自己却被烈火吞噬,再也看不见他魁伟的身影。我没命地朝前跑,终于见到一个大山洞,就闯了进去。身后,追击我的鬼子射来子弹,啪啪的脆响在我身前身后回荡。我跑了很久,找到了爷爷说的地方。
    那儿有巨大石碑和石门,还有一个裸体的、长着七个乳房的女人雕像。女神的身后是十二个生肖石雕。我突然惊愕,揉揉眼睛仔细回忆,似乎从前就来过这儿,那是在小乔姐姐牺牲后,我和蕨儿来过的。就在这时,鬼子追兵闯了进来,对我开枪。我横下一条心,将宝剑甩向冲在前面的一个少尉军官,这家伙被刺中倒地,身后的一个翻译官是个汉奸,刚要对我开枪,我射出了最后一支箭,正中咽喉,他倒下了。我走投无路,高喊“蕨儿”的名字闯进了石门。

    周围一下就安静起来。我感觉正在一个铜做的大房间里,四周金黄,耳边萦绕单调熟悉的音乐。天空像玻璃一样闪过钻石流星,法西斯飞机不见了,鬼子兵成了壁画一样的人物,我踏着音乐朝前走,进入一个闪光的门。出门之后,才发现这里月色朦胧,虫声悦耳,晚风和煦,原来这儿是一片花香四溢的森林。
    看我自己,身上的血迹没了,伤口也不见,仿佛蕨儿牺牲、爷爷殉难和日寇追击的故事都是梦。渐渐的,我就靠着小箩筐睡着了。我睡了很久,忽然,我听到了“呼噜、呼噜”的鼾声,就惊异地坐起来。鬼子兵呢?没有了呀!怎么眼前是三只狼?……是大灰狼,正凶狠地瞪着绿光的眼睛朝我龇牙,但似乎惧怕我,不敢进攻,还对我的鼾声很狐疑,面面相觑,似乎不太相信打呼噜的家伙是我。

    呼噜、呼噜的回声,让我自己也纳闷儿,那确实是头猪打鼾的声音。我听了半天,觉得声音是喉咙发出的。我惊醒了,再看自己,王子衣服不见了,浑身一下长了斑纹虎皮,屁股后面还有根像鞭子、尖端有毛桃的尾巴——那是狮子的尾巴呀。
    “你免检,上船吧!”领馆的一个武官瞅瞅龚剑诚的护照,掷给他,因为上面有军方证明,就让韩国宪兵让他过去。龚剑诚踯躅在甲板栈桥上,不时回头,这凌空的栈道,成了他和韩国少女漫长的惜别之路,他失神地遥望拥挤到边缘的秀琳。两人摇动手臂,指尖两点连接一条心灵自由的直线,秀琳的白影兀立在嘈杂布满灰尘的码头一隅,却仍如尚未断线的风筝,彼此触摸着离别的心弦。再也触摸不到了,距离越来越远,船已启动,熟悉的白裙变成了海关铁栏杆上的一个模糊的光斑。
    呵呵太匆忙了,将我另外一部谍战小说片段传到童话了。上一段删除。
    《斗兽场上的角斗士》

    我开始流浪,现在我踏实多了,因为我已是动物,一头勤奋的匡猪。不过,我喜欢看书,在路边的垃圾箱里,我常将孩子们丢弃的图书捡起来,装进筐里。吃过野果之后,就看书写字。晚上,我还举着光溜溜的树干,演练图书里的“武功”,虽然一切都是瞎模仿,可一招一式从不马虎,仿佛森林里的鬼子都在看,在我“哼哈”之后,成片的倒下。孤独,但我没放弃,逐渐掌握了武功秘笈。每天清晨,在树林里运斤成风,飞上飞下的,一向瞧不起我的乌鸦大叔终于闭上了那张“乌鸦嘴”。他说,你一定有出息。

    一天早晨,黑云笼罩森林,接着战马嘶鸣,我还以为是日本鬼子,结果眼前出现了一群穿牛皮铠甲的武士,可他们都是动物。有野猪、猞猁、小猴还有云豹,都拿着刀枪。这些蛮横的士兵不容分说,将我用青藤捆起来,扔到马车后面的笼子里。


    我不明白犯了什么法。但是几个小时过后,我就明白了。原来我被俘虏到了虎王的地盘,他们把我当成了猪,和野山羊和小野兔一起,扔到森林里的斗兽场,准备为角斗士们当晚餐。
    这儿有很多绑架来的奴隶,四周是看台。高大威武的老虎戴着王冠,和他的虎族、棕熊族和豹族的大臣们谈笑,还津津有味地吃东西,一边吃,一边欣赏台下动物角斗士的砍杀。
    我被云豹兵一脚踹进角斗场,手被捆着,一下就滚到里面去。我挣扎着站起来,和我一个下场的还有野山羊和两只野兔。我们被作为“粮食”扔进来,是让角斗武士吃掉的。我们被捆着,连捍卫尊严角斗的资格都没有。
    我茫然看着看台,穿着贵族服饰的老虎、棕熊和猎豹们十分凶恶,贵妇狗穿着贵族衣服,躺在虎王身边,卖弄舌头和长发,还化着妆。我知道自己是丑八怪,浑身脏,看不清毛皮的花纹,那身虎皮因烂树叶和泥浆覆盖着,没人注意到。
    我不想死,我要反抗。黑熊角斗士冲过来,挥舞树干一样粗的胳膊,准备将我撕碎吞掉。但我力大无比,黑熊到来之前,灵巧的手就解开了绳索。我开始逃跑,黑熊大怒,在后面追赶,因为看台限制,我实在逃不出去,就跳起来,用腿猛踢黑熊的头,然后用那只狮子尾巴横扫黑熊的眼。这一招非常厉害,黑熊没遇到过这样敏捷的对手,一下子翻滚在地,捂着受伤的眼睛嗷嗷叫。
    黑熊被士兵抬下去。我没来得及休息,身后就出现了三匹目光凶恶的草原狼,皮毛深灰色,也称大灰狼。灰狼肚子很瘪,大概被饿了三天三夜了,早就前心帖后心,灰狼们拿着短刀和盾牌,这是角斗士标准装备,三匹狼吐着猩红舌头,准备吃掉我。
    我胆怯地往后退,虽然和灰狼们都得死,可在大看台下,我们为多活一分钟,都会为这一分钟的生存做搏斗。灰狼步步紧逼,为了多活一段时间,必须吃掉我才会有体能,否则,下一个角斗士会把灰狼也干掉,然后吃掉。
    角斗场不算大,我无处可逃,被三匹大灰狼压迫到角斗场的角落,没有退路。我是一头蠢猪,和山羊兔子一样,本来不吸引虎王和贵族们,不过,我身上的小筐实在滑稽。虎王觉得好玩,就探头观看,虎王发现,我这头小猪奔跑速度和自卫本领都了不得,不由得心头一震。他放下酒杯和肉,专注地观看我和灰狼角斗。我不再胆怯,紧握双拳,目光警惕地盯着灰狼,准备反击。
    虎王觉得有意思,第一个站起来,随后大臣和将军们也都站起来。本来他们就是找乐子的,任何一件新鲜事都会吸引王亲贵族的注意,所以,我这匹“黑马”一摆出反抗招式,虎王和贵族们就认定,今天必有一场精彩的格斗。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一个小猪比角斗士更有种。
    “加油啊,蠢猪!”贵妇狗尖声尖气,用假嗓子冲我嚷嚷。华南虎拿出金币,甩到银桌上,要为下面的角斗赌一盘:“我可不下蠢猪的赌注,我出两个金币,赌三只灰狼赢!”
    “我出三个金币,也买灰狼赢!”矮脚虎向来以貌取人,对华南虎撇撇嘴说。这些贵族都是赌徒,每次看动物角斗士表演,总要论输赢。
    虎王喜欢游戏,不过每次都把赌注压在健壮有力的奴隶身上,今天却不同,虎王改主意了。他从仆人手里拿过五个金币,嘲笑华南虎他们说:“你们会输的,没看见吧,这小家伙士气旺盛,他可不是头猪,是一只勇敢的让人敬畏的小老虎!”
    虎王为什么会赌我赢呢?其实,灰狼攻击之前,他的爪把我皮毛上的泥巴和树叶掀掉了,毒辣太阳照在我身上,我的毛露出点斑纹,虎王毕竟是虎王,比别人仔细,看到了斑纹,和他自己的相似,就兴奋起来。
    “小家伙就是老虎,披上猪皮,也是我山中之王!”虎王端起酒杯,哈哈大笑说。
    “大王,您别被骗了,这可是一只变异猪啊!”华南虎架起一副花镜,终于看到我身上与众不同的皮毛,可他不后悔,“猪即使披上虎皮,那也永远是猪。”
    大臣矮脚虎瞧不起我,轻视地说:“大王,猪生出虎皮虽然稀奇,可那张嘴能有错?猪才会长出那种鼻子和嘴巴!”
    “不,我的大臣,看吧,他的勇敢会让你们闭嘴。”虎王坚持说我不是猪,为我下赌注。虎王喊破了嗓子:“小子,你叫什么?”
    “我是匡猪。”我吞吞吐吐。
    “嗯,明明是老虎,却谦虚地称自己是猪,你很有前途啊。”虎王表扬我说。
    “谢大王。”我鞠躬道。虎王很高兴,掐着虎须,点头说:“有老虎英雄的气魄,本王喜欢你。”
    “大王,他撒谎,就是一头蠢猪!”贵妇狗觉得大王太偏袒我,站起来阴阳怪气地狂吠。
    “你知道个屁!蠢猪?见过一头猪能战三匹狼吗!”虎王怒斥贵妇狗,贵妇狗吓得嗷地一声跪下,不敢再说话。
    “本王赦免匡猪无罪,他不再是奴隶,是我老虎家族的士兵了!”虎王捋着胡子对群臣喊道,“我家族多了一员虎将,拿酒来!”
    手下赶紧拿酒过来。虎王给我一杯酒,祝贺我无敌。我喝下去,心里踏实了不少。虎王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仁慈,也没像今天这样兴奋。在虎王看来,我绝不是一头野猪,我的速度很像东北虎。
    我喝了酒,要去决斗。酒精太厉害了,我有些摇晃,但我想起了自己练过的醉拳,正好拿狼试一试。
    《三匹狼的奋斗》

