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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末日战歌:异兽来袭,前站(1)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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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末日预言:
    民要攻打民,国要攻打国,地要大大震动,多处必有饥荒,瘟疫,又有可怕的异象和大神迹从天上显现。
    路加福音21:11

    “末日就要来了,你们要悔改,快点悔改,归到神的面前来,再不悔改,天地就要灭亡了·········这是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对万民作见证,然后到末期才来到!”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人一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念叨,一边手舞足蹈,很多人都被她怪异夸张的状态吸引住了。
    很快就有警察将她连拖带拽塞进了警车拉走了,很多人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张大名牵着儿子的手也站在人群里听着别人闲言碎语议论着,儿子张青山一脸好奇的仰头看向爸爸,“爸,真会有世界末日么?为什么最近老是有人说这个?”
    “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八道,那些老头老太太天天闲得没事干,唯恐天下不乱,就想弄出点事情热闹热闹,你看现在的世界多美好,太阳照常升起,我们的生活多姿多彩不好么?”
    张大名是这座城市普普通通的公交车司机,家境一般,收入也还过得去,虽然有时候也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但一家人美满幸福其乐融融的,他抓紧儿子的小手,“不要听他们乱讲,你只要认认真真听老师讲课就好了,其他的就不要往耳朵里进,以后就算不太平了,发生各式各样的灾难,只要你学到了知识,就会有办法将那些灾难克服掉,你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了,成为所有人类的未来和希望,爸爸相信你只要努力读书,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造福人类的骄子。”
    “什么叫骄子?”
    “就是很厉害的科学家。”
    “那要做什么呢?”
    “当然是像奥特曼那样打怪兽了,而且每次都能打赢。”
    “爸爸,那你要不要成为奥特曼?”
    “奥特曼是你的目标,爸爸的工作就是开好公交车,多赚点钱,送你去最好的学校念书,你以后要走的路就是通向奥特曼的路,成为一个勇敢坚毅的奥特曼,每次都能将怪兽打得落花流水,保护全人类。”
    “那我们这个世界会有怪兽么?”
    “最好不要有。”
    “那是不是可能会有?”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你才要成为奥特曼那样厉害聪明的人,只有你具备强大的实力,才能将毁灭人类的怪兽全部打跑消灭掉,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有的人活着只为他自己,而有的人活着,其实是为了给更多的人带去太平,青山,你想成为前者还是后者?”
    “我当然要成为后面的那个,我要好好学习,把老师教的全记到心里,长大以后就能保护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了。”
    “我们青山真是好样的,那么爸爸就将全人类和整个地球就将给你了。”
    “嗯。”
    “认定目标,一往无前,一路上不管遇到再多的困难都要咬牙坚持下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张大名嘴上将这波大道理说得头头是道,连他自己都快信了,张青山紧紧握住他的大手,这时儿子忽然一脸兴奋的指向天空说:“爸爸,你快看,好多的乌鸦,好多好多的乌鸦,黑压压的全都是,就在那边。”
    “我的天,哪来这么多的乌鸦?要是一网子下去,得捕到多少?”张大名也好奇的抬头看去,乌鸦成群结队的从东南方向飞了过来,足有成百上千只,黑压压的一片,几乎将半边天都遮住了,看得人心惶惶,尖锐低沉的叫声也很扎耳朵,张青山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这么多的乌鸦,它们从天空迅速掠过,声音也渐行渐远,这样怪异反常的景象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和不祥之兆联想到一起。
    很多上了年纪的老人纷纷从家里走出来,他们都是上了年岁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年人,仰头观看到这一反常现象时,眼里的神色并没有过往行人那么兴奋好奇,他们的目光追随着乌鸦飞离的方向议论纷纷,但老人们却是担忧大过好奇,似乎都预感到在不久的将来会发生自然灾害或他们承受不了的灾祸。
    “爸爸,今天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乌鸦?我听我们幼儿园的老师说,乌鸦是食腐鸟类,它们有很灵敏的嗅觉,可以闻到人在快要死的时候发出的特殊气味儿,它们以为有了食物,就会成群结队的飞过来等待,以前隔壁老爷爷快要死的前几天,树上就落满了好多好多乌鸦,赶跑了,没一会儿又飞回来了,只要它们出现在哪儿,哪儿就会有死人,是个特别不好的征兆。”
    张青山跟着爸爸又去了美食街吃臭豆腐,一路上还是在谈论昨天看到的奇异现象,但今天就没有乌鸦了,“爸爸,妈妈昨天还说咱们这儿这阵子恐怕要出大事了,她说的大事是什么样的大事,是不是怪兽要来了?可我还没长大,还没念完幼儿园,要成为奥特曼,好歹也要念完大学,我怪我长的太慢,怪兽来的又太快,我就来不及拯救地球了。”
    “没关系,你慢慢长大,现在已经有很多奥特曼在守护地球了,等他们老了,你也差不多念完大学了,刚好可以接替他们继续守护地球,有他们守在前线,你就在后方安安心心把书念好了,一会儿爸爸带你去二大爷家玩,后面有山,前几天,你不是嚷嚷着想要去爬山的么?”
    张大名这两天休息,平时起得比邻居家的大黄还要早,晚上回来,儿子也都睡下了,难得陪他痛痛快快玩两天,张青山高兴的不行,吃完饭,就马不停蹄去了乡下的二大爷家,那儿依山傍水人杰地灵,是个观光放松的好地方。
    他老婆这两天工作忙,厂里突然加班加点,在没日没夜赶制一批生产车间的连体工作服,她为了多赚点加班费,连饭也顾不上去,起得比他更早,回来的也越来越晚了,有时候还得通宵达旦,他一边提着饭盒,一边背着儿子给媳妇送夜宵。
    不光是她所在的制衣厂一家,几乎好几家制衣厂似乎也都接收到了成千上万套的订单,扩大生产空间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听说五年前由两个量子科学家在这儿设立了一个庞大的实验基地,是用来研制时光穿梭机的,工程浩大,意义非凡,听起来充满了科技感和满满的神秘色彩。
    不过位于崇山峻岭之间,一般人很难接触到,消息虽然不胫而走,但真正能找得到又能确定其方位的,就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也搞不清楚,只知道山里有军队常年驻守,是个闲杂人等不可随意接近的禁区。
    “地球是实心的还是空心的?”
    “应该是空心的。”
    “那里面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会不会和我们一样有人还有很多小朋友?他们也像我一样念幼儿园。”
    “这个就不知道了。”张青山在家带儿子,烦得他头晕目眩,儿子好奇心重,一张嘴就是十万个为什么,他真怕自己回答不上来,所以平时也会多读一些百科全书,不能保证说得都是标准答案,但好歹还能在儿子面前蒙混过关,他带儿子到了二大爷家,刚吃完饭,二大爷的高血压就犯了,饭不能白吃,张大名作为他的大侄子,帮他将后山上成熟的芋头全挖出来也是职责所在。
    他兴致勃勃的带着儿子,一手扛着锄头和麻袋,一手搀着儿子走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到了地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芋头地欲哭无泪,这得挖到什么猴年马月才能挖完?可当着儿子的面都答应过二大爷会完成任务了,总不能给儿子做出错误的示范半途而废。
    “爸爸,这个白色的肉虫子叫什么名字?”
    “叫土蚕,和蚯蚓是亲戚,喜欢吃植物的根茎。”
    “那它能往下面钻多少深度?能不能钻到地心去?”
    “顶多只能钻十厘米,还没有你的脚底板长。”
    “就这么点?为什么不往下面钻?”
    “儿子,越往下就越没有食物,植物的根茎也长不了那么长。”
    “那什么才能钻到一米深?”
    “地鼠。”
    “地下两米呢?”
    “以前土葬就埋这个深度。”
    “地下三四米呢?”
    “埃及法老图坦卡蒙墓室的深度。”
    “地下六米呢?”
    “中国有个很神秘的村庄叫地坑村,他们就在地下六米的深度建造房子,而且在地下世界生活了将近千年。”
    “那长米呢?”
    “这是挖掘机最大的挖掘深度。”
    “八米?”
    “这是金属探测器所能探测的最大深度。”
    “十米呢?”
    “这是越南地下长城的深度。”
    “十五米?”
    “爱因斯坦留下的时间胶囊就藏在十五注的深度,里面有他五千年后写给世界的信。”
    “二十米呢?”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二十米呢?”
    “这是巴黎地下墓穴的所在地,1786年为了解决墓地不足和公共问题危机等问题,600万的尸骨被埋在了那儿。”
    “那六十米呢?”
    “六十米深?我想想,好像是土耳其德林库尤地下城所处的深度,修建于三千多年前,有1200多年房间,建筑它的人,至今还是个迷,你还想知道更深的地方么?”
    “那八十米的有没有?”
    “当然有了,上海深坑酒店的深度就是八十八米,建筑了十一年,被誉为世界十大建筑奇迹之一。”
    “那往下有三百米的么?”
    “地下三百三十二里,这是目前人类潜水员所能潜到的极限深度,这一记录至今无人突破。”
    “这个是在水下的,我说的是地面下的,那还有比这个更深的么?”
    “地下五百米,人类目前对核废料的处理束手无策,只能埋在那么深的地底下。”
    “那有一千里的么?”
    “一千里的?地下1637米,这是湖泊贝加尔湖的深度,也是世上最深的湖泊深度,这儿储存了全球约百分之二十的淡水资源,足够七十五亿人用三十三年的。”
    “这么多?还有呢?”
    “地下2400米,中国的锦屏暗物质实验室就在这个深度。”
    “为什么我们都不知道?老师从来没有讲过?”
    “因为祖国很强大,过于先进,不便展示,所以大多数人就不知道了。”
    “那还有更深的么?”
    “地下4000米,这里是南非姆波尼格金矿的深度,从上面到下面需要一个小时,温度高达六下度,一般人很难在下面生存,更深的还有11034米,是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是目前已知海洋最深的地方,还有更深的12376米,这是俄罗斯Z44油井的深度,也是目前我们所能挖到的地球最深处。”
    “这就是地球最深的地方?”
    “科学家说,我们所能挖到的深度,其实还不到地球半径的百分之零点二,或许在地心深处真的存在一个总离于地面的地心世界。”
    “那要从哪里才能找到去往地心世界的入口?”
    “有人说是百慕大三角,有人说在我们国家的西藏地区,藏在布达拉宫下面,这个宏伟的建筑依山而建,几乎所有的建筑都骑压在山脊之上,看起来有十三层,实际上只有九层,其中第一层到第八层都与山脊完美融合,核心秘密就藏在这八层的地宫下面,里面除了有无数的奇珍异宝,更有一千两百多个地宫,有一些至今还被封着,只有极小数的高层才能进入,就在这些地宫之中,有一条可以通向地下世界的秘密通道,但这也只是传闻,谁也没进去过,我们这一辈算是没机会了,青山,人得好好念书,这个谜题以后就由你来解答了,还有一个就在青藏高原的某一座雪山下面。”
    “那地心世界里有什么?”
    “有一个地球轴心,传说只要扭转它,就可以时光倒流。”
    “时光倒流?”
    “就是我们可以从现在回到过去。”
    “可回到过去有什么用?爸爸,那有没有办法可以从现在直接穿越到未来去的?”
    “你看以那处闪闪发亮的高山了么?那儿有好几十个科学家驻扎在深山试验室里,研究一种可以把我们从现在送到未来的时光穿梭机,只要坐进去,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未来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爸爸,你想不想坐上去看看我以后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念完大学,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奥特曼?”
    “你不用做奥特曼,那是日本人的英雄,我们要当英雄也要当自己人的英雄,不必用别人的名号,科学家研究那么高科技的穿梭机很不容易的,要付出比普通人更多的辛苦和数不清的心血,你想要成为那样了不起的人,就不能和碌碌无为连自己想要什么也拿定不了主意的人混在一起,认定目标,然后呢?”
    “然后一往无前。”

    “我儿子长大以后,一定会成为更多人眼里的大英雄,甩奥特曼一百条街,你一个人可以保护得了千千万万的人的安全,成为爸爸妈妈眼里的骄傲,别人眼里的希望和未来。”

    “爸,你看又有好多乌鸦来了,好像在往下掉?”张青山是小孩子,眼睛好,很容易就看到不远处成群结队的乌鸦又呱呱乱叫着,不时有黑色的小点点往下掉落。

    张大名也觉得一头雾水,盘腿坐在地上说:“或许是它们太靠近实验室基地,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之后才接二连三往下飞落的,其实也不算是掉下来,应该是飞累了,想要落到树枝上歇歇脚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听你们老师胡说八道,乌鸦其实没那么讨厌的,不是出现在哪儿就会给哪儿带去不祥之兆。”

    “老师才不是胡说八道,你才不要乱说,老师教我们知识,怎么会错呢?”张青山一脸天真的歪着头看向爸爸,一面叮嘱他要将老师讲的东西牢牢在心里,一面又说老师的话不可靠,张大名怔了下,立刻做了修正,“你们老师讲的没错,但并不全面,乌鸦群非,其实也是很正常的自然现象,比如说天气恶劣,大量的乌鸦也会群飞,生态遭到破坏,突然出现大量害虫,乌鸦就会成群结队飞过来捕食,要是发生自然灾害,乌鸦会提前预感到,它们就会特别紧张焦躁,到处乱飞,还有一个现象就是乌鸦发现衰老或残废受伤的动物,它们会很聪明的吸引食肉动物过来猎杀,它们在后面等着分一杯羹。”

    “哦,那么说来,乌鸦这几天老是频繁出现,是不是它们嗅到这儿有我们闻不到的特别气味儿?想等到最后吃猎食者吃剩下的腐肉或残羹剩饭?”张青山觉得爸爸博学多才,只要他问了,好像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张大名还真被问住了,又不好直接说不知道,只好转移话题说:“等你帮爸爸将这些山芋全部挖出来之后,爸爸回家后再详详细细跟你讲清楚,你看这事儿很多人都不明白,一反常态的背后必定有一个不是用三两名话,用正常思维就能解释得通的小事件,非常复杂深奥,我得先将逻辑轮廓在头脑里整理清晰了之后用通俗易懂的方式讲给你听,我表达清楚了,你也能听得明白,毕竟爸爸不是科学家,但我会尽量将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别的小朋友要是感兴趣,想要知道,你也能将爸爸告诉你的再告诉别人。”

    “你赶紧吃,老公,我上班来不及了,你一会儿送青山去幼儿园。”老婆高素连这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面容憔悴,身体也消瘦了不少,急急忙忙收拾着东西,钥匙又不小心从包里掉落下来,她抬头见张大名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说:“不过是帮二大爷收了两亩地的芋头,你至于连着两天这么无精打采的么?他年纪大了,大刚不在家,这些年常年在外面打工,生活上不方便,你照顾一下又能怎样?何必拉这么长的脸?我看着不舒服,还没上班,心情就不好了。”
    “你一天到晚呆在班上这么辛苦,工作量又这么大,时间长了身体哪能吃得消?不要为了几个钱连命也不要了,昨天二连子不就是因为劳累过度送去医院了,直到现在还没抢救过来。”
    张大名开公交车,成天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他听到和她一个车间的同事累倒了,也担心媳妇最后也落得一样的结果,赚的钱还不够医生随便开几瓶药的钱,太划不来了,“听说情况不怎么好,说是心脏急出毛病来了,要将胸口打开,往心脏里放两个支架,将闭合堵塞的心血管撑开,她几天忙得天昏地暗,的确赚到不少加班费,可最后赚的钱还不够躺在重症监护室一天的费用,要是能救回来了,以后身体恢复了,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正常工作了,要是抢救不过来,人财两空。”
    “你要是大老板,我还不用这么起早贪黑这么苦呢!儿子上学不要钱,一个学期就得交一万多的学费,老师昨天又给我打电话了,说是让我提前准备一下下个学期的学费,每次都是最后一个交的,老师为什么不给别的家长打电话,非要给我打?还不是因为没钱?”
    高素连心里窝了一肚子的火,长时间的加班令她无奈又崩溃,可她又解决不了家里一贫如洗的情况,张大名最恨她翻旧帐了,没好报的将筷子摔到地上,高素连冷笑一声,有本事的男人怎么会舍得自己的老婆受苦受累,娶回来就是宠着的,没本事的男人娶老婆,不仅要相夫教子,还得拼命赚钱养家糊口,比男人还要男人,做得不好,还要被丈夫数落谩骂挑三拣四的。
    “学校害怕我们又像上回一样一直拖到最后才勉勉强强将钱凑齐了,你以为我想没日没夜的加班,一天下来,我连一口饭也吃不上,饿得前胸贴后背,从家里带来的饭全凉透了才吃,就是因为你赚的钱根本就抵不上儿子读书上学的费用,我才这么不要命的赶数量,多做一件就会多五块钱,累得腰酸背痛,连头都抬不起来,严重的时候,筷子都握不住,厂里每天饭后都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不敢休息,一分钟也不敢闭眼,开了先例,以后就会到点就睡觉,我得将休息时间用在赶工上,记件的好处就在于多劳多得。”
    高素连也来了火气,猛地将手上的小提包甩到桌上,里面零零碎碎的东西撒了一地,“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在干,别人在说话聊天的时候,我还在拼命的干,别人在背后取消我贪财鬼的时候,我还是马不停蹄的在干,为的还不是多赚点钱给儿子买衣服,给他午饭多加点好吃的,别人餐餐都有大鱼大肉海鲜鱼虾,他从小到大吃过几回,有这钱买么?大闸蟹·····他上个月才第一次吃,你知道我有多内疚,你一包烟就得抽三十五块的,一天两包,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节省过,我省吃俭用累死累活的,好几年没舍得买一件新衣服,逢年过节都找不到一件体面好看的衣服回娘家走亲戚,别人老公一个月都有三五万的收入,问起我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说你也过万,可你每个月真正交到我手上的顶多不会超过三千,现在生活节奏那么快,物价又高,房租从去年又涨了两百块,三千块够什么的呀?还不够一件狐皮大衣的钱。”
    “我已经很努力了,你还要我怎样?没钱就怪我没本事,我总不能为了钱就去偷去抢去做违法犯罪的事儿?那你们怎么办?我关心你一句怎么了?我没本事赚到大钱,没能让你们母子俩过上舒适富裕的生活,我关心一下你的身体难不成还犯了死罪?丈夫关心老婆不是······没钱,我连关心都是错的是么?”
    贫贱夫妻百事哀,张大名懂这个道理,张素连越听越觉得膈应,她需要的是钱,不是嘴上几句安慰的话,说得再好听又有什么用,抵不了一块大饼吃了可以有力气干活,语气缓和了不少。
    “我明白你心疼我工作辛苦,可我要是不拼命,不想办法多赚点钱,这个家还能维持多久?吃的米面瓜果蔬菜全要钱买,你饭来张口不知道这里面的难处,没得吃,那就吃便宜的,这没什么,可要是交不起房租了,房东会将我们一家三口轰出去的,你真想我带着儿子和你一起睡大觉,拿个破碗坐在地下通道口讨饭去?”
    高素连还不到四十,头发都白了大半,尤其是鬓角,白参参的,看上去像是五十多,眼角的鱼尾纹密布丛生,以前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
    现在却满脸憔悴,眼窝深陷,曾经眉飞色舞的眼睛的没有光了,只剩下艰苦生活留下的无尽沧桑和对生活的无望,黑瘦枯槁,面黄肌瘦,看上去好像营养不良,走得急,几乎能飘起来。
    自己筋疲力尽,但光是活着这一件事,就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孩子还小,天真烂漫,年幼无知,她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离家出走,一个人随便找个地方再找个男人重新开始?可孩子无辜,她舍不得。
    她身体透支的越厉害,白头发长的就越快,每个月都要买染发膏自己染发,十块钱一包,能用上大半年,去理发店弄一次得一百多,“这年头没寸步难行,还活得不如一条宠物狗体面尊贵,隔壁张大妈每天给她家的大金毛开七十八一罐的牛肉片,还是进口的,一日三餐算下来得两百多,你什么时候舍得给你儿子买过这么贵的早餐?我们全家一天的伙食费还不如一条狗,有钱才能当人,没钱就认清现实,没本事就按没本事的路数来,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工作,我就剩下这点做衣服的特长和这条命了,不拼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
    “我会想办法?”
    “你不要再用那些不着边际的办法发财了,哪来那么多的横财刚好被你给撞上了,赌钱是万万不能的,不要忘记上回你是怎么跟我赌咒发誓的,再有一次,我们就离婚,你一个人带不了孩子,他现在什么都不懂,有样学样,可不能把你的陋习全给学去了,我会带他走。”张素连已经忍无可忍了,张大名心虚,连忙蹲下身将地上散落的东西逐一捡起来,没钱,不仅寸步难行,对于一个家的顶梁柱来说,就是罪过。
    “房租可能还要涨,再涨就交不起了,可换到其他价值低廉,但阴暗潮湿的住房,儿子不会多说什么,但对他的成长好么?你有想过他么?要不是你鬼迷心窍,将家里的三百多万的拆迁款全拿去赌输了,我和儿子会过得这么悲惨么?这么穷困潦倒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就凭你每个月四千多的工资?够什么用的?光是人情来往就是很大的一笔支出,眼下刚好工厂里忙,我还有赚钱的机会,要是没了,我们一家都得喝西北风,你想过以后没有?还在浑浑噩噩不务正业,想着歪脑筋一夜暴富。”
    张素连因为这个不知道和他打了多少架,要不是看在孩子还不到一个月的份上,她早就和他离婚了,气得她大病了一场,急火攻心得了心脏病,过度劳累,通宵熬夜工作或从事繁重的体力活就会犯,严重时会随时丢命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前阵子又偷偷跑去东村赌钱了,向卖猪头肉的借了二千块也赌输了,你一夜没回来,说你二大爷病了,可他当时就在家里给儿子捎了点山上新摘的果子,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要不是看在儿子年纪还小的份上,我早就不跟你过了,当初追我的人那么多,哪一个放在现在不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可你又算什么东西?混得灰头土脸的,我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你这个王八蛋,嘴上说得头头是道,可你肚子里装的全是歪门邪道!“
    “你说够了没有?我跟你讲我也有底线的,和我结婚不是你自己选的么?现在又说别的男人有本事,再有本事你不是没嫁么?你就这命,命里就得跟我过一辈子,看看你现在浑身上下哪还有一点女人的样子?眼里除了钱就是钱,你以前没这么累死累活加班,家里的生活是少你吃了还是少你喝了?”
    张大名被彻底揭了短,三百多万的拆迁赔偿金不光是老婆无法原谅他的根本,也是他一想起就投井下石的伤痛之处,她一吵架就要提起来反复折磨恶心他,令他怒火中烧,“是我让你不买衣服的么?你自己作践你自己,还要拉上我儿子,隔壁养狗的那个老太婆,他儿子有钱是有钱,不是一年前才因为贪污受贿被抓去坐牢了么?她家的狗吃的全是他儿子贪污受贿得来的脏钱,什么主人就养什么德行的牲畜,谁从她家门口走过,那条狗不是龇牙咧嘴的?八十几块钱的牛肉罐头又能怎样?”
    “我就是说你没本事赚钱,还不如一条狗!”
    “一条狗永远都是狗,能上得了台面,穿着衣服只能是人模狗样,一个星期前还不是被偷狗贼偷走了,卖给狗肉店杀了一大盆的肉,还不到五百多块钱,也就七个罐头的钱,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就是贪财,我好心好意关心你一下怎么了?以前是犯了点糊涂事,谁这辈子还干过几年头脑发热的事儿?你别跟我在这儿唧唧歪歪的,要干你就去干,干病了,就让你们厂里出钱给你看病去,刚好你又有心脏病,这样刚好,倒在工作岗位上就是工伤,工伤赔得钱还多呢!家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可没有闲钱给我治病,你········”
    张大名的话还没说完,情绪完全崩溃的高素连上前就和他扭打在一起,儿子背着小书包刚好从卧房里出来,一抬眼就看到在地上打得你死我活不可开交的父母,吓得惊慌失措哇哇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喊着爸爸妈妈。
    还是街坊邻居听到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才过来将两人分开了,高素连顾不上体面直接就要离婚,披头散发嚎啕大哭,张大名脸上也被抓得全是血淋淋的口子,张青山由邻居大家送去幼儿园。
    第二天,对他彻底死心的高素连将她的东西行李全部搬回了娘家,正式和他分居,接下来就要去民政局正式办离婚手续了,儿子亲眼看到爸爸动手打了妈妈,看他的眼神也没有以前那么亲热黏糊,甚至还有点怕他,害怕那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人会突然跳出来将他也吃掉。
    也从那以后,就跟妈妈搬到奶奶家住,再也没叫过他一声爸爸,那天他们相互击打破口大骂的情景,仿佛像一个阴影一样蒙在他弱小单薄的心智上挥之不去,多少次被恶梦惊醒,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人也变得无精打采,失了小孩子该有的活泼天性。
    沉默寡言,神情呆滞,反应迟钝,脑袋里装了太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再也没有十万个为什么,没完没了的拽着爸爸的袖子问东问西的,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和从前活蹦乱跳的张青山判若两人,在性格上也存在巨大差别,让人无法相信这两个性格极端会在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身上重合。
    一个月后,一连两个噩耗仿佛连珠炮似的接连砸在了张大名的脑袋上,一个是他在两个小时前刚拿到单位组织的体检报告,由于他有十五年之久的吸烟史,平时咳咳喘喘也没放在心上,而且也从未觉得哪儿不舒服,体检单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肺癌两个字,后天还加上了晚期。
    还一个就是他老婆,说好今天下午两点约好和他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的,但在来的路上,经过十字路口时被一辆横冲直撞的大货车撞了,他老婆高素连整个都被卷入车轮下面,脑袋被撞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人当场就不省人事了。
    送去医院后,经过医生一天一夜不懈的抢救,终于将她的命救回来了,但她由于脑部受到重创,虽然动了手术,手术也进行的相当成功,但醒来的机率不大,以后最好的状态也就是成为植物人,由于他们还没离婚,还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关系,肇事司机赔偿给家属的一百二十万全到了张大名的手上。
    “张大名,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王八蛋,素连还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你怎么连看也不看一眼,她可是你老婆,要不是你胡作非为,她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至于要和你闹离婚么?她不跟你离婚,这个时间段,她应该在工厂里上班,又怎么会在去往民政局的路上被大货车给撞成植物人?”
    张大名得了肺癌晚期,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单位就让他回家休养的名义将他辞退了,张大名现在人生和事业以及婚姻全部走到头了,一时间受到这么大的精神打击,心理素质再紧张的人也经不住这么狠的暴击,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好在口袋里有钱了。
    一百多万相比以前三百多万的拆迁款来说并没多少,但对于一贫如洗又陷入绝境中的他来说,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这或许也是他即将走向末路的生命中最后一点温暖,医生说,他最多活不过半年。
    要是他能够按时服药,按医生的建议接受化疗,或许他还能多活两三个月,张大名在得知自己身患癌症的那一刻起,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即使按医生的建议去做,他这辈子顶多也剩下一年半载的时日了。
    活着太痛苦,不如在生命最后这段时光竭尽所能的让自己活出自我来,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怎么潇洒就怎么来,他对生命对自己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失魂落魄之际,连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也顾不上了,他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连一个好男人也算不上,自暴自弃,随波逐流,活一天算一天,反正自己死路一条。
    “你拿了钱就拍拍屁股走人了,家不要了,儿子也不管了,你不想尽心,不想再抚养青山读书上学了,你好歹留将赔偿金分出一半给他,我是素连的姐姐,以后她和青山就由我来帮衬着,你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我家里生活也不富裕宽敞,这个你是亲眼看到的,现在你要走可以,但赔偿金得留下一半。”
    小姨带着几个虎背熊腰的男人将正准备拿钱准备走人的张大名堵在了家门口,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张大名不光将老婆车祸赔偿金占为己有,就连老婆银行卡里攒下的十二万也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似乎打算一毛钱也不给儿子留下。
    他就要死了,回顾这简短又仓促的一生,活得太窝囊太憋屈了,原本一心想要赚大钱出人头地的,给老婆孩子提供一个舒适安稳的生活,房子不光是全家人遮风挡雨的地方,也是全家人的安全感归属感。
    他想要买一处像模像样的房子,不用太大,两室一厅就差不多了,够他们一家三口住的,等以后攒够了钱,再将原来的房子卖了,再添点钱买两层花园洋房,最好还带一个小院的,里面放个秋千,老婆喜欢摆弄花花草草,弄个不大不小的花圃也行,再不用看房东眉高眼低的眼色,还得面临随时被扫地出门的风险。
    想像永远都是美好的,可现实却不断抽打他耳光,他被现实击败了,也彻底迷失了自己,连做人最起码的良知道德,作为父亲该但当的责任也被冷血自私吞噬了,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翻脸不认人的混账东西。
    他丧失了人性,只想着自己快活逍遥就行了,根本不管儿子以后该怎么办,读书上学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以后长大了还要娶媳妇,光是房子彩礼又是一大笔钱,想想都觉得可怕,张大名索性甩手不管了。
    反正高素连最好的状态就是植物人,那么最坏的结果就是在未来的半年内会因各大脏器功能衰退而死亡,儿子以后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他有心无力,但他还有两个舅舅三个姨娘,他们绝不会见死不救的,就是因为这么想,所以他才敢自甘堕落,想要拿着赔偿金一走了之。
    “我们也有自己的孩子要管,你手上没钱也就算了,我们都是青山的亲戚,不会袖手旁观,但你手上有钱却想一个人逍遥自在,将孩子丢给我们,你还算不算是男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今天要不是及时赶过来将你堵住,你这么一走,以后还能再回来么?”
    大姨拉着青山的手声泪俱下,指向张大名的手指几乎就要戳进他的眼睛里,“你是青山的亲爹,他是你的亲儿子,我们做亲戚的做不到袖手旁观,但你也不能将孩子甩手给我们就不管不顾了,有你这么当爹的么?有你这么丧尽天良的么?那笔钱可是素连拿命换来的,你能用得安心么?青山长大以后又要怎么看你?他现在就剩下你这么一个亲人了,他妈躺在医院里还需要人照顾,你家里的事总不能全推给我们这些外人来做,你不但不负责任,还想脚底抹油跑了,你这是打算拿这些钱去哪个地方又和哪个狐狸精重新开始?”
    “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这些年,你们哪一个没伸手向我借过钱,我没好意思要,你们一个个装傻充愣,没一个提出要还的,我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要你们插嘴了?我和素连是夫妻,你们私下里哪一个对我有过好话了?一直借钱不还的是你们,一直狗眼看人低的还是你们,现在又打着青山的名义跑来问我要钱,一个个都掉进钱眼儿里急疯了吧?”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青山是你们张家的种,你有钱你就是大爷了,大爷的儿子我们这些小门小户可抚养不起,你想给他念书就念书,不念书就跟着你这样瞎混,高素连真是瞎了眼才会找你这种没心没肺的男人当老公,她长的漂亮机灵,浓眉大眼,追她的人那么多,随便挑出来一个也要比你高强一百倍。”
    大姨牙尖嘴利,早就看张大名不顺眼了,羁押在内心的愤恨终于源源不断的爆发出来,再加上他对自己遭难的妹妹不管不顾,连儿子也不想管了,她恶狠狠的瞪着他,想要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她把一辈子都糟践在你身上了,给你持家过日子,给你生儿子,生完孩子还不到两个月就迫于经济压力去工厂上班了,就是因为你没用,奶粉钱都买不起,还是我们姊妹几个心疼她日子过得穷酸落魄可怜巴巴的,隔三差五给她买些纸尿片奶粉营养品什么的,你什么时候对我们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了?我们各过各的,嫁给你就是你家的人了,关我们这些外人什么事。”
    大姨见张大名卷钱准备跑路,不管怎样,总要将妹妹用命换来的赔偿金要回来一大半,以后给她儿子青山读书上学用,要不然以她的家庭情况,根本负担不起他的学杂费以及其他七七八八的费用,“管她还不是因为是血亲的妹妹,你狼心狗肺,不讲一点人性道德,认为她给你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你用起我们的好来也还理直气壮,换作一般有血性的男人早就羞愧难当,脸红脖子粗了,哪还好意思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老婆娘家人给予的便利,脸都被骂得破皮了,赚钱的本事没有,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你说你还是个人么?”
