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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孤岛对决:搏杀俱乐部,点卯(1)[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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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湾

    一辆红色的法拉利在乡村小路上一路飞驰,扬起的灰尘远远看上去像是一股势头不小的龙卷风,轰隆隆的引擎声从远致近的传过来,乡下年轻力壮的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多数都是留守儿童或年纪大的老人,他们眼界相对闭塞,从未看到过这么奇形怪状的小汽车,还发出怪异轰鸣的声音。
    小路两边放眼望去全是绿油油的庄家,受到惊吓的行人全都惊慌失措的站到路道两边,疾驰而过的汽车几乎从眼前一闪而过,带起的灰尘呛得人咳嗽不已,而身后还跟着一辆白色的商务车,车顶上还放了个警灯,速度也很快,吓得所有还在埋头咳嗽的人又连忙往后退,又是一阵铺天盖地的烟尘。
    “江百伦,停车,熄火,把手放在车顶上,现在就下来!”小汽车速度太快,不知是发动机因为某种不明原因的故障自动熄火,还是小路的尽头一段没有先前的平整,坑坑洼洼的,再加上现在又是种植水稻的季节,路道两边挖了两条方便浇灌秧田的河沟,每条河沟纵横交错,相互贯穿,远远看上去相当壮观。
    上游建有一个大型水库,每到这人时候就会开闸放水,水都是由这个总源头源源不断的涌向各个分支水道,每天几乎要放到将近十个小时的水量,这样就能大大保证每家每户田头的水沟里有够用的水,不至于需要用水的时候。
    水沟里的水量不够用的,在这样充足供应的情况下,就会有不少水蔓延到水面上,路况稍低的地方还会形成水泊,这儿从头到尾都是土路,浸了水就会泥土松散塌陷,人从上面走过,会踩出明显凹陷的足迹,体型稍胖的人根本无法通过,一脚下去,泥巴能陷到脚踝。
    秧田里站满了人,都在争分夺秒的给自家秧田里灌水,忙得不可开交,面朝黄土背朝天,刚插下的秧苗必须要有充足的水量,至少要保持一个星期以上,否则存活下来的机率就会大打折扣,红色的法拉利一头扎进了被水淹没的小道,好在发电机刚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熄火了。
    还真是撞上了狗屎运,车轮几乎完全陷入泥泞里,车头也有一半陷在水里,大量的污泥杂物几乎将挡风玻璃完全覆盖了,而后面一呼穷追不舍的白色商务车也好不到不哪儿去,由于速度太快,道路湿滑,强制刹车差一点就造成汽车翻覆,也还好前面有法拉利挡了一下,不可避免的发生追尾。
    巨大的撞击声一下子将附近的村民都吸引过来了,下车的是个身材健朗的大高个,他推开车门,用手捂着被撞伤的额头,鲜血源源不断的从指缝里溢出来,村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激烈的车祸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的大高个和前车的驾驶员有什么血海深仇,必须要将他摁住不可。
    不过肯定的是,从后车下来的人肯定是个警察,因为车顶上的警灯还在闪闪发亮,他们中有超过一大半的老人,几乎都没出过村子,相对来说眼界浅薄狭隘,还没亲眼见过警察是如何捉拿犯人的,大高个用力摇了摇头,突如其来的撞击让他在短时间内没有做出及时反应。
    还好系着安全带,脑袋撞到了方向盘上,要是没系安全带,身体会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直接撞向挡风玻璃,后果不堪设想,他用手拍了拍昏昏沉沉的脑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被水淹没的小路。
    前车司机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车门打开后,几乎是从里面爬出来的,身上沾满了泥污,同样也被撞得头破血流,他不但不害怕,反而用挑衅的眼神看向他,直勾勾的,带着十拿九稳的自信,拉开后面的车门,仿佛要给他送一个惊喜。
    “高宇泽,我们大名鼎鼎的高警官,你工作起来都是这么拼命的么?追得这么紧,就不怕出事情?刚才真的好危险的,我的反应再慢那么一小拍,结果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只是擦破一点皮,会变成新闻事件,我有人保,你会被你的顶头上司开除的,你作为一个警察不以身作则,万一出事儿了,算你的还算我的?”
    开保时捷的男人正是海滨城风云人物江百伦,远近闻名的富二代,三代经商,身家千亿,涉及的产业繁多广袤,光是他名下就有十几家大大小小的公司,光是在海滨城就有将近三千多亩土地储备,价值高达几百亿,再加上其他资产,谁也估量不出江家到底有多少钱,尤其是他二舅,还在省里担任重要职务。
    海滨城几乎成了他呼风唤雨,横行霸道的天下,他回头看了眼面目全非的小车,脏了就不要了,在别人看来,光是一个轮子或许就够他们不吃不喝一年也换不来的,但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堆没用的废铜烂铁,他伸手将一个缩成一团的女人从车里拉出来,女人跌坐在了污泥里,浑身颤抖不已,额头上和衣服上血迹斑斑,不用看也能知道在刚才的碰撞中也受了伤。
    “你犯了罪,我就要抓你,不要找任何借口,我可不惯着你是什么人,在我这儿没用。”高宇泽说着就将一只手铐拿了出来,眼神又落到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人,刚要说话,江百伦抢先说:“我们要不要先换一个地方说话,这儿真的好脏,我的整个脚都陷在泥水里,湿哒哒的,还有一股臭味,看看这水也太浑太浑了,还漂着几条死鱼,真的好恶心的,像话么这?”
    “你把她放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说话!”
    “高警官,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我讲话?你口口声声说我犯法了,我到底犯了什么法?超速飙车?”
    “把她放了,听到没有!”
    “你在命令我?高警官,你太自以为是了,太过自我会付出代价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等你回答了我的问题之后,我再考虑一下你刚才的要求,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跟我讲话的态度!”
    “你会习惯的,先把她放了,我再回答你的问题。”高宇泽寸步不让,江百伦站在水里一动不动,一手撑在车顶上,一手按在女人的头顶上,“我说过,我不喜欢你用命令式的口气跟我讲话,在海滨城,还没人敢用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跟我讲话,我习惯不了,让我不习惯的就会让我不舒服,我不舒服了,就会有很多人跟着不舒服,因为你,我的车扎进水里,几百万的发动机进了水,离报废也就不远了,这笔帐该怎么算?你的上司要是知道你危险驾驶,不顾这儿老百姓的生命安全对我穷追不舍,这是没撞着人的,万一撞着人了可怎么办?我有人帮着擦屁股,局面碎成这样,谁敢站出来帮你收拾?再说我超速行驶不也是迫于你在后面一个劲儿的追么?你不追,我怎么会猛踩油门?我不踩油门,我不会受伤,后面的小姐姐也就不会跟着受伤,你皮糙肉厚没什么,可我们这些人打小就养尊处优,娇贵的很,细皮嫩肉,随便受点伤都要比你疼上两倍多,你们警察办事儿得师出有名,你要抓我,这个可以,这是你的权利,但警察是依法办案,哪能利用职务之便大喊大叫的?办案讲的又是证据,没有证据,你办的就不是法,我问你要名目,你不但不给,反而还用命令式的预期将我五个钟前才认的干姐姐放了。”
    “什么干姐姐,那是被你控制的人质,江百伦,你最好束手就擒,将人放了,不要以为你家里有些背景就可以胡作非为,想干什么就肆无忌惮的干出什么事来,在我这儿,可由不得你撒野,屁股弄大了,再来多的人也擦不了,反而会牵扯出你身上更多不干不净的脏东西,到时候轮到你买单了,看你还有没有你现在的这股嚣张气焰!”
    “威胁我?我最恨别人威胁我了,你知道你面对的是谁么?是滨海城的天!你知道我的家族,不说家族,就说我,你知道我为这个城市做出多少贡献么?你一个小小的警察算什么东西?我在这儿势力庞大根深蒂固,可不是你一只手铐就能随随便便撼动得了的,别的地方不管说,但在这儿,我敢拍着胸口跟任何人说,这儿是老子的天下,老子要它出太阳,它就乖乖出太阳,要刮什么风就刮什么风,就凭你也想抓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你大概还没睡醒是么?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么?”

    江百伦用力扯住女人的头发,猛地拽了起来,随后将她搂在怀里,用头故意蹲向她的脸,意味深长的看向他,“挑战我的权威地位,付出的代价,可能要比你认为我要付出的代价还要大,不过,在我的现实生活中,还没遇到一个像你这样敢跟我唧唧歪歪,直来直去的人,好像勾起我对你有那么一点点的兴趣了,要杠就要义无反顾的杠到底,拿出你所有的智慧和才干,千万不要半途而废,我到了兴头上,你却撑不下去了,扫了我的兴,同样是要买很大的一笔单。”

    “再问你一次,到底放不放!”高宇泽说着就摸向别在后腰上的枪,江百伦也看出他的意图,推开女人,将身体扳向他,女人满脸是血,嘴角不住颤栗,眼泪混合着血水源源不断从脸上滚下来,身体也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几乎站立不住,全靠江百伦在后面抱着,“姐,你跟他讲我到底有没有犯罪,你不说清楚,他就会把我当成罪犯抓走,很多对你们有利的事情,就会因为那个混蛋莫名其妙的纠缠算不数了,不是说过要皆大欢喜的么?你也认为这个结果对我们双方都好,这是好事儿,你看多好的事儿最后弄成这个样子,我是好声好气,拿出一百二十分的诚意跟你们全家商讨出这么个对大家都有利的结果,他这个人就是个疯子,不光要打破我们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友谊,还要说我绑架了你,把你当成人质塞进车里拐跑了,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我说的他就更不信了,你得帮我洗脱嫌疑,将眼下这个摇摇欲坠的合作重新推回到原先协定好的位置,对你好,对我也好,我被他误成犯罪分子,又是这儿有头有脸的人,万一上了第二天的头条,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我有解决麻烦的能力和强大的人脉关系,但你们怎么办?难办了可不能怪到我头上去,得怪他·····是他像狗一样咬着我不放,咬我身上就是咬在你们身上。”

    “高警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江先生没有挟持我,威胁我,他什么都没有做,是你误会他了,姐姐是自己跳楼死的,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这个你是知道的,没必要将事情闹大,我们只是普通的小百姓,平平淡淡过日子,要怪就怪我,根本不关江先生的事,姐姐的骨灰根本就没有被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掉包,偷偷拿去给江先生的二大爷配阴婚,那个告诉我消息的工人也主动投案自首了。”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小慕
    女人叫黄小然,是骨灰掉包事件的死者妹妹,她有亲戚在殡仪馆工作,也知道那儿一直存在一个不为人知的骨灰供应链,火化工在收敛骨灰时负责掉包,当地殡葬从业者负责找买家,有专门的人负责运输骨灰,三者里应外合形成供应链。
    外面的人不知道,但在内部几乎形成了一种心照不宣的产业链,尤其是年轻女子的尸体和骨灰在市场上供不应求,成为一种明码标价的商品,她的姐姐年轻貌美,生前又有着一份不错的工作,是患了重度抑郁症自杀身亡。
    像她这种优质条件的,在黑市上几乎是最高级别中最无可挑剔的一类,十年前,配阴婚的起步价就已经达到了十万,像姐姐这种顶级配制的人,至少五十万,一般只有大富大贵的家庭才能消费得起,她生前因为爱而不得而死,死后却成了很多人眼里的抢手货,被各式各样的人搬运倒卖,争来抢去,不得安宁,这么大的讽刺比她的死亡本身更叫家人心疼。
    “黄小然,他是不是威胁你了,你是受到他的威胁才会推翻先前做的口供?我告诉你,事情不是你站出来说几句谎话就能掩盖事实,一笔勾断的,况且谎报警情,故意做假证是会触犯相关法律的,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高宇泽大惊失色,没想到作为报案的当事人居然矢口否认以前所说的一切证据和事实,江百伦满脸得意,双手抱在她的腰上肆无忌惮的看向他,显然他在黄小然以及她的家人身上下了不少血本,如果没有一个万不得已的因素,还有她抵抗不了的势力侵袭迫害,横加干涉,作为死者的妹妹,她怎么忍心看到自己的亲姐姐变成一件商品被人讨价还价,按行情明码标价,倒腾来倒腾去的,死后也没得到该有的安宁,这是对她灵魂最大的亵渎侵犯,不可饶恕。
    “不是那样的高警官,真的·····江先生从头到尾从来没有对我的家人说过一句不好听的话,反而在事件曝光之后,第一给我们送去了安慰,是我太心急,一听到姐姐的骨灰出现问题就急火攻心,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乱了阵脚,那个给我透露消失的人,其实心里多少有点问题,一直被欺负,太压抑了,就在我姐姐身上大做文章,他知道我的脾气,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他····这才是真正的事实。”
    黄小然泪流满面,抓着车窗的手不停的颤抖,她没有办法给姐姐讨回公道,再深挖下去或不识抬举,姐姐骨灰的真相不但查不清楚,家人反而会受到致命威胁,他说过,真相永远不会大白,但他可以随便挑个家人下去陪姐姐,是年事已高的父母,还是非要硬着脖子和他死扛到底的她?人死了,家人在身家性命受到胁迫的情况下,真相也就变得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还得安安稳稳活下去,事情得按他指定的方式尘埃落定,他给的真相才是
    “报复同事,才会凭空捏造事实,故意污蔑他掉包骨灰的事儿泄愤的,江先生从头到尾也从未逼迫过我们什么,他是为了自证清楚,才拉上我去派出所将事情说清楚,没想到却被你误会了,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怎么着也赖不到江先生的头上,事情真的不是你想像的那个样子,我姐姐已经死了,骨灰也没有被任何人拿走,我们这儿一直都有配阴婚的习俗,摊开来讲,这种习俗本身只属于封建迷信,根本不构成违法犯罪的。”
    黄小然说得很平静,眼神迷离空洞,像是在说一件和她关系不大的小事,江百伦一脸得意,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高宇泽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江百伦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平时也没少干为非作歹,欺负人的事儿,不管犯了多大的事,不是有人顶包,就是进去过两天就出来了,但凡举报过他或跟他对着干的人,或多或少都被他报复过,与他一起的狐朋狗友也凝结成一股恶势力。
    他们几乎无孔不入,哪儿有好处,哪儿就会有他们的身影出现,令当场百姓敢怒不敢言,可又没有人敢拿他们怎么样,更可恨的是,江百伦三年前曾在高速公路上和人飙车,结果造成十一辆车接连追尾,死了三个人,受伤多达十六人,可最终的结果却叫人大跌眼镜,作为肇事者的江百伦不但没被抓起来,反而活蹦乱跳从里面出来了。

    倒是当时坐在副驾上的朋友主动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副驾莫名其妙就成了主驾,而江百伦反而成了一个受到惊吓又只坐在副驾上的无辜者,他只是亲眼见证了整个事故的发生过程,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再加上背后强大势力的干涉运作,从关进去再到大摇大摆的放出来,中间间隔还不到四十八小时,与他臭味相投的人不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愿意为他冲锋陷阵的不少,愿意顶包,帮他金蝉脱壳的也不少,正因为头顶上有个强大无比的保护伞,所以他才敢目无章法,在他的意识里,弄出再大的问题或烂摊子,不出两天就会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别人越怕他,他就越发得意忘形,真以为海滨城是他的天下,呼风唤雨,横行霸道,以暴虐凶残的方式继续害人。

    “姐姐活着的时候一个人,不想死了以后还孤苦伶仃一个人,这儿家家户户都这样,不是我们一家,刚好姐姐的条件刚好符合江先生家的要求,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非法交易,一切都是我们自愿的,两好合一好,两个人在一起就不孤独了,我们活着的人,心里多少落点安慰,也成全了江先生对长辈敬上的孝心,你抓起来的那几个人,没有参与到贩卖我姐姐骨灰的事,肯定是把我姐姐错当成了别人,骨灰都变成了灰,中间还有几道流程,很容易搞错的。”

    黄小然势单力薄,江家势力雄厚,随便动一动手指头,就会给他们家人带去毁灭性的打击,而更令她心惊胆战的是,在当年的追尾事故中,她家的几个亲戚死的死,伤的伤,起先她的确要给姐姐讨要一个说法,甚至想过要追究到底,不行就去省里告,在得知买家是江百伦后,她最后的希望和余地也就不复存在了,只有做出贴近他要求的决定,才能将事件给他们造成的冲击力降到最低。

    “小然,你不要怕,将他威胁你的话说出来,警方会还你一个公道,也会还你姐姐一个公道。”高宇泽恨得咬牙切齿,江百伦以一副胜利者的状态不断用眼神挑衅他,在他天地盘上,就算是警察也别想动他一根毫毛,谁让他不舒服,他有的是办法让更多的人不舒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黄小然在江百伦的手抽开后,腿一软便跪到了泥泞上,四周全是脏兮兮的水,水上漂浮着杂物和两三条翻着白肚皮的死鱼。

    “高警官,这件事儿跟江先生无关,求求你高抬贵手,不要再追究了,是我们给你提高了虚假不实的线索,要抓也得抓我们,不关江先生的事,你就看在我姐姐已经入土为安的份上,不要再将事情翻来覆去折腾了,其实只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小事,最后却弄得这么复杂,姐姐还不到三十岁就死了,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她的死给了我们的家人带来了巨大的打击,我的爸妈整天以泪洗面,接受事实就已经耗光了所有力气,真的没有太多的精力继续翻箱倒柜,我们不想折腾了,你放过江先生,放过我姐姐,也放过我们一家人吧!”
    黄小然哭着说,江百伦故作状态的将她搀扶起来,“你妈得了那么重的病,一个人住在医院里不方便,连甚至的吃喝拉撒都没人管,高警官这几年一直咬着我不放,对我有很大的成见,用尽一切办法也要将我搞垮,却把你当成对付我的工具,你可不能上了他的当,再这么纠缠下去,你妈的病恐怕就要越来越重,你们手上还剩余几个钱?医院那个地方花钱如流水,你们辛辛苦苦一辈子攒下的钱,还不够付一半的费用,没钱就等于没命,你的姐姐生前命不好,死后跟了我的二大爷,肯定吃香喝辣,你们家里也没剩下几口人,再死上一个两个,家就没了。”
    “江百伦,你不要欺人太甚!当着我的面还要威胁她!”
    “我在跟她好好说话,你插什么嘴!”江百伦有恃无恐,冷冷的瞪他一眼,随后又说:“听医生讲,你妈的病,要是不尽快动手机,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你看看这事儿弄成这个样子,全怪高警官非要多管闲事从中作梗,你们这一家老少真是太可怜了,我们两家的合作你情我愿谈得好好的,又是件大好事,最后搞得鸡犬不宁,全国各地的网民都在讨论这件事儿,封建迷信虽然不违法,但变成话题被人抓住把柄,我们双方都会变成别人嘴里人人喊打的牛鬼蛇神,给我的形象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但我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用合乎我们双方愿意的方式和平解决,你妈的医药费,我在来之前就已经让人去医院那边解决了,只要她老人家愿意,随时可以动手术,恢复好的话,再活个十件八年也不在话下。”
    黄小然低头不住的流泪,双手无助的搭在腿上,缠上几根被漩涡卷来的杂草,江百伦喜欢稳操胜券的感觉,并享受别人对他唯命是从,战战兢兢的成就感,事情不能超出他的掌控范围,人也得老老实实听从他的指令安排。
    “钱的事,在我这儿不是问题,但你得站在我这儿才能跟着沾光,我对外人一向没什么好脾气,但对自己人却特别的慷慨大方,你姐姐和我二大爷结成了冥婚,生前是素不相识,死后就是一家人了,我怎么着也不能让自家人吃亏受委屈的,现在有个讨厌鬼非要挑拨离间,你得看清形势做出一个对你对你家人以及你姐姐在天之灵有利的决定,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化了就没事儿了,小然,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江百伦说完就将她推了出去,她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到高宇泽面前说:“高警官,请你不要再让我为难了,这件事儿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想要查,可能就不能单单查我姐姐这一桩事,还有其他倒卖骨灰的产业链,在我们这儿几乎都不算秘密了,还有人为了贩卖尸体,将目标放在残障人士上,还有些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也不在少数,每隔一段时间,有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就死了,失踪了,凭空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人的市场要比你看到的还要可怕还要大,烂到只剩下一把骨头的尸骸,在这些人眼里也都是千金难求的抢手货。”
    高宇泽从她躲闪飘忽的眼神里似乎看到了自己作为警察的悲哀,原来有些事,就算真相大白了也没用,或者说,真相在现实和人性面前一文不值。
    “我妈的医药费都是他帮算的,姐姐生前就是不想让家人看着她成天郁郁寡欢才自杀的,生前不想麻烦别人,死后肯定也不想家人再为她的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她最心疼我妈了,虽然走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妈妈,如果这个方式可以挽回妈妈的命,她不会怪我的,高警官,这个世上哪来那么多的正义和公平,你或许会说我们这些人颠倒黑白,为了几个钱连最起码的良心人性都不要了,可你知道我们这些人活着有多难么?爸妈最担心的不是生活过不去,而是生病,小病扛着,大病不敢看,到了医院,那儿就是个无底洞,辛辛苦苦一辈子赚的钱又能够签几张医药单的?正义和公道,救不了我们的疾苦,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不要再逼我们了,谎报警情是犯法的,你说得没错,不管接受什么处罚,我都会认。”

    黄小然本是受害者,现在却成了涉嫌犯罪的人,巨大的讽刺令高宇泽愤怒不已,他很讨厌这种做了很多努力,最后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事情又绕回了起点,手机响了,是领导打来的,非法倒卖骨灰的嫌疑人已经认罪伏法。

    江百伦作为买家,只是按当地封建迷信给自家的二大爷寻找合适的阴亲对象,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买家,从头到尾从未参与非法交易,所以他的性质不属于犯罪,至于他是否涉嫌欺辱恐吓黄小然的家人,那边得来的消息是否定的,而且黄家人已经主动向公安机关澄清事实及前因后果,系双方自愿,不存在任何违法违规的行为,不再追究,领导在电话里要求他立刻放弃对江百伦的追捕。
    “怎么样,高警官,你还要不要用手铐把我抓回去严刑拷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我怎么是胡说八道?我的不少小弟都被你给弄进去了,他们出来后都跟我讲,你对他们刑讯逼供,使用暴力手段,一进去就将摄像机关了,你是警队的头头,你要关,别人也不敢说什么,好在我的人都知道我能替他们做主,所以才敢跟我讲你对他们做的事儿,事情是你做的,你怎么不敢承认?要不要我现在就找个人过来和你对峙?”
    江百伦神气活现的向他走了过来,黄小然不再停留,转身就跑开了,医药费的问题解决了,手术迫在眉睫,她得去医院好好照顾,高宇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力过,明明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查清楚了,而且证据确凿,他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不会将目标锁定在幕后主使的江百伦身上。

    甚至连几个主动投案的人也都是受了江百伦的指使,就是他指名道姓要黄小然姐姐骨灰的人,他找人算过八字,和他二大爷刚好能对上,动用关系给搞到了手,没想到关键时刻又被黄小然给发现了,在不知道是他这个江大公子的情况下主动报案,这才演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他这一次显然又大获全胜,嬉皮笑脸的走到他面前说:“你以为你是警察,拿着一把枪就能对付得了我?知道我是谁么?不先去做做功课就跑来抓我,你这么贸然鲁莽不分青红皂白,很容易出事儿的。”
    “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我不客气,你能手里的枪把我崩了么?”
    “我告诉你江百伦,这次算你走运,没有下一次了,你最好老实点儿,再被我查到你违法犯罪的证据,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轻轻松松过关了。”
    “什么叫过关?我问你什么叫过关,我每个月规规矩矩缴纳税款,没少政府一毛钱,我上半年还拿到了税务局给我颁发的星级信用荣誉证书,我遵纪守法,是个正儿八经的守法公民,虽然我在外面的见评不太好,你对我也有很大的偏见,但不能因为你看不惯我就把我一棍子打死,不管我做多少好事都成不了好人,你在办案上很有一套,火眼金睛料事如神,但能给你当领导的,眼力就要比你还要厉害好几倍,人家查到的真相难道不比你查到的真相精准全面?”
    江百伦越说越得意,在这块地方,没有人能动他一根毫毛,他越发有恃无恐,高宇泽是他的死对头,有好几次差一点就将他弄进去,好在每次都能有惊无险的出来,“他做出的判决,难道不比你的一面之词更有权威性?你是犯罪克星没错,可在我这儿行不通,除了我老子,谁也没资格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教我怎么做事,怎么做人,更不要给我脸色看,事情弄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你先跟我过不去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你今天对我所做的指控和决定有多愚蠢,还太不把我当回事儿,又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自己手上拿着一张警员证就可以打击犯罪,为民除害,将你所谓的正义在每一件案件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张扬浸润,可你想过没有,为什么现在的女孩儿情愿要面包也不要爱情了?因为越是美好的东西,就越经不起推敲,在你快要饿死的时候,正义是能变成一大块猪肘子,还是一只刚出炉的北京烤鸭?”
    “江百伦,我告诉你,不管你背后有多大的靠山,又有多少人脉关系,我不怕,我的眼睛看不到你身后有多少条胳膊,又能搞出多少动静出来,我的眼睛是用来抽丝剥茧寻找真相,我还是那句话,凡事小心点,有本事就把事情办得滴水不漏,让我挑不出半点毛病,我会吃定你,只要被我咬着了,可不会轻易松口的,我不怕你,更不会因为你们江家在这儿有多大的势力就认怂,只要我还在警队的队伍里一天,我就一天盯死你。”高宇泽只能服从命令,想要翻案,只要他再找出更多的线索,也不是不可以的,眼下他是有备而来,跟他较劲不会有好结果的。
    “很好,高宇泽,我个人还是挺欣赏你这种不畏强权,坚守原则,敢闯敢拼的人,可你对人情世故好像不太圆润,你一个月拼死拼活能赚多少钱?不如跟我干,我给你十倍的工资怎么样?”
    江百伦说着眼睛还是直勾勾的看向他逐渐收起的枪,“自信过了头就是自负了,高警官好像没弄清楚这两个词的意思,不知道的话,可以用搜索引擎搜索一下或查一下新华字典,我真的很不喜欢你对我咄咄逼人的姿态,眼睛瞪这么大想要吃了我么?吹胡子瞪眼可算不得本事,有本事就将你领导认定的事实真相推翻了,我是守法公民,你是为人民服务的,按理说,我也在你服务范围之内,可你却拿着枪指着一个手无寸铁的无辜公民耀武扬威,这要是传出去,你拉低的不光是你一个人的职业素养,还有执法机关在公众眼里大义凛然的美好形象!”
    高宇泽冷冷的瞪他,“你敢这么跟警察说话,会不会太嚣张了?”
    “年轻人现在不嚣张,什么时候才嚣张,老了,腿脚不好使的时候?到了那个光景就不叫嚣张,叫倚老卖老不识抬举了,你看,我在这方面就比你通透多了,我又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对特殊的人才一向求贤若渴,珍惜的不得了,我敢这么说话,敢用别人不敢的态度和你讨价还价,底气可不是我老子给的,他只是几年前给了我两个亿的启动资金。”
    江百伦开始炫耀他的发迹史,重点是他老子给的两个亿,这是很多人努力工作几辈子也赚不来的,到他这儿,跟给零花钱似的随意,“我用这两亿通过不懈努力,最终打拼出今天数十亿的身家,任何人的脸面在我这儿都不好使了,但我的脸面可就寸土寸金,稍微给上一点也够用几十年的,我看你那么辛苦,风里来雨里去,每天和各式各样的犯罪分子打交道,工作环境太危险,你说你这么拼命都是为了什么呀?要将你内心的公正发扬光大?这年头英雄可不好当,要是不小心英勇就义,你又能拿到多少抚恤金?不对,你直到现在三十好几了好像还是个光杆司令,父母也不在了,家里连人都没有,连抚恤金都没人帮你领,你说你悲哀不悲哀!”
    高宇泽哪能受得了这么大的羞辱,没能控制好情绪,一拳要到他的下巴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江百伦不但没还手,反而哈哈大笑,挣扎着从水里又爬了起来,“我跟你讲高宇泽,黄小然的身材不错,皮肤细腻白嫩,我还以为乡下妹皮糙肉厚,摸上去的感情要比我经历过的其他女人要舒服的多,她喜欢上我了,真的,昨天晚上我还在她家里睡了一觉,她姐姐活了三十几岁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最后死了还害得一大家子人伤心,但由于我的出现,瞬间就将局面扭转过来了,给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庭带去了一束又亮又温暖的光芒,他爸不是腿瘸了么?我派人去村委会打了声招呼,你猜怎么着?他申请了将近六七年的低保,不用两个小时就顺顺利利弄下来了。”
    “你······”
    “不要再你呀我的,事实胜于雄辩,不信你去村委会打听打听,要不是我,你们公安机关能查到村里有好几个身体健康,却堂而皇之利用虚假材料骗取低保费长达十八年之外的村长小舅子?这个你怎么就不说了?而且我递交的材料都是符合审核标准的,我这个在你眼里只会横行霸道为非作歹的人,不也干了一件连你也干不成的案件?你的正义之光为什么没在这些事上发挥作用?村长在任期间那么时间,背地里没少干徇私枉法弄虚作假的脏事,你这双火眼金睛看到几条?怎么没将这种腐败分子绳之以法?还是这些小苍蝇小飞虫犯不着你这种大人物亲自动手?现在进去了,少了个吸血鬼,收益的可就是村子里千千万万的村民了,你怎么就没看到我在这件事上的闪光灯?”
    江百伦难得做了件替天行道的好事,这是毋庸置疑的,这是他为数不多将势力用在刀刃上,但他这么做,却也是为了更好的经营自身影响力,以及将买卖骨灰这件不太光彩的事情掩盖下去,只要闪光点够大,也不怕转移不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高宇泽眼神没刚才那么犀利,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在这些事上大下功夫,还以为动用了非法手段。
    最后查证下来,由他收集并递交的资料程序合法合规,并没有发现太大的问题,却意外的发现另一桩隐藏至深的重大腐败事件,受到牵连的人村官以及相关人员多达二十多个,在当地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倒卖骨灰的事件也被汹涌澎湃的舆论压力吞噬了,这令他多少有些始料未及,像他这种无往不利,常年游走在灰色地带的混混,不去害人就不错的,怎么会有好心助人为乐?更让他窝火的是,他死了的二大爷占了黄小然姐姐的便宜,而他却将手肆无忌惮的伸到了黄小然身上,还故意说给他听。
    “他握着我的双手激动的一个字也不出来,她妈妈的医药费也是我给垫付的,这七七八八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六万了,这么多的钱,你说她那个一穷二白,还有严重抑郁症的姐姐得工作多少年才拿得起的?她的价值最终只体现在死了之后烧成的一捧灰上,生前命不好,死后却撞上了好运气,找了那么多人,就她的八字跟我二大爷绝配,刚好他生前就喜欢年轻又漂亮的大姑娘,我能打下这么大的江山,二大爷生前付出不少努力,功不可没,你说我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怎么了?换作你,你能做到几分?”
    江百伦用手揉了揉疼痛不已的下巴,又挑衅的说:“小然喜欢我喜欢的不得了,还说晚上还上她家吃饭,晚上就睡在她家,我凭一已之力帮她实现了她姐姐这辈子也做不出的贡献,就你一个人对我大喊大叫,拿手指头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犯罪分子,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认为我图谋不轨,可我就是图谋不轨怎么样?我只拿几个钱,就将所有麻烦搞定了,这是我敢跟你叫嚣的资本。”
    “你还真够不要脸的!你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刚好给你碰上了,你以你做过的事,能比他们好到哪儿去?”高宇泽不甘心就这么将他放了,可听他用炫耀的口气说出这些战功时,心里的怒火就更大了,可一时间又拿他没办法。
    “在这件事上,我可轰轰烈烈干了一件你作为警察也没干成的事儿,作为检举者,我还受到你们上头奖励了,也是肯定了我与不法行为势不两立的做法,我都得到政府的肯定了,你怎么还拿以前的那些破事跟我过不去?还拿枪指着一个合法公民,他们这些人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警察拔枪,你真的好威风,我差一点就被你吓尿了,还当众殴打我,看到没有,多少人拿手机将过程拍下来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看你身上的这身警服还能穿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想打我?”
    江百伦仿佛又想起了什么,故意贴近他耳边说:“我二大爷在世的时候不止一次跟我讲,他说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黄小然的姐姐死了,配了阴亲,在地底下给我二大爷当了老婆,我这个做侄儿的怎么忍心让他老人家死了心愿还要落空,所以决定将黄小然的肚子搞大,等快要生的时候再一脚送下去,刚好就能给我二大爷当儿子了,我在他们一大家子身上花了那么多的钱,总不能让我做赔本买卖,黄小然要是不同意,我就把先前为她拍的一百多人体张艺术照发到网上去,她妈妈术后恢复很重要,万一不小心看到了,可能会引发术后的很多问题,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回事儿,你看,到时候又是一条人命。”
    “东西呢?交出来,你还是个男人么?”高宇泽再也容忍不了,一把揪过他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越来越多的围观者拿出手机拍摄,却也没人敢上来拉架,警车呼啸而来,江百伦的阴谋得逞了,他就是故意惹怒高宇泽,他在情绪失控之下出手伤人,打得对方头破血流,要是换作变通人也就罢了,顶多是一起寻衅斗殴事件,但作为警察,却做出这么过激越规的事,这就不可原谅了。
    一个星期后,高宇泽被警队开除,还因为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而在这一年里,江百伦混得越发风生水起,与此同时,却也没有停下为非作歹,到处祸害人的步伐,尤其是黄小然的遭遇最为悲惨,在八个月后突然精神失常,据说是在怀孕七个月左右,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下来导致流产,送去医院,被取出的不光是她死于胎中的婴儿,还有她的子宫。
    得知走后要倍受打击,过后不久,精神就出现问题,成天神神叨叨的,总是对着阴影的角落喃喃自语,经医生鉴定为精神分裂症,病情发展的非常严重,需要入院治疗,她母亲也早在术后的一个星期左右死于细菌感染并肾功能衰竭。
    原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四分五裂毁于一旦了,他父亲的情况也不容乐观,得了老年痴呆,经常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发呆,眼神迷离涣散,等待老伴和两个女儿回家,可她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师哥。”
    “你不要再叫我师哥了,我已经不是警察了,现在是罪犯。”师妹陈婷婷前来看守所看他,高宇泽剃了光头,穿着监狱统一的囚服,脸上还有不少纵横交错的伤口,他所在的监狱,有不少犯人都是被他抓进来的,现在他也锒铛入狱,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这些人一直对他昔日所向披靡的雷霆手段怀恨在心,现在终于找到机会报复了,哪会轻易放过他的。
    “你脸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伤?是不是那些人故意报复你的?你有没有向上面反应,他们都不管的么?”
    “不用你管,你好好工作。”
    “师哥,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哥,你不认,我会一直记在心里,所有人也都记着,那件事儿换了谁也受不了,你出手暴打江百伦,算不上是错,只是运气差了点儿,又撞到了江家的势力上,他们家大业大,势力早就渗透到各个方面,凭你一已之力哪能将这些人的根须拔出来的?局里对他们违法乱纪的事情不是没查,而是时候还没到,你不要担心了,反正你还有十几天就要出来,到时候我们几个再凑在一起好好吃个饭,就当帮你接风洗尘,从头开始。”陈婷这不是第一次来探监,但这样的场合和身份,还是让她莫名的难过,高宇泽眼里再也没有了从前十拿九稳的自信,冷冷的看着她,“我谁也不见,以后不要再来了。”
    “黄小然死了,昨天晚上被精神病院的护士发现死在了卫生间,用床单拼接出的带子将自己活活吊死的。”陈婷知道只有这个才能引起他的兴趣,果不其然,高宇泽刚刚抬起的屁股又重新坐了回去,“你说什么?你上回不是说她精神失常,送去精神病院接受治疗的么?”
    “是呀,我是这么说的,但怪就怪在,一个精神失常的人,居然懂得绕开监控,避开护士的监视,我们调查的结果显示,她用来吊死自己的布条并不是从同一条床单上撕下来的。”
    “你的意思说,她是有意从不同的床单上撕下一根布条,慢慢积少成多,最后拧成一股绳子将自己给吊死的?还有,你上次说她是在怀孕七个多月的时候,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你们有没有查过她是真的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还是有人故意将她推倒的?”
    “她就住在自己家里,附近又没有监控,村里不都是这样,独家独院,相互挨着的距离又有点远,大门一关,各过各的日子,而且她平时几乎不怎么出门,孩子应该是江百伦的,他每个月都要往她的银行账户上转入一万多的生活费,出事之前的半个月,还亲自去看了她一回,村里很多人都看到了,以为黄小然命好,怀了大老板的儿子,只要孩子一出世,她就要风风光光去城里当富家太太了,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但她摔倒好像和江百伦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就知道没关系?就是因为他是在事发前半个月才露的面?像他那种人无孔不入,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干不出来,他曾经亲口跟我讲过,他那个二大爷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个儿子,可到死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就想将孝心尽到底,让黄小然怀上他的孩子,再一脚送走,这样他二大爷在下面就能有儿子了。”
    “这个混蛋简直不是个东西,猪狗还能人性,他连猪狗也不如,他不把黄小然当人,怎么连自己的小孩儿也不放过,就不怕缺德事做多了,会招天打雷劈?”
    “你还信这个?”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师哥,这个人良心太坏,又有那么多的保护伞,上面想调查也无从下手,现在黄小然又莫名其妙的死了,家里就剩下一个得了老年痴呆的父亲,村里新上任的村长倒也是个好人,几个干部凑了点钱,将他送去养老院了。”
    “黄小然引产出的死胎查清去向没有?”
    “我去医院找了当初负责引产的医生,她说黄小然引出的死胎,按医院的相关规矩,已经当作医疗废料集中烧化了,这个说法没毛病,像是被医生截断的胳膊腿,或从体内摘出的肿瘤之内的东西,一般都是集中焚烧。”
    “话是这么说的,可你得找出证据来证明黄小然引出的死胎,到底有没有被成医疗废料烧掉了,还是被人掉包,拿去给江百伦的二大爷当儿子去了。”
    “师哥,这个怎么查?总不能将他二大爷的坟挖出来,看看里头有没有死胎?”