    灰狼在嚎叫,虎王的话,他没听见。我没退路,生死前面,只有放手搏杀,我清楚,我要对付的不是图画书里的灰狼,而是在死亡线上挣扎,张着血盆大口,准备将我撕成碎片的残忍的狼。如果狼失败,哪怕受了伤都会被淘汰,然后被别的动物吃掉。而我失败,也是同样的命运。

    决斗开始之前,裁判告诉我,这三头灰狼原来都是虎王手下,是草原三兄弟。大狼叫吐龙,十分狡猾彪悍,身后是他两个兄弟,一个叫吐槽,一个叫吐猫,都为虎王立下战功。不过,有句成语叫“狼子野心”,说的是狼不会永远成为老虎的奴仆。
    吐龙很有抱负,暗地里联合家族狼群,秘密潜入虎王的银行,盗取金币,武装士兵,准备造反,他想成为狼王,想回到故乡的蒙古大草原去,那里才是祖先的领地。虎王庆祝二十五岁大寿,王国上下放松警惕,吐龙三兄弟带着那三百草原狼兵,偷袭了虎王的战马。可倒霉的是,被那只讨厌的贵妇狗发现了,她急忙报告给豹将军和棕熊将军,虎王立刻派他们去镇压。灰狼根本不是虎王大军的对手,狼兵遭受屠杀,只剩下吐龙三兄弟被活捉。虎王讲义气,看在过去有功劳的面子,将兄弟三人贬为奴隶,当角斗士。
    其实,角斗士的命运和被处死没两样,结局凄惨,今天战胜了对手,就可以活到明天,如果明天能战胜对手,又能活到后天。但是,虎王很少给角斗士食物,他们最多坚持三天,就会拿不动盾牌和刀,最终被更勇敢的动物杀死。
    今天出场,吐龙三兄弟和一头水牛搏斗,三兄弟拼尽全力才杀死水牛,虎王的士兵把尸体拉走了,灰狼们连口血都没喝到,饥渴难忍。虎王很可怜三匹狼,就施舍了我这头小猪给他们。没想到我反抗,吐龙三兄弟已经饿晕了,恨不能把我活吞下去。
    吐龙浑身肌肉直跳,吐出舌头,冒出蒸汽汗珠,已经没多少力气猛扑对手了。狼是英勇不屈的野兽,即使在生命最后一刻,也不会屈服。三匹狼都在等待机会,刚才虎王下的赌注声,被狼听见了,吐龙见到我的背上背着荆条箩筐,非常怪异,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暗器,不敢轻视面前的小猪了。
    三匹狼渐渐站到阳光一侧,从这个方向攻击,灰狼会占便宜,因为刺眼的阳光,会把我的眼睛刺痛,让我看不清对手。我护着眼睛,脚往后退,我清楚灰狼就要进攻。果然,当毒辣的阳光透过灰狼手中的砍刀,射到我眼睛里时,大狼吐龙猛地举起短刀,跳起一米多高,朝我冲过去。就在砍刀落在脖子之前,我奇迹般地跳起来,足有五米多高。
    这是练武功的功劳,我窜起来的时候,脚下很轻。吐槽和吐猫张牙舞爪,跟哥哥一起上,举起砍刀朝我猛剁。但是,刀却走空,砍到我刚才站立时的一块石头上,金属和石块相碰,溅起耀眼的火花。我顺势腾空,让灰狼扑了空。就是这个动作,让灰狼吃了大亏。刚才以为我要么反抗,要么缩头,躲在墙角等死,可没想到我会跳到半空。
    我身体摆开,落下之前,双脚用力,分别踢到吐槽和吐猫两匹饿狼的后脑勺上。这一脚踹的太狠了。吐槽和吐猫再也站不稳,被踹到很远的地方,摔到石头上,顿时头破血流,两匹狼强忍剧痛爬起来,返回搏杀。我落下时,借助踹倒两匹狼的反冲力,身体横过来,正好骑在大狼吐龙背上。
    “金刚铁板桥!”我大喊,这招是从图画书里学到的,吐龙被我骑在身上,砍刀落地,立刻趴下。
    “兔子蹬鹰!”,我突然从被骑的吐龙身上滚下去。倒地后,借助背上柔韧的箩筐,我没有摔到地上,还像兔子一样蜷曲身子,双脚朝上,狼群再次扑过来反击,我就用双脚凶狠地踢到了吐槽的小腹。肚子是狼最薄弱,最致命的地方,小肚子被猛踹,五脏都被踢碎了,这匹狼顿时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我在地上像铁滚子一样,弹性的箩筐让我反弹起来,我一手使劲扭住吐猫的脖子,另外一只手抓住狼头,身体猛像流星锤一样绕吐猫飞行,刚刚转过去一周。口中大喊:“旋转垂杨柳!”
    只听“嘎巴”一声,吐猫的脖子就断了,尸体栽倒在角斗台。吐龙见弟弟死了,怒从心头起,拾起短刀猛地窜起来。我刚刚滚到吐龙身体下,就在这匹大狼高高跃起,跳下来准备刺死我的瞬间,双脚发力,将两只脚刺中吐龙的小腹,大狼哎呦一声倒地。
    我站起来,看着原地颤抖的草原狼,冲过去,双手抱住吐龙的前爪,拎起来原地转圈。狼像流星锤,被我拉扯着旋转,虎王和大臣们都嗷嗷叫好。
    “摔死那匹狼,摔死他!”喊杀的声音此起彼伏。不过,我并没有满足贵族的兽欲,同是角斗场的猎物,我和灰狼的命是一样的,我同情这匹大狼。我旋转到第八周的时候,突然用力一甩,大狼飞上了看台。
    一个黑色影子从虎王头上飞过,虎王大惊。观看角斗的贵族们都被我神力惊呆,他们都想看看狼是怎么摔死的,可都想错了,灰狼在空中一个鲤鱼打挺,竟落在了树枝上。
    “给我抓住他,剁了吃狼肉!”赌输了的大臣矮脚虎眼看金币归了虎王,心中郁闷,对士兵们大喊,“这头蠢狼,糟蹋了我的金币!”
    但是,这是一匹精明而勇敢的草原狼,吐龙在飞出我手心的一刹那,知道我手下留情,如果往坚硬的石头上一摔,必死无疑。可我没这么做,而是把他甩到角斗场外,给他一条活路。
    吐龙借助从树上下落的力量,横空飞起双腿,踢飞一个树下骑马的豹兵,然后夺取战马。灰狼双腿一夹马的肚皮,前爪抓住缰绳,大喊一声,战马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角斗场上的云豹和猞猁将军张口结舌,醒过神来的时候,灰狼已冲出五百多米远了。
    “给我追,杀了他!”猞猁将军大呼大叫。一百多御林军迅速出动,飞出去围捕,但是,吐龙骑马的速度很快。不久就逃出王宫的森林,消失在西北方了。
    《敢作敢当的英雄》