    “你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
    “嫌我话说得难听了,这些见不得人的丑事不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么?敢做不敢当?这就是你们老张家的教养家风?我还要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就是个赚不到钱的窝囊废,只有废物才会在外面唯唯诺诺,在家里逞英雄耍威风,她才会过得这么狼狈辛苦,成天灰头土脸的,连一样像样的化妆品也没有,还不到四十岁,头发都白了大半,瘦得跟竹竿一样,没日没夜加班,走路都打晃了。”
    大姨提起这个苦命的妹妹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当初一大家子都拦着她不要嫁给张大名,可她就是不听劝,硬是以命相逼,这辈子非嫁他不可,结果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她一意孤行的选择,换来的却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外人事不关己,只想看笑话,但娘家人却做不到那份狠心,光是家里的老母亲就受不住打击,成天念叨女儿命苦,怎么就看中这么个白眼狼,哭得死去活来,她要是有个好歹,她也不活了,其他姊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不管妹妹的死活,可也不能看到母亲这么要死要活的,总要管一管的,要不然失去的就不止妹妹一条性命,“做女做到她这个份上也够可怜的,可男人是她自己选的,我们都不同意,是她非要和你结婚,受苦享福全得她自己兜着,她也的的确确兜着了,玩命似的赚钱,你在外面欠人家上百万的债,你自己还了多少,还不是她在工厂里长年累月加班换来的血汗钱,你娶了她,是你家祖坟冒青烟。”
    张大名无言以对,儿子张青山在大人们吵吵闹闹的氛围里变得更加敏感沉默了,而他看向爸爸的表情也变得厌恶烦躁,以前的爸爸和现在的爸爸判若两人,他几乎都快不认得了,眼神也变得陌生疏离了。
    “她要样貌有样貌,要有品有人品,还有一技之长,你有什么?你连这一脸都长的磕磕巴巴的,还怪别人私下把你说得一无是处,你也知道别人骂你的话不好听,你但凡有点本事,每个月给老婆大把大把的零花钱,不要她去工厂累死累活工作,养得白白嫩嫩吃香喝辣的,给她买小轿车开开,住大别墅,闲暇时找几个朋友打打麻将做做指甲什么的,这才叫有本事的男人,你有么?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值得别人另眼相看的?家里穷得连房子都是租的,害得素连跟你吃苦受累十几年还没落个好下场。”
    大姨的嗓门越嚷越大,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张大名这张丑陋自私的嘴脸有多令人作呕,她就要他在这块地方身败名裂混不下去,“我看你就是太张狂了,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好好想想,你给过她几天好日子过了么?一日夫妻百日恩,你欠她那么多,现在她成了植物人,正需要你寸步不离守着她,医生不是给你说过,想要改变她昏迷不醒的状态,医学介入是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就是亲情上的陪伴。”
    “你骂,你尽管骂。”张大名得了癌症,要是还留下这儿,迟早会被这些成天拿污言秽语羞辱他的人给活活气死了,原来能活一年的,成天受气,三个月也活不了,卷钱走人,是他想要活下去的唯一出路。
    “有很多奇迹都是由家属不离不弃制造出来的,你呢?她在你一贫如洗的时候相伴左右,我们都看不下去了,她还千方百计向着你说话,现在你多少有点人样了,居然翻脸不认人,丢下她不管了,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只要是个人都不会干出你这种忘恩负义不知好歹的混账事情来!”
    大姨越骂越起劲,她的指甲长,又厚又尖锐,跟尖嘴钳似的,一股热血突然涌上来,不顾一切的就向他的脸抓去,他反正不要脸了,不要脸就抓破他的脸,迅速的两下,立刻将他的脸抓出几条血肉模糊的指甲痕迹来,他不甘示弱也伸手还击了,却被一起来的人踢开,按在地上拳打脚踢,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张大名恼羞成怒,爬起来就掏出怀里的一把弹簧刀,混乱中也不知道刺中谁的肚子,只听一声惨叫声,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应声倒地,还有其他几个人也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张青山吓得惊慌失色,瘫坐在地上哇哇大哭。
    救护车和几辆警车几乎是同时呼啸而来,受伤的人被送去了医院,而作为暴力犯罪分子的张大名被两个警察按在地上,当着儿子的面戴上手铐,被强行塞进警车。
    他隔着窗户本能的看向儿子,他被大姨粗鲁蛮横的抓着肩膀从地上提将起来,又大声训斥几句,还用手不停的指向坐在警车里的他,似乎在警告他以后就当亲爹死了,这么不知好歹丢人现眼的亲爹,不要也罢。
    他得了癌症晚期,过不了多久就要归西了,大姨知道这个消息后拍手叫好哈哈大笑,老天爷还真是开眼,知道他自私自利作恶多端,终于要为自己的罪恶买单了,憋在心里长达十几年的气,也终于痛痛快快释放出来,由于他情况特殊,受害人也愿意接受停下调解,四个人都被他用刀刺伤了。
    当时还有监控,在他受到暴力侵害时所做的还击算是正当防卫,但他作为过错方,即使构成正当防卫,也是防卫过当,他老婆高素连拿命换来的一百多万的赔偿金最后没能被他拿去逍遥自在为所欲为,而拿出八十万,按受伤程度给予一定的赔偿,最后手上剩下的也只有四十万。
    高素连被娘家人强行送去了疗养院,他们一致要求他一次性支付两年的住院费以及相关的治疗,七七八八扣除下去又交了差不多三十万,手上剩下也只有十万了,儿子青山被大姨送了回来。
    儿子是他的,她一个娘家人带得再好也是吃力不讨好,又何必给自己找麻烦添晦气,他有本事生儿子,就一定有本事将他抚养长大,哪怕以后带着他睡大街也是他命不好,投胎的时候没能给自己挑个有本事又能靠得住的亲爹。
    房东在事发后害怕影响不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将他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而且重新换了锁,张大名只好带着不多的行李和儿子坐在大马路上发呆,而儿子对他陌生畏惧,再没了以前的亲热劲儿,也不再开口问他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了。
    手上还剩下十万块钱,这是他仅剩下来的家当了,他目不转睛的看向虎头虎脑的儿子,看着他总是刻意的保持距离,心里难过到了极点,手机响了,一看,眼前不禁一亮,是以前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大邦。
    听说现在身家过亿,是做海鲜生意的,而且规模宏大,远近闻名,他脑海里第一反应就是想和他搭上关系,要是能和他投资做生意的话,十万块钱作为本钱,就能在他临死之前再多赚一点利头,大邦在得知道他老婆成了植物人,他自己又得了癌症晚期的境遇后,出于好兄弟的立场,一拍大腿就答应了他投资的事情。
    “兄弟,你的事情我多少听说了些,不要难过了,日子还得过,看看你儿子,和我儿子差不多大,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你罩着我的,现在我翻起来了,也该照顾照顾一下你了,你也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咱们兄弟俩之前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大邦开着黑色的大奔来了,一身名牌西装,来的时候还特意给张青山买了一只霸王龙玩具,各个关节可以灵活转动,按下开关还可以原地转圈迅速奔跑,跟真的似的活灵活现,儿子阴郁凝重的脸上终于露出些许笑意,大邦将他抱到车里,又拿出一大包零食,让他在开里一边玩一边吃东西,大邦搂着昔日好兄弟的肩膀说:“我做这一行也是从零开始的,好在我遇到了贵人指点,再加上我踏实能干勤勤恳恳的,你是知道的,我一向认准哪一行就会义无反顾的坚持下去,这个特性,你以前还跟我讲是死脑筋。”
    “你现在好了,有房子有车还事业有成,是我们几个里混得最好的一个,真是好样的,不像我混到现在,连老本也给赔得差没不多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人都是向前看的,以前我不如你,现在十年河东转河西,我混出本事来了,其实我早就想回来找你的,但一想到从前你总是压我一头,我妈也总是拿我和你比来比去的,吃饭慢,她就会说你看看人家张大名,吃的又快又利索,个头高,生的膀大腰圆浑身都是肉,写作业写不好,她又说你看看人家张大名多聪明,你一个小时写不完的作业,人家十分钟就写完了,而且还全对,在我没有翻身之前,你可是我一直要追赶的榜样,我常年在外地做生意,被撞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我心里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像你这么优秀出色的人,应该混得比我体面好看吧?”大邦的语气里多少带有人算不如天算,故意揶揄讥讽的意思,张大名当然能听得出来,讪讪的说:“我手上就只有十万块,你的生意都是上千万起步的,我这点会不会······”
    “我说哥呀,你这个道理还不懂么?你投得多,最后得到的报酬也多,你投入十万,最终的利益也是按这个比例来分配的,我赚钱也不容易,做海鲜这一块竞争激烈,前几年势头不错,最近几年就不怎么行了,你放心,我不会多给你,你这个人自尊心太强了,多给你一块钱,你都会认为我在可怜你,拿钱打人脸,可不是我们好了几十年关系的兄弟能干出来的事儿,你觉得我是那么冷血现实的人么?”
    “不是,我当然知道你的脾气秉性了,就是想着我这点钱可不能让你为难。”
    “谁还没几个难处,有难处想办法解决不就得了?何必那么悲观,想想你儿子多可爱,你老婆成了植物人连自己也顾不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带好他?有没有想过将他······”
    “我是我儿子,前阵子犯浑,现在就是丢了命也不能再丢下他了。”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还是为你现在的处境着想的,投资做生意没关系,一点问题也没有,更不存在任何难处,这点小事儿还不是举手之劳,我会帮你安排妥当的,你千万不要把我想像成无往不利的奸商形象,我是真心实意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和你儿子的未来考虑的,你说你顶多还能再活一年半载,这还是在接受几个疗程的化疗情况下有才的余地,要是不好呢?”
    大邦说,“你今天还活蹦乱跳的,明天就起不来床了,好歹提前安排一下孩子以后的生活,总不能你走了就任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流浪?而且我听说你老婆车祸的赔偿金全拿来赔偿被你用刀刺伤的那几个小青年了,和你老婆娘家人的关系也闹得不可开交,你这边的亲戚估计也是······”
    “先过一天算一天,以后再说,我会······生意上的事儿,我就是想在临死之前多赚点钱,我的脸算是彻底丢尽了,没脸没皮也不好再上门求他几个姨娘收留,但手上有几个钱了,她们不给我情面,但好歹在经济上得到充裕支持,或许还能愿意将青山拉扯长大,到时候给他们一大家子人下跪磕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这海鲜生意······”
    “我最近转头做帝王蟹了,在咱们这儿还没有做这个的,生意嘛,要不挑别人不敢做的,等市场开顺利展出来后,就能在短时间内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不仅要做得比其他人好,还得做得早,我对这一块很有信心,跟不跟就得由你自己拿主意了,不过,我得事先跟你把话说清楚,市场有风险,投资需谨慎。”
    “你的事业做得这么成功,眼光自然要比普通人要好,看中的必有潜力商机,我信你的眼光,一定可以顺利在咱们这儿打开市场的。”
    “做生意哪能靠相信?这样,我们先签署协议。”
    “这个还用得着么?”
    “亲兄弟明算账,这是生意人的规矩,遵守规矩,可以很好的替我们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你将钱投到我精挑细选的项目上,就是我的合作伙伴了,之后才是兄弟,况且这十万块钱是你仅有的存款了,在我跟前说是信任,不会怀疑,但我走了之后呢?有了这一纸协议,我哪怕生意做亏本了,你还可以拿协议去法官起诉我,你现在得了癌症,不能因为这次合作还在心里落下心病或成天提心吊胆的,会对你健康造成影响的,我给你钱,你未必愿意伸手接受,安慰的话说多了反而让人觉得虚伪,不如用实际行动给你安个心。”
    大邦说得头头是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张大名是他的亲哥,“以后就安安心心准备赚大钱,钱这个东西在达到一定的界限之后,是可以改变命运的,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日新月异,奇迹一般都会藏在你穷途末路,身体精神快要忍受不住的时候发生的,但前提是,你得活着,想方设法靠外界手段活得更长久,等你手上的钱宽裕了,可以考虑一下给自己移植一个新的肺,年轻人的就更好了,况且我对任何一个人生意伙伴都是一样的,不存在特例,就算给你开点特殊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不必觉得大惊小怪的人。”
    “谢谢你了大邦,平时称兄道弟那么多朋友,也只有你在我最危难的时候还想着拉我一把,我真的感激不尽,从小说是压你一头,不是不懂事不知道以后会混到这步田地。”张大名越想越觉得可悲,大邦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轻轻晃了两下,“我们好兄弟不分彼此,都说了我不见外,你也不要跟我说这些多愁善感的话,我最见不到你这样的,不知道还以为我看到你一败涂地还心里偷着乐呢!好兄弟,能帮一把是一把,我还想着以后我要是哪天也走了背运,你发达了,还得念着今天的好,能拉我就拉我一把,朋友不就是相互提携相互帮助的么?而且你从小头就特别聪明,还在少林寺练过三年武功,我个头小,营养不良,逢年过节也吃不到一块红烧肉,个子怎么也长不起来,瘦巴巴的,是你一直在保护我,这下换我来保护你不也是应该的,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我千里迢迢跑来这儿就是为了帮你的,可不是为了看你笑话,要是你这边没问题的话,就把货款付一下。”
    “现在就付?”
    “早付早拿钱?不方便的话,等你考虑清楚再说,毕竟付完钱,我就让人给你安排红利和股份了,别看我现在是一个人,但背后还有一个小公司,上上下下得有二十多号人,我决定在这儿投资了,一时半会儿跑不掉,你想清楚了可以随时来的我,这是我的名片。”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十万,我手上不能一分钟没有,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我馒头面包随便对付一下就好了,但他不行,吃喝拉撒都得花钱,而且我今天晚上连睡觉的地方还没定下来,得去租个房子什么的,不能带着孩子到处乱晃,他明天一早还得上学。”
    “这个我知道,要不你给我八万,帐上我还给你记十万,等你哪天手头宽裕有余钱了,再给我两万块将空缺填上就行了,按我目前的估算,从打开市场到正式盈利赚钱,不会超过两个月的,两万块钱也够你们爷儿俩各个方面花销用的了,要是不够,你也别不好意思张口,一个电话,我就将钱给你转过去。”
    “那就行,大邦,你真的变化挺大的,我·····”
    “生意人嘛,做得越大,越不会在钱财上扣扣搜搜的,不拘小节方成大事。”大邦善解人意的说,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他的手机,张大名走投无路,眼下终于抓住一线商机,想着靠昔日最好的兄弟提携,在未来的两个月内咸鱼翻身一夜暴富,他这辈子也就这么着了,可不能再连累儿子也跟着他颠沛流离无家可归。
    “给你转过去了。”张大名笑容满面的说,大邦频频看了下手表,“哥,我公司还有一个会要开,是关于帝王蟹的市场营销方面的······我帮你开了间酒店,订了一个星期的,就在前面十字路口对面,从这儿走过去顶多十五分钟,你现在就带儿子去那儿就将一晚上,大晚上的去哪儿租房子去,等白天再去找房子也不迟,要是觉得困难,我让我的人再帮你联络联络。”
    “你是做大事的人,每天忙得很,这点小事儿不打紧,我能做得来,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了,我能行的,你走,你走你的,有事儿联系。”张大名客客气气的将这位即将带着他发家致富的财神爷送走了,牵着儿子的手刚准备说几句肺腑之言。
    哪想儿子却直接甩开他的手,眼巴巴的瞅向迅速消失在黑夜里的车,大邦送他的霸王龙,在下车的时候忘记拿了,他喜欢的不得了,现在又突然失去了,眼泪汪汪的,可咬着牙就是不说。
    张大山神情尴尬又无奈,在前面走着,双手提着两大包的行李,不时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跟上,大邦果然在指定的酒店开了一个星期的房,用的还是大邦的身份证开的,对比事业有成的大奔,他越发觉得自己失败到了极点,以前比他表现的好又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
    好不容易才敲定一个廉价又相对舒适的房子,就在他给儿子铺床时,突然接到了疗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他老婆情况突然不好了,呼吸衰竭,现在送去抢救了,要是熬不过这个关口,说不定今天就能交待了,他火急火燎赶去医院,大姨没来,其他几个姨娘舅舅全到了。
    他们一见到穷困潦倒邋里邋遢的张大名时火冒三丈,一个个更是没好脸色,冷言冷语尖酸刻薄的挖苦嘲讽他,他也没再像先前对大姨那样嚣张跋扈,任由他们指责谩骂,其中的大舅舅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妹妹还是他亲自送上车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却变成这副不死不活的模样,又是将他按在地上没头没脑一顿暴打。
    打得他头破血淋神志不清,昏迷了将近三个小时才醒过来,腿也被打伤了,走路一瘸一拐的,连公交车也追不上,就在他昏昏沉沉之际,幼儿园老师打来电话,问他人在哪儿,全班小朋友都被家长接走了,就剩下张青山孤零零一个人坐在教室里掉眼泪。
    张大名眼下也没脸让守在抢救室外面的亲戚去接,百般无奈之下,只好又给大邦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时间,可以帮他将儿子张青山暂时接到他那儿去,他最迟晚上九点左右去接他,没想到大邦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在老师那儿验明正身后,就将张青山交给了大邦带走了,张大名做梦也不会想到,早上送儿子去幼儿园上学,跟他讲要好好念书,好好听老师讲课的嘱托,却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对儿子说的话。
    抢救室传来了好消息,老婆高素连转危为安,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但还需要转到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几天,他将身上仅有的一万五全拿出来交医药费了,他们见他有这么大的转变,对他也不再咄咄逼人指桑骂槐的了,他长长松了一口气,打电话给大邦,好去将儿子接回来。
    但令他神经紧绷,心惊肉跳的是,先前还打通的号码,居然莫名其妙的成了空号,他难以置信,心脏极速跳动,仿佛漏了一拍,眼前金星闪烁几乎就要昏倒,再次打过去,语音还是提示为了空号,他又惊慌失措的拿出大邦给他的名片,按上面的号码打过去也是空号,他当即报警了。
    经过警察查询,名片上的公司名称是假的,联系方式也是假的,从头到尾包括他讲得头头是道的规则合约,全是为了骗取他的信任才编造的谎言假话,外面金碧辉煌事业有成的大邦,居然是个臭名昭著的诈骗犯,而且还被警方网上通缉,诈骗犯再加上一个通缉犯,儿子在他手上,又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儿子丢了,转给他的八万块钱也打了水漂,发财梦也成了他自以为是的幻梦,一个星期后案子终于有了进展,大邦潜逃到了老挝,警方联合那边的警察正在全力追捕,迟早会抓到,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将他绳之以法,另一个消息就和他儿子张青山有他,他在被大邦带走的当天晚上就以两万块钱的价格转给了一个姓刘的人贩子。
    随着人贩子的落网,张青山的下落也跟着浮出水面,他最终以八十万的高价,被一个对旅居在洛杉矶的华人夫妇带走了,年近四十多岁,两人都是非常著名的科学家,家庭富裕,背景也挺大。
    结婚十五年因为双方自身不可抗力的因素不孕不育,感情恩爱却膝下无子,他早在失踪的第三天就坐飞机抵达了洛杉矶,而且夫妻二人在当场还给张青山办理了一个合法正规的收养手续,在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当地的中间人,知道了孩子的下落,但想要将他重新带回来,恐怕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容易。
    “不找了,知道孩子在什么地方就行了,他在那个家庭会接受更好的教育,生活上也会得到更犹豫舒适的照顾,我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他看到了也讨厌,医生说我的病情恶化的很快,可能三五个月都够呛的,把他找回来干什么?看着我怎么断气的?”
    张大名反而觉得这样的安排会张青山不错,那对夫妻又都是科学家,那么和谐美满的家庭氛围,可以极大的将他熏陶成一个更有用的人,只要他健健康康平平安安长大,这比将他重新找回来更有意义。
    他都快死了,难道在临死之前还要带着他晚上睡大街,忍饥挨饿颠沛流离么?过不了多久,等他适应了新的环境,就会慢慢将这儿不开心的过往全部忘记的,他这个没用又窝囊的父亲,不值得他记得,只是他不能忘记妈妈。
    “我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成心想要一大家子人不安生?非要想方设法折腾我们几个?你都快要死的人了,也不差这一两天,何必又要拿一条绳子将自己挂起来寻死觅活的?你能吓唬得了我们,还是能将你成了植物人的老婆能吓醒了?”
    大舅那天打他打得最重,腿也是他打伤的,一听说侄儿就是因为他们几个无理取闹才耽误了时间,没能亲自去接,反而让一直处心积虑想要骗张大名的大邦钻了空子。
    他是做家具生意的,所有兄弟姐妹中就他家境还算殷实,接到房东电话,说是他妹婿拿绳子在卫生间里上吊了,他在对面还有一套房,后面的两间小瓦房就以三百块租给了张大名,他是在上厕所时无意中看到的,送去医院还算及时,这才抢救回一条命来。
    “你还救我干什么?”
    “我想救你么?房东半夜三更给我打电话,说你将自己挂起来了,我跟你无牵无挂无冤无仇,你为什么三番两次要来拖累我?像你这种人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活着也是活受罪,医生不是说你病情严重了么?怎么还有力气上吊?这说明你死期还没到,想死都死不成,别忘了你老婆还躺在疗养院,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对儿子不负责任,对老婆也不负责任,现在对你自己还是不负责任,你说你还能做什么?要死就死得远一点,不要让别人看见,最后不死不活的又给折腾回来了,你说你尴尬不尴尬,丢人不丢人。”
    “大舅哥,医药费,你给我交的?”
    “我不去给你交,公家能放过我么?你这个人没脸没皮死不要脸,我可做不到,要不是看在高素连的份上,你以为我愿意放下生意跑来这儿跟你说这些废话?”
    “素连,我对不起她。”
    “你才知道?你何止是对起她,你拿你······其实她这样也好,省得知道儿子被人贩子拐到国外回不来,还不知道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件来,她不像你不负责任,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穷,那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儿子,和她最贴心了,你说你要死了,没几个月活了,孩子带在身边恐怕要跟着受罪。”
    大舅哥对张大名的所作所为恨之入骨,也是最心疼妹妹的人,“但我们几个又不是死人,嘴上把话说得尖酸刻薄咬牙切齿的,但妹妹还有一口气在,我们这几个兄弟姐妹能做到袖手旁观么?他大姨最疼青山了,狗急还会跳墙,你的媳妇不也是她的妹妹,她满心希望素连能够过得好一点,可你从来就没对她好过,还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她还得没日没夜去工厂里加班。”
    张大名脑子清醒过来了,面对大舅哥的指责无言以对,大舅哥看着他瘦弱枯槁的样子于心不忍,可一想到妹妹自从嫁给了他之后,吃了太多的苦,一前一后反差巨大,要是还活得好好的,他大可接她回娘家,要嫁就重新找个人嫁了,不嫁,那也随她的便,他到了那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周济她了。
    “你说你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你把自己的媳妇折腾成这个样子,她是你的人,我们这些兄弟姐妹顶多说你几句难听话,为的还是心疼自家的妹妹,她是我们几个里最受宠爱的一个,在家从来没有吃过苦,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洗衣做饭也都是其他人做的,老娘是在四十岁生的她,宝贝的不行,我们也都处处让着她捧着她,跟公主一样尊贵,就连父母也从来没碰过她一根手指头,从小到大,就没穿过一件旧衣服,吃的用的穿的全是最好的,过生日全是奶油蛋糕。”
    大舅哥一提起以前,不禁痛心疾首,张大名心里懊悔不已,想想老婆跟着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自己还那么不争气,她现在这样,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时候几乎还没有几个人吃过这玩意儿,我们千方百计哄着她开心,零花钱也都可着她用,老爹老娘给她的不算,我们几个也会隔三差五往她手上塞点,她在没有嫁给你之前,在钱上从来短缺过,可嫁给我之后,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了给你当牛做马洗衣做饭的奴才,钱也不多了,我们想周济又怕你心里不舒服,可又见不到她日子过得这么贫苦悲惨,两块钱的绿豆糕也舍不得吃。”
    大舅哥滔滔不绝的讲起妹妹没出嫁之前的风光好日子,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前半生享福,后半生受罪,“两年前我就看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运动鞋,两年后还穿在脚上,都破皮了都不扔,这就是她嫁给你的代价,要说也是她自作自受肆意妄为的结果,她那双眼睛跟会说话似的水淋淋的,结果却有眼无珠,挑错了男人,害得自己苦了一辈子,你要死也得死在高素连的后面,她死了,我们跟你的关系也就断了,她再恨你不过是呕一口气,大半辈子都过来了,还能想出其他的心思来?我不想等她哪天醒过来了,发现我们这么对你,会怨恨我们几个不近人情,对她的家人不上心,再气出个好歹来,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大舅哥,你不要这么说,要说罪过也是我的罪过,是我对不起素连,是我罪该万死,都是我没用。”张大名终于明白别人骂他的话全是对的,他就是没用,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我告诉你张大名,今天给你交医药费,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几十岁的人了,不要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像你这样将自己作践到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混账东西,不值得别人同情,也不配得到别人的救助怜悯,一切还是看在妹妹高素连的份上,医生说她的情况好转了不少,以后要是运气好,她还能坚强点,说不定还能醒过来。”
    大舅哥思来想去,还是做不到见死不救,再说他都这样了,要说报应,癌症晚期也够他受的,再讨厌,过不了几个月就上西天了,到时候一了百了,眼不见为净,犯不着为了一个快要死的人,再亏了自己的良心。
    长兄如父,妹妹成为植物人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侄儿又被人贩子拐到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就是打死他骂死他也挽回不了什么,要是再叫别人在背后对他的冷眼旁观指指点点的,他自己心里也会觉得过意不去的。
    “不是我心好,对你过往的一切既往不咎,是因为我妹妹高素连,她前脚死了,我后脚就和你划清界限,反正你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就麻烦你安分守己好好活着,能活一天是一天,对得起你自己了,我们以后也能在妹妹面前问心无愧。”
    大舅哥嘴上将狠话说得干脆利落,又出于他自己再拿不出一毛钱的闲钱,又自掏腰包,给他垫付了为期二十天的化疗费用,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但他家底子厚。
    这对他来说也是点小钱,其他兄弟姐妹拿不出,但他好歹还是可以拿出一点做做样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他做到尽心尽力了,他哪怕化疗完第二天就翘辫子死了,他也能落个心安。
    “至于你儿子,是你决定不找的,不管妹妹有什么看法,反正你是他父亲,你有权利决定要不要将他找回来,要是你死了,妹妹决定将他要回来,你放心吧张大名,我就是砸锅卖铁倾家荡产, 也要将张青山要回来,就是我妹妹和青山·······”
    大舅哥发自内心的想,张大名做出的决定,或许对张青山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坏事儿,只是心疼他这么小就要经历生离死别,孤身一人要在陌生的环境里重新开始,还要给一对素不相识的父母当儿子,叫他们为爸爸妈妈。
    一想到这儿,一想到他会不会在那个地方水土不服,晚上会不会做恶梦,会不会半夜惊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那对夫妻会不会将他视如珍宝,当成亲生的儿子抚养长大,他堂堂一个大老板坐在病房里捂着脸泣不成声。
    又过了一个月,张大名在接受二十天的化疗之后,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老婆躺在疗养院,幸好提前交了两年的费用,要不然有再多的钱也被大邦骗光了,他身无分文,走投无路之际只好回到了二大爷家。
    他家房子多,吃饭睡觉就连发看电视干活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儿子常年在外打工,逢年过节也难得回来一次,刚好他回去了,又是嫡亲的二大爷,他死皮赖脸过去讨了一间房,闲来无事也会帮着他干点农活什么的。
    晚上坐在一起吃饭,按时按点的陪他一起看新闻联播,二大爷对他的到访有讨厌却也觉得欣慰,两个快要死的人在生命最后一段时光相互依靠,相依为命,一个月前,二大爷也被医生诊断出前列腺癌,也是晚期,早已失去手术意义,现在两人都是同一个处境,等待死亡,时间不多了,过一天赚一天。
    “明天我就去买包老鼠药,给他家的大狼狗给药死了,叫它成天乱嚷嚷,经常深更半夜就乱叫,他主子平时就咋咋呼呼的,养的狗也咋咋呼呼的。”
    二大爷得知张大名被隔壁家王大妈家的大狼狗给咬了,气得直跳脚,而且对方态度极其嚣张,还用一大车臭烘烘的豆腐渣推在门口右侧的小路上,风一吹,全都吹进二大爷家了,气得他破口大骂,而且那条小路还是他去往后山田地里的必经之路,邻里关系闹得水火不容,十分紧张。
    不光是二大爷家,其他邻居也是敢怒不敢言,因为隔壁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是村里唯一念过大学的村干部,王大妈泼辣蛮横,得理不饶人,这在村里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个性,又仗着儿子是村干部更是眼睛长在天灵盖上盛气凌人,走起路来都是大摇大摆头仰着的。
    她养的大狼狗从未打过狂犬疫苗,放出来还不拴绳,只要她出来,很多人就不敢随便出来,生怕被狗咬到或遭到她的毒舌,受到欺压苦不堪言,却又敢怒不敢言,张大名一脸无所谓的说:“还是得了吧!老鼠药现在很贵的,十几块钱一包,给她家的狗吃老鼠药,太便宜了它,咱们和一条狗斗什么气,我要是能像从前能跑能跳精神焕发的,一拳就能将它打个半死,谁叫咱们势力单薄,人家儿子有本事,是村里说一不二的干事,很多惠民政策下来,他给你就给你,不给你也无入伸冤去,二大爷,都到这把岁数了,不要和一条狗斤斤计较的。”
    “这个死老太婆欺人太甚!不就欺负我儿子没在家么?他儿子要不是托关系走后门,哪能当村干部,现在的大学生遍地都是,卖猪肉的还是博士毕业,有什么了不起的?吃的用的全是不干净的钱,就不怕时间长了长痔疮?”
    “你不要生气了,气着了不好,你躺在床上直哼哼,她知道了,得敲锣打鼓高兴好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说现在的药又有几个是真的,我上回买敌敌畏自杀,结果喝了一大瓶愣是洗个胃就没事了,再研究一看却是假货,兑的全是水,你再买包假的老鼠药给它吃了,没把她家的大狼狗药死,她再来大闹天宫,村里的人又要怎么看咱们,说不定发了狂,还得拿老鼠药再把我们俩个给药死了。”
    张大名反过来将二大爷拽回房间,空气里飘散着叫人臭不可闻的豆腐渣味道,时间越长,臭味儿就越浓烈,风可不是光他家院子里吹的,随时随地会改变风向,几乎整个村子都给臭烘烘的。
    直到警察上门来,王大妈才装模作样的将豆腐渣全给运走了,可令张大名万万没想到的是,却全推到他的田地里去了,里面还有一小半的芋头没能挖出来,这下全给糟踏了。
    黑乎乎一片臭气熏天,不过作为化肥却也是不二的选择,他扛着锄头回家了,也不知道村里哪个英雄好汉,居然将王大妈家的大狼狗给毒死,她正趴在大狼狗的尸体上哭得死去活来,不知道还以为在哭英年早逝的儿子。
    她一边哭一边幕天席地的咒骂下毒的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出门被撞死,喝水被呛死,吃饭被噎死这类诅咒人的话,奇怪的是,大狼狗的肚子鼓鼓囊囊的,好像是吃多了东西被活活撑死的,哪会是中毒死的?就算有,也是吃撑死了之后又被人下了毒,双向合并必死无疑。
    王大妈坐在外面哭得肝肠寸断,不时的拍打着大狼儿的肚子,牵着它走街串巷不知有多威风,肚子被拍了几下后,忽然一只圆溜溜,红肉球样的东西从它的狗嘴里吐出来,拳头大小,不光张大名趴在墙头上看到了,围观的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人拿手机拍了照片。
    “二大爷,你这一脸盆血糊糊的都是什么东西?从哪儿弄来的,怎么这么恶心?”
    “今天下午在后山捡来的,很多人都捡了,我看他们捡了不少,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我也回家拿了个盆捡了大半下回来了。”
    “那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就往家里捡?”
    “他们说是肉。”
    “什么肉?”
    “就是肉,你看这有血有肉的,就是肉,他们都捡了,我看他们捡就跟着捡,能有什么呀大惊小怪的。”
    “你该不会准备吃了吧?”
    “他们说能吃,我没敢吃,就捡回来给你看看这什么东西。”
    “来历不明的东西可不能乱捡的,到底在哪儿捡的?”
    “就是芋头对对面的山坳里,那儿多着呢!很多都臭了,王大妈不是把豆腐渣全堆地里了么?有好几天了,连着好几天有这东西,不知道打哪儿来的,是树上长出来的,还是从地底钻上来的,前阵子还没有,我看过。他们各家在那儿都有田地,凑到一起讨论研究过,是最近这三两天才出现的,好像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全集中掉进那儿了,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臭味儿是豆腐渣腐败的味道,后来有人发现山坳里全是血糊糊的肉球,你王大妈家的狗估计就是吃了那东西给撑死的,狗鼻子最灵了,应该是它第一个发现那东西存在的。”
    “扔了扔了,都什么东西全往家里捡,别人捡归别人捡,天上哪有掉肉球的,是牛肉还是羊肉味儿的?不明不白,稀奇古怪的,还没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就准备起锅吃掉了,不怕是外星人下的蛋?”
    “外星人好歹也跟人沾了边,要生也是生小外星人,怎么还下蛋,你可别胡说八道了,全村的人都捡了,人家捡了没事儿,怎么我捡的全成了外星人下的蛋了?”
    “拿刀来,我切开来看看里面什么馅儿的。”
    “给你,可仔细点?”
    “你不是不怕么?不是当成肉丸子的么?”
    “要吃也得打开来看看里面的内瓤什么样的,能吃就留下来吃了,不能吃全给挖掉,将剩下来的肉洗洗,我再弄颗大白菜一起烧了吃了。”
    “是不是有人吃过了?”
    “你赶紧切开来看看,看看不就知道能不能吃了?你不要大惊小怪的,别看你一把岁数了,开公交车也只走一条路线,你能知道什么呀?要是这东西有问题,电视上怎么没报道?有问题新闻联播就给报道,提醒我们老百姓这东西不能吃,没说就没问题,人命关天,政府能不管我们么?再说大伙成盆成盆往家里端,不就是为了吃的么?看着怪恶心的。”
    “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歪门邪道?”
    “什么歪门邪道?大伙都这样,就你贪生怕死搞特殊?一个人吃了,有个三长两短,属于个例,费用自己出,要是一大片都吃出问题来了,政府就得集中管制了,大家要讨便宜一起讨,要中毒那也一起中,零零碎碎几个除了被记者写成一篇报道之外还能引起多少关注?人数超过十个向上,这就是集体中毒,我看新闻上说,集体中毒得村委会拿钱救命,有东西吃还挑三拣四的,前怕狼后怕虎,怪不得你没出息,都快死的人了,有什么好怕的?”