    “我让你去挖他二大爷的坟了么?我是想让你通过一些有效的手段来证明有这么个可能!因为他跟我说过这话,我知道像他那样无所不用其极的人,能说得出来就一定做得到,如果真是这样,黄小然就不可能是自己不小心摔倒的,怀孕七个月,婴儿已经成型,按现在这么好的医疗条件,哪怕这个时候早产,孩子也会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存活率,江百伦让她怀孕可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而是为他二大爷在下面能够传宗接代的,再加上她配了阴亲的姐姐,刚好凑成一家三口,你能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当时负责接诊的医生,十有八九跟我撒了谎,我现在要是再······”
    “你说话有没有动脑子,你现在再回去问她,她除了给你一个否定的答应外,转头就会给江百伦通风报信,他只要一个电弧,就会弄明白我们今天见面的事儿,这个到也没什么,但你再纠着他的事不放,他可不会放过你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不想看到你最后也落得和我一样的下场。”
    “那也不能不查吧?”
    “不是不让你查,是让你想办法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调查,配冥婚,不是什么人都能上手的,需要特定的人来举行特定的仪式,黄小然怀的孩子是江百伦的,如果这个死胎真被他拿去孝敬他二大爷了,关系没弄明白,不清不楚的,二大爷认侄儿的儿子当自己儿子,给他配冥婚的老婆又是黄小然的亲姐姐,横竖不像话,那肯定是要找相关的行业者举行一个认亲仪式,将死胎正式归入他二大爷的名下,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儿子。”
    “师哥,我知道了,你是让我去找有可能给江百伦举行认亲仪式的人?”
    “放低调点,不要走漏风声,到处张扬,事情还没开始,江百伦那儿就已经收到消息,他为人做事一向喜欢先发制人,每个细节都能做到无缝连接滴水不漏,等你再去查,什么线索都没了,落得一场空也就算了,要想给你挖坑设陷阱,你是防不胜防,想从中退出来都不容易,我可没有危言耸听,你看看我现在就知道他翻云覆雨的手段有多可怕。”
    “好,师哥,你不要担心,我会小心跟进,一有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还有其他事么?”
    “队里还好么?”
    “小张昨天结婚了,跟他前女友复合了,听说对方爸爸隔三差五就请他喝茶,和他爸爸关系好像也不错,他迫于种种不可抗力的因素才·····总之,他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结婚该有的喜庆,拉着个脸,又没人敢说什么,生怕他甩手走人,一脸不高兴。”
    “他那个前女友脾气不好,对他不冷不热的,我看着都有些窝火,以他的条件又不是找不着更好的。”
    “师哥,你怎么就听不明白?他不高兴不是因为这个,他以前说过,结婚得请你当他的证婚人,结果你出这档子的事,我们谁也没帮到一点忙,尤其是小张,他那天要是跑得再快点,就能坐上你的车了,他要是在,多少能按住你,你也不至于做出情绪失控的事,刚好掉进江百伦的圈套里,你被人抓住小辫子,他有一半的责任,你在工作上给予他那么多的帮助,而在关键时刻,他却没能拉你一把,不光是他,我们都觉得当时好像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不说这个了,其实你跟我讲的这些事,好像查与不查,也没有多大意义,黄小然死了,死胎也没弄清楚真实走向,江百伦不会因为我锒铛入狱就放松警惕,他害怕我出来之后还会张嘴咬他,现在你又私下调查死胎的下落,他不会想不到我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的。”
    “那怎么办?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总不能半途而废,就这么算了,还有一件事儿得跟你说清楚,上回他不是检举了村长徇私枉法,职务犯罪的事么?”
    “怎么了?这个也有问题?”
    “怎么了?这个也有问题?”
    “村长的的确确有问题,屁股底下可不止弄虚作假这一件事儿,他儿子不是在意大利留学的么?欠了他高达二千多万的高利贷,他在那边好像有生意,是故意套他的,结果一下子就陷进去了,二千万还是以前的旧帐,随后又欠了一千多万,好像吸毒的,还抢了当场一个帮派头头的女朋友,被人给绑架了,打得面目全非,差一点就没命了,还剁了一只手,整个过程是当着村长的面现场直播的,能救他的就只有江百伦。”
    陈婷说出来连她都叹为观止,原来这出惊世骇俗的腐败事件,竟然是两人各取所需达成的交易,“刚好骨灰风波将他推到风口浪尖上,再有本事的风云人物也经不住舆论这把刀披皮的,人物荡然无存,就只剩下风云,他为了转移大众视线,就拿村长儿子的身家性命跟村长做了个交易,让他自己将屁股底下不干净的东西交给他,交得越多,他儿子的性命就越安全,所以村长不为人知的黑历史,哪是他火眼金睛查出来的,全是村长自己主动跟他交代的,拿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而他自己将要去监狱领上十几年的盒饭,以后能不能活着出来还是个未知数。”
    “哎!”
    “师哥,你好好叹什么气?难道连你也觉得害怕了么?”
    “我不是害怕了,而是现在想想他当初说的话,听起来狂妄自大无法无天,我觉得这个狂徒早晚有一天会得到该有的惩处,可在我进到这里来了之后,我有足够多的时间独处了,不再忙忙碌碌,精力被一堆乱七八糟的工作分散,想了很多以前没想过也想不通的事,我发现他说的许多话好像真有那么点道理。”
    高宇泽不仅被扒下了警服,再也回不到从前的队伍里,内心的信念似乎也随之破灭,“正义和公正,对于很多饥肠辘辘的人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反而是面包更为重要,因为吃下去就不饿了,追求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只能得到精神上的满足,或者说,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幻象,我一个警察,自打穿上警服的那一天开始,兢兢业业,奋不顾身,从不敢在工作上有半点麻痹大意,被冠以罪恶克星的称号,抓了成百上千个罪犯,结果到头来却成了一个罪犯,我有时候就在想,事情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师哥,你不要这么想,这么想会出现问题的,事出有因,这也不能怪你,我们几个都等你出来,你这些年的表现有口皆碑,可圈可点,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上面的领导也看在眼里,只要你不放弃,我们绝不会放弃你的,你永远都是我们心中最好的队长,我们几个商议好了,准备去市局工领导谈谈你重回队里的事,当初的情况······”
    “我不要你们做这些,兰兰她现在怎么样了?我突然消失那么长时间,她有没有问起我,你们有没有帮我照顾她?”
    “兰兰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她老爸因公殉职,又都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这些年一直都是你在抚养她,我们付出的还不及你一半多,你不在,我们当然会帮你将她照顾好好的,今年又长高了不少,还长胖了,我跟她讲,你去云南追查贩毒分子了,可能要一两年才能回来,她才七岁,知道你工作的特殊性,又是我们一起对好口风跟她讲的,她不光信,还经常跟我打听你在那边的情况,让我们转告你,云南那边的毒蘑菇特别多,让你不要随便乱吃。”
    陈婷提起兰兰,眼睛不禁湿润了,高宇泽可不想在她面前从一个人民警察,转眼就成了她最讨厌的罪犯,因为她爸爸就是被穷凶极恶的罪犯害死的,以后爸爸再也没法回来和她一起过生日,一起吹蜡烛,一起许愿。
    十六天后,高宇泽刑满释放,陈婷和小张早就守在门口等候多时了,小张最先跑过去,拿过他手里的包,表情复杂,给他一个拥抱,陈婷笑着笑着就掉下了眼泪,能看到他平安出来,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莫大的欣喜,可他们去市局请求重新恢复高宇泽归队的申请书,却被无情拒绝了,而且还被领导约谈,一个曾为警队立下过赫赫功劳的人,只因为一个小小的错误就被永久的关在门外,这个职业是他最热爱的,
    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努力,结果却得到这么个下场,这给他们造成不小的打击,可在他面前又不敢表露出来,高宇泽以前是他们的队长,现在只是一个刑满释放人员,档案里清清楚楚记录着他前后三次立下的两次二等功,每一次荣誉几乎都是用性命换来的,而故意伤害罪这个污点,也将写入档案,与荣誉并存,伴随他一辈子。
    他只是与他们在车里闲聊了几句,并没有参加他们特地准备的聚餐,以前聚会都是王者归来后的庆功宴,现在他就算饿到前胸贴后背,面对好洒好菜,他也没有心情消受,反而觉得羞愧,以后的人生路还很长,警察是当不成了,还有一个女儿要养,他至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连个女朋友也没有,说是女儿,其实是战友的女儿。
    和他一起出任务,结果为了掩护他,被穷途末路的犯罪分子一刀扎破了肝脏,造成严重的内出血,还没等到救护车,人就已经快不行了,临终之前,就自己的女儿兰兰托付给他照顾,那一年,兰兰才两岁,已经学会拼积木,玩跷跷板,滑滑梯,以及跟他各种玩各种千奇百怪的恶作剧。
    “爸爸,我要吃那个。”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兰兰被寄养在了姑姑家,姑姑看到他回来了,久别重逢却也开心不起来,指了指小书房说:“家里实在没地方了,你也看到了,房子就这么大点儿,一家五口全挤在这儿,方方和元元又都是男孩子,半兰半大不小了,不方便挤在一个房间里,你一声招呼不析,突然将兰兰塞到我这儿来,我实在脱不出合适的空间给她住,你千万不要认为我让她住小房间就对她不好了,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好奇心又大的时候,我正的快要·····你姑父你是清楚的,一年到头也赚不回几个钱,我除了自己两个孩子要管,现在又多管一个,吃喝拉撒全需要花费,你进去之前给我的三万多,在她第二个月就因为急性肠胃炎住院将近两个星期,花的差不多了,再加上后期各式各样的护理费和吃药巩固的钱,不够反而倒贴了不少,你把孩子交到我们手上,我和你姑父不会因为这个就坐视不管,添了点钱。”
    “那她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肠胃炎?”
    “医生说是水土不服,本身肠胃就不太好,初来乍到,饮食上不太习惯,你也没告诉我她能吃什么,喜欢吃什么类的食物,不能吃什么,又对什么东西过敏,就当自家的孩子照顾,宇泽,你是我的亲侄儿,我跟你提前,没把你当外人,你姑父一辈子老实巴交,我在兰兰身上花再多的钱,他也从来没说过一句怨言,我们能对她做到这个份上,可以敢说尽心尽力问心无愧,但你现在出来了,以前的事儿就当没发生过,可你不能不为以后考虑了。”
    姑姑的意思很明显,希望他出来之后重新开始,顺便将终身大事解决一下,高宇泽打开小书房的门,兰兰睡得正香,扎了两个冲天辫,衣服也干干净净的,脸也圆乎了不少,看得出来,姑姑将她照顾的很好,但说到个人情感问题,高宇泽就有些不耐烦,感情讲的是两厢情愿,投不了缘的感情,注定走不了多远。
    况且他一向反对相亲,再加上以前忙得天昏地暗,逢年过节也未必回得来,每天总会大大小小的案件和意外发生,他一心扑在了工作上,从而忽视了自己的情感生活,姑姑心疼他一个人太孤单,累了一天回来,家里没人等,也没人给他做个热乎饭。
    他有自己的房子,可孤身一人,跟他年纪相仿的,不管是同事还是同学朋友,去哪儿都拖家带口热热闹闹的,他去哪儿都独来独往,家里连点烟火气也没有,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上积满了灰尘,一年到头也动不了几回火,吃饭不是方便面,就是随便叫个外卖应付一下,没人管他的生活起居。
    “我知道。”
    “你都知道什么呀,你要是知道,也不会直到三十好几还孤家寡人一个,看得我真想冒火,你呀,休息几天,你姑父在单位认识不少人,问问他那儿有没有适合你干的工作,其实你不干警察也好,省得时间跟金子似的,挤不出半分钟的闲空,早出晚归,比居委会 还忙,工作太辛苦了,还那么危险,十天半个月也不见个人影。”姑姑最见不得他受伤了,光是胳膊上就有好几处刀疤,看上去触目惊心,伤得最深的地方都能看见骨头。
    她不敢想像当时他得承受多大的疼痛,这些话,不会有外人跟他讲的,只会一味的吹捧他是了不起的警察,又有几个人真正关心生活上的冷清孤苦。
    高宇泽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姑姑坐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你不会有任何坏心,我希望你能有个更好的人生,你姑父也不止一次说过,坐牢能有会大不了的,谁不会犯错,以后不犯了不就行了,你在外面到处抓犯人,我们心里也不踏实,成天提心吊胆的,一看新闻就后背发凉,就怕你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你可是老高家唯一的独苗,这么大岁数也该谈婚论嫁了。”
    “你一说就是我好大的岁数,我是七十还是七十五了?”
    “三十几岁没找到媳妇,别人问起你为什么不谈对象,你好意思说是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谈恋爱?看到别人一家几口其乐融融走在大街上有说有笑的,你孤零零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孤独?单身在你看来是值得夸耀的事情么?很多人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人家,知道的说你干警察太忙,为人民服务嘛,精力都用在别人身上了,没顾得上自己,你是英雄,不知道的内情的,还以为你这么大岁数还没媳妇,保不齐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
    姑姑对此很无奈,高宇泽皱眉,可现实又让他找不出适合的理由为自己辩解,刚要说话,姑姑又强行打断,“你成天从南到北,工作是干出成绩来了,但家庭方面一塌糊涂,连个正儿八经的女朋友也没有,我不是埋怨你将兰兰接回来,现在哪个姑娘不是娇生惯养的,我拜托街坊邻居到处给你说媒,人家对你不管是工作还是外在的条件都不错,但一听到你有个女儿,人家管你是收养的还是自己生的,只知道有了孩子就是累赘,头也不回就跑了,你说你这样一年两年这么没完没了拖下去,兰兰长大了,你却老了,现在又背上了个坏名声,一年比一年艰难,你猴年马月才能说到媳妇?什么时候才能给老高家留个后?”
    只好讪讪的说:“找老婆又不是挑小白菜,花两块钱就能买到一大把,这能是将就的事么?我就想找个能说得上话,一眼看上去能投缘的人,为了结婚而结婚,又有几个家庭美满的?我这个岁数找个媳妇不容易,找到了,又因为生活习惯不同,性格合不来离婚了,那才叫丢人现眼,再想找个适合称心的就更不容易了,我得在头一次上把好关,争取一次性走到白头偕老,这样不好么?再说兰兰,如果当初不是他爸不顾一切的替我挡了一刀,死的人就是我了。”
    “我知道你有情有义,但姑姑的意思是想让你将主要精力从孩子身上收回来一点,用在成家立业这件事上。”
    “我刚出来和谁成家立业去?以前因为工作关系找不到,现在身上有污点了,谁敢跟我结婚,兰兰的事,我不会有半分让步,你也不要再劝我了,你们对她的好,对我的心意,现在我无以为报,以后有机会再还也不迟。”高宇泽现在还无法适应突然无所事事的巨大心理落差,他得调整好心态,好好规划一下以后与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这是他眼下必须要面对和克服的问题。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别人问起就大大方方说出来能怎么样?以后规规矩矩做人不就行了,谁身上还没背点事?你以前立下那么多的丰功伟绩,随便挑出来一件也都是很了不起的,一般人哪能做得到?好汉不提当年勇,以前的事儿都不作数了,一切从头开始,路是人走出来的,别人爱说什么说什么,你不听进耳朵里不就行了,还管那么多的破事,天天往心里去,早晚再弄出个心脏病来。”姑姑当然不愿听到有个恶意诋毁她侄儿的话,可人家说的又都是事实,高宇泽现在处于人生低估,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但兰兰这个孩子,是他唯一不能放弃的底线,“我这条命是他爸给的,我就有责任帮她的女儿抚养长大,而且我都答应过他了,就得负责到底,我不能因为带着她找不到媳妇,会给以后的生活带去负担就忘恩负义,不负责任,我妈将我托付给你,所以你对我尽心尽力,我现在也受人所托,怎么能做出绝仁弃义,狼心狗肺的事情?你怕我妈在天之灵会怪你不尽心,难道我就忍心让战友寒心?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兰兰的,以后的生活再怎么艰难,好歹还活着,她爸爸人都没了,还有比这下更难的么?”
    你是乞丐喂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我都快急得冒烟,快要崩溃了,你妈是我的亲姐姐,你爸生前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这些恩情,我们都记在心上,她走的时候握着我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把你仔细看好了,把你当成自家的孩子,到了结婚的年纪,给你讨个可中可以的媳妇,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她心里也就没什么牵挂,她人不在了十多年,重担就落到我头上,我无论如何也要将答应她的话做到底。”
    姑姑心里压力大,她又有两个儿子,经济压力也不小,光房子就得两套,按他们眼下的经济情况下看,勉强买到一套就不错的了,现在多了一张嘴,可不是多添一双筷子那么简单,她一天的开销要比两个儿子的还要多,光是玩具和零食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总不能别的小朋友吃得津津有味,她只能眼巴巴站在边上流口水。
    “你倒好,不慌不忙不急不躁的,好像终身大事是别人的,那会儿是我额外派送到你头上的任务,一说你就不耐烦,找出各式各样的理由推脱,我真的是拿你没一点办法,急得我头发都白了,兰兰这孩子又太调皮,我年纪大了,精力也哪不上,生活中也免不了磕磕碰碰,伤了哪儿,我有理说不清,怎么跟你交代?我·····实在是照顾不了她。”姑姑想借此迫使他放弃对兰兰的抚养,高宇泽一气之下站了起来,声音冰冷的说:“我养得起她,今天就带她走。”
    “前几天,兰兰的妈妈找上门来了,想要将她带走,你最好考虑清楚,兰兰是有妈妈的,有着割舍不断的血缘关系,你把全世界都捧给她了,也只是个叔叔,你知道妈妈对一个年幼的孩子有多重要?你能担负得了作为一个母亲的责任?有很多事,是你再细心再怎么尽力也替代不了母亲对女儿各个方面无微不至的关爱,答应你的战友抚养女儿,这是你能做主的事,但你没有权利去剥夺兰兰选择和自己母亲在一起生活的权利,小时候她不懂事,等她哪天懂事了,或许会怪你屏蔽了她与母亲在一起的机会,到时候你会拿她爸爸的临终托付作为反驳的借口么?她会怪你害得她与母亲从小分离,还会怪到她死去的爸爸头上去?为什么不去问问她?”
    姑姑其实也不是因为害怕花钱才考虑将兰兰走,只是因为她也是母亲,知道孩子最渴望什么,高宇泽大惊失色,他从来没想到兰兰的妈妈会找上门来要孩子,见他沉默不说话,脸上又有一时间无法消化的震惊。
    姑姑什么也没说,幽幽的说:“一千个一万个好,不如雪中送炭,真正需要的好才是最好的,你怎么知道兰兰不想跟自己的妈妈一起生活,她以前老是跟小朋友打架,老师打电话找我谈话,兰兰动手打人,归根结底都绕不开别人骂她是个没妈的孩子,没妈的孩子像根草,被人欺负了都没人帮着讨说法,她曾经问过我,问我她的妈妈不要她,是不是因为她长的不好看,吃饭吃得太多了,我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变得没以前那么开朗活泼了,吃饭也吃得少,我骗她说妈妈去国外上班,坐飞机时间太长,不能经常回来,我还找了个人冒充了她妈妈给她打电话,在电话里提醒她多吃饭,要开开心心的,她一听到是妈妈打来的,高兴的不得了,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又变得不一样了,恢复到从前生龙活虎开开心心的模样,你说这孩子得多想念她妈妈,还好她妈妈又找上门来了,要不然我得一直找人骗她,还不知道要骗到什么时候,宇泽,该放手了,让她回去妈妈身边,对你对她都是最好的安排。”
    一年前,他失去了警察这个至高无上的身份,一个星期后,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精神寄托兰兰,她在见到自己母亲的那一刻,高兴的手舞足蹈,那种笑容是他用再多的好也换不来的,牵着妈妈的手逛街吃冰激凌,眼睛自始至终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眼里满是星星和灵动,蹦蹦跳跳,笑起来香甜可爱,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小精灵,她妈妈任秀云将自己的号码和住址留给了他,想兰兰了,可以随时过来看他,与此同时,对于他在过去的三年给予兰兰无微不至的爱充满感激。
    “宇泽,那么多年的好兄弟,出来那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跟我讲一声,怎么着也要给你办一桌庆祝庆祝,你这也太不仗义了,要不是我老婆跟我讲,我还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上回去那边看你,想给你带些东西,里面的人说你谁也不见,现在状态怎么样?”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笑呵呵的看向高宇泽,他是做防盗门生意和进出口贸易的大老板杨铁军,身价过亿,有个女儿杨丽娅,今年十六岁,家庭美满,事业有成,在当地也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光是防盗门的品牌分店就多达二十多家,比高宇泽大十岁。
    两人原本素不相识,六年前,杨铁军在一场饭局上喝大了,他没开车,是她老婆胡玲玲开的车,半路上不小心撞了一辆玛莎拉蒂,结结实实撞了下车屁股,尾灯都破裂了,车主是个烫了大波浪年轻女子,踩着高跟鞋,嘴里叼着支烟,浓妆艳抹,看上去顶多二十五六岁,漂亮妖娆风情万种,她走到车尾,在看到车屁股被擦出花,尾灯也被撞破了,脸色骤变。
    胡玲玲的确因为刹车不及时才撞上的,好声好气哪她赔礼道歉,哪想女人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将香烟直接甩到她脸上,烟灰也不可避免的飞进眼睛里,胡玲玲捂着脸尖叫痛哭,躺在后座昏昏欲睡的杨铁军听到老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后,连忙下车查看情况。
    大波浪看到车上又下来个男人,扬起胳膊,不分青红皂白就甩了他一个耳光,杨铁军酒气上头,身体摇晃的厉害,一巴掌掀过来,直接将他打倒在地,女人更是脱下高跟鞋,劈头盖脸的往他头上砸,杨铁军忍无可忍,他几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挣扎着爬起来。
    胡玲玲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大波浪嚣张跋扈,又丢下高跟鞋,一把扯住胡玲玲的头发用力绞着,吓得她惊慌失措,任由她拖拽。
    女人脸色通红,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光闻着味儿就知道喝了不少,胡玲玲挣扎的越厉害,她扯着她头发的手也就越用力,杨铁军见老婆被人这么欺负,上前一脚,只一下就将女人踢翻,女人发出一阵阵尖锐有力的叫喊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追杀。
    她拿出手机,叫来了五六个身材魁梧的人,一个个凶神恶煞,胳膊上全是纹身,飞禽走兽什么都有,脖子上还有纹蝎子的,手上提着棍棒,一看就知道是社会上经常打架斗殴的混混,将夫妻两人按在地上没头没脸暴打了一顿,打得两人鼻青脸肿,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直抽抽。
    围观的人想要打电话报警,被混混发现后也被拉过来拳打脚踢,就在他们准备将躺在地上血肉模糊的两人装进后备箱时,刚好被下班路过的高宇泽撞个正着,他拔开人群,不由分说就和在场的五个混混打开了,他是警察,又训练有素,有着过硬的拳脚功底,以一敌五绰绰有余。
    没几下就将那几人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鼠窜,当场就将闹事打人的五个人抓去了派出所,还有涉嫌酒驾的大波浪也给送进去了,围观的群众无不拍手叫好,要不是那天高宇泽出手相救,杨铁军夫妻俩的性命恐怕就保不住了,因为大波浪正是混世魔王江百伦的女朋友,而被她叫来的打手也都是他身边的马仔,他男朋友和五个手下全被高宇泽抓了。
    这件事还被不少记者和围观群众拍了个现场直播,上传到了网上,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江家出力干涉,事件并没有再近一步发酵,但在江百伦看来,高宇泽的见义勇为无疑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大大削减了他的威慑力。
    他们俩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梁子,也是第一个梁子就是从这件事上结下的,江百伦一直以来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但凡得罪过他的人,没一个逃脱过他的报复和各式各样的陷害,高宇泽不仅是警察,还是刑警队的队长,身份特殊。
    这可不是江百伦随随便便就能动得起的人,但他私下还是没少耍花样,当初正是因为高宇泽不顾危险挺身而出,这才救下杨铁军夫妻俩的性命,那天晚上要是真被拖到江百伦面前,后果不堪设想,而且高宇泽前前后后帮他解决了不少暴力事件。
    不是他被生意上的仇家恶意报复,就是喝得烂醉后和与人发生的争端矛盾,要不是高宇泽暗中帮他两肋插刀,他的生意也不可能在这几年飞速增长,两人之间又有着过命交情,可不是一般朋友能相提并论的。
    “我手上刚好有个门市,店长回家生孩子去了,恐怕以后不会再回来了,宇泽,你要是愿意,或者不嫌弃,就先去那儿干着,那个门店生意不错,有固定客源,已经形成一套成熟稳当的销售模式,各个方面也都差不多,很多事情都是由专门的人专项负责,开到现在能有五年了,体系完整,各个岗位也都初具规模,你不要担心能不能干好,先干几天试试。”杨铁军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哪会扣扣搜搜的。
    他将自己旗下生意最好的一个门店让给他,也算是报了当年的恩情,要是当初运气再差点儿没遇到高宇泽,他哪来的机会碰上之后一路暴火的行情,生意越做越大,跟开了挂似的一飞冲天,销售额几乎是从前的十几倍,赚得盆满钵满。
    “店长就算了,我对这一行也不熟悉,还有很多学习的地方,还是从最底层的做起,一步一个脚印来,等我有资格做店长了,下面的人也会心悦诚服,杨哥,要不就这么安排吧,我会尽心尽力做到最好。”高宇泽多少还有些不自在,杨铁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精明强干和独具慧眼可不仅仅体现在干警察的工作上,人才到哪儿都闪闪发光,下面还有十几个业务员,他们都有各自负责的路线,有在城乡结合部推广的,现在乡下生活条件也不错,需求量也不少,宇泽,不要怕,有我在你后面撑着,你尽管放心大胆去做,只要干得好,经营得当,一个月少说也有五六万的进账,不比你去外头干其他行当舒服自在?而且赚钱还不少,你嫂子手上也有两个门店,认识的人不少,我改天跟她打声招呼,让她帮你物色一个各个方面能配得上你的女朋友,就你这条件,可不能随随便便找一个将就算了。”
    “有劳你费心了。”
    “你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之间还要说谢谢,你回去准备一下,门店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专门的人带带你,等你各个环境工序都熟悉差不多了,再跟着业务员下乡或去拜访一下新才客户,以后都是要在生意上常来常往的,算得上是我们的财神爷,所以语气态度上一定要放得端正大方,具体的细节问题,他们会指导你的,要是工作上有什么弄不明白的,要是连他们也弄不明白的,就尽管打电话给我,在我这儿千万不要拘谨,就跟在自己家一样,我这几天不在家,要去湖南出差一个星期,有你在,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杨铁军对他很信任,高宇泽隐约听说他话里有话,“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还不是大流氓江百伦。”
    “他来找你麻烦了?”
    “也不是,他现在比以前老实多了,就是在一些小事情上会敲敲打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领教过厉害的,犯不着因为一些小事情就跟他闹得不可开交,我就是一个生意人,他也是做生意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各发各的财,但在很多事情上还会有所交集,这个王八蛋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到处欺负人,听说他爸最近又升官发财了,他的牛气也跟着越来越厉害,但还不敢在我头上为非作歹,想怎样就能怎样,我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吃素的,由不得他在我这儿上蹿下跳,指手画脚的,但谁还没个底线,要是他真把事情做绝,又把我逼得急眼儿了,我拼上老底也够他难受几天的,况且现在法律法规要比以前严格的多,各个方面出台的规范也很全面到位。”
    杨铁军脸上丝毫不怕江百伦蓄意报复,当官的不收敛不低调,很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没事也能弄出点事件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不少,喜欢挑挑拣拣吹毛求疵的也不少。
    只要开了个口子,以后肯定会有无数双手,沿着这条口子再撕出更大的口子来,离原形毕露也就不远了,哪还会有太平日子过,江百伦对此深有体会,所以不敢无中生有,无事生非,这一点了不得的便宜赔上双倍的代价,这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事,他无论如何也干不来,倒会弄出点小打小闹出出气而已。
    高宇泽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当初要不是他没有克制情绪,中了他的圈套,不光自己失去一直热爱的警察职业,也害得身边的亲戚朋友,或多或少都遭到过江百伦的恶意报复。
    “他不敢再像从前那样张牙舞爪,指使几个混混上门打砸闹事,现在哪个贪官污吏不是被人给揭发举报的,他老爸现在成为省里的重要高官了,位置站得高,很很受招风,外在的形象至关重要,很注重面子上的得失,有些道理,他们要比我们理解的更透彻,反正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还怕我手上的刀小,戳不动他家比鞋底还厚的家底子?你进去的那段时间,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带些人过来弄出点事情,不过他也不敢把事情弄大,火烧起来了,我再往里面加点汽油,大火起来了,我逃不掉,却也能将他一家子的真实嘴脸在众目睽睽之下烧出来,看他以后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杨铁军也是个一点就着的暴脾气,在当场小有名气,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他,而且也都知道他有个当刑警队长的朋友,江百伦当初挖坑陷害,他也担心高宇泽出来之后不会轻易放过他,问题毛病,不敢挑大的,也只在嘴皮上讨点便宜,不敢轻易去踩对方的红线,现在这年头,谁怕谁,都是一条命,要不和气生财,要不一起同归于尽。
    “再退一万步说,我这点生意算得上什么,摔倒了,只要能爬得起来,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你再想想他们家哪一个屁股下面是干净的,只要摔下去,还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伸脚将他们踩死,想要卷土重来,简直比登天还难,一家子总要有几个人去监狱领盒饭的,一个输不起的,非要跟我一个输得起的干,他敢动手,我就敢奉陪到底,他是万贯家财,我的资产还不及他们江家的五分之一,要是最后真摔在我手上家破人亡或倾家荡产了,我落得一无所有的下场也值得了。”杨铁军提前跟他打声招呼,示意他不必理会江百伦那条疯狗,只要不动真格的,随便他怎么乱吠。
    “是丽娅么?都长这么大了,第一次看到你才小萝卜头那么一点。”胡玲玲门店出了点问题,没时间去接女儿,高宇泽刚好忙完手头上的事,接到电话后,第一时间去学校接杨丽娅回家,虽然已经十六岁了,可以独立回家,但父母不放心,担心放学后到处乱跑,遇上不好的人容易学坏,所以在上大学之前,必须寸步不离的看在眼皮底下。
    “原来是高叔叔,真的是你。”
    “是我,但还是按老规矩,必须回家。”
    “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是我爸爸教你这么严苛的么?他不在,我们都放松点,这样和谐舒适的气氛在我的生活中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他们对你要求严格,是为了你好。”
    “又是为我好,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将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到我的头上,他们俩个都有大学梦,结果一个初中毕业,一个高中念到一半就辍学了,他们拼了命的给我报各种补习班,你以为真是为我好,还不是千方百计想要我考上大学,好弥补他们没能考上大学的遗憾,我以为你会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说出来的话几乎和他们一字不差,你这不是还没结婚了么?”
    “这跟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结了婚的人才会那么现实苛刻,你这还没结婚就这样了,以后结了婚还得了?他们成天把我看在眼皮底下,去上个厕所都要提前报备一下,我的生活充满了压抑,什么时候才能痛痛快快自由自在的玩一回?”
    “你想去哪儿痛快?等你考上大学,想怎么痛快就怎么痛快,你父母的胳膊伸得再长也够不到你,那才是真正的自由,眼下是你抓紧学业奋发图强的时候,就然得将所有心血力气用在十万火急的事上,现在想要随心所欲,玩得痛快很简单,这是对你自己人生的不负责,以后每一步都会走得很辛苦,先投资,后回报,你的父母不会害你的,他们就是深刻意识到这一点,都不希望你在他们的老路上重蹈覆辙。”
    “你看你,我只说一句,你就给我回这么多句,你还是太闲了,我们老师刚好有个单身的,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下。”
    “我不喜欢老师。”
    “看来你念书的时候没少挨老师教训,这才落下了心理阴影,是不是这样?”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高叔叔,机会难得,我妈可能要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回来,要不咱们去酒吧玩一个小时怎么样?”
    “杨丽娅,你爸妈要是知道我带你去那种地方,会怎么看我?那是你现在该去的地方么?”
    “那地方怎么了?我好几个朋友都在里面做兼职。”
    “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也想去。”
    “我就是随口说说,又没打算真去。”
    “杨丽娅,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那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你才多大年纪,要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但凡弄出个好歹来,你能承担得了么?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进到里面,就跟掉火坑里差不多,别想干干净净毫发无损上来。”
    “高叔叔,我知道你当过警察,不要看什么人都像是坏人好不好。”
    “那我问你,你那几个在酒吧兼职的同学,晚上去那儿上班,白天上课,学子怎么样?还是家里人实在供不起了,才允许她们在该念书的时候担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
    “高叔叔!你非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么?”
    “你再有这样的想法,我还会说出更难听的话。”
    “所以你才找不到女朋友。”
    “去那里边找?”
    “不是·····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真是受不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爸妈一样胡搅蛮缠。”
    “你要是理解不了我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你就当我在完成你妈交给我的任务,打消去那个地方的念头,我帮你保密,不会对任何人说起,尤其是你的爸妈,他们是这个世上真心希望你以后有出息,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以后的生活理想提前做铺垫,我不想看到你像我一样,脚踏实地做好你当下该做的事,其他的,免谈。”
    “高叔叔,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现在不也挺好的么?我看你也挺好的,以前想见你一面,得提前一个星期打招呼,现在好了,一个电话就能见到,一直拽着过去的事情不放,你还怎么迈开腿一往无前?”
    “怎么还有模有样劝起我来了?还真是长成小大人了。”
    “你看我都长大了,你还是老样子,看你脸上都有些岁月风霜了,要不你考虑一下我们老师,她人挺好的,特别仗义,身上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我们在周末没事的时候,还会聚在一起吃烧烤。”
    “能给你们当老师的,得多大年纪。”
    “高叔叔,我爸只比你大十岁,我都十六岁了,你还孤家寡人一个,一个人独来独往,家里连个给你做饭的人都没有,你这么一说,好像你很年轻似的,刚好你也不小了,不过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的年纪载大,越容易招惹小萝莉的青睐,你对年纪大的这么介意,难不成你喜欢年纪小的?”
    “我都不喜欢。”
    “啊,那你喜欢男的?”
    “杨丽娅,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生气了,没大没小的,你这么点大,知道什么呀。”
    “咦,老师,是我们老师唉,你看这缘分说来就来,挡都挡不住。”杨丽娅说着就冲着对面大声叫喊了一声,对方传来等一下的声音,马路上的车辆络绎不绝,隐约可以看到马路对面的老师,好像正在和一个身材魁梧高高瘦瘦的男人起了冲突,看她个子只到男人肩膀,但一个简单的过肩摔就将男人撂倒在地,动作行云流水,过程一气呵成,摔得男人躺在地上直哼哼。
    杨丽娅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了,一把抓过目瞪口呆的高宇泽过了马路,男人落荒而逃,女人一副胜利者的状态看向杨丽娅,在看到高宇泽时,似乎认出来了,笑着说:“你是高警官,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
    “你们认识?”杨丽娅惊奇的看向他们,高宇泽表情有些尴尬,扭过头看向别的地方,显然不光认识,似乎还有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老师走到他面前说:“高警官,你为什么不看我?是我长的太难看了,还是让你想起以前一些不太好的回忆?”
    “许老师,你和我叔叔真认识?我还想着将他介绍给你认识呢!看来是我想多了,你们一看就是······”杨丽娅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高宇泽使来的一记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许老师轻描淡写看了一下学生,又将重点放在他身上,她的手指细长白嫩,看得出保养的很好,十指不沾阳春水,尤其是右手的小指,涂着黑色的指甲油,乍一看还以为是被重物砸伤,变成了黑紫色,但迎着光线,指甲上闪烁着诡异又奇特的剔透色泽。
    正是这个不同寻常的地方,更能引起人的注意,高宇泽作为警察,不可避免的也多看了两眼,许老师留意到了,却也大大方方的将手指抬起,好让他看得清楚。
    高宇泽匆匆看了一眼,虽然她是老师,涂指甲油不太适合,但也只局限于一根手指,谁也看不出那只小指头到底是涂了指甲油还是受重力影响才形成的淤青。
    “警察的体能素质就是好,一溜烟的功夫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还没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举手之劳,不是用谢,我都忘了,你怎么还记得。”
    “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知恩图报的人,你的这个举手之劳,够我记住一辈子的,这关乎到我的清白。”
    “许老师,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真的只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你非要当成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记着,有这个必要么?你喝醉了倒在大马路上,我刚好经过,不管我是不是警察,都有责任将你送回去,换作别人,也会这么做的。”
    “别人可就保不准的,就在前阵子还一连发生好几起女的被人捡尸的事件,而且结果都不太好,我这是运气好才撞见高警官了,帮我换洗了衣服。”
    “对不起,我现在有点事要急着回去处理,丽娅,我们回家了。”高宇泽不想和她纠缠,许老师好不容易才碰上他,哪能轻易放他走,转头看向杨丽娅,“丽娅,老师的包包落办公室了,你帮老师跑个腿拿一下,一会儿请你吃日本料理。”
    “好嘞。”杨丽娅转头就走,却被高宇泽抓住,转头看向许老师,“你不要太过分,她是你的学生没错,不是你家的店小二,专门给你跑腿,而且现在是她私人时候,你没有权利以老师的身份命令她做任何事。”
    “丽娅,那老师就以朋友的身份,麻烦你去学校帮忙拿个包。”许老师意味深长的看向高宇泽,“我们在学校是师生的身份,私人时间就是以朋友自居,是个星期,我还带她去游乐场坐了旋转木马,怎么样高警官,我这么说还有问题么?”
    “你们有话慢慢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高叔叔,许老师,前面有家咖啡店,要不你们去那儿边聊边等,我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就能拿到。”杨丽娅说完头也不回的跑开了,高宇泽的腿刚跨出去一步,许老师恰到好处的又挡在他面前,“你好像对我有点意见?我看到你挺开心的,你怎么看到我好像看到多年未见的仇人?明明是我欠你恩情没还,怎么你还心虚了?非要一直躲着我。”
    “许老师,你对任何人都这么主动热情么?”
    “在我的生活中,像高警官这样的存在绝无仅有,我不喜欢欠别人的,更不喜欢别人欠我的,我跟各类人的关系梳理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什么人给什么态度,跟什么人说什么话,又保持怎样的距离关系,我心里可是装了一肚子的数。”
    “我觉得我把事情说得够清楚的了,你喝醉了,我开了个房将你送进去休息,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可以把开房的钱给我,这样咱们就两清了,我不欠你的,你也不欠我的,一笔勾销怎么样?”
    “多少钱?”
    “好像一百五十多。”
    “不好意思,钱在包里,等丽娅把包拿过来再给。”
    “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问题?”
    “刚才有没有看到我和一个男人的大计?”
    “看到了,关我什么事。”
    “他是我前男友。”
    “哦,原来是前男友,我还以为你使出过肩摔,是碰到小偷了。”
    “你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分手的么?”