    灰狼吐龙逃走了,贵族大臣站起来,请求虎王处死我。大臣矮脚虎嚷嚷:“虎王陛下,这头蠢猪把吐龙放跑了,是故意的!如果让吐龙逃了,必会在大草原称王,将后患无穷啊!”
    “杀死这头猪!”很多大臣都跟着嚷嚷。我把头一扬,并不害怕。“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灰狼是我放的,要杀要砍,快动手吧。”
    “你为什么放走灰狼?难道你就不怕死吗?”虎王也被激怒,对我大喝。
    “我这样做,是因为吐龙是英雄,既然我做了,就不怕死,我愿意受惩罚!”我挺身而立,腿没软,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猞猁将军抽出宝剑,冲下角斗场就要杀死我。
    “慢!”虎王在台上挥挥手,“我今天赢了金币,心里高兴,放了他。”
    “大王,您……”很多将军们都不服,对虎王说,“奴隶必须处死,不然以后就乱了!”
    “不就是灰狼嘛,逃就逃吧。本王有言在先,如果这小家伙战胜灰狼,我赦免他,怎么可以说话不算呢。”
    “可大王,他放走的是罪犯,是我们的敌人啊!”大臣矮脚虎赌气地反驳。
    “他也不完全故意,可能手一滑,让那头狼飞了出去,如果吐龙是孬种,也就摔死了,如今逃了,也算是个英雄。”虎王捋着胡子,示意手下退后。猞猁将军和众老虎们不得不将宝剑收起,瞪我一眼,全都退下。
    “成为我的士兵吧。”虎王对我说,“忸怩很有力气,很有智谋,像我们东北虎家族的后代。”
    虎王带着大臣们走了。手下不敢不听,豹子将军把我从角斗场里放出,送给我一把短刀和一顶帽子,上面有两根羽毛,就成了虎王士兵了。
    《老虎永远不能陪伴》

    我留在了虎王王国,成了虎王的卫兵。别看我长的小,力气却比同样身材的老虎都大,所以被晋升为侍卫官,专门负责给虎王修脚剔牙。
    勤奋获得了虎王的欣赏,我被分配到野驴作坊去管理推磨。不过,在懒惰成性的老虎家族,我的勤奋是不划算的,换来了更多的杂活儿,我的工作越来越多,每天回来,腰酸腿疼,还要为虎王剔牙缝、挠痒痒,梳理皮毛,清洗大王的粪便。
    即使就这样,我也没有伤心,我想在虎王身边多学生存本领,将来能闯天下,找到记忆里的日寇,为蕨儿报仇。可是,我太不小心了。有一天,虎王小儿子夜里撒尿,我没端尿壶,就尿了床,虎王勃然大怒,去找我,在我的洞口外听到了呼噜,那是我劳累过度发出的鼾声。虎王震怒,才知道我真是一头猪。但虎王不想把这事声张出去,如果被森林里的动物知道,都会嘲笑虎王的,笑他把蠢猪当了老虎,虎王今后就没面子了。虎王赏了我几个金币,就把我给撵走了,临走前,对我说:你不是老虎,呼噜声有点像野猪,以后别打我老虎家族的旗号了。
    《大灰狼黄巾起义》

    我再次背着箩筐流浪四方,那年我长大了,有了生存体验。那次我救的灰狼吐龙,历经磨难回到了故乡呼伦贝尔大草原,听说正在招兵买马,准备起义。我每天都尝尝野兔的苦胆,激励自己不要忘记给蕨儿报仇。
    一年之后,吐龙受灰狼家族拥戴,建立了一个新的部落——吐龙王国,大狼吐龙自称狼王。为扩大地盘,狼王四处招收有力气的动物,只要当士兵,都可以来大草原拥有一块小小的领地。就这样,狼王的势力越来越大。
    狼王受到众多狼家族的信任,那些被虎王欺负过的小国,都归顺了狼王,成为诸侯。狼王野心很大,发誓要打败虎王,为两个弟弟吐槽和吐猫报仇。王国在各处设立兵站,狼王士兵头缠黄头巾,被称为黄巾军。
    我流浪到阴山大草原,招兵的小狼头见我奇异,就拦住我。我长有一身虎皮,还背着个箩筐,他特别有兴趣。
    “嗨,大家看看这家伙,说不定打起仗来,那身虎皮能吓唬人呢!”他朝手下喊,“把他抓起来,当狼王的士兵。”
    我本来没处去,就没有反抗。吐龙大王听说手下抓到一个背着箩筐的怪物,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打听才知道,我就是当年救过他的小猪,狼王亲自接见了我。
    《禁军教头》

    狼王没杀我,虽然我当时打死了吐槽和吐猫,但狼家族崇拜有力量的英雄,狼王佩服我,也没有责怪我。狼王爱惜我是人才,就分配我在他身边,当禁军的教头。我做事很认真,既然当了教头,就要尽心尽力。所以穿上盔甲,开始训练狼王的士兵。这时候狼王还是不错的国王,我对狼王也忠诚。