    张大名想想也是,转身就去厨房拿了把菜刀,他一手拿着刀,一手按住肉球,里面硬邦邦的,抓在手上也怪没的,很像一个肉质的铅球,一刀切下去,外面的包皮截面露出暗青色的色泽,有点像鸡胗,张大名用刀反复往下切,可切来切去就是切不开。
    二大爷不耐烦了,火速拿来锯子,没几下功夫就将超大个的肉球球切开了,里面有暗黄色的东西流出来,有点像蟹黄,散发出一股叫人垂涎欲滴的肉香味儿来,二大爷走出去,用力吸了吸,一脸兴奋的说:“看到没有,家家户户都在吃这个东西,香味儿就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二大爷,你去问过没有,到底是吃外面的这层皮,还是吃里面像蛋黄一样的内瓤?搞清楚再说,这么与众不同的东西,必定在吃法上会和其他东西有所不同,不然说出去会叫人笑死的。”
    张大名和二大爷一共开了六个肉球,将内瓤里的黄色液体全部倒在一个碗里,二大爷拿了筷子用力搅拌一样,和搅拌鸡蛋是一个手法,二大爷犯难了,这时张大名好像知道怎么办了,他小心翼翼的爬到墙头上。
    隔壁王大妈家人口多,她是最喜欢讨便宜的人,一听别人家早就端了好几盆回来,半夜三更不睡觉,也急不可耐的带了几个人拖了一车回来,院子里多了几个大缸,看他们一个个忙得热火朝天,满头大汗。
    他们似乎在用腌制酸菜的方式,将肉球浸上辣椒泡椒以,及大量的食盐进行了脱水腌制工作,他们分工明确,各尽其职,已有不少大缸已经用泥土封口了,那么大的缸,里面至少得腌制成百上千颗肉球球。
    王大妈还真是发现商机了,连过冬的食物也给提前准备停当了,二大爷急了,他虽然得了癌症,但也不是三两天就死了,医生说还能活个三年五载的,他一个人光靠种地又能收到多少口粮,王大妈贪心不足,但凡有便宜可以讨,一定是赶在所有人之前,生怕别人捷足先登。
    “民以食为天,前几天突然来了许许多多乌鸦,这肯定是自然灾害来临前的征兆,我跟你讲,这东西不可能平白无故从天上掉下来的,一定是什么地方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灾祸,它们在落到这个地方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会不会是什么鸟类或其他生物遭到什么巨大的雷电袭击才变成肉球球的?我在电视上看过,有的地方还掉鱼呢?什么各类的鱼都有,专家说这些鱼在没掉下来之前,在大气层上还只是被龙卷风从海里卷上去的鱼卵。”
    二大爷看了几十年的新闻联播,所以眼界还是很丰富的,“你说稀奇不稀奇,天上掉肉球于和天上掉鱼,其实大同小异,哪来那么多了不得的原因,大自然还是很神奇的,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今天就当是开了眼界,隔壁都开始囤积过剩的口粮了,以前我孤家寡人一个,吃不了多少,现在多了你一个,说不定这东西吃了还能强身健体疏通筋骨,每个人都吃,必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你怎么不说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二大爷,我怎么觉得这好像是什么巨大生物下的蛋?”
    “刚才你说是外星人下的蛋,这会儿又说是其他不知名的生物下的蛋,是蛋就能吃,只是没有蛋白而已,我看这蛋黄和鸡蛋黄也没什么不同,就是粘稠了一点,粘稠好,说明有丰富的蛋白质,这个好,比吃肉高强。”
    二大爷很高兴,仿佛发现了新大陆,终于捡到宝了,他迫不及待的打开煤气,将油锅烧得火热,张大名站在一边看得心惊肉跳的,生怕再从油锅里爬出个张牙舞爪的东西来,二大爷反而觉得这是老天爷赏给世人的恩赐。
    动作利索的将锅里粘稠暗黄的液体直接倒进油锅,只见立刻有火从锅中间窜起,二大爷眼疾手快,用锅盖一盖,只听里面立刻传来噼里啪啦的油炸声,锅盖揭开后,二大爷轻车熟路的用锅铲将炸得焦脆的黄饼饼翻了个身,张大名凑过来,仔细一看,里面的黄色蛋液和煎蛋差不多。
    二大爷喜出望外,将煎好的蛋饭装到盘子里,两人对面坐下,味道还挺香的,和外面传来的香味儿差不多,二大爷用双手搓了搓筷子,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就拈起一块放到嘴里了嚼了嚼。
    他就这样成了这个家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味道要比他想像的还要鲜美嫩滑,入口即化,这么好吃的东西可不是一般山珍海味能满足得了的,二大爷吃一口就停不下来了,很快就将一大盘的煎蛋吃个精光。
    “我让你赶紧来你还磨磨蹭蹭的,好的全让人给挑走了,剩下的全是歪瓜裂枣,有的还开了口子,里面的蛋液全给流出来的,再不就是臭了,沾了太多的脏东西,回去洗也洗不干净。”
    二大爷责怪侄儿不该拖拖拉拉的,全村的人都捡回去吃了,他们怎么就不能吃,而且他尝过味道了,可不是一般的好吃,比牛羊肉好吃一百倍,怪不得村干部的老娘深更半夜,趁没人的时候用车往家里拉,全埋到地窖里去了,足足有十二缸,几乎一大半全落到她手上了。
    过冬的时候再拿出来吃,泡椒味儿的,要是放了醋或白糖,酸酸甜甜的,又是不一样的滋味儿,要是还有余剩的,再明码标价拿出来卖,这发的可就是一笔不小的横财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吃东西都没别人跑得快,难怪他没出息。
    家家户户全在想方设法囤积肉球球,二大爷和张大名反应相对迟钝,所以他们囤积的数量少得可怜,也只有一缸半左右,现在掘地三尺也挖不到几个了,几乎整个村子数以万计的村民都参与其中,这么多天下来,不管是红烧,油煎烘烤还是洒上孜然烧烤,男女老少几乎全吃过了,各家有各家的做法,但做出来的美食却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简直是人间极品妙不可言。
    就连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心的张大名也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吃了一顿红烧的,味道果然不同凡响,口感有点像嫩牛肉,肥而不腻回味无穷,不仅如此,像王大妈这样眼光独到的还有不少,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不少的囤积资源,不是被腌制成了泡菜类的家常小菜,就是被用不锈钢铁条串成冰糖葫芦,悬挂在风口晾晒风干。
    要不就是做成黑乎乎却又美味可口的熏肉,还有切块的片的,拌入夫妻肺片里就更好吃了,中国美食博大精深,在吃货的世界里,一切皆可食。
    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水里游的,甚至是土里钻的,只要是能用刀子划开得开的东西,无毒无害的,都可以在铁锅里变成一锅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包括这些不知从哪儿突然掉下来的肉球球,毕竟中国人对肉有着根深蒂固的执着和感情。
    “二大爷,快点来,你快点来看看,这下完蛋了!”
    张大名还像往常那样看电视,电视上播报着全国各地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类似的肉球球了,二大爷神清气爽,面色不错,像是一下子年轻了不少,而且以前总是腰酸背痛,现在好像健朗轻捷了不少,爬个坡毫不费力。
    不仅是他,村里其他人好像也都返老还童,容光焕发,就连躺在床上半身不遂好几年的中风患者,也能在家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下地行走了,简直是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怪不得二大爷这几天精神抖擞,拄了好几年的拐杖也扔到了一边,能吃能睡能跑能跳,去医院检查。
    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体内的癌细胞有了明显的锐减,肿瘤也明显缩小了不少,肉球球几乎成了可以治愈百病的仙药,最为雀跃兴奋的就是王大妈家了,她家囤积了上万颗肉球球,没过几天,就有不少专家进入村子调查这起非自然事件。
    好几百个警察开着大卡车来了,要求村民将囤积的肉球球全部交出来,这可把王大妈急坏了,她死活不交,警察强行搜查,她就滚在地上嚎啕大哭,还拿刀割腕威胁,拉扯中不小心失手划破了皮肤。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但凡吃了肉球球的人,血液不再是正常的鲜红色,而是变得了蓝色,王大妈一看到自己的血变色了,当即晕倒,但经过医院密切检查,根本查不出血液变色的原因,而且对身体似乎也有强身健体,益气养胃,促进消化的功效,而且血液变成蓝色的人。
    体内多了一种类似于大象TP53的抑癌基因,它的存在可以监控基因的完整性,一点发现DNA受损,它会促进DNA自我修复,如果发现受损状态无法正常修复了,就会启动凋亡程序,诱导癌细胞‘自杀’。
    可以很大程度避免这些异常的细胞失控,变成癌细胞,TP53基因非常重要,一旦自身发生突变,就会影响抑癌功能,让得癌症的风险大大提高,可人的身体里的TP53的拷贝数量只有一份,而大大象的却有二十份。
    这也是大象可以活到七十岁也很少得癌症的重要原因所在,而这些拥有蓝色血液的人身体里的TP53数量并没有超过大象,却也是正常人的六倍,也就是DNA里的拷贝数量高达六个,即使体内已经产生大量的癌细胞。
    这些新生的DNA也会利用自身优势将癌细胞集中消亡,抑癌功能更强大,清除异常细胞的效率也要比正常人快六倍,这也是张大名以及他二大爷体内癌细胞在短短几天内迅速清零的关键原因。
    不过张大名和其他人还是有所不同,他的血还是红的,TP53的数量也只是其他人的两倍,长在肺部的肿瘤在TC中显示的阴影只是减少了一部分,还有一点残留。
    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他还是可以靠自身免疫力和新生出的TP53蛋白将体内残留的癌细胞清干净,不过耗费的时间要长一点,不像二大爷,前后反差巨大,前几天还腰酸背痛走不了路,多走几步路都会气喘吁吁,转眼就能上蹿下跳满面红光了。
    “不对不对,大名,我们现在被警察抓起来,会不会像电视上说的那样当成外星人,放到台子上用刀子划开肚皮给解剖了?那是不是先要弄死,然后再用刀子划开肚子,还是整个就活着像杀鱼那样直接开膛破肚了?”
    二大爷现在终于恢复健康了,所以更害怕死,张大名高于普通人却又低于蓝血人,他一个字一个字认认真真看着手上早已别开生面的体检单。
    上面描述的数值和病情和先前截然不同,几乎死里逃生又重新活过来了,但截肢到目前,就连专家也没弄明白这些肉球球从哪儿来的,是什么东西下的蛋还是身体里自然脱落的一部分肌体,或者真是外星舰队穿过银河系进入地球轨道,特意选在没人看见的晚上下在地球上的蛋。
    “这下知道害怕了?”
    “你不吃,我不吃,体内的癌细胞还怎么消失?过不了多长时间,我们俩个都得死,不管这肉球球是什么来头,反正能治好人的病,什么疑难杂症不治之症,癌症中风之类的疾病,它都管用,就是血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只要身体能健健康康的,管它血变成什么颜色,又不是每天都要拿刀切一点出来看看,专家全是骗子,上回我这关节炎就是给一个专家看的,花了我两千块,不但没治好还严重了,你说这专家坑不坑人?”
    二大爷认为他就是鲜活的例子,警察现在将整个村子里里外外全部封锁了,还找了不少人拉去抽血化验做研究了,光是听起来就怪吓人的,“现在有好东西了,他们拿着国家的钱,研究那么多年的药也没能将癌症给攻克了,现在这东西可以治病救人,它存在肯定有它存在的意义,一个个老是说这个不能吃不能当药治病,可它可以消除人体内的癌细胞却是有目共睹,不争的事实,你说这多好的东西呀,我这腰疼了几十年了,吃了就管用,这还不能说明问题么?不能因为别人搞不清楚它的来龙去脉就说它是坏东西,可它有那么多的好处,怎么就不往外面报道了?”
    “政府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知道的只有村子里的这点消息,他们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内幕消息才会这么大动干戈,你看出动了成百上千个警察执行封锁任务,你说这事儿得有多大,这肉球球能将人的血液变成蓝色,目前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基因突变或······我记得星球大战里的蜥蜴人的血好像就是蓝色的。”
    “什么星球大战,你是不是哪儿有毛病?怎么能和星球大战扯上关系,别以为我年纪大不懂得你们看过的电影,但你说的什么基因突变······你刚才说蜥蜴人是什么意思?我们会慢慢变成蜥蜴?”
    “应该不会,对了二大爷,对面山坳里的实验室怎么最近没动静了?这么多的东西从天上砸下来,又相隔不远,那儿的望远镜可以直接看到火星表面的山峰,听到以几亿光年之外的声音,怎么这儿噼里啪啦掉这么多的东西,怎么就没一点反应了?”
    “说得也是呀,山坳里的实验室配备的可都是最先进的设备,有东西掉下来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我前阵子还隐约听到地底下轰轰烈烈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的耸动,估计就是东西大批量持续砸到地上的声音,山坳附近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泥土好像被推土机推过似的,好像还比以前高了不少。”
    “我怎么没听到?”
    “你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会听见?我晚上要起夜好几遍的,是在醒着的时候听到的,又不是睡梦中惊醒的,我好像还看到有蓝色的光从山坳那边传过来。”
    “这么重要的情况,警察来问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我年纪大忘了,而且面对警察,我心里紧张,一紧张就给忘记了,那道蓝光持续时间并不长,只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我还特意留意过几回,你说会不会是深山里面的实验室什么东西跑出来了,他们几百个人驻扎在里面,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也露不了两回面,只有用军卡车进进出出的,你说这东西会不会是他们的某个实验做失败了才扔到咱们这儿的,要不然怎么能他们也莫名其妙,至今也没弄出个说法来?我上回看到,又有十几个被军队护送来的科学家急急慌慌进去了。”
    二大爷吃完肉球球,不光身体得到极大的恢复,连眼力也比先前敏锐灵活多了,“我们先不说这些肉球球是怎么回事儿,对面实验室肯定出问题了,而且还是大问题,他们比我们知道内部情况,害怕引起老百姓恐慌才瞒着不说的,而且他们连这球球叫什么名,从什么地方来又出自哪里都弄不明白,怎么就断定这东西不能吃,昨天前来了解情况的专家显然是知道这球球是什么东西,但他就是不说,看到血变成了蓝色也没有太大的惊奇,说明他见过,而且知道吃了这个肉球球会有怎样的变化反应,以前不是在人身上做过实验,就是在小白鼠大猩猩身上做过相似的实验,我是看出来了跟你讲。”
    “你叫张大名?”说曹操曹操到,二大爷害怕被这些人拉去解剖了,在他们往院子里走时就藏进了地窖里,还嘱咐大侄儿,要是问起家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就说他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恢复健康,最后可不能落个被当面小白鼠,放到台子上开膛破肚做实验的下场。
    “是,就是我,家里就我一个人。”张大名强调了一下,身后的警察横眉竖眼,“陈教授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没问你的,你也不要擅作主张回答了。”
    “你不要欺人太甚,警察怎么了,警察就可以这么随便凶人?我又没有违法犯罪,没偷没抢,我要是犯罪了,你这么凶巴巴的审问我可以,是你们主动找我们配合调查,我想配合就配合,不想配合你们也拿我没办法,全村上上下下男女老少全吃了肉球球,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配合你们工作?看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好欺负是吧?”
    张大名可不怕,以前就是练武的,现在身体健康了,能打能闹了,就更加不怕了,他还打算打个机会出去,给他老婆也吃两个,说不定也能发生奇迹,药到病除,转眼就从植物人状态苏醒过来了,只是出不去,也没机会,“后山的东西,谁捡到就是谁的?你们要是提前在那儿拉上警戒线,说是里面的肉球球全是公家的,我们拿了就是偷,偷了就是犯罪,可你们发现这事儿,还是我们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找上门来的,我们成了蓝血人,是高人一等还是低人一等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村子所有人都犯了杀人越货的死罪了。”
    “你再说,信不信我以寻衅滋事罪将你带回去调查,你·····”
    “算了算了,人家说得也没错,真是对不住了小兄弟,我们今天是诚心诚意上门请求您的配合,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单独和这位小兄弟聊聊。”陈教授白发苍苍,吃话都有些吃力,看样子至少得八十以上,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
    手背上长满了黑褐色的老人斑,成片成片的,青筋暴起,瘦骨嶙峋触目惊心,张大名见他们全出去了,这才神情缓和,“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血为什么和别人的不一样?这个给你,是我昨天下午在两个警察的陪同下去医院拿到的体检单,还做出好几个血样分析,上面的数字乱七八糟的,我也看不懂,只听医生说我身体恢复非常好,癌细胞也在迅速消退,在不久的将来,体内肿瘤和癌细胞都有可以达到自我修复的良好结果,我的情况其实和他们一样的,可能是体内的什么53要比他们要低一点,但要正常人高一倍,除了这个,真没有其他方面的不同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知道你们吃掉的这些肉球球都是打哪儿来的么?又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降落在你们的后山?”
    “这个我哪知道,我还好奇你们建立在群山老林里的实验室,怎么一点动静也没察觉到,反倒是我二大爷晚上起夜的时候,还看到后山传来一道诡异的绿色光线。”
    “你二大爷?”
    “不是,我这个二大爷前几天死了。”
    “吃了这个东西不会死的,它在很在程度上的确有清除癌细胞的功效,但这东西根本不是你们眼睛看到那么简单,只是一个肉球球。”
    “你怎么知道?”
    “去把他找过来,他看到的那束光线至关重要,必须把他找过来,这有可能关系到整个人类的死生存亡。”
    “这么严重?难不成还真被我给说中了,是外星人下在这儿的蛋?”
    “差不多。”
    “你·····什么叫差不多?你是专家你不要乱说,我刚才·····我口不择言,我刚才就是胡说八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能······这个东西也太玄幻了,现在天下太平,哪有世界末日·····外星人·····外星人是不是马上就要攻打地球了?外星舰队?星球大战,蜥蜴人?”
    “外面的人不知道我们在这儿设立了实验室,更不知道这儿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几十个国家的科学家也参与进来,我们建立了第一台时光机,连接到未来的三十年,也就是三十过后,世界将会迎来灾难性的毁灭,我们先送了十倍科学家通过时光隧道进入三十年后的末端,在那儿也建立了与我们交相辉映的时光机。”
    “陈教授,你千万不要告诉我那边出了问题,这些肉球球都是通过时光机从三十年后直接飞落到我们这边的。”
    “我们在三十年后,将会遭遇外星生物入侵,我们设立在那边的时光机出现问题,所有人都被那些生物杀死了,全军覆没,是我的同事孙庆山在性命最后一刻关掉了时光机,这才阻止那些生物通过时光隧道提前穿过来,实验团队曾花了七个月的时间,捕捉到一头成年雌兽,一直以来,我们相隔三十年进行数据实时共享,他们实验进行到哪一步,在我们这边都会清清楚楚反应出来,有组员由于操作食物,母兽趁机逃脱锁链控制,镇静剂也失去了作用,这些肉球球全是雌性母兽在进入到一半被拦腰切断了,但还是有超过一百多万颗虫卵通过时光隧道传输到这儿来,我们实验室所有设备也在那一刻全部失灵,与那边的联系也彻底终端,直到现在还没有收到信号,成百上千人名科学家不分昼夜,七八年来的努力功亏一篑,全失败了,一切又回到了起点,还好传送来的只是虫卵,要是母兽进来了,后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三十年后的灾难会提前到,全人类的安稳祥和的生活将毁于一旦。”
    “你不要骗我,我读书不多,陈教授,你不要拿这样的话来骗我们小百姓,我不懂的,我不知道······外星人下的蛋还能接受,要说虫卵·······”张大名在知道肉球球的真实面目后,吓得魂飞魄散,趴在地上剧烈呕吐,他忽然惊恐万状的跪在地上,用力抓住陈教授的手,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看着他,“你们会不会····我吃的很少,直的,其他吃的·····你们会不会为了以绝后患,不是,我是说······你们会不会把我们全村的人当作小白鼠都拉去解剖了?我不要,我的血是红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看一个,还以为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是,还以为自然灾害来了,它们是被龙卷风卷来的什么东西,而且做成的食物怪好吃的,吃了也······陈教授,你说我们会不会变成外星人的样子?电视上说,全国各地都有类似的肉球球来了,这么说来,时光机不止我们这儿一台?国外有没有?”
    “有两台,一台在咱们这儿,一台在美国。”
    “那他们·····那他们那儿有没有问题?”
    “问题就出在那儿。”
    “就知道这些老美子唯恐天下不乱,太平的时候上蹿下跳,到处挑起争端,现在又嫌世界过于太平了,又搞出这些事情来,他们明面上干不过我们,肯定是想通过这些歪门邪道······他们有····他们不是有什么外星人基地么?51区么?星球大战就是他们拍出来的,一定是他们早就想好的阴谋,用脚趾头想想·····十有八九就是他们给外星人发送信号,想要联手搞得天下大乱,一定是他们,那你们去搞定他们呀!你们在我们这些人身上问来问去可问不出逢凶化吉的办法来,治标不治本,打击不到重点,没用的,浪费时间不说,还会·······你们真的不会拉我们去解剖?”
    “被你们吃掉的虫卵其实还没有成形,它们身体里本来就具备强大的抗癌基因,现在被你们吃掉了,你们的身体里就强行镶嵌了它们一小部分的基因。”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个村子里的人和那些外来生物成为一类人了?”
    “这么理解,也没错,因为你们身上散发出一股特殊的气味儿,它们的眼睛不太发达,但嗅觉却异常灵敏,它们靠气味儿来辨别敌我。”
    “陈教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闻不到?你不要搞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骗我?我不知道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问完了就走吧!还有,谢谢你告诉我关于肉球球的真实来历,有些东西其实不知道反而好,知道了真的太恶心了,真的太········这可怎么办呀!这些老美子无孔不入,哪来那么多的戏,都把动静搞到我们这儿来了,他们弄下的屁股,不该由他们自己擦干净么?你找我们什么意思?我们村里的人最高学历就是初中二年级,能顶什么用?”
    “它们分辨不出你们来,所以·····”
    “我要睡觉了,我疼好疼,这些东西都骗你们的,其实这些报告全是我找人篡改的,别人家癌症都好了,我却没好,这不是让人觉得我人品不好,老天爷都要灭我的口?农村人就喜欢搬弄是非闲言碎语的,我不想临死了还要被人议论,二大爷死了,他也前列腺炎发展·····他死的时候很痛苦,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有话可以去找我们的村干部聊聊。”
    张大名似乎意识到陈教授的言下之意了,同类更容易出其不意,普通人的味道容易引起它们的警觉,这是想拉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百姓送上前线当炮灰使了,他以为自己走了天大的狗屎运才会恢复健康,没想到代价就是和那些生物针锋相对。
    “我跟你讲,他妈······就是隔壁的王大妈,囤积了至少好几万颗肉······那什么东西,全用小米椒泡椒还有大量的白糖白醋搁在一起腌制了,我向你们揭发举报,家家户户全这么做了,我带头····我愿意带这个头将他们囤积的东西全给弄出来,我·······”
    过度的紧张令他口齿不清,陈教授要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将这么重大的秘密向他透露的,“现在出现在全国各地的虫卵全是孵化以后逃离的,我们分布在实验室四个方向的勘察设备,在意外发生后的第三天才勉勉强强恢复运转,但目前还在抢修之中,我们现在已经陆续锁定了孵化后的虫卵,但凡逃离这儿的全部完成孵化,变成三十年之后的外星生物。”
    张大名心惊胆战,早知道他也跟着二大爷一起躲到地窖里去了,露了头才会被陈教授盯上的,不过从他的表情上能够看出这件事十万火急,却也没有大难临头的意思,好像已经找到解决的办法了,如果他风轻云淡的原因是决定将他们当成武器对付外星生物的话,那还不如得了癌症死了算了。
    “但好消息是,我们联合前期实验组,在抓来的雌性母兽身上成分解出一种可以破坏它们体内可以百毒不侵的有机酶的抑制剂,而且这些抑制剂已经在虫卵身上初显成效,虫卵本身是携带剧毒的,别说是说了,闻一下味道也会中毒身亡,被你们吃进肚子里的虫卵都是经过全面解毒之后的肉球球,它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更不会在吃的人身上体现出太明显的毒副反应。”
    陈教授说到这儿,神色居然缓和了不少,似乎孵化后逃走的生物在极短的时间内达到成年状态,似乎也没达到天翻地覆世界末日那么严重,可他越这样轻松,他心里不详的预感就越强烈,“要说副作用,血液从正常的腥红色变成蓝色,就是最典型的副作用,这是这些生物基因里存在的隐性基因,还好你们把它们全吃了,要不然孵化出的生物就不止出现在全国各个地方,它们·····它们虽然数量庞大,却全都是由一个雌性的肚子里出来的,有机酶的抑制剂早已通过母体血液供应到所有的虫卵上,个头最大的,跟成年的骆驼要稍大一点点。”
    “你们抓到过?”
    “对,抓到过几只,它们没有剧毒,还含有那么多我们身体需要却又从大部分食物里无法正常获取的营养物质,尤其是PT53的镶嵌基因,与我们人类的基因达到了相辅相成取长补短的重要作用,或许这是这起意外最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儿,所以不管孵化状态的肉球球,还是孵化后跑到全国各地乱跑乱窜的,没有杀伤力,即使会攻击人,能力也只是原来的一百分之一,有机酶的抑制剂使得它们几乎完全丧失了原本凶残暴躁的本性,四条腿全部甩起来跑,可能还没有你两条腿跑得快,特别笨重,反应迟钝,和正常的外星生物比较,连半成品都算不上。”
    陈教授说到这个不禁觉得像个笑话,只是这个玩笑的背后还隐藏了一个毁天灭地的威胁,只是距离现在还有三十年时间。
    他们这一代人要是找不出解决的办法,下一辈人就遭殃了,该沦到人类全军覆没,无事不登三宝殿,陈教授找到他肯定有一个必须由他亲自来完成的事,他想好了,等有机会,一定要想方设法带二大爷从村子里逃出去。
    “要按人的智力等级化分,算是低能儿,智商和反应能力和它们巨大的身体成反比,个头越大就越傻,个头小的反而还灵活一点,但也经不住当场百姓排兵布阵,设下天罗地网轮番捕捞的,一网一个,有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回事儿的,一网能弄到两三个。”“一头能够一家子吃上两天的,很多商家发现商机,和你们这儿的做法差不多,两米长的大个子,悬挂在外面风吹日晒,不出两天就能风干了,个子缩小了一半多,提在手上就能轻轻松松打包走了,夜市上也处处可见,商贩都明目张胆架在烧烤摊上卖,想吃哪一块就用刀切下来,洒上各式各样的作料,吃得津津有味,再多也不够吃的。”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陈教授还是不敢放松警惕性,还好这头被那边的实验组提前注射了抑制剂,这才避免悲剧提前三十年发生,现在他们吃得大快朵颐,不亦乐乎,等外星生物真的杀过来了,他们就会沦为对方捕杀的猎物。
    陈教授起先还以为灭亡的起点会在中国,然后向全世界辐射蔓延,没想到它们还没有完全扩散开来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了,不知成为多少人的下酒菜,“从食物链的角度来看,它们和鸡鸭牛羊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只是张牙舞爪模样也怪吓人的,但味道特别鲜美,我也吃过,是切碎了放到锅里裹了面油炸的,以前成群结队泛滥成灾,现在被吃成了稀有动物,想抓都抓不到,你们在电视上看到的,也只是它们初来乍到的样子,现在基本上和你们一样,抓到了一只,不分青红皂白全部吃掉,全被做成了风味小吃或各个地方的土特产。”
    “陈教授,你告诉我这些干什么?骆驼好大的,我脚就能把我轻松送走,何况是张牙舞爪的外星生物,我只是一个得了癌症快要死的可怜鬼,见评很不好的,还有成了植物人的老婆,她都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你手下留情,千万不要指派我给你打前站或去前线冲锋陷阵什么的,我才来村里没几天,村子上上下下差不多七八万人,你盯谁不好非要盯上我,为什么是我?”
    张大名不解,怎么也想不通,人要倒霉也不能倒霉成他这个样子,一般都是诸事不顺,喝水都塞牙,他这是呼吸空气,都能被空气里的二氧化碳呛死,“隔壁的王大妈狗眼看人低,老是放狗咬我,还咬得我小腿上破了好大的一块皮,其他人也都戳着我的脊梁骨说三道四,我真的很惨了,儿子被人拐走,我知道地儿却连坐飞机的钱也没有,老婆又那个样子,你看看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二大爷的,我······我还想等着哪一天去将儿子接回来认祖归宗,他·······”
    “我找你自然有我的目的,而你的的确确也和他们不一样。”
    “就是因为我的血还是正常的红色?”
    “你虽然吃了虫卵,但我刚才说了,你们吃掉的和其他城市捕杀的成年生物没什么不同,和吃其他的牛羊肉没什么两样,但你不一样,我从你的血液样本里发现你目前镶嵌的基本里并不具备分泌外星生物相同的气味儿,也就是说,你的DNA并没有完全吸收它们所携带的一些显性甚至,这就造成基因里出现的TP53并没有其他人的拷贝数量高,也只比普通人高出一倍多一点,你体的癌细胞也没有完全被TP蛋白清除干净,一旦你多出来的一个TP53发生不可扭转的损伤,你就相当于功亏一篑,修复好的细胞很快就会被打回原形,你的癌细胞不会因为多出一个TP53就会在往后自行修复受损细胞。”
    陈教授仔细研究过他的血样,也是成千上万份上最有科研价值的一个,要是他死了,他的尸体也必须经过团队解剖,分析出更多他们未能探明的其他隐因,好找出用于三十年后可以攻击外星生物的抑制剂,虽然成功研制出来了,但它们还在不停的进化,他们昨天研制出来的抑制剂,或许用在其他生物身上就不起任何作用了。
    “你和别人在这一点上有所不同,他们经历的时间越长,体内PT53的修复能力也会随之增强,癌细胞就不可能卷土重来,但你的不同点就体现在时间越久,你体内的癌细胞卷土重来的可能性就越大,你一定是在吃肉球球之前还遭受过其他创伤,比如说狂犬病,一些先天性的遗传病,还·······”陈教授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张大名脸上出现恐惧又憎恨的表情,看来他在吃肉球球之前,还真的遭受过外力侵害,张大名咬牙切齿的说:“一定是狂犬病,我被隔壁家的大狼狗咬过,腿上还破了好大的口子,血了不少钱。”
    “狗死了么?”
    “第二天死的,我也不知道·····我听二大爷说,隔壁王大妈家的狗从小到大就没打过狂犬疫苗,她那个人太泼辣蛮横,成天牵着狗吓唬人,狗死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好像是吃后山的肉球球撑死的,后来又有人说撑死之前好像发生一阵乱吠,之后就倒地死了,老太婆还以为有人给她家的狗下毒,在门口骂了大半天。”
    张大名一想到这儿不禁火冒三丈,这个老太婆还真是害人不浅,要不是因为这个,他哪会一眼就被陈教授盯上了,还得随时面临癌症复发的危险,“要是那条狗真是因为狂犬病死的,那么我身体里不就存在狂犬病了么?狂犬病的致死率几乎是百分百的,为什么我没有死?是不是因为我吃了这个肉球球?也正是因为狂犬病毒的介入才使得我没有完全继承别人都有的特征,这就是我和别人味道不一样的原因?你要我怎么样?”
    “你不要紧张。”
    “都快世界末日了,我能不紧张么?三十年后,我也才七十岁,算命的说我能活到九十岁,剩下的二十年,腰酸背痛腿抽筋,一巴掌掀出我二十里,一把老骨头,我哪来的本事资本和那些长腿怪斗智斗勇正面交锋,我腿脚不方便,跑都跑不快的。”
    “你身上的味道不是没有,而是相对要弱一些。”
    “一会儿说没有,一会儿又说弱一些,我真的快要被你搞迷糊了,到底是有味道好,还是没有味道更安全一点?你给我一个说法,我心里有数了,也就不会像现在跟坐过山车似的一会儿上一会儿下,我年纪大了,可经不住这么折腾的,你要杀要剐,你给我一个痛快行不行?”