    “不是许老师,你话题扯远了吧?你们分手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看你的脾气好像不太·····真的不好意思,没有非议你,只是发表个人观点。”
    “我喝得烂醉,在倒在大路上之前就打电话通知男朋友了,结果他一来就看到你背着我去开房了,那天晚上我神志不清,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走的,一觉醒来就发现身上的衣服不是我自己的。”
    “你浑身都是漏水污渍,我没有脱你的衣服,是请了酒店的服务员帮你换的,衣服也是她们负责清洗的,怎么还怪到我头上来了,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侮辱你还是非礼你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了,半点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倒打一耙,污蔑你对我做任何过分越界的事,那个渣男一直对我纠缠不休,甩也甩不掉,想断又断不干净,把我的生活节奏乱得一塌糊涂。”
    许老师一脸庆幸,“要不是阴差阳错被他当场撞见我们一起开房的事,不知道我还要被他纠缠多久,我可是因为你的加持才彻底解脱的,你知道我心里对你充满了多大的感激之情?不仅救了我的命,又帮我和渣男一刀两断,他知道你是警察,所以从那以后再也没来骚扰过我。”
    “那这个跟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我还以为因为那个误会才造成你们分手,原来刚好中了你的下怀,那先前被你重重摔在地上的又是哪位?还有,我在这儿正式跟你澄清一下,我现在已经不干警察了。”
    “我知道,丽娅都跟我讲了,我请她吃饭可都不是白请的,总要随时随地为我提供一下可靠又贴心的内幕消息,况且我不认为坐牢有什么大惊小怪,像你这么具有正义感的人,就算是坐牢,肯定也有一个身不由己的原因。”
    “许老师,我个人真的很好奇,你作为教书育人的老师,当着学生的面动用暴力,这个好像不太好吧?”
    “这个有什么不好的,踩过我的红线,该出手时就得出手,这个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厚脸皮的人,越是宽容,他们就越得寸进尺,以为我是个软蛋,欺负人也会上瘾,一而再再而三变本加厉,我会最我擅长的方式告诉对方,我可不不是什么人都能招惹得起的。”
    许老师在工作上无可挑剔,个性上也很干脆利落,果敢豪爽,“我从初中就开始练跆拳道,现在收拾起一般的小贼流氓完全不在话下,也是我用来拒绝我不愿意去做,或和任何恶势力叫板的底气,你当年一个小小的善举,完全改变了我的人生。”
    “许老师,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思?我好心好意将你送去酒店,还叫女性服务员帮你换了衣服,我个人认为,我只是做了一件极其普通,换了别人照样会做的一件事,我怎么听你的话音好像准备赖上我了?你的人生是你的,我又没有害你,要说你和男朋友分手,按你刚才的说法,我阴差阳错还帮了你一个大忙,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你的表达方式有问题?”高宇泽的智商很高,但情商就不怎么样了,许老师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跟她想像中的反应大相径庭,忍不住笑了两声,高宇泽好奇,“你笑什么?”
    “想知道?请我喝杯咖啡就告诉你。”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请你喝的。”
    “你平时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的么?”
    “要不然呢?你就是因为这个发笑的?”
    “不是,就是觉得高警官表面上冷冷清清的,生活中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丽娅说,你一年到头几乎都在忙,逢年过节也很少回家,你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没找到女朋友的?”
    “许老师,我觉得你作为老师,应该把重点多放在学生身上,放在我身上,是不是有点跑题了?你想喝什么?”
    “高警官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喝咖啡的么?忘了?”
    “咖啡也有很多种,我是想问你想喝哪一种。”
    “卡布基诺,加点糖。”
    “哦。”高宇泽和许老师一起去了对面咖啡店,他回头看了眼坐在靠近橱窗位置的许老师,今天只是来接一下杨丽娅,没想到却莫名其妙的撞上一个叫他摸不着头脑的许老师,他将一只精巧可爱的钥匙扣递到她面前说:“这人给你。”
    “你专程送我的?”
    “买单的时候服务员送的,说是有活动,我一个大男人用不着这种东西。”
    “那你怎么不送给丽娅?”
    “那你不要?不要就送给她。”高宇泽伸手就去拿,许老师眼疾手快,刚好按在他的手上,他下意识的将手抽了回来,她的过度热情令他措手不及,许老师笑,“你这个人也真是太没有情趣了,不管是赠品还是你送的,我钥匙扣昨天晚上刚好掉了,把这个换上刚好。”
    “我感觉你不像是老师。”
    “其实你误会了,我平时不是这样的,不要因为看到我在路边摔人,就把我想像的那么复杂。”
    “你说是你前男友,还是以前那个么?”
    “他在外面欠了一百多万的高利贷,你说可笑不可笑,荒唐不荒唐?换作是你,碰到这种泼皮无赖该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你的身手的确很厉害,你是教什么科目的?”
    “想要了解我?可你还不是我的星级会员,想要知道我的更多情况,最起码得跟我建立朋友之类的关系。”
    “你搞传销?还要充会员?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我怎么觉得你好像······”
    “担心我会误人子弟?”
    担心我会误人子弟?”
    “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你好像和我印象中的老师形象有点差别,你不说也没关系,这个是糖,不够的话再加点。”高宇泽说着就将桌子的方糖推过去,许老师用汤匙轻轻搅拌着咖啡,见他拿起杯子就是一大口,他不是经常喝咖啡,尤其不太适应黑咖啡异常苦涩的味道,许老师将方糖又推到他面前说:“咖啡得抿着喝,苦涩的味道越品越香,哪能像你那样跟喝白开水似的,以前没喝过?”
    “你刚才说星级会员是什么意思?我怎么觉得像是什么帮派组织或·····”
    “这只是普通的网络用词,你在视频平台上看电视剧,想要看更多的剧情,就得买会员,一般的普通用户就只能观看平台释放出来的聚集,你想要更多的了解我,当然得和我建立朋友以上的关系。”
    “朋友以上的关系?那就是知己了?”
    “要不我们歃血为盟,结拜为兄弟吧!”许老师忍俊不禁,高宇泽吓了一跳,一脸莫名其妙,“我和你再怎样也结不成兄弟。”
    “做不成兄弟,那我们就试着交往一下,向男女朋友的关系发展?”
    “啊?哦,这个,许老师怎么能跟我开这种玩笑,你不能因为几年前帮了你一点小忙,你就要跟我处男女朋友,照这么说的话,但凡帮过你的人,你都要处男女朋友,这未免也太····我觉得我们真的不太适合。”
    “你没有女朋友,我也没有男朋友,我觉得你人不错,你对我虽然觉得有些怪怪的,但你深入了解之后就会发现,其实我还真不像你刚才看到的那么粗暴。”
    “那什么·····丽娅来了,你慢慢喝,我送她回家。”
    “高警官,你知道有多少人想约我在这儿喝咖啡的么?今天是我主动找你,也给了你机会,如果你哪天回过头来想找我,我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脾气了。”
    “你到底是教什么的呀?”高宇泽一头雾水,但还是眼下先送杨丽娅回家要紧,他头也不回的出去了,杨丽娅两手空空,手里拿了支冰激凌,高宇泽,“让你拿的包呢?”
    “你是不是傻?是许老师故意支开我的,她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从这儿到学校,一来一回半个小时,我在外面溜达半个小时就可以回来,我们关系很好,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她在学校教你们什么科目?”
    “许老师是我们学校名气特别大的教导主任,性格好,为人亲和,到哪儿都是一道别有韵味的风景线,我们高中部的学生,几乎全是她的粉丝,你要是和她长期相处就知道她为人有多好了。”
    “她是你们学校的教导主任?”
    “不像么?你们都聊什么了?”
    “没什么。”
    “你千万不要说,你们半个小时就坐在咖啡店里大眼瞪小眼,再没话说,好歹也要说几句的。”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把学习弄好了就行了。”
    “我这不是想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想吃你的喜糖可真是难,我还想你结婚的时候,给许老师当伴娘呢!”
    “为什么你觉得我一定会和她在一起?”
    “她有没有跟你告白?”杨丽娅忽然一脸神秘的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一块橙黄色,一块暗黑色,“给你一个。”
    “我不喜欢吃这个。”
    “如果是许老师给你的,你还会这么说么?”
    “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呀?我说了我不喜欢吃巧克力。”
    “给你就拿着,不要问那么多,你不喜欢,不代表许老师也不喜欢。”
    “你怎么那么确信我们会在一起?”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呢,隔层沙,你要是问我这话从哪儿听来的,我可以告诉你,是许老师跟我讲的,我看她好像吃定你了,反正你以后迟早是她的人,何必挣扎?你不试着跟她相处看看,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你的菜了?”
    “你要是用在这些旁门左道上的精力全用在学习上,保证下次考试保证能考全校第一名。”
    “我要是不跟你讲,你能想到要送女生巧克力么?还是你不打算再跟她负面了?你们俩个站在一起还是挺般配的,你肯定被她刚才的举动吓到了,其实这讲起来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现在的女生拍得了蟑螂,打得过强盗,以后还能斗得过小三,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许老师人长的漂亮迷人,身上又有很多女生少有的干净利落,走在大街上也是有超市的回头率,越是出色,越要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许老师用实际行动做到了这一点,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另类,难道高叔叔喜欢弱不禁风,娇柔病态小鸟依人的那一种?”
    “倒不是,我只是觉得······”
    “你不要再说你觉得的了,你得让许老师觉得你没看上去那么古板生硬,一看就知道没有谈过女朋友。”
    “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要是在这方面有过经验,怎么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你可知道又有多少人为了这个机会付出多少努力,最后可能连一句话也讲不上。”
    “好像我讨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可不是这么个道理么?高叔叔,你终于开窍了,巧克力是甜的,代表甜甜蜜蜜,男生送,代表他对女生有好感,想要继续相处下。”
    高丽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笑得也格外香甜,“刚好可以化解一下刚才无疾而终的尴尬,而尴尬又是苦涩的,去去霉气,以后每一次见面都是你们重新开始的机会,不吃就留着,下次见面送给她不也可以用来调和气氛?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拒绝巧克力的诱惑。”
    “你懂的还真不少,看来平时应该有不少男生送你巧克力?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我想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的,可我直到现在也没收到一块,全是我自己买的,你不要把我说的那么随便,我爸要是知道了,又得劈头盖脸骂我学习不用心,成天就知道搞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想跟他说话,更不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又跟他闹得天翻地覆,气氛太沉重,我会觉得胸口憋闷,几乎没办法呼吸,他心情不好,我妈就没好日子过了,所以现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跟他起冲突。”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收下就是了。”
    “你喜欢橙黄色?”
    “橙黄色怎么了?又代表了什么寓意。”
    “没有特别的寓意,里面的巧克力是一样的,就是外面的包装纸不一样,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黑色。”
    “为什么会是黑色?”
    “一般人都会选择这个颜色,可能在外观上给人的感觉更加严谨肃穆,要比其他颜色更上档次,我觉得黑色和你的性格有点相似,你是警察,警察的心理承受压力通常是正常人好几倍,冷静成熟却也让人不易接近,有点神秘,深藏不露,心思也让人捉摸不透,这只是我认这的。”
    “你就是基于这些才把我的性格总结为生硬死板?可我偏偏还真不喜欢黑色,倒是对橙黄色情有独钟,小时候就特别喜欢亮丽点的颜色。”
    “橙红色从性格解析上一般代表热情开朗,温暖阳光,高叔叔,你说你有着这么好的先天条件,为什么还要在和许老师的第一次约会上弄得不欢而散?”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没一点心理准备,然后就····就那样了。”
    “我哪知道你们会在今天碰上,我也没一点准备,我以为你会临危不乱,结果全乱套了,许老师这个人真的不错,虽然行事作派要比一般女子彪悍了点,可给你做女朋友的,又怎么能没有一技之长的普通人?你拳脚不错,她也是练家子。”
    “听你这么说,我要是真和她在一起了,就可以天天在家打架切磋了?你脑袋瓜子里不是该装知识的么?怎么全是这些不着调的歪门邪道?”
    “高叔叔,你要是错过了她,一定会后悔的。”
    “大不了就不结婚了,有什么了不起的,非要把你们的许老师说得那么传神,她提到了星级会员,我还以为她是搞传销的,或者想要拉帮结派,把我搞进什么非法组织里。”
    “此言差矣,你以后就知道了。”
    “你说了,我现在就能知道。”
    “我要是现在说了,你以后还会有兴趣去争取加入她的星级会员?”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呢?这么点就胳膊肘往外拐?我可是你的叔叔,论关系,我要比你的许老师还要亲近?不向着我说话,还向着外人。”
    “高叔叔,你没在学校里混,就不知道那儿有多水深火热,许老师在学校,可是连校长见了都要客客气气叫她一声许小姐的人,大树底下好乘凉,你知道有多少同学想要和她拉近关系,头顶上多一块绿荫都是好的,我呆在学校的时间比我和父母相处的时间还要多,不过我倒是沾了你不少光,你得再接再厉,试着和许老师交往交往看看,我可不想成为你们俩之间的肉夹馍,你对许老师改变看好,试着接纳她,就是对我好的最佳打开方式。”
    杨丽娅说得头头是道,“被人喜欢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有人默默担心你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休息好,心里在想什么有趣的事,这样不好么?你看你都多大岁数了,再过几年得长白头发,你得攒多少运气才能遇到许老师这么温柔漂亮又对你一见倾心的女子,而且还是个性情中人,喜欢就是喜欢,喜欢了就去争取,感情断裂了,立刻划清界限,快刀斩乱麻,绝不会有拖泥带水的事儿。”
    “你们许老师是不是在我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人家不就想问你要一颗真心么?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她还能把你生吞活剥了不成?一个能在重点高中当教导主任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当的,至少家世背景不会存在任何问题,一开始,我们也认为她是黑帮世家的千金,举手投足都有种巾帼不让须眉的气魄,这可不是一般寻常女子能有的气质。”
    “那她家是干什么的?”
    “你成为她的星级会员,不就全知道了么?我怎么能提前泄密?在学校,我还指望她多多照顾。”
    “那你还想着去酒吧做兼职?”
    “我有这个想法,不代表会去做,只是心里有这么点的念想,你可以去告诉我爸妈,也可以去告诉她,让她来说教说教我。”
    “我还是去告诉你爸妈的好,看看他们怎么收拾你。”高宇泽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觉得好笑,杨丽娅一脸神秘,“等爸妈教训完了我,我再告诉许老师,她会找到你这个泄密者,帮我报仇的,她的身手很厉害,跆拳道练到了黑带九段,不知道你能不能打得过她。”
    “你居然威胁我?”高宇泽笑着打开车门,示意她进去,刚将她送回家,就接到门店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五六个混混正拿着棍棒在店里大肆打砸,还将两个店员打得头破血流,他急匆匆的赶回去,为首的人气焰嚣张,门店里的摆件以及各式各样的门板样品几乎被砸得稀巴烂,门牌也被撬掉,断成两截,胡乱的扔在地上,满地狼籍,还有不少玻璃渣,金鱼缸也被砸碎,到处都是碎玻璃和水,三条原本活蹦乱跳的小金鱼早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不动弹了,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不到两个小时,门店就面目全非,周边还有不少围观的人,地上连插脚的地方也没有,打头的混混尖嘴猴腮,头发染得跟火龙果似的,他将举着棍棒扛在肩膀上,流里流气,看到高宇泽出现时,往地上吐了口口水,满脸不屑一顾,高宇泽不想惹是生非,但绝不会害怕惹事的人,不多时,一辆保时捷缓缓停到门口,江百伦姗姗来迟,高宇泽在看到他时,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高警官,好久不见,我们又见面了。”
    “江百伦。”
    “是我,怎么,是不是特别想将我按在地上狠狠再暴打一顿?上回要不是我故意激将你,你也不至于锒铛入狱,还被警队开除了,你应该对我恨之入骨对不对?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来打我,我给你机会打我。”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算你是冲着我来的,也得有个理由,莫名其妙就派人将门店砸成这样,我可不好向老板交代。”
    “我们大名鼎鼎的高警官,什么时候变成打工人了?杨铁军一个月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怎么样?”
    “今天的事儿,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杨铁军将这个店交给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这一条街都是我的?”
    “是你的,你就可以随便打砸?每个月,我们可都是按时交房租的,按相关规定,你就是进到里面拿一张纸,都要提前向我们报备。”
    “到底是干过警察的,什么事儿都得依照法律法规来办,你们听听,好好竖起耳朵听好了,来这儿办事情得按照相关规定,至少得先打个招呼,你们在动棍子之前,有没有做到提前报备?”江百伦说着就看向火龙果,他连忙走了过来说:“江老板,一个星期前,我们就已经提前跟杨铁军打过招呼了,让他在这个星期内迟快搬走。”
    “然后他有没有跟你们讲什么时候搬?”
    “他说交了一年的房租,还差两个月,他得两个月之后再搬,我跟他讲,虽然我们之间是签了租房协议,但最终解释权的在我们手上,我们说什么时候要房子就什么时候要,合同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你看高警官,我们这也是依法办事,他交了一年的房租,现在还差两个月,我们愿意将剩下的两个月房租费给他退回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横竖不搬,摆明了要和我们耗到底,这条街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纳入拆迁范畴之内,我为了照顾这儿的商户,这才一拖再拖,多出来的这几年,你们也都赚了不少,对得起你们了,像我这样有良心的老板,你们能遇到,算是走了狗屎运,房租到到期不退钱的大有人在,可我少过你们一毛钱了么?”
    江百伦就是故意无中生有,想给高宇泽一个下马威,“你们倒好,不但不领情,还要给我搞出那么多花样,真的让我伤脑筋,这关系到的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利益,还有整个社区的经济建设和发展,其他商户早就行动起来了,尤其是南边的几乎搬空,别人身上怎么就没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毛病,老老实实按规矩办事,给自己省事,也让我们当房东的省心,我就想不明白,都是当老板的,怎么到你们这儿就油盐不进,不识一点抬举,非要和我们对着干,闹得脸红脖子粗,难不成杨铁军仗着你以前当过刑警队长的余威,故意跟我硬扛到底的?”
    “你要是跟我讲最终解释权,我就有话跟你讲了。”高宇泽可不怕他,“你和铁军签署了租房协议,如果在租房期间,还没有到期的情况下,房东提前将房子收回,属于违约行为,需要对租客进行赔偿,根据法律第五百八十四条规定,当事人一方不履行合同义务,或者履行合同义务不符合约定,造成对方损失的,应当赔偿损失。”
    “这些人都是刚来的,不懂规矩,成天就知道打打杀杀,都什么年代了还这么冲动,一来就将东西砸成这样,你放心,尽管放一百个心,我不会在赔偿金上少你一毛钱的,我们好歹也算是老相识了,怎么能让你在杨老板面前不好交代。”江百伦说着就抢过火龙果手上的木棍,高高抡起,劈头盖脸向他打了过去,高宇泽纹丝不动,让店里的所有员工全部出去,江百伦以房东的状态高高在上,看了眼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火龙果说:“这下你满意了么?我帮你惩罚了一下这个不懂规矩的东西,你得给我一个精确的时间,搬空了,我们也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这件事情弄得这么大,肯定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况且你当着我的面教训自己人,你吓唬不了我,也膈应不了我,你说得没错,下面的人这么不懂规矩,必定是上面的人没尽到当老板的责任心,你的人走到外面,代表的就是你这个人的整体形象,上梁不正下梁歪,你的手下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这儿砸得稀巴烂,你当着我的面狠狠教训他一顿,说明进来打砸的命令不是你给的,而是他们擅自作主。”
    高宇泽从容淡定,不慌不忙的,“手下干不好事情,还白吃白喝白领工资,换了谁都会暴跳如雷,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砸了我的门店,你也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你的人给教训了,这件事儿一笔勾销,我就不计较了,但门店的损失是由你的人直接造成的,所以,这儿产生的一切费用,以及重新装潢所需的材料费用,员工休假期间的工资结算费用,我们门店每天销售金额方面的经济损失,也该由你这个当老板的来承担,而这些不是我狮子大开口准备问你要的赔偿金,而是要走相应的法律程序,你们装潢需要时间,我去法院起诉你们,要求你承担各项违约责任,增加违约金,这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起诉我?”江百伦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这也大大超乎他的预料,高宇泽不紧不慢,继续说:“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在法院的判决结果没有生效之前,你没有权利将我们赶出去,这儿必须恢复到正常营业的状态,铁军没跟我提及这件事,在我看来,他不过是正常履行合同上的合法权益和相关权利,现在门店归我所管了,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捍卫属于他的合法权利,不管我是不是警察,我要坚定的权利都是受法律保护的,而且,你现在当着我的面,又在我的门店门口将人打成这个样子,已经不是简单教训自己人这么简单的事,我刚才在来的路上已经报警,一会儿就会有人过来处理一下这个人的伤情,还有,我这儿几乎都是女员工,或多或少给她们精神上造成不小的创伤,我会找个心理医生,给她们做专业的心理引导,这个费用,也得由江老板来出,你想把事情搞多大,我就按多大的规格阵势奉陪到底,没有了警察这层身份,在很多事上就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和约束了。”
    “高警官这是在威胁我么?”
    “我现在已经不警察了,你也不必假惺惺的叫我以前的职称,我说过,你恶心不到我的,我不会因为你阴阳怪气几句话就搞得分寸大乱,吃一堑长一智,我可是被江老板亲自上过一课的人,这么大的教训刻骨铭心,我怎么能好了伤疤忘了疼,在过往的错误上再摔个跟头,又让你免费看一场笑话,我看你好像一直没什么长进,还活在以前算计到我的成就感里沾沾自喜,我以为你还能搞出什么新鲜花样来,不过是老生常谈,我要是被你这小打小闹给吓着了,也真是活该被警队开除。”
    高宇泽说,江百伦的气焰立刻少了一半,在看到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皮开肉绽的火龙果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高宇泽不等他开口,让经理现在就将门店所有损失,大到电脑服务器,小到铅笔橡皮擦,全部列出名单来,而且现场拍照取证,到了法庭上,也将成为具备法律效应的呈证供。
    江百伦要是愿意等,加紧时间盘点好了让他过目,不愿意等,就亲自送到他家里去,江百伦偷鸡不成蚀把米,抬起的手正准备指向高宇泽,警车呼啸而至,陈婷婷穿着警服英姿飒爽的来了,江百伦知道来的人就是高宇泽昔日的部下,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眼下也讪讪的。
    高宇泽以退为进,倒也没有过分为难他,自己可以跟他撕破脸,但他终究不是老板,他也不能让杨铁军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找了个律师,当场签署了相关的赔偿协议,免得再花时间打官司,但江百伦必须赔偿店里的一切损失以及将店面装修回原来的样子。
    要是能在两个月之前完工,他们会按当初签订的租房协议搬走,如果超出限期,这就是他个人的事了,他们还会照常营业,直到装修完毕为止,江百伦带着一众人灰溜溜的开着保时捷跑了。
    不看看对方是谁,就冒冒失失跑过来闹事,自取其辱不说,还引起围观群众一阵哄笑,高宇泽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倒也越发衬托出江百伦的狼狈,有勇无谋,好像脑子退化了不少,没以前那么灵便了,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成功捅过他黑刀子的人,不曾想也有抱头鼠窜的一天,这个结果大快人心。
    “老大,没事儿吧?江百伦胆子够大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搞在你的地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瞧把他给飘忽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的,不过是成功暗算了你一回,还真以为从此以后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了。”小张接到电话也马不停蹄赶来了,刚好下班,也该将说好的聚餐补上了,临近傍晚,选了家大排档,距离有点远,这是小张执意选定的地方,好像在这儿吃饭容易升官发财。
    三人坐定,陈婷婷和小张心情大好,高宇泽先前碰上一个莫名其妙的许老师,一回头又撞上前来寻衅滋事的江百伦,虽然最终赢得了胜利,以后两个月,却也正式和他开启了游击战,以后也没几天太平日子了,要是再给杨铁军带去麻烦,他会内疚一辈子的。
    “你们认为今天小赢了一把就值得这么高兴么?”
    “老大,江百伦算什么东西,他有什么资本跟你针锋相对,以前的事儿咱们就不说了,瞧他小人得志的样儿,我看着就来气,而且你三言两语就把他的脸当成脚后跟的老皮,撕了一层又一层,看得我都快没心情嘲笑他了,一个仗着家里有些背景,又喜欢上蹿下跳的小喽啰,你指望他嘴里能吐出多少杀伤力。”
    小张提起他,眼里的瞧不起都快掉下来,“?再说他好大喜功,这些年一直沉浸在过往打败你的光荣事迹里醉生梦死,逢人就要夸耀几句,当时他有多狂傲,现在被你反击的就有多落魄,能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就是,提起他这个无耻之徒,都会脏了我的嘴,我们高兴可和今天这事儿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关乎到你能不能重新回到警队的事有关。”陈婷一脸神秘,小张更是和她对了眼,高宇泽当然想回去了,但想要回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你们是警察,我知道你们想要我回去,可当初的事情,的的确确是我做错了,我的档案里也留下了这辈子都抹除不掉的污点,这个事实早已板上钉钉,我也认了,没什么好抱怨的,我跟再你们重申一遍,把心思多用点在工作上,你们的工作不是为了想方设法将我弄回去的,我不希望你们俩个为我帮我而做出一些偏离正道,投机倒把的事儿。”
    “老大,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和陈婷跑去市局探问一下情况,怎么就成旁门左道了,我们俩个可都是你领进来的,现在你不在了,我们俩····工作当然得竭尽全力,这个是我们该尽的责任,不用你说,我们也会记在心里的,我们说的这件事儿还真和旁门左道没一点关系,只要你抓住机会,不是我在这儿跟你打保票,你重新归队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
    小张脸上的自信十拿九稳,高宇泽心里免不了动了一下,那是他一生最热爱的职业,现在半途而废,如何甘心?陈婷也神神叨叨的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摆在她面前说:“老大,你看这个女的长的怎么样?你一眼看上去有没有特别的那什么感觉?”
    “她·····这能有什么感觉?”高宇泽在看到许老师的照片时大吃一惊,却也没有表露出今天还和她见面的事,小张一把将陈婷婷的手推开,指向斜对面的一张桌子说:“人家就坐在那儿,我都提前打听好的消息,不然我脑子有毛病,非要老远跑这儿来吃饭?”
    “怪不得你非要选这儿不可,可以呀小张,结婚过后好像机灵多了。”
    “走开,我什么时候不机灵了,再说了,但凡有任何一丝可以帮助老大归队的希望,我都要强迫自己聪明起来,没有老大坐阵,就像没有尖尖的冰激凌就没有灵魂一样。”
    “恶心吧你,跟你媳妇学的?”
    “关你什么事?我就喜欢说尖尖,怎么了?”小张原来不太乐意的,没想到婚后的生活多姿多彩,更重要的事,他媳妇刚好和照片上的人认识,听说还是可以相互换鞋穿的那种闺蜜,扎扎实实帮了他一个大忙,也难怪他一路上笑容满面,欢天喜地的,事情的雏形还没出来之前,就已经算出大概的成功率了。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事情也不说,莫名其妙只给我看一张照片,还提前打听人家的吃饭位置,我哪知道什么情况?她······我又不认识她,你把人现场指给我看也不认得,怎么就跟我重新归队扯上有关系了?”
    “这个你就不懂了,这个女子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小张说,陈婷吃了颗鹌鹑蛋,继续说:“她可是重点高中的教导主任,一般都是男的当教导主任的多,但她凭一已之力能拿到这个职位的,就不是一般的等闲之辈,老大,你能体会到我想表达的意思么?就是说这个人的身份非同一般,尤其是她的家世背景就更厉害了。”
    “你少说两句,都让你说了,我还说什么?”小张将面前的酸菜鱼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吃饭,话就留给他一个人说就行了,“我们换了新局长,老大,你还不知道吧?”
    “你千万别照片上的人就是新局长的女儿?”
    “老大,你这么说就错了,她老爸可没那么简单,新局长就是他指名道姓给换来的,也就是说,他是局长的上司,甚至比这个职位更高。”
    “你连他具体的职位还没搞清楚,怎么就知道那个女的就是他女儿?”
    “我老婆跟我讲的,许老师是学校的教导主任,我老婆是学校分管食堂的主任,只不过是副的,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们之间亲密无间的闺蜜情感,我老婆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她对她闺蜜的情况也了如指掌,而且我也在内部得到一些小道消息,验证了许老师就是我们局长顶头上司的女儿,今年三十二,至今单身未婚,人长的还算过得去,英姿飒爽,走到哪儿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韵味儿,一般人可驾驭不了这种类型的,老大,我说出来恐怕你都不信,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非你莫属。”小张说得很欢快,也压低了嗓门,高宇泽心里五味杂陈,冷冷看了他们俩一眼,“你们认为我真到了走后门这一步了么?”
    “老大,你看我们会拿后门给你走的人么?我和小赵跟了你那么多年,还不知道你的性格脾气,让你走后门,简直是对你的奇耻大辱,但这个后门是通过正常渠道,可以走得正大光明,而且还会得到官方认证。”陈婷迫不及待的说,小赵点了点头,以此验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没错老大,你离王者归来的时候不远了,但你····她是大龄剩女,但人家条件非常硬核强大,一般人是看不上眼的,得具备能和她相辅相成,势均力敌的男人才能成为她眼里独一无二的星星,老大,不是我们在这儿非要拍你的马屁不可,你闪闪发亮,叫人钦佩的履历资本,足够成为她眼里异常闪亮的星星,你和她在一起,就可以拿到一张重返警队的入场券了,我们搓合你,一方面希望你和她凑成一对,完成终身大事,另一方面,你可以通过她将你引荐给新来的局长,虽然他才刚刚上任没几天,但你作为警队昔日的犯罪克星,不管过了多久,你都是所有人不可忽视的存在,他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适合执行他指定的工作,而且是秘密的,对外不公开,我们之所以能告诉你,也是得到上头允许的。”
    “到底什么案子要搞得这么神秘?还需要重新从外地调任新的局长?”高宇泽不难想像局长指派的工作有多艰难或者说,案情有多大。
    “这个案子论起来,还是在你刚进去不到两个月才开始有的,服务器设在了国外,我们根本查不到在网络上实时播放的真人搏杀游戏,不到三个小时,在我们这儿已经注册了将近三千万的会员,会员也分三六九等,充值的钱越多,看到的搏杀画面也越血腥残忍,最起始的注册会员为七百块,每上一个等级就要多加七百块,以此类推,最高级别为三千块,对方可以按玩家的等级提供相应的服务,最顶级的,也就是充值三千块级别的会员,可以让现场的杀手执行他指定的猎杀对象。”
    小张为了更加深切的了解到案情,也注册了一个,里面的真实情景令他大跌眼镜,充满了暴力血腥和灭绝人性的屠杀,难以想像少年人看到之后,会对内心造成多大的影响和诱导,从而诱发越来越多的青少年暴力犯罪事件。
    高宇泽目瞪口呆,他接过小张递来的手机,在看到上面残忍暴力的画面时也心惊肉跳,不过画面忽然跳转,网络直播启用的是现场直播的方式,不是拍电影,找几个人拍的纪录片,而是真人搏杀,在特定的时间播放,时间间隔为三天,也就是说,每三天都会进行一场现场直播式搏杀竞赛,而选择的地点,一般都在荒无人烟的山丘地带或深山老林。
    警方每次去追捕,定位到的方向几乎和真实位置天差地别,根本不在一处,释放了不少烟雾弹,这也恰恰能说明幕后真凶有多狡猾老练,想要从外围向内部突破,可能性微乎其微,而且对方似乎做足了相应的逃遁对策。
    “现在据可靠消息,设置出这个真人搏杀网络游戏的幕后主脑就在国内,但服务器并不在这儿,虽然采取了很多阻断程序,对方显然是个功底强大的计算机高手,一般的防火墙几乎成不到任何作用,而且随着注册号人数越来越多,给青少年以及正常人的心理健康造成不可挽回的危害,现在我们已经掌控了这个组织的具体位置。”
    要不是万不得已,小张和陈婷婷也不希望自己的老大深入虎穴,去做那么危险的事,但以他的身手和应变能力不在话下,这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而且档案里也有相关的暴力犯罪的记录,可以降低对方的戒备,现在不光是他们觉得高宇泽是最佳的人选,就连亲上任的局长也认为他可以,要不然不会轻易将这么绝密信息吹到他们的耳朵里,由他们代为转达。
    “在什么地方?”高宇泽问,陈婷婷摇了摇头,“我们每次捕捉到的定位信息几乎都是虚拟的,而且他们行事周密,几乎是打一鸟放一个地方,想要分毫不差的定位到确切信息,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也是他们的高明之处。”
    小张接着说:“警方必须派一个知根知底,又有强大执行能力的人深入敌后,从内部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老大,以你的能力和十多年丰富的破案经历,胜任这个工作绰绰有余,哪天你成功了,那一天也必定是你重新归队的时候,这可不是我们俩个在这儿凭空捏造出的事实,而是上面选定了你,通过我们把这个暗示传到到你这儿来。”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和照片上的人扯上关系?”高宇泽百思不解,小张一脸高深莫测的说:“你千万不要小瞧了她,我们现在能确定这些人的存在,以及释放出的虚拟定位信息,全是由她提供的,虽然全是假的,但我们根据这些信息,也能勉勉强强捕捉到他们的活动轨迹以及相关的隐秘消息。”
    “她是参与者?”
    “她不是参与者,当初这帮人在成立搏杀游戏之初,以及试运营的一个星期之后,开启了一个招募金钻会员的活动,名额只有三个,而她成功抢到了其中一个名额,注册资金为八千五百万,你想要进入内部说容易也容易,说难,肯定难如登天,不是光靠上面点个头就行的。”
    许老师才是重中之重,高宇泽上午还对她爱理不理,也随时做好再不往事的准备,难怪她会说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求她,就没那么好办了,也难怪她会刻意接近杨丽娅,愿意打他的情况,现在想想后悔莫及,面对她主动示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
    “我们也是门外汉,急得团团转,对内部情况一无所知,而幕后老板对金钻会员的权限也有很多方面的限制,为了防止他们叛变或警方卧底冒充进来的内鬼,她也必须参加搏杀游戏,在这块就有两个选择,要不她自己亲自上阵,要不推荐一个人代她进去,老大,只要你成功进去了,你的档案就会被消除,任何人都调查不到你以前当过警察的记录,但会保留你之前犯过的暴力犯罪痕迹还有入狱记录,也就是说,许老师是你唯一进入这个组织内部的入场券,也只有得到她的推荐,你才能开启重返警队的第一步。”小张坚定不移的认为只要他主动出击,再加上许老师有意迎合,拿到入场券,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老大,没谈过恋爱没关系,我这儿有一本怎么教你谈恋爱的攻略大全,只要你学会其中的要点和各个需要注意的关键点,包你不出一个星期十拿九稳所向披靡,赢得许老师的一颗芳心,抱得美人归。”陈婷婷说完就从包里拿出一本现买的恋爱技巧大全,高宇泽哭笑不得,现在最难的不是会不会谈恋爱,而是怎么将中午弄出来的烂摊子收拾一新,他没给自己留半寸后路,现在要腆着脸再回去向她示好,先别说她那关能不能过得去,自己这关就过不去了,踩了自己的尾巴,疼死也活该。
    到了家门口,心急如焚的高宇泽又去了趟姑姑家,找了个借口让杨丽娅和她妈妈来家里吃饭,今天是乐乐两岁生日,虽然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拉布拉多犬,在得知胡玲玲还没回来,杨丽娅也没回家,现在还在同学家看电视,他不由分说,立刻开上小车,将她从同学家接了回来,乐乐那么可爱,他还装模作样的买了块蛋糕,也不知道给拉布拉多犬吃的,还是给杨丽娅吃的。
    “丽娅,明天你上不上学?”
    “明天是星期天,不上呀,难得休息,你准备带我去哪儿玩儿?”
    “你们高中学习不是很紧张的么?怎么还放假?”
    “高叔叔,你什么意思,一个星期就休息一天,要是连这一天的假也被取消了,你知道得累死多少学生么?再疯狂也得劳逸结合。”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休息了,学校不就没人了么?”
    “我们学校有不少住校生,哪会没人?再没人也会有很多保安的,你莫名其妙问我这个干什么?怎么突然对我们学校那么感兴趣了,该不会是······”杨丽娅一脸好奇的看向他,高宇泽连忙点头,终于由她自己说了,要不然他实在开不了口,愣是半天没等到她后半截后,小心翼翼的说:“你都猜到了,那······”
    “我真的帮不了你。”
    “你不去试一下怎么就知道帮不了?”
    “我当然试过了,不光我试过了,我爸还帮忙找了不少头绪。”
    “不是,关你爸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爸的事儿?你领导的儿子要复读,但我们学校的名额已经满了,我只是一个学生,只能去班主任那儿帮助问一问,我帮不了的就只好找老爸了,结果老爸找了其他关系也不行,你不是已经知道结果了么?怎么还问,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
    “你这孩子真是····我是说你们学校····你怎么不跟我讲那个····”
    “许老师?”
    “许老师?”
    “看不出来她居然是教导主任。”高宇泽自己都觉得心虚,笑得格外矫揉造作,杨丽娅一脸嫌弃的看向他,“高叔叔,不是我在这儿嘲笑你的,难得请我们老师喝一次咖啡,我也好心好意将她介绍给你,你怎么连帐也不结一下就拍拍屁股走了,这也太过分了,最后还是她付的钱,连同你喝了半杯的黑咖啡。”
    “她跟你讲的?”
    “哪是她跟我讲的,是我同学的妈妈跟我讲的,他认得你,也看到你和我们老师一起喝了咖啡,你去吧台领了一只小挂件,还是人家免费送的赠品,哪有你这样借花献佛的,那东西顶多两毛钱,两毛钱直接抵消了五十多块的咖啡,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小气吧啦的?一个大男人请女士喝一本咖啡能怎样?况且对方还是对我那么好的老师。”
    杨丽娅说到这个不禁火冒三丈,高宇泽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不过他不是故意跑开的,也没留意那么多,况且走的时候还嘱咐她慢慢喝,一想到这个,更是觉得难以为情,更别提再去求她一起展开合作了。
    “你这也太·····同学妈妈跟我讲起这件事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尴尬?脸都红到脖子根,恨不得地上裂开条口子跳进去,同学在隔壁房间没听到,见我脸色不太好,还问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还给我拿吃的,我无地自容,还好你给我打了个电话,我这才有机会跑出来的,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对我的老师这么苛刻小气,以后传出去了,我还怎么面对老师,面对同学?”杨丽娅气呼呼的瞪他一眼,搂着乐乐去房里看电视了,姑姑见她脸色不太好,走了过来关心的问:“怎么了这是?刚才还好好的?你说什么惹她那么不高兴?”