    我是狼王军队里看不到读书的动物,这些吃肉的家伙们就知道打仗。我背着箩筐,在人类的垃圾里捡起书籍,回来之后阅读,渐渐的,国王也知道我博学,就任命我为大教头。我为狼王训练的军队,都非常有战斗力。我教他们“三十六计”和“兵法”,虽然那些士兵根本听不懂,也不明白打仗为什么要靠智谋,可我却教的认真。
    狼王觉得我是人才,就封我为御林军总教头,有点像《水浒传》里豹子头林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虽然海不是将军,但我觉得已经很开心了。我训练出来的士兵作战勇敢,经常打胜仗,狼王高兴,赏给我不少吃的。我常给狼王出谋划策,让吐龙战胜南部草原上的兽群,地盘越来越大。
    《桃园三结义》

    我在大草原上过了阵好日子,狼王每次出征,都带着我出计策,我的兵器是一根藤棒前面插上一个金属匕首,再捆绑一根线麻红绳,有点像红缨枪。我自创的武功,没有对手可以战胜我,我灵巧机灵,总能让我在较量中取胜。逐渐地,我成了吐龙大军里第一高手。

    狼王本来就很有能力,在他的领导下,草原狼南征北战,所向无敌。在狼居胥山,狼王和西部强大的草原兽群战斗。我单枪匹马,独自大战对方统帅,他就是手拿三钉狼牙棒的红衣犀牛,叫关戎,我们大战三天三夜,不分胜负,最后关戎被我用巧招打败,成为俘虏。
    我没有杀他,还放了他。红衣犀牛佩服我,请求和我结为兄弟。两人手握茱萸,对天发誓,从此成了兄弟。关戎对狼王臣服,狼王吐龙觉得关戎很忠诚,就让他成为我的手下,从此红衣犀牛当了先锋官。

    吐龙大军攻打南方的野牛大王,军队出征三次,都被打败。后来,我亲自出战,我的红缨长枪,骑着白马,和扛铁木钉耙的野牛对阵,他叫布杀,是野牛族的王子,只有打败他,才能占领野牛的土地。
    我和布杀在大草原对决,布杀的铁木钉耙有三根齿,抡起来呼呼挂风,牛角也非常厉害,能刺穿铠甲,我骑着战马和他周旋两天两夜,最后野牛累得四蹄无力,跪在草地上,请求投降。
    自己顶一下,鼓励。舞文是大家之地,希望也给小盆友的文留有空间。
    我下马搀扶起这位王子,并拿出箩筐里的肉给我吃。布杀见我身后的箩筐里的干肉都没丢落,自觉武功太差,就拜我为大哥。于是,我、犀牛关戎、野牛布杀在桃园跪拜焚香,成为生死三兄弟。

    《狼行天下》

    野牛族酋长牛魔王感激我不杀他的儿子,就将南部十万平方公里的大草原割让给狼王,还让儿子布杀当了吐龙国将军,从此跟随狼王。有了我三个结义兄弟帮助,狼王势力更强大,不到两年时间,就在蒙古大草原的阴山建立起一个狼的帝国——吐龙帝国。
    狼王非常得意,有我帮助,所向无敌。每次战胜对手,都要亲自赏赐众位将军上好的肉,最好的青稞酒,君臣团结一心,同生死共患难。

    这一年的春天,吐龙王国已有十万士兵。南方的犀牛族、大象族和河马族都来投奔了狼王,吐龙国的土地广阔,要一匹马跑上十天十夜才能跑到边境。狼王吐龙要雪耻,攻打虎王,我坚决阻止。
    “大王,暂时还不能攻打虎王。”
    “为什么?我的士兵还不够多?”
    “不是,大王,老虎横行天下数百年,很少有对手,您攻打虎王,会两败俱伤,只能便宜了北方的赤背国。”
    狼王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听从了我的计策,准备先征服大草原上的赤背国,然后再攻打老虎国。赤背是黑熊领地,他们经常偷袭狼王的羊群和玉米田。赤背大王是一头大黑熊,身长一丈,膀阔腰圆,有万夫不当之勇。因为黑熊的眼圈有点黑,都叫他熊王“瞪猫”。传说他在额尔古纳河吃过鬼兽,力大无比。五年前,瞪猫建立了赤背国,手下有精兵强将,根本不把弱小的狼王看在眼里。但吐龙狼王励精图治,几年过后,实力远超瞪猫,狼王要统一大草原条件成熟,于是发十万精兵征讨。
    可就在狼王吐龙调动全国士兵,准备攻打赤背国的时候,意外的事发生了。

    《舌战群儒》

    赤背国最近从骷髅山请来了一个智者,被瞪猫任命为军师。他有古怪的名字,叫“忽必狼”,有人说是崇拜草原雄鹰忽必烈,所以就起了这名字。忽必狼这时出使吐龙国,很多动物大臣都议论,猜不出这家伙是来投降,还是当瞪猫的使者。镇守边关的犀牛关戎将赤背国使节忽必狼的信送给狼王,吐龙才知,忽必狼是大使,他还是一匹和自己有点血缘关系的“土狼”。
    “一匹土狼能有什么把戏,叫他来!”吐龙狼王吩咐下去。

    忽必狼没带一兵一卒,独自越过孔雀河边境,骑马过了糊涂河谷,来到首都见狼王。都城大门轰隆一声打开,威武的吐龙国狼兵在城墙两侧排成阵列,架起红缨枪,让披黄大氅的忽必狼从下面走过去。
    忽必狼面色阴暗,但并不恐惧,跟随狼王的丞相——沙温走进宫殿。只见狼王身边站立一百个身穿金甲的灰狼武士,殿下还有五十头披银甲的犀牛和野牛,忽必狼有点胆怯。最高处王座,坐着一个威风凛凛的大灰狼。戴着插有羽毛的黑色王冠,身披黑色大氅,腰间挎着金丝绶带,穿着一个虎皮马甲,脚下是一双水牛皮战靴。忽必狼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单枪匹马逃出虎口的吐龙。
    见赤背国使臣踱到大殿,狼王哼了一声,根本没看忽必狼。这是一种藐视,狼王故意不看他,杀杀大使的威风。
    “下面土狼,从哪里来呀!”狼王修着狼指甲,傲慢地问。
    “赤背国使节忽必狼,拜见大王。”忽必狼鞠躬施礼。狼王撇嘴说:“赤背国也有你这样丑陋的狼啊,听说土狼靠吃腐肉为生,肛门放臭气。本王对大臣们说,土狼到我国来,一定不要让他走大路,否则,我国的草原,一定臭气熏天,山羊吃了便秘,兔子吃了拉不出屎,蜂蜜都会变臭。”狼王羞辱地对忽必狼说。
    其实狼王早准备好了,要用土狼的生理弱点羞辱他,让这个敌国的军师名声扫地。土狼属于鬣狗家族,狼王埋汰的事还是真的。

    忽必狼受到羞辱,有些脸红,可生来脸皮厚,又有智慧,所以不但不惭愧,还抬起头,对狼王微微一笑,反唇相讥道:“大王,只怕您到了我国,也不敢走大路吧!”
    “为什么?我是狼王!”
    “您额上的伤疤……要是被游牧猎人看见,会放下猎枪拜见您,还是举枪打您呢?”
    “啊,这个……这疤是我摔的,与猎人有什么关系。”狼王赶紧捂住额头,当时脸就红了。人怕揭短,树怕扒皮,狼也一样。这道伤疤是狼王做坏事留下的,这些年,就和烙铁一样钉在额头上,老狼抹了不少獾子油都没弄掉,今天被人揭发,心里暗骂:这恶心的土狼,怎么知道我的坏事呢?
    《恩将仇报的故事》