    “和那边重新接上信号,重启时光机不过是时间问题,当务之急是要送一个人进去,将我们目前研制出来的十二种抑制剂逐一送到那边进行实物实验,你就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你才能顺利找到外星生物的母兽,通过那边大量的资料以及反反复复做过的验证,这些外来生物有着非常严格的团队作战意识,还有一定的等级划分,等级最高的就是团战的核心皇后,负责产卵繁衍后代,位于之下的就是雌性。”
    陈教授对目前现有的外星生物并不担忧,反而担忧被当场的百姓吃绝了,连研究的标本也找不到,那才叫棘手,“它们本身并不具独自备繁衍后代的能力,但是会在皇后失去繁育能力之后将其吃掉,它们的身体机制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继承繁衍能力,取而代之,成为新一任的皇后,再下面的就是负责守护皇后以及所有雌性的雄性生物,它们会竭尽所,拼上性命也要守卫雌性的安全,上回他们抓到的就是一头皇后,是花了三个星期,前前后后牺牲三万多人的惨痛代价换来的。”
    “死了三万人,只抓到一只母的?进到那边,我一个人呀?会不会太危险了?我得了癌症,还得了狂犬病,我·····我真的·····”
    “这一次,擒贼先擒王,还得想方设法找到皇后并抓到,送到实验基地与我们共同展开实时研究解析。”
    陈教授并没有理会他,反正他自己知道意思就行了,“我们上回对对症下药研制出的抑制剂,在新一任的皇后身上不会再产生任何作用,而且每个雌性的个体机制并不是一个属性构造,抑制剂的作用就因人而异,会在不同的个体上发生不可避免的偏差转移,科学研究可不是做数学题,做错了,只要用橡皮擦擦掉,还可以从头开始,我们搞了一辈子科学研究,每一步都经过深思熟虑反复验证之后才决定的,严谨要求,分毫不差,所以还得在新一任的皇后身上着手,而且当时它当时在基地吃掉的前任皇后,也只有一小部分,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张大名一听到要去那边,额头上的汗都吓出来了,一时间晕头转向屁滚尿流,“不是,陈教授,我怎么觉得你才是最可怕的,见过给人送惊喜的,哪有给人送晴天霹雳的?不带这样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你看看我都还有什么呀?得了癌症·····医生说我····以前说我可能会有许多····那个并发症,很严重的,说发就发,不会提前给我打声招呼的,你想想,你把一个身体不太健康,看起来也不像是很聪明的病秧子放到前线战场上,跟我讲可以·····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怎么能······你把全人类的生死存亡全放到我一个人手上,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你不是严谨认真分毫不差的科学家么?为什么是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把我放到那么危险的地方,我看到大一点的老鼠都会惊讶大半天,陈教授,要不我给你一点钱,你去找找别人,不要因为我一个人,就错过一下真正肩负重任力缆狂澜,可以拯救世界的大英雄。”
    “这个世上没有英雄,只有在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的普通人。”
    “你不要跟我扯这些华而不实的大道理,我每天都在听不同的人讲,你讲的还没有别人讲的顺口好听,我不去,打死也不去,要不然我把你推倒在地,世界末日关我什么事儿?我就是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小百姓,你再咄咄逼人,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警察先前还要以寻衅滋事罪拘留我,看他们会不会假公济私,强行将我以罪名的名义流放到那边去。”
    “你会去的。”
    “我当然相信你会有办法强迫我去的,你们这些人道貌岸然,心里的心眼儿多了去了,我·····我就不去,看看你们还能把我五花大绑直接扔过去么?”张大名耍起了无赖,陈教授却越发笃定不紧不慢的,“你还有什么问题想要问我的么?仅限于我刚才跟你谈及的事儿,其他的,不行。”
    “那我还有什么好问的,你以为你说得头头是道,我就感兴趣了,不是我在这儿说你的,你在我之前还不知道在多少人面前碰壁了,遭到了无情的拒绝,这回轮到我这儿才显得手到擒来不疾不徐的。”
    “你在少林寺呆过是么?”
    “就是因为我在少林寺呆过才被你盯上的,我跟你讲,和我一起练武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认识几个在武当山上将飞檐走壁练到出神入化的大师傅,他们练武除了强身健体外,也没其他用处,在不懂行的人眼里就成了花拳绣腿,实在是辱没了练武之人的大义精神。”
    张大名汗流浃背,鼻涕也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他可不能白白送死,指望以后有机会去洛杉矶见一见儿子,“习武之人,心里一般都是满怀正义仁爱的,尤其是那些将功夫练到一定级别的人,就会追求更高于普通人的忘我境界,需要机会站出来拯救世界为民除害,练武千日,要是能用到刀刃上不就可以······四脚兽跑得再快,能有飞檐走壁快么?他们才是最佳的人选,维护世界和平就该由他们······”
    “等你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去。”
    “不用考虑了,我不去。”
    “这是我的名片,想通了就给我打电话,不要把我想的太坏,我们真的没有退路了。”
    “你们没有退路就要拿我的命往刀刃上抹?我死了怎么办?”
    陈教授没再说什么,见他不伸手,只好将名片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张大名总算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用手按了按胸口,一把就将桌上的名片扔进了垃圾桶,无论如何,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也不妥协,当个二傻子也好过当炮灰。
    “大名,怎么门口全是警察?后门也有,我们这个院子好像被重点监视了,那个老头都和你聊什么了?肯定是你说错了话得罪政府了,叫你平时少说几句少说几句就是不听,现在惹火烧身了怎么办,被人盯上可怎么得了,先前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人站着,大家身上的嫌疑都差不多,现在全都调派到咱们院子的各个方位,街坊邻居又该以为我们犯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死罪,这才会被警方重点监视,还都一个个拿着枪,穿着防弹衣,有理也说不清楚了这回。”
    张大名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将陈教授说给他的话又一五一十告诉给二大爷,他一听政府指名道姓要派他去那边送死,心里又是害怕又是愤恨,可现在外面全是警察,根本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想逃,插翅难飞,因为上空还悬停着一只带着好几个摄像头的无人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就是从院子里飞出一只苍蝇,也得分出公母来。
    “大名,看来这些人是盯上你了,你得跑,我们这些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这么警察把我们村围得水泄不通,我刚才躲在地窖里的时候,隐约听到外面的警察讲,他们好像还在大力追查其他逃散的村民,大名,我们整个村的人估计都要被拉去做生意,我们身体里有了抗癌基因,他们把我们的血抽出来研究,研究出成果来就能拿去医院治疗其他的癌症了。”
    “二大爷,我身体里的抗癌基因没你们的多,那个姓陈的专家说我以后癌细胞十有八九还会复发的,他的意思就是说我活不了多久了,就拉我去那边的实验室通过时光机进到那边去,反正都是死,他们欺人太甚,丝毫不把我当人看,要死也得死在他们能用得到的刀刃上。”
    张大名一心想跑,而且医生对他的身体情况也做了预判,癌细胞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再一次复发,只要卷土重来复发了,他也就没几天可活了,“我·····我还想着以后有机会去老挝找找大邦,他骗了我八万块钱,有了这笔钱,不够我看病用的,但在我临死之前,我还想去洛杉矶去看看青山过得怎么样,他只要在那边过得衣食无忧舒舒坦坦的,以后就是把我这个老子忘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像我这么没用的爸爸,不记得刚好。”
    “不怕,这事儿太大了,现在你被专家警察盯上了,四面八方的出路全被人密切监视,昨天我还听到隔壁有人在议论,说是咱们这个村各个方向的进出口都被交警设卡拦截了,在外面打工的人也被告之不许回来,村里的人也别想出去,想想也是,实验室发生这么大的意外事故,居然没有一家新闻记者过来采访播报,现在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咱们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电视上说全国各地都出现了孵化之后的外来生物,但已经被广大群众吃得差不多了。”
    二大爷精力充沛,几乎回春了将近二十年,说话口齿清晰,腰杆腿脚也利索了,“可我仔细观察过了,他们从头到尾就没说过这东西是通过什么路径或从什么地方最先发现的,别的地方出现的全是成年的生物,咱们这儿怎么就只有没有完全孵化的肉球球?外面这些专家和警察肯定对我们隐瞒了什么重要的信息,要不然为什么不许我们出去,全给老老实实呆在自家,他们就怕咱们相互交谈信息,电视台能播放的内容,应该都是经过这些人的许可,都是些无足轻重,又危害不到民众正常生活的东西,我先前在地窖里呆了四个小时也没闲着,刚好挖通了一条密道,你从那儿下去,可以通过密道直接爬到墙头外面去,现在到处都是警察,你一冒头就会被人抓住了,要是把你交给警察,将你单独关起来就麻烦了,等你有了逃跑的前科,他们·····说不定他们还得将你五花大绑,用铐子铐在铁架上。”
    “二大爷,你是亲眼看到他们对别人这么做的么?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我又没有杀人放火违法犯罪,凭什么要把我当成十恶不赦的罪犯对待的?我只是不想配合这些专家指派我的任务而已,要不是因为儿子被拐到了国外,又被大邦骗得倾家荡产,为了全人类的未来,我作为中国人责无旁贷,最后不是战死就是病死,为了给我儿子作个好榜样,怎么着也要义无反顾的选择后者,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死得轰轰烈烈的,最后说不定还能得到政府颁发的英雄勋章,可我·····我实在放心不下我儿子,要是我也不管了,他就真成了孤儿,那家生活条件再富裕,身边的人对他再怎么体贴入微面面俱到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好又能好到哪儿去?”
    大张名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在翘辫子之前去那边再看一眼儿子,只要确定他过得舒适安稳就能安心上路了,不然,他死不瞑目,“小小年纪就要寄人篱下,我要是现在死了也无所谓,可我放不下他,好歹看他一眼,他喜欢霸王龙玩具,我给他买好了,还没来得及送到他手上去,我·····这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送他礼物,过几天就是他生日了,他去年过生日还有生日蛋糕吃,这一回不知道·····那家人不会知道他的真实生日是哪一天,我想把玩具和蛋糕亲手送到他手上,看他吹蜡烛许愿,嘱咐他好好学习,可以忘记我,可不要将自己的根给忘了,他还有个妈妈在等着他回家,长大以后得回来,这个······”
    到了晚上,二大爷借着夜色掩护,鬼鬼祟祟护送着张大名进入了地窖,他千辛万苦挖了四个小时的隧道也就一米多长,因为地窖在离地窖不远处的地方,张大仙屏气凝神,趴在地上终于通过隧道爬到了墙头外面,外面刮起了大风,发出萧瑟尖锐的呼啸声,对面成片密集的树林,白天郁郁葱葱枝繁叶茂。
    到了晚上就变得阴森恐怖,再加上尖利刺耳的风声,仿佛林子里藏了不少妖魔鬼怪正在开联欢会,鬼哭狼嚎群魔乱舞,张大山不是经常来这儿,也是最近一阵子因为无家可归才住在二大爷家,这么恐怖怪异的情景还是吓得他瑟瑟发抖。
    但一想到儿子远在异国他乡,不知道过得好不好,还有丧尽天良的大邦,利用他的信任几乎将他的钱骗得一毛不剩,这会儿肯定笑开了花,藏在老挝某个地方肆意挥霍他的血汗钱。
    再加上陈教授执意要求他配合工作,进入实验室将他们最新研究出的成果送到那边去,充当了一次性,有去无回的快递员,他要是了无牵挂又是另一说,只是身上背负太多责任,完不成就会变成遗憾带进棺材里了。
    就是因为身不由己才有今天剑走偏锋的冒险行为,迫使他必须在陈教授对他进行下一步逼迫政策之前,不惜一切代价逃离这个比刀山火海更可怕的地方。
    张大名抬头,钻进耳朵里的除了越来越大的风声,还有几架无人机来来回回徘徊在村子上空的嗡嗡声,但风太大了,无人机质量又太轻,容易被刮飞,随着风势越来越大,无人机也都接二连三选择了迫降。
    正是因为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张大成才有惊无险从院子里一路逃进了树林深处,他知道那儿有条小路可以避开警察的侦查,翻过一座山就能顺利抵达出村的公路了。
    村子是只入不许出,并不代表附近的公路也不许通车了,这是他唯一逃出控制,以后有机会飞去洛杉矶见儿子最后一面,他心里还有千言万语没有跟他讲,还没亲口跟他说声对不起,错过了,就是错过一辈子,一败涂地的下场,他输得起,但害儿子失望,却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败局。
    张大名害怕被发现,手机带在身上也没敢打开手电筒照明,林子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眼力再好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成了名副其实的睁眼瞎,林子里植被繁茂,还有很多人工挖出来的地洞陷阱。
    尤其是那些叫人闻风丧胆又无处不在的捕兽夹,一脚踩下去皮开肉绽,伤筋动骨,又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树林里,想要自行挣脱几乎是不可能的,被困在这儿后果不堪设想。
    “呼!呼!”一阵呼哧呼哧大声喘息的声音从对面的灌木丛传了过来,林子里奇奇怪怪的声音更多,张大名一开始并没有听清楚,还以为是打了旋的风声,他盲人摸象似的小心翼翼往前走,手上还拿着一根木棍用来探路。
    忽然木棍好像戳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大气不敢出,他用力戳了几下,虽然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清晰敏锐的从木棍所抵的东西上体察出微弱的变化。
    起先还是软绵绵的,但很快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咬住了,他试着往后拔,不但没拔出来,反而连先前的呼呼声也渐渐消失了,任他怎么使劲儿,木棍就是纹丝不动,好像被死死的咬住了,先前扎到软绵绵的东西或许就是某种生物的舌头了。
    一想到这儿离最先发现肉球球的地方不远,他心里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毛骨悚然,脊梁骨也有一阵冷汗涔涔而下,几乎将单薄的衬衫也浸透了,隐约的,空气里好像还有微弱的血腥味儿。
    他下意识的松开木棍,正准备往后撤退时,后背忽然撞到一个硬邦邦似乎又很巨大的东西上,一股刺鼻的恶臭味儿也源源不断的从身后翻滚而来,被风吹散后,几乎这儿的空气也被浓烈粘稠的臭味儿污染了。
    他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两腿发软,吹一吹摇摇欲坠,隐隐有蓝色类类似萤火虫的光亮从自己的肩膀折射过来,借着光线,他一眼就看到一只残缺不全,只剩下上半身的成年生物。
    他预感的没错,那根用来探路的根子果然扎在生物半张的嘴里,它眼里闪烁出微小又接近幻灭的蓝色光芒,是直接从瞳孔里折射出来的一缕光线,像是在里头头安装了一只指头大小的灯泡,他在看到蓝色的光线后恍然大悟。
    原来二大爷先前起夜看到后山折射出来的蓝色光线就是通过肉球球孵化之后的成年生物,身后出现的蓝色光线从亮度上来判断,应该是火力全开的那一种,他不光看到了身体被残忍扯成两端的生物,还看到下面压着一条人类小半截腿。
    血肉模糊,还能看到白森森的骨头,断口呈现不规则状态,一看就是生物用尖锐的牙齿强行咬断的,原来这些生物原来真会吃人的,而不像陈教授说的那样乐观,从起初的泛滥成灾到后来被吃成了稀有动物。
    可奇怪的是,生物似乎并没有将他生吞活剥或有任何明显的攻击行为,只是那股扑鼻的臭味儿越来越浓烈,太过浓烈,密度又太粘稠,几乎用手能拧出水来,扎进鼻孔仿佛飞入不少毛茸茸的棉絮,不时的刺激鼻腔想要打喷嚏,他脑子在生死攸关之际一征空白。
    耳朵里涌入一大波乱七八糟的杂音,喉咙发紧,连续吞咽了几口唾沫,好像失音了一般,又好像麻木了,四肢完全不受大脑指控调遣,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心惊胆战,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看来是要死在这儿了。
    眼角余光忽然看到有条肉白色像大王乌贼般强大有力的触手,缓缓从肩膀处探伸过来,触手的顶端还像插在生日蛋糕上缓缓张开的莲花,里面扎着一根暗黑色类似毒针般的东西,不时的转动着。
    还有暗黄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里面渗出来,触手贴着他的脸用力刮了一下,污臭的液体也不可避免的渗入他的嘴里,胃里翻江倒海,剧烈抽搐,他用力捂住嘴,不至于现在就吐出来,又有另一条解手也缓缓的向他的双眼探过来。
    顶头张开的莲花里也藏了一根暗黑色的毒刺,但转动的速度更快,大有发现攻击目标磨刀霍霍的意思,张大名吸了一口冷气,茫然失措,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半截木头般愣愣地戳在那儿,身体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动弹。
    就在毒刺停止转动的一刹那,他忽然下意识的往下一蹲,从莲花头里射击出来的毒刺直接将对面碗口大小的洋槐树给拦腰打断了,他的神经和身体本能反应在巨大的恐怖气氛渲染下几乎完全失去协调性。
    爬着爬着就脑袋就莫名其妙的撞地了,前面有个斜坡,眼睛看不到,身体严重前倾失控,整个人像冬瓜似的滚下去,怪物也跟在后面穷追不舍,张大名被撞得头晕眼花神志不清,现在忽然有点后悔了。
    他要是知道会在林子里撞见成年的生物,也不会冒冒失失跑出来的,恐怕连二大爷也不知道他被生物撞个正着,更没人知道他孤身一人在这儿遭遇的灭顶之灾,要是被生物吃掉,尸骨无存。
    不偏不倚刚好撞上霉运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人要倒霉,不管换到什么地方都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插翅难飞,张大名心里还挂念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儿子,身体在面临生死攸关之际激发出的强大求生欲令他头脑迅速清醒,他借着茂密的灌木丛迅速的往隐秘狭隘的地方爬。
    但他似乎太低估这些外来生物的智商,完全不符合陈教授给予这些生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低能儿特征,他屏住呼吸,惊慌失措的爬进一处低洼隐蔽的地洞,这是一棵至少百年以上的参天大树。
    树根粗长坚硬,高高的凸显在地面上纵横交错相互缠绕,他由于得了癌症晚期,身材消瘦弱不禁风,很轻易的就从盘根错节的根须间隙里钻了进去,里面的空间也不是很大,全身尽可能的蜷缩成一小团,只要他稳住心神不发出任何声音,或许还能躲过一劫,而且外面的风也逐渐小了不少。
    奇奇怪怪的声音也跟着减弱了,他满头大汗,可过度的紧张害怕又令他全身剧烈颤抖,衣服裤子也都被大量的汗液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异常难受,而且树洞下面到处都是各式各样的虫子,尤其是含有微毒的红蚂蚁,咬人特别疼不说,还容易分泌出一种类似神经毒素类的物质,会从伤口直接感染到血液里去。
    不出十五分钟,就会令人神智恍惚不清,视力也会跟着迷糊,严重的话,不接受治疗,还会陷入长时间的昏迷状态,腿上痒痒的,随后就传来一阵密集又叫他快要忍不住的疼痛,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越来越多的红蚂蚁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爬。
    要是不及时清除干净,他不被活活疼死,也会因为伤口感染了神经毒素而昏迷不醒好几天,到时候尸体烂在下面都不会有人发现的,他伸手试着将腿上密密麻麻成群结队咬他的红蚂蚁抹干净。
    哪想手掌却摸到半截软绵绵类似八爪鱼的触手,还沾了一手的粘液,浓烈刺鼻的臭气几乎将这个狭隘阴暗的树洞瞬间填满了,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恐怖声响,地动山摇,耳边全是树根噼里啪啦一条接一条断裂的声音。
    紧接着整个参天大树都被一股强大的外力连根拔起的声音,蓝色的光芒瞬间提进他的视线,而腿断也传来毒刺扎进骨头里的咔嚓声,突如其来的恐惧和疼痛在顷刻间就将他的意识掐灭了,眼前一黑,彻底跌入黑暗深渊。
    “醒醒,睁开眼看看,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我····我还没死么?”
    “你胆子够大的,这么晚了还敢往树林里跑,要不是你运气好,又刚好碰到我了,这才有机会死里逃生,勉勉强强捡回一条命的,张开嘴,伸出舌头给我看看。”
    “你谁呀?”
    “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么?你能活着,是我救的你,又给你挂了水,你的腿上还有不少地方被红蚂蚁咬伤了,别那东西只有米拉大小一点点,却会分泌对人体有害的神经毒素,要是不及时救治,你的小命就保不齐了,来,抬一抬手给我看看,要是没有力气就算了,我就想看看打入你身体里的药效怎么样。”
    “你给我打了什么药?”
    “红蚂蚁的神经毒素现在不会给你带来任何问题了。”
    “没有问题还要打什么药?”
    “你是不是不记得你在林子里遭遇到什么东西攻击了么?右腿现在动一下给我看看。”
    “我动不了。”
    “动不了就对了,外来生物的毒针扎到你的小腿,还好打偏了,没伤到骨头,不然,为了救命,防止毒素继续蔓延,我得将你膝盖以下的部分全部截断以防万一。”
    “你怎么对外来生物这么了解?还有专门的解毒药剂,你和陈教授是一个团队的么?”张大名的眼睛终于能睁开了,也能勉强看清楚前不久刚将他从树丛里救出来的恩人,和陈教授的年纪差不多大,同样白了头发,满脸皱纹,但这儿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远离村庄,荒芜隐蔽的山洞,不时还能传来点点滴滴的水滴声。
    空灵而悠长,在不远处还有很多看上去复杂又高端的实验设备,老人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提到陈教授,他浑浊深陷在眼窝里的双眼里,有明显的愧疚和怨恨一闪而过,但看得出来,他还是非常敬重陈教授的,语气颇为伤感的说:“以前是。”
    “那现在呢?你们不是一个团队的?这儿是不是就是实验基地?你说是你救我回来的,我再怎么消瘦也得有一百三十多斤,我看你身体过于消瘦,好像连九十斤也不到,你是把我用工具带回来的,还是直接扛回来的?”
    张大名觉得这儿根本就不是实验室,但这儿的设备看上去又像是正儿八经用来做实验的,他以前和陈教授是一个团队,现在极有可能是他单干或背后有其他势力支持。
    可这个项目是国家筹建的,自打进山以来,一向对外保守秘密,不可能有外来势力进来,但光凭他单枪匹马似乎也搞不出这么大的阵势来,他可不想刚逃出狼窝,转眼又掉进另一个凶险难测的虎穴里了。
    “那个生物······我没有看清它的模样,但从感觉上来判断至少得比一般的骆驼大好多,而且解手上携带的毒刺还含有剧毒,目测这样的触手得有四五条,我看到的,为什么和陈教授描述给我的生物形象不太一样?你跟我讲讲,你是用什么法子将我从那么大个的生物手里救回来的?它死了么?”张大名小心翼翼探问,老人摇了摇头,反而对陈教授更感兴趣,“他都怎么跟你讲的?”
    “你们俩个既然是一个团队的,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跟我讲了什么?你们现在不在一起搞研究了,那么这儿就不是实验基地,但你这儿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科研设备,好像还挺先进的样子?你到底是谁?”
    “我二十岁博士毕业后就和老陈一起工作,进入到国家筹建的时光机建设中,后来因为一次意外,我被迫退出了团队,是老陈做出的最终裁决,我不再参与任何与研究相关的工作,成了牌子上所写的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和擅自进入实验基地,从那以后,我就一个人呆在这儿继续我自己的研究了,这些设备也是我通过一些渠道关系筹来的,没有人知道我在这儿。”
    “那你一个人在这儿研究什么?也在研究时光机么?你也想进入时光机进到那边去?”
    “是老陈主动找的你?”
    “他谁都找了,挨家挨户拉过去谈话,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百姓,还得了癌症晚期,浑身上下可没有一处能值得他刮目相看,撇在一边单独谈话的特殊之处。”
    “我和他共事将近十五年,他是不是单独找的你,我比你清楚。”
    “不是大爷,你这么神神秘秘的,好像挺厉害的样子,为什么会和陈教授分道扬镳?听你的意思,你退出团队是陈教授做出的裁决,说明那次意外对整个实验都造成了非常大的麻烦是不是?”
    “时光机这个项目,国家投入了相当大的人力财力,进到里面实验室的科学家,有的一辈子都没机会走出去,完全是与世隔绝,家里人也不知道他们的动向,生死不明,找不到任何痕迹,整个就人间蒸发了,我····我儿子出车祸死了,那天刚好是时光机正式和那边正式进行信号连接的时候,原本按计划是要两天后进行的,我儿子死的时候才十一岁,出车祸死的。”
    老人老泪纵横,他搞了一辈子的研究,算是一个称职用心的科学家,却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我媳妇怀疑三个月,我就来这儿了,他出生,满月,牙牙学语,走出人生的第一步,我一天都没在身边,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长什么样子,那天实在没忍住就偷偷跑出去了,我没能亲眼看着他来到这个世界,在他走的时候,就想亲自送他最后一程,永远离开这个世界,我·····我什么都算好了,就没算好连接时间会突然提前两天,等我慌慌张张赶回来的时候,连接任务已经结束了将近十分钟,连接失败了。”
    “对不起呀,我不知道······”
    “我们在前线搞科研工作的,责任重大,肩负着科技兴国的光芒使命,而且这个项目在未来也承担着巨大意义和潜能,不管需要多大的投入,国家都会竭尽所能提供各个方面需用的资源,毕竟这关系到全人类的生死存亡,这可不是小问题,随便一个差错,毁掉的就不止止是一台高科技设备,而是所有人的未来。”
    老人一想到这些过往,更心痛的不是儿子的离世,而是他一时的个人情感给整个团队都带去了不好的影响,“想要达到预定的成果,就需要一代又一代的科学家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付出和牺牲,是我错了,没有严格践行对科研工作保持高度警惕,严苛谨慎的态度,你知道天上每天有多少卫星虎视眈眈想要侦探我们的科研项目?每一点成就都是我们不分昼夜辛辛苦苦钻研出来的。”
    “那上一次的连接失败,也是因为你的缺席造成的么?”
    “不是,是那边的外来生物每一次向实验基地发出总攻,虽然后来成功的被助手的军队镇压了,但那边的设备损毁严重,还好失败了,要不然我们后来也没能从这次失败里汲取教训,发现其他以前并没有察觉到的潜在问题,我犯的错或许在你们看来情有可原,但在那儿算是原则性的问题,在时光机做出相应调整改良后,我才正式离开实验团队,对我来说,这是个不错的结果。”
    “为什么会是我?就是因为我得了狂犬病?”
    “我检测过你的血液样本,你体内根本就没有狂犬病毒。”
    “那为什么陈教授指名道姓非要我去那边送东西?不是简单的送东西,是送完东西之后直接送死。“
    “你过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张大名下了床,在老头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向山洞更深的地方,一股似曾相识的臭味扑鼻而来,张大名用手捏住鼻子,老头在前面引路,这时一个被十几条铁链牢牢拴住各大关节的外来生物映入眼帘。
    张大名被眼前突如其来的景象吓着了,全身麻木,像受到电击一般从头到尾流变全身筋脉,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惊恐万状的看着这头被悬吊在半空中的生物,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不时发出微微却又沉闷的呼呼声,他半张着嘴说:“这·····这就是你躲在山洞里研究的项目?你有没有搞错?这东西······陈教授说出现在全国各地的生物几乎都是肌肉发达反应迟钝的低能儿,而且样子也和你这儿的完全不太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抓到的?而且······而且其他地方陆陆续续出现的生物眼睛,好像都不冒绿光的,更没有提到触手上携带毒刺的说法?怪不得我在提起我二大爷起夜时候看到后山有绿光,陈教授脸上会有不可思议的变化,好像他也不太清楚这些绿光都是从什么东西里折射出来的,按他的研究来看,这些外来生物对人类没有任何威胁,反而成了生物链里最低等的一环,和鸡鸭牛羊属于一个特性,繁育它们的母兽被提前注射了有机酶的抑制剂,再大的毒性也都解除了,吃了反而对人体有益,可以很大程度增大人类DNA里PT53的拷贝数量,村里的人一般增加了六个,而我可能被狗咬过,只增加了一个,所以我现在的抗癌能力也只是别人的六分之一,陈教授在这方面不会故意编故意骗我的。”
    “你不就因为不信他的话才跑出来的么?”
    “谁说我不信,我就是相信他们会把我通过时光机送到那边去才想方设法逃出来的?不是,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只有一个,而且能让陈教授刮目相看的并不是因为你DNA里增加的TP53的拷贝数量只有一个,更不是你所认为被狗咬了,不小心感染上了狂犬病毒才导致数量锐减。”
    “那是为什么?因为我年轻大?因为我得了癌症晚期?因为我身材偏瘦?还是因为我长的不太像好人?”
    “你怎么不想想昨天晚上为什么能从生物嘴里死里逃生?”
    “不是你说是你救我的么?”
    “我有严重的关节炎,走不了几步的,更别说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将你给背回来,山洞里湿气重,寒气也重,不适合人类生存,我就是因为长年累月住在这种环境里才得的关节炎。”
    “你肯定不是一个人在这儿的,这么多的机器设备,哪是你一个腿脚不利索的老人就能轻松搞得定的?你这儿应该还有不少其他的助手是不是?”
    “陈教授知道我在这儿。”
    “哦,说来说去你们还是一个团队的,只是不在一个地方工作而已,我就说嘛,这些关键设备要是没有专业的机构提供,以及提供数额巨大的科研经费,你可是一步也走不到今天这个能和陈教授不分上下的局面。”
    “于教授,你还跟他乱扯什么,赶紧开工了。”这时一个人高马大的蓝眼睛高鼻梁的美国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手里还提着一瓶二锅头,张大名大惊失色,愣了没反应过来,刚才还将责任使命说得头头是道,转头又背叛了组织,吃里扒外给外国人搞研究了。
    而且研究的对象和陈教授的一样,都是针对时光机的,老人眼前闪过几分愧疚心虚,张大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明知故问,“于教授,怎么会有外国人,听口音好像在这儿不短时间了,你和陈教授来自一个团队,你无私奉献的匠人精神呢?刚才是谁说搞科研必须严谨,怎么到你这儿怎么就失去原则卖主求荣了?不是你跟我讲,头顶上每天都会有很多卫星虎视眈眈盯着实验室的么?你怎么还引狼入室,他们是不是威胁你了,你不心甘情愿住在里面搞研究的是不是?你跟我讲句实话,我只要你一句实话就能知道接下来是配合你还是情愿去死,也不让你们的阴谋诡计得逞,陈教授指名道姓要我去,说明我身上一定有他十分看中的地方,他看中的,在你这儿肯定也有着非同寻常的重要作用,我死了,你竹篮打水一场空,机关算尽,到头来什么也落不着,你弄不出东西来,看看这些人会不会给你什么好下场。”
    “我不会害你的。”
    “那你得告诉我这些外国人都是怎么进来的?他们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支持你搞科研,而且还搞出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外来生物?我先前在林子里发现有人类组织残骸,说明它们会吃人的!”
    “大名,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不会害你,不会害老陈,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你猜得没错,陈教授一直都知道我躲在山洞里做什么,你看到的这些外国人,他们并不是偷偷摸摸进来的,老陈也知道他们长期驻扎在附近,他们的确是美国人,以考古队的名义深入山林进行地质考察的,为期三到七个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换一批人。”
    于教授声音说得极小,“这些设备,每一个看上去都不简单,笨重巨大,很多重要的零部件都是由他们每次进山一点点混入随行装备蒙混过关带来的,完全组装好全套的,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七年时间,他们没有逼迫我,真的,没有逼迫我,是我心甘情愿留下来继续以······”
    “音乐无国界,原来科研也无国界,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处心积虑打着考古队的名义进山,就是为了利用你窃取陈教授,以及整个实验团队历上百次失败之后才辛辛苦苦得来的科研成果?你现在打着科研的名义为他们卖命,你知道这些满肚子坏水的人要拿这些东西搞出什么损人不利己的坏事来?”
    张大名愤恨不已,没想到于教授一把年纪了还好坏不分,丧失原则,里通外国,虽然他不是什么好人,但很瞧不起出卖自己作为国人的尊严,“我尊重你是科学家,可我尊重不了一个出卖自己连黑白对错也分不清楚的无耻之徒,你为那些为了钱财名利,不惜精益求精研究出大量杀伤性武器上的专家有什么分别?千辛万苦研究出来的成果,落在好战分子手上,全成了血腥杀戮的武器,这些人居心不良,打着考古队的名义挂羊头卖狗肉,免费给你提供设备支援做研究,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能力不足搞不起来。”
    于教授眼下飘忽不定,看来他不是不知道,而是心里明白,故意装作不知道而已,张大名果然刚从狼窝里逃出来,这下又结结实实掉进虎穴里了,看样子一会儿还得成为于教授的实验对象。
    “你本身又有着非常丰富的科研经验,对实验内容了如指掌,是他们急需紧要的科学家,被陈教授扫地出门的人才,在他们这儿就成了香饽饽,天下哪会平白无故掉馅饼,他们对你的好,还不是另有目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初来乍到都看出来了,你一直身在其中,怎么可能什么也察觉不到,还真是注意力全放在科研工作上,再分不出多余的心神判断对错是非。”
    张大名没想到命运会跟他开这么大的玩笑,似乎也明白陈教授以及警察为什么要将村子全面封锁,他们什么都知道,就是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才没有告之所有人。
    现在里面的人早已人心惶惶,在这样的情况下,真相反而更容易变成一颗炸弹,将村里上下里外炸得天翻地覆鸡飞狗跳的,事态反而更不容易掌控,他们都亲自出马了,必定有相应的安排,认真听话,本本分分在家里呆着睡觉才是保住性命最好的办法,有任何危险或风吹草动,守卫在外面军队警察自然会挡在前线化险为夷,可他还是辜负了来自陈教授的良苦用心。
    “陈教授正大光明搞大的,你们就藏在这个山洞里,鬼鬼祟祟搞些小打小闹的小研究,但最后还是为了窃取陈教授的研究成果,你帮他们搞出这些凶残暴躁奇形怪状的生物来,还不是想放出去吃人作乱?前一拔的生物,全被全国各地的人做成了地上土特产,这些东西要是放出去了,它就爬到食物链的顶站,咱们这儿的所有人都将沦为它们肆意捕杀的食物!”
    “我给我过来,很不错嘛,用你们中国人的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找的就是你,都做好全面计划怎么抓你了,你看你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说话的就是先前喝二锅头的老美子,头发卷的很厉害,几乎贴在了头皮了,由于时间长没有洗了,都快结成饼子一缕一缕的,他入乡随俗,是驻扎在这儿时间了长的人,张大山他用力拽着胳膊,他的手力大无穷,果然是吃牛肉长大的,在体格力气上就能明显看得出来了,“你轻点儿,不要把我的胳膊抓折了。”
    “不这么抓着你,跑了怎么办?”
    “我得了癌症,癌症晚期,快要死了,跑不快的,我要是心情不好或自己咬舌头自尽了,你费尽心机筹建的项目就得黄了,黄了能听懂么?知道歇菜是什么意思么?”
    “什么黄了歇菜,歇菜是吃的么?”
    “问你哦,你这儿试验要是失败了,你回去要不要吃牢饭?老在电源里面看到,像你们鬼鬼祟祟干这种见不得人事情的人,一般都是中情局或神盾具派来的特工,任务失败得上军事法庭吧?处心积虑十几年,责任重大,按这个份量来算,你得领多少年盒饭?”
    “我知道你的意思,坐牢嘛,我就是刚出来第二年就被派遣到这儿来的。”
    “谁派来的?”
    “为什么要告诉你?告诉你了就得跟你说的那样领盒饭了。”
    “那就不说这个,犯了什么事情做的牢?我看你白白净净的,好像也不像能干出杀人越货毁尸灭迹的恶事儿。”
    “你知道我要带你去干什么的么?问这么多?”