    “青春期的小孩反复无常。”
    “你才反复无常!”杨丽娅在屋里又听到了,高宇泽又压低声音说:“叛逆,这孩子太叛逆了,不容易管,说两句就顶嘴,简直······不知道老杨在家是怎么····老杨怪辛苦的,难怪还没到四十五就严重斑秃,逐渐发展成油汪汪的一片地中海。”
    “你少说两句,孩子现在就是叛逆的时候,你在这个时候还不如她一半听话,居然还好意思说她,想想你自己,老杨女儿这么大了,要事业有事业,要孩子有孩子,有了地中海也高兴,再回头看看你,老大岁数的人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着急,好像跟你无关,是别人的事似的,你就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点责任,刚才丽娅跑去厨房都跟我讲了,今天中午特地帮你约了她们的老师,各个方面条件都挺好的一个老师,人家配得上你,你以为你还是电视上说的小鲜肉?都成老油条了还不紧不慢。”
    姑姑气得脸都有些扭曲了,高宇泽除了后悔也没其他的了,要是时间可以倒流,他不会错过那么好的机会,这可关系到他一生的事业,他无所事事的拿起碗,被姑姑没好气的夺过,他现在干什么都不对,姑姑看他不知所谓的样子也是窝火,“这么小的孩子都懂得为你的婚事发愁,想方设法帮你牵线搭桥,结果你拒绝了人家也就算了,连钱也不结一下就跑了,白喝人家半杯咖啡,你的脸皮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厚,这点人情世故也不懂,你让丽娅在学校怎么面对老师,有你这么个叔叔,老师看待她的眼光也就不一样了。”
    “事情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你又不是许老师,你怎么知道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一个能当教导主任的老师,各个方面的涵养素质肯定会比普通人高强的多,怎么会是小心眼儿?还将对我的不满迁怒到自己的学生头上?有必要么她?我看她不会因为这点算不上事的小事跟我一般见识。”
    高宇泽心里有了底,不再像从前那样茫然失落,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既然上面觉得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应该在许老师爸爸那边也有相应的备案,许老师又继续一个替身代她进入游戏完成狩猎任务,与她身家性命直接挂钩的,她不会随随便便挑一个顶上去。
    他这个人选,在她眼里必定也是第一选项,只是他现在把余地踩没了,她又有言在先,他现在最苦恼的就是连向她低头认输的机会也找不到,唯一的突破口杨丽娅又因为他故意赖账的事天在气头上愤愤不平,姑姑又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责怪他放着那么好的机会不抓,非要等没机会了才急得直跳脚。
    “你也知道人家各个方面的素质高,可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在你身上花费的精力要比我两个儿子还要多,你说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不知好歹,你那个小学同学,今天在菜市场看到他妈了,人家三胎都生了,你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不能争气一点,人家问起你的情况,我哪敢说你现在无所事事,双手插裤兜到处乱逛,换了个说辞帮你遮掩遮掩,不至于太丢脸了,你说你平时怎么好意思跟他们混在一起吃吃喝喝的,人家一张嘴就是老婆孩子家长里短,你一张嘴能说出个什么来?”
    姑姑在得知高宇泽今天的所作所为,气得浑身发抖,想哭又哭不出来,想打又不好再动手了,他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再动手太不像话,“你妈要是还活着,说不定早就被你给气死了,我这是·····你呀·····我迟早也会被你给气死,就没有一天省心的时候,你的两个外甥从来没让我这么操心劳神,一连好几天没睡着了,你好像跟没事人一样逍遥自在的,算了,算了不说了,再说我这血压又得受不了,一大家子晚上连饭都没得吃。”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出来,你再因为这点小再把身体弄坏了,你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我还指望以后多赚点钱孝敬孝敬你老人家。”高宇泽不是情况不足,而是对陌生的人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真实情绪,这也是他多年来形成的职业习惯,姑姑忽然将菜刀猛地扎入砧板里,瞪大眼睛说:“你要是真有那份孝心,就尽快找个媳妇回来,人家不管要多少彩礼,我和你姑父就是倾家荡产,把房子卖了也会想办法帮你凑齐的,你能成家立业了,这才是对我最好的交代,我有了交代了,才好跟你死去的父母好好做个交代,心里没负担了,晚上才能睡得好觉,你说这事儿在别人那儿怎么那么简单,怎么到你这儿就难如登天了?而且在我的印象中,你好像对女性不太感兴趣,你说你是不是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心理变态?”
    “姑姑,你说什么呢?是不是杨丽娅跟你胡说八道的?你知道心理变态是什么样的么就拿来往我头上扣?三十几岁没结婚多的是,难不成全是心理变态?我们以前局长的小舅子都快四十五了,到现在还孤家寡人一个,那人家也是心理变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古语,你那双眼睛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只会挑那些四五十岁还没结婚也不打算找老婆的人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懂不懂?真是搞不懂你怎么想的,那些二十几岁就完成终身大事的亲戚朋友,你眼睛就看不到了,不起半点作用,那你还要它们干什么?不是我在这儿唠叨,许老师多好的人?个子高,人长的又漂亮,家庭背景又不错,还有一份光鲜体面的工作,教导主任多好,等你以后有了小孩,接受到的教育都要比一般家庭的小孩好。”
    姑姑今天太生气了,从来没对他这么失望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那方面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毛病,“丽娅说,现在追她的人可以从学校门口已经排到莫斯科的东大门了,主动送上门来的你不要,让你主动追求一下别人,你又跟木头人似的,里外不通气,连个主动约对方出来吃饭看电影的电话也不晓得打,你的外甥,还知道给喜欢的女孩子买点瓜子西红柿什么的,你·····你案子办得太多,连这点常识也不知道了?今天这事儿你办得真是·····我要是当时在场,非得好好打你的嘴,叫你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能说一箩筐。”
    “你不要生气了姑姑,我已经知道错了,可事情已经这样了,赖账这事儿,我又不是存心的,我还在意那百八十块钱?再说了,这点连鸡毛都算不上的事儿,也许在许老师那儿也未必像你想像的那么糟糕,一来一往,有借有还,这怎么就成为你眼里了不得的大事了?挑女朋友这是大事,得慎重仔细万无一失,又不是挑瓜果蔬菜,只要价格合适,外边又没磕磕巴巴,叶子上多几个虫眼眼儿也没多大关系,能吃就行了。”
    高宇泽表情灰溜溜的,他极力想要挽回,却又无从下手,带有目的性的示好,这和他光明磊落的性格完全相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我有自己的底线原则,这是不能受任何环境因素改变的,也不愿意将就,都一路坚持到这个岁数了,现在为了结婚而结婚,随便找个不喜欢的,这是对别人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羞辱,婚姻是两个人的事,往后的几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酸甜苦辣还不得自己领受,再说,婚姻可不是为了传宗接代,这是对女性极大的不尊重。”
    “那你父母为什么要结婚,为什么还要生下你?不为了传宗接代,为什么不让你跟着别人姓?你脑子没问题吧?单身时间长了,连想法都变得这么单一执拗?结婚不为了生孩子,还能为了什么?为了看星星看月亮,还是天天两口子成天花前月下,不想生孩子就随便养条阿猫阿狗凑成一家人稀里糊涂过日子?是有这样的人,不在乎后代孙,不怕老祖宗责怪,但毕竟只是小数,你也跟他们学?断子绝孙可是人生一大忌讳,匆匆几十年过去了,死了都没人在清明节给你浇几张纸纪念纪念你。”
    姑姑越说越恼火,这是姐姐生前交给她的托付,她要是不负责任,可不会管他闲事,他想单身一辈子,是好是坏,得他自个儿承担,她何必自寻烦恼,因为他迟迟未成的婚事费心劳神,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人也憔悴苍老了不少,“我有两个儿子还有你姑父,你除了一身的孤傲还剩下什么呀?能当饭吃?街坊邻居背地里编排的那些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你就不想想别人看看你,不给自己留下后,你两手空空走了,留下两块铜板都没人帮你继承,孤苦伶仃一辈子,肆意放浪一辈子,有家跟没家一样,没有家的人,不就是个浪子,什么人才叫浪子,外面的流浪汉,无家可归的狗,你非要让自己的人生走到那一步?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也真够可怜的。”
    “我自己晓得,我·····我有我的标准。”
    “你的标准?你的眼里到底能容得下什么顶尖拔萃的美女?给你一个长的跟花似的美女,你能养活得起么?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给你相夫教子白头偕老?找个差不多的不就得了?你还想怎样?心气那么高,看谁都没感觉,我不知道你的所谓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两个人生活在一起过日子,时间长了,什么感觉培养不出来?你对别人挑三拣四,人家也得看看你什么条件,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不就行了么?高宇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你愿意来吃饭就吃,我大门给你开着,不来就拉倒,我还能省几碗饭,眼不见心不烦。”姑姑这回是真的被他伤透了心,碰上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他主动点,或许不出半年就能结婚了,高宇泽灰头土脸的出去了,他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再跟许老师搭上话。
    “怎么了丽娅,眼睛红了?怪我刚才说了你?”
    “跟你没关系。”丽娅手上捏着手机,刚才隐约看到她从屋里急匆匆的跑出去,好像接了个电话,高宇泽将手按在她的头顶上,“有什么事儿不能跟高叔叔说的,我跟你爸可是有着过命交情的人,那就是不普通的朋友关系,记得那一年,我还说过要给你当干爹的,为什么哭?出什么事儿了?你得让我知道什么情况,我不会跟任何人讲,真的,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你爸妈那边也不会多说一个字的。”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眼睛这么红,显然哭过,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掉眼泪的人,记得你以前骑自行车撞到了树上,额头撞破了很大一块皮,流了半脸的血,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你是我见过最坚强勇敢的女孩儿,鸡毛蒜皮的小事可惊动不了你的神经,我不想事后你的父母追问起来,我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那时候你爸会怪我的,怪我对你不够用心体贴,没能解决实际问题,万一再出点其他问题,你爸嘴上不说什么,但叔叔心里会内疚很长很长时间,可能还会延续一辈子。”
    高宇泽凭直觉认为,能让一向乐观开朗的杨丽娅掉眼泪的事情不会简单,“你得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儿好不好?叔叔能解决的,就竭尽全力帮你解决处理了,问题解决了就没有问题,没有问题,你心里就不会再憋着事儿,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如果这事儿叔叔解决不了,这也没关系,叔叔再去想办法找个能解决这事儿的人,不管事情有多复杂严重,总能解决得了的,而且这个世上,只要对症下药,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刚才是我妈偷偷给我打的电话。”
    “你妈不是在店里心着工作的么?她是不是碰到蛮不讲理的顾客了?”
    “不是,是我爸。”
    “你爸?你爸不是去湖南出差了么?”
    “他是这么跟你讲的?”
    “工作就是工作,出差就是出差,他没必要拿这种事情骗我,这能有什么呀?他哪儿也没去,和你妈在一起?他们感情不是挺好的么?你妈给你打电话说什么了?”
    “高叔叔,你虽然和我爸爸关系要好,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家的真实情况,他们俩的感情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和谐美好,全是假的,他们在外面扮演感情非常融洽的夫妻,在家里就是另外一个样子了,我也不敢把这种事情随便跟人讲,就连叔叔你也不敢讲,说了恐怕你也不信。”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还怎么想办法帮你?”
    “我爸脾气不好,经常打我妈,每次都打得头破血流,最严重的一次,居然打断了她两根肋骨,手指也断了两根,当着我的面也不收敛,我爸真的是有神经病,有严重的暴力倾向,他跟我妈讲,要是她敢带着我跑了,就把我姥姥姥爷还有两个舅舅全杀了灭口,我妈知道他说得出来一定做得出来,就一直呆在家里任由他折腾,我有时候也会被他打。”
    “铁军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跟叔叔讲?”
    “妈妈不让,他说你和爸爸关系再怎么要好也是个外人,她被打,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传出去会被人笑话瞧不起的,每次受伤或被打得鼻青脸肿,她就会去别的地方住上一阵子,跟人说是去外面旅游去了,其实是去养伤的,我爸那个人····每次打完我妈,就会跪在地上求她原谅,我妈要是不原谅,他不是要杀我就是要杀我姥姥,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好的时候,对我们挺好,犯起狂来六亲不认,叔叔,我妈又被他抓起来了,趁他不注意才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这几天一定要呆在你身边,不要到处乱跑,过几天,等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就会回来了,高叔叔,你说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丧心病狂的人,他活着就是为了给别人带来伤害,给我们带去没完没了的厄运悲剧的么?”
    杨丽娅倒在他怀里嚎啕大哭,姑姑听到声音后也连忙赶了过来,她还从来没见过她哭得这么撕心裂肺,一定是家里出大事了,不断的询问原因,高宇泽向她摇了摇头,事情太大,而且还是家务事,外人也干涉不了。
    “作为一个丈夫,他对自己的老婆拳打脚踢,不留半点情分,我妈当时嫁给他,姥姥姥爷都不同意,是我妈偷偷跟他跑了的,将自己的身家性命全赌上了,她就想让所有反对她的人知道,她没有看错人,没有选错人生。”
    杨丽娅无助可怜的样子让高宇泽心疼不已,可他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真正的帮到她,“可结果·····我爸却对她这么不好,她受了委屈,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敢回娘家,我爸让她输得太惨,她也彻底验证了别人当初对她的劝告提醒,怪不得别人,只能怪她遇人不淑,又挑错了丈夫,哪还好意思回去求救,可又有谁能将她从火坑里救出来?”
    “叔叔跟你爸爸聊聊,先想办法将你妈妈带回来。”
    “没用的,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么?连我都不知道。”
    “难道你忘了叔叔是干警察的?你妈妈不是给你打过电话,叔叔可以找以前的同事将手机的定位信号找出来,只要确定方位,找到你妈妈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高叔叔,这样真的有用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这回请同事帮忙找到位置,下回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早就记不清之前又有多少次,他每次出差根本就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而是为了将我妈带去一个别人打不到的地方反复折磨,治标不治本,你也不能一辈子都能管到我们家的事,时间长了,或许和我爸爸的关系也会······他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以前楼下的张大妈上来劝架,结果被他一巴掌打到下巴脱臼,高叔叔,我妈迟早会被他无休止的折磨虐待死的,接下来他绝不会收手,肯定也不会放过我,像他这样的害虫,活着就是为了害人,害人的东西不配活着,我妈这辈子的悲剧,就是打认识他的那一天就开始了,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好好的,我还以为她真的像往常那样去门店上班了,结果······我在学校门口看到你来接我的时候,我心里就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你再提到我爸去外地出差了,我就更担心我妈妈会不会又被他带走了。”
    “杨丽娅,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再怎么不好,也是你亲生父亲,以后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不要再说了,这件事儿,你既然告诉了我,叔叔不会坐视不管,不会任由你爸继续这么肆无忌惮的下去的,可你要知道一件事,叔叔跟你爸爸认识不是一天两天,他什么性格,叔叔掌控不了全部,却也要比外人多知到五六分,以他的性格或许真的会发疯,但不会平白无故就对自己的家人抽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么?”
    事情不会像杨丽娅说的那么简单,不管是打架还是普通的家庭矛盾,一个巴掌拍不响,凡事有因,总会有那么一根导火索,“有些事,可不是单方面的原因,你也不能将所有的矛头和因果关系全扣到他一个人头上,你一直在说你爸爸如何对妈妈动用暴力,她不敢一走了之,是害怕娘家人遭到你爸爸的恶意报复,敢不敢和能不能,完全是两件事儿,丽娅,我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不是让你告诉我你爸爸有多冷血无情穷凶极恶,不告诉我事情的全貌,我怎么想办法对症下药,尽快将你妈妈带回来?”
    “高叔叔,你不要再多问什么,妈妈现在真的很危险,你是没看到我爸发疯的样子,他什么灭绝人性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而且你又是警察,又是他最好的朋友,他怎么可能在你面前露出真实嘴角,你也绝不会相信他会对自己朝夕相处的家人做出多少丧心病狂,令人发指的缺德事儿,我就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相信,你要是帮不了我,就不要再帮他打掩护,非要帮他辩解,你只能多外面看到一点皮毛,我和妈妈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里倍受折磨,每一天都活得很辛苦,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上战战兢兢,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他的刀口上,挨打挨骂都还是轻的,无法逃脱他的控制才是最恐怕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外面又有几个人知道我们在家里遭到的虐待和暴力。”
    杨丽娅似乎在刻意躲避关于她妈妈的话题,她越是这么遮掩,高宇泽就越觉得她妈妈身上不为人知的秘密,至少要为今天的悲剧付上一半的责任,而且也是触发杨铁军所谓丧心病狂报复她的直接原因。
    “我知道你对你爸深恶痛绝,想要带你妈妈逃出他的控制,事情千头万绪,终究有个头,你爸对你妈妈做出那么多不可饶恕的暴力行为,给你也造成不小的心灵创伤,作为丈夫和父亲,他在这方面做出了最坏的示范,但我得知道他对你妈第一次使用暴力,或者说他第一次发疯的导火索是什么原因引起的?你说得没错,我今天就算顺顺利利将你妈妈找回来了,但终究治标不治本,下回他发了疯还会卷土重来的,只有解决了横亘在你爸妈之间的矛盾根源才能真正的做到斩草除根,治标又治本,你也不想失去这个家对不对?”
    看得出来,杨丽娅对父亲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恨之入骨,反而表现出某种同情却又憎恨的两种相对的情绪,说明她妈妈必定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爸的事,她痛恨妈妈的背叛,可又原谅不了父爱为了维护尊严而向她做出的暴力讨伐。
    “我····高叔叔,你只要把我妈妈带回来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再问,问了又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果然,杨丽娅的刻意逃避还是或多或少验证了他的猜想,连眼睛也飘忽不定,明显心虚的表现。
    “你爸爸对你的爱,就算是装出来的,多少带着七分真心三分实意,而且父爱这种情感骗不了人,你从他身上感受到的温暖,种种体贴入微的好也不是虚化飘渺的,那是真实存在的,你也为之珍惜的,高叔叔说了解你爸爸,并不代表就一定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说话,只是相信有些东西,真不是用精湛出色的演技就能浑然天成的被演绎出来,你妈妈身上肯定有什么不被外人所知的原因,才导致了这条导火索的生成,你不说,叔叔就理不出头绪,没办抽丝剥茧,拆解矛盾,你爸不是不近道理的人,很多时候,只要夫妻双方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沟通,就能轻松解决掉生活中百分之八十的问题,一件垒一件,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双方之间的问题就会越积越多,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误会也会随之增大,最后发展根深蒂固,到无法收拾地步。”
    高宇泽只是作为旁观者理性客观的分析问题,杨丽娅知晓真相,说出来,恐怕也会将母亲置于自作自受的尴尬境地,她不会任由别人对她母亲的是非评头论足。
    她动了动嘴,可最后说出来的还是对父亲的愤怒,“他擅长伪装,存心不让你看出来,你从中就绝对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常,你以为他只会做生意么?他逢场作戏的本事比专业的演员还自然流畅,这些年一直在外面给大众扮演着好老公好父亲的角色,你看到的也是他精心呈现给你的角色扮演,他最真实的样子,你从来就没见识过,他也不可能让你有机会看到,高叔叔,你现在完全是站在他好朋友的立场上向着他说话,不管我把他真实的一面描述的有多淋漓尽致,你都认为我在夸大其词,把我爸说得那么败坏不堪,我对他的每一条指挥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从来没有冤枉过他,不信你可以把他找过来,将从前的事情翻出来,和我一桩桩一件件对峙。”
    “好,叔叔不问了,你先不要着急,我先给同事打个电话,你把手机给我,我需要她最后一条通话记录。”高宇泽拿过她手机,杨丽娅眼泪汪汪的,有内疚也有对父亲越来越强烈的憎恨,咬牙切齿,手也紧紧的握成一团,她不说,是想维护母亲仅有的一点尊严,她担心将前因后果说出来了,会影响到他以后看待母亲的眼色。
    “丽娅,高叔叔是警察,虽然现在不是了,但我还是以警察的身份告诫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夫妻之间的事,不管闹得有多激烈,那也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们都是成年人了,比你更懂得如何解决问题,叔叔很不喜欢你刚才说的话,要采取一些极端偏激的手段让你爸爸永远消失,你知道那代表什么么?”
    “道理我都懂,可有些道理,他就不懂么?难道他就不知道娶了老婆回来是要放在手心宠爱的么?”
    “我们不说这个,如何做丈夫,如何当老婆,他们比你懂,也知道该怎么做,现在叔叔在跟你聊你刚才在情绪失控时所表现出的极端行为。”
    “人急了什么话说不出来。”
    “不也是你的真心话么?如果没发生这件事儿,你搁在平时会跟我讲么?我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那句话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你以为你那么做,真的是在解救你妈妈么?你想过没有,那个让你深恶痛绝的人,是你带你来到这个世上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你怎么认为她会赞同你的这个做法,大逆不道,人伦惨剧,你亲手解决了你认为罪该万死的人,不也变相的将她推到人人喊打的风口浪尖上,一个能将女儿培养成杀人犯的母亲,又会是个心灵如何阴暗恶毒的人?你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她解决了一个痛苦,你认为她就能真正的解脱么?
    高宇泽温柔的用手拍着她的后背,杨丽娅不停的抽泣,她能说出来,说明这么极端的想法就不是在她心里酝酿一天两天那么简单,说明早就在脑海里彩排演练过无数次了,现在被高叔叔一语道破,她觉得羞愧难当,可除了这个办法,她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将妈妈从水深火热里救出来。
    “不要傻了,大人的事情大人会解决,不管方式在你眼里有多爆裂凶残,却也是他们所能想到的解决办法,目的还是为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大人的事,你不要再掺与了,你眼下正是读书学习的时候,就得将注意力全集中在学业科目上,他们都知道对方的底线在哪儿,或许也都知道这么做不对,失去理智和对事件最起码的判断力,用最愚蠢冲动的办法解决问题。”
    高宇泽和杨铁军也认识那么多年了,要不是听他女儿讲起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至今还不知道他有严重的暴力倾向,这是令他始料未及的,“你怎么确定你的这份好就是她真正想要的,事情哪会像你想象的这么简单?你一厢情愿的认为将这个根源挖掉了就能一劳永逸,可从这个点上衍生的更多问题,也会源源不断的在后期爆发出来,像地雷一样藏在你眼睛看不到的地方,你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什么时候突然就爆炸了,第一个深受其害的就是你妈妈,因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她解脱才设置的出发点,我想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你快快乐乐长大,能够考取心仪的大学,有一个美好又幸福的人生,她的人生在你看来一塌糊涂,我认为她也清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更不希望你再在她的悲剧上重蹈覆辙,保护她的办法有很多。”
    “我妈真的太可怜了,她在外面总是将自己打扮漂漂亮亮的,笑得也格外开心,还有自己的事业和独立的经济基础,在所有人眼里,她几乎是新时代最具代表性的成功女性,也是很多家庭主妇眼里最美好幸福的样子,她的婚姻也无可挑剔,运气得有多好,才会嫁给一个对她体贴入微,知冷知热的好男人?可她在生活中悲惨落魄,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又有几个人看到了?我很心疼她,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真正的救她逃出爸爸的魔掌。”
    杨丽娅提起母亲又哭成了泪人,高泽泽不希望她日后做出错误的选择,“你刚才表露出那一种,绝不是她想在你身上看到的,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深渊下面有多可怕,又怎么忍心你也稀里糊涂的摔进来,人生路,走错一步就没法回头了,不管是我还是你妈妈,都不希望你做出错误的选择犯下滔天大罪,记住没有杨丽娅,刚才那些离经叛道,狼心狗肺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你要是敢用实际行动做出来,我第一个抓你,到时候,看看你妈妈会不会被你的这片良苦用心感动到,还是恨你不知好歹,连最起码的是非善恶也分不清楚了,用残忍暴力的方式对待身边最亲的人,反过来想想,你在潜意识里效仿他的恶行,冷血无情六亲不认,你说你爸残暴不仁,可你对他的伤害难道就不算残暴,自认为在替天行道么?这么毫无人性的你,和你爸又有什么分别?为什么要将自己变成内心最讨厌的那个人?”
    杨丽娅目瞪口呆,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极端凶残的手段,却也取样于她的父亲,一想到自己会变成和他一样冷血无情的人,后背一阵恶寒。
    “好了丽娅,不要想太多,心情放松,要是你控制不了焦虑或钻进牛角尖,不妨将想想生活在其他美好的事,这样就能将极端想法打散了,不至于越想越憎恨,内心对你爸爸的仇怨也越来越强烈。”
    高泽宇用纸巾贴心的将她脸上的眼泪擦掉,循循善诱,“越是这样,你越要做出和他相反的行为,他残暴,你就宽仁,他冷血,你就热心,只有这样,你才不至于最后变成和他一样不分上下的人,别人也不会因为你忤逆不孝,犯上作乱的行为,骂你的父母上梁不正下梁歪,上辈子一定是造了太多孽,才会生出你这么个罪大恶极的不孝子。”
    “是我们上辈子没烧发高香才会碰上这么恶心的人。”
    “不说这个了,准备吃饭,刚才我们的谈话没人听到,叔叔也不会对任何人泄露一个字,你全心全意把注意力全用在读书上,把书念好才是你眼下最重要的任务,其他的,就不是你这个年龄该管的了,叔叔已经给以前的同事发了短信,相信很快就会传回消息,妈妈也会很快回来,担心一个人,其实是对一个人的诅咒,你希望她幸福快乐,就该多给她一些祝福,叔叔接手这件事,你就把心思收回来,把眼泪擦干净再出去吃饭,今天是乐乐的生日,虽然它只是一条狗,但它却也懂得及时行乐,活在当下,把每一天都过得那么快乐满足,它好像跑到院子外面了,去把它抱回来,那么可爱的拉布拉多,可不能被别有用心的人给盯上了。”
    高宇泽用纸巾给她包了两块冰,眼睛又红又肿,得拿冰快消一消,杨丽娅心里舒畅多了,接过他递来的冰块压在眼睛上,她走到门口忽然古灵精怪的说:“其实许老师早就留意到你了,经常跟我打听你的事,以前还跟踪过你,你说对她你得有多喜欢才会这么做?我会帮你重新联系她的,你得抓住机会,不要再像上一次那样白白错过,还有,记得把上回咖啡的钱还回去。”
    “丽娅怎么哭成那样?家里又闹事情了?”姑姑好奇的问,将做好的红烧排骨端上桌,高宇泽一听就听出了她的言下之意,“你知道她家里的事?”
    “我知道什么呀?只是以前听前街卖猪头肉的张正英说的,她以前跟丽娅住在一个社区,后来因为要做生意才搬到咱们这儿来的。”
    “姑姑,要不你帮忙打听一下。”
    “打听什么呀?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不对,你现在已经不是警察了,有心思好好想想怎么给我讨个媳妇回来,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家的闲事,你现在时间多,吃饱撑得胃疼?”
    姑姑的话题永远都围绕在他什么时候能结婚展开的,不管什么话题,最终总会奇迹般的杀回到被她列为重中之重的话题上,“别的就不说了,趁我现在隔壁腿能跑能动的,还能帮你带几年孩子,等你两个外甥再大点儿,你再生几处也能凑合帮你带着,瞧瞧你,一点也不着急,好像别人家的事儿似的,一大家子成天眼巴巴哄着你结婚,现在连后续准备都帮你提前准备好了,就看你这把米什么时候能下锅。”姑姑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铁军在家打老婆。”
    “他打自己的老婆,关你什么事?那是你老婆?他们一大家子的事儿可不简单,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听到没有?安安心心把自己的事情办好了,还叫我去打听,你闲得没事干,我家里家外忙得十分钟休息时间也没有,不管你和铁军的关系有多要好,他的家务事,你一边看着就行,插手插多了,就要插到人家婚姻里去了,你哪来的资格对他的婚姻生活指手画脚的?他不比你懂得如何当丈夫?你当过?他对自己老婆怎样,那是他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你是他老婆什么人?”
    姑姑多少知道点内情,但听他这么感兴趣,为了他的终身大事,横竖不愿意讲,“就不怕街坊邻居看笑话,那些长舌妇一个比一个坏,成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就是凑在一起张家长李家短,你帮好兄弟的老婆打抱不平,话头到了她们嘴里,还不得被她们编排成为奸夫淫妇,见不得光的狗男女,任何关系都得保持距离,你这莫名其妙算什么呀?越这样越要在这方面忌讳一些,你现在都已经很难再找到适合称心的媳妇了,不要再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坏了名声,看以后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和你在一起,不是我在这儿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难听,高宇泽,长点心吧你,以后跟丽娅也不要走得这么近,他们家的人都死绝了,就没一个能去接孩子的,非得让你去,像什么话?你也真是搞笑,在我这儿蹭吃蹭喝,还多捎一个。”
    “这件事儿真的很严重,丽娅的妈妈好像被她爸带到什么地方控制起来了,刚才还跟她打了个求救电话,姑姑,人命关天,我跟他老婆又不熟,不知道也算了,现在知道事情这么严重,我这个当朋友的怎么能坐视不管?万一弄出三长两短出来,他是要坐牢的,你说我一个当过警察的人,身边却有个当囚犯的朋友,这传出去不也会影响到我的声誉形象?”
    高宇泽忽然发现,他好像对好兄弟杨铁军一无所知,不管是从姑姑还是他女儿杨丽娅嘴里描述出来的形象,和他印象里的天差地别,“近墨者黑,蛇鼠一窝,咱们这片地方,谁不知道我和杨铁军关系比不锈钢还硬?他给进去了,我又被警队开除,人家会说我好人装不下去,终于原形毕露了,我为了我自己,也要阻止这件事向更坏的趋势发展,你对他家到底有多少了解?”
    “我了解你就够了,还要了解谁?你不是警察么?不对,你不干警察了,平时不也和以前的同事保持联系,你让他们帮你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姑姑,夫妻间的矛盾情仇,警察哪来的权利过问?这是人家的隐私。”
    “既然是隐私,我怎么知道?姓杨的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朋友,你姑父的朋友,我把家里面的事情搞清楚就行了,别人家的事跟我无关,你还有你······我下午还得去见一下东街的王奶奶,她说家里有个住在南京的亲戚这几天要回来了,好像有个三十好几的女儿至今还没找到男朋友,我帮你打听打听情况去,你呀,少吃点,以前活动量大,身材保持的不错,不要长胖了,脸变了形就不好看了,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这几天尽量少吃,多喝点汤汤水水什么的,得在形体外貌让人看了眼前一亮。”
    高宇泽这阵子的确胖了五六斤,虽然不明显,但脸上还是多了点肉,却也变得比以前瘦骨嶙峋的时候更亲戚一些,“我不辞辛苦为你忙前跑后操碎了心,落不到你半分好,还跟我讲别人家乱七八糟的事,对得起你,对得起你爸妈了,真是搞不懂你现在到底怎么回事儿,没事儿收拾一下自己,去专卖店给自己挑一两身像模像样的衣服,乱糟糟的像什么样子,机会就这么一次,不能再错过了,千万不要让人家姑娘一看就皱眉头。”
    “我得把丽娅的妈妈找回来,她上回说要帮我介绍对象的,我看过照片,人还可以,眼睛大大的,鹅蛋脸,皮肤白,看了那么多头绪,就数她给我看的那个还顺眼一些。”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高宇泽,你最好不要骗我。”
    “我骗谁也不能骗你呀姑姑,你可是我的亲姑姑,骗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哎呀,其实要不是看在她要给你介绍对象,我还真懒得跟你提这个人。”
    “她····”
    “我其实对她不那么了解,还是前阵子跟卖猪头肉闲聊的时候她跟我提起的,好像说几····有好几年时间了,丽娅的妈妈胡玲玲在外头有人了,还联手情夫骗了老杨一千多万。”
    “姑姑,这话你可不能乱说。”
    “要乱说也是卖猪头肉的跟我乱讲的,你问起来,我就照她讲给我的话,又一字不漏说给你听,退一万步讲,杨铁军是你的好哥们儿,我是因为这个缘故才多听几句的,要是他不好,你就离他远点,省得被他带到沟里去,问题不在他身上,你也得离得远点,一个连家庭都弄得一塌糊涂,鸡犬不宁的人,在事业和人际关系里又能有多大的出息?你沾上会招晦气的,胡玲玲不守妇道,用男人的钱还要背着男人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杨铁军早就知道了,面对这种奇耻大辱,他对任何人都开不了口,何况是你?正是因为关系要好,又涉及到男人的自尊心,说了会担心你会瞧不起,再说了,跟你讲了,你能帮他将外面勾搭他老婆的第三者抓起来判刑么?”
    姑姑知情却捂着不说,就担心他会意气用事,“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不要被胡玲玲被打得半死,她不在外面搞野男人,铁军不想跟她亲亲热热过日子,女儿都这么大了,还能离婚不成,多大岁数了都?你和他关系再好也是个外人,哪家门面不是滴水不漏的,你能从外面看到什么呀?你以为丽娅就不知道,她虽然还是个学生,但这个年纪也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了,她为了维护她妈妈的颜面,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会轻易将真正的实情告诉你的,如果说了,你又怎么会死皮赖脸的来问我?”
    “铁军的老婆不是挺温柔贤惠的么?”
    “武大郎的老婆还貌美如花呢?不还是在外面偷汉子,还用砒霜将男人给毒死了,最毒妇人心,女人狠起来,比斩草除根还要狠。”
    “姑姑,你不也是女的么?”
    “怎么着,听你这话,这是准备做一件挑战我底线的事儿,试探试探我会不会将你草除根?”
    “不是姑姑,我的意思是说····胡玲玲那么温柔贤惠,看到老鼠都会吓到尖叫的人,怎么敢背着老杨在外面乱搞?你说这背后会不会还有另外一个可能,是老杨做了什么叫胡玲玲心灰意冷的事,迫使她这么做的?”
    “高宇泽,你到底想要怎么,一会儿要为杨铁军打抱不平,一会儿又觉得胡玲玲在外面勾搭情夫的背后还有原因,他们一大家子就没有一个正常人,你再跟他们搅和在一起,迟早也会跟他们一样,弄得哪儿都不得安生,人家杨铁军哪怕跟老婆离婚了,好歹还有个女儿,你一个光杆司令也跟在后面凑热闹,图什么?眼看年纪越来越大,看你以后老了没人管没人问,连喝口热茶都找不着人来侍候的时候该怎么办,我真是替你以后的老年生活担心的慌。”姑姑说完就提起包准备走了,高宇泽厚着脸皮又拦了上去,“这件事儿对我真的很重要,你也希望我能早点结婚,但我就觉得胡玲玲介绍的那个就不错。但她现在不知道被老杨搞哪儿去了,得找回来才能谈后续的终身大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也真是,指望一个狐狸精给你介绍女朋友,小心也给你介绍一个狐狸精,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的钱也就那么多,现在一套房子也值不了多少钱,就算不是什么好人,恐怕在你身上也贪图不了什么便宜,瞎猫碰上死耗子,不管行不行,有总比什么都没有,一味干耗着要好,我·····不知道这个时候卖猪头肉的收摊了没有。”
    “姑姑,事不宜迟,你现在一路小跑赶紧去,说不定还没收摊呢!尽量把他们家的情况仔仔细细打听清楚了,我眼下需要这些消息来判断我做出的一些猜想,我以后的幸福就指望您了,刚好把两件事一次性给办全了,拜托了姑姑,眼下也只有您才能帮到我的忙。”
    三个小时之后,杨铁军出现了,胡玲玲也跟着一起回来了,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头发也被剪得跟狗啃似的,一看就知道被人用剪子胡乱剪掉的,她的状态完全符合杨丽娅先前做出最坏的预判,给他提供手机定位消息的正是小张,也是小张以警察的身份,将当时正在地下室施暴的杨铁军以及被他打得血肉模糊的老婆带回了警局配合调查,胡玲玲被送去了医院接受治疗,高宇泽不再是警察了,自然不能再随意出入警察局。
    三天后,高宇泽将他从里面保释出来,他一路上没说话,杨铁军也咬着牙关没敢吱声,车子最后停在了郊区,那儿地广人稀,没什么人经过,说话声音再大,也不会担心有人听到,高宇泽下车,直接打开车门,将杨铁军从里面强行拽了下来,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暴打,直打到他瑟瑟发抖,满嘴求饶才住手。
    “你真够可以的,明明知道我以前是干警察的,还在那段期间干出这么多违法乱纪的事情!睁大你的狗眼仔细看看,看看这些资料里的东西有不有冤枉你的部分,你知道这些东西····他们将这些东西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有多尴尬,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了!”高宇泽说着就拿出一份档案袋,从里面拿出十多页纸,直接甩到了他脸上。
    杨铁军理亏,蜷缩在地上不敢动弹,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害人害己,不可饶恕的事,杨铁军满脸是血,高宇泽双手叉在腰上来来回回踱步,“你说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胡玲玲不管怎样也是你老婆,是杨丽娅的妈妈,你怎么能把她当成猪狗锁在笼子里百般虐待,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作为一个父亲,作为一个丈夫,这些都是你该做的么?丽娅跟我讲起这些的时候,我压根就不信,我的直觉和看人的眼光从来没出过错,没想到却在你身上摔得稀巴烂,你知道你在你女儿心中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而且你还言之凿凿的拿出差的幌子骗我,把我骗得团团转,我真心真意把你当成最好的兄弟,你却把我当傻子,还利用我的警察身份在一些别人看不到的边边角角上牟取暴利,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连傻子也算不上,是个刚好称手的工具是么?你在我身上动歪脑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的情景?”