    “大王,您额头上的伤疤,怕不是摔的吧。”忽必狼淡淡冷笑,在殿前走了两个逍遥步,捋起下巴上五根撅起来的黑色胡子,慢条斯理地对大臣们说,“我来给各位讲个故事吧。”
    忽必狼转了转眼珠,看着众大臣,讲了起来。
    五年前,有一匹大灰狼,穷的连饭都吃不上。孩子就要饿死了,大灰狼就把孩子放在悬崖上,自己去盗窃。可走遍森林,没有发现任何吃的,因为他无恶不作,贪婪和狡猾远近闻名,胆小的动物都跑光了。
    灰狼垂头丧气,回家路上,正好看见猎人的小儿子。那个男孩抱着一个很重的包袱朝山里去,灰狼用鼻子嗅嗅,闻到包袱里有肉的香味,就动心了。可是,他害怕小男孩的爸爸,那是一个非常厉害的猎人,几天前,他就偷吃过人家的山羊,猎人正找呢。但灰狼不死心,跟着男孩一直到半夜。

    夜黑风高的时候,灰狼跟踪到了悬崖下。男孩托着肉包,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包不离手,灰狼很为难。大灰狼想出办法,就到萨满墓地拽掉一块灵幡,做了头巾,将田里的稻草人的衣服扒下来,披在狼皮外,然后挎着一个捡来的箩筐,看起来像赶路的外婆。
    男孩艰难地往上爬,灰狼蹿了上去,用前爪搭住男孩的后背,假扮外婆的声音说:孩子,我能不能帮你背包啊?男孩正在上山,听到有婆婆帮,很高兴,就感激地说:我要去灰狼家,谢谢您。
    大灰狼以为男孩要去抓自己的狼崽子,原来他包里的那块肉,就是诱饵啊,于是恼羞成怒,一把就将男孩推下山涧,然后噌地窜上去,夺下包。包袱里透出肉的香味,灰狼饥饿好多天了,口水流了三尺长,包还没打开,就狠狠咬上一口。
    只听‘嗷’地一声惨叫。一股鲜血迸出牙缝,大灰狼闻到了血腥味儿。打开包袱一看,真有一块烤羊肉,可那肉却在一个睡着的小狼崽怀里,咬死的狼崽再也没吭一声,脖子被咬断,已经死了。
    原来灰狼的崽子因为饿,从悬崖上掉了下去,正巧被善良的男孩拾到,他杀了自家的羊,烤熟后喂了小狼崽,还给他包了一块。刚才是准备把小家伙送回悬崖。可悲的是,大灰狼外出觅食多天,根本不知道儿子早就掉下悬崖,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小男孩摔死了,大灰狼害怕猎人知道报复,就狠毒地把尸体吃掉。猎户们只看到了男孩的鞋子,在悬崖下面,就知道是这只恶狼干的。大灰狼抱头鼠窜,被猎枪打中了脸,留下道半尺长的疤。后来,他和两个兄弟逃出森林,到虎王地盘混口饭吃,没想到,却不小心当了人家的奴隶。
    大臣们听了故事,都斜眼看狼王,知道这是说大王。吐龙听了故事,眼皮突突跳,使劲儿捂着额头,对忽必狼狂叫:“你这邪恶的家伙,胡言乱语,我要宰了你!”
    谁都听得出来,故事里的大灰狼就是狼王吐龙,这桩亏心事被揭露,羞得吐龙脸红脖子粗,他生怕大臣们传播出去,就拉出宝剑要杀死忽必狼。
    可他下不了手,忽必狼是赤背国的使节,按照草原礼仪,两国战争,不斩来使,这是规矩,如果杀了忽必狼,显得吐龙太小气。狼王哑巴吃黄连,有苦只好往肚子里咽,羞臊的脸青块、紫一块的,后来放下宝剑。忽必狼眯缝眼珠子,毫无惧色,他瞄了几眼狼狈的吐龙,暗暗得意。
    “大王,如果您有关于我的故事,尽管讲。”忽必狼挑衅地望着狼王。狼王哪儿还敢再抖落忽必狼的丑事,只好擦擦汗,赐座给忽必狼。
    《伟大的“伤疤”》

    “刚才多有得罪,忽大使不要放在心上。”狼王客气地说。
    “大王刚才跟小人开玩笑,小人也和您开了个玩笑,谁不知道,陛下的伤疤是征战虎王时留下的呢?”忽必狼很会说话,他见风使舵,既然狼王认错,他就见好就收了。
    “啊,是啊!本王那时候人单势孤,在黑虎军中七进七出,受的伤啊!”狼王也顺杆往上爬,被忽必狼羞辱的事,就算过去了。
    忽必狼说:“大王为草原弱民征战强敌,很不容易,陛下英雄本色,让我敬佩啊,今天看见您伟大的伤疤,才悟出一个道理,和平来之不易啊!”
    “那是,那虎王手下强兵几十万,还不是让本王给打败了!”狼王也老王卖瓜,自卖自夸起来。不过,还不知道忽必狼的来意,就笑眯眯地问:“大使先生,您来,是瞻仰我的伤疤,还是给本王进贡的?”
    “大王,两方面都有。”忽必狼眼珠一转,器宇不凡的脸色变了,变得卑躬屈膝。从皮囊里,取出一个金光闪闪的宝物。
    那是一个奇特的、漂亮的金冠,金冠前面有个活动面具,很像士兵戴的那种面具,忽必狼双手捧起来,微笑着鞠躬赠送狼王。