    “我都快死了的人,问一下怎么了?不想回答就算了,这是你的权利,反正我自己都快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儿,要说你们也太卑鄙无耻了,什么都用偷的,这可不是你们家的地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张大仙故意挺直了腰杆说,“你要是敢胡作非为,在大本营附近搞动静,又在我身上弄出个长短来,你可别以为你是外国人就可以毫发无损的回去了,我们村里那么多人,一口一个吐沫星子也能将你淹死,更别提守在外围的警察了,想过自己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么?我们可不是几十年前那么好欺负的,你们不是已经领教过厉害了么?记性这么差,还以为到哪儿都有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呢?还有,为什么偏偏是我?”
    “这个问题简单,我能回答得上来。”
    “是么,那你倒是说呀,比我眼珠子大就是答案?”
    “这条狗认识么?”卷毛毛将他带进一间还算干净简洁的地方,像是他的私人办公室,拿出一个半新不旧的红色马扎,又递给他一张照片,张大名一眼就认出邻居家的大狼狗,“它死了,死之前的头一天还咬了我一口,它也咬了你了么?怎么还成了你们重点观察的对象?”
    “它咬了你才是我们非要找你的重要原因。”
    “怎么,你要帮我报仇?这么好心,不过它已经死了,吃了太多的肉球球活活撑死了,肚子鼓鼓囊囊的,和它主子王大妈一个德行,贪心不足,捡肉球球也是全家上阵,囤积了成千上万的物资,照他们那样胡吃海喝,迟早也得撑死。”
    “它不是被撑死的。”
    “你哪只眼看到它不是被撑死的?不是撑死的,难不成还是被你下毒药死的,还是你们搞出的这些怪东西用毒刺扎死的?看样子毒性也不怎么强,后山离它家还有四十多分钟的距离,跑那么远,血液循环快,毒性发作起来不该更快么?听村里人说,看到它晃晃悠悠从后山回来到它倒地死了,中间隔了将近二十个小时,什么毒发作起来需要这么长时间?你们煞费苦心十几年就搞出这么个玩意儿?”
    “于教授有没有跟你讲过关于这些生物的起源?”
    “他做了亏心事,面对我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不像你们作多了亏心事还能理直气壮的,好像就该这样,脸皮那么厚,活该你们辛苦十几年,也只能画虎不成反类犬,搞出这些不伦不类,歪门邪道的东西来,你们是不是真想将这些东西放出去从内部往外瓦解?实话跟你讲,你有时候在我这儿耀武扬威,弄得跟真的一样,不如赶紧收拾东西滚回去,向你们那边好好交代一下,我们这边的人早就盯上你们了,你看四面八方的警戒线拉得这么紧,就能看出他们一直在防范你们搞小动作。”
    张大名心里油然生起一股强烈的自豪感,以静制动一向都是上上策,只有这样才能站在最安全的地方严防死守,静观其变,该出手时就出手,不该出手就安下心来等待时机,“说不定早就在四围方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现在跑路或许还来得及,不要等到收网的时候,连同你们以及这些类似八爪鱼的大家伙们,像铲狗屎一样给一铁锹铲起,挖个坑埋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尸骨烂了能肥沃土壤。”
    “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张先生。”
    “什么?我没听错吧?需要我的帮助?”
    “没错,在一些事上,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完成认证。”
    “你们能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能用七年时间将科研设备拆分成零部件一点点的组装成今天的规模,这已经很厉害了,至今还没有谁像你们这样胆大妄为,能将挂羊头卖狗肉,表里不一的手段用得这么成功的,简直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我们只知道深山里有国家筹建的一个实验基地,哪会知道你们借着考古队的名义在山洞里另起炉灶,这会不会太过分了。”
    张大名怎么会吃他这套,无事不登三宝殿,他要是真帮了,不就成了第二个卖主求荣的于教授,“现在把我弄到这儿来,还装腔作势跟我谈合作,你以为我是见钱眼开的于教授?我一个快要翘辫子的人了,可没有那么大的功利心,更不希望在我死了之后,别人还要问候我家祖宗十八代,又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的话来诅咒我,你的忙太大了,我帮不了。”
    “你身体里面有母兽的血。”
    “什么母兽?母兽又是个什么东西?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张大仙一头雾水,仿佛想起了什么,“就是于教授先前带我看的那个用铁链捡着的八爪鱼?”
    “它不是八爪鱼。”
    “管它叫什么名字,我真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母兽是什么东西?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这是第一次到这儿来,母的生物,我们这儿看到的也只是尚未孵化的肉球球状态,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你现在一张嘴就说我身上有母兽的血,是我吸的么?还是它通过毒刺注入到我身体里的?”
    张大名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血这个东西可大可小,要不含有剧毒,毒发后,他会一命呜呼,要不就是血里存在某种可以致使人发生基因变异的特殊物质,不管哪样,在他体内癌细胞全面复发后,都会随之他的死亡而消失。
    “它的毒刺里的毒性不大。”
    “大与不大都没关系,我得了癌症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你不要以为胡说八道在咱们这儿不犯法就随随便便往我头上扣黑锅,你拍拍屁股走了,我以后还要在村里混呢!别人知道了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我?母兽的血,我当是什么呢?它怎么不选择女的,血脉传到女人的肚子里,说不定还能生出一窝的小怪物,弄到我的肚子里,说不定早就被消化了,变成了一堆粪便,血是没法给你了,粪便要么?”
    张大名可不怕,反正他也没打算活着出去,最好能和这些人以及这些设备一起同归于尽才好,省得陈教授的研究机密全被这些厚颜无耻的强盗窃取打包了,卷毛毛连忙向他摆了摆手,脸上表现出尴尬无奈,还有种做了亏心事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神情,“这些大肉球都是母兽的虫卵。”
    “我早就知道了,还用你来说?你还是挑些我不知道的说说看。”
    “于教授通过研究发现,这些外来生物身上是没有血的,只会分泌大量类似血液的体液,真正有血液的只有等级最高的母兽,在正常情况下,负责繁衍后代的母兽在被下一任代替之前,会将体内唯一的血液通过被吞噬的方式继续往下传承,而这种被我们称之为血的东西,它真正意义上或许也不是血。”
    卷毛毛入乡随俗后,讲了一口正宗的淮北话,头发卷,舌头也有点卷,但口齿清晰,表达利索,“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血是我们体内循环系统中非常重要的液体组织,把养分和激素输送给体内各个组织,调节体温抵御病菌,收集废料送到排泄器官,血液对我们的性命有多重要,同样的,母兽在繁衍过程中会逐个分散到各个虫卵上的能量,对它们来说也有着决定生死的重要性,母兽丢失了能量或能量不足,往后繁衍出的虫卵质量数量就会受到非常在的影响。”
    “你的意思是说母兽用来繁衍后代的血,现在不知通过什么原因灌入到我的肚子里来了,你们把我弄到这儿来,就是为了切开我的肚子,把母兽的血再给原封不动的弄出来,完了之后将它完璧归赵还给人家母兽,继续它躲进老巢没完没了的下崽?你们成天都在想什么东西?不弄得天下大乱人心惶惶的,你们可能连觉也睡不着是吧?”
    张大名越想越觉得荒唐可笑,他们连骗人的借口也懒得编了,“你们要搞就去你们地盘上搞去,不要来搞我,这儿可是我土生土长的老家,搞了我就不是单单搞了我一个人,而是搞了我们的政府,他们会轻易放过你么?耍什么不好,非要自作聪明,在我们这儿耍阴谋诡计,一个没弄好,奸计没得逞,反而被我们顺藤摸瓜扒了皮不就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还考古队,你真当我们没见过真正的考古队?叫人笑掉大牙还莫名其妙跟着后面傻笑。”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这么巧,我也是认真的,从头到尾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我满心的诚意以及对你们勇气可嘉的敬佩之情,这一个个的全是大手笔呀。”
    “那个血······”
    “说到血,我就有话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把母兽的血给吃了,那么厉害的生物,连你提起来都瑟瑟发抖的,我哪来的本事,敢把手伸进它的嘴里,将藏在肚子里用来繁衍后代的能量给吃了,万一是块结石呢?我怎么吃?有什么标记没有?我怎么对这件事儿没有任何印象?在我面前班门弄斧,别以为你长了满头卷毛毛,又在山洞里装模作样弄了个生物标本,就能把我吓得屁滚尿流六神无主,任由你们摆布了。”
    “我说的那个血是·····不是你想像的是红色血液,像我们身上流淌的那种液体,是他们赖以存活的能量,能量会随着繁衍数量的增多也会跟着慢慢增多,也就是说,每一任母兽繁衍的越多,传承给下一任的能量就越大,而每一个单体生物都具备这样的能量,它们身上会散发出特殊的气味儿,母兽身体里的能量受到损害或寄生在其他异类身上,你现在身体里吸收了母兽一半的能量,那么你的身体里散发出的气味儿,在本质上就会会通过虫卵孵化的后代身上的味道有所不同。”
    卷毛毛尽力用通俗易懂的普通话将他想要表达的内容表达清楚,有时还会绷出一两个单词来,“它不光是阶级最高统领的代表,也是母兽向同类发送指令的主要标准,这些生物的眼睛相对其他感官要弱得多,但对气味儿辨别却异常敏感,先前在树林里,就是因为你身上有母兽能量散发出的味道,生物才没对你发出致使袭击,而是将你拖进洞穴供养,它看不出你的样子,是通过本能的味道把你当成了母兽。”
    “你什么意思呀?也想送我到那边,想让我以母兽的名义向所有生物发号施令,让它们自相残杀,从根本上进行种族灭绝?”
    “我的意思是想通过我们现有的设备仪器,将你身体里的能量全部提取出来,这样你就可以恢复正常了,它们再也不能通过气味儿追踪到你。”|
    “我听明白了。”
    “张先生,你真聪明,一下子就听明白我说的话了。”
    “陈教授在你们之前曾经来找过我,他跟我聊了很长时间,将这些生物的前世今生,后山突然出现大量肉球球的来龙去脉也都说清楚了,也说需要我的配合,但他从头到尾,并没有直接跟我讲明,具体在哪方面需要我的全力配合,这个我现在连猜带蒙再结果你跟我讲的这些事,说不定也是奔着母兽的能量来的。”
    “只要你配合我,我这边会给予你一定的报酬。”
    “多少?”
    “五百万怎么样?”
    “五百万这么多?”
    “只要你配合,我现在给你也行。”
    “我还没答应要不要配合,你这么急干什么?要是我死了,这笔钱在我手上过一遍,最后绕来绕去还不是绕回到你的手上了?真当我傻?”
    “张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诚心诚意·····”
    “那你就用诚心诚意回答我一个问题。”
    “好,张先生请问。”
    “前段时间,陈教授他们的实验基地发生了点意外,是不是你们那边的人搞的鬼?”
    “这个我也没去过那边,三十年后,地球上绝大部分的地方都已经成为那些生物的地盘,它们专门以猎杀人类,那边的基······”
    “你不是没去过么?那边的情况你又能知道多少,就算知道,你个人也不敢跟我讲实话,你敢讲,我还不敢听呢!知道的太多会被灭口的,这是最基本的常识,这个就不说了,那就说说你们千方百计想要从我身上提取能量的事儿?是不是又在这些杀人不眨眼的生物身上动了什么缺德带冒烟的歪脑筋?”
    张大名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会被陈教授以及警察列为重点看守对象,原来是这个缘故,“母兽的能量可以向同类发号施令,而且这些看不见的怪物在闻到味儿之后服服帖帖唯命是从,指哪儿打哪儿,要是被你们做成武器了,再在后期通过一些手段完成大量繁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吧?三十年过后就不是这些奇形怪状的生物称霸世界,而是你们通过这些听话又有绝对杀伤力的新武器横扫天下,成为地球上真正主宰万物的新主人,是不是这样?”
    “张先生,我是诚心诚意跟你谈合作,你·····”
    “你是不是想说我给脸不要脸?要不你把我杀了,我死了,你不就可以将母兽寄生在我身体里的能量挖出去了?哦,我明白了,我现在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对王大妈家的那条狗感兴趣了?它一天到晚喜欢去后山乱跑乱窜,闲来无事还会抓几只野兔子给它主子改善伙食,它应该是第一个发现肉球球通过时光机一个接一个落到后山的,第一个出来弹射出来的,多半就是母兽被夹掉一半的能量。”
    张大名仔细一想,忽然脊梁骨发凉,似乎慢慢发现这些洋鬼子赖在深山里死活不走的原因了,这儿就算有十万大山,又有什么奇珍异宝值得他们相继投入十多年的精力前仆后继?越是违反常规常态的,必定有心怀鬼胎的从中作妖。
    时光机的筹建可是连接前后三十年的重要枢纽,两边的科学家不可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的,除非实验基地存在内鬼,科学家也都是从各个国家抽调来的,虽然都是千挑万选的顶尖学者,却也在很多方面参差不齐。,
    鱼龙混杂,人心难测,不像现在唯一正在运行的时光机,是中国人自己单独筹建的,这也是卷毛毛这伙人千方百计非要赖在这儿不走的重要原因,离得近,稍有风吹草动就能第一时间获取到消息了,可陈教授他们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些人存在的真实动机,还要任由他们为非作歹?
    “你们应该和那边的人存在某种里应外合,狼狈为奸的联系,这些生物的眼睛都不怎么好使,又怎么会有那么高的眼力见儿未卜先知,早不总攻,晚不总攻,偏偏在两个时光机信号正式连接的关键时刻,浩浩荡荡的向实验基地发起全面攻势了,结果用牺牲三万人的代价才勉勉强强将局势控制住了,一定是有什么人故意将它们引过来的,不知这么多的巧合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撞到一起去了?自然现象?还是有人为了达到今天的局势故意而为之的?”
    张大名终于明白陈教授的良苦用心了,可他现在落到了卷毛毛手上,要不了他的命,却也不会轻易放他走的,“你们要不是提前知道了内情,相互通风报信,陈教授他们之所以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情,是因为你们和那边串通一气的工作做得滴水不漏,没留下半点痕迹马脚,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即将开启的连接上,也只有你们才将注意力全留在了对后山区域的监视上,因为你们知道一会儿将会发生什么事儿,在时间上精确到了分秒,平白无故,又不是吃饱没事干闲得胃疼,将注意力全放到一条在农村普普通通的大狼狗身上?”
    “张先生,这件事你不能因为出了问题就将发生问题的原因扣在我们头上,我们······”
    “那你跟我好好讲一讲,你为什么一见到我,就要跟我讨论一条大狼狗?我可没发现它比其他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是长了两条尾巴还是屁股上多长了一条腿?村里这样的品种少说也有一百多条,你怎么就对王大妈家的大狗情有独钟?结果你们在这场人为制造的阴谋中还是失算了,陈教授的团队输给了你,而你却输给了一条狗。”
    张大名忽然觉得自己高贵了不少,要不是卷毛毛将母兽的血解释的这么清楚,他都不知道自己肚子里装的不完全是屎,还有可以调兵遣将,称霸世界的巨大能量,“它四条腿跑得比你们快,占到了先机,母兽进入时光机,突然过半时被人及时踩了刹车,只有下半截传过来了,能量既然是母兽至关重要的东西,必定是最大的,应该是将所有虫卵,像子宫一样密密麻麻全包在里面了,从中切了一半过来,能量也就跟着切了半截一起传输了,卷毛毛,是不是这样?”
    “你不要说那套阴谋论,我们一向主张世界和平,母······”
    “不要再拿母的公的说事儿了,我说大狼狗的肚子怎么会鼓鼓囊囊的,原来是吃了你们处心积虑谋求了将近十多年的好东西,它咬了我,你又说能量现在灌入我的肚子里了,那么母兽赖以生存的能量在脱离本后会以能量的方式虚化,那天说来也奇怪,外面就我一个人,它回来一眼就看到我了,张嘴就咬,如果换作其他人,能量也会通过这种方式传输到别人身上是么?”
    张大名试探性的问,卷毛毛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这从侧面也难验证他们鬼鬼祟祟藏在这儿,就是为了和那边某些投机分子相互串通的,这次连接失败,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想通过获取母兽身体里的能量来制造更强悍可怕的杀伤性武器,和日本人在侵华战争期间,在东三省搞过的生化武器是一个道理。
    有这些暴戾残忍却又听话好使唤的外来生物帮他们冲锋陷阵,就不必出自己有军人上战场了,反而会轻而易举的将其他有血有肉的军人吞噬殆尽,所向披靡唯我独尊,提前三十年获得主动权。
    三十年后,就算剩余半个能量的母兽铆足了劲繁衍后代,在质量数量上,也会日薄西山,今非昔比,一代不如一代了,倚靠这些全新的武器高高在上引领全局,一起攻打剩余的外来生物,却也是笼络人心,拥有绝对主权的霸主地位,谁手上的筹码多,谁就有制定游戏规则,按劳分配的资格。
    “我死了会怎么办?寄生在我身体里的能量会不会跟着消息,还是会通过嘶哑或接触的方式传送到其他人身上去?”
    “不会再转移了,估计是不行。”
    “不会转移的话,那就是和我身体里存在的能量合为一体了,我要是死了,它也会跟着消失对不对?你一直口口声声说需要我的配合,是想将它提取了来?你能有几层把握?万一又像上回一样,关键时刻掉了链子可怎么办?你要是能取出来,你拿回去或许还能将功赎罪,拿不回去,还把我给莫名其妙的搞死了,你罪加一等,我们这边的人也不会放过你的,所以你才不敢轻易在我身上下这一手?”
    “说真的,我也不确定目前现有的仪器,能不能把能量提取出来。”
    “那就试试吧!万一行得通呢?”张大名知道,用不了多久,陈教授就会发现他逃跑的事情,一定会进行大规模的搜山,要是能借着他的手提供成功了反而是给陈教授做了件免费的嫁衣,他想从他身上得到的,十有八九也是这个。
    但用处肯定和卷毛毛带回去交给上面,有可能用在歪门邪道或制造可怕武器的做法完全相反,将抑制剂带到那边,就则要从根本上将另一半的能量,以及所有外来生物斩草除根,一网打尽,治标又治本。
    “那试试?”
    “好,我配合你,但你也得想好了,试完了要是结果不太理想,我活着,你下场还能好一点,在我身上弄出个三长两短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去了,也就是说,你可能走不出大山,骨头得永远烂在山沟里,任由豺狼虎豹扒出来吃了啃了,骨头七零八碎散一块的还无人问津,咱们中国人最忌讳的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你可想好了再下手,我是陈教授和所有警察重点看守的对象,先前好说一会儿就来找我的,见不到人,大批人马就要浩浩荡荡上来了。”
    张大名反而觉得自己得了母兽的血从而占到了优势,卷毛毛没在自己的地界,可不敢肆意妄为,多少收敛着点儿,“你们最好把你们用铁链捆好的怪东西藏起来,现在大概也只有你自己觉得身份没有暴露,人家陈教授的团队以及其他重要部门只是配合你们的表演,看破不说破,你拿着铁锤到处敲敲打打,装模作样,秘密监视实验室外围的动静,那你怎么就确定在一些你拿望远镜也看不到的地方,也有陈教授的人时刻监视你们这些人在山里的活动规矩,一举一动?”
    卷毛毛自知理亏,他们经历了一场史无前例的败局,看样子连事故分析报道也不知道该从哪一个字写起了,急得快要炸毛了,面黄肌瘦,精神涣散,看样子这段时间吃不好睡不香,事情又不顺,上面怪罪下来,横扫长短都不是他们能扛得住的。
    就是太清楚他们这几个人把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因为被一条狗捷足先登,最后阴差阳错搞成一个无法收拾的残局,连本带利输得干干净净一点不剩,成了烫手山芋。
    不知往哪儿丢才不会被人发现,可继续捧着,迟早得将手给烫烂了,从他漂浮不定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一个人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再没有解决办法,精神就要崩溃了。
    “以前没有揭穿你们,是因为你们身份特殊,打着友好旗号相互交流,要是那东西不小心挣脱铁链跑出来了,抓个现形,人赃俱获,我先前说那起意外有可能是你们精心策划的阴谋,你死不承认,我没什么好说的,毕竟我不是当事人,又没在那边的基地现场亲眼看到有人和你们通过特殊暗号进行秘密往来,信息串通。”
    张大名说,“但要是在这个东西上露出狐狸尾巴来了,那么你们唯恐天下不乱的阴谋,就不是你一张嘴说几句否定的话就能随随便便抹除干净的,你看最后又得上军事法庭,丢的就不止你一个人的脸了,扒掉的皮里面,用力抖搂几下,平时藏在犄角夹缝里见不得人的东西就会现出原貌,看看到时候你说的话,又有几个人能信的,你的脸要是够大,份量够重的话,站在你身边一直给予你大力支持的势力,一定会想方设法,不惜一切代价站出来保你的。”
    “你说得太扯了,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卷毛毛似乎被戳到了痛点,或许他的麻烦要比张大名说的还要严峻,方大名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盯着他的人太多,命不是他自己的了,想要了结一了百了,恐怕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了。
    “我也想看看这件事完全撕开来之后,会给整个世界带来怎样全新的局面以及动荡幅度,说不定那边会因为你这件事儿的爆发,重新调查上一次时光机信号连接事故的来龙去脉,要是在你身上查出因果关系来了,想想你这一条命,再想想在那场事故中白白牺牲的三万人,他们哪一个不是儿子,父亲,丈夫?拿你一条命去抵消那么大的代价,居然还是被认同的,瞧把你金贵的。”
    张大名冷嘲热讽,“你身上的血什么颜色,村里人都是绿血,成了新新人类,他们就这样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外界更多的人知道,你不就是头发卷点,怎么就成了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高等人?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这就是你们的价值观?”
    这时门口又进来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从头到尾一身黑,上半身还穿着厚厚的防弹背心,手上还拿着枪,真枪实弹,不像是假的。
    张大名踮起脚尖也只勉强够到他们肩膀的,其中一个胖些的男人,一伸手就抓住他的后领,扯着他往外走,卷毛情急之下忽然挡在那人面前,不知咕咕叽叽说了什么,表情夸张,愤怒咆哮,肢体动作也较大。
    而那两人看他的表情却充满了无视鄙夷,不屑一顾,像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在看一个完成任务又完全失去价值的小丑在进行最后的表演,张大名的腰还没有壮汉的腿粗,脚尖点地,双手极力想要扯开被他牢牢抓住的后领,领口刚好卡在他脖子上,勒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看得出来,那两人突如其来的介入并不在卷毛的计划之内,他脸色涨红,神情激动的跟两个男人据理力争,哪想另一个黑人一巴掌就将他打翻在地,紧接着就直接扯着张大名走开了,他眼角余光隐约看到黑人将倒在地上的卷毛也用同样的方式扯着跟上来。
    “于教授,救我,他们要将我身体里的能量提取出来,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他们情愿牺牲三万人的性命也要促成今天的局面,就是为了利用母兽的能量可以向同类发号施令的优势,制造出一在批可以用在战场上比杀伤性武器更可怕更凶残的生物战士,他们大功告成了,从我身体里成功提取出能量,你是他们团队中的核心人员,第一个被灭口的人就是你,剩下的就是卷毛,你·····”
    张大名眼巴巴的看着站在不远处神情惊恐,却又有几分茫然失措的于教授,他一直都是这个秘密团队的首席科学家,不可能不知道对方情愿花这么大供也在所不惜的动机,卷毛也被生拉硬拽扯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黑人拿枪指向于教授,向他嘘了一声,示意他稍安勿躁,张大名的嘴被男人用胶布帖上了。
    黑人也拿枪抵在于教授的后背上,强迫他进行转移实验,张大名面色惨白,憔悴不安,任由男人提着他走,只有脚尖还能勉勉强强拖拉在地上,心里惊慌失措,注意力也无法集中,像是一头被强行拽入屠宰场的牛羊。
    只能任人宰割,大难临头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整颗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他一个人势单力薄,根本不是这么多高大个的对手,就算他没有得癌症,光凭他这副小身板可能连卷毛也打不过,更别说这些凶神恶煞,浑身腱子肉,力大无穷的外国佬了。
    可嘴被封信了,说不出来话,卷毛的情况似乎也不比他好到哪儿去,他被黑人用力推进一间相对狭窄的石室里,从石壁上坑坑洼洼的痕迹来看,不是天然形成的空间,而是在现有的基本上靠人力开凿出来的,十几年来,于教授负责搞研究,他们则成天躲在山洞里埋头苦干到处挖洞,卷毛指着前面一个像船舱式的凹槽说:“你躺上去。”
    “那个我尿急!”卷毛将他嘴上的胶布撕开,黑人立刻拿枪指向他,卷毛冷笑一声,指着操作台上花花绿绿的按钮,他是这儿唯一一个知道如何操作这台转移机器的人,黑人看了一眼后,又识相的将枪收了回去,却也没有继续拿胶布贴住张大名的嘴。
    “我会死的,事成之后,他们也会灭你的口,你和于教授是一伙的,那他们呢?你们和他们不是一伙的么?一伙人怎么还要动刀动枪的?”
    “不要说话,你躺上去就好了。”
    “你有多少成功率?”
    “没有。”
    “你没有还敢·······不小心把我弄死了,你们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说不定找我的人都已经开始进山搜查了,吃不了兜着走。”
    张大名突然被身后不耐烦的壮汉用力推了一下,他踉跄往前摔去,还好卷毛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肩膀,脑袋这才没有磕到湿漉漉的石壁上,表面长满了不少的苔藓以及尖锐锋利的石笋,一头扎上去还不头破血流?
    “那我问你,他们知不知道把我身材里的能量完全取出来的成功率并不大?”
    “他们是专程过来取能量的。”
    “就知道你们这些王八蛋心怀鬼胎,为了稳固世界霸权,为了称霸世界,居然能将如意算盘打到外来生物头上了,你还承不承认我先前猜测的全是对的?这东西吃人不吐骨头,我死在你手上,一定会有人找你算帐的,但以后这些凶残冷血的外来生物,真在以后成为你们最高掌权用在未来战场上的杀人武器,你知道这会给整个人类带去多大的威胁和灾害?”
    张大名小声嘀咕,说话很轻,卷毛从柜子里提出一个箱子,里面全是装着绿色液体的小瓶瓶,就是现成的注射器,针尖上套了保护装置,他用剪刀直接将他的袖子剪开,“我们中国人遵从天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举头三尺有神明,以后每死一个人都将算在你头上,想想你成功提取成功了又能怎样?还不是给背后真正受益者背黑锅的?好处全被别人不费吹灰之力装进口袋了,剩下的烂摊子,就得由你自己收拾了,收拾完了,还得被你的老板用斩草除根收拾妥当了,还要被扣上祸国殃民,肆意潜入他国制造恐怖袭击之类的罪名,累死累活的工作是你干的,别人踩着你的成就平步青云,成为舞台上耀眼的明星。”
    “我在想,我在想这件事儿,我·······”卷毛似乎一直蒙在鼓里,只是按上面的指示行事,张大名见身后的人退到门外接电话了,又急切的说:“你呢?灰头土脸什么都不是,十几年的时光也都白白错付了,用完了就被无情抛弃了,被人这么对付利用,里里外外的价值全被榨透了,你一点都不生气的么?我看你人高马大的,也是搞科学研究的,你的重点在研究上,要用你的科研成果造福全人类,难不成给人背黑锅就是你一直以来努力奋战,甘愿屈居在这儿十几年的主要宗旨?”
    “我不知道这件事和上面的命令是否存在因果关系。”
    “我可以理解你之前并不知情,也不认同我的推测和观点,那次意外,分明就是一些居心不良的人精心策划的阴谋,而这些人的突然出现,不就是最好的证据么?你还要装傻充愣到什么时候?再不做点挽回,你我的小命就保不住了,一人一枪,直接上西天,我现在还不能死,想着以后还要去见儿子最后一面。”
    张大名想要活下去,唯一能帮到他的就只有卷毛,而且他是唯一知道操作机会,也是唯一知道即使操作了,也未必获得半数以上的成功率,而他却又是绝无仅有的能量载体,相比阴谋,他根本承受不起转移失败会带来的灭顶之灾。
    “你的家人一定也在苦苦等你回去团聚对吧?我们都有心心念念牵挂的人,只有活着,心里的牵挂才不会变成永远的遗憾,不明不白死在这儿本来就够倒霉的了,要是再来个死不瞑目,这辈子匆匆几十年不就白活了么?”张大名知道卷毛有心帮他,只是他也不是那两个魁梧壮汉的对手。
    “等一下,你们等一下,不要紧张,卷毛,你帮我翻译,你翻译给他们听,让他们把枪放低点,万一擦枪走火就不好了,打伤了我没关系,打坏了转移机器,你们眼下上哪儿再弄一台来?我可是为你们着想,反正我得了癌症横竖活不了多久了。”张大名转过头满脸笑容的说,后面的两人听不懂中文,瞪大眼下凶光毕露,卷毛连忙挡在他面前,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又将他的话从头到尾翻译了一遍,那两人听完后相视一眼,或许觉得有道理,动作一致的将枪放下,并往后退了一步,卷毛拿出其中一支小瓶瓶,张大名神情惊恐的说:“这什么东西?是直接喝的还是打进我身体里的?你高低说一声,我心里就好有个准备了。”
    “这个东西打进你的身体里,可以让你全身的肌肉迅速放松。”
    “麻醉剂?给我注射完这个东西,有没有做过临床实验?我还有机会醒来么?我会不会死?”
    “他们昨天才送来的,我今天也是第一次看到。”
    “不是,你们这样对我会不会太不负责任了?你现在才是头一回看到,知道它的药性么?知道一针扎下去会不会有后遗症?还是你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让我活着出去?”
    张大名看着那么多小瓶瓶,还不得全部用在他身上,这么大的量,他就是金刚不坏之身经不住这么折腾的,“我再跟你讲最后一次,强龙不压地头蛇,不管你们的背景后面有多硬,在这块地方,可由不得你们胡作非为,再殃及到人命,那就更不好处理了,你翻译给他们听听,就说我现在是警方重点通缉围捕的杀人犯,山下有警察有军队,随时可以上来搜山。”
    这时外面又传来零碎杂乱的声音,一个同样穿着厚厚防弹衣的黄头发男人正急急忙忙的往墙壁以及其他地方安装炸弹,卷毛大惊失色,似乎这一出完全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先前还能抱有一线侥幸心理,现在看来,张大名的话算是在这些人一反常态的举动上得到了明确的验证,黑人见卷毛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又用枪口戳了下他的后背,示意他不要再磨磨蹭蹭拖延时间,动作利索点。
    “卷毛,你在给我打针之前,要不要确定一下我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你们想要的能量?万一不是呢?你和于教授都是搞科研的,科研工作和其他混吃等死的工作不太一样,纪律严明,谨小慎微,一丁点差错也出不得,翻译给他们听,我要做个实验,不要弄了老半天,结果从我肚子里弄出一堆屎来,什么也没有。”
    张大名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卷毛转过头,将拿起的小瓶瓶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那两人听了一头雾水,又举起枪对准了张大名,他镇定自若,将脑袋抵在枪口上,一字一句的说:“打死我,你们要的东西就会随着我的死亡一起消失,你们处心积虑搞了那么多年,不就是为了今天么?我活不了多久了,癌症疼起来真的很折腾人的,我受不了那么大的折磨,你们一枪打死我就是助人为乐,就是帮我解脱了,这是做好事儿,不用怕,用力扳下扳机,我就可以一命呜呼了,这个结果似乎也不错,不疼,一下子就过去了,就不知道你们回去以后该怎么向各自的老板交差?来呀,开枪!看看母兽的能量是真厉害,还是你们把它想像的过分厉害了,如果我身体里真有这个东西,说不定会让我起死回生呢!试一试吧!给我一个机会,给能量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只要这个东西真实存在,我会无条件配合你们,皆大欢喜,怎么着都行,最坏的结果就是各位回去接受惩罚,要是运气差一点的,可能会坐穿牢底。”
    张大名被男人一脚踢到了肚子上,男人扣在扳机上的手也随着惯性用力扣下,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石壁的对面还有一间人工开凿出来的空间,直接打洞了,一时间尘土飞扬,张大名重心后仰,狼狈不堪的摔倒在地上,还好胳膊肘在摔倒之际下意识的支了一下地面。
    后脑勺这才没有和地面发生激烈碰撞,而飞射出的子弹却有惊无险的从他的头皮上直接擦了过去,顿时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耳朵嗡嗡的全是乱七八糟的杂音,脑袋也昏沉沉的,他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卷毛离得近,脸上也被浅浅擦了条血口子,迅速将半张脸给染红了,黑人恼羞成怒,口吐芬芳,叽哩哇啦说了一堆话。
    又对着倒在地上的张大名拳打脚踢,他瞅准时机,忽然抱住他的腿,用力往前一拽,他措手不及,块头太大,重心不稳,惯性也大,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地面微微震动,摔了个四仰八叉,身后另一个人看到了更是气急败坏,他不敢轻易开枪,脸上狞笑着,一副看他还往哪儿逃的得意模样。
    张大名再次被他毫无悬念的提溜起来,两巴掌打过去,顿时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了,耳朵里再次传来铺天盖地的嗡嗡声,杂乱无章,千奇百怪什么声音都有,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
    黑人被摔得不轻,怒火更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一抬脚,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前面制止的卷毛踢开,用手掐住他干瘦细长的脖子,就在这时,胳膊上突如其来的出现一只暗绿色的注射器,张大名反应倒也快,二话不说,丝毫不给他反抗挣脱的机会,几乎在瞬间完成注射。
    黑人一把拔掉依旧扎在胳膊上的注射器,踉踉跄跄往后退了两步,只见他身体剧烈颤抖了几下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卷毛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些绿色液体是干什么用的,只知道在转移之前先将这些液体注入他的身体。
    黑人瞪大眼睛,红血丝几乎是在刹那间出现的,几乎将他的眼白部分完全充盈了,同时充盈的还有他全身的肌肉级别,像是打了麻醉剂似的处于完全放松的状态,就连脸颊两边的肉也松松垮垮的耷拉下来。
    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但胸口依旧随着呼吸正常欺负,但频率完全和他正常时候要明显慢了两拍,不出十分钟,黑人的肩膀开始散发出明显的恶臭,很快就有黏糊暗红色的液体从衣服里面源源不断渗出来,像是人死后身体逐渐腐烂的痕迹。
    臭气熏天,令人作呕,张大名闻到味儿,好像有什么东西伸到喂里不断搅拌,翻江倒海,半跪在地上剧烈呕吐,卷毛看到这么惨烈刺眼的画面,不禁心惊肉跳,目瞪口呆,而最先发生异常的部分,就是最先扎针的地方。
    紧接着腐烂的痕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黑人的四肢全身蔓延扩散,不过短短不超过两分钟,身材魁梧,目测体重至少超过两百斤的黑人在暗绿色液体的超强溶解下,变成一滩暗红色的血迹,连一星半点的骨头渣滓也没剩。
    这和武侠电影里,无耻小人用来毁尸灭迹的化尸粉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张大名看到这个结果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卷毛表情复杂,忠心耿耿满腔热血,白天黑夜一心一意搞研究,最后换来了这么个结果,这么大的打击,换作谁也接受不了,一副痛心疾首,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看来那边的人对他心存戒备,刻意对他屏蔽了很多重要的信息机密,以至于最后要将基用炸弹夷为平地的决定也是在最后一刻才知晓的,更不知道这些由黑人专程交给他的东西具体是干什么用的。
    他还天真的认为这是某种可以协助他更快更安全的将能量从张大名的身体里抽取出来,要不是亲眼看到,他怎么能相信自己十几年来的辛苦付出,最后换来的却是无情背叛。
    药效发作前还有十五分钟左右的过渡期,而从头到尾完成整个的转移工作,耗时不到十分钟,卷毛心有余悸的看了眼桌上还剩下的四支注射器,算上张大名,再加上他以及于教授以及其他两个助理,加起来刚好五个人。
    原来并不是麻醉剂,而是将他们这些知情人连同张大名一起毁尸灭迹了,这明显是那边给出的终级处理方式,或许早在派遣他们几个来这儿的那一刻,这些专为他们量身定做的东西,就已经正式提上日程了,十分钟足够他用来提取能量的了,剩下的五分钟也够他化成一滩血水。
    从此尸骨无存,人间蒸发,再找不到张大名这个人了,对他是这样,对他们也准备了同样的安排,十几年的含辛茹苦,都在这最终的十五分钟里,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妥妥当当的。
    谁说外国佬不会孙子兵法,这一招一箭双雕用得多好,又能斩草除根,又能以绝后患在,三万人都能白白牺牲,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凭什么他们三四个人就不能拿来牺牲了?