    “宇泽,你听我······”
    “我是做梦也没想到,你会把投机取巧的手段用在我身上,把我吃干抹净,直到现在·····在我拿到这些东西之前,我一直被你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呈现在我眼前的形象全是你精心为我调配的,好样的杨铁军,做人做到这个份上,不能怪你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只能怪我眼睛不够亮,没能及时看清你的真面目。”
    高宇泽气急败坏,随手拿起一张贴在他眼前,“你开足疗店,我知道你有这么家店,隔三差五让我和几个同事过去消费,免费消费,我们不好意思,你打五折,只要我们来了就打五折,我们感激不尽,为了照顾你的生意,经常叫上单位里的其他同事一起放松一下,我从来不知道我们几个警察身份,会成为你用来掩盖秘密从事情色行业的遮羞布,我都成了你的保护伞。”
    “宇泽,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足疗店····我并没有全权打理,是交给我的一个合作拍档管理的,我一直负责防盗门的销售门店工作,你是警察,我这个当朋友的,怎么能丧心病狂到为了几个钱背信弃义,借用你的警察身份为自己打广告,我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年到头也去不了五六回,每次去也是为了带你们几个去店里放松放松,我知道你们当警察的不容易,跟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工作繁重,风里来雨里去,纯粹是想尽一尽作为朋友的一点心意,我再怎么财迷心窍,也不敢拿你的警察身份牟取私利,大发不义之财。”杨铁军嘴上说得冤枉,好像他从头到尾也被财迷心窍的搭档蒙在鼓里。
    “真是这样的么?不要再逢场作戏了,你女儿说得没错,你最擅长的就是伪装,在不同的人面前扮演不同的角色,活灵活现,滴水不漏,一般响当当的演员在你面前连个屁也不是,怪不得你逢人就夸夸其谈的把我介绍出去,原来是为了让里面从事非法交易的人可以放心大胆的过来消费,你真是恶心,这些东西现在被查到了,虽然和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但我们俩是铁哥们儿的关系在附近已经不是秘密了,在我没有离开警队之前,他们就开始查我了,但没有证据能证明我和你涉嫌的这些非法交易存在任何不正当的利益瓜葛,但你有没有想过,我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反应是什么?真的很讽刺不是么?我忙着在外面查别人,警局内部的人,却在马不停蹄的忙着查我的生活作风问题。”这是小张给他的,况且这东西早在他入狱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虽然和他没有任何直接关系,但涉嫌违法乱纪的主角刚好是他最要好的兄弟,不管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在同事那儿,这层关系,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掩藏那么多年才暴露原形,其中的原因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怀疑他对杨铁军从事的这些常年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灰色产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天不知情,一个月不知情,一年两年怎么可能还不知情?不是真假,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再说一句难听的,如果没有他这个专业的警界人士指点迷津或暗中推波助澜,多少分了一杯羹,杨铁军三家涉嫌违法的店面就不可能瞒天过海长达五年之久,面对这样的质疑和批证,高宇泽身在泥塘之中百口莫辩。
    “杨铁军,这些东西都是上面一一核查过的,我为人处事正大光明,凭良心做事,凭责任心办案,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查了将近半年多的时间,也没在我身上查出问题,但这件事儿或多或少还是给我的声誉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就算真的怀疑我拿了你的好处,充当你的保护伞,这也是有情可原的。”
    高宇泽的人生污点似乎又多了一堆,帮着他在过去的五年里牟取暴利多达五百多万,知道的说他吃了哑巴亏,被当成傻子耍到了现在才后知后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真正的幕后老板,五百万,他至少拿了四百万,“因为我的的确确给你打了不掩护,你一直在利用我的声望和身份为自己获取那么多的非法利益,你涉嫌违法违纪的店面全被查封了,但这些涉及到我的东西,并没有对外公开,我在警队拼死拼活那么多年,上面念着几分旧情,全部拿来抵消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了,你把我置于什么境地,你让我情何以堪?为了几个钱,你连最好的兄弟也能出卖么?”
    “宇泽,我错了,我哪你道歉,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我了,但我真的·····”
    “你说得没错,我不可能再相信你了,这些纸上所写的东西比你说的任何话都有说服力,还有你老婆·····你怎么能把你老婆打成那个样子,知道今天午饭的时候,你女儿跟我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不要说了宇泽,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此以后会好好对她们娘儿俩好的,我·····”
    “她说你总是当着她的面将你老婆打得皮开肉绽,你知道这会给她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你就不怕她哪一天效仿你的行来作为,将你当作恶魔给······”高宇泽闭上眼,无法想像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在受了多少委屈和恐惧之后,才会风轻云淡的说出要送自己的老爸上西天的话,杨铁军满脸羞愧,头也不敢抬,“我对不起她,对不起她妈妈。”
    “知道对不起有什么用?知道打老婆不对,你还是反反复复在同一个错上变本加厉,害得孩子把你当成仇人,你就没想过以后她再长大一点,再也不待见你了怎么办?你什么时候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还是一直以为,你都是这个样子?在我面前装老好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原形毕露,变成大尾巴狼了?”
    高宇泽最痛恨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自己遇人不淑,这才被他骗得这么惨,“每天要演绎那么多截然不同的人格身份,累不累?就不担心哪天在什么细节上没处理好,不小心露出狐狸尾巴来了?就像现在?还在拼命的掩饰你的好人形象,都漏洞百出了,脸都花成这样,把柄也都被人清清楚楚查证在纸上,我也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认为我还会被你的花言巧语蛊惑了么?还有,你那个整容医院又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我就弄不明白了,一个垄断当场市场将近百分之二十的防盗门生意还不够你做的,一年少说也有过仇的资金入帐,你对金钱的贪婪都没有底线了么?还要去搞那么多五花八门的产业,门面上看上去金碧辉煌无可挑剔,还真对得起你在门楣上加上‘国际’那两个字,私下用的全是旁门左道,药是假的,麻醉剂也是水货,连给人隆胸用的硅胶也全是二手货回收来的,收的钱是真的,用在人身上的东西的药物全是假的,你还真是在发财上的路上无孔不入,什么不义之财都敢发,人命关天的事儿你也敢乱来,是谁给了你这么多为非作歹的底气?是我么?”
    杨铁军用手擦去脸上的血,看上去面目狰狞,这是他从未在高宇泽面前表现过的凶狠神色,但他毕竟做了亏心事还被扒了个现形,脸皮再厚也做不到理直气壮。
    “我说你真是胆大包天无恶不作,赚这么多钱干什么?死了能打包带走还是怎么着的?家里老婆孩子弄得一团糟,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你就从没想过收手,改善一下女儿和你的关系?你就这么一个孩子,赚来的钱不都是为给她提供更优渥的生活么?她提起你,嘴里没有一人好字眼儿,你说你作为父亲,被孩子拉进黑名单深恶痛绝。”
    高宇泽对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当多年交情喂了狗,“作为老公,让老婆成天游走在性命不保的恐惧里瑟瑟发抖,作为朋友,你见利忘义,两面三刀,作为生意人,你没有半点职业道德,为了一点蝇头小利投机倒把,无所不用其极,作为当地赫赫有名的成功人士,你为富不仁贪得无厌,你说你搞出这么多名堂,哪个做成功了?弄得一地鸡毛。”
    “我老婆要跟我离婚。”
    “被你打成这样,换了谁都要跟你离婚的,丧心病狂的事情是你自己干出来的,怎么不在你自己身上多找找原因?她每次都被你打得遍体鳞伤不成人样,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为了孩子,她一直坚持到现在,她跟你离婚,是为了保命,像你这种不仁不义的疯子,下手哪还会把握轻重?”
    “我承认以前对她有些不太好,但这不能成为她背着我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理由,还想学潘金莲把我给害了。”
    “所以你就逮到机会将她往死里打?让她一颗心全系在你身上才叫本事,打女人的男人,连个人都算不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不会不知道我最讨厌在外面唯唯诺诺,满嘴仁义道德的老好人,到了家里就撕掉伪装,成了披着羊皮的狼,人前人后表里不一,口蜜腹剑,我被你捅了那么多年刀子居然没一点知觉,地上的这些东西全是小张给我的,没有写入档案,你的那些涉嫌违规的店面也只是市场相关规定缴付一定的罚款,偷鸡不成蚀把米,旁门左道用到最后还不是什么也没捞着,反而将之前苦心经验那么多年的心血和积蓄全砸里面去了,不过没关系,警察都没有追究你的刑事责任,我一个被开除的警察又能拿你怎样,只是以后恩断义绝,一刀两断,最好不要再犯到我头上来,你这种否则,就不要怪我学你六亲不认,有你好受的。”
    “你今天才发现我的真面目,那你平时对我又有多少了解?我得癌症了宇泽,食道癌晚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五年前就已经查出来了,我没敢讲,谁也没讲,每天一睁眼就想着多赚点钱,我不在了,她们俩以后的生活也不必那么艰难,可我老婆无意在发现我的体检报告,她早在此之前就和东大街卖鸭脖子的张大为勾搭在一起,我死了,这对奸夫淫妇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霸占我的女儿,将我名下的一切资产占为己有。”
    杨铁军开始诉说自己这些年承受的奇耻大辱,“我不甘心,是他们欺人太甚,连短短几年的时间也不愿意等,想方设法想要弄死我,现在我的身体通过治疗有所好转,我老可没你表面看上去那么温柔优雅落落大方,能给我当老婆的,就算没有三头六臂,心眼儿也会比普通人多几好个,她在半年前就偷偷冒用我的公章,从公司账上转走了一笔五百万和三笔二百万的钱款到自己帐上,还有趁我在外地医院化疗期间,将公司股份从百分之二十的占比,变更为百分之八十,剩下的二十归我所有,这样的毒妇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你要是觉得她人畜无害楚楚可怜,说明她的伪装不光比我厉害,还比我更能深入人心。”
    “你们·····”高宇泽张口结舌,敢情这两人臭味相投,没一个好东西。
    “她在你面前表现出的形象也是精心设计过的,能凑在一起的人半斤八两,谁也好不过谁,丽娅从小就向着她妈妈,她只会告诉你我如何对她妈妈使用暴力,如果把她打得遍体鳞伤的,但她不会告诉你她妈妈在外面和别的男人花前月下,她在女儿面前呈现的形象一直都是孤立无援,家庭暴力的受害者,我不说,你又怎么会知道这些没人知道的内情?我发了病,食道的肿瘤侵犯到了气管,呼吸困难,饿得前胸贴后背也吃不下一口东西,就这样还坚持跑去外地化疗,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头发全部脱落,面黄肌瘦,奄奄一息的样子,生意还得做,倘若我快要死的消息在当场传开了,很多老顾客就不会再和我长期合作,一旦人倒下了,没能及时撤出的,都会受到极大的利益损害。”
    杨铁军的脸色不好看,苍白憔悴,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重病,举手投足也都透着无能为力的虚弱感,“我不得不跑去千里之外,没人认识我的地方接受治疗,,你知道那段时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病床上有多孤独,还要忍受身体上没完没了的病痛折磨,我有多想给你打电话,可我又不敢面对你,如果你非要说我不择手段,那是因为我再不想办法多赚点,以后就没机会了,我老婆又一直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我的钱转走,拿去和情夫吃喝玩乐逍遥自在,我女儿从此寄人篱下,又能落得多少钱财。”
    高宇泽看到他瘦弱可怜的样子又于心不忍,不管他对自己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事,终究和自己好过那么多年,况且也受到相就的惩处以及关门歇业的处罚结果,再大的错也都抵消了,不过他受到触动最大的,还是得知他身患癌症好多年并时日无多的消息,他好像也未曾真正的了解过他的一切,就连接受化疗也故意躲开他的视线。
    “我不为自己也得为她以后多作些考虑,我的确投机倒把,我认,我全承认,宇泽,可我没办法了,我身体不行了,医生说我顶多再撑个一两年,这么短的时间,我都等不了丽娅长大,不管我在你们看来是多么令人发指,又用不法手段骗了多少人,连你也算计在内,在不同行业牟取多少暴利,但我对女儿的爱却没有掺杂半分虚假,我为了她,愿意去死,她是我唯一活下去的力量,我不许任何人动她一根毫毛,包括她妈妈和在东大街卖鸭脖子的张大为,我害怕女儿以后跟在他们身边生活会吃亏受委屈!”
    杨铁军蹲在地上痛哭流涕,要不是走投无路,又改变不了现状,他不会轻易的在最好的老友面前,毫无保留的展现出自己最脆弱无力的一面,高宇泽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我对你顶多也只能这样,以前的事,我不会再和你计较,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不要再做任何让我为难的事,或·····反正我也不是警察了,你是个成年人,现在是法制社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你心里最清楚,只是替丽娅觉得惋惜,她那么好的孩子却生在这样复杂的家庭里,身心健康会不可避免的受到一定创伤,我能照顾得到的,会尽力帮着照顾,照顾不到的,就是你们的责任了,今天不是为了算帐才将你弄到这儿来的,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劝你一句及时止损,悬崖勒马,有时间花在歪门邪道上,不如想想剩下的时光该怎么过,你就那么一个孩子,最后还弄得关系紧张,跟有着血海深仇似的,你是为了她好,你可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么?她需要一个温馨快乐的家,满足她内心想要的,才是对她真正的好,你给她留下再多的钱,在她看来不过是个用来交易的货币而已,和别人的钱没什么两样,得想办法让她改变对你势不两立的印象和冲突。”
    “宇泽,我····”
    “不要说了,走吧!你老婆鼻青脸肿,这阵子肯定不能去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接丽娅放学回家了,你抓住机会和她心情缓和一下关系,不要死了,在她看来像是死了一个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其他人,那样的话,就真成了死有余辜,活了一辈子,最后连个愿意纪念你的人都没有,你想让自己一败涂地的人生再失败的更彻底一些么?还有,我不相信你会为了报复你老婆在外水性杨花才故意暴力相对,她到底拿了你什么东西?非要你把她当成杀父仇人那样往死里打?而且位置还选在荒无人烟的郊区,如果没有专业的定位信息支持,一般人打着手电筒也找不到那儿的地下室。”
    高宇泽目不转睛的看向他,给他一个说真话的机会,杨铁军眼神突然闪烁了一下,这也验证了他的猜想是对的,胡玲玲从她手上拿走的不光是他无论如何也要追讨回来的重要东西,而且还关系到他的身家性命。
    虽然他也没多少时间可活了,只要癌细胞发生转移,撒手人寰也是一两个星期的事,但又有什么东西比他性命还重要的?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们可是一路打拼过来的患难夫妻,就算不能共富贵,也不至于闹到反目成仇,水火不容的地步,连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之情也不念及了。
    “杨铁军,到底是什么东西?”
    “宇泽,你不要问太多,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你不说,我会通过其他途径打听到的,你既然说胡玲玲没有我看到的那么简单,我倒想看看她那张面皮底下,又潜藏了一张什么样的嘴脸,我会有一百种办法让她将你说不出来的苦衷或千方百计想要掩盖的阴谋说出来,看看她拿了一样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才迫使你变得这么癫狂失控,像疯子一样连朋友和女儿都敢欺瞒戏弄。”
    “我····你知道这阵子网上出现一个很火爆的真人搏杀游戏么?”
    “什么意思?你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是金钻会员?”
    “你怎么知道这个的?宇泽,你不要碰这个,我知道你现在不愿意再相信我了,但你永远记得,我不会害你的,千万不要碰,如果你碰了,会招来很多麻烦,这个神秘组织无处不在,我是被他们吸纳进去的,只要我缴纳指定的份额的入会费,成为金钻会员,他们就答应帮我解决一个人,可以是生意场上的仇家,也可以是我想要解决的人,只要我指出一个人来,那个人就会被这个组织里的成员抓走,丢进竞技场变成猎物,宇泽,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是觉得新奇有趣,一时鬼迷心窍才被他们稀里糊涂的吸纳进去,可想要退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我····宇泽,我这次真的走投无路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为什么不跟我讲?”
    “有三年了,不对,我好好想想,有四年半的时间。”
    “你指定的那个人呢?现在在哪儿?”
    “死在了猎场上,被人给杀的,我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他们都是从各个地方由会员指定进入的猎手,每个人的头上都被特定的头套固定住 ,只在眼睛和口鼻的地方留有相应的孔洞,根本就看不清对方的脸,头套里面好像设置了很多特殊屏蔽功能,防止猎手们相互交流拉帮结派用的防御手段。”
    “金钻会员只有三个,我知道一个,现在加上你一个,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你们应该是整套游戏里最具有权柄的人,而且还可以推荐一个人代替你们进入猎场。”
    “宇泽,这些消息,你都是从什么人那儿听来的,听我一句劝,不要再进近了,对你不会有好处,不要像我一样完全陷进去才悔之无及。”
    “铁军,不要怕,我会帮你的,我会想到办法帮你摆脱他们的控制,现在警察已经开始布控抓他们了,很快就会将他们这些不法分子一网打尽,到时候你就不必·····你得告诉我你指定的那个人是谁?”
    “宇泽,你不要再问了好不好!”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这不是你帮不帮的问题,是你根本就帮不了我,而且还会将自己陷进来,我不要你最后沦为那些人用来取乐消遣的玩物。”
    “你用你在真人搏杀游戏里获取的优先职权杀人,已经犯法了,你跟警方合作,我们一起将这个犯罪组织连根拔起,以后不会再有你这样的受害者,再在这上面受到没完没了的迫害和威胁,胡玲玲手上到底拿了你什么东西,和那个人被猎手剿杀的事情有关是么?这个东西······是她从你手上偷走的,还是那个组织的人故意给她的?”
    “是那些人给她的,她就是拿着这个东西要我把····把名下所有的资产全部转移到她名下,要是我不配合,不按她的要求去做,她就将我入会的资料证据以及那个人死在猎场上的画面公之于众,宇泽,这件事儿我会处理好的,听我的话,不要再管了,就算你没有被开除,也不是你拼上一条命就能管得了的事,你根本就不知道里面有多可怕。”
    “铁军,让我帮我,我有机会进去,你听我说,我不会坐视不管,不管你先前如何利用我,又做了多少违法乱纪的错事,我都不计较,过去了就不计较了,我们还是从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我们可是有着七八年过命交情的患难友谊,不管怎样我都不会眼巴巴的看着你被那些人扼杀了,会有办法挽回的,一定······”
    高宇泽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脖子一痛,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杨铁军,他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支注射器,强行打入后,他的视线知觉立刻有了反应,整个人头重脚轻栽倒在地,杨铁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拖到车上。
    高宇泽有气无力,神志开始涣散不清,显然刚才给他注入的是类似麻醉剂的药物,杨铁军似乎在万难中做出最艰难的决定,眼神变得淡然,透着凶狠,“高宇泽,你这个人其实单单做个朋友来说还挺不错,就是有个毛病让我受不了,太自以为是,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你以为你是警察就了不起了,就有权利替天行道,除暴安良了么?你以为你可以成为真正的英雄?不过是你个人的言下之意作祟罢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被架在烈火上蒸烤的大铁锅,每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你也在里面,可你却一厢情愿的认为你是插着翅膀的天使,将这些身陷囹圄,生不如死的可怜人拯救出去,可你想过没有,千千万万的人,哪个不悲苦,哪个不可怜,你以为你是老天爷派到人间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的么?你总共就有两只手,僧多粥少,你能救得过来么?”
    “杨铁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高宇泽浑身无力,脑袋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也被他交叉放在了腿上,很有仪式感,杨铁军冷笑,“你很快就知道了,不会太痛的,作为朋友,我以朋友的名义劝你远离火海,不要盲目自信,做任何不自量力的尝试,换了别人,我可没有这份好心,是你先辜负了我的这片好心,你以为你能救得了我么?不对,你谁也救不了,现在连你自己也救不了了,这个结果和你对我下场的预判一样,都是咎由自取,你看,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反正我快要死了,你先走一步,我过不了多久就会下去陪你的,到时候我会详详细细将你感兴趣的一切跟你交代清楚。”
    “住手!杨铁军!”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只有真正的强者才可以主导一切,获取更多的资源权柄,我们这个游戏的主旨就是通过人类原始的本性展开杀戮搏斗,将弱者清扫干净,最终留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强者,你以为你在路边丢给一个乞丐一块钱或两个馒头,除了证明你是个好心人外,什么也证明不了,反而会害得乞丐越来越依赖别人的施舍,他不会因为你吃了你给的两个馒头,就能站起来靠自己的双手奋发图强自力更生,而是有力气向更多的人伸手讨饭,而且还伸得理直气壮。”
    杨铁军对弱者没有同情心,认为他们就是拖累社会发展的类中,不该被特殊的机构清除,而他们这个神秘组织的存在,刚好能起到取其精华,去其康柏的清道夫作用,高宇泽的神智越发迷糊,十根手指头也只剩下大姆指还能勉强动一下,其他的已经麻木,失去知觉。
    “因为他穷,因为他可怜,因为他无家可归,身上的衣服破旧褴褛,连自甘堕落,好吃懒做也会被他们习惯成自然的演变成一种‘我弱我有理,你强你活该的’现象,用来道德绑架更多的好心人,必须向他们缴纳该有的爱心和怜悯,否则就是为富不仁,猪狗不如,高宇泽,你自以为是救下的这些人,其实根本起不到任何胳膊,该躺下的还躺下,贪睡的还是贪睡,一群扶不起的阿斗,就该将他们扔进围场,通过血腥杀戮将他们深藏骨子里的本性源源不断的激发出来,他们会从里到外脱胎换骨,变成斗志昂扬的战士,而不是成天躺在烂泥塘里过一天算一天自生自灭的鼻涕虫。”
    杨铁军激情肆意的渲染着他所谓的强者理念,“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你在这儿永远成为了真正的强者,而在那个地方就不一样了,是本性淋漓尽致得到释放的地方!还记得兰兰的爸爸么?其实他当时并没有死,我当时指定的人就是他,是他总是在我身上挑三拣四,老是咬着我不放,我实在没办法才用上这一招,他刚摔进河里,就被组织里的人秘密打捞上岸,不仅救活了他,还将他养的白白胖胖生龙活虎,之后就将他丢入猎场,结果他没有你那么厉害,没能扛到最后,还是死了。”
    “你·····原来他下落不明是你们给······”
    “是我们干的,没错,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这笔血海深仇,下辈子再来找我报吧!”杨铁军跳上车,发动汽车引擎,穿过这片郊区,前面不远处有处断崖,深度达到了二十多米,以前是个人工挖掘的蓄水池,后来干涸之后就无人问津了,几十年风吹草动,当年的塘底早已堆满了乱石,杨铁军转过头来看了眼副驾上的高宇泽,眼神有些不舍,“宇泽,不要怪我,如果我现在不解决了你,你肯定还会千方百计潜入猎场的,我不想看到你死在别人手上,那些人,你斗不过的,对不起,欠你的,下辈子再还。”
    “砰!”杨铁军在后面用力推着车屁股,汽车立刻就从悬崖上直接摔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撞击声,一阵灰尘烟雾源源不断的从上面漂浮上来,他走到悬崖上,只见汽车早已四分五裂,整体的框架也严重扭曲,零部件飞得到处都是,油箱里还剩余一大半的汽油,车头着火,白色的烟雾很快就变成了暗黑色的浓烟。
    在他走出十几步远的时候,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燃气的大火不出一个小时就会将汽车烧成一堆废铜烂铁,而坐在里面的高宇泽也将尸骨无存,就算警察查到他的身份信息,没有尸体,这终将会变成一起无头案。
    公寓
    胡玲玲正忙着收拾行李,在看到女儿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一边忙活一边说:“丽娅,你动作快点,别直愣愣坐着了,小孩子哪来那么多的心思,脑袋能有多大,天天装些不成调的东西胡思乱想,剩下的空间还能装下多少知识,不要磨磨蹭蹭,妈妈还有很多东西要收拾,实在撇不开来功夫帮你收拾,听话,你的小件东西那么多,平时帮你收拾你都不大乐意,一会儿少了什么,你又要跟妈妈闹脾气。”
    “妈,我问你一件事儿,你要老实回答我。”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什么都不要问了,先把东西赶紧收拾一下,妈妈现在忙得焦头烂额,家里乱七八糟的,跟遭了贼一样,翻箱倒柜全扔地上了,你是看不见还是装作看不见?丽娅,妈妈很忙,你最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跟妈妈闹脾气,等搬到新的地方,妈妈一定会认真回答你的问题。”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杨丽娅,什么意思?什么叫开玩笑?你爸爸差一点就要把我打死了,你没了妈妈以后一个人该怎么办?不要闹,也不看看现在什么形势,妈妈现在可没功夫理你,要有问题也先搁着,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我是不会跟你走的。”
    “不跟我走?丽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非要在这个时候跟妈妈对着干么?十六七岁的大姑娘了,不是三岁小孩子,说来脾气就来脾气,再在这儿住下去,妈妈迟早会被你爸爸打死,搬离这儿是为了活命,妈妈为了你受了这么多的苦,要不是为了给你一个健康完整的家,妈妈早就离开了,可我舍不得你,因为你需要父亲。”
    胡玲玲脸上的淤青依然清晰可见,看向那儿的眼神也有明显的内疚和心疼,“现在你长大了,妈妈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单独抚养你继续完成学业,没有那个人,我们的生活会更加美好幸福的,一眼看不到头的日子太痛苦,每一天都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似的,妈妈一天也不敢再过了,从小到大,妈妈在你的吃喝用住上,给你的全是最好的,妈妈只有你了,也正是你给予了妈妈无穷无尽的力量,才支撑着妈妈走过那么多的坎坷绝境,现在终于柳暗花明,生活也逐渐转好,以后咱们娘儿俩相依为命,不靠他,我们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每一天都会迎来的希望。”
    “我们离开这儿就会有新的希望么?”
    “那是当然的,妈妈这些年一直拼命工作,不为别的,就想着手上有钱了,就可以带着你义无反顾的离开他,其实我早该这么做的,就是因为手上没钱,没钱到哪儿都寸步难行,想要一走了之也需要资本,妈妈知道你心里烦乱,不想离开他,但跟一个心理不正常的人在一时,时间长了,也会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你的价值观以及身心健康,妈妈情愿当个胆小鬼,带着你去外面东躲西藏,也不希望你变成第二个杨铁军,妈妈对不起你,以前在你面前拼命营造的美好家庭气氛全是用来骗你的,你爸疯了,我也忍无可忍,快要被他逼疯了。”
    胡玲玲就是看到杨铁军残暴不仁的另一面,才要想方设法带女儿离开,“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成为下一个受害者,你有权利知道你爸爸是个怎样凶残暴烈的人,我没什么好说的,唯一感谢的就是和他一起生下这么可爱善良的人,妈妈其实很感恩,在这个家里,你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妈妈的,听话,心里再不高兴,也不要闹别扭,让妈妈为难,只要听我的就是对妈妈最大的支持,而且我现在也没有心情跟你讨论这些,等以后彻底安顿下来,妈妈再和你坐下来好好聊聊好么?况且像他那种心狠手辣,又有严重暴力倾向的父亲不要也罢了,没什么好留恋的。”
    “我不要听你说这些,你说的,我都懂,我又不是傻子,有些事,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儿?我都说了现在不跟你谈这些,等搬到新房子里再说。”
    “我说过,我不把事情弄清楚,就住这儿,哪儿也不去,你口口声声说那个人是个恶魔,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你想过没有,被你骂得一文不值的人,是我爸爸,我的亲爹。”
    “那样的混蛋爸爸,他身上还有什么好处值得你放在心里牵念的?别人看不到我们家里最真实的样子,难道你没看到么?你没看到他是怎么动手打我的么?”
    “我爸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他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你得负一大半的责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东大街卖猪头的张大为是什么关系?哪个男人受不得了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暧昧不清的?他对你还不够好么?爸爸开公司赚的钱,还有其他项目赚的钱,不都是交给你管的么?爸爸对你动手,我看到了,他将家里的财政大权全部交给你来管,我也看得清清楚楚,他从未怀疑过你拿他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却背着他和外面的男人吃喝玩乐,还跑去国外旅游,明明是你贪心不足,始乱终弃,背叛了他的感情,还给他戴了绿帽子。”
    杨丽娅毅然决定留下来,不要跟妈妈走,而且她对妈妈的一些做法很是鄙夷,人前人后,她一直在尽力维护她,对她,算是仁至义尽,“爸爸以前多么好的人,敦厚善良体贴入微,是你害得他面目全非,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害得我再也没法看到从前温柔周到的爸爸了,你居然还好意思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他一个人头上,你恨不得早点甩开他,去和外面的野男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你们用来吃香喝辣的钱还都是我爸的,要走你自己走,我不要再跟你在一起,还有那个满脸横肉,肥头大耳的死胖子,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一股酸臭味儿,我都快恶心死了,他还真是卖猪头肉的,长的简直跟猪头一模一样,你就搞不明白了,这个人连我爸脚后跟的一块皮都不如,你到底图他什么?图他每天可以做猪头肉给你吃?”
    “啪!”胡玲玲听到女儿这么主产,气急败坏,一巴掌打到她脸上,“你还真是姓杨的,他那么对我,你还处处向着他,你跟他在一起,你能落得什么好!”
    “打得好,这一巴掌就当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母女关系,你跟你的猪头肉远走高飞,我现在有能力自力更生了,可以管好自己的生活和学习,你有权利离开这个家,我也有权利选择继续和我爸在一起,我一直都在维护你,别人每次问起,我从来没敢说你一个字的不好,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杨丽娅!”
    “妈,求你了,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行不行!这是我的家,我要留下来守住它,我还有我爸爸,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他,很多时候,我在别人面前总是将他说得体无完肤,可他对我的爱从来没有半分虚假,从小到大,我遇到过那么多大大小小的劫难,村子里发大水,我被洪水冲走,是爸爸不顾一切的跳下去把我从漩涡里拉上来。”
    在杨丽娅的心里,对爸爸的爱几乎处于两极分化,对他犯下的错深恶痛绝,却也心疼他遭受感情上的巨大刺激和背叛,“我捅了马蜂窝,周围的人全吓跑了,是我爸爸用身体帮我遮挡马蜂,他差一点就没命了,我掉进水井里,他拉着我的手,倒挂在井口将近两个小时,我看到他的脸红得都快流血,可他还是紧紧抓住我的手,他现在的确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可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次换我抓紧他的手,我不会放的,更不会跟你走。”
    “这就是你刚才要问我的问题?”
    “你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爸爸得了食道癌晚期的?”杨丽娅说着就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拿了出来,在她面前展开,“上面的日期显示是三年半之前,也就是说,我爸早在三年半之前就已经查出癌症晚期,你刚好也是在那段时间和卖猪头肉的张大为搞在一起的,我还查到你不止一次偷偷冒用我爸的公章转移财产,我以前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大人老是喜欢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第一个让我明白这个道理的人居然是妈妈你。”
    这张化验单,是杨丽娅昨天晚上收拾东西的时候从床底翻出来的,应该是被爸爸藏在了席子下面,时间长了不小心从床板下面跑下去的,上面的折痕明显,不难看出爸爸将它揉成一团的时候,心也跟着碎了,失去了性命,再多的钱财也买不到明天,迟早都会变成别人的,她后悔对爸爸那么凶,到处讲他的坏话,还说了那么多数典忘祖,大逆不道的话,她不光要留下来,还要全心全意陪他走过以后的每一天,为自己先前的叛逆和无知赎罪。
    胡玲玲怔了下,心虚从脸上一闪而过,显然她不光知道,而且还趁虚而入,面对妈妈的沉默,杨丽娅的心也跟着往下沉,她多想听到妈妈能为这件事做些辩解,至少她不是她亲眼看到的那样薄情寡义,眼里只认钱不认人。
    “爸爸当时在拿到这张体检报告的时候该有多绝望,你却在他最脆弱,最需要有人陪伴的时候将他丢在一边不闻不问,还在情感上狠狠踩了他一脚,恨不得他早点死了才好,联合情夫趁火打劫,肆意转移我爸几乎用性命拼来的资产,你说你有能力单独抚养我了,你有足够雄厚的经济基础,这些基础哪一个不是你绞尽脑汁从我爸爸那儿挖来的,你吃喝拉撒括和猪头肉一起逍遥快活的钱,也都是我爸的,我是我爸的女儿,我花他的钱名正言顺,跟着你,花你从我爸那儿强取豪夺来的钱,我良心过不去,我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我爸,怪不得他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去外地,根本就不是工作出差需要,而是去化疗的。”
    当天晚上,杨丽娅几乎一夜没睡着,忙着到处打听爸爸在哪儿住院的事儿,给他公司的财务总监打电话,那是和他交情不错的朋友,对方没有隐瞒,将他的病情以及相关治疗和盘托出,也道出他每次出差背后的玄机。
    “我一个同学的姑姑就是医生,她都帮我查到了我爸的住院记录,爸爸怕我担心,一直没敢讲,你忙着转移资产,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还对我遮遮掩掩,要不是我无意中收拾爸爸的房间,我还真发现不了他这些年过的那么孤苦,一个人默默承受病痛的折磨,还要承受你在精神上给予他的暴击,你的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漠恶毒?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也不过如此,你比这些更绝情,你杀人诛心,生怕他死得慢,总要制造是非故意刺激他,你被他打得越厉害,心里就越高兴,因为他过大的情绪起伏,会给他逐渐加重的病情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杨丽娅忽然觉得眼前的母亲变得势力又冷血,为了钱不择手段,连二十年的夫妻感情也不顾了,况且她本就对她和猪头肉不清不楚的事情抱有很大的成见,现在又趁爸爸得了不治之症大肆转移财产,几乎败光了她对母亲最后的一丝怜悯和好感,以前对爸爸越来越深的偏见,全是妈妈故意煽风点火,现在看清了她虚情假意之下的真面目,突如其来的转变,给她内心造成不小的冲击。
    嫌你穷的人,都不是外人,怕你富的都是身边人,能陷害自己的人,都是熟悉自己的人,伤你心的人,永远都是你爱的人,她以前最痛恨这些无病呻吟,夸大事实的鸡汤,没想到这些网络警示语录,却在她在现实经历的事件中得到鲜血淋漓的验证和启示。
    这是多么惨痛的领悟,对妈妈越来越强烈的厌恶,几乎和对爸爸当初深恶痛绝的印象完全颠倒,现在看来,受害者从来就不是妈妈,而是一直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病痛折磨的爸爸,胡玲玲恼羞成怒,扬起手又要去打她,可杨丽娅不但不躲避,反而将脸微微侧过,方便她动手,看到她这个样子,胡玲玲的手又有气无力的落下了,或许是做贼心虚,又或者是女儿的指责刚好戳中她的软肋,眼神不再像刚才那么坚定,言之凿凿的。
    “你是故意将自己装扮成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一边肆无忌惮的骗取我的同情心,一边想方设法激怒他,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狠心的妈妈,我问过医生,像他这种情况根本无药可救,只能靠放疗和一些特制的靶向药才能勉强活下去,却也不是长久之计,服用时间长了,药物强大的副作用还会给身体造成更多的并发症,你说你每一天都过得生不如死,可你想过他的每一天要承受多大的病痛折磨,又是怎么熬过来的么?至少你身体健康不痛不痒的,外面还有人帮着你排忧解难,陪你逛街说笑话逗你开心,可我爸除了我什么也没了,他马上连自己的身体都快保不住,你还要千方百计的将我也带走,”
    杨丽娅对她改变了看法和立场,情愿守着病入膏肓的爸爸,也不要跟着她逃出所谓的魔窟,去另一个地方重新组建家庭,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就是她不断向她描述以后的幸福光景,听起来有几分脱离现实,自我迷醉的虚幻感,或许在爸爸得病之前,她就有了卷款走人,一起和猪头肉双宿双飞的想法,而爸爸突如其来的绝症,却也成了她趁火打劫的机会,也加快了计划。
    “杨丽娅,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跟我走?”
    “不走。”
    “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真相?隐藏在真相背后的真相才是最真实的,你才多大,不要不自量力,我是为了你好才······”
    “我长大了,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是非好歹,轻重缓急,能分得清楚了,你过你的好日子去,我过我的生活,走了就不要再回来,爸爸需要我,我也需要承担作为女儿的责任,你身边有人照顾,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丽娅,你太单纯了,不要认为你爸快要死了,他剩下的日子就会凄凄惨惨,我的确做了很多让你瞧不起的事,但我决定离开他,想要带你离开,这是我这辈子做得最明智的一个决定,因为我的眼睛足够看清你用放大镜也看不到的脏东西,他只会破罐子破摔,你跟着他不会有任何好下场,我提前把话跟你说清楚。”
    “那就谢谢妈妈了,也谢谢你给予我最后一次母爱,我会永远把你对我的好记在心里的。”
    “你····不要不识抬举,你以为他是你爸就会对你手下留情?他没有人性,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我不想受他影响,最后莫名其妙断送了学业不说,连人生也没了,我·····”
    “我情愿变成我爸那样,也不要变成你这样冷血无情,见异思迁,满嘴谎言,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要算计的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人性最阴影恶毒的一面,妈,话不多说了,再说下去,恐怕会危及到我们仅剩下的一点母女关系,不要逼我以后连妈妈这个称呼也不愿意给你了。”杨丽娅心意已决,胡玲玲眼神变得冰冷又尖锐,似乎无法相信女儿会义无反顾的选择与她对立的一个,在她看来,无疑是自寻死路,可她又不敢在嘴上轻易说出来,防止她误入歧途,一头扎进去,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这是妈妈的新地址,你后悔了可以随时过来,妈妈等你回来。”胡玲玲将东西收拾好之后就离开了,临走之前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杨丽娅只是一声不响的接过纸条,重新坐回到位置上保持先前发呆的姿态。
    两天后
    “爸,你回来了?”等了两天后,杨铁军终于回家了,不过手上拎了一桶沉甸甸的大铁桶,微微散发一股汽油味,杨丽娅看到他凶神恶煞的样子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杨铁军似乎也没想到会在家里看到女儿,他接到消息,老婆跟猪头肉跑了,他这次回来是要将家给烧了,女儿杨丽娅必定会跟她母亲一起远走高飞,看到她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睡袍,拖鞋,看样子是住在这里的,屋里全是方便面的味道,厨房里还放着两根火腿肠。
    “丽娅,你在家。”
    “妈,她走了。”
    “我知道,她跟相好的过好日子去了,你怎么不跟她一起走,摆脱我的压制,这不是你们母女俩一直梦寐以求的么?你妈也太不负责任了,怎么不顾着自己,连你也扔下不要了。”
    “是我自己要留下来的?”
    “你妈没告诉你留下来会很危险,我是个心理变态,性格极端暴力,发起疯来六亲不认,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些都不是你亲眼看到的么?你还留在这儿干什么?没见过我怎么打你妈,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将这个家彻底烧掉,反正这个家早就没了,看着也难受,烧了好,眼不见为净,一了百了。”
    “这可是我的家,我自小长大的地方,你怎么能说烧就烧了。”
    “你想要这房子?”