    《皇帝的“新衣”》

    “送给本王的?”狼王喜出望外,当了几年大王,却一直没有戴过这么漂亮的金冠。忽必狼对狼王说:“陛下,金冠不同寻常啊,它是东瀛最明亮的宝石做的,戴上,天下尽在眼底。打仗的时候,只要将这面具扣在脸上,就可以看到想看的任何东西,再没有什么诡计可以蒙蔽您。”
    “这王冠……还有魔法?”狼王抱着金冠,怀疑地问。
    “大王,如果不是好东西,能奉献给您吗?”忽必狼假装谄媚地说。
    “可怎么看,都是普通帽子,能有我的金刚杵值钱?”狼王举起手里的权杖,这个权杖是国王权利象征,是他的第一宝贝。
    “回大王,”忽必狼手持使节,嘴巴一撇说,“您的权杖是个宝物,不过和魔法金冠比,只能算是一根烧火棍了。”
    “你敢侮辱我的权杖?”狼王生气,挥舞拳头喊。
    “小臣不敢。”忽必狼没这胆量。但他的眼珠却在溜溜转,“您可能不知道,王冠有特别来历。”
    “讲讲我来听!”
    “大王,这是熊王瞪猫从萨满鬼兽身上所得。当年熊王打败魔兽赤背王,得到了宝贝。熊王一直不敢戴,因为熊王觉得功德太小,这顶魔法金冠,只能戴在德高望重的明君头上。今天献给您,就是表达我国的敬意,希望两国永远和平。”
    “嗯,你们大王还有自知之明,”狼王被这番话捧得洋洋得意,对忽必狼的态度有了转变。就问:“为什么叫魔法金冠呢?”
    “因为金冠是日本进口的黄金宝石打造,日本又称东洋。”
    “我怎么就能看见魔法呢?”
    “回大王,面具里有个魔镜,是神奇的玻璃制造,这种玻璃,比照妖镜都神奇,能看出谁不诚实。诚实的大臣,心脏是红的,那些奸臣贼子的心,您通过面具看,是黑的。”
    “有这本事?”
    “小臣怎敢拿性命撒谎。”忽必狼低头说。
    “本王倒喜欢,金冠面具,真是漂亮,就是不知道戴上合适不合适。”狼王大悦,放下金冠,请忽必狼喝茶。不过,掂量一会儿金冠,问:“你们大王瞪猫,怎么舍得把宝贝送我呢?”
    狼王虽然看着魔法金冠眼馋,可不敢相信瞪猫能有这么好的心,因为吐龙国就要攻打赤背国,两国是敌人,瞪猫怎么会把这么好的东西献给敌人呢?
    忽必狼听了狼王的话,哈哈大笑,站起来,将漂亮黄斗篷甩在身后,鞠躬说:“大王,刚才小臣说了,这顶金冠必须戴在有天下第一功德的明君头上。我熊王瞪猫虽然武功盖世,但功德却很小,和您相比,我家大王就好比褪色的明珠。大王认为,您戴上金冠面具,再合适不过了。”
    “哦?我的功德有那么大?”
    “当然,普天下谁不知道吐龙大王,当年深入虎穴,打败了虎王几百员大将,草原上的动物,都盼望着您去解放呢!”
    “这倒是实话,可这面具,”吐龙大王不太信,琢磨一下说,“我看没有什么神奇。”
    “大王,您会看到奇妙景象,面具会告诉您,我国的军队藏在哪里,如果我大王胆敢攻打您,您就第一个知道,那熊王还有什么秘密能隐瞒您呢?我们向往和平,这顶魔法金冠是友好礼物。”
    “不过是一顶金冠,镶嵌了宝石。可照你这么说,好像有特殊秘密?”狼王半信半疑地要戴上了。忽必狼眼珠转了几圈,慢条斯理说:“对于臣下我,那是秘密,因为鬼兽临死前对我大王说,世界上武功和道德第一的人,戴上才会奥妙无穷,不然就是活受罪。到底奥妙是什么,忽必狼就不知道了。”
    “你真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忽必狼走近狼王,假装倒霉地说:“不瞒大王说,来的路上,我很好奇,就戴上试,看看戴上帽子,究竟能看见什么魔法。可我戴上之后,就头晕眼花,眼前金蛇乱舞,甚至连路边的草木都变成毒蛇,吓得我魂飞魄散,知道惹了祸。差点就摘不下来,要不是临来之前,瞪猫陛下告诉我的咒语,这魔法金冠,简直就是紧箍咒,差点把我脑袋勒爆炸了。”
    狼王哈哈大笑,相信忽必狼的话,鄙视地说:“你敢戴,你是武功和道德第一的人吗?”
    “小人不是,我的道德和狼王比起来,就好像萤火虫和日月相比。请大王饶恕我的好奇。”
    “嗯,本王不怪罪你。”
    “谢大王,”忽必狼躬身施礼,脸上泛着光,对狼王说,“大王,因为我亲身体验过魔法金冠的威力,才警告大王,如果您……害怕摘不下来,暂时可以不戴,以免大臣们说我骗您。”
    “大胆!”狼王不爱听这句话,“谁敢这么说?难道我连一顶帽子都不敢戴?”
    “小人该死,可我确实想警告,万一摘不下来,可就糟了。”忽必狼的这句话,让狼王有点胆怯。不过,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武功和品德第一的君主,就托起魔法金冠,端详一番。忽必狼偷偷近前说:“陛下,还有件事。”
    “什么事?”
    “大王,金冠有咒语,必须说出答案,才能让金冠的仙术服服帖帖,不然,也不好管束。”
    “还有咒语?”
    “是数学歌谣,不知大王的数学成绩……”忽必狼说完,眼珠子紧盯狼王。
    “本王数学……那还怀疑吗?”吐龙大王打肿脸充胖子,吹起大牛了。
    “小臣不敢怀疑。”忽必狼诡秘一笑。
    “说,什么歌谣。”
    “简单,可答案……小人脑袋愚蠢,不知道答案。”
    “你这样的脑袋,怎能知道答案呢!”狼王吐龙斜着眼睛笑,瞧不起地看着忽必狼。
    “是呀,是呀,”忽必狼看看左右,嘀咕说:“小人数学零分,还请狼王解开谜题,戴上绝世无敌的金冠,到时候,您才是这大草原真正的皇帝啊。”

    《什么是打肿脸充胖子》

    狼王嘴一咧,听了也冒虚汗。他不学无术,对数学一窍不通。不过,他不能在外国使节面前丢脸,就对忽必狼说:“本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的数学题,就像儿童的游戏,题出浅了,我不饶你。”
    “您真是一位伟大的国王!恭喜大王,这顶魔法金冠属于您了。”忽必狼小眼睛眨巴几下,泛出绿光,表面崇拜狼王,实际上,他知道狼王说谎。不过忽必狼的诡计成功,心底里发出高兴的笑声。“这题目很难。”、
    “赶紧告诉本王,啰嗦什么!”狼王迫不及待地命令。
    忽必狼贴近狼王耳根,一字一顿地说:“歌谣是:赤背大王有金鸡,七六五四三二一。吃米撑死三和六,又增八只喔喔啼。手拉手来生金蛋,每天翻倍不足奇。王要百万差一个,需要下蛋几星期?”
    “这么简单?”狼王瞪眼睛说瞎话,其实早就糊涂了。
    “恭喜大王,您看来胸有成竹,只要说出答案,萨满的神灵就是您的奴隶啦。”
    “必须说出来嘛?”狼王牛皮吹的大了,心里紧张起来,其实一点都没懂,怎么能说得出来答案呀?
    《故意示弱》

    不过,狼王很狡诈,笑过之后,撇撇嘴,骄傲地对忽必狼冷笑说:“你没说实话。”
    “大王,我可什么都告诉您了呀!”忽必狼一脸无辜地说。
    “你一定没说实话,熊王瞪猫戴过这个金冠,对不对?可武功和功德不配金冠,差一点没摘下来,对不对?”狼王站起来步步逼近,忽必狼脸都吓绿了。狼王指着忽必狼的鼻子,露出凶恶的牙齿,喊道:“黑熊听说我要攻打赤背国,用这一手糊弄本王,拿破宝贝送我,就是要试一试我武功和道德。如果我能戴上,金冠显出魔法,我就是天下无敌的狼王,就服我;如果我戴不了,即使戴上也什么都看不见,就是大草包,你们就不怕我国攻打。瞪猫想用魔法金冠试探本王,对不对?”
    “哎呀,大王,您真是神机妙算啊!”忽必狼扑通一声下跪,神色慌乱,好像被揭穿阴谋似的连连叩头,心悦诚服地检讨说:“大王真是明察秋毫啊,简直是诸葛亮再世。正像您说的,熊王瞪猫戴过一次,可摘不下来了啊,那金箍越勒越紧,比唐僧的紧箍咒都厉害!熊王瞪猫疼得满地打滚,黑眼圈就是那次落下的残疾啊!太医都救不了,差点驾崩。要不是大王想起了咒语,赶紧念给大王听,解除了魔法,恐怕瞪猫陛下就没命了。”
    “哈哈,你看,你看嘛!我就说瞪猫是白痴!”狼王笑翻了。
    “狼王陛下真是高啊!”忽必狼故意擦汗,“后来,我家大王觉得不是天下第一,就让奴才献给您,瞪猫的确是试探一下您,到底是不是世界上武功道德最高的人。今天一见,我对大王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哈哈,我就知道黑熊耍把戏。”狼王吐龙撇嘴大笑,说着就要戴上魔法金冠,“我倒很有自知之明。”