    “我照你们的去做,但我们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我妈把我生下来的时候是个全乎人,死了也得留个全尸,我愿意配合你们提取能量,但这是我唯一的条件,你们信誉太低,一向有虚情假意,说话不算话的前例,我要是死了,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之外,恐怕都没有办法离开这儿,能拿到是一回事儿,但能不能拿得走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张大名说着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卷毛别有后腰上的枪,他以前不知道真相,现在知道了,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任由这些混蛋将他化成一滩血水,永远留在这儿,都不会有人知道他在这儿可怕又残忍的遭遇。
    张大名用枪抵在自己的脑门上,黄毛神情忌惮的看向卷毛,他一字一句将张大名的话翻译了一下,他举着枪往后退了两步,张大名提出条件讨价还价,“你现在就放于教授和其他人离开这儿,而且还要卷毛送他们下去,等他回来以后,告诉我他们安全下山了,我就配合你们的转移要求,反正你们重点要的就是这个,不要因为一些犯不着的小事就耽误了大事,我快死了,多活一天少活一天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但你们要的东西必定是建立在我活着的基础上才能获取,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会做出很多极端手段。”
    卷毛成了他的翻译,张大名继续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应该没听过这些话,不过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我会用实际行动向你表明一下情愿死,也不会让你们阴谋得逞的决心,看看最后受到损害的人是我多一些,还是你们已经想好两手空空回去之后,要给你们老大一个什么冠冕堂皇又能经得起反复推敲的理由,才能避免你们遭到比我们更惨的下场,要是没想好,现在想想也不迟。”
    “他说让你闭嘴。”
    “他让我闭嘴我就闭嘴了?他以为自己手上拿着一把比我大点的枪就了不起了?就可以理直气壮的强迫我按他的要求做,你到底有没有将我的意思翻译到位了?他好像直到现在还没搞清楚现在的局势掌控到谁的手上,先前在他手上,现在风水轮流转,转到我手上了,你听不懂一定要问,千万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听不懂还要装听明白了,不懂就多问问,没什么好丢人的。”
    张大名知道他们在时间上把握的比他还要严格,时间拖得越长,陈教授以及山下的警察就有足够的时间上来了,“你自己都搞不清白了,说给他听的话,肯定和我的原意相差十万八千里,说不定又被你说成另外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其他事了,他晕晕乎乎搞不清状况也就情有可原了,老外嘛,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哪能那么容易懂的?我尽量就不用成语,用通俗易懂的普通话跟你讲,你再用他能听得懂的方式表达清楚,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就办不好,他这个样子,分明就是你没有将我的意思向他传达清楚最直接的体现,人命关天,那么多的炸药,得有多大的爆炸力,按下遥控器,我们就都完了,粉身碎骨,永远埋在这儿,成为山体的一部分,用挖掘机都未必挖得出来,拜托你认真一点好不好?”
    “他·····说你不注射这个也行,但你必须在十分钟之内完成转移工作。”
    “好,我愿意配合,但还是那个条件,他能做到,我就能做到。”
    “他说愿意放于教授他们下山,会拍视频回来给你验证,但我必须留下来。”
    “我要现场直播。”
    “他说可以。”卷毛说,张大名将桌上的盒子直接摔到了地上,暗绿色的液体在触碰到地面后发出兹兹的声音,又冒出一阵刺鼻难离的味道,这显然是强烈的腐蚀性化学品,到底是心肠多恶毒的人才敢用在人身上,它的出世,必定是做过不少临床实验的,不知又有多少人因此无辜丧命。
    “你们越觉得十拿九稳,一切尽在掌握中,就越容易在决定成败的重要时刻发生人算不如天算的情况,正所谓想像是美好的,但现实就没那么美好了,到时候事情就不是我们这几个人的小事了,成了国际新闻,会造成非常大的影响,本事世界就不怎么太平,矛盾丛生,在各个方面的交锋也是异常激烈,只是没在明面上彻底撕破脸。”
    张大名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平板,于教授和其他两个人在两个大高个的押送下走出山洞,他回过头来故意打趣黄毛说:“经过你这么一搅和,维持表面的和气消失了,世界大乱,要是真由你一个人不负责任的行为挑起了战火,你遗臭万年,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是不可避免的结局,我怕你以后会被全世界的人口诛笔伐的公敌,看你是在自己的国家混得下去,还是能在别的地方找到容身之地?”
    张大名确定他们快要走到半山腰了,这才迫不得已的躺到机器里,就在这时,黄毛不讲武德,从口袋里又拿出一支注射器,正准备扎向已经进凹槽之中的张大名时,却被卷毛拿枪制止了,强迫他交出注射器,黄毛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迫于形势,只好丢在了桌上,随后退了两步。
    卷毛一手抓在手上,一边将十几根花花绿绿的线头帖到他的脑门和心口,关上外面的防护罩,他不知道启动机器后会发生怎样的结果,成功了还好,要是不成功,他们所有人都将走不了大山,黄毛不停的用眼神示意他按下启动按钮,随后就传来一声拉开保险的声音,卷毛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横竖逃不了一死。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躺在凹槽里被束带绑得无法动弹的张大名,随后还是用力按下了操作台上的暗红色启动按钮,机器随之发出低沉又沉闷的声音,里面折射出的光线刺眼强烈,瞬间就将整个凹槽遮掩了,卷毛早已防备,在转移机器运作之前就提前闭上眼睛,而黄毛眼睛在看到强光后立刻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好像被锋利的刀子猛地刺瞎了双眼,他捂着血淋淋的双眼发出尖利凄惨的嚎叫声,卷毛趁他倒在地上的空隙,一把夺过他手上的枪,正犹豫要不要将他杀了,好最大程度为自己争取活下去的机会,哪想平板上传来的画面却令他大惊失色措手不及。
    于教授前后从后山截取了三只虫卵,按上级要求,他重新编码了外来生物DAN,这些虫卵在进入时光隧道之前还处于正常的孕育阶段中,还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是受到强大外力贯穿截断才破体而出的,就算出来了也都是发育不太健全的早产儿。
    但每一步都是经过那边分毫不差,精密把控好的,只有在这个阶段的虫卵DNA编码信息还处于空白混沌阶段,也是由人类科技进行介入修改的最佳契机,于教授就是严格按照上面传达的编码信息,对现有的三个虫卵DNA进行了全新了编码重置。
    而且还注射了可以消除先前通过母体系统大范围传输到每一个个体上的有机酶抑制剂,恢复本性,狂躁暴戾,捕食人类,反应迅捷,解手藏有毒刺,更具备强烈的攻击性和杀伤力,而且个头也要比没有消除抑制剂的生物要大得多。
    这三只生物才是三十年后原汁原味,将人类杀得片甲不留的真实样貌和特性,现在出现在全国各地的生物,全是未经过DNA重新编码,尚在娘胎里就已经完全吸收了机酶抑制剂,剔除了本性,反应迟钝。
    唯一的攻击性就是被人捕获后出于本能的垂死挣扎,完全是四肢发达,智商呈负数的低能儿,而且肉质鲜美,营养丰富,富含人体缺乏的各种稀缺营养物质,是近来不可多得的珍品,尤其适合老年人或长年体弱多病的人,拿来当作药材滋养身体。
    人参的价值还不足于它的百分之一,还有延年益寿,但凡吃过的人,去医院都可以检查出PT53或多或少有所增加的改变,可以大大提高全民抗癌能力,值得广而告之,名正唐僧肉,不出几天就成了全国各地红极一时的美味佳肴,从起初的泛滥成灾遍地开花,到后来难得一见的稀缺品,也没超过一个月。
    巨大的商机蕴含着巨大的财富,现在网上流传最多的,就是重金收购外来生物的广告,活的价值高到离奇,一条腿能换到半套房,以前靠炒楼发家致富的不在少数,但现在靠炒这些生物一夜暴富的机会就更多更大了。
    门槛低,不需要文化水平,只要身体强健,最好还能出一把力气的就更好了,捕猎生物和捕猎一头野猪差不多,人多力量大,没多少风险,凑合几个人组成一个捕猎团队,用一张大一点的鱼网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抓到几日,在短期内实现日进斗金的发财梦,死了的,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还真成了名副其实的唐僧肉,千金难求。
    视频中,两只不知什么时候逃逸出去的生物连同于教授在内的所有人全部咬死了,卷毛心惊胆战,三只为什么只出现两只?这时外面忽然传一阵惊恐尖锐的惨叫声,还有子弹连续射击的声音,说明还有一只就在山洞里。
    这儿和房子不一样,连个门也没有,更没有窗户,只要堵在门口,上不得下不得插翅难飞,基本就没有活路了,黄毛捂着血肉模糊的双眼,从地上颤悠悠的站起来了。
    他一边乱喊乱嚷,一边举着枪一阵乱扫,卷毛左躲右闪,还好没被子弹打着,躲到机器后面,防护罩坚硬无比,子弹无法穿透,但再结实坚硬的东西,也经不住子弹高密度射击的,整个直接飞了出去。
    这时枪声忽然停止了,紧接着就是有人重重摔倒在地的声音,卷毛透过下面铁板缝隙,隐约看到黄毛倒在地上直抽抽,胸口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直接贯穿,鲜血飞溅了一地,紧接着暗黑色的毒刺从心口中间探伸出来。
    另一只触手又缠绕住他的脑袋,将他拖到了隔壁屋子里,黄毛瘫坐在地上不动不敢动,就在他想站起来看看凹槽里的张大名怎么样时,一条细长的触手忽然就从缝隙里伸了出来,只差一点就甩到他的脸上了。
    他屏住呼吸,直到触手缓缓缩回去也没敢放松警惕,粘稠泛黄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触手上滴落下来,散发出刺鼻浓烈的恶臭,机器停止震动,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时间,应该转移结束了,生物似乎对躺在凹槽里的张大名更感兴趣。
    两只触手双管齐下,直接扯断了绑在他身上的束带,随后粗鲁蛮横的缠上他的一条腿,直接从里面拖了出来,张大名浑身上下都浸满了粘糊糊的液体,鼻子上也有,丝毫不见有任何浮动,应该是没气了,死了,转移宣告失败。
    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还是发生了,载体死了,寄生在载体里的能量也会随之消失,外面再次传来有机枪扫射的声音,看来那两只又重新杀回来了,卷毛躲在后面纹丝不动,目不转睛盯着怪物的一举一动。
    它似乎在极力寻找着什么,张大名扑通一声被扔到了地上,刚好头朝下,尖叫声和密集的枪声似乎就是往这边来的,受到惊动的生物立刻放弃搜寻,转头就跑了出去,卷毛抓住机会将趴在地的张大名翻了个身,发现他除了鼻子流血了之外,并没有特别的皮外伤。
    一只浑浊暗黄的泡泡逐渐从他鼻孔里越吹越大,卷毛在他脖子上摸了下,不由分说立刻给他做了心肺复苏,张大名胸口忽然用力挺了一下,紧接着嘴巴张大,一口气算是有惊无险吊回来了,他头痛欲裂,全身没一点力气,好像全被机器抽空了,他声音微弱的问:“我····我居然还活着,没想到我的命这么硬,那个·····弄了半天,能量拿出来了么?”
    “怎么可能?”卷毛从机器专门吸纳能量用的透明晶体里看到了一团五颜六色的光芒,它们被困在里面不住的翻腾挣扎,张大名看得也是目瞪口呆,“里面彩色的东西就是母兽的能量?拿出来了?卷毛,你居然做到了,我还以为我没有机会再下来了,它······原来是这个样子,这个东西·····你要是真带回去了,我们可不会再有三十年的太平日子,到时候毁掉我们的不再是这些凶残吃人的生物,而是别有用心的人制造出来的杀人武器。”
    卷毛看了他一眼,将晶体装入专门的黑色袋子里,看不出他想带回去,还是交给山下的陈教授处理,张大名忽然觉得疑惑不解,“你说它们老妈的能量都不在我的身体里了,它刚才为什么还要对我手下留情?”
    “你不是·····你一直保持清醒状态?”
    “是啊,我是故意装昏迷的,但它好像一直用触手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软绵绵的,我先前在树林里领教过一次,毒刺就藏在里面边边,一伸出来往我身上一扎,我就小命不保了,可它为什么还要放过我?是不是因为我身上沾过它老妈的味道?它闻着觉得似曾相识才······它到底想在我身上寻找什么东西?”张大名百思不解,卷毛听着外面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拉过他的胳膊说:“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儿再说。”
    “我身上有味儿,它眼睛看不到,但能闻着味儿过来,藏哪儿都没用。”张大名说着就将身上被浸透液体的外套脱了下来,湿淋淋臭烘烘的,他有气无力,简单的动作在全身虚脱的情况下难如登天。
    卷毛扔给他一件工作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拽着他往出口的位置跑,可没走两步就被从外面王者归来的生物发现了,它们立刻追了过来,张大名头晕眼花,神智恍惚不清,整个人几乎是头重脚轻飘忽着的,脑袋里一片空白,完全由臂力强大的卷毛拽着走,忽然他停了下来,眼睛是闭着的。
    但诡异恐怖的是,他柔软无力的胳膊忽然抬了起来,指向对面的方向,而和黄毛慌不择路选择的躲避路线完全相反,黄毛见他神志不清,但手指的方向却异常坚定,二话不说直接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去了。
    后面的生物穷追不舍,不时传来它们横冲直撞时与石壁发生的强烈碰撞,张大名脑子还是恍恍惚惚一片混沌,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光怪陆离的画面,全是他以前从未见过的,他看到有许多血糊糊的袋子像马蜂窝一样整整齐齐排列在一起。
    里面还有许多拳头大小的小肉球在不住的颤动抽搐,虽然他的眼睛看不到,但在惊慌失措的奔跑中,却能准确无误的避开障碍物,除了鼻子在摔倒时被撞破了皮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出血点,这令一直拽着他跑的黄毛也感到不可思议,而且他额头早已被撞得血肉模糊。
    满脸全是血,七绕八拐,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拐角处停了下来,前面是一处连卷毛在此盘踞十多年也从未见过的溶洞,入口直径顶多只有一米多一些,想要进去还得爬进去,卷毛毫不犹豫就拽着他进去了。
    但此时双眼一直紧闭的张大名似乎很抵触,不愿意进去,在卷毛看来,这个洞口小,里面的空间大,怪物那么大的个子,想要进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卷毛直接抓住他肩膀,强行拽了进来,然而令卷毛也难以置信的是,生物追上来了,却放缓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洞口,卷毛更是将张大名往溶洞里面钻。
    “快跑,逃。”
    “外面有生物,好在洞口小,挤不进来。”
    “跑!”
    “跑不掉了,先呆在里面好好休息一下再说,反正它们也进不来。”
    “快跑!”
    “张大名,醒醒!”
    “快带着能量跑。”
    “快带着能量跑。”
    “你说什么?”
    “能量······它们····我身体里好像还有一点残余的,这儿危险。”
    “外去更危险,这儿除了有一汪水潭外,其实挺好的,它们一时半会儿进不来,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儿?为什么闭着眼睛走路还可以精准的避开障碍物?”
    “卷毛,你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我什么时候闭眼了?我·····我怎么会在这儿?”
    “是你给我指引的方向。”
    “就是这儿,我刚才····我刚才精神恍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看到·····很多奇奇怪怪的幻觉,就是这儿,我在幻觉里看到的就是这儿。”
    “你刚才没有睁眼之前一直在叫我跑,到底什么意思?你好像可以提前预感到一些事,而且那些生物就守在洞口,想要出去根本不可能。”
    “是我在神志不清的时候指引你到这儿来的,还是它们一路追击过来的?”
    “你给我指引方向,它们就一路追在后面。”
    “不是追赶我们,是将我们驱赶到这儿来的,它希望我带你来到这儿,能量就在你身上,有什么东西需要能·····我看到·····卷毛,我们可能有大麻烦了。”
    “什么麻烦,你到底在幻觉里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这儿有它们下的蛋,密密麻麻全是,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将这些东西弄出来的?为什么连它们在这儿下蛋的事儿也······不对,真正能下蛋的只有继承能量的母兽才有能力繁衍后代,为什么这儿会出现那么多的蛋,好多好多。”张大名意识清醒了,用力晃了晃脑袋,指着对面的墙壁说:“你有没有发现对面的墙壁好像有点问题。”
    “空气潮湿,水气多,石壁上长出大面积的苔藓有什么好奇怪的?”
    “为什么其他的石壁上光溜溜的?你不觉得那些苔藓后面好像藏了东西,鼓鼓囊囊的,你不要动,能量在你身上,我过去看看。”张大名接过卷毛递来的半截木头,身体重心不稳,两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晃动的厉害,摇摇欲坠,他走到石壁前满头大汗,累得够呛,远远看上去,这些长在石壁上绿油油的东西像是苔藓,其实根本就不是,而是一个挨一个的包囊,从上到下全部都是,他伸手摸了一下,软绵绵的,而浮在表面的绿色物质也随之变成了鲜红色,黄毛站得远,整个墙壁上全都吸附着数不清的包囊,张大名在幻觉里看到的外来生物繁衍的卵包,张大名转过头,从黄毛惊恐万状的表情里似乎也验证了自己是受这些东西的牵引才找来的。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虫卵,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就开始弄这个的?三头,肯定不止三头,卷毛,现在事情搞大了,原本发生在三十年后的大屠杀,现在提前了,你得跟我说实话,到底弄了几只?”
    “你不要问我,我不知道,这个实验是于教授负责的,我只是·····只是负责监督他的日常工作,将研究成果,工作进展情况做成详细的报表,按时向我的上司汇报。”
    “你不跟我说实话,我们俩个今天谁也没法活着出去,这些外在生物的能量可以影响到人的中枢神经,这些虫卵不可能平白无故就自己长出来的,必定是有生物进来过,我看你的表情好像对这儿一点也不陌生,你以前来过对么?要不然你怎么确定外面的三头进不来?因为它们负责守护这儿,你手上又有这些虫卵急需点石成金的能量,没有能量浸润渗透,它们也只能是后山一堆营养丰富却又对你们毫无意义的肉球球。”
    张大名受到能量的浸透,看到的幻觉也正是母兽的指引,但他有自己的意识,可以做出明确的判断和选择,“你敢在这儿胡作非为,过得了我这一关,看你还怎么过门口那一关,等这些生物通过能量正常孵化出了,就该是外面那三头生物的模样,你睁大眼睛数一数,这面墙壁上到底悬挂了多少只虫卵,只要孵化了,必定还会产生新的母兽,母兽再往下繁衍,在这儿落地生根,你还怕哪天杀不到你的本土上,这可关系到全人类的死生存亡,这儿就是你们毁灭世界,千挑万选出的开端么?”
    “对不起大名,于教授原本按上面的要求改造了四只虫卵,我将其中一个偷偷藏了起来,谎称其中一个死了,现在我们已经可以技术层面的介入,利用篡改DNA给这些生物重新编码,打造成一个完全可以任由我们号令使唤的新生物,而且不会反抗。”
    “卷毛,原来你一直在骗我,从开始就没一句真话,连害怕也是故意装出来的,我说那些生物为什么在我身上摸来摸去就是没往我身上下狠手,原来它们认你为主人,听你的号令,于教授他们一行人刚到山下,你派去的杀手就将他们灭口了,它们不是因为洞口小进不来,是你不愿意让它们进来,它们听从你的指令,老老实实呆在门口不动。”
    张大名冷笑,真相居然这么荒诞残酷,“我都神志不清了,你要不是知道原委内情,又怎么愿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闭着眼睛走路的疯子?因为你知道我指给你的路就是你以前来过的,你知道这儿有什么,只是不太清楚这些虫卵需要我身体里的能量才能真正的孵化出你们想要的未来战士,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不管你背后有什么人,又有多大的势力给你撑腰,你弄出这么大的篓子,完成孵化,不过是时间的早晚问题,这将会殃及到全人类的安危。”
    卷毛无言以对,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超出他的想像,更没想到他采用了上面安排的方式,居然在篡改过基因的普通生物身上,完整复制出了只有拥有强大能量的母兽才有资本拥有的繁衍能力,他二十六天之前,也只是按上面的要求将还处于卵包状态的特殊标本藏在了石壁中的一个小凹槽里,想着它过不了几天就会因为缺少养料给养死去,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内,它就无限繁殖出数以万计的虫卵,上面要求执行的科研任务完成了,而且还取得了空前绝后的成功,现在万事俱备,就只差将能量均匀分散到各个虫卵上完成最后一道工序。
    “看看站在你背后的哪一位英雄好汉,敢在这件事上站出来帮你现身说法,给你擦屁股,给你背黑锅,恐怕连你的身份也会遭到否决,墙倒众人推,身份得不到承认,这就不是团伙作案,是你个人个人打着他们的旗号躲在这儿搞出这些祸害,关系划得干干净净,现在乱子出来了,你将这儿的情况向他们如实汇报了么?”
    张大名看着密密麻麻的虫卵不禁头皮发麻,他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努力思索,“除了能量外,这些虫卵想要完成整套孵化过程,是不是还少了什么东西?”
    “大名,不管你信不信,外面的生物已经失去控制了。”
    “什么叫失去控制?是你使唤不动它们了,还是它们血脉觉醒六亲不认,你这个昔日的主人也沦为它们捕杀的猎物?你跟上面汇报了么?赶紧查一查邮件,这是他们指示你搞出来的烂摊子,不能做出点成绩的时候就给你拍两下手以资鼓励,出问题就跟你划清界限,将你丢在这儿不管了。”
    “我一直在试着联系他们,可······”
    “真是奇了怪了,以前还联系好好的,怎么出现纰漏问题了,信号就莫名其妙的不好了,我看你挺聪明的样子,真不会天真的认为是他们日理万机,工作太忙了,只是忘记和你联系了?哪天想起来,可能还会给你提供一些可行的解决方案的?你想说的是不是这样?”
    “大名,我没想过事情会搞成这个样子。”
    “母兽是你搞出来的,也是你专程放在这儿下的蛋,现在也只是初始阶段,以后还会像癌细胞一样无孔不入,难以消灭,以后还向更多的地方扩散蔓延,短短不到二十天就有这么庞大的规模了,这里面必定还会生出越来越多拥有繁衍能力的母兽,其他墙壁也会成为它们寄生遍布的温床,外面的生物堵在门口,或许是真因为洞口太小进不来,不过将我们唯一逃生的出路堵死了么?”
    张大名急得胃疼,于教授罪大恶极,是他弄出了生物,最后死在生物手上也算是报应,可山下还有十多万的村民,它们要是下山了,他们将会成为它们肆意捕杀的食物,“等我们俩个死在了里面,等满墙壁的虫卵瓜熟蒂落了,一定会有办法隔着距离源源不断的吞噬能量的,到时候可怎么办?外面那三只就已经不得了了,你一句‘没想到会这样’就能将这个给全人类带去灭顶之灾的责任一笔勾销了么?这就是你们这些无耻之徒甘愿牺牲三万人换来的结果?是你想要的还是你背后的人想要的?”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你把我骂死也没用,现在的确还差一样东西。”卷毛说,张大名不会再轻易相信他了,“缺什么?”
    “它们好像在你身止分辨不出能量散发的味道,我们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携带一定的能量,可以说是灵魂,也可以称之为一种特定的虚无物质,对于这些生物来说也有着同样的特性,你的能量物质似乎已经和母兽留下的能量混合到了一起,我从你身体里面提取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母兽的能量,而是你的。”
    卷毛嘴唇不断的颤抖,在他和那边失去联系的一刹那就明白事情失控了,完全超出原本的计划,对方切断与他的联系也不是信号不好,派来的几个人,就是来杀人灭口的。
    他知道的太多,参与的也太多,抹除他的档案,行动代码以及所有的来往记录,就连他长大的本土也不再有他的信息,这些套路规则,他曾按规定在别人身上也执行过。
    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居然也有转到他头上的这么一天,他太明白失去联系意味着什么,这件事儿弄得这么大,又是在其他国家搞出来重大灾祸,事情一旦暴露,作为事件事的策划以及一手操控的罪魁祸首,他们罪责难逃。
    不过他们并不慌张,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找替死鬼以及滴水不漏的善后工作,这样就可以将所有责任全都扣到他一个人头上,再给他虚拟出一个查不到任何组织或势力参与的身份,成了一个查不到结果的无头案。
    只要顺利撇清关系,在面对接下来的指责时,他们就能抢占优势,先发制人,在第一时间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倒打一耙,必要时还可以泼几盆脏水,为深受其害的无辜人说几句公道话,这样别人就很难发现他们这么高调张扬大义凛然,完全是为了掩盖贼喊捉贼的心虚表现。
    “你说你能在幻觉里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儿存在大量虫卵的情况,不是能量影响到了你的中枢神经,而是母兽的能量替代了你自己的能量,主导了你的意识,是它想要来这儿看看这些成果的,我们刚才进行的能量转移根本就没有成功,反而·····将你的能量提取出来,这对他们来说没用的,在你指引我来这儿的时候,我有些怀疑,但我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这样。”
    卷毛意识到自己这回是真的犯下滔天大罪,在听到他说生物用触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反常表现时,他推断出的可能性就有八层多了,母兽只负责繁衍,能量过于强大,反而给它本身造成一定的反噬,专属的气味儿过于强烈浓郁。
    容易暴露行踪,遭到外敌侵犯,生物会分泌大量的粘液涂抹在母兽的身上遮掩气味,这是它们与生俱来为了保护母兽安全的本能,而这个特性刚好又是母兽基因里欠缺的。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像你这种人,还值得别人信任么?”张大名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拿起手上的木棍劈头盖脸向他砸了过去,只一下就将他砸倒在地,他趴在地上泪流满面,“你要是不信,可以出去试试。”
    “我出去不就走投无路了么?你当我傻,你怎么不去?”
    “你身体里的能量被母兽的替换了,它们看不清你的样子,眼睛几乎成了摆设,这是我们能量大量的实验最后得出的结论,但它们会通过特殊的气味可以准确无误的辨别出你是它们皇后的身份,你走出去,看看它们还会不会拿触手往你身上涂抹粘液?”
    “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被人的上头抛弃了,现在又要来坑害我,你说什么就什么,我除非脑子进水了才会再信你的鬼话,你不是说我自己的能力被你提取到晶体里了,母兽特有的能量,因此也成了我的新能量,为什么我还会有我自己的意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办法要将墙上的虫卵全部消除掉,你们把母兽的能量说得神乎其神,好像也没对我的个人意识和行为能力造成任何影响,这又怎么解释?”
    “你不是已经开始出现幻觉了么?那或许只是才刚刚开始,以后你会越来越频繁的看到很多介于现实和幻想之间的画面,时间越长,能量对你意识控制力的火候分寸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过整个渡期的。”
    卷毛哭丧着脸说,“我们以前曾经做过类似的实验,结果显示从第一次看到幻象,再到最后被能量吞噬,最长记录也只保持一个月左右,最短的也只勉勉强强支持了一个多星期,这和个人的意志力大小有直接关系,你·····”
    张大名一听到这个更是恼羞成怒,压到他身上噼里啪啦打他耳光,“你这个狗东西,做了这么多的缺德事儿还说得头头是道,居然还敢厚颜无耻的说最长的记录保持了一个月,最短的才一个星期,你希望我打破记录还是刷新一下最低记录?你这个狗不吃的东西,打死你,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你不要激动!你不要激动!你情绪起伏太快,容易增加能量渗透进程的。”
    “我是男人,货真价实的男人,还生过儿子的男人,怎么会被母的附体?你说我哪天真的被能量吞噬了,彻彻底底变成了母兽,要是到了产卵的季节,是从屁股里面拉出来,还是从嘴里吐出来?还得在肚皮上剌出一条口子来个剖宫产?你这个要死的狗东西,把我害得那么惨,亏我那么信任你,认为你和那些混账不一样,原来你是混账中的特级混账。”
    张大名接受不了事实,“你这儿有那么精良超前的高科技设备,别人不知道启动开关会有什么结果,这些结果又会产生多少不同的性质,你怎么就不知道在提取能量的过程中,会有多大的可能会发生颠倒错位的意外发生?这个是不是也在你们的计划之内?你这个王八蛋都到了这步田地,跟我说句实话会让你缺胳膊少腿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
    “要不这样,你再给我重新再提取一下,把我的再弄回来,这个东西,反正已经成为了烫手擅于,这样,我不怪你把我搞成这个样子,他们不是翻脸不认人了么?准备拿你给他们背黑锅,你把母兽的东西再从我身体里提出来,拿回去就能指证是他们指派你潜伏在这儿搞生物研究的,这里面这么多的虫卵也该由这些罪魁祸首承担,摊子是他们搞出来的,准备建成高楼大厦一鸣惊人的,凭什么变成烂摊子就拿你当替死鬼用了?对你不公平。”
    张大名一看到对面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肉疙瘩,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真的,我都忍不住为你打抱不平了,我特别能理解你现在不上不下,腹背受敌的处境,所以你帮我就是帮你自己,重新对调过来,你好,我也好,大家一起好才是真的好,我可不想成为专门下蛋的怪物,你可怜可怜我行不行,你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一下,我都快死了,最后还要遭这么大的羞辱,小心我变成厉鬼天天找你算帐。”
    “有了母兽的能量,它们可以活一千年,你也······”
    “啪!”张大名恼羞成怒,一巴掌甩到他脸上,“你真把我当成怪物了?还一千年?你怎么不说一万年?能量没在你身上,你不知道这有多恶心,我被你弄成这个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能活一千年,这是件值得骄傲宣扬的好事么?你要是知道还有其他的转移办法就大大方方说出来,我现在就转移给你,好让你也活个一千年一万年。”
    “转移不了了。”
    “什么转移不了了?将先前的操作重新再来一次也不行么?”
    “在你第一次看到能量给予你的幻觉的时候,就说明母兽的能量认可你了,不是每一个生物都有资本成为下一任皇后,得先得到能量的认可才可以·····”
    “可以你大爷!我是人,它是牲畜,人和牲畜在本质也不一样,怎么可以进行这种传承?早知道这样,我情愿被陈教授放到台子上当成小白鼠解剖了,也不要变成这样不伦不类的怪胎,以后我还怎么见儿子?怎么跟说他解释我这个样子,等我自己的意识完全丧失了,和外面张牙舞爪面目狰狞的牲畜又有什么不同?”