    “我不是要这个房子,是因为这个房子里有我,也有爸爸你。”
    “不要叫我爸爸了,你不是对我恨之入骨么?还叫我干什么?”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杨丽娅泪流满面,上前拉住爸爸干瘦单薄的手,杨铁军受宠若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且以他对女儿的了解,对不起这三个字,可不是她能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你又想配合你妈搞什么阴谋诡计?钱都已经被她转得差不多了,她现在是亿万富婆,你跟着她吃香喝辣不好么?我就剩下几个空壳子,挖不出多少肉,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让的够多的了,不要让我连吃喝拉撒的钱也没有了。”
    杨铁军认为女儿一定又是老婆为了搞自己又使了什么阴谋诡计,毕竟女儿是他的软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软肋有多好用,而且屡试不爽,杨丽娅低头不语,满脸羞愧,她要是早知道真相,或许就不会那么任性野蛮,给父亲带来一次又一次的伤害,而父亲对她留下来别有用心的误会也不是空穴来风,她不止一次和母亲里应外合欺骗他,他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
    “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你妈背着我搞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害得我辛辛苦苦打拼几十年的事业说没就没了,功名利禄什么都没落下,你这个当女儿的也到处跟我针锋相对,在亲戚好友面前说尽我的坏话,害得我现在身败名裂,到哪儿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在公司都抬不起头来,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你们现在如愿以偿了榨干了我的钱,损害了我的声誉,家也不成家了,我烧了,你还不乐意,要怎么说你是你妈亲生的呢!我说的,你一句不信,她的那些旁门左道,不干不净的手段,你倒是学到了不少,这样也好,没人能在你身上占到半分便宜,吃不了亏上不了当,那个卖猪头肉的肯定落在你们俩手上也够倒霉的,弄得我倾家荡产,看看他以后会落得什么结果,要说放心,我也只对你这一点放心。”
    “爸,你非要这么说才开心么?”
    “你走了,离开这儿,不就听不到我这么说么了?你以为我想说,我是看得太厌烦了,想舒舒坦坦过几天好日子而已,你妈走了好,走得妙,走了就没人处心积虑害我了,让她去祸害别人去吧!真是个百年难遇的扫把星,怎么,像我这样的人都不配过几天好日子的?你真希望我像你妈说的那样不得好死才好?”
    “你死了,我就没有爸爸了。”
    “谁说你没有?猪头肉就是你的新爸爸,赶紧跟他搞好关系,等你哪天结婚了,他要是有点良心,说不定还会慷慨大方多陪点嫁妆给你,我的家底都被你妈挖空了,就剩下薄薄的一层膜,可没有你可以希图的东西了,你妈把我逼到这个境地,现在离走投无路也不远了,身上再多的肥肉也被她一遍又一遍的炼成了油渣子,她把油脂全吃干抹净拿走了,你在她那边才有前途,留下来对你没好处。“
    “爸,如果你不想跟我说话,我就不说,以前是我不懂事,做了太多让你心灰意冷的错事,我在这儿正式向您道歉,为我的无知,叛逆,以及没心没肺道歉,真的很对不起,我从来就没有站在你的立场上为你着想过,也没将心比心想过您受到的伤害会有多痛苦,对不起,是我错了,是我太自私自利,我会用实际行动向您证明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浑身上下真的没有你想要的东西了,不瞒你说,我的账户上就只剩下三百多万,你想要就给你,拿了钱就不要再出现了。”
    “我都快恨死猪头肉了,他又不是我亲爹,跟我又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凭什么要叫他爸爸,况且我自己又不是没有,我跟妈妈已经讲得很清楚了,她的事以后跟我无关,我们以后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再来往了,爸,我长大了,家里没有妈妈也没关系,我会学着做家务,学会做饭,只要你还愿意回家,这个家就还在,我就想好好跟自己的爸爸在一起,没有贪图你的钱,没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去打工。”
    “你和你妈·····因为什么事情决定不来往的?”
    “爸,我知道你不太信任我,这也不怪你,是我之前做了太多让你失望的事,但以后我会好好做一个乖女儿,把丢失的信任再一点点的补回来,每一次成长都会有不同的领悟,我不能一直停留在以前对您的偏见里耿耿于怀,您能放我妈走,这是我从没想过的,她有权利追求自己的幸福,我也有权利选择怎样的生活,你可以不接纳我,但我是您的女儿,现在是,以后也是。”
    杨丽娅从不谙世事到成熟长大,似乎也只是一夜之间的事,“留下来也正是因为我·····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你,想要你像普通人家的父女那样说说笑笑,我也特别想把生活中遇到的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说给你听,谈一谈理想,还有我掩藏在心底的小秘密,爸,不要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我留下来不是为了惹你生气的,更没有其他不好的坏心思,我不想以后会为今天的懦弱或退缩后悔,爸,你就给我一个补救的机会好不好?不要那么极端,为什么要学我?你看我现在变得跟你一模一样,急起来就说狠话,使的也都是极端偏激的法子,最后又落得什么好了,伤害到的全是身边最亲的人,我现在就剩下你了。”
    “不哭了,好好说话怎么还哭了,爸信你,以前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再计较也没多大意思,要说对不起也该爸爸说,不该当着你的面对你妈妈做出那么多不可理喻的事,给你带来那么大的心理创伤,可要说以前,你也不是一个优点也没有。”
    “什么优点?”
    “你受多大委屈都不会哭,骨子里有股不认输不认命的倔强,倒有点像我。”
    “我是你生的,不像你像谁?就是因为你骨子里有这东西,我才完美继承的,所以才叫血脉相承。”
    “真的长大了,我都有点不习惯。”
    “爸,汽油是易燃物,屋里不能放这东西,弄得空气里全是汽油味,怪怪的,爸,咱们俩个以后好好一起生活,都把身上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改了,还有这些动不动就要杀人放火的作派也改了,这要是让街坊邻居看到,又得有话说了,还不知道我们父女俩又要搞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件。”
    “好,爸现在就扔出去,放到屋里的确有股怪味。””
    “我来拎,那么沉。”
    “你一个女孩子能拎个包就行了,哪能拎这么重要的东西,使过了力,容易肌肉拉伤,要疼上很长时间的。”
    “什么事情都要尝试去做,你不在身边,我照样可以独当一面。”
    “我女儿还真是长大了,知道学会独立了。”
    “爸,对不起呀。”
    “又说这个,平时看到你飞扬跋扈,蛮不讲理惯了,现在乖巧懂事了反而有点不习惯,有点那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想多了,我哪会是这个意思。”
    “我是有过前科的人,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你这么想也在情理之中,我决定改邪归正,弃暗投明,做一个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杨丽娅。”
    “你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以后要比现在还要好,爸,其实我刚才说对不起,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是怪我自己没有仔细发现你身体上的异常,你都干瘦成了这样,我都还不知道你生了那么重的病,可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你都知道了?你妈告诉你的。”
    “她哪会告诉我?恨不得我这辈子不知道才好,是我昨天晚上在收拾的东西,在你床底发现的体检报告,而且还是三年半之前的事了,那段时间好像也是我们关系闹得最为紧张激烈的时候,要是我再仔细一点,或许早就察觉到你身体上持续出现的变化,也不至于现在才·····”
    “我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你嘴上不要再随随便便说死不死的,太不吉利,如果我没发现怎么办?哪一天要是知道真相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再开心了。”
    “你是因为这个才跟我道歉的。”
    “人不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等失去了才后悔莫及,现在我还有机会····爸,我真的好怕时间不够用,还想为你做很多很多的事,还有很多话没有跟你讲,我还没告诉过你我暗恋过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好像·····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我怕太仓促会来不及,我······”
    “以前我癌细胞转移扩散到其他脏器上,那样的话,时间就真的进入倒计时了,可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得了癌症,我恐怕到死也听不到你跟我讲这么多心里话,这病得的也值了,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有你陪在身边,挺好,进门之前还想着以后能活一天算一天,实在不行就喝点药早点结束,我这辈子过得太失败太痛苦了,不过还好,你选择回到爸爸身边,以前的事儿,以后再也不提了,就当我们再重新再做一回父女。”
    “嗯,这样最好了,对了爸,你知不知道高叔叔出事儿了?”
    “你是说高宇泽?”
    “听说他的车被发现在郊区一个废弃的水塘里,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了,我特地跑去他姑姑家问了情况,说是汽车不知什么缘故从悬崖上面直接摔下来,车身都给摔散架了,随后又发生了爆炸,连同人一起炸没了。”
    杨丽娅一说到高宇泽,不禁痛心疾首,对他的感情不亚于父亲,“爸,高叔叔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到底是谁想要害他?警察说这只是一起意外事故,这怎么可能?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高叔叔当了十几年的警察,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出现在郊区,还将自己摔进了悬崖,他必定和什么人见面,又被人暗算过后才遭遇不测,你得帮他找出凶手。”
    “放心好了,爸爸今天上午还去警队问过了,他们在现场好像提取到一个通缉犯留下的线索,他以前被你高叔叔打击处理过,逃了好几年,你高叔叔一直揪着他不放,他现在不当警察了,前阵子还跟我提起过,说是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将发生在他任期内逍遥至今的通缉犯绳之以法,他说过,一天不抓到他,他就一天不罢手。”
    杨铁军眼里不经意的掠过几分狡黠,假惺惺的按过女儿的肩膀,这样她就看太清楚看到他的表情变化了,“要说他的责任心挺让我佩服,为人处事也不错,所以我才愿意将生意最好的一个门店交给他来打理,像他这样严于律己,能把一件事做到善始善终有头有尾的人也不多见了,他是警察,警队里还有不少人以前都是他的手下,他们早晚会将那个通缉犯抓到的,好给你死去的高叔叔一个交代。”
    “爸,你怎么知道高叔叔一定就死了?我听警察说,在现场好像没发现他的尸体。”
    “没发现很正常,你看汽车被烧得面目全非,连最硬的部件都烧化了,何况他当时就在车里,有血有肉的一个大活人,哪能经得住那么高温的大火焚烧的?警方当然希望他有生还的可能,但现实是残忍的,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能活着。”
    杨铁军心虚,故意向女儿灌输高宇泽已经死去的事实,而在他看来,当时的情况也彻底断送了高宇泽的所有生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故意打出通缉犯的噱头分散注意力,尤其是那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奈何他是金刚不坏之身也会被炸成碎片。
    “爸,高叔叔那么好的人,为什么会落得这么悲惨的下场?好人不该有好报的么?为什么坏人反而顺风顺水,长命百岁?”
    “我的傻丫头,这个社会讲的就是物竞天择,好人能有什么用,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成为最终的赢家,死去的人也不能说是该死,但凡厉害点,也不至于死于非命,不过话说回来了,你高叔叔虽然是个很厉害的警察,但能从他手上逃脱那么多次的通缉犯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他们这是棋逢对手,只是你高叔叔运气差了点,通缉犯反而占了上风,他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当年警察出去几百个人,布下天罗地网也没将他抓到,你说光凭你高叔叔一个人能对付得了他么?况且你高叔叔又有点急功近利,要是能将过往放下了,踏踏实实做好手上的工作,或许也就没有今天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杨铁军对高宇泽的工作并不清楚,哪会知道他还真有一个抓了好几年也没绳之以法的通缉犯,他跟杨丽娅讲起的这个通缉犯,只是他凭空虚拟出的一个人物,好让她的高叔叔可以死得名正言顺些,“我听你高叔叔讲过,那个凶手心狠手辣,一直想要伺机报复,尤其在得知他被警队开除后,就越发张狂,不止一次被他的人发现活动轨迹,而且都是围绕在他身边展开的,不用说也能猜到那个的意图,千方百计只为了算计他,最终还是被他逮到了机会,你认为他会放过将你高叔叔置于死地的机会么?”
    “那高叔叔死的未免也太冤枉了。”
    “他要是以警察的身份牺牲的,那叫因公殉职,现在什么都不是,上面再怎么注重,也都什么都算不上了,一天抓不到通缉犯,他的灵魂就一天不得安息,倒是可惜了他那么好的人,到死了连个老婆孩子也没有,孤家寡人一个人,到了下面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要是他能早些认识许······”
    “丽娅,破案抓贼是警察的事儿,你当务之急是要将学习搞上去,不要三心二意的,不许说你高叔叔的事了,要说难过,我比你难过多了,你才认识他几天时间,我和他可是生死之交,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我······”
    “爸,你看你,明明是你让我不要再说的,你反而说起来了,不提了,高叔叔的公道就由警察来给,爸,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件事儿?”
    “跟学习无关的事就算了。”
    “我同桌的亲戚开了家新店,店里现在人手不够,她问我能不能利用业余时间去她家亲戚店里打点零工什么的。”
    “你一个学生需要打什么工?想都别想,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妈虽然把我的钱卷走差不多了,但公司还在,够你生活开销的,要多少就给你多少,现在这些同桌处得再好也没用,等高考过后还不是各奔东西,为了一点小钱最后再把学业给耽误了,考不上大学,你念了十几年的书不就白瞎了。”
    杨铁军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你那么聪明的人,眼力怎么就这么短浅了?为了眼下几十块钱的利益,将以后上万上百万上千万的利益给连本带利舍弃了,这笔帐你是怎么算的?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不值当,我不同意,你就是问你妈,你妈也不会同意的,她现在腰缠万贯,还差你这百二八十愉钱?”
    杨丽娅自从跟妈妈断绝往来后,在很多事上都失去了约束,一门心思想着去同学小雅打工的酒吧好好历练历练,听她提起在那儿五彩缤纷的经历后,她更是满心憧憬,蠢蠢欲动,一连一个多星期,父亲都是凌晨一两点才回来,几乎成了雷打不动的定律。
    虽然身体不好,先前被药物消减的癌细胞,最近似乎也有了死灰复燃,卷土重来的痕迹,他这是在和死神赛跑,更无法容忍生命在走到尽头之前,公司和经济买卖就被无情切断和破产了,好歹要为女儿留下一笔数目客观的生活费,作为父亲,赚到的钱越多,就意味着可以给予女儿日后生活更多的保障。
    杨丽娅不光看到父亲身上逐渐发生的改变,也看到他不分昼夜的辛劳,想要力所能及的为他减小点负担,也尽量不伸手问他要钱了,爸爸每天再晚都会回家,只是在时间上越来越晚,她知道父亲在利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拼命工作,想要将公司面临的各种危机和尴尬处境逆转回来。
    同学说,她每次十一点左右就下班了,最迟不会拖到十二点,因为她们是学生,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学校读书,万一被家长发现,就不能再来酒吧上班,所以在时间上把握的很紧,也算是对她们这些学生妹特殊照顾了。
    更最令杨丽娅心驰神往的是,酒吧的经理好像还是同学的表哥,前后工作了将近一年多,整个人的状态不但没有憔悴拖沓,似乎越来越好了,也没外面传闻说的那么可怕,一旦进入那种场合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只要洁身自好,坚持原则,眼睛不看工作以外的东西,一心一意打工赚钱,就能完美避开在大人眼里随时会发生的问题和顾虑。
    酒吧
    “你来这儿上班,你爸爸知不知道?”同学小雅问,在她通过面试后,拉着她去后面的更衣室换上工作服,是典型的女仆装,穿在高高瘦瘦的小雅身上却也漂亮精致,让人眼前一亮,杨丽娅接过衣服,笑着说:“我跟他讲过了,反正哪天他知道了,也不会太生气。”
    “那就是你说了他没同意?那你还敢来?你是我带进来的,万一他哪天跑来兴师问罪,我可怎么跟他交代?”
    “怕什么?又不是你拿刀架在我脖子上强迫我的,是我自愿进来打工的,又不需要做其他事,刚才经理也说了,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些小事,比家务事轻松多了,我做得来的,他要是来算帐,我会主动站出来,不会让你为难的。”
    “丽娅,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的,你家里是开公司的,家底子厚,父母手上又都有各自的生意,每个月少数也会有六七位数字的进帐,经济条件在班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好,不像我,我打工是因为家里条件不行,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要念书,我肯定是没法再考大学了,能不能将高中剩下的一年半念完还是个未知数,我是迫于没办法才来这儿打工的,而且在这儿打工,一个月全勤的话,也才两千多。”
    小雅原本是不愿意答应的,是经不住杨丽娅软磨硬泡,这才带她去酒吧面试,“你说你随便买件衣服就一两千块钱,家里还会差你这二千多块钱的生活费?这儿环境还是挺复杂的,鱼龙混杂,什么莫名其妙的人都能碰上,可不止端端盘子,给客人切几个果盘那么简单,要是碰上不要脸的客人,或存心想揩油的流氓趁火打劫,你能不能受得了?”
    “我稍微注意一点就行了,不给机会,谁又能占得到我的便宜?”
    “话是这么说的,但到了这个地方,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了。”
    “你在这儿是不是遭遇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还是经常被人骚扰?”
    “遇到胡搅蛮缠的人,会被拽去喝酒,不同意就要投诉,一投诉就会被扣钱,你说我们这些学生妹就是进来打工赚点生活费,被扣了钱,辛辛苦苦工作几个小时的工资就没了,我说身不由己也就是这些。”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挤公交车,运气不好还会碰上一两个咸猪手,其实我家哪里你看上去那么富裕,我妈离家出走了。”
    “啊?”
    “啊?”
    “这还不算惨,我妈走的时候,把钱能带的全带走了,我又不愿意跟她走,她跟爸办了离婚,很快就会组建新的家庭,你说我何必再不知好歹参与其中,那就不是简单的生活了,而是寄人篱下,夹着尾巴做人,看人脸色,我爸的公司也在这个关口上出现很多问题,门店也被关停了不少,还真是祸不单行,越倒霉就越倒霉,他每天晚上要一两点才回家,我一个人呆在心里总会胡思乱想,害怕他在工作上又要遇到乱七八糟的问题,所以我才敢来你这儿打打零工,分散一下注意力,闷时间长了,我害怕自己会发疯。”
    杨丽娅说的是心里话,小雅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嘴角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心虚,她在这儿的工作很复杂,而且之所以将她带过来,一方面是满足她想要打工赚钱的想法,二来这也是她每个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多带来一个学生妹,经理就会在工资里多给她加三百块钱,这对一个涉世未深又急需用钱的高中生来说,的确是个不少的诱惑。
    杨丽娅对工作的渴望虽然中了她的下怀,却对真实的工作性质一无所知,多少带有坑蒙拐骗的意味,而且店经理也不是她表哥,几乎是所有学生妹的表哥,时间长了,自然也会成为杨丽娅的表哥。
    “人总要在经历过许多鲜血淋漓的痛苦之后才会长大,我以前从来不会考虑钱的问题,一两万在我眼里也算不上什么,可现在家道中落,经济状况越来越拮据窘迫,我爸以前都抽两百多块的烟,现在只能抽十五块的,我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大手大脚,没钱就向他伸手,其实在什么地方工作没关系,凭自己本事赚钱没什么好丢人的,我就想替他分担一下经济上的压力,支付一下我自己的生活费,帮不了他工作上的事,不给他拖后腿就是对他最好的帮助了,反正我是这么想的。”
    杨丽娅不禁感慨万千,小雅替她换好衣服,仔细打量她的身段,她的外在形象要比她好太多,尤其是气质上也有着普通女孩儿没有的一股不屈不挠的韧劲,这样的资源在店里几乎少有的香饽饽,以至于店经理在看到她的时候眼前一亮。
    “丽娅,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好成熟,还有点感性。”
    “花无百日红,富贵也没有长长久久的道理,我这是经历了人生一大变故才有今天的变化,以前太小孩子气了,想想真是可笑,我好像从来没有设身处地的为谁着想过,头一次····头一次发爸爸的鬓角长出好多白发,真真切切意识到他老了,我想着他那么辛苦,心里就好难受,我长这么大,还没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过,想改变又改变不了,想就这么着又狠不下心,更不甘心,我是学生没错,学习是我的主要目的,可除了学生这个身份外,我也是爸爸唯一的女儿,不想别的,就想为她做些事情,用我自己赚来的钱帮他买生日礼物,再过两个月就是他生日了,我也想知道花自己赚来的钱是什么感觉。”
    杨丽娅用手扯了扯似乎快要露出底裤的短裙,有些不舒服,但别人都是这么穿的,她也不好搞特殊,小雅站在她身后帮忙扣扣子,心里很难过,和她一样懂事,就不知道会不会和她一样陷入泥潭。
    在被动无奈的环境中逐渐失去自我,最后带着清醒的意识去做身不由己的事,看到她懵懵懂懂的样子,似乎也看到刚入行前的自己,那么信任她,而她却利用她的信任,一步步的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心里难免会生出罪恶感。
    “小雅,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扣了?是我太胖了,扣子扣不上去?”
    “扣得上去,我刚才在想事情,不好意思,你·····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毕竟这件事儿你爸还被蒙在鼓里,既然是他反对的,就不会认可你在这儿说什么洁身自好坚持底线什么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这事儿我帮你瞒得再好,他迟早还会····我还是担心他会······”
    “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跟你无关,要这样,我这么跟你讲,他哪天要是发现了,我不会拱出你来的,就说我在外面看到这儿发的招聘小广告,我都不怕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乖乖把心收到肚子里去,等我拿到第一份工资,得好好请你吃顿好的,你想吃什么,现在就可以想了。”
    “不是丽娅,我把你带到这儿来,又不是图你一口吃的,我就是担心你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工作环境,万一发生什么意外····我是说万一你被人骚扰或·····这儿三六九等什么没素质的人都有,指不定就被你给碰上了,我不想看到你被别人占便宜,最后还得为了几十块钱忍气吞声,我其实是这个意思。”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不是干得好好的么?也没听说你被什么人欺负了或其他什么事儿。”
    “我就是担心你,你这么漂亮,很容易招人眼目的,你在外面见到的男人其实都挺斯文优雅的,但这个地方全是那些看上去像是好人,其实是斯文败类原形毕露的地方,他们专门喜欢欺负像你这么漂亮又身材火辣的学生们,他们·····”
    “我又不会干那种事情,怕什么?这儿有那么多跟我差不多的学生妹,我不相信她们都遭遇到了潜规则,只要我不愿意,谁能奈何得了我,况且店经理不是你的表哥么?权利应该很大,他多少会看在你的情面上会给我一点特殊照顾,他能帮你解决一些讨厌的咸猪手,怎么就不能帮我?”
    “话是这么说的,但人一旦多起来,又有那么多的·····我担心他到时候忙得晕头转向,可能会顾及不到你,没人罩着,你会很危险的,我也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你后面,你一个人怎么办?”
    “你说我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怎么保护自己?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你先前可是把这儿描述的五彩斑斓,怎么转脸又前怕狼后怕虎畏畏缩缩的?还是我看上去真的很软弱无能?说得也是,我的家里一团糟,什么问题也解决不了,尤其是我爸,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工作量,可还是每天工作到那么晚才回家,你说我还有什么理由继续装傻充愣,享受他用性命赚来的钱,帮不了他,反而还要他帮着解决。”
    杨丽娅生怕她会反悔,再将这份已经板上钉钉的工作再取消了,她还想着多攒点钱,给爸爸卖块像模像样的手表作为生日礼物,当然得用她自己赚来的钱才有意义,“功课上,我不会掉以轻心,上课的时候多用点心就行了,将晚自习的空缺再想办法补回来,绝不会影响到学习成绩,而且只要在他回来之前赶回家睡觉,他就不会有机会发现我在这儿上班的事儿。”
    “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的是谁呀?”杨丽娅指着不远处几个围拢在一起比赛喝酒的男女,桌子上整整齐齐至少摆了六排酒,分成两拔人,不断的有人往果盘里投钱加注,喝酒的两个人代表着两个不同的阵营,谁喝的多,谁就是最终的赢家,赢家可以名正言顺的分摊输家的钱,喝输的人,不光自己输了,在他身上押注的人也会连带着输了。
    穿白衣服的男人情绪异常亢奋,他直接甩出两沓现金扔进了果盘,代表他竞赛的年轻男人身强体壮,满脸喝得通红,也穿着同样白色的衣服,而另一方则为黑色的衬衫,从目前的形式来看,显然黑色衣服的男人状态不错,像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眼疾手快的拿起杯子不停的往嘴里灌。
    “那个白衣服的男的,你最好离他远一点,他是酒吧的老板江百伦,就连表哥在他面前也都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他前几天还在这儿办了场生日宴,店里上上下下所有的员工,包括来这儿消费的客人,每人都拿到了一千多块的现金,那才叫挥金如土,家里有钱有的不得了。”
    “那么多钱?每个人都发的?哎呀,要是我早几天来就好了,说不定也能摊上这么好的福利,你说每个客人都拿到了,那得花多少钱?”
    “他一个月光是零花钱就有七位数,还不算过生日的消费,这家店又是他自己开的,酒水全算在店里的帐上,要是算上,一个生日就过了将近三百多万,先进派发了将近一百多万,表哥运气好,又赶上江公子心情大好,随手就给他塞了将近十五万,钱在他手上简直比草纸还要便宜,一抓一大把,听说那天晚上的现金都是用推开装了两大箱子推来的。”
    “这么有钱?我还以为有钱人纸醉金迷的生活只在电视剧上。”
    “他的生活可比电视剧还要精彩一百倍,尤其是他的私生活,还和不少女明星有感情瓜葛,生日宴上就来了两位十八线小模特,还有一个染红小星星,不是朋友,是他专程请来捧场的,还给了八位数的出场费,你说明星的钱也太好赚了,只要陪江公子喝几杯酒,在现场转悠几圈,陪人拍几张合照,最后再喝两道歌就轻松搞定了。”
    “我还没在现实中见过活的明星,长的怎么样?”
    “现实中哪有电视上的好看,拍戏都是用滤镜的,就像你拍照用美颜相机一个道理,怎么拍都没死角,对了丽娅,提醒你一句,不管一会儿发生什么事,就当没看见,千万不要多管闲事,做好你份内的事就是对你自己最大的保护,江百伦是这儿远近闻名的浪荡子,你最好不要做任何引起他注意的事,他在自己家里跟土皇帝差不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敢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上上下下全得看他脸色,人脉叛乱特别广,家里好像还有几个在省里当高官的,这些人可不是我们学生妹能惹得起的,听到没有?”
    “这么严重?不过是拼酒罢了,我见过不少拼酒耍酒疯的。”
    “你不要问太多,这可不是外头,你在这儿看到的耍酒疯的也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凡事小心,不要轻易跟任何人说话,危险无处不在,不要用这种大惊小怪的眼神看着我,我真的没有危言耸听,你可以有好奇心,但也只能放在心里,我在这儿的经验要比你丰富的多,告诉你的全是我以前用血淋淋的例子汲取来的教训,你是我带来的人,我不想看到你在我以前经历过的错事上栽跟头,你一定要牢牢记住我跟你讲的每一句话,听到没有?”
    “哦。”杨丽娅还是有些不以为然,这时表哥走了过来,向小雅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将一个刚做好的果盘递到她手上,又搂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小雅似乎有些抗拒,但看到表哥越发凝重的表情时,只好捧着果盘上走向电梯的方向,要是她刚才经过的时候没看错的话,上面全是单独封闭的包厢,表哥看向她的眼神立刻切换成了亲切热烈的笑容,仿佛还真有种表哥对表妹特有的宠溺和关怀。
    随着呼声越来越激烈,比赛终于落下帷幕,输赢一锤定音,白衣服的男人还是输了,只落后了一小杯,他显然晕乎了,重心不稳,摇摇晃晃,眼睛也快要睁不开,他输了,那么他所代表的整个阵营也随之一败涂地,果盘里的钱也被对方瓜分一空,江百伦气急败坏,拿起手边的空酒瓶,劈头盖脸的就向白衣服男人砸去。
    他将功亏一篑的愤恨和羞辱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将他打得头破血流,边上的人似乎司空见惯了,就算被吓到,也没人敢上前阻止,白衣服男人倒在桌子上拼命的抱住头,击打在他身上的酒瓶发出沉闷又叫人心惊胆战的声音,每打一下皮开肉绽,直到将酒瓶砸破了才罢手。
    而男人身上的白衣服早已变成了鲜红色,直到不再动弹才被两个保安抬了出去,表哥上前探了探气息,用轻松随意的语气汇报情况,还有气,得送去医院抢救一下,得到默认后,保安立刻将人送出去,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这样的情况好像以前经常发生,桌子四周全是斑斑血迹,两个年轻点的服务员跪在地上用毛巾仔细擦拭。
    江百伦将其中一个踢翻,随后从那人后背上直接踩了过去,杨丽娅口呆目瞪,显然被眼前惊世骇俗的情景吓住了,她不是没见过暴力场景,也不是没见过酒后耍横的,但像江百伦这样凶残暴烈肆无忌惮的还是头一回遇到。
    “经理,你这是干什么?”经理将一百块钱偷偷塞到杨丽娅的手上,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退回去还是领了他的好意,经理看着她目不转睛,“你每一天上班,这是店里的规矩,怎么小雅没告诉你么?不同的人,得到的奖励和福利也各不相同,小雅第一天才拿到十块钱。”
    “可是经理···你怎么给我这么多?”
    “这是你该得的,刚才有好几桌客人都说你长的漂亮,跟他们说话的时候客客气气的,语调温柔,能得到他们的认可,说明你把各个细节都做到位了,当然得给予你最好的奖赏。”
    “原来是这样,其实我也是正常说话而已。”
    “你看你只是正常不已经得到那么多客人的喜欢,要是真心投入进来,很快就会成为这儿独一无二的风景,来咱们这儿消费的客人,都不是你在外面看到的普通人,我听小雅说过你的情况,我对你一开始也没抱有多大希望,你家庭条件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又过着养尊处优的富贵生活,不会因为缺几个生活费才来这儿打工,一定是为了体验一下······用文化词怎么说来着的。”
    经理一边说一边试探性的将手搭到她的肩膀上,却被她恰到好处的躲开了,而他也刚好想起刚才噎断在嗓门眼儿里的话,“对,想起来了,来体验一下人间烟火,没想到你一出场就秒杀了百分之八十的人,非常惊艳,能讨得他们这些有钱人的欢喜,要我说,你在这一行业还是相当有前途的,只要放下不必要的戒备,认真踏实的干,我会多给你一些指导,同样是来打零工的,只要有我在暗中多多帮衬,你不仅轻松赚钱,还能深刻体会得到这份工作连小雅也碰不着的快乐。”
    “谢谢经理,我会再接再厉的,我下班还得早点回家,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杨丽娅显然受到了惊讶,尤其是江百伦刚才暴力凶残的打人画面,心生厌烦,而且小雅的表哥动手动脚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经理看了下自己的手,又看向她的背景狡黠一笑。
    工作时间到了,杨丽娅迅速走向更衣室,在脱衣服的时候忽然觉得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睛也一阵迷糊,她用手揉了揉眼睛,还以为眼睛一直间无法适应舞池里激烈绚烂,五彩斑斓的光度才导致的,就连脑袋也被震耳欲聋的劲爆音乐震的昏沉沉的。
    这个陌生又充满刺激的环境,跟她单调平淡,枯燥无味的生活完全相反,有太多令她新奇的东西,却也在今天领略到叫她心惊肉跳的危险,但她不认为在这儿工作有什么丢人的,只要她认认真真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不去多管闲事,坚持底线,洁身自好,环境里的诱惑再多,她也能做到独善其身,出淤泥而不染,做个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打工人。
    “丽娅,你这是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儿经理,我就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对工作环境有些不熟悉也是在所难免的,尤其是灯光和工作气氛,这儿抽烟的人多,你初来乍到,肯定会觉得乌烟瘴气的,小雅第一天来上班也和你一样的反应,不过多适应几天,这些不舒服的感觉就会自然而然的消失了。”
    “谢谢经理,我觉得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和别的女孩儿不一样。”
    “那个····我时间不早了,想要早点回家。”
    “听小雅说,你父母离异了?”
    “这个是我私人的事情。”
    “没有,我没有特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多赚点钱,毕竟在你这个岗位上也只能拿点死工资,每个月的业绩做得再好,也只能勉勉强强拿到二千出头的工资。”
    “经理,您大概是误会了,我只是一个想赚点生活费的兼职,这点钱也够我用的了。”
    “你说这话就不对了,哪有谁还嫌赚钱多的道理?你爸开公司,不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一个月二千多块钱的生活费哪里够了,小雅一个月得赚五千多,但她家庭条件不好,必须努力赚钱才能养家糊口,你要是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一个工作简单,但工资又特别高的岗位。”
    “经理,小雅她不是跟我做一样工作的么?你把她叫到哪儿去了?”
    “你以为她一个月赚五千多,就只是站在那儿给客人倒点茶,解决一些端茶倒水的小事那么简单?当然了,你千万不要曲解我的好意,我们都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现在上面又查得紧,不可能干任何违法乱纪的事,再说你们还是未成年,一旦你们在这儿出了问题,不管大小轻重,我们都需要承担一定的法律责任。”
    “小雅她····她不是跟我一起下班的么?她为什么要单独留在包房?”
    “我说过,我们这儿经营的所有生意全是合法合规的,她呆在包房和你在外面做服务生的工作在性质上有所不同,你要面对的是所有客人,但她服务的却是一小部分群体,因为她在一些特定的工作上做得很好,经常来这儿消费的客人,就会直接钦点她去包间做专门的服务,比你现在的工资待遇要高上两级,所以她每个月赚到的钱也是你的两倍多,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替你安排一下。”
    “不用了,经理,其实我来这儿工作也只是想分担一下我爸爸的经济压力,而且我爸那个人有点古板老套,以前旁敲侧击跟他提过一次,他明令禁止·····他不同意我过来,我是偷偷背着他来的,要是晚上没能在他回家之前回到家里睡觉,他肯定会发现我在这儿上班的事,要不打断我的腿,要不就会找介绍我来这儿上班的小雅麻烦,我只想每个月能赚点零花钱就差不多了,要是赚得太多,我爸迟早会发现的,到时候我就没法再来这儿上班。”
    “哦,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你是偷偷背着家里人来的,我们这份工作其实没有外界想的那么不堪入目,好像来酒吧消费的女孩子不是道德败坏就是物质至上的拜金女,其实这都是对我们这个行业最大的恶意和偏见,你看小雅在这儿工作二三年了,还不是照样念书,晚上还能抽空过来做兼职贴补家用,要不是因为这份工作,她下面的两个弟弟妹妹连书房门都进不了,你也不要误会我要提拔你进入包房的意思,就是觉得你留在外面太大材小用了。”
    “我觉得这样挺好,况且我才来第一天,很多东西还没弄明白,如果可以的话,也得等我把外围的工作做熟悉了,再试着近一步去其他岗位上工作。”
    “说得也是,还是你考虑周到,丽娅,你爸爸把你管得这么严,肯定还没找男朋友吧?”
    “嗯,我没想地这方面,心思都用在了学习上。”
    “这样就好,你这么做是对的,去包房工作的事情,不要急着拒绝我,你先好好考虑一下,要是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随时过来找我,你的外在条件要比小雅不知要好多少倍,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在这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潜质,那天色不早了,你一个人回家太危险,要不我送送你。”
    “不用了经理,我自己骑车来的,从这儿到家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
    “既然这样,那你路上小心点,明天晚上继续来。”
    “经理,刚才打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呀?他把人打成那个样子怎么······”
    “他可是店老板,咱们这个店只是他名下规模不是很大的,全国各地都有他的产业,身家背景更是了不得,你知道有多少女孩儿虎视眈眈盯着他么?要是能顺利跟他搭上点关系,每个月轻轻松松入帐五万多也只是保守数字,眼力稍微机灵点的,一个月少说也得有十五六万,随便送一个包也要一两万,你刚来,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
    “我没想过那些,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杨丽娅推着自行车走出了酒吧,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坐在车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渐行渐远的杨丽娅,经理一路小跑跑过来了,卑躬屈膝的趴在车窗上,男人手上戴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劳力士,五根手指上也套了三个戒指,还有一个价值连城的猫眼石戒指。
    肥嘟嘟的手被微微勒出痕迹,他将小指上套的一只金戒指脱了下来,随后扔到了窗外,经理迫不及待的打着手电筒找到了,满脸横肉的男人还在贼心不死的盯着杨丽娅的身影。
    经理心知肚明,刚要将金戒指送还过来,却被胖男人又意味深长的套进他的手上,经理心花怒放,嘴角忍不住上演,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光是这只戒指就能值个七八万,他在男人身边低语了几句,肥头大耳的男人似乎有些不高兴,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经理不住的向他鞠躬道歉,却也给了他一个确切的日期。
    不一会儿小雅出现在了门口,在一个服务生的搀扶下歪歪扭扭走了过来,经理打开车门,小雅微微凝着眼,似乎有些神志不清,经理将她强行塞进车里,胖子回头看了眼躺在后坐上一动不动,衣服凌乱的女孩儿,眼里的怒火这才有所消减,这才骂骂咧咧开着车走了。
    杨丽娅到家,爸爸还没回来,她立刻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彻底清洗了一遍,省得沾上奇怪的味道被爸爸察觉出异常,杨铁林的工作还是日理万机,被老婆挖得千疮百孔的公司在他费尽千辛万苦之后,终于有了起死回生的迹象,早晚回家也得凌晨一两点,最迟得到四点半左右,而杨丽娅早上五点半就要起床,准备收拾一下,再简单吃个早餐就得六点半。
    她要在七点钟之前必须到学校参加早自习,一个月迟到两次以上,就得请家长,杨铁军回来的时候,女儿已经入睡了,等他起床,女儿早已去了学校,所以两人的作息规律完全对立,一个日理万机,一个披星戴月,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几乎一人星期也很难见上一面。
    但杨铁军却会将相应的生活费放在她的书桌上,他为了尽可能的给女儿多留下一些财富基础,几乎不顾身体告急,全心全意,夜以继日的拼命工作,只知道她越来越乖巧懂事,善解人意了,却不知道她在放学之后,他回家之前所做的事情有多危险恐怖,又有多少不怀好意的眼睛早已盯在她的身上。
    “经理,小雅最近一个星期怎么没去上学?也没见她上班,那天还不是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联系不上了?”杨丽娅只知道小雅给班主任打电话请了一个星期的假,说是身体不舒服,经理怔了下,随后笑呵呵的走到她面前说:“小雅自己没跟你说么?你们之间没有电话联系么?”
    “我给她打过电话,但她只接了一次,说是腿摔伤了,暂时不能去学校,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她不主动跟你讲,其实也害怕你会笑话她。”
    “我们是同学,也是很好的朋友,她的腿都摔伤了,我只想去看看她伤得怎么样,又怎么会笑话她?”
    “这件事还是我帮着处理的。”
    “你帮忙处理的?很严重么?”
    “她那天下班,其实她只比你迟了半小时,你了解她,知道她平时做什么事儿都毛毛躁躁的,半路上忽然不小心撞到一个老头,不像你骑个自行车,速度慢,撞到人也没什么大不了,但她一直骑电动车,晚上灯光暗,她骑车的速度又快,结果一个老头突然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马路中间,真不知道现在的老年人哪来那么大的精力,半夜三更不在家睡觉,偏偏跑到外面瞎转悠,她刹车不及时,不可避免就给撞上去了,老头被撞得头破血流,倒在地上直哼哼。”
    “那被撞的老头现在怎么样了?小雅就是因为这事儿才不敢跟我讲实话的么?这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赔点钱不就得了么?”