    《魔法面具的秘密》

    就在这时,我再也忍不住,一听说是日本人的东西做的金冠,里面必有阴谋,就从后面站出来,威严说道:“大王,您中计了。”
    “怎么,他敢骗我?”狼王很不高兴说,“魔法金冠只有天下武功和才能第一的人有资格戴,忽必狼不是说了吗。”
    “大王,这都是忽必狼诡计,他们害怕进攻,才用魔法面具骗您啊。”
    “你有什么证据?”国王很不高兴地问。我躬身说:“陛下爱,虽然没有证据,但我知道那顶魔法金冠有魔力,会害了我们的国家,您想想,熊王瞪猫怎会轻易给人?”
    “废话,我天下第一,品德在他之上,他戴,那狗熊的脑袋长圆了吗?”狼王甩了下袖子,气呼呼地走下王座。我追了上去,进谏道:“大王,您收下魔法金冠,听信土狼的话,必有一天遭暗算,到时候,恐怕后悔都来不及了。”
    “混账,难道你想戴吗?”狼王吐龙生气地把面具摔在桌子上,怒斥我。
    “大王,您冤枉我了。”我含泪说,“我个人富贵生死都不重要,可不能听信一个敌人的无耻谎言,我不信熊王瞪猫那么好心,把绝世珍宝给您,这是不可想象的。”
    “难道我眼瞎?”狼王怒喝。
    “对呀,大王龙眼怎么会受骗?”忽必狼转过身来,对大王说道,“大王,这是什么怪物?怎敢对您如此不敬?”
    “啊,是我的总教头,武功不错,叫匡猪,平时出点计策给我,有些骄傲自满,今天敢在宫殿里胡言乱语,还请大使别笑话。”
    “哦,原来就是那头猪不猪、虎不虎的丑八怪啊。”忽必狼故意瞧不起地说,“难怪那么愚蠢!”

    其实,他早就听说过我,忽必狼来前已调查过。今天我看破了熊王瞪猫的诡计,他心里紧张,故意藐视我。狼王吐龙很不舒服,就瞪了我一眼,对忽必狼说:“忽大使,别在意一头猪怎么想,他只是一个不知好歹的枪棒教头。”
    “大王,”忽必狼阴阳怪气地嘲笑说,“早听说吐龙国兵强马壮,智者如云,可我却见到了一头蠢货在大王身边指手画脚,一点规矩都不懂,这怎么能让赤背国的臣民服气呢?”
    “忽大使,别生气,”狼王觉得很没面子,就低声说,“希望回去之后,不要把这件事禀告熊王瞪猫,他是头蠢猪。”
    “请大王放心,我就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忽必狼得意地看了看我,那贼眼珠子好像在说,匡猪,你别自作聪明,你的狼王早晚杀了你。
    狼王心里没底,那道题他根本不知道答案。本想把忽必狼打发走,可忽必狼诡计多端,问道:“陛下,答案您想出来了吗?”
    “这个……”
    “是不是您不知道?”
    “本王怎么会不知道,就是太简单了嘛,说出来,怕脏了我的嘴。”
    忽必狼知道狼王是白痴,故意装面子,就催促道:“哦,那就说出来,小人把答案带回去,好让赤背国的百姓仰慕狼王的聪慧啊!”
    “我是大王,能随便说这么简单的答案吗?”
    “那大王意思是……”
    “我考考文武大臣,让他们回答。”狼王红着脸,瞅着殿下。忽必狼心说,你是白痴,你的大臣也好不了多少,就嘿嘿一笑,“大王的众臣里,能有高人?”
    “这还用怀疑吗?我朝能人多。”

    狼王不想让忽必狼这么嚣张。就拔起胸脯,对殿下群臣说:“本王与你们同乐,刚才忽必狼大使提到的咒语,我觉得太浅,我想让大家竞猜,答对了有奖。”
    “这……陛下,咒语可是萨满神留下的,他们肉眼凡胎,知道了恐怕对神不敬啊。”忽必狼觉得没让狼王丢丑,不甘心,就想反对。狼王却摆摆手,不容步忽必狼反对了。狼王对大臣和将军们说:“我知道各位爱卿都很智慧,那就在忽大使面前露一手,给本王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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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人意料的是,殿下却没人敢答,大臣们都低头不语。狼王很尴尬,如果真的没人解答,那吐龙国的脸不是丢尽了吗?可是,忽必狼却抓住这个机会,想难为一下吐龙国王,撇撇嘴,不屑地说:“还是让我把题目告诉大臣吧。”
    忽必狼一声奸笑,捋了下稀疏坚挺的胡子,摇头晃尾地说道:“赤背大王有金鸡,七六五四三二一;吃米撑死三和六,又增八只喔喔啼,手拉手来生金蛋,每天翻倍不足奇,王要百万差一个,需要下蛋几星期?”

    吐龙国的大臣们听了之后,一个个狼狈不堪,猴子将军抓耳挠腮,变色龙将军左顾右盼,镇殿狒狒唾沫星子乱飞,瞪羚对天空摇头晃脑,哈巴狗不识数,不停地数着脚爪。
    原来赤背国的题这么难呀,丞相沙温和公安大臣蓝牙狈见无人应答,想露露脸,可惜平时不学习,就知道贪财,数数金币还行,解答算数就不行了,俩大臣手指不够用,就相互掰脚指头,最后连蓝牙狈的大板儿牙都用上了,还是解答不出来。
    狼王恼羞成怒。他在王座下来回走,气急败坏地下令,所有臣民,不分贵贱都参与做题,只要能回答,就得金币。这下调动了殿前仪仗队穿山甲和犀牛武士们,大家开始七嘴八舌,争先恐后,鹦鹉八哥们也叨叨咕咕,联合计算,整个宫廷都传出嗡嗡声。不过,谁都不明白这道题的含义,更别提算出答案了。

    忽必狼拿出一根雪茄,傲慢地吸了起来,看着吐龙国上上下下勤奋用功,却没有一个智者,这头土狼得意极了。
    “陛下,看来吐龙国的大臣不过如此,这样的智慧怎能让我国服气呢?”忽必狼吐出一个烟圈,掸了掸皮毛上的烟灰,冷笑地说,“慢慢算吧,等想出来苞米花都要开了,大王您等答案吧,我可等不及。”
    “怎么,先生想回国?”狼王沮丧地看着忽必狼。
    “不回去又怎么样?魔法金冠是给错人喽,忽必狼有眼无珠,我告辞了!”忽必狼扔掉雪茄,抱拳,抬起二郎腿,一步一摇晃,就要离开王宫。
    《最后出场的才是高手》