    “你们是共生关系,你的意识不会消失,你永远都是你自己,在这方面,它永远替代不了你,只是你会在以后一点点进入它的意识里,要是你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完全可以主宰它的。”
    卷毛认为这个结果虽然对他残忍是残忍了点,但他只要坚强一点,心里有放不下的牵挂,总能克服干扰,互不相干,各司其职,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彼此相安无事最好的同生方式,这也是一种势力悬殊的较量。
    他弱了,母兽的能量就会趁虚而入,他将沦为它的奴隶,而他要是刀枪不入,自然也有可能驾驭得了这股强大的力量,这好比那边的人一直处心积虑想要利用能量强悍无敌的力量从而控制生物服从命令,效忠他们。
    就像无条件效忠皇后那样忠心耿耿,生来就是为了服从命令,时刻保护皇后的安全,上刀山下火海,这是它们与生俱来的本性,可假的就是假的,他们先前仿制出来的能量气味儿漏洞百出,连短短五分钟的作用也维持不了。
    “你这个丧良心的东西,我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有脸跟我夸夸其谈的讲这些风凉话,我要主宰我自己就差不多了,我需要主宰谁?我哪天要是真主宰它了,就真成了被你们认证过的新皇后了,你们处心积虑找了十几年的东西就在我身上,我能将心放进肚子里,安安稳稳过几天好日子么?”
    张大名越发觉得自己眼下的处境更危险,万一这个居心不良的混账要拿他回去交差就完了,“真把我逼得急眼儿了,万一母兽的本性在我情绪失控的时候,不小心被激发出来了,一夜之间招来千军万马,是我个人要毁灭世界,还是你们这些混蛋躲在后面喜闻乐见的?王八蛋,你再敢阴阳怪气跟老子讲这些废话,我就把你推到洞口让它们也好好给你洗礼洗礼。”
    就在这时,外面再次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枪击声,地动山摇,不时碎石源源不断的从顶端飞落下来,张大名吓得连连闪躲,而此时此刻站在洞口守株待兔的三头生物也变得狂躁不安,卷毛连忙按住他的肩膀说:“它们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变化,一旦察觉到你有恐惧情绪,它们就会认为皇后遇到危险,会出于本能反应不顾一切的闯入进来救援的,你得学会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变化,我没有编谎话骗 你,骗你是狗。”
    “你以为你不是。”张大名气急败坏,但洞口的确传来生物暴躁怒吼的叫喊声,前赴后继,其中一头竟然撞得头破血流,连触手也撞断了,直接飞奔过来,张大名浑身打哆嗦,脸色惨白,一下子就愣住了,动也不动地站在那儿,接连咽了两三口唾沫,对残暴恐怖生物本能的恐惧是他无法通过暗示就能消除的,全身颤抖的厉害,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他身体里的能量被母兽的能量替换了。
    现在汗液里释放出的全是它的气息,就连呼出的气息也是,越紧张,情绪起伏越大,气息分泌的也会跟着越强盛,外来生物就是通过这些人类察觉不到的气息变化幅度大小,通过敏锐的嗅觉做出精确无误丝毫不差的判断。
    身后的卷毛忽然传来一阵尖锐凄惨的喊叫声,却是右边的肩膀上被生物扎入两根毒刺,张大名还指望他帮自己重新将能量调转回来,下意识的用手抓住继续准备攻击他的触手,用力甩开,用身体挡住,生物似乎明白那是皇后独享的食物,不再对他有任何攻击动作。
    只是触手还像在凹槽里那样停不下来,在他身上翻来覆去涂抹着粘稠发臭的液体,几乎伸进他的嘴里,他趴在卷毛的身上剧烈呕吐。几乎将隔夜饭都吐出来了,卷毛身上沾染上了皇后气息,生物甄别到了,自然会另眼相看。
    在它做完一系列的保护措施后,这才迅速退到了洞口外面,张大名躺在地上放声大哭,先前还换有一丝侥幸心理,现在生物用实际行动向他进行了遮蔽气息的防护措施。
    这下变成皇后的新身份是无论如何也跑不脱了,也真真切切认定卷毛的说法是对的,他歪过头看向身受重伤的卷毛,恨得他牙痒痒,可他要是死了,那么唯一能将他能量重新变更回来的希望也将彻底破灭了。
    “水面上有树叶,说明这儿水潭应该是和外面相通的,你不会水?”张大名眼疾手快,将他肩膀上的两根毒刺拔掉了,他身上粘糊糊的,衣服也粘糊糊的贴在身上特别恶心,卷毛点了点头,张大名看了眼对面石壁上密密麻麻的虫卵,转过头看向他说:“你还有多少炸弹?”
    张大名接下按钮,毫不犹豫的就和卷毛跳进了水潭,两人顺着水流方向移动,紧接着就有一股强大又汹涌的力量穿透而来,是炸弹产生强大的冲击波通过水流传导到了更深处,这股力气对他们也是一股恰到好处的助推器,张大名最先游到了岸边,原本蔚为壮观的大山瞬间天塌地陷。
    好在这个山头并不是最大的一个,反而是最不起眼的小山峰,但没人想到在这个不起眼的山洞里,有一伙居心不良的贼人盘踞在山洞深处,肆无忌惮的搞起一个惊天阴谋,好在一切都随着爆炸四分五裂结束了,其中也包括他想将自己和母兽的能量重新置换回来的念头也彻底没了。
    “原来你在这儿,我还以为你淹死在下面了呢!”张大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漂浮在水面上的卷毛拖到岸边,听着鸟语花香,生活如此美好,他却莫名其妙的变成一个可能会在不久的将来下蛋的皇后了,回头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荒唐可笑,卷毛受了重伤,但在他不断的拍脸和掐人中的救助方式下,终于睁开双眼,张大名长长松了一口气,“还好你醒了。”
    “你不是恨我么?为什么还要救我,让我死在水里不好么?”
    “恨你归恨你,救你归救你,两件事怎么能混为一谈,但这不能成为我见死不救的理由,你们这些人躲在山里以考古的名义搞科研,大兴土木热火朝天,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我在视频里看到,生物在猎杀于教授他们的时候,发出不小的吼叫声,山下有成套精密的侦查设备,一天二十四小时,专程用来监视你们的,有什么风吹草动,是跑出来一只老鼠还是跑出来一只被你做过实验的老鼠,他们清楚的很,只是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静悄悄的,故意让你觉得他们没有发现而已。”
    卷毛做贼心虚,眼神闪躲,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张大名此时此刻的心态,说不上是崩了,还是早就碎成了碴,混入适量的水泥砂浆,搅拌几下就成了一座坚不可摧的石墩。
    风刮不动雨淋不透,雷电炮仗刀剑连番击打,顶多在表面留下点印子,伤不到内里核心,哭是哭不出来了,却惨兮兮的笑了出来,他风轻云淡的说:“山上体形相比水牛差不多大的野生动物都不常见,尤其是在大白天,何况是两三头个头给成年的野生骆驼还大的生物,还到处乱跑乱窜,吼那么大声,山里回音大,传个几十公里绝对没问题,但侦察队就在山下,距离不到十五六公里,忘记那条搞得你们功败垂成的大狼狗了么?光是它们那一关,山上的秘密就藏不住了,何况又来自你们驻扎的山头,不是你们搞的鬼还能是谁?明摆着的么?”
    “啊!疼。”
    “啊!疼。”
    “不要动,疼就多忍忍,那么粗的毒刺扎进肉里,疼一点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肌肉这么发达,抗疼能力不该比普通人更强么,我只是轻轻弄一下,就跟姑娘似的龇牙咧嘴,真有这么疼?”
    “真的很疼。”卷毛疼得面部都快变形了,刚要伸手去按住伤口,却被张大名挡住了,“手上有细菌,碰到伤口上会感染的,你这个恐怕需要打针,先前我被毒刺扎伤,陈教授好像就给我扎了一针,但现在好像没什么感觉了,跟破伤风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只是我手上没有药。”
    “你以后不会再被它们的毒刺扎着了。”
    “是啊,托你的福,我现在变成母兽的代言人了,你老实跟我讲,在母兽的能量完全控制我的神经思维之后,我会不会也变得它们这个模样?会不会下蛋?”
    “不会,只要你的意志力足够大,母兽的能量就永远没有机会侵蚀你的神经思维,至于会不会下蛋,你觉得有多大的可能性。”
    “我在问你问题,这东西不就是你们搞出来的么?有什么特性,有什么活动规律,是像蝙蝠那样昼伏夜出,还是像我们人类这样白天活动晚上睡觉?以后又会通过什么途径繁衍后代,你不该最清楚的么?怎么还将问题又重新甩给我了?母兽的能量,现在的的确确将我自己的替换掉了,但不代表我就对它的属性了如指掌,你们研究了十几年,成天忙忙碌碌,到底在研究什么?在我一个门外汉面前还一问三不知,这会不会太不专业了?”
    “按我的经验和常理来看,你以人类的身份存在,应该不会,毕竟你浑身上下也不具备可以繁衍后代的结构组织。”
    “你这个人简直太坏太坏了,什么叫我身上没有可以繁衍后代的组织,我真正担心的就是这个,母兽的能量那么厉害,又将我的能量取而代之了,我这个身体至少有一半是它的吧?我担心它为了实现繁衍本能,会不会因地制宜,利用它的强大力量,在我身上大刀阔斧,创造出另一套适合下蛋的系统或结构组织,我会不会受到能量影响,在体貌特征上发生变异畸变什么的?”
    张大名神情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生怕会变成爪子,“就是说,在人正常身体结构上向它们的外形就近?我身上会不会长出像它们那样又长又恶心的触手?我······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愿不愿意接受了,我真正接受不了的,是不知道哪一天息就莫名其妙的变成像它们那样张牙舞爪的怪胎,要是再生出下蛋的新结构来,我倒不如现在死了一了百了,我就是因为没本事,又没闯出事业来,已经被人骂得直不起腰来,我可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儿遗臭万年,成为全人类的公敌。”
    “一切都被我给搞砸了,我又把你害成这个样子,那边在得知情况超出预期后就直接丢下我不管了,我知道他们接下来会采取什么措施与我断绝关系划清界限,他们特地将基地以考古研究的名义设立在这儿,就是为了在事情超出他们的掌控范围之后,可以尽快的将烂摊子甩掉,这儿离他们十万八千里,他们只要单方面抹除我的行动记录。”
    卷毛以前是做后勤保障工作的,对于这些基本操作早已了然于胸,所以在当初局面失控之后,他就已经预先知道了自己的最终结局,“删除我的出生证明,不同时期的活动轨迹,生活轨迹,求学经历,曾为哪些机构行业提供过服务,关于我的一切都会随着被删除的数据一起消失,相当于我这个人从未存在过,成了一个无国籍,无身份,来历不明的黑户,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就这样从亲朋好友面前,从他的家乡本土彻底消失了,不管我说什么,他们都会有合理强烈的理由推卸责任,最后全成了我个人心里极端变态,为了毁灭全人类,故意打着他们的旗号进行恐怖活动,倒打一耙,随便编造些理由,就能按照事态发展将这盆脏水泼到你们头上,是受了你们的指使怂恿才诬告他们的搞出这些恐怖事件来。”
    “我还以你直到现在才知道事情是怎么个样子,还真是小瞧你了,看上去跟冤大头似的,原来是只老狐狸,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们就是一帮无赖,只讲强权不讲道理,优越感太强,从不顾及别人的生死感受,总觉得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裁判,他们自认为有权利制定规则,说的做的就是道理,强盗思维根深蒂固,他们派人过来销毁罪证,顺便杀人灭口,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其实他们当初决定派遣我来这儿执行任务的时候,我心里就已经做好了永远回不去的准备,只是·····我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这叫什么?用咱们的话来讲,这叫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义必自毙,你哪天要是能回去了,一定得将这两句话当面甩到他们脸上去,做了坏事是会遭到因果报应的,别不信,你们外国人信上帝,我们信老天爷,都在天上,可都亲眼看到了,你们搞出这么丧心病狂的科研实验也就算了,还要将基地设在别人的地界上,见过欺负人的,但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两教你两句,听好了,你得牢牢记在心里,指不定哪天就能派上用武之地了: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说来说去,你现在有机会为无辜死去的人报仇了,他们要是知道我还活着,一定还会派人过来弄死我的,不管他们私下将我们的雇佣关系断得有多干净,我的存在对他们本就是一个潜在的威胁,要是落到你们手上,他们害怕你们会从我身上找出大量证据能证明这些外来生物,全是他们暗中策划支持并主导研究的。”
    卷毛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清楚,回不去,也不能留下,“抓住了软肋,他们先前用来摆脱嫌疑贼喊捉贼的借口就没办法蒙混过关了,我回去会死,留在这儿也不安全,他们应该早就把我们这个团队摸得透透的,我必定是他们重点监察的人员,我知道你们村里的老头老太太们很厉害,是民间出了名的情报组织,我只要露面,不出半个时候就会被他们举报到领导那边,我······我还不如死了好,死了就不用成天提心吊胆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秘密暗杀了,我是说那边的派来的杀手。”
    “是啊,你现在的身份太尴尬了,上不上下不下的,好像比我还为难,不过我让你好好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可就什么也没有了,你怎么知道事情以后就没有转机了,熬过最黑暗的阶段,离天亮也就不远了,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价值,像我这样在别人眼里意味深长的穷鬼也有价值,你肯定也有,只是你还没发现而已,不必提前就给自己的人生画上句号。”
    张大名身体瘦弱,而卷毛人高马大,肌肉发达,体重几乎是他的两倍,扛不动背不动,只好扯来树枝绑在一起,扎成超大号的扫把,再用披下来的书皮将他的腰固定好,一步步艰难的往前拖着走,只是没走几步就会累得汗流浃背,停下来歇一歇。
    卷毛筋疲力尽,没想到张大名不但没有趁机杀了他,反而还鼓励他活下去,这让他内心犹如注入了一股暖流,热乎乎的,也真切感受到他的善良和真诚,这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却是极少遇到的。
    “你这个年纪死了,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死于非命,一种是英年早逝,我看你还是不要英年早逝了,我把你从水里救上来,就是为了防止你死于非命的,所以你欠我一条命,欠别人的可不能赖皮不还,想死也得将欠下的债还干净再去了断,你了无牵挂了,我呢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耿耿于怀一辈子,你难道就不想留下来看看母兽的能量会给我的身体结构造成哪些影响,我虽然将自己活成了悲剧,但好歹不是一点成果也没有。”
    张大名没有灰心失意,走运的人不可能永远走运,倒霉的人也不可能一直倒霉,坏到极致的,就不可能再往下坏了,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他相信自己再咬一咬牙,坚持坚持,指不定就能将这个难关顺利攻克了。
    等将母兽的能量从身体里弄出来,也就没有问题了,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不管癌细胞什么时候将他的身体啃噬殆尽了,至少最后一段人生路可以以人的方式离开。
    “一个外来生物最顶级的能量,居然可以顶替一个正常人类的能量,并能长期稳定维持基本的生命体征,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这个实验应该是你在过去的十几年里从未做过的,或许我的意义就存在这个尚未被科学家探明的领域,这不也是你十几年如一日想要弄明白的宗旨么?只是你们一直没想到更好的办法去驾驭这种顶级的能量,既然回不去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安安心心留下来,陈教授公私分明,通情达理,本身又是科学家,研究的科目又在一个属性上,他不会拿你去对付任何居心叵测的组织或势力。”
    张大为累得直不起腰,手也因为长时间拽着树木被磨出血泡来,“一个爱才惜才的人,不会眼睁睁的将你逼入绝境,我们的处境不容乐观,需要像你这样的人加入阵营一起努力,只要你能摆明立场,就是他们志同道合的好搭档了,他或许是这个世上最希望你能活下去的人,你自己跟他们交代清楚,顺便将我的事情也一五一十说清楚。”
    “你让我跟你回去?”卷毛不可思议的抬起头,他想过最坏的打算就是被山下的团队抓住后,一定会抢在他们之前将自己给结果了,要是再让那边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张大名的劝诫并非恶意,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以后考虑,事情败露后成了三无人员,留在这儿要是没有稳当强大的势力保护,他几乎寸步难行。
    “而且能量重新置换的问题非同小可,是个麻烦事儿,你说你不是存心的,我信你,那就代表你的操作方式并没有错,转移机器也没有错,而是母兽能量的本身存在强大的自主意识。”
    张大名担心的还是母兽的能量为什么有那么大的能力居然可以将别人与生俱来的东西篡改了并取而代之,“适者生存,物竞天择,它为了在我身体里扎下根,才会以绝对的能量优势将我本身相对孱弱的能量当作异类排挤出去,它这样的行为很不符合正常逻辑,鸠占鹊巢,反客为主,哪有这样反向道理的?它能做到这一点,说明以后还会做出更多我们意想不到的事,而且你说你一筹莫展的事,不代表他们就没有更好的办法进行调整纠正。”
    “他们会接受我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这么聪明,方方面面都提前考虑周全了,从败露到现在,有二十多天了吧?你这么会思考的人,一定想过落到对立阵营人的手上会有怎样的下场,面对未来的结果,脑海里应该幻想过无数个可能,针对每一个可能应该还会制定相应的对策,最坏的结果就是成为两个国家大打出手,世界局面动乱的导火索,其实你有这方面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可你想得再周到,不也是你个人一厢情愿的想法,你又不是陈教授,于教授为了功名利禄不惜出卖自己的立场原则,背叛自己的初衷,你不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将陈教授的团队一棍子打死了,也偏见的认为他们见利忘义,卖主求荣,你又没有和他们真诚沟通过,怎么知道他们用什么眼光看待你的。”
    张大名盘腿坐下,用力甩了甩酸痛不已的手腕,“再说了,你怎么确定陈教授亲自在山下守着,不是在给你一个可以合作的机会?你怎么看他们是你的事,但他们怎么看你,却关乎到你以后的生死前途,你可以拒绝,你同样也可以接受他给你锦上添花的机会,再说了,你怎么确定你在他的眼里是价值多一些,还是威胁多一些?他是科学家,不是勾心斗角,唯利是图的政客,更不是鬼迷心窍的于教授,黑白对错都分不清楚了,你研究出的成果,在他那儿或许尚未涉及还只是一片空白,而你弄不明白的问题,说不定他刚好知道答案,取长补短相互成全,你被你那边的人抛弃了,他们否定了你的付出,你该为自己才华,擅长的区域以及未来找一条出路了。”
    “谁又知道以后,我·····”卷毛举棋不定,肩膀处的疼痛越来越强烈,生物的毒刺是含有一定的毒性,疼痛难忍,可他又不太确定真和张大名回去,会遭到怎样的对待,他说的,不过是基于他个人的观点看法而已,他不是陈教授,而他显然也不清楚人家陈教授是怎么看待他这个对立阵营的异类。
    “以后······你说以后,那也得先活下去才有资本谈以后,你现在死了就不存在以后了,你这脑子都是怎么想的,这点道理也弄不明白,你的前任老板们是不是成天给你灌输我们对你们非常不友善的危险思维?你说你回去死路一条,留下这儿继续游荡也不是办法,人生地不熟的又上哪儿去,知道哪儿跟哪儿么?落到心怀鬼胎的人手上,你就更没有几天好日过了。”
    张大名没好气的说,“惺惺惜惺惺,只有得到有能力又有强大后盾的人尊重欣赏大力支持,你才能活下去,将你的优势长外用在更有价值的事上,才能真正的体现出你的价值来,毕竟你千辛万苦在这儿扎下根来,又付出十多年的辛勤努力,就是为了得一个被人不明不白灭口的下场?多憋屈呀!我都这样了还想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你呢?有结实健壮的身体,有搞科研的脑子,又有纠缠不休的精神,哪一点不如我。”
    “你已经很好了。”
    “很好有什么用?很好还不是全身癌细胞?讲这些有用么?得从实际出发,好好想想自己为什么活着,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别人否定了你的成绩,问题不在你,是你的东家靠不住,那你换一个靠得住的东家不就行了,留得青山在,照样可以东山再起,在另一个阵营里获得同事的赞扬认可,我但凡有你身上一个优点,也不至于混成今天一败涂地的光景。”张大名回想自己短暂又惨淡的一生,不禁心生愧疚,别人也是一辈子,混得顺风顺水扬眉吐气,开着百万豪车,住着上千万的大别墅,而他连自己的房子也没有,这么大岁数了还要跑到乡下的二大爷家寄人篱下,老婆成了植物人,儿子被拐到了异国他乡,自己又得了癌症晚期,想想这辈子过得太失败太窝囊了,没混出个模样,身无分文,灰头土脸的,想想自己这是倒霉到家了才会这么倒霉。
    “我活不长了,医生说我体内的癌细胞一旦复发就没什么希望了,就想着临死之前去那边见见儿子。”
    “你儿子多大了?”
    “今年五岁。”
    “那边是哪边?”
    “洛杉矶。”
    “那么远?才五岁的孩子怎么能去那儿生活,是有亲戚还是和他妈妈一起住。”
    “我老婆出车祸成植物人了。”
    “对不起呀,我不知道是这样。”
    “在约好和我去民政局离婚的路上出的车祸,她嫌我穷,没本事,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过不下去就离婚,死撑·····又是我害的。”
    “那你儿子是一个人在那边?”
    “嗯,你怎么放心,那边有熟悉的帮忙照顾么?”
    “其实他·····他在那边怪好的,我两个····我姑姑和姑父在那边,全是高级知识分子,跟你一样,是做研究的,只是不知道具体做什么研究的,孩子小时候送过去刚好可以提前适应入乡随俗嘛,对吧,我当然舍不得了,但为了他以后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和环境熏陶。”
    张大名仅有的自尊不允许他如实说出儿子去国外的真实遭遇,一个成天口口声声说要见儿子的父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废物,连自己的儿子也没看法,被人贩子拐到了万里之外的洛杉矶,他实在难以启齿,勉强维持着作为父亲最后一丝尊严。
    “你看我除了贫穷····我总不能把穷病传给他,只要他在那边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我····我没什么遗憾,就是觉得人生时间不多了,在离开的时候,可以再看看他,把他看清楚了就能深深的印在心里,死的时候就不会那么孤独害怕了,他在我心里会陪我走到最后一刻。”
    “看不出来你还怪有眼力的,考虑的也很长远,凭这一点,你就已经很厉害了。”卷毛从小就是个孤儿,孤零零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没有朋友,事情搞成功了,想要什么都会有的,像他现在搞砸了,死了都不会有人知道,更没有人关心他在从事什么工作,又在什么地方,过的好与不好无人问津,派他来,方便灭口。
    “你其实等身体好一点就可以去看他了。”
    “我想去倒想去,就是不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他最喜欢的奥特曼,弄到最后,我却成了被奥特曼收拾的怪物,你让我怎么跟他解释这件事,我······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父亲,但我一直渴望成为他眼里最优秀,最有本事的父亲,可以很骄傲的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介绍自己的爸爸,你要是有过孩子,就会明白我现在的感受了,不是我接受不了,是我接受不了我儿子在以后的某一天,会用看待怪物的眼神看我,成为他最痛恨的人,这辈子都不想再见我了,他就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动力,没有他,你说我把一切搞得乱七八糟还有什么好活的,想着眼下有机会或许可以变得比以前高强一点,从上到下焕然一新,再见到儿子,想让他刮目相看眼前一亮,我也可以像其他爸爸那样优秀,想他能够把我最好的样子永远记在心里,不会随着时间就把我给忘了。”
    “丹尼!”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冷不丁的声音,卷毛大惊失色,他挣扎着坐起来,张大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只见一个男人从水里缓缓爬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一把枪,颐指气使的指向他们俩个,张大名举起双手,他侧头看向卷毛说:“他谁呀?”
    “他问你话呢?说呀丹尼,告诉他你是谁。”从水里上来的壮汉笑着说,说了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张大名不可思议的看向卷毛,“你除了研究员之外,还有其他身份?”
    “对不起大名。”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因为他背叛了你,知道我是怎么跟上来的么?我是他的联络员内森。”男人兴高采烈的转头看向卷毛,甩了甩头上的水渍,高度认同丹尼超常发挥完成了任务,“丹尼,你的研究成功了,上头对你的表现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和赞扬,一开始都已经做好失败的准备了,没想到你会那么顺畅的利用转移机器将母兽的能量完整植入他的身体里,将他原本的能量替换出来,好样的,恭喜你回去之后就要升官发财了。”
    “你不是说回不去了么?不是说那边的人将你拉进黑名单,回去就是一个死?他说是你的联络员,你又来骗我?你跟我说了那么多,没有一句是真的,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傻,随便扯几句鬼话就能把我骗得团团转?”
    张大名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卷毛丹尼还以为他在了里面,没想到命那么硬,居然还活着,他似乎看出两人之间已经建立某种患难与共的感情,故意说:“丹尼,你是上头最看中的研究员,在这个全新的领域,没有人比你更有天赋,你天生就是为了做这个的,转换概念,打破常规思维的点子,大概只有你才能想得到,也只有你才能将幻想用在实际操作上,你不仅出色完成了任务,而且还深受上头的信赖,你知道那边有多少人为你的研究成果喝彩尖叫么?”
    卷毛用手按住隐隐作痛的肩膀,张大名诚心诚意对他,结果他还是无情背叛了他,至少那边与他断开的联系也只是暂时的,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自己的设想发送到上头那边后,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复,指示他按他的方式将能量植入适合的载体里,而联络员内森的出现,就是过来取走载体的,顺便接他回去论功行赏。
    “但那位先生,就是你传给上头的资料里重点提及到的张先生,他不是你朋友,不要忘记你来这儿的目的,你只能是的实验对象,上头眼里的结果,我们需要他尽快带回去,交给负责接收的科学家做近一步的剥离实验,你是搞科学研究的专家,得记住自己的身份立场,怎么能和自己研究出来的实验结果产生不必要的感情交集?”
    男人意味深长的说,“做科学家,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职责,有太多情感会将你置于非常危险的处境,这可是上头派你来的时候特意嘱咐过你的,那么快就忘记了,在你没有做出错误决定之前,幸好还有我来提醒你,千万不要犯糊涂,他只是一个和你平常做实验使用的显微镜一样,都只是一个工具,没有生命的工具,你就当他是一只会呼吸有体温的显微镜。”
    “我情愿去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得逞的。”张大名说着就拿起尖锐的树枝狠狠刺向脖子,但他的动作还是比子弹慢了一步,枪口上安装了消音器,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张大名左肩被打了一枪,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男人又肆意向他开了第二枪,他下意识的向右侧闪躲,还好他动作迅捷,要不然子弹就直接打中他的脸,虽然有惊无险避开了,但子弹强大的冲击力仿佛锋利的刀子,直接从嘴角直接撕到了太阳穴,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张大名捂着血淋淋的脸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滚在地上痛不欲生。
    整个山谷都在反复回荡着凄厉悠远的叫喊声,卷毛于心不忍,刚要上前,哪想却被男人从后面猛地踢了一脚,四仰八叉的摔倒在地上,男人从怀里拿出一支暗绿色的注射器。
    随后又拿出一只稍小的针管,放在两只手上微微颠动着,“上头虽然对你的工作给予了高度的肯定,但他们要是知道你和你的实验对象关系亲密,他们会不高兴的,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将这大点的针管用在张先生身上,强度溶液会在他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将他的身体迅速融化,母兽的能量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受到任何惊动,我带来了实验室特地准备的晶体容器,它会自动将能量吸入其中,处理完了这件事儿,我就会给你注射解毒剂。”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将能量从他身体里剥离出来,这一针下去,他会死的。”卷毛当然不愿意这么做,男人似乎早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上头都为你筹备好了庆功宴,就等待着你平安命运,到时候会来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现场为你庆功祝贺,你是宴会的主角,大出风头,成为科学界炙手可热的大明星,在接下来的研究中还会和不少知名的科学家联手合作。”
    卷毛看了眼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张大名,他太清楚这两个选择对他们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只要他接受了提议,功成名就不说,以后就会进入他一直梦寐以求的研究院,和全球顶尖的科学家一起工作,可他选择了前途,就会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这可是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的最高荣誉,但你要是死了,就没人知道你在这十几年里到底付出了多少心血努力,原本属于你的光环主角也会被别人顶替掉,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是上头对你的最后一次考验。”
    男人说完又用眼神示意他必须做出抉择,“给我们撤离的时间不多了,山体爆炸,将通向这儿的道路全部堵住了,深山里雾气太重,直升机也不容易飞进来,你还有二十秒考虑时间,一旦超过这个界限,我会遵从上头的指令直接将你以违背合约条款的罪名就地处决了,在获得能量的这件事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你可不能让先前英勇牺牲的三万人白死了。”
    “好,我答应你。”卷毛深知能量一旦被带回去将会意味着什么,真要被他们用在研制生物武器上,将来不知道又得有多少个三万人白白丧命,他接过暗绿色的注射器,男人对他的选择很满意,“丹尼,你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我会向上头如实汇报情况,你用实际行动向上头证明了自己的忠诚,这个非常好,这个任何最先就是由你开展的,也该由你亲手为这个为期十五年之久的任务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男人一边说一边笑嘻嘻的拔掉小号针管上的保护套,这里面装的可不是什么解毒剂,而是足够送他上西天的氰化物,这个任务由他开始,也该在他身上结束,然而就在他举针扎向他的胳膊时,卷毛转手又将手上的暗绿色针管扎向他。
    男人措手不及,液体只渗入皮肤一点点,却被他猛地拔掉并扔到了一边,张大名看到了,满脸是血,就连眼睛上也糊满了血,视线模糊不清,看什么都血糊糊的,他艰难的向针管掉落的方向爬去,卷毛中了毒,全身毫无力气。
    男人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按倒在地,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嘴里不停咒骂着,卷毛的脸憋得通红,男人被扎中的胳膊要等十几分钟之后才会发挥作用,就在他不断增大力气,后脑勺猛地被人用石头砸了一下,却是张大名。
    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后脑勺满地打滚,张大名不顾一切的压上去,拿出绿色的针管用力向他心口扎去,哪想腿上一阵剧痛,男人乘其不意,手上又抽出一支针管扎进他的腿上,张大名几乎来不及制止,针管里暗绿色的液体迅速注入,他身体剧烈颤抖,被男人用力一顶就歪倒在了一边。
    卷毛大叫一声,男人恶狠狠的踩着他的脸说:“我不杀你,你就是个十足的傻子,事情搞得这么大,你又成功研究出成果来了,满足了上头的需求,可这件事儿得有人站出来背黑锅,外来生物本来是你的团队研究出来的,上头看到你的研究成果也正式验证人工培育虫卵的可行性,在这一点上,你几乎达到了最高水平,你的工作使命其实就是用实案例和大量实验数据,验证你提出的设想是对的,显然你是对的,我再次代表上头为你十多年不分昼夜的辛劳付出以示感谢,虽然不会有人记得你,你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被消除干净了,但丝毫不能否定你为我们整个团队做出的巨大努力。”
    “混蛋,你们怎么可以这样!”