    “话是这么说的,只要人没事儿,送去医院做个详细的身体检查,磕磕碰碰能花多少钱?顶多赔个万儿八千的也就差不多了,可惜小雅这孩子没什么城府,又或许当时吓傻了,心里害怕,丢下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老人就跑了,她撞伤了老人,不但不救反而还扬长而去,这就属于肇事逃逸。”
    “你是说小雅被警察抓起来了?”
    “当时她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在路上撞到了一个老人,我急急忙忙赶过去,还好路上当时没有车辆来往,要是再给碾死了,小雅面临的罪名就更大了,我二话不说就将老人送去了医院,好在只是轻微脑震荡,休息几天就能出院了,她叫我一声表哥,我这个当表哥的就有责任帮她把事情给解决了,老人家属来闹,我又是给人家赔礼道歉,又是到处找人打点关系,好说歹说终于将这件事儿给了解了,人家主动出示了谅解书,愿意私下调解,我前前后后花了将近两万多,小雅的大腿筋也在碰撞中被弄伤了,她肇事逃逸,你问起,她怎么好意思跟你讲实话?”
    “原来是这样。”
    “可不是这样么?你说她也太没担当了,明明一万块就能解决的事儿,她偏偏搅和出双倍的代价来,倒是害得我也跟着受累,我这么说,不是心疼花在她身上的两万块钱,就是觉得她在面临突发事件的时候,没有你那么灵活,你看这两天一连发生那么多的突然意外,你都能游刃有余的处理好,呆在外面太浪费资源了,我就想着将你调到包房里工作,其实和外面也差不多,就是服务的群体有所不同,你知道能进入包房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差事?这样的机遇可不是谁举一下手就顺顺利利得到的,那也得看人的脑筋和外在的条件达不达标。”
    经理循循善诱,“小雅能进去,那也是我私下帮衬的,老板前两天还点名批评我不会用人,把能做事的全放在外面,把不能干事的全塞进重要岗位滥竽充数,你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一看就知道有这方面的天赋和才干,我也想将这个赚大钱的机会留给你,再加上小雅这段时间呆在我那儿修养身体,她不能来上班,家里上上下下五六口人还眼巴巴的等她拿钱回家贴补贴补,你说她不干事情,家那边也不好交代,她这几天也一直哭个不停,你既然这么关心她,光靠一张嘴又解决不了她确切的难处。”
    “我除了安慰她几句,要说帮忙也是爱莫能助,要是她愿意,我可以给她两百块钱。”
    “现在两百块钱连双高跟鞋都买不到,你给一次可以,但总不能一直给她,你愿意,她心里还过意不去呢!她的伤势不容乐观,花的钱也越来越多,她赚的钱全给家里人了,现在又不敢将她受伤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我虽说是她的表哥,但这也是口头上的亲戚,她愿意叫我一声二舅也行,我每天也需要按时按点上班,在工作上力所能及的为她提供一些便宜,但她的医药费消耗太多,我快要负担不起,就算是你这个好朋友,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往她身上投钱。”
    经理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杨丽娅搞到单独的包房里工作,而她和小雅的朋友感情也成了制约她的软肋,不帮就是见死不救,嘴上将朋友感情说得那么感人肺腑,等需要她出力时候却又开始装傻充愣,按兵不动了。
    杨丽娅左右为难,小雅出了这么大的事,她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要不是她帮着引荐,她未必有机会进到这儿来工作,还受到经理的赏识,可她不愿意去包房里工作,听人讲,进到里面得陪客人喝酒,还会被不要脸的人借机揩油或动手动脚的。
    “她不在,包房里就少了一个人,我倒愿意将机会留给想上来的其他人,但提成就当不到我头上了,我们这儿分好几个区,每个区下面都会有定额的服务生,这个缺口要是由你顶上来,对我和对小雅来说都是雪中送炭,一来,你赚来到的钱要比原先高出两倍,她现在医药费开销太大,你可以拿出一半给她,剩下的一半也要比你原来岗位赚的还要多一百多块,相当于你的岗位没变,只是换到了小雅的岗位上临时替代两个月。”
    经理故意偷换概念,一步步拿着小雅打破她的心理防线,而且从她严谨坚定的眼神里似乎也看到了松动的迹象,“要是不适应,还可以重新回来,当然了,你是瞒着你爸爸到这儿打工的,我个人也希望你能继续留在这儿工作,为了合作你的作息时间,你还按原来的点上下班,但赚到的工资却又是原先的两倍多,你看,你赚钱的愿意实现了,又能很好的帮小雅解决实际困难,这才是对朋友两肋插刀最佳的打开方式,我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虚情假意,只将朋友情义放在嘴上随便度一度的人,反正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也没关系,我对小雅仁至义尽,要上我实在应付不了接下来的医药费,我也就只能放弃治疗。”
    “放弃治疗?”杨丽娅惊呼,伤筋动骨一百天,何况是断了腿筋,腿筋断了,就不能正常的下地行走,和瘸子瘫子又有什么区别,想想小雅不管在学校还是在这儿,里里外外都给予了她无微不至的帮助,她怎么能在她处境最困难窘迫的时候袖手旁观?
    “没钱就不好办事了,虽然医生说过,她的腿筋只要坚持治疗,还是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恢复到正常状态,要是半途而废,很有可能会落下终身残疾,以后就成了跛子,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摇摇晃晃的,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变成一个残废,这辈子可能再也好不起来,以后想找个洗盘子的工作都没人敢要,丧失了劳动能力,不就成了个名副其实的废人么?人做好事也得讲究一下实际情况,不自量力最后害了我自己,也会害了别人,丽娅,你自己看着办吧!一会儿我还得去超市给小雅买些吃的。”经理故意说,着重渲染他对小雅无私奉献的精神,她要是再不表态,就越发证明她对小雅的好只是徒有其表的表面功夫,所有的好只体现在嘴上,口是心非,假仁假义。
    “好,我····我可以试着····如果我做不来,经理,我是说,要是我做不了包房里的活,我可以随时随地退出来么?”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帮你安排妥妥当当的,只要你觉得不舒服,我立刻二话不说就换别人上去,这不是全为了小雅着想,要不是替她照顾家人,我哪会操这门子的心,难怪她老是跟我讲你如何有情有义,任何困难,你都会尽量拉她上她一把,我说现在这个社会哪还有像你这么深明大义的人,为了朋友上刀山下火海不顾一切的?她身上唯一的优点就是眼力不错,挑对了朋友。”经理大喜过望,将她带进更衣室,又给了她一套更加火辣妖娆的短裙,杨丽娅有些抵触,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经理嘴角不经意的抽搐了一下,欲擒故纵,“你还是先回去考虑一下再决定要不要帮小雅这个忙,别进到包房里还不到半天功夫就给我打退堂鼓,到时候你拍拍屁股就走了,反而让我在客人面前不好交代,但凡被我推进进来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你说最后弄得你不舒服,觉得我拿小雅来道德绑架你,也害得我被客人投诉,而且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
    “我·····”
    “小雅有小雅的命,到哪儿都是个不起眼的小丑,不像你,一出生就站在她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的终点上,当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从来都是别人看你的脸色,你哪会为了朋友向客人低三下四,我不喜欢虎头蛇尾的人,现在退出,对我对你都好,小雅以后怎么着,就不劳你操心了,你放心,你就算反悔了,或者一走了之,我都不会将你做出的决定告诉她的,只要你的心理素质够强大,以后就算见了面,你也绝不会因为今天见死不救的事情感到半分愧疚的,这是我对你最好的维护。”
    经理说完就将衣服随手扔到了椅子上,穿上它,按他的指令工作,这是她的事,拍拍屁股走人也是她的权利,好像小雅以后的命令就由她来决定了,杨丽娅迫不得已,只好穿上被经理随手扔在椅子上的衣服,她身体纤瘦,身体各个方面的发育恰到好处,穿在不同的人身上各有千秋,但她穿着却透着几分学生涉世未深的羞涩和简约。
    “怎么样?”到了下班的点,经理将她堵在了更衣室门口,杨丽娅心里直发毛,用外套披在肩膀上,“也就这样。”
    “不要紧张,真没你想像的那么复杂,我看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我那儿看看小雅?”
    “要不改天吧!我爸昨天跟我讲今天会回来早一些,我不想被他发现我在这儿上班的秘密。”
    “那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有车。”
    “这是柳橙汁,给你。”
    “我不渴,谢谢。”
    “我帮了你这么多的忙,你怎么对我的戒备心这么强?好像我随时随地都会害你似的?”
    “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你照顾我太多了,我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不能再要你的东西了。”
    “不过是一杯柳橙汁而已,是店里的,我想这不是你第一次去包房工作,你为了小雅又帮我解决了燃眉之急,想约你出去吃饭,你时间上又抽不出空来,只好给你做一杯柳橙汁表示一下。”
    “谢谢。”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雨,我刚才出去了一下,外面还真变了天,你骑车回去倒也没什么,万一半路上淋雨很容易感冒的,明天一早还要上学,晚上还要来这儿工作,我是站在表哥的立场上关系你的,不要误会我的意思。”
    外面电闪雷鸣,果然下起了大雨,经理撑着伞和她一起去了停车场,将伞给她,让她原地等候,哪儿也不要去,他去提车,五分钟就回来,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踮起脚尖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雨越下越大,被打的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光听声音都觉得疼,杨丽娅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后,不知道该怎么办。
    挨打的人一瘸一拐的向她这边跑来,后面的人还在穷追不舍,带头的人,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就是经理所说的酒吧老板江百伦,而挨打的人,似乎还是那天被他打得皮开肉绽,浑身是血的人,他脚下一滑,一头栽到了地上,他艰难的想要撑起胳膊再站起来,哪想后面追来的江百伦不屈不挠,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凶神恶煞的样子。
    拿着棍棒劈头盖脸又将他一顿暴打,有人听见动静,陆陆续续出来了,他身后的打手立刻心照不宣的向他们追了过去,杨丽娅被这血腥暴力的一幕吓傻了,愣在原地呆若木鸡,她拿手机将这一幕拍了下来,准备打电话报警,哪想却被人猛地用力打翻,抬头一看却是冲着她龇牙咧嘴的江百伦。
    他一伸手就将她扯进暴雨里,一边破口大骂,一边连扇了她两记耳光,打得她天旋地转,眼冒金星,江百伦的腿忽然被倒在地上的男人一把抱住,他也猝不及防的摔倒在地,他回过身又拿起地上的石头,噼里啪啦的就往他头上砸。
    杨丽娅吓得魂飞魄散,挣扎着站起来,见男人被江百伦砸得血肉模糊,大量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混入雨水里,流入低洼入,形成一小血鲜红色的血泊,她见地上还有半块石头,脑子一热,拿起石头,冲着江百伦的后脑勺一边尖叫一边用力的砸下去,他闷哼了一声就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恶狠狠的瞪着眼睛看向杨丽娅,紧接着后背又被她用力踢了一下,他的身体彻底躺平在地上,杨丽娅趁机将地上几乎面目全非的男人扶起来,不待经理开车过来,直接拦了辆出租车去了医院,还打电话报了警,警察过来处理,但处理结果却令她大跌眼镜。
    江百伦只被抓进去一天就被放出来了,可她又不敢将这件事告诉爸爸,她还希望留在酒吧里继续工作,可老板又是江百伦,不过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江百伦在放出来的当天就被家里人送去外地避风头了。
    她不禁松了口气,而且经理在电话里也向她保证,这只是一个误会,江百伦这么一走,一年半载也未必能回来,反正她只在这儿做临时工,做不了多长时间,等她考上大学,也就不必再来这儿工作了。
    况且小雅的腿筋断了,现在还在养伤,生活不能自理,什么时候能下床走动还是个未知数,反正一时半会儿上不了班,店里还真少不了她,要是老板怪罪下来,一切责任由他担着,杨丽娅心里对他愧疚不已,不久之前还在为他占自己的小便宜耿耿于怀。
    但在关键时刻,还是他跳出来义无反顾的将自己挡在身后,所以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她几乎对经理提出的各种要求尽量配合,就连陪酒这种放在以前绝不可能的事情,也在不断的妥协中变得习以为常,而这段时间,杨铁军再次出差,这次合并了化疗还有工作上的一些事务。
    在他看来,女儿自从她妈妈离家出走之后,她的乖巧体贴几乎比他想像中的还要好,他为此感到从未有过的舒心和快乐,病情一直反反复复,却也在强大的药物治疗下逐渐有了好转的迹象,他一个人分身乏术,没有足够的精力参与到女儿的学习生活中去,他最看中的还是女儿的学习,通过了解,女儿各个学科的成绩一直处于稳定上升的趋势。
    这说明不管在课堂还是课外,她都将时间和用心把握的很好,现在她懂事了,性格也有着和从前完全不一样的变化,似乎更能体谅得到他工作方面的辛苦和不易,得了癌症是人生一大悲哀,但女儿的变化就是在得知他患癌之后,才觉醒顿悟,里里外外焕然一新,真正开始的心疼他这个老父亲了,他认为这是老天爷给予他最大的恩赐。
    只要她能考上大学,为自己争取一个更美好的人生和未来,他就是少活几年也心甘情愿,而且他晚上也尽量在她窗口的灯灭了之后才上楼,她晚上十二点的灯还亮着,必定是学习压力大,暗自努力奋发图强,他直等她睡下了才敢上来,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筋疲力尽,灰头土脸的样子。
    “于医生,眉头皱这么紧,看来我这次检查报告不理想?肿瘤又长大了?”杨铁军只有到了没人认识他的地方,表情似乎才没那么严肃紧张。
    于医生用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太阳穴,似乎意识到他误会自己了,连忙解释说:“你不要紧张,我刚才叹气是因为我太累了,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病人一个接一个来,我想休息又实在抽不出空,你的检查报告要比我先前预估的好太多,肿瘤已经缩小了三公分,你看你现在要比上一回来要胖了不少,堵在食管上的肿瘤小了,吞咽功能相对以前就要恢复不少,饭能吃得下去,肠胃就能正常吸食营养,身体的各个机能也就可以正常运转,我现在给你用的药是从国外进口来的,要说你运气不错,刚好搭上了顺风车。”
    “什么意思?现在有治疗癌症的新药了?”
    “是最近研制的基因疗法,说出来你也听不懂,反正药很贵,一针得要一百多万。”
    “我有的是钱,只要能救命,花多少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我死了,装进我口袋里的钱,还会被别人给掏走的,不如我好好活着,趁活着再多赚点钱。”
    “我知道你在资金上没有问题,所以就帮你申请了两个疗程,基本上不出一个两个月,癌症就可以完全消除,但具体情况还得根据你自身的免疫力再作研判。”
    “在商场上打打杀杀几十年,要说信任,我还真找不出一个比你还值得我信任的人,连我老婆都跟别的男人跑了,你应该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希望我的病情能迅速好起来的人。”
    “医生不就是救死扶伤的么?能把病人的病给治好了,这对我来说比得到多少荣誉还高兴,还有,好人有好报,你救别人一命,现在老天爷又借着现在越来越高超的医疗技术又救你一命。”
    “你是说以前我损过····要说这个,我还真有点害怕,你说我以前给那个人得白血病的人损过骨髓,会不会把我体内的癌细胞也随着骨髓输到他的身体里,你说我是好心好意要救他一命的,不要最后白血病好了,又感染了癌细胞,得了和我一样的癌症,你说我这是救人还是害人?”
    “你捐献的骨髓和癌细胞不存在任何因果关系,你放心好了,那个人现在生龙活虎的,身体格外结实,你不用担心,前几天他还来我这儿检查身体,各项指标没有任何异常,已经恢复正常人的生活了,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这个完全没关系的,病情的发展,很多时候是随着心情变化而变化的,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你说最坏的结果不都已经发生了,还有什么值得你提心吊胆的?尽量不要生闷气,把大大小小的事情全堵在心里闷闷不乐,这样对你的病情只会带来坏处,不会有半分好处的,况且现在给你用上新药,也需要你在情绪方面的配合。”
    “我女儿现在变得格外懂事,学习成绩在班上排名也进了两个名次,其实你是知道我家里情况的,以前对我不理不睬,爱答不理的,不管我对她有多好,她都会站在她妈妈那边故意和我针锋相对。”
    “我看你现在的脸色和心情和以前也大不相同,看来你身体里这股死灰复燃的韧劲就是你女儿给你的,孩子嘛,从小到大都是由妈妈带大的,在感情上肯定会向着妈妈,再说你对你老婆不是大打出手就是辱骂羞辱,孩子只会看到你充满暴力的一面,不会看到表象背后的另一面,再加上现在又正值她的叛逆期。”
    于医生看到病人状态不错,他似乎也得到了莫大的成就感,“你过于凶悍强势,就显得她妈妈处于弱势太可怜了,自然而然就会向着妈妈,不分青红皂白跟你对着干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人活着还得往前看,往后看得太多,往前走的步伐就会变慢,你女儿之所以现在变得这么懂事,就是真正的和过去的你以及她自己和解了,她能做到和过去一刀两断不计前嫌这一点就很了不起了。”
    “我也觉得我女儿挺了不起的,前一阵子还是个脾气古怪的娇娇女,生活中几乎跟我势不两立,弄得跟仇人似的,在大路上碰见,都不会多看我一眼,我真是寒心的很,现在·····现在终于能正眼瞧上我一眼了,最让我感动的是,每天早上她都会煮两个鸡蛋,她一个,我一个,这个待遇,就是她妈妈也没得到过,忽然就在那一刻,好像立刻死了也不会觉得遗憾。”
    “你可不能死,你死了丢下你女儿一个人怎么办?这种多愁善感的玩笑可开不得。”
    “说得是,其实我最该感激的人应该是你,我身边的人几乎没人知道我得了癌症,我老婆在发现我得了癌症后,立刻就动歪脑筋了,紧锣密鼓的联合外面的野男人想将我口袋里的钱挖空倒净了,好在老天有眼,让我遇到你这个救死扶伤的大神医了。”
    “尽心尽力治好你的病,这是我的职责,换了其他人也一样,你可不要给我戴这个高帽子。”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再坏的事情发生,只要换个角度看看,或许也没看上去的那么块,得了这个病,几乎将我的整个精神世界一下子夷为平地,可女儿对我前所未有的改观也是发生在这块废墟上,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满足过,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说,幸福感爆棚。”
    “一前一后反差那么大,孩子的内心多少还是受到强烈的刺激和撞击,表面上的很多东西都不是用肉眼能观察得到的,你最好还是多在她的生活上用点心,以前是她妈妈照顾她,方方面面都能照顾得到,现在突然就剩下她自己了,戒除依赖感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在这段时间就要多花点时间陪陪她。”
    “其实不瞒你说,我不是不想靠近她,接受她的好,只是不知道怎么跟她接触,有时候在楼道或给她简单打个电话,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以前对她说话总是硬邦邦冷冰冰的,不带有一点感情色彩,现在她一口一个爸爸热乎乎的叫着,反而不像从前那么尖酸刻薄,我都有点不习惯,好像跟她吵起嘴来,我就有话讲了,可我又不敢再轻易用过去的强调语气跟她说话,更不敢用命令式的,以前叫她说什么,除了一言不发翻个大白眼,要不就是恶狠狠的还回来,细声慢语的,弄得我声音都打颤,好像做了亏心事。”
    “你女儿对你的改变,不光是她重新开始的一个起点,也是你撇开过去的另一个起点,你们都在未知的路上和全新的关系上开始一个与以前截然不同的相处模式,当然会觉得陌生和不知所措了,等你们渐入佳境,逐步适应对方在各自生活里扮演的角色后,剩下的很多问题就不再是问题,在你看来一筹莫展的事情也会跟着水到渠成,就当她重新给你做女儿,你再一次给她当爸爸,这么理解不就容易多了?”
    “于医生,你不去当心理医生还真是可惜了,你可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三言两语就打开了我心里拧巴了十几年的心结。”
    “不是我帮你打开了心结,不过是些再寻常不过的小问题,是你自己钻进了牛角尖,我愿意引导你出来,你也愿意走出来,刚好咱们相互协助,一气呵成当然了,主要还得看你想要走出来的意志力有多强烈,你成功向外面迈开了第一步,接下来的每一步就能走得顺畅利索了,再大的阴影牛角也困不住你。”
    于医生的女儿就死于自杀,走的时候才十七岁,正值人生中最好美的年华,从高中教学楼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他当时还在手术室里聚精会神的给病人救手术,病人术后一个星期就康复出院了,而她女儿送进医院连续抢救了三天也没能将她年轻稚嫩的生命挽救回来,杨铁军得了癌症,无疑是个悲剧。
    但庆幸的是,她女儿还活着,而且还意识到自己以前和他病态又扭曲的相处方式,不仅重新修复了父女关系,两人也在新的生活里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充满了生命蓬勃向上的力量和气象,作为一个医生,他不想看到自己的病人再次倒在他曾经经历过的悲剧上,体验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懊悔,好像他和女儿的关系修复成功了,他对女儿的愧疚遗憾也会随之减小两分。
    “怪不得我女儿以前老是骂我是小肚鸡肠小心眼儿,现在走出牛角尖豁然开朗的感觉真不错。”
    “恭喜你呀!你的这条命可有一半是你女儿给的,其实不管大人还是小孩,更容易跟长时间朝夕相处的人建立稳定坚固的关系,你现在打开手机打开电视,不是孩子因为学习压力大跳楼喝药的,就是生活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原因郁郁寡欢,年纪轻轻就得抑郁症了,一天到晚想着怎么搞死自己,我们小区昨天晚上还有一个高中生因为学习压力太大,从二十三楼直接跳下去,身体都摔成两截了,所以抓成绩很重要,但孩子的身心健康劳逸结合更是重中之重。”
    于医生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一个成天只需要坐在课堂里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学生,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得了抑郁症,生活上有求必应,学习上也名列前茅,或许是太优秀了,正是因为优秀剥夺了她在这个年纪该有的欢笑快乐,连最起码的自由也没有,优秀,或许从来不是她真正想要追求的。
    而是咬紧牙关,拼了命的去追求来自父母眼出类拔萃的自己,那不是真正的她自己,而是父母未能实现,却又名正言顺要求她必须替他们实现梦想,变成他们眼中喜闻乐见的样子,她以后想要成为什么样子,想考什么大学,要走怎样的人生,要追逐的梦想。
    这些,早在她出生的那一刻,父母就已经提前为她量身定做好 了一套完整又无可挑剔的人生,由不得她自己决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刻不停的去完成父母为她定下的指标,每个阶段都会有不同的追求,她的人生失去了自我,完全被外在的力量架空了,只剩下一具每一天,每个月,每一年的生活学习甚至这一生所有的内容都被安排明明白白的行尸走肉。
    苦思冥想那么多年,于医生这才发现害死女儿的凶手就是他和老婆,他们眼睛看到的,从来就只有女儿在学校的排名,却对她个人的需求视而不见,甚至责怪她不负责任,害得他们十几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还要伤心落泪一辈子。
    可换个角度想想,她对自由的最终的解脱到底充满了多大的渴求,内心积攒了多少孤独清冷,对这个世界又有多少失望,想要的爱得不到,时间长了就不想要了,这些在大人眼里几乎算不上问题,只会被当作吹毛求疵,无病呻吟的矫情,最终日积月累不堪重负,成为压倒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义无反顾的用死亡去成全她想要的自由。
    “你女儿现在是高二,还有一年就要高三了,这段时间你可得多上点心,你只要积极配合我的治疗,身体情况只会越来越好,保住了革命的本钱,生意嘛,来日方长,想赚多少赚多少,但你女儿只有一个,都长这么大了,现在又没妈妈在身边陪着,你要是成天忙着工作不沾边,她心理上或多或少肯定会出现一些微妙的变化,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来,但什么东西·····还不是跟病情一样,日积月累才导致的,等发现的时候,不是晚期就是失去手术机会,彻底没得救了。”于医生低下头,默默的摘下眼镜,他直到现在也没法和过去的自己握手言和,他释怀不了女儿早已离开人世的事实,杨铁军看到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内心受到的震撼是他以前从未领略过的,于医生就是经历过鲜血淋漓的痛苦,所以才会对他的痛苦感同身受,不遗余力的劝慰他,就是希望自己的悲剧不要再在别人身上重新上演,而杨铁军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对女儿的学习和课余时间的管束和关注太小了,他可不希望身体恢复健康了,公司也从废墟上起死回生之后,他却失去了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更不想像于医生这样只有在失去之后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习以为常的忽视才是真正导致孩子跌入死亡深渊的刽子手,他绝不原谅这样的自己,不过他对女儿抱有绝对的信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不会做任何出格或超乎他想像之外的事情,至于她之前说过要去酒吧当学生妹的事,他当着她的面明令禁止过,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跟他唱反调,表面答应好好的,暗中却偷偷摸摸去做他禁止的事。
    “你好,请问是徐老师么?我是杨丽娅的爸爸。”
    “哦,是你呀,我跟你讲,要不是你今天打电话给我,我还想打电话联系你。”
    “是不是丽娅在学校发生什么状况了?”
    “不是她的问题,是关于你的。”
    “我····我又没在学校搞事情,怎么就关上我的事了?”
    “你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是个星期天,你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怎么给我发了个一千多块的红包?还有其他科目的老师也都聚集在一起反应到这个情况,知道你是开公司的,腰缠万贯特别有钱,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给每个老师都发钱,给你女儿当老师还真是幸运,三天两头就会发到你打着各种名义发来的红包,你认为你发了红包,我们就会对你女儿的学习格外关注么?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徐老师,我脑子的的确确有点毛病,你看丽娅她····她妈妈离家出走了,我工作又忙,家里连个人都没有,我实在照顾不了她,丽娅以前就常说你在学习上对她最为关照,还抽出私人时间帮她补习功课,你说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一个大老粗,除了钱也不知道拿什么聊表心意,真的发自内心的想要徐老师您表达一下·····丽娅现在正处于叛逆期,她最听你的话了,有些话我也不太方便说,就想请徐老师除了在学习方面多做些指导,看看能不能在生活上也那什么····稍微关照关照?”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的学生,只要在学校,只要在我眼睛能看得到的地方,不用你说,我也会留意的,但你这红包发的就磕碜人了,想炫富也不必这么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的!弄得其他老师一个个浑身不自在,哪能让你这么坏规矩?这事儿可大可小,我们无所谓,反正谁也没敢,这是你个人单方面一厢情愿的事,我们问心无愧,经得住上面查的,事情一旦弄出一点风声出去,一定会掀起轩然大波,你这是想将我置于风口浪尖上,还是让你的女儿成为众矢之的,被别人口诛笔伐,沦为全民公敌,她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抬头做人,眼看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了,你不要在关键时刻搞这些投机倒把的小动作,你害的不光是我们这些当老师的,还有你女儿还能不能继续在一个健康正常的环境下努力学习,她在读书方面还是很有上进心的,你不要给她拖后腿,我看着都替她捏把汗。”
    “徐老师,对不起,一万个对不起,我真不是成心的,就想着丽娅没有妈妈在身边,你对她又那么体贴入微,我·····”
    “你不要说这些客套话,要说体贴入微,我对哪个学生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你女儿要比其他同学在向我请教难题的事情上要更积极一些,学生问我是好事,她有心想学,我就不遗余力的教她,这些都是人之常情,怎么就成为你眼里的特殊照顾了?换了其他同学来请求我不会做的题目,我一样会给足了耐心和态度,这有什么问题?”
    “徐老师,我知道我有些自作多情,但我这个人就是····太放心不下丽娅。”
    “就你是为人父母?其他同学就没有父母?我跟讲,学校有学校的规矩,红包的事情一向是学校和家长之间的忌讳,同学念书本身就教了学费,我们当老师的,怎么能昧着良心巧立名目,挖空了心思想要在家长身上大发横财?这个是绝不允许的,我对班上的每一个学生不偏不倚公平公正,不存在任何偏私偏爱,你不要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小动作,把我当什么人了?你又把自己当什么人?钱,我已经退到你女儿的手机上,这是学校三令五申严令禁止的,你不要出于自己的私欲就肆无忌惮的破坏学校风气,要是所有家长都跟你学,动不动就发红包,仗着发了红包就要求我们给予同学特殊照顾,我们老师还教什么学,都成了贪污受贿,丧失职业道德的吸血鬼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千万不要来害我。”
    “徐老师,你这么说就真的冤枉我了,我哪会害你,我真心祝愿您长命百岁,真的,我说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的,没一个字是假话,上回不是教师节么?我就想着你们老师教书育人太辛苦了,没有你们不辞辛苦的教育学生们努力学习,以后哪来那么多的人才建设美好社会?我内心对老师有着无与伦比的崇敬之心,我·····我没其他意思,就想表达一下对徐老师您的尊重,其实也算不上花里胡哨,就是简单的意思意思,我再也不会了,再没下回了,拿我死去的老子向您发誓。”
    “算了算了,钱都已经退到你女儿的饭卡上。”
    “那她知不知道我给你们发红包的事儿?”
    “你放心,没跟她讲,你发给我的那一千块,我说是你拜托我转给她的生活费,她没有起疑心,其他老师的就转入她的饭卡,多余的要交材料费还有两套校服,这些钱我会跟你女儿做个交代,不然她又得回去问你要了。”
    “徐老师,谢谢你了,哎呦,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我和丽娅的关系好不容易才有所缓解,你说她要是知道我私下搞这些见不得人的动作,还不知道又要拿什么眼看我,家里钱有的是,就是没人了,她妈妈不在身边,有些事情我还真的关心不到点子上,徐老师,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我不给你钱,就想真心实意和你交个朋友,要是你家人或者亲戚朋友要是有工作上的需求的话,我这儿有岗位,可以帮着解决,你和丽娅呆在一起的时候要比我还要长,也是一位妈妈,她想要什么,心里想什么,你不是她亲妈,肯定也要比我明白的多,我对她实在是有心无力,帮我多看着她一点,多教育教育。”
    “你不要再跟我讲这些,不是听说你的厂子和公司都经营一些假冒伪劣,以次充好的假货么?谁愿意去?门店不是高名大姓就是被有关部门出手歼灭了,你居然敢大言不惭的说这些人情帐,都说过不要再搞这些投机倒把的事,你以为你开个公司了不起,你以为有几个臭钱就能为所欲为了?”
    “不是徐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怕丽娅在学校会遇到不好的人再给····这个年纪遇人不淑会祸害一辈子的,我真的不能时时刻刻呆在她身边,我们有时候一个星期也见不到一面。”
    “她晚上不回家?”
    “我工作忙,每天最早回家也得凌晨两三点,到家她早就睡了,等我起来的时候,她早就去了学校,作息时间不规律,虽然住在一个房子里,但·····”
    “杨铁军,我现在认认真真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好,您····徐老师,丽娅是不是出问题了?你这么严肃,弄得我好紧张。”
    “也没多大的事儿,就是我听到一些关于她·····我也不太确定。”
    “到底什么事儿呀老师,您不要卖关子了,直截了当的说,丽娅是不是在外面····她是不是谈恋爱了或遇到社会上不太好的人?”
    “她身上有伤,你有没有打她?”
    “有伤?”
    “你上一回什么时候见到她的?”
    “我上一回是·····快二十天了,我这不是得了重病,在外面治疗,这儿医疗环境比较便捷,而且我的医疗档案也·····丽娅是被人打的还是在学校里跟同学打的?”
    “二十天没见?你怎么搞的你?你怎么能放任她一个人单独生活二十天?她以前规规矩矩的。”
    “我女儿一向规规矩矩的,徐老师,我这两天就回去,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要不咱们见面讲。”
    “我在跟你反应关于你女儿的情况,见了面讲的还是这些问题,你还要等上两天才能回不,有时候我真的搞不明白你们这些做家长的,杨丽娅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上星期在班级排名第六,这个星期模拟考试不负众望,又往往前进了两个名字,这么有上进心的小孩儿,你知道是多少家长梦寐以求的?孩子一门心思想读书,这算是争气的了,但你们做家长的也太不争气,在关键时刻闹离婚,一个跑去外地治病去了,对她学习生活不管不顾,另一个和别的男人远走高飞吃香喝辣的去了,对她也同样不管不顾。”
    徐老师的语气有些恼火,这也是她拒绝杨铁军红包的直接原因,“两个人,没一个负责任的,你们都不负责了,随便给我发点红包,这堂而皇之的拿钱教我怎么给你女儿当老妈子么?二十天,在这二十天里,她前前后后不明原因晕倒了两次,而且身上出现很多让我看了也会免不了浮想联翩的伤痕,有些像是被人打的,腿上青一块紫一块,但有些出现在上半身的就不是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应该明白什么意思。”
    “怎么会这样?徐老师,这都什么情况?”
    “你是她爸,你都不知道了,我怎么知道?况且我只是一个老师,胳膊再长,也只能管她在学校里的事情,其他的就爱莫能助了。”
    “不是·····不是徐老师,你刚才说的到底什么意思?丽娅虽然脾气有些张狂古怪,可给她一千个一万个胆子也做不出任何超越界限,伤风败俗的事情。”
    “那你知不知道,你女儿早在念初二的时候就跟一个叫小雅的女孩儿来往?”
    “我听丽娅提过她,但我·····但我没见过她。”
    “她前天晚上被人发现在了护城河边,装在一个袋子里,身体被剁得七零八碎。”
    “我女儿呢?徐老师,我女儿受伤是不是跟她有关?她是不是······应该不会,丽娅现在很乖巧懂事,变得很多,她知道我得了重病,不会在这些事上害我担心,她不会做这些事儿的,绝对不会。”
    “出了事情,家长的第一反应就会说孩子平坦有多乖巧懂事心地善良,连一句脏话也骂不出口,结果乖巧懂事不过是他们故意表演给你看的假象,你们也乐在其中不知所谓,谁能相信一个在父母眼里彬彬有礼,瘦骨如柴的小男孩儿,居然能干出校园霸凌,用极端残忍的方式殴打同学,而且活活打死在了卫生间,我能听得出来,你心里早就有了这方面的预设,要不然你的反应不会这么大。”
    “不会的,丽娅不会背着我跑去酒吧打零工,不瞒你说,徐老师,我跟你说实话,丽娅以前·····能有一个多月了,她·····好像跟我讲过·····不对,她用正儿八经的语气跟我讲过,说是······小雅的一个表哥在酒吧里当经理,她也在里面打零工,只工作三个小时,每个月能赚点生活费,可能那段·····我公司在那段时间几乎掉进地平线下面去了,她肯定是想替我分担一点生活开销才想·····她怎么能违背我的意愿,跑去那种地方打工?不会的老师,这里面或许有什么误会,丽娅听话懂事,以前或许不懂事,但现在懂事了,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不让她做的,她一定不会去做。”
    “学校已经开始调查她了,而且从目前掌控的线索来看,你女儿丽娅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去那儿工作了,我儿子半夜发了高烧,将近凌晨一半点,我亲眼看到她穿着一件深红色的短裙,和一个肥头大耳,肚子挺得老远的中年男人去了足疗店,刚好就在医院对面。”
    徐老师对杨铁军没什么好印象,要不是事情重大,她才不会跟他浪费时间,杨铁军犹如五雷轰顶,半天没反应过来,浴火重生之后的丽娅不是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么?
    怎么还将两面三刀,表面一套背地又一套的手段用到了他身上,将他瞒得滴水不漏,要不是他心血来潮给徐老师打个电话,试探一下她收到红包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不曾想,半推半就的话没一句,反而给了他一个晴天霹雳,这么残忍可怕的事实,是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不会吧徐老师,晚上灯光差,路上行人又那么多,丽娅的身材哪有那么独特,和绝大多数女孩子差不多,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错把别人看成了我家丽娅,她不会这么做的,她答应过我的,答应过的事怎么能······我或许会这样说话不算话,但她不再是从前的······看错人这是很正常的情况,我走在大街上,经常把路人错认成同事或老婆,背景太像了,我里面肯定······”
    杨铁军心里有些懊悔,要是他没将高宇泽弄死,或许就能避免丽娅误入歧途的事了,但这未必是真的,老师有几个不是近视眼的?老师就是自己的学生也会经常认错,她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认错丽娅也就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了,他相信丽娅不会公然违逆他的命令,不相信他亲眼看到的改变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她手上有的是钱,怎么会为了一点零花钱去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打工?
    “丽娅是我的学生,有时候不用看身影,哪怕光听脚步声,我也能听得出来是谁,我儿子挂了三瓶水,那天急得我快要火烧眉毛,印象特别深刻,别说你不信我,我亲眼看到了也不信,丽娅在我眼里一直是个古怪机灵善解人意的女生,就是因为不相信才会一直盯着看目不转睛,直到我老公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好几下,我都没能反应过来,白天在学校努力学习,课堂上踊跃发言,所有科目的老师都反应她近段时间学习特别积极上心,成绩也突飞猛进,我以为她的改变是因为家庭变故造成的。”
    徐老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不是凭空猜测,不光是亲眼看到,应该还拿到了不少确切的证据,“没想到是为了掩盖她夜晚不为人知的身份,要是学习下降了,我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你以及她妈妈,然后家长老师坐下来一起探讨她成绩为什么突然下降的原因,只要认真找,就一定能在她身上找到蛛丝马迹,她对学习突如其来的上进和努力,只是用来给自己打掩护,也能更好的将我们蒙在鼓里,她这欺上瞒下,深藏不露的城府可不像是一个小女生所能达到的水准。”
    “怎么可能?丽娅怎么能这么骗我?她缺钱么?我每个月给她一万多的零花钱还不够用的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徐老师,会不会有人强迫她这么做的,一定是那个叫小雅的人,她自己陷进去出不来,还想拉我女儿下水,一定是她花言巧语,故意诱骗我女儿变成和她一样的人,她真的变得很听话,再没跟我顶撞吵嘴过,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杨铁军似乎从徐老师斩钉截铁的语气中意识到一个令他心惊胆战的悲剧,真真切切的就发生在了杨丽娅的身上,他想骂人,可又不该骂谁?