    我已经忍无可忍,挣脱看守我的兵,对忽必狼背影大喊:“土狼,休得张狂!”
    忽必狼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过身,一看又是我,吓得他捂脑袋朝狼王大喊:“陛下,我的妈呀,这家伙想干啥?”
    “你得意的早了!”我指着忽必狼冷笑。
    “你敢打我怎么着?”忽必狼见我举起手指,害怕要死,赶紧往后躲,“你,你不要胡来啊!”
    “我打你?脏了我的手。”我冷笑一声,对忽必狼说,“我来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也拿到我吐龙王国来,真让人笑掉大牙,看来熊王瞪猫连小学都没毕业吧。”我挖苦地说。
    “你别得意,告诉我答案,再吹牛!”
    “好,我告诉你,”我走近忽必狼,说道:“咒语答案是:一星期。”
    话语一出,满朝大臣都惊叹了。
    “什么?一星期,就生出那么多金蛋,赤背国可真不得了呀!”很多大臣们都窃窃私语。狼王听到答案也一愣,还不信,但看到忽必狼惨白的脸色,就知道我的答案对了。
    被解开答案,忽必狼脸色由青变黄,又由黄变绿,最后变成了茄子色。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我戳穿了。
    “那——你告诉我,是怎么算的?”忽必狼还有点侥幸。我哈哈大笑,解释说:“这个咒语,藏着数字谜。我告诉你,为什么谜底是一个星期吧。”
    我背着手,在大殿下慢慢走了几步,鄙视忽必狼说:“第一句:赤背大王有金鸡,七六五四三二一,这一句是告诉我们,金鸡1、2、3、4、5、6、7很神奇,是给你们大王吹牛的,没有什么意义。第二句:吃米撑死三和六,又增八只喔喔啼。这句意思是,七个金鸡里,因为吃米死掉了3和6,就剩下1、2、4、5、7,可又增加了数字8这个金鸡进来。这样,这群金鸡就是1、2、4、5、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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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是增加了数字8,算你对。”忽必狼承认了,但还问,“可你怎么能计算出,答案是一星期呢?”
    “别着急,我一点一点回答你。”
    “我看你是蒙的!”忽必狼步步紧逼,虽然心虚,可还抱有侥幸。因为我只能说出这六个数,但距离答案还远着呢。

    我走了两步,平静地说:“大王,诸位大臣,我想瞪猫欺负我朝无人,就因为大家不知道124578这六个数,到底有什么奥秘。其实,我把这一组数字变个顺序,变成142857,就会知道这六个数字有多厉害了。”
    “你要是能说出来,本王给你嘉奖。”狼王也急不可耐地探着身子,渴求答案。
    “大王,它是一组神奇数字。咒语里倒数第二句:手拉手来生金蛋,每天翻倍不足奇,就是说,142857这些金鸡可以并列在一起,然后每天翻倍生蛋。
    第一天是142857×1=142857
    第二天翻倍,142857×2=285714,就这样以此类推,
    第三天 142857×3=428571
    第四天142857×4=571428
    第五天 142857×5=714285
    第六天142857×6=857142
    第七天 142857×7=999999
    到了第七天,也就是一个星期,正好得到999999枚金蛋,所谓‘王要百万差一个’,就是指这个数字999999,当然距离百万还差1枚啊,所以,咒语答案就是一星期,7天。”
    “哇,匡猪大哥真厉害呀!”红衣犀牛关戎等将军和士兵们带头鼓掌,就连平时和我作对的丞相沙温和蓝牙狈,也都跟着点头,暗地里佩服我有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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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必狼被揭穿了谜底,显得很狼狈。我继续揭穿他的老底:“我还知道,魔法金冠就是赤背国谋害我大王的武器,用用邪恶的萨满骷髅做的。”
    “什么?”狼王大惊失色,指着我,“不许胡说八道。”
    “大王,这是黑熊和忽必狼的诡计,如果您不信,我可以当场让这个面具现出原形。”
    “大王,冤枉啊!”忽必狼忽然跪下,对狼王叩头,还表现出悲伤的样子。狼王也觉得我过分,挥舞袍袖大嚷:“反了!拿本王开心,匡猪,你是什么用心?”
    狼王其实也觉得魔法金冠可疑,但如果被我砸坏了,他可舍不得。忽必狼跪倒大哭,对狼王哀求说:“大王,苍天在上,我忽必狼有半句假话,不得好死啊!如果大王想杀我,就干脆把刀架在我脖子上算了。但您的大臣玷污了金冠神灵,是要受到诅咒的,恐怕从今天起,吐龙王国将无安宁呀!”

    丞相沙温是个大奸臣,可不希望我的智慧超过他,如果这次我得到嘉奖,以后他就失宠了,见忽必狼信誓旦旦,他出来指着我污蔑说:“我看这匡猪才是魔鬼,不然怎么知道金冠是骷髅头呢?”
    “是啊,我的魔法金冠是宝石做的,怎么是骷髅啊。”忽必狼接连叫屈,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王听信谗言,您不戴上金冠怎知魔法奥妙啊!”
    “是啊,大王,您应该戴一下,看是不是魔法金冠。”丞相沙温也跪倒建议。
    “大王,您不能戴!”我高喊。但是,狼王根本不听我的劝告,嚷嚷道:“放屁,不就是一顶帽子吗?本王要是不敢戴,这传出去,还不让熊王瞪猫笑掉大牙?”狼王不由分说,将帽子扣在了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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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狼王的脸被面具覆盖,很多人都翘首观看。只见狼王手舞足蹈,想必出现了奇迹。狼王一边说头晕,一边说自己飞起来了。大臣们无不惊骇莫名,我也诧异地看着忽必狼,这小子却摸着无根胡子,从地上爬起来,笑眯眯地很得意。
    狼王的目光已经脱离身体,眼睛一下上了半空。狼王说晕,却有一种飞天的感觉,他放下帽子前的面具,遮住眼睛。
    这一次,狼王感觉和驾云一般。自己一下高大起来,身高能和长白山相比,白云在脚下,河流像一条玉带,吐龙国臣民像蚂蚁一样在脚下匍匐。后来他试着念了几句咒语,结果身高一下降低,眼睛里出现大臣。奇怪的是,他见到的人都没穿衣服,光身子垂首站立在宫殿里,非常好玩,狼王又念了一遍咒语,还说出了答案“一星期”,他就能看见大臣们五脏六腑啦,好像透视一样,一颗颗心脏跳动,甚至哪个大臣怀里藏着块金币都能看得清楚。
    狼王觉得妙极了。他觉得是真龙天子,他陶醉了,能看到云朵和山峦,能从天空朝下看,那他不就是神仙了?狼王高兴得嘴都合不拢,魔法金冠给他带来自信,带来了征服世界的勇气和冲动。他想看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只要念几遍咒语,然后说出“一星期”,他就能如愿以偿。狼王大喊:“从今以后,我狼王为所欲为,想偷窥谁,就偷窥谁,只有我看得见别人,别人谁都看不见我。”
    我一听狼王的话,知道他疯了,魔法金冠把他的正义和勤奋变成了邪恶,从此王国会遭殃了。果然,狼王说出了只有魔鬼才会说的话:“我想看看大臣们的心,到底谁是红的,谁是黑的!”
    狼王咕噜了一遍咒语。马上,眼前出现了更加奇妙的景象,宫廷里的人再次裸体,不管男女,他都能看得见,似乎也摸得着。然后他的眼睛就开始透视,一颗颗心脏怦怦跳动。狼王大惊,果然有红,也有黑。狼王突然在看我的方向怔住,因为所有的人都透明,唯有我是穿衣服的,他看不穿,别说我的心脏,就连衣服都透不过去。狼王心里一惊,指着我唠叨说:“这个家伙是谁?对我一定不忠心,心肯定是黑的!不然,魔法金冠怎会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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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5-01 16:32:29  更:2022-05-07 12: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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