    “不是我们怎么这样,而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样。”男人说着重新拿到针管,这时卷毛忽然看到原来平静的水面忽然传来层层涟漪,还伴随着清脆激烈的响声,男人的手不知怎么颤抖了一下,针管掉到草丛里不见了,他又手忙脚乱的拔出枪,就在这时,张大名的身体由于注入了强烈腐蚀溶剂,被扎针的地方开始出现手掌大小的腐肉。
    紧接着迅速向四周扩散,男人大喜过望,也来不及顾及奄奄一息的卷毛,从他口袋里翻出那颗五彩斑斓的晶体,从自己口袋里又拿出专程带来吸纳母兽能量的晶体,要比卷毛的颗大得多。
    他原本是要彻底销毁,留着只会后患无穷,万一落到山下的中方科学家手上,通过痕迹,很容易验明能量的身份,会引来太多的麻烦,这是上头特别指示的要求,然而令他不可思议的是。
    张大名的身体迅速腐败,转眼就化成了一滩血水,在一缕草丛下面,还有一颗被血浸成暗红色的玉坠,通体为淡蓝色,椭圆形的,比蚕豆大不了多少,拴在顶头洞眼上的绳子是红色的,浸上了血,就成了腥红色,和血泊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卷毛之所以一眼就发现了,是看到绳子有一小部分耷拉在一缕草丛上,从他仰卧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得见绳状的物质。
    但表面却微微浮动着一层淡蓝色的光芒,他迫不及待靠近,然而在他拿出晶体准备吸纳时,却意外的发现原本装在小颗晶体里的能量光芒消失不见了,又变成晶莹剔透的颜色,母兽的能量被成功的吸入晶体之内,还是浅淡干净的蓝色。
    但隐隐中似乎还穿插着其他几缕若有若无的暗红色,像血丝一样随着能量幅度波动着,他再次看了眼晶莹剔透的晶体,意识到张大名的能量也随着母兽的能量被一起吸入其中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反正能量拿到了,就算混合到一起,他们的科学家也会有办法将它们完全分离开来,他眼角余光忽然看到卷毛满脸惊恐的在往后面挪,他一头雾水,不知道他又虚张声势想搞什么鬼,都快死了,还有那么多的戏。
    反正枪在他的手上,给他一枪就老实了,就在他将晶体装入口袋里的一瞬间,一根手腕粗的触手直接从后心直接贯穿到了前胸,迅速太快,连痛觉也被甩到了后面,紧接又有两条同样粗长且探伸出毒刺的触手也悠悠荡荡的悬浮在他的脑袋上。
    随后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脑袋就触手直接从肩膀上拧了下来,缠绕着丢到血盆大口里吃掉了,紧接着又从腰间截成两段,卷入嘴里几乎不用咀嚼就生生咽了下去,卷毛惊恐万状,他一眼就认出这只个头最大的生物,在凹槽和洞口就是它往张大名的全身涂抹粘液的。
    它一定是受到到他的情绪波动太大才追赶到了这儿,他还以为它随着爆炸粉身碎骨了,生物转过头来,长长的触手顶端露出暗黑色的毒刺,又目标明确的向他探伸过来,这是它们准备发动袭击的征兆,就在它完全露出毒刺向他的脑袋刺去时,忽然有子弹打了过来,直接将触手整个的打断了。
    粘液几乎全喷到了他脸上,微微带有一点腐蚀性,几乎脸上的皮完全脱离了,血肉模糊,触目惊心,随后他的两条胳膊就被带有活扣的套子紧紧的扣住,用力一扯,他的身体就被强大的力量拖拽出一百多米,后背也被地上凸起的石头划破。
    但终究是保住了一条命,紧接着他就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走了过来,他见过的,陈教授,他手上套了橡胶手套,伸手将他肩膀处的衣服扯开,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身后站了两个穿白大褂的人,低声说了两句,很快,就有一支注射器递到他手上,陈教授和他打过照面,只是用手指了指他肩膀上的伤。
    他手上的才是真正的解毒剂,卷毛知道他没有恶意,点了点头心领神会,眼泪从眼角滑落,他三番两次欺骗张大名,在他快要被掐死的时候,还是他不顾危险救下他,要不是他冒险偷袭,男人就不会那么快的将针扎进他的大腿。
    或许他们就能等到陈教授他们上山救援了,生物发出惊天动地的喊叫声,全副武装的特警从四面八方用绳索将它身边两侧各三条的触手控制住,两条腿上也被缠绕胳膊粗的铁链,上面还坠着篮球大小的铁球,应该是磁铁。
    一边一条,它身体稍动一下,强大的吸力就会迫使它两条腿不受控制的收缩靠近,它张开的血盆大口上还源源不断的往外渗出血,在它右前肢部位分布了十多个弹孔,它是头成年的生物,攻击性极强,它挣扎的越厉害,扣在两条腿上的磁铁吸力就越大。
    身体剧烈晃动着,无法正常站立,都快别成了内八字,被绳索束缚的触手动弹不得,无法保持重心稳定,两条腿几乎扎入地底,还有一条触手尚未被控制好,剧烈甩动着,不时飞射出毒刺来,不时有负责拉拽的特警倒下。
    陈教授向带队的人点了点头,只见一个扛着类似火箭筒的特警走了过来,前面立刻人将防护盾叠加起来,好保证他的安全,在得到发射指令后,一颗羽毛球大小的白色物体在瞬间膨胀出了一千倍面积,柔软如渔网似的从天而降。
    生物的触手本能的想要抵抗撕扯,但接触到网线的一刹那,仿佛被一下子抽去了筋骨,有气无力软塌塌的悬挂下来,拖拉在了地上,白色网状不出十秒,就轻而易举的将生物巨大体格打包收缩成了水牛大小的包裹,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看得卷毛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来,网状线上看上去平淡无奇,其实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细小针管,每个针管在接触到生物皮肤组织的一瞬间,就会自动将麻醉效果高于普通吗啡十倍以上的氢吗啡酮直接注入肌理。
    这个为专程它量身定做的药量,麻醉效果不会低于六个小时,狂躁残暴张牙舞爪的生物被用塑料纸裹得密不透风严严实实的,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扛着一头老水牛,村子外面被警察围得水泄不通,村民也不知道山上到底跑出个什么怪东西,为了不引起恐慌。
    只能用最原始简单的方式将它打包带走,而且这是唯一一个幸存的成年生物,和三十年后的生物形态以及强大的攻击力完全吻合,很有研究价值,村民一心想着发财,活动在全国各地的成年生物完全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无毒无害,营养丰富,肉质鲜美,还有增加抗癌防癌的神奇疗效,早已成为一夜暴富者梦寐以求的无价之宝,地方名声大噪的食材特产,从此包罗万象的食谱上,又多了一道菜,遗憾的是,它们的存在转瞬即逝,以后不会再有,这段特殊时期以及遇到的这些长相奇特的外来生物,却也阴差阳错的成为很多人生命中不可多得的经历。
    它们了也是可怜,来错了地方,在它们身上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源于远古时期以打猎为生的血脉被彻底的唤醒了,以至于它们还没开始落地生根,向大范围区域进军,就遭到各地民众当作新新食材疯狂捕杀,肆意围猎,没出一个月就差不多销声匿迹,濒临灭绝了。
    有着这么高的市场价格,幸存下来的也不会活得长久,哪怕跑进深山老林也躲不开真正想要寻找它们的人,而这次捕捉到的则和那些低能儿完全相反,这次行动大获全胜,只可惜张大名死了,再也无法回来,化成一摊血水,连点骨头碴子也没剩下,死无葬身之地。
    “陈教授,对不起。”
    “现在这件事儿严重到什么程度,你比我更清楚,现在说对不起,我没有权利以任何人的名义说没关系。”
    “大名他·····你们打算怎么处理那只生物?”
    “你呢?打算以后怎么办?”
    “我?”
    “你真打算就一直留在这儿?我个人很欢迎你,只是没想到大名生前也有劝你回来和我合作的想法,其他他说的没错,我很欣赏你的天赋,搞科研的不容易,枯燥乏味,没有乐趣,心性不稳的人,根本没法在同一个地方呆上十几年,而且每天只重复做一个任务,最后把自己憋疯的,精神垮塌的人多的是,我见过。”
    “我回去了,你不害怕么?”
    “怕你告密?”
    “难道不是么?”
    “合作分很多种,不是每天待在同一个实验室里的工作就是合作。”
    “陈教授,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你能受到你们上头委派到这儿单独执行任务的人,一定是个非常聪明有眼见的人。”
    “我不能回去,回去就是一个死,他们说好派个联络员过来接应我,结果却是来灭口的,我要是活着出现在他们面前,联络员又被生物吃了,成功获取到的能量也被生物一起吞到了肚子里,我要跟他们怎么说,他们才能真正的信任我?陈教授,大名说得对,我回去死路一条,不如将自己的价值使在还能证明我有存在价值的事上,我可以把我的研究成果拿·····”
    “你研究出来的东西,我们早就了如指掌了,你每天按时按点的给你们上头发文件简要,我这边收到的内容信息要比你全面的多,你搞的这些研究,有多少是你自己凭本事弄出来的?还不是在老于研究的基础上深一步进行的?”
    陈教授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清闲淡然,但对良心不安又走投无路的卷毛来说,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仿佛刀一样架在脖子上,身体也不住的颤抖,“他每天也会通过特殊渠道给我传闻文件,你拿到手以及你上头认为非常满意的进程内容,全是经过我后续加工过的,他们目前所掌控的信息,是我们经常研讨之后才决定拿出来一起分享的成果,所以说你们在生物特性的了解以及要素上还不及我们的三分之一,更别说核心部分,看到这张网了么?”
    “我没看出来什么,好像上面有什么特殊材料,触手一碰上去就失去攻击性了,这样的武器是我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没看到的。”
    “特殊物质?生物特殊,用到的东西哪会是就地取材的普通东西?”
    陈教授忍不住笑了出来,作为一个科学家,他过于坐井观天了,“你以为一个火箭筒就随随便便弄出来的?光是研发,就用了将近三年,你前几天在现场亲眼看到的每一样用在生物身上的武器,特警应对的策略,我们在通过时光机发现三十年后的危机那一刻就开始着手准备了,也就是说,在你没有来之前,全套的装备都已经提上日程,我们中国人最不缺的就是创新精神,地大物博,人力物力充沛,从命令下达的那一刻开始,直到整装待发,都会由专家给予时间和预期的严格设定,平时训练有素,等真正需要的时候才不会手忙脚乱,所以你那天才会有那么不可思议的表情。”
    卷毛似乎明白张大名提醒他的话了,他在山上提心吊胆搞研究,而山下的基地同样也会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分昼夜的监视他,最重要的是,于教授根本就是陈教授安排进来的摄像头,从内部监视严密他的工作,而陈教授给予他的资料也完全可以帮他博取上头的信任。
    “你是知道的,在那种情况下的生物战斗力几乎达到了峰值,可我们从一露面到最后的打包工作,也只用了短短的十五分钟,按我们的抓捕要求,不能超过十分钟的,多出来的五分钟是受到地形环境的影响,你知道民间捕杀一只成年生物需要多长时间么?”
    陈教授意味深长的问他,卷毛平时连出来散步的胆子都没有,生怕会被头顶上时常盘旋的无人机侦查到动向,怎么会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孵化的成年生物逃逸到了全国各地,他还以为生物早就泛滥成灾,在各个地方无限扩散。
    这儿的天早就乱了,三十年后的世界末日提前到来了,不曾想却是这些生物的世界末日,刚出现就面临灭绝的危险,他摇了摇头,不过从那么庞大的数字到最后寥寥无几,而且中间只间隔了二十多天。
    可见每天至少要捕杀超过成百上千只,陈教授竖起三根手指头,卷毛觉得民间的民众缺乏专业的设备武器,没有攻击性且智商呈负数的生物,三个小时应该要的,颤巍巍的说出自己的猜想。
    陈教授怔了下,他要说三十分钟或许还情有可原,居然说三个小时,笑着说:“五个人组成一个联盟,三个套圈,两条铁链,两根绳子,一般情况下不会超过三分钟,就能轻轻松松将生物绑成大闸蟹,要是经验老道又有点捕猎技巧的,两个人一前一后相互合作,耗时也不会超过三分钟,你是知道的,这些低能儿眼睛不好使,白天视力反而更差,这些生物一般都是在大白天被捕杀殆尽的,触手很长,也是同行的粗,但没有毒刺,而且摆动起来很不协调,起不到作用就成了累赘,跑着跑着被自己的触手绊死的,摔死的或被自己误伤的太多,还有更傻的,跑着跑着突然停下来不动了,好像搞不清楚为什么要逃跑,等被抓住了又拼命挣扎,被炮仗的爆炸声吓死的也不少,这些叫人啼笑皆非的属性,你们未必有我们了解的深入。”
    “我倒是听说村里的人喜欢吃虫卵。”
    “那是肉,哪是虫卵,吃起来和南京远近闻名的特产活珠子毛蛋没有任何分别,我们在南方的基地抓了二十个样本,结果不到一晚上,全被当场民众连夜偷走了,已经达到千金难求的地步,都等着吃它一口肉治疗癌症了,等找着的时候不是被做成了酱肉就是剥皮抽筋做成熏肉了,还有挂在廊檐下准备风干的,这也算是好事儿,你们的阴谋诡计在这儿彻底幻灭了。”陈教授对他很尊重,可以说他这十几年倒是兢兢业业为他工作了,以静制动,暗中侦查,从未有过半分懈怠疏忽,不显山不露水,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而不是成天咋咋呼呼耀武扬威的,成了小丑还不自知,卷毛听他这么一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可笑荒唐,吸了吸鼻子,脸上被生物溶液生生扒了一层皮,直到现在还缠着纱布,“原来一直掌握局面的人是你,我们所认为的一切尽在掌控中,也只是你们故意借着实验进展给予我们越走越顺的膨胀心理,他们认为的局势一直都是你们在背后悄悄推动的?”
    “为了不暴露计划,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考虑,你可不能成为你们上头的人发现问题所在的线头,拽着你往下拉,他们会发现你刚才知道的这些实情,高贵的自尊心可能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生气了就不好了,会乱搞出很多令我们意想不到的小动作,你看局面好不容易才稳定下来,你可不能成为定时炸弹,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你个人想要引发世界大战么?恐怕三十年后的灭顶之灾还没来,我们就开始自相残杀了。”
    “陈教授,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相信我,可我也不会再相信他们了,都已经派人来现场执行上头的任务,我回去就是走投无路,大名死了,我有责任,我愿意用我·····”
    “我个人很希望你能留下来,而且于教授生前对你的评价很好,要是那个人···我是说前来接应你的内森没死,一切没问题,但回去交差的人死了,你的上头一直得到不到回复,就会衍生出很多麻烦和猜想,随便哪一个都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第二次时光机的信号连接就要开始了。”
    “陈教授,时光机这个东西,我不懂的,你这是想让我去·····大名就是怀疑你让他通过时光机去三十年后的末世才千方百计逃到山上,我个人其实····”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更适合回去替内森交差。”
    “我要怎么说你才能明白,陈教授,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就是领教过那些无耻之徒的嘴脸才·····我大老远路来这儿勤勤恳恳工作十几年,结果一句我完成任务了就要把我就地解决了,这样的上头我真的没法继续再效忠了,我······陈教授,你一定知道这个研究其实还有······”
    “这个,你看一下。”陈教授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递到他面前说:“你一直说你欠大名一条命,我这儿可用不着你这条命,你得用在更有意义的事上,留下来,你只会给我们带去无穷无尽的麻烦,这是我们所能预判到的最坏结局,我刚才说过,合作也分很多种的,我对你这个人的了解,全来自老于对你的客观评价,你们在山上即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又是生活中相互鼓励帮助的朋友,你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从起初的怀疑到最后的肝胆相照,你的人品不会有错,但我只是不太确定你对大名的愧疚到底是嘴上说说那么简单,还是真心实意想要····他死了,你想帮忙也无从下手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就看你的诚心能不能经得住考验的。”
    卷毛看完档案袋里的内容后,又默默的放进去,将上面的线也一圈圈的缠好,眼泪浸透纱布,越疼越好,这样疼痛就可以恰到好处的掩盖掉内心无法原谅自己的愧疚和心疼了。
    陈教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说让你回去,自然会有办法让你名正言顺的回去,还得让你的上头无话可说,以功臣的身份给予你一定的奖赏厚待,你不相信他们,他们自然也不会轻易相信你,我查过你的档案,当然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现在你成了黑户,已经查不到任何和你相关的信息资料,他们可能对派去的人太有信心了,所以提前做好了斩草除根的举措,你只要知道你是谁,在做一件怎样的事,至于身份,不过是一个别人方便和你交流的称呼而已,不必要计较太多,生物就是你拿回去向你的上头邀功请赏升官发财的战利品。”
    “这个我·······这个我怎么拿?打包走么?”
    “你们处心积虑搞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获得母兽能量可以为已所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被我们抓住的那只生物,在苏醒之后就会正式成为新一任的黄昏,它会被赋予繁衍后代的能力,而且战斗力也异常的巨大,专程过来灭你口的那个壮汉,在死前十分钟曾向你们上头传送一条已成功获得母兽能量的消息,刚好被我们实进截取了,其实这一整片的群山,都被我们的网络信号全面覆盖了,你们只要涉及到信息往来,都逃不过我们的科技侦查手段,当时在二千多米的高空还悬停了将近十三架隐身无人机。”
    陈教授的话听得卷毛不寒而栗,似乎一切都在他们有条不紊的计划之内,就连大名的死也被他一笔带过,并没有多提,“我们能拦截到消息也只是一般的常规手段,你们那边已经决定两天后重新启动时光机,内森的联络电板就在我手上,一直有专门的人以他的名义在和你们上头的人交流,他们在昨天下午向内森传达了最新指令,要将吞入能量的生物通过时光机传到那边,也就是三十年后,他们有专门的人接收,会用来研制新一代的生物武器。”
    “陈教授,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落到他们手上就····到时候就不是外来生物毁灭人类,而是他们制造出的生物杀手会给整个人类带去灭顶之灾,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
    “我知道。”
    “你···你知道你还要将现场的皇后给他们打包送去?还让我来完成这个任务。”
    “你只有拿着他们想的东西才能名正言顺的回去,你的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但内森的没有,他们一定会让你以内森的名义重新开始,这对你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陈教授,我不知道你这么做是出于什么原因或计划中的必经之路,但我想说的是,这个东西真的会殃及到全人类的生死。”
    “你是不是忘了现在的母兽能量也只是一半,那边还剩下另一半呢?但这两个和剩下的半个不可能再重新聚合了,这个皇后是单独的皇后,能量也是单独的,不会再与先前剩下的半截融为一体,既然都这个样子了,他们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没有必要的融合上,一定会想方设法在剩下的半截能量上面搞出点文章,制造出另外一个皇后,但听不听话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陈教授一说到这儿不禁脊背发凉,要不是后援力量充足,又做好了防范措施,要是让那三头生物跑进村子里,后果不堪设想,“从我这边反馈回来的信息分析,和你们先前搞出来的三头生物差不多,听话只是表象,不超过五分钟就会原形毕露,那边就是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了才会在这个现场的生物上动脑筋,十有八九是跑是,要是能量过早的放回到它身上,今天跑了,明天就可以找个地方没日没夜的繁衍产卵了,它的后代和现有的生物属于一个族群,相当于基地所有人将夹得只剩下上半截的生物,通过移花接木的方式重新找到一个适合的载体起死回生了,只是能量要比原先少一半,繁衍的数量也会相应减半,但它们依旧是三十年后主宰地球和所有人类命运的死神,能量越积越多,有一个不断累加积蓄的过程,多传几代就能迅速充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可它这个状态·····我算是明白你这么做的意思了,两个不同的种类就不可能和平相处,现在通过时光机送过去不是送死么?”
    “你们上头送过去不是和本土的抢地盘了,是要给基地的人验明正身,看看能量到底有没有在它的肚子里面,在,再给传回来,能费多大的事儿?你们的人一定有耐心花上三十年的时间将它千锤百炼,不断提升它的战斗力,好成为他们手上所向无敌的生物武器,要是它能争气一点,将对方的皇后的能量吸纳成它自己的,它将成为本土所有生物的新皇后,所以它只需要打败实验失败的那头不听使唤的皇后就可以称王称霸了。”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生物要进行两次传输?一次送去严明能量是否存在在,传回来之后,再由我亲自带回去?”
    “这是你们上头的要求,他要怎么做就怎么做,这东西要是跑到咱们这儿来,欠的民众可不是用几把套绳就能轻松制服的,档案袋里的东西,你可以拒绝,也可以用实际行动做出来,这都随你的便,我想合作,这个提议就是我想要和你达成的合作,有些事,你可能还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但你只要按我的话去做,时间长了,不用我说,你也会明白的,而且你是张大名冒死救下的人,你的命是他用真心换来的,有一半是你的,剩下的一半是欠他的。”
    陈教授明白他的好奇和疑惑,现在告诉他了,反而会坏事,如果他的心是真的,他就能通过上头的考验活下去,要是虚情假意,死也他们自己人手上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空口无凭,他要的诚心诚意是需要用代价换取的,最后只要活下来,不管他通过什么手段方式保全性命。
    只要活着,就是以心交心最好的证据,也是他们之间的合作正式开始的时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陈教授对此深有体会,而卷毛今天能够和他面对面谈话,本身就是一个生性老脸稳当的聪明人,聪明人自然会做聪明的选择。
    “我不是只有一半是他的,是整个都是他的。”
    “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不过,我不喜欢强人所难,计划就是这样,愿不愿意合作,这得由你点头才行,我告诉你的,是为了让你心里有数,你问了而又是我拒绝回答的,完全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的安全,知道的越多,反而越危险,好奇害死猫,只要你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在你的工作上都要讲实话,关键时刻可以或许可以救你一命,毕竟你以前是干过这份工作的,你们上头获取信任的方式简单粗暴,这是一个必走的流程,还有两天时间,你有足够多的时间好好考虑考虑。”
    陈教授并没有再提时光机和生物的事,“我先前说你的联络员内森死了,你们上头的人可能会乱了阵脚,我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让他们接受他的死,并能适当的保持克制,不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来,但一定还会派其他人过来接替我为你安排的这个角色,你先回去休息。”
    “陈教授,这件·····”
    “你叫丹尼是吧?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该说的都说了,你现在想不明白的,以后不用我解释也会慢慢明白的,你不用怀疑我对你的用心,大名的事,不单单是他一个人,真正能帮到他的却只有你一个人,我代表他二大爷,向你说声谢谢,谢谢你帮他的遗物取回来,但他年纪大了,记忆力不是很好,他说平时丢三落四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他手上,不知哪一天随手一丢就找不到了。”
    陈教授说着就将一颗晶莹剔透的玉扣子拿了出来,郑重其事的递到他手上,卷毛连忙伸手接过,先前只看到他脖子上挂着一只红线,扣子又藏在衣服里面,所以才没发现,这是他在血泊里发现的。
    “他怕大名在九泉之下知道了会怪他,怪他没有保护好他生前留在这个世上的东西,你在山里呆了十多年,但对我们的传统文件不一定有多少了解,咱们老一辈相信人死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叫阴曹地府,那是人死后魂魄继续生活的地方,还会牵念活在世上的亲人,这种情感是死亡也无法割舍的,尤其是血脉至亲,这个玉坠在咱们当地人叫作平安扣。”
    陈教授不会因为闲得没事干,才会在这种小事上小题大做,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用意,“随便佩带身上可以受到神灵的保佑,这是这儿的风俗,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在大年初一去神山庙里,为每个家庭成员各求一个,我遭遇这么大的灾祸,这东西···其实就是我们老百姓打心里对未来美好生活的一种寄托意愿,化成一股精神力量,帮助他们有力气走过遇到的艰难险阻。”
    卷毛知道这个,于教授也有一个,问起过,说是他儿子的,唯一的儿子,结果还没来得及长大就死了,每次想念儿子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时间长了,就成了精神寄托,还会对着它喃喃自语,好像儿子还活着,就藏在扣子里面。
    “他在那么危险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救下你,肯定希望你能更好的活下去,这个东西····他现在用不着了,没在他身上起到保驾护航的作用,说不定哪一天你碰到难处了,它发挥作用,刚好就帮你化险为夷了,这个东西我思来想去,放在我这儿,也只是一块普通不能再普通的小玉坠,毫无意义。”
    陈教授以张大名的名义送给他,拼命救下来的人,当然希望他以后可以更好的活下去,“但大名是为了救你才死的,他留下的每一样东西就会被赋予特殊的意义,你能幸运的活下来,是他想要看到的,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这只平安扣交由你来佩戴最适合不过了,大名不在了,你又是他生前最后一个保护的人,你能险象环生活下来,平安扣又是你亲自带回来的,你和这个东西就存在一定的关联了,我现在交由你来继承最适合不过了,他生前尚未实现的遗志,舍己为人,英勇无畏的精神,全都融合在这颗小小的平安扣里。”
    “好,谢谢你,我会随身佩戴在身上的,到死也不取下来。”
    “那你最好记住你的承诺,神灵可是侵犯不得的,不能说到了又做不到,你继承了它,相当于继承了大名的人生,他的终点就是你的另一个起点,接下来的每一步,一半为你自己,一半为他,真心想要感谢一个人,从来不是靠嘴上说几句感人肺腑的好听话,而是雪中送炭。”
    “雪中送炭?为什么要往雪里送炭?”
    “雪中送炭不是按字面上理解的意思,算了,不说了,中国文件博大精深,解释给你听,你也未必听得明白,你只要听从你内心的声音去做就行了。”陈教授走到门口又转了过来,笑容和蔼的说:“山上的生活不太好,现在下琰了,想用什么,想去什么地方逛逛,或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我可以让人帮你准备好。”
    “陈教授,你为什么要把希望都压在我身上?我自己都没有任何把握的,我······”
    “你不需要有把握,只需要我有把握就行了,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养伤,千万不要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我们中国人的老话,大名的东西由你继承了,你就算是半个中国人,每个人都有过去,好的坏的,现在都不作数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不再是从前的丹尼,想要跑得快,得将身上没必要再背着的东西一样样挑出来甩掉,身上轻松了才能跑得更快。”
    陈教授跟他说的话几乎全是充满了暗示,卷毛好像听出一点言下之意,可又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提示将来会发生在怎样的事情上,他又该如何利用,“跑得比更多人快的好处,就在于可以将攻击你,千方百计想要扒你皮的人远远甩到后面去,追不上你,就没人能在近距离伤害得了你,在这种情况下,你就能用腾出来的一段相对安全的时间,安安心心的去做你该做的事,效果也会比你手忙脚乱的状态下更好。”
    “陈教授,我好像听得不太明白,我不知····”
    “我现在跟你说的全是以后的事儿,但想要实现这些用意,你首先得想方设法活下去,人死了,就没有资格谈及明天和以后了,你不会再有机会亲自经历,去见证我今天跟你说的每一个提示推论,将会在以后一些具体的事上得到对的验证,这个计划是我们这个团队含辛茹苦酝酿了十多年,把希望全压在你身上,自然也有我们的道理,你只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尽一切可能活下去。”
    陈教授太明白他的弱性了,他根本就不敢回去,而且对上头也充满了敌意和质疑,一面肯定他的成果,另一面又干起了杀人越货斩草除根的勾当,令他深恶痛绝,他情愿当个无名氏躲在山上过一辈子,也不要回去送人头。
    以前做梦也想去的地方,现在俨然成了龙潭虎穴,一个不小心,小命就给不明不白的弄丢了,内心的恐惧几乎侵占了他的全部神经,下意识的选择逃避心理,他想回报张大名的救命恩情是真的,就是没法静下心来好好默想默想陈教授指引他的思路。
    只要他真正愿意接受事实,陈教授给他的提示才能真正的被他用在各个相对应的问题上,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可他现在对上头的恐惧大于理智,想要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心理防线系统,可不是嘴上说几句坚强果敢的话就能做到的,这么大的心理障碍,真正能化解的也只有他自己,别人想帮也无处下手。
    “这条命可是张大名舍生忘死给你救下来的,你可得好好珍惜,还有,不管你以前是哪个阵营的,哪怕是势不两立的对手,我们现在因为一个张大名冰释前嫌,扭转了各自的立场,有了相同的立场,相同的方向,我们就不再是从前的对立关系,成为志同道合的搭档战友。”
    陈教授说,“我们中国人一向以和为贵,世界公认的礼仪之邦,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能认清局势,旗帜鲜明,观念立场能做出相应的调整,这份心意就已经很难得了,这关系到的不光是你我两个人的成败,而是涉及到地球上七十多亿人在三十年后将会面临的危机灾祸,是大难不死逃出升天,还是一败涂地全部阵亡,都取决于你是否能通过接下来的重要关口。”
    卷毛眼神闪烁,他想要活下去没错,但不是去那边,而在随便在村里找个地方入乡随俗,过完这一辈子就算了,他不到万不得已,打死也不敢回去。
    “只要你顺利活下去,我们就基本赢了一半,计划也会按预定的方式进行,剩下的一半将会交给······未来的三十年就看你的表现了,这对人来说,是个漫长又充满危险和各式各样挑战的一个过程,你是三个部分中负责承上启下最关键的一环,责任重大,而又非你莫属,为此,我们每个人都会给予你最高的礼遇和尊重。”
    陈教授看他一副茫然失摸大难临头的样子,没再说什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房间,很快就有村民陆陆续续给他送来了不少当地好吃可口的特产,他提心吊胆的,明天就要上前线送死了,哪还有心情消遣娱乐,大吃大喝?
    “陈教授,卷毛跑了,这可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选错人了?他·····他万一向那边通风报信怎么办?我们现在重新再安排一个适合的人选或许还来得及,他说欠张大名一条句,也只是挂在嘴上随便说说的。”
    周康风风火火跑来汇报情况,他是陈教授的助理,才华横溢,精明强干,年纪轻轻就坐到这个位置,又深受陈教授的赏识,必定有他超越更多人的长处,“我们把这么重要的一环压在这种人身上会不会太危险了?我们冒充内森和那边一直保持联系的事情迟早会败露的,他们那边也不是傻子,时间一长,什么端倪马脚全出来了,这可关系到全人类的生死存亡。”
    “时间不是还没到的么?再等等,你让技术部那边继续和那边保持联系,小周,我知道你怎么想的,这也是其他人的想法,你们都不太理解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但他确实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有些事情,不是你亲眼看到什么样就一定是什么样的,凡事在结果没有揭晓之前,可不能轻易下决断,越是这个时候,你们越要保持冷静节制,好的时机需要方方面面的配合安排才能酝酿出来。”
    陈教授心里听到这个消息后猛地一沉,但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担忧,他的的确确是最适合执行任务的人,以前是定在张大名身上,可他却也因为这个跑了,最后还丢了命。
    “可·······”
    “再好的时机,如果落到一个不懂得运用它的人手上,可就什么都不是了,反之,落在一个不仅懂得利用它,还知晓它异常珍贵的人手上,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它制造出的价值和意义会得到更大程度的开发利用,带着有色眼镜看人最要不得了。”
    陈教授漫不经心的说,“过于尖锐的偏见会慢慢迷失人的心智,你在这样感情用事的基础上还能做出正确的判断么?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又跑去哪儿了?真的是因为胆小怕事?他是个人,十几年头一次下山,有点好奇心,走出去到处看看逛逛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再等等!”
    周康站在门口急得满头大汗,来来回回不断走着,生怕卷毛跑出去后会出什么意外,更害怕他会表面一套,背地里又另一套,逃脱他们的监视范畴,利用其他渠道向那边的人通风报信,他的确是最适合去执行任务的人选,但要是将计划的成败全部压在他一个人头上,未免太冒险了一些,况且他还是昔日敌对阵营的人,知人知面不知心。
    六个小时后,卷毛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天色已经渐晚,他在看到周康时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但脸上缠绕着纱布,这时陈教授缓缓的走了过来笑着说:“这不是回来了么?”
    “他怎么浑身是灰,这是干什么去了?”
    “帮张大名二大爷挖芋头去了,先前因为村子封禁,他年纪大了,家务事基本上都是他在做,他现在死了,他二大爷腿脚比以前健朗了不少,但一个人从事这么强度的体力劳动,身体还是吃不消,我昨天晚上跟他聊天的时候,只是随口提了一下,他居然记到心里去了,帮张大名将地里没有收成的芋头全部挖出来。”
    陈教授长长松了一口气,他和张大名一样,都是重点监控的焦点,怎么可能不掌握他的动向,周康刚才急急火火的,要是卷毛再不回来,他就要去找陈教授抗议了,好在他最终还是回来了,而且是去给张大名的二大爷干农活去的,难得他还记得这个。
    “这两天会有雷暴雨,可能有几天下呢!大量的雨水浸透到地里去,芋头浸时间长了就会腐烂,他二大爷还指望拿去集市上卖点生活费,一个人呆在家里无依无靠的,他儿子常年在外地打工,好像在那边买了房子定居了,以后就在那边生活,一年到头也不见回来一次,听说是要将他接过去一起住,可他在这儿住习惯了,横竖不愿意走,一旦人走了,住了几十年的房子和田地就会跟着荒废,什么东西都是这样,时间长了就会产生感情,无法割舍。”
    陈教授的年纪比他还大两个月,他一直忙于工作,孤身一人投身于科研工作中,比任何人都明白孤寡老人的心理,不求大富大贵,人生又有多圆满,只想身体能有亲人相伴,想说话的时候,能有人陪着一起说说话,他跟我讲过,说是种了一辈子的地,又是从小就在这儿长大的,根在这儿,哪儿也不想去,儿子的家是他和媳妇的家,他一个乡下人不想天天爬楼梯,街坊邻居都认识,出去大门不锁都行,到了那边就不热闹了,连个认识的人也没有,像这样的孤寡老人,村里还有很多,像他这样情况还算不错的,他儿子每个月都会按时给他打生活费,只是忙忙碌碌一辈子,闲下来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小瞧他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太年轻了,心浮气躁,情绪不够沉重冷静,还需要经历更多的事情磨练,你看我什么时候都可以风轻云淡气定神闲的,可不是一天两天就练成的,我也是从你这个阶段一步步走过来的,任何让你觉得难受痛苦无法忍受的事,都在帮着你一点一点的磨去性格上让你无法保持冷静思考的棱角或尖刺,这个过程不会比剥皮抽筋轻松的,面对疼痛的条件反射就是逃避,你会本能的抗拒抵御甚至是退缩,但越这样,你越要迎难而上,尽量消除这种急躁逆反的心理变化,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的成长成你想像中最好的自己,我年纪大了,再过几天就要七十岁了。”
    陈教授几乎一辈子都投身在了科研工作中,陪伴家人的时间寥寥无几,孙子都念初中了,也只在照片上见过,他害怕自己时日不多了,执行计划的重任还得交由更年轻的一代进行,三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能撑过前十年就了不得。
    他的体力相比前几年明显吃力了不力,以前三天三夜呆在实验室也不会觉得累,反而在得出结果后精神更加抖擞雀跃,可现在不服老也不行了,只要工作时间稍长点,他就会觉得头昏脑胀,浑身的力气好像都涣散了似的。
    医生说他太劳累了,得好好休息,可他工作几十年,都是嘴上说好好休息,却从未正儿八经好好休息过,“在未来三十年,我没能完成的计划,就得将交接班交到你们手上,由你们继续执行,丹尼这个人,不管你们是如何看待他的,都要试着以合作搭档的身份接受他,带着偏见看一个人,看到的永远都是他差强人意的另一面,这个世上又有什么人是十全十美的,就拿我说,我身上不也有很多臭毛病?记住了小周,偏见要不得,磕磕绊绊要不得,得用一颗宽容仁爱的心对人,不管对方是谁,丹尼和我们日夜艰苦奋战在科研第一线的同事是一样的。”
    “陈教授,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们可都是在你的主导带领下才走到今天的。”
    “可我总有离开的一天,这是事实,人活得年纪越大,就越容易糊涂,我也是人,这些正常人该经历的过程,我不会例外,都会经历的,你们得自力更生,把心性和主要工作努力抓稳了,我在和不在,你们都可以独当一面,我只是担心你们对丹尼有太大的敌意和偏见,这个在前期的时候最危险了,可不能再这样。”
    陈教授真正担心的并不是丹尼会不会变卦,而是他们对他过往的身份成见太大了,这会很在程度影响到他们对未来合作方面的判断,这需要足够的信任才能做到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也会是你最得力的搭档战友,没有他这一环,三十年后的局面或许就会超出我们的预期,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他的重要性,回过头来想想,你也会为今天试着对许给予的信任和诚心感到庆幸的,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各自存在的价值,环环相扣,缺一不可,你别不信,有些事儿,还真的只有他才能做到,而且物尽其用,也只有他才能将这重要的一环做到严丝合缝滴水不漏。”
    陈教授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周康的肩膀,这是他精心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有能力对工作也有坚定不移的责任心,强将手下无弱兵,他一定可以代替他继续执行为期三十年的计划。

    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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