    “我给你打电话,结果你手机关机,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手机变成空号,我给她打电话,通是通了,却没人接,两人在足疗店里呆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出来,之后举止亲密的上了同一辆车。”
    徐老师对这个原本品学兼优的学生误入歧途深表痛心,但路是她自己选的,火坑也是她自己往里面跳的,不管小雅有没有诱骗她,但她作为一个接近成年的人,心智也该成熟了,又有父亲明令禁止的底线,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她心里清楚的很。
    “我看丽娅挽着他的胳膊有说有笑的,不像是被迫或者身不由己,小雅在里面就是干那种事情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都已经意识到你女儿随时会踩过红线,却依然自以为是的认为她不会越界,到了那种三教九流的地方,还能由得了她自己洁身自好,就能守得住她自认为的底线原则的么?她年纪小涉世未深,不知道人性的丑恶,具体情况就是这样,学校方面已经开始全面筛查在这方面还有没有其他同学涉及的。”
    徐老师当然也早就被警察请到派出所接受调查了,她比任何局外人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知道这些事情要是宣扬出去,不光你女儿会遭到社会性死亡,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抬头做人了,就连学校也会不可避免的成为外界攻击构陷,口诛笔伐的靶子,这得给社会造成多么丑陋不堪的影响?严重的还会引来教育局和有关部门立案调查。”
    杨铁军的手剧烈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手机,僵坐在床上动弹不得,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能麻木又空洞的听到徐老师的声音继续说:“这件事儿要不被湮灭在苗头上一了百了,要不刮起腥风血雨来,第一个舆论势头这把刀打得体无完肤的就是你女儿杨丽娅,我是她的班主任,一个班里出了两个,还死了一个,这可是重大恶性案件,在咱们这儿的犯罪史上也算是百年难遇的,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稍有风吹草动都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渲染成十恶不赦的死罪,何况是未成年涉及的这些不干不净的行业就更加敏感尖锐了,丽娅万一要遭到网络暴力,她要面临的就不是身份被万千网民揭露曝光那么简单了,还会在精神上被拉出去鞭挞蹂躏千刀万剐。”
    “怎么办?老师,你得救救丽娅,就算考不上大学也没关系,我的公司已经逐步好起来了,她以后不工作,或宅在家里也没关系,我赚的钱,够她衣食无忧几辈子的,只要她活着就行,她活着我活着才能有意义,我这么大岁数就这么一个孩子,她妈妈跟人跑了,我的病时好时坏,指不定哪天说不行就不行了,没有女儿,家就不成家了,这个家,我就剩下她一个了,就她一个了!不能让她私下做的事情传到外面去,更不能传到网上去叫人搜索消遣她,现在的人那么坏,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隐情?”
    直到现在杨铁军都认为女儿是迫于无奈才委身于老师意外撞见的那个中年男人,徐老师听出他事到临头还心存侥幸,不知道为他感到悲哀,还是为曾经那么出类拔萃,却因为遇人不淑而走入深渊末路的三好学生感到更大的悲哀,只要她发挥正常,考个名牌大学几乎小菜一碟。
    “我比你更希望丽娅是个好孩子,没有去酒吧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我看错了人,可事实胜于雄辩,不是我们不愿意就可以一笔勾销,当作没发生过。”“一旦查到,哪怕有半点蛛丝粘连,立刻开除,昨天我联系到她了,说是跟她妈妈在一起,今天没来上学,杨铁军,你就这么一个女儿,拼命赚钱不都是为了她么?”
    徐老师希望他能在关键时刻不要再掉链子了,好好担负起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他已经失职太久了,杨丽娅被开除的结果几乎没有任何悬念,迟早的事,只是学校领导在开除她的理由上多少有所保留。
    这将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名声,不至于身败名裂,“现在还不确定她和小雅的死有没有关系,这是警察接下来要调查的事,我没有权利做过多的评判,但你有必要现在立刻马上就回来处理一下这件事儿,哪怕你现在脸上罩着呼吸机,也得以你女儿的事情为先,我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解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老师,要说你也真够可悲,自己女儿的事情还要别人告诉你。你给我们发的那些红包,要是被学校查出来,我们都是要被开除的,不要再来害我了。”
    一辆黑色商务车缓缓停靠在了路边,一个细长纤瘦的身影迅速钻进半天的车门里,戴着棒球帽,帽檐几乎将巴掌大的脸遮住了大半,隐隐看见白皙光洁的下巴,尖尖的,右手顺势搭在了腿上,最后一根小指上涂着诡异又别致的黑色指甲油,给她整个人都增添了几分不可捉摸的神秘色彩,落定后还不到五秒,她的肩膀就被两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用力按住。
    哪想她眼疾手快,反扣上去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把细小的尖刀,直接皮开肉绽的扎入了按在她肩膀上的两只手上,身后传来一阵尖锐凄厉的惨叫声,女人转过头,冷笑说:“前面二百多米的路口有好几个交警在管制交通,声音叫得太大,很容易被外面的人听到,现在正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那么多,人的耳朵总喜欢对不同寻常的声音感兴趣,把警察招过来,车门一打开,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沾着血,进了局子里就不好解释。”
    “你们俩个是死人么?不知道是许小姐?赶紧把手包扎一下滚下去。”那两人疼得龇牙咧嘴,将扎在手背上的刀拔下后,又用外套裹住伤口灰溜溜的下车了,车下就只剩下坐在前排的许老师以及鬼鬼祟祟藏在后排的中年男人。
    “孔六九,你现在的胆子混得越来越大了,怪不得你的手下呆头呆脑的,你就分不清主次上下,我要是你随随便便安排几个人就能吓唬得了的,你也不会安排两个人故意试探我的反应。”
    “误会了许老师,刚才全是他们俩个自作主张,我在你面前连个屁也算不上,你说我还敢在你面前上蹿下跳的么?我最识抬举了,你给了我这么大的脸,我无论如何也不敢造次,真是个误会,一会儿我回去,还得将他们再好好教训一顿,不听话这是,不听话的就得教育。”
    “我看欠教育的人应该是你,居然把那么简单的事情办得鸡飞狗跳,成了一件新闻事件,这下好了,原本三两分钟就能解决的事,现在成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烂摊子,我还以为你这会儿应该苦思冥想该怎么将烂摊子收拾干净。”
    “许老师,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复杂。”
    “你当然在老爷子面前信誓旦旦非要抢着办这事儿,现在搞砸了,又说不知道事情会这么复杂,我费尽心机将这块蛋糕抢到手了,现在才发现蛋糕只涂在表面一层,下面全是水泥砂浆,事情是你接的,包票也是你自己打的,现在吃不下去也得打掉牙往肚里咽,我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替老爷子督促你将块水泥砂浆吃下去的,结果上了车,你还想给我来个下马威,眼看没人回天之力了,这是准备拉我当垫背的,还是准备通过暴力威胁我帮你擦屁股?”
    “许老师,你什么人我还不知道,就我这点手段本事,再来两个人也不是你的对手,我们都在江老爷子手下混一口饭吃,从性质上来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你各个方面的能力比我强得多,你看你都这么厉害了,何必还要和我这种不成器的人一般见识?”
    “就是因为你没用,我才要让着你?”
    “不是我没用,能在老爷子面前混出一席之地的人,有用没用不也是各有千秋?就是你的本事和随机应变的能力要比我强,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现实,不是我为了故意拍你马屁才说的好听话,我这样的人再怎么卑劣无耻,能呆得住脚,那也有我存在的价值。”孔六九一脸恭维的说,又手脚并用爬到她身边的位置坐下,见她一脸嫌弃厌恶,又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拉开一点距离,直到她拿起纸巾专心致志的擦起手背上沾到的血迹。
    “有些事儿,还真的只有我才能办得到,许小姐是我个人非常钦佩,也是我再怎么努力也成为不了的狠角色,是一把锋利无比的牛刀,我在老爷子眼里就是一个骗吃骗喝,又会说几句溜须拍马话的小喽啰,许小姐为人处事一丝不苟,给人的感觉太严肃了。”
    孔六九小心翼翼的说,但刚才的确不是他故意偷袭,而是下面的人会错了他的意思,许老师只听他讲,头也不抬,更别说看他一眼了,这令他尴尬又只能勉强的将话题继续下去,她的无声的蔑视更让他有压迫感,“所以在生活上,我可以在茶余饭后给老爷子提供不少你给不了的乐子,再说你在一些特定又非你不可的大事件上才能大显神威,但这几年的局面在老爷子稳如泰山的操控下,逐步进入最佳状态,需要你亲自出马的事情不多了,但有你和老爷子坐镇,这个局就乱不了,但生活中还会出现不少像我这样不知死活,得意起来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阿猫阿狗黄鼠狼之类的跳梁小丑,其实我还是有自知之明,很多人都在背后这么骂我,我不生气,人家说的也是大实话,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的存在也就被赋予了特定的价值,杀鸡哪能用得上牛刀?这些边边角角,雷声大雨点小的小杂毛就由我来处理了,结果·····结果跟我预料中的差出十万八千里,还真应了不作死就不会死的那句谚语。”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你又哪来那么多的勇气敢背着所有人挂羊头卖狗肉以公谋私,话又说回来了,在老爷子这儿,哪会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随便拎出一件出来,也能将一大片的人炸得人仰马翻,我发现你现在说话好像比前几年还要不动脑子,唯一的长进就是对自己几斤几两的分寸还保持几分清醒。”许老师还是没看他,这才是对他羞辱最大的尺度。
    孔六九在她面前也不敢保留任何自尊心,也不知道自尊心是个什么东西,“我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把那么简单的事情弄成一个重大的新闻事件,成了个随时会拉上所有人一起全军覆没的烂摊子,一个豪华大油轮最后在阴沟里翻了船,说起来我真的罪该万死,真的有罪,其实只是想在老爷子面前好好表现一下的,好让他看一看这些年我又有了多少长进。”
    “老爷子愿意养着你,自然有不少连我也取代不了的作用,你看你三言两语就能把他哄得心花怒放,这换了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我太严肃了,很多事一板一眼习惯了,他的乐趣也只有你才能给予得了,要说这也是长处,谁敢说你只会苟延残喘混吃等死?”
    “许小姐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锐,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永远都是块金子,不管放哪儿都闪闪发亮,一眼就能看到了,我就是块黄铜,摆在人面前都不带闪光的,想要痛痛快快出一把风头,熬了那么多年,我就不信我这辈子只配挤在犄角旮旯里苟延残喘,再也没机会出人头地,结果现实发生的事情和我想像中的完全是两个天差地别的版本,我都还没有点心理准备就给翻车了。”
    孔六九一直笑呵呵的,笑着笑着就变成苦笑了,神情里带着明显家破人亡的绝望说:“好好的一块蛋糕变成了水泥砂浆,我被撑破了肠胃不要紧,但我们俩个是一条船上的人,在本质和属性上,我们一起给老爷子卖命,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摔下去粉身碎骨,你在系统中拥有这么高的级别,身边一定有很多需不着你亲自出手的事,你不方便出手,我肯定一百个一千个愿意为你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再不行,我给你打点打点装备,给你跑跑腿或给谁通个风报个信什么的也行。”
    “好啊,我这儿刚好有个消息想让你传达一下,看看你刚才跟我做的许诺,有几分真心又有几分假意。”许老师见缝插针,故意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沉甸甸的信封,直到丢到他面前说:“不是要帮我通风报信的么?眼睛瞪那么大干什么?事情还没做就准备反悔了?”
    “不是,我是说许老师还真是痛快人。“
    “这····”孔六九打开信封,仿佛看到了他光屁股的照片,下意识的站起来,胶袋也重重的撞到了车顶上,发出一阵闷响,他再次跌坐在了位置上,用手捂着疼痛不已的头顶,许老师漫不经心的瞅他一眼,“不要装了,再装你就得去老爷子那儿开始你的表演。”
    “许老师,如果我说这件事跟我没关系,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了,你以前就是干这种事情发家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你干的,而且不是你干的,你有什么证明能证明真的不是你干的?”
    “酒吧经理的的确确是我的人,这是没错的。”
    “不是没错,是千真万确,你背着老爷子偷偷在江百伦的酒吧里入了一百多万的股份,经理是你的一个远房表哥郝大名,你们俩不光是亲戚关系,人前人后明里暗里,也没少狼狈为奸,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也背着老爷子在酒吧入了三百万的股,我不光每年有分红,每个月也能拿到不少红利,郝大名是看在钱的份上才千里迢迢跑来给你打工的,但在股份比重上,你说他会更看中你多一些,还是在二选一的情况下义无反顾的选择保全我的利益?”
    许老师今天就是来跟他算帐的,也代表江百伦,是她的财神爷,也是一起发家致富的搭档,“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我把你每年利用职务之便,故意克扣他百分之十的红利分成,并堂而皇之的装进腰包的秘密告诉了他,我觉得你怎么对外人那是你个人的事,但对待自己人也这么敲骨吸髓周扒皮一样,这就不是简单的道德仁礼这么简单,而是你的心太黑,黑到六亲不认,欺骗自己人,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许老师·····你看事情·····其实我早就想跟你坦白的,只是手上事情太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完没了了还,我觉得不必要跟你遮遮掩掩,你是我们所有人里最聪明的人,我······”孔六九吓得不知所措,他还以为自己和郝大名的计划只要配合的好就能瞒天过海,结果早就被人虎视眈眈盯上了,一举一动尽在她的监控之下。
    以她干脆利落的手段,或许在察觉到他搞小动作的那一刻,就开始紧锣密鼓的为今天居高临下的局面提前做好铺垫工作了。
    她不说,只是潜伏在暗中磨刀霍霍,等他吃饱喝足,养得肥壮彪悍了,她在不冒犯江家的利益的条件下,一定会用上一切办法将他吸到的养料肥水一点一滴全给压榨出来,他干这个事也成天提心吊胆,生怕不小心露出破绽就死翘翘了。
    哪想她不声不响,全程只站在一边看着,等他决定准备收手的时候给他一刀子,扎不死他,也得不死不活的,失去反抗能力,任由她宰割,打拼几年的心血,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成了她的战利品。
    哪怕东窗事发,他毫无疑问也会成为她用来给自己排除嫌疑,划清界限的替罪羊,成为炮灰也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但要是死了还要替她背黑锅,那就真的哭笑不得,死不瞑目了,手上的颤抖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我认为他有权利知道自己的表弟是个怎样的人,一直以来对你的忠心耿耿到底值不值得,所以他得知真相后火冒三丈,立刻做出了他人生中最正确的一个决定,给谁工作不是工作?给你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冲锋陷阵,最后不明不白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况且我给他的分成是你的两份,你在他这儿没脸没皮什么都不是了,对我又没有任何亲缘关系,他对我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我在酒吧里 股份是你的两倍,跟你一样有奶就是娘,他看在钱的份上,二话不说就帮我做事了,对于一个对金钱有着无限渴望的人,什么亲情人性甚至是耿耿忠心都是可以用来明码标价的。”
    许老师直截了当的就将郝大名早就被她收买的事情说出来,不光断了他的余地退路,将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也夷为平地,“作为礼尚往来,他就把你这些年来又背着江百伦私下偷偷干下的不少见不得人的脏事,一字一句全招录出来了,以前我一直想不通像你这么八面玲珑的人,怎么会甘心站在犄角旮旯里不蹦跶,后来才知道你是闷声发大财,你喜欢过河拆桥,没想到郝大名在这方面得天独厚的能力比你更胜一筹,我只是每个月给他多加了五百块钱的工资,他转眼就将你打着江百伦的旗号到处吃喝玩乐招摇撞骗的两大本黑帐也给交出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占用了我太多的电脑内存,大概有两年了,直到现在我还帮你好好保存着,谁也不知道,我也没打算把它们拿出来公之于众,你说得没错,咱们是一伙的,你私下做了这么不光彩,不地道的破事,老爷子必定第一个找我兴师问罪。”
    孔六九眼里低三下四的客套和原本的讨好荡然无存,冷冷的瞪着她看,可命脉又被她抓在手上,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不管是老爷子那边还是江百伦,他第一个倒霉,有她在,多少能在大难临头之际出于人道主义帮自己顶上一两下,不至于最后被知晓真相的江百伦扒光了皮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我火眼金睛,隐藏再深的东西也能甄别出来,你说我有眼无珠,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脑子这么肥,随便拿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江百伦腰缠万贯,底子要比一般的富二代厚多了,店里进进出出那么多的帐,他心里就没点数,但你也不能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口袋有多少钱就贪得无厌,见好就收,再大的窟窿放在以后也能一点点填补起来,这才是你事后明哲保身的办法,你倒好,胳膊伸得越来越长,吸了一口又一口,沉迷其中停不下来了,窟窿越扩越大,大到刚好可以装下你,你这明显是欺负江百伦人傻钱多,反应迟钝,脑子也不大好使。”
    许老师就是这么认为江百伦的,这辈子做的最聪明的一件事就是投对了胎,含着金汤匙出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狂妄张扬到了极致,孔六九仿佛被人剥皮抽筋,身体有气无力的靠在椅背上。
    他这是彻底没戏了,脖子被卡得严丝合缝,稍动一下就得断裂,他几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直认为天衣无缝的黑帐就那么轻而易举的被自己人与成了一本人物传记,拿去许老师那儿当作商品讨价还价,应该卖了不少好价钱。
    “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得寸进尺,胆大包天,敢爬到他的头上薅羊毛,你这是在太岁头上动土,要说厉害,你在自作聪明这方面的确下足了功夫,这下功夫不负有心人了,事情弄得一败涂地,谁给你的勇气?是你平时在老爷子跟前讲几个无伤大雅的笑话,能逗得他哈哈大笑就觉得自己的脸不小了,江百伦哪天要是知道你搞的这些暗手,你觉得老爷子给你那么多的脸能经得起他几回撕的?真当自己是千层饼?脸皮累加起来能够他撕上一千次的?”
    许老师从众多不堪入目的照片中随便挑了一张,这些全是经理私下偷拍的,交给他的时候还索要了将近十万块的信息费,事先没有通知,她事前事后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儿,莫名其妙就塞给她了,不然就卖给愿意出更高价位的人,她认为事关重大,不能对外泄露,唯一的办法就是内部自己消化了。
    “看看你都干的什么事,把江百伦耍得团团转也就算了,就连老爷子对你能说会道的嘴皮子本事赞不绝口,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打了老爷子的脸,还在他儿子身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将他的老底都快掏得差不多了,接下来,你要是没法将窟窿堵住,自己掉去,还得拉上一两个给你当垫背的使。”
    许老师这次是有备而来,“我观察你不短时间了,看你不紧不慢,没有半点火烧眉毛的迹象,我还以为你这气定神闲,十有八九是想出应对的办法来了,看你哭丧着这么大的脸,又像是穷途末路,实在想不出办法来了,到底是怎么个说法?有辙还是没辙?你给我一个回话,我好对症下药,等老爷子或江百伦看出点猫腻来了,我就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消他们俩的顾虑,不至于顺藤摸瓜再查到你身上去。”
    “这些照片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我没交代他这么做,许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阵子我吃不好睡不香,成天魂不守舍的,就害怕屁股下面的窟窿藏不住了,江百伦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我这几年前后里外偷偷撬走了不少便宜,钱是我拿的,这个我认。”
    “那你把吞下去的钱再给一分不少的给倒出来不就完事了么?”
    “关键全给我·····我喜欢赌点钱,上几次去澳门玩了几把,结果着了别人的道,欠下了几百万的赌债,家底子全给搬出来,好不容易才填补上了,要不然我连活着回来的机会也没有,许老师,我跟你讲的全部是真话,没一个字是假话,假如到了这个时候,我还不知死活跟你耍心眼儿,那就真的该千刀万剐天打雷劈了。“
    “你以为你没说谎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了?这个女孩叫杨丽娅,她的父亲杨铁军可是咱们这儿赫赫有名的千万富翁,郝大名胆子越来越大,居然将她诱骗进酒吧从事色情服务,是你教他这么干的?”
    “许老师,这绝对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他现在不是转头给你卖命了么?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他在酒吧里做他的经理,我也有我自己的工作,成天忙得不可开交,况且我屁股下面的窟窿越来越大,我哪来的闲情逸致干这种····我跟你讲许老师,别看我不太正经,但我绝不会干这种缺德带冒烟,丧心病狂的事,看她年纪不大,应该是个未成年,对了,我记起来了,前几天死在河边的那个叫小雅的女孩子,好像也是他手上的人,会不会是他杀的?”孔六九一张接一接仔细看着照片,他忽然惊恐万状的看向她,“会不会是江百伦?他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灭绝人性的事,你该不会是来找我·····你是不是想让我····是不是江百伦想让我帮他背黑锅,这才让你来找我的?”
    “背什么黑锅?你的想象力也够丰富的,不过也不排除有这么个可能。”
    “人真是江百伦杀的?”
    “准确的说,小雅是死于心肌梗塞。”
    “那就跟江百伦没关系了,跟他没关系,我就不必给他背黑锅了。”
    “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将这些照片甩给你看?”
    “我都跟你讲了,郝大名吃里扒外,在出卖我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我表哥了,像他这种背信弃义,为了一点蝇头小利连自己亲戚都敢出卖的人,迟早得死在他自己的那双手上,要不是我带他出来混,他直到现在还得呆在老家过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出人头地,能像现在到哪儿都穿西装打领带,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
    “你们连辱骂对方的言辞都是一样的,他也是这么跟我说你来着的。”许老师忍不住笑出声,孔六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小雅不是江百伦弄死的,和郝大名也没关系,是她自己发病死的,心肌梗塞不就是心脏病么?犯了心脏病能有什么法子,要怪也只能怪她命不好,既然是这样,许老师还有什么理由来找我?”
    “你没看新闻么?”
    “我现在都快急死了,焦头烂额,哪有心思看新闻。”
    “小雅死了之后,尸体又被人给切碎了,丢进了护城河。”
    “谁切的?江百伦切的?是不是他?肯定是他,不然你不会亲自来找我的,他简直阴魂不散,把我当成他用来擦屁股的草纸么?你不是代表江百伦来的,是代表老爷子来的?”
    “老爷子病了,这会儿正躺在疗养院,糖尿病犯了,眼睛几乎看不见,江百伦是个臭名昭著的毒虫,他那天在酒吧吸完毒后就开始发病了,心血来潮给小雅也打了一针,她本来没有心脏病,就是因为注射过多的毒品才导致心肌梗塞。”
    “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有小雅在的地方,郝大名都会用隐形摄像机偷拍下来,这次也不例外,而且小雅一开始也没跟他在一起,而是在另外一个包间,客人爽约了,江百伦打完针之后就会陷入了完全癫狂状态,没有那一针,小雅就不会死,更不会有后来的心肌梗塞,他神智清醒后就跑了,而且也在每个隔间里发现郝大名深藏不露的秘密。”
    许老师似乎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小雅就是被他给切碎的,也是由他扔进了护城河,我相信你跟这两人都没关系,老爷子这会儿自身难保,身体也不能再受任何刺激,这件事儿目前知道的人寥寥无几,我是其中一个,现在将来龙去脉告诉你了,你也是知情者之一,所以,很快就有关系了。”
    “要背黑锅也轮不到我来背,没人敢拿江百伦怎么样,但尸体的的确确是被郝大名给切碎,他是凶手,难道这个黑锅,他不比我更适合么?我倒是看出来了,你分明就是为了给江百伦擦屁股来的,他一走了之躲起来了,你就拿我开刀,以他的名义继续把当草纸使?”
    “你这么多年来,就没让别人给你背黑锅么?我要是真想让你给江百伦擦屁股,会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后知后觉,怎么可能还提前跟你打招呼,黑锅得扣在别人措手不及的时候才更有效果,你不就是这么干过很多次么?我不是财大气粗头脑简单的江百伦,更不是你,目光总是盯在花生米大的利益上。”
    “那你几个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刚才说的那个意思,小雅的的确确是你表哥郝大名给丢进了护城河,罪名当然得由他来背,我还没跟你开门见山,你就怀疑我代表江家什么人要让你擦屁股背黑锅,换了郝大名也是一个道理,他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主动认罪伏法,投案自首,所以你得在后面加把劲儿,想办法让他自己将这件事给背下来,而且他身后见不得人的脏东西太多,很容易招人眼目,味道太大,再被警察抓住蛛丝马迹,他们就有机会进来大检查了,以前有过怀疑,只是一直没有抓到证据,以前高宇泽还活着时候,那双眼睛就一直瞅着酒吧不放,现在他死了,但围绕酒吧存在的各种威胁并没有因此解除,反而让人更有理由怀疑他生前就是得罪了酒吧里的一些势力才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许老师的眼神在提起高宇泽时,微微有了别人察觉不到的变化,心里莫名的难过,“他的案子直到现在还没查出结论来,但他在被开除警队之前,就曾先后两次大规模彻查过酒吧,这是不争的事实,和酒吧老板江百伦又是势不两立的关系,他锒铛入狱将近一年半,江百伦从中贡献了一大半力量,这也是不争的事实,你敢说高宇泽的死和江百伦没关系?小雅又死在他手上,现在江百伦已经处于漩涡中间身不由己了,矛头几乎是戳在他的脑门上,哪怕高宇泽的死不是他造成的,他也逃脱不了被万千网友构陷抹黑当成靶子狂轰滥炸的下场,这件事儿要是按这个趋势闹起来就麻烦了,到时候就是把我推出去也堵不住这狂风暴雨,更别说你了,除非你能找到高宇泽的尸体或真正杀害他的罪魁祸首,要不然,他的死,就得由江百伦这个呼声最大的嫌疑人先背着,但他是江家的门面,怎么可能背上这么不光彩的事,所以你我的存在价值,就该体现在这些十万火急的事上,尽量减小江百伦将会受到的创伤和迫害。”
    “我哪知道怎么办,你跟我得再清楚也没用,我······我哪有那么大的神通,一个人就将两件事一次性全解决了,许老师,你真的太看得起我了,我要是真有那么大的本事,也不会在老爷子面前活得那么憋屈,跟狗一样摇尾乞怜,讨点小便宜也会成天提心吊胆的,生怕露馅儿,我······”
    孔六九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说话的语气也没先前那么硬气了,但他清楚一件事,许老师一直以来都是江家的心腹,真人搏杀游戏里的三大幕后金主,杨铁军是一个,她是第二个,而第三个就是江百伦的爷爷江胜利。
    “你不是一直喜欢咋咋呼呼的么?好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似的,怎么到了需要你站起来出把力的时候,你就腰酸背痛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平时盛气凌人,高人一等的气魄都藏哪儿去了?”
    “那不都是装装样子的嘛,你要让我干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还行,这么大事儿,天都快捅出窟窿来了,一个搞不好,江家的天就塌了,你说人家打了几十年的江山,最后却毁在我手上,我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他们要将我千刀万剐碎尸万段的决心,要不这样许老师,我手上还有点积蓄,大概一百多万,你想要,我全给你。”
    “我有一千万,还会在乎你这小小的一百万么?你从哪儿看出我会被你的全部家当打动了?你的命就值一百万?”
    “不是这样的,许老师,我真的不想卷进来,江百伦到处惹是生非,身边的人,哪一个落得好下场了,不是给他背黑锅,就是给他擦各式各样的屁股用了,我就想趁还能讨老爷子欢心,多赚几个钱就卷铺盖走人了。”
    “先不说别的,就说你在酒吧弄出这么大的烂摊子,想要一走了之,这是准备让我帮你擦屁股?你从酒吧的帐上至少贪污了上六七百万,把你所有的钱全赔进来,也只够偿还六分之一,你跑了,江家人就会拿我是问,帮你顶了罪不说,还得自掏腰包,将剩下的六分之五再给补上,你欺负完了江百伦,怎么还在我身上敲起了如意算盘?就你这么百伶百俐的脑子,用在这件事上绰绰有余。”
    “许老师,我没有让你帮我收拾烂摊子的意思,是想·····你看我·····其实我在江百伦的眼里连个屁也算不上,在你这儿也算不上什么东西,高宇泽死的时候,我还在一百多公里之外的朋友家钓鱼,他死了三天之后我才在报纸上听到消息,小雅是被江百伦打了毒针死的,又是被郝大名切碎了扔进了护城河,我······老爷子经常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真怕我这点能耐会在你说的这件事上一语成谶,这······”
    “有我在,就不会有半分一语成谶的可能,眼下又是非常时期,小雅特殊就特殊在她是未成年,而且还是正在念书的高二女生,社会大众只会同情弱势群体,而小雅刚好就属于这个容易受到偏袒的群体,网上那边的舆论执头已经由数以万计的水军暂时压住了,但不能保证风向会不会一直保持对我们有利的趋势吹,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件更大的事件将小雅的死亡真相恰到好处的覆盖掉,这样一来,她的事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郝大名交到我手上的东西,交出去毫无疑问,你将倾家荡产,原形毕露,但用在他身上不也一个道理?”
    许老师似乎在帮他指点迷津,也在向他表明立场,在他和郝大名之间,她多少还会向着他这边的,“假的东西,只要附和的人超过三个,再假的也能被传言成真的,大众需要一个结果,一个他们喜闻乐见大快人心的结果,你投机取巧,贪得无厌,算不上是好人,可仔细再看看郝大名,他在这些方面和你几乎不分胜负,你们都太贪了,最终都要死在自己的手上,但你的用处要比你表哥大得多,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在江家的地界上,很多鸡毛蒜皮,边边角角的问题处理起来,你就是特定的人选,得心应手小菜一碟,也不是外面其他人能相提并论的,没有你还真不行,所以眼下的形势迫在眉睫,只能将没用的废物剔除出去化解危机,况且这个下场在他头一次将毒手伸向小雅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这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
    “我也不能·····我就是把大道理讲得再清楚,他也不可能自己跑去自首,要是兽心大发,把我再给弄死了怎么办?我这条小命还想再多活几年。”
    “郝大名这会儿正苦思冥想怎么让你给他背黑锅,他昨天晚上还来找过我,让我想个办法把你变成一块抹布,不光能将他和江百伦身上的杀人嫌疑擦干净,还能将酒吧里里外外不干净的东西也顺便擦干净。”
    许老师说,“这样一来,他又可以光明正大继续做他的经理了,不管是你干的那些陈年旧帐,还是他私下犯的,全算你一个人身上,而且他还跟我说,等大功告成之后,等事件中涉及的所有人都躲过了暴风眼,他会一次性给我五百万,你才给多少?对比一下,你们俩的真心实意不就可以一眼看出深浅来了么?换作是你,你会倾向于哪一个?”
    “你要我怎么做?”
    “不是我要你怎么做,而是你能为我做什么。”
    “这个混蛋居然敢算计我,他怎么能·····他既然有了这个心思,我要是主动找他,肯定会掉进他的圈套里,不知道又得使出多少阴谋诡计来,我可算是领教到他的厉害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就知道你是心里明白故意装糊涂,这不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么?”
    “他一张嘴就五百万,这些钱,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由那些未成年女孩儿帮他赚的,小雅只是其中的一个受害者,另一个受害者······不也是深陷水深火热中的杨丽娅?我怎么能把她爸给忘了,他可是和许老师你平起平坐不分上下的狠角色,他原本也该是一把锋利的牛刀,只可惜女儿好像不怎么聪明的样子,给他拖了后腿,我就想不通了,她家的经济条件那么优渥富裕,怎么喜也欢贪小便宜,能让郝大名有机可乘的,她本身的私生活必定也存在很大的问题。”
    孔六九又仔仔细细端详起手上的十几张照片,许老师眼里不经意的掠过几分恼火,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说:“这些人都是郝大名为她精挑细选的,他早就将她的家庭背景摸清楚了,知道她爸是开公司的,他不会平白无故留下这些东西,他是你表哥,他存了什么居心,你应该猜得比我更透彻,小女生嘛,哪能经得起几句危言耸听的狠话威胁的?要是再和他爸爸生意上的一些人扯上关系,光是看到这些照片就会吓得魂飞魄散,被巨大恐惧支配的主心骨就由不得她自己做主了,相比自己的丑时被曝光,她更害怕她爸爸知道真相。”
    “这个混蛋为了钱,还真是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杨丽娅先前好像和江百伦闹过矛盾,打伤过他,江百伦之前在店里将一个手下打得半死,他跑了,可没过一天又回来了,在去店里的路上又碰到被打的那个人,杨丽娅刚好在停车场附近看到了,伸手帮了他,这才避免没被打死的悲剧,江百伦就是因为这件事儿才盯上她。”
    “杨丽娅不就在店里上班的么?她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的生死?”
    “所以就引火烧身了,小雅死的那天,杨丽娅就和她在一起,刚好又给江百伦给撞见了,他在外面到处找她,结果她就在自己的店里上班,便宜郝大名又被他拉过来甩了几个耳光。”
    “你的意思是说江百伦是为了报复杨丽娅那天多管闲事,才给小雅打毒针故意报复她的?”
    “郝大名也是这么跟我讲的,我问他为什么不将杨丽娅藏起来,他说江百伦不会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跑出来作威作福,而且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结果两个预设全失利了,江百伦仗着家里的背景横行霸道有恃无恐,风头过去了,该怎样还怎样,风头就是刮到他身上,他也纹丝不动,比起害怕,江老爷子更怕他有个三长两短,江家从此断后绝户。”
    这些都是郝大名为了寻找她的庇佑才和盘托出的,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么多的细节,“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江家万贯家财放不到继承人的手上,就得外面虎视眈眈的一众惦记着,他哪会甘心的,这也是江百伦一直以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资本,以前就是把人打死了,也没见他安安稳稳躲上几天,何况只是把手下打得头破血流,郝大名一门心思想着发财,就从来没分点心思想想他老板到底是人还是野兽,他以为他是个人,出了事,作为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藏起来,结果江百伦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兽,出了再大的事件也有人站出来保他,又有什么好怕的,一个高估了自己,又低估了别人,所以就让这两个冤家在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狭路相逢。”
    孔六九张了张嘴没说话,这件事儿要比他想像中的更加复杂可怕,本想着带钱跑路或许还能躲过一劫,现在想想,谁也别想从这个烂泥塘里干干净净上来。
    “江百伦的心不是一般的狠,知道将刀插在她最好的朋友身上,比插她一百刀更痛苦,她会长时间陷在内疚后悔痛不欲生的情绪里出不来,有什么比自己惩罚自己更残忍的?或许她这辈子都无法从阴影里走出来,活着只剩下两件事,一面赎罪一面煎熬,再也无法回归正常人的生活,小雅打死,也就成了江百伦要杨丽娅为当初有眼不识泰山的行为买的单,杀人诛心。”许老师除了为那两个无辜却又涉世未深的女孩儿感到悲哀外,也改变不了已经形成的事实。
    “杨丽娅现在人呢?”
    “不知道,找不到了,她亲眼看到江百伦给小雅打了毒针,眼睁睁看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又亲眼看到郝大名将她的尸体切碎了,她再强悍的心理素质也经不住这么大的刺激,精神上也会受到同样大的冲击,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没落在郝大名手上,而是趁机逃了出去,这会儿应该找个地方躲了起来,精神完全崩溃涣散,要是脆弱一些,说不定会疯了,她是目击者,郝大名不会放过她的,一定会想方设法在警察找到她之前,将她找出来斩草除根,所以你得想办法在警察盯上他之前将这件事儿做个彻底的了断。”许老师说完就直接下车走了。
    三天后,杨丽娅出入酒吧以及从事暗色交易的照片陆续出现在了网络上,一时间弄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而照片的发布者就是酒吧经理郝大名,他所在的酒吧被警察查封了,作为罪魁祸首。
    郝大名灰头土脸的趴在车窗上,眼巴巴的瞅向车里的人说:“许老师,你来了?要不要进去坐坐?我给你准备了一点吃的东西,乡下的路不好走,孔六九那边的事······?”
    “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
    “事情都处理差不多了。”
    “那就好,那就好,那个孙子早该去死了,我给他做牛做马那么多年,不出事还好,隔三差五来我这儿敲打敲打好处,把表哥表弟叫得热热乎乎的,一旦出了事儿转脸六亲不认。”
    “酒吧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你还真当成自己的了,酒吧是娱乐场所,你怎么能做出毒害未成年少女的事儿?这个馊主意丧心病狂,但凡是个人都想不出来,是孔六九教你做的么?还是你自己背着所有人偷偷干了这些违法乱纪的事?”
    “我们之前都谈得好好的,是你答应过说····你拿了我的钱,而且不是已经确认到账了么,怎么现在又换了另外一个样子,是想加钱,还是有其他的附带条件?”
    “你在教我做事?”
    “没有,许老师,我们不是正常合作的么?我就想····你看事情现在闹得天翻地覆,酒吧也被警察封了,现在到处在抓我,这个地方太偏僻荒芜了,半天也看不见个人。”
    “见不到人不好么?警察的通缉令贴遍大街小巷,村子东头的电话杆上还贴有你的照片,好歹值十万块钱,只要一个电话,十万块就到手了,谁不想发这种财?人少就对了,人多了,总会有几个眼睛利索的,好好呆着。”
    “许老师今天亲自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要说?”
    “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许老师,这·····”
    “哪一个?我时间不多,抽空来的,你的麻烦那么多,我还得加班加点处理掉,处理不掉,那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坏消息,对,先听坏消息。”
    “坏消息就是你先前搜藏的所谓纪录片,全被警察找到了。”
    “不可能,我记得我····我记得我走的时候全部销毁了。”
    “是啊,坏消息就坏在被你切碎了的小雅身上,她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在一个星期前就偷偷潜入你的房间,将你所有的档案资料全部拷贝了,全部交到了我的手上。”
    “交到你手上好呀,你只要销毁掉就不会变成坏消息了。”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都说了坏消息就坏在阿雅身上,她可能觉得我靠不住,横竖还会偏袒你这个自己人,所以拷贝了至少五份,她交到我手上的也只是其中的一份,最要命的是,我听一个做法医的朋友说,阿雅临死之前·····你不是自己说她在临死之前还回去自己的临时客户休息了半小时?”
    许老师戴着墨镜细声慢语的说,还真是在说一件和她无关的事,“她可能觉得自己活不成了,就趁机将另一张存储卡吞进了肚子里,我想说的坏消息是·······法医通过解剖,已经将她吞下去的存储卡从胃里取出来了,将里面的内容完全复原回来,也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所以你不能怪我办事不利,要怪就怪你自己干了太多丧心病狂的坏事,这下遭报应了,是老天爷断了你的活路。”
    “那怎么办?许老师,我给了你五百万,五百万总能买我一条活路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话本身没错,五百万跟你的性命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要不是我帮你弄到这儿来,你早就被警察抓起来了,让你逍遥快活这么多天的自由,又值多少钱?你要谈钱的话,我可就有话说了,你现在是通缉犯,我协助你出逃,那就是窝藏包庇,也是犯法的,酒吧这个烂泥塘原本好好的,生意是一年比一年好,可这几年却被你和孔六九弄得乌烟瘴气乱七八糟,这些损失又怎么算?再退一万步说,江百伦是个极其敏感的存在,跟他在一起,而且我又是酒吧的股东之一,你们接二连三全出了事,你认为我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明哲保身?”
    许老师将胳膊肘搁在车窗上,冷冷看着他,“警察早就盯上我了,你以为我的日子比你好过多少?昨天下午,派出所的警察还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接受调查,我能怎么办?五百万在我这儿连根牛毛也算不上,我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来跟你接头,你知道我冒多大的风险?警察不是放了我,就代表没在我身上查出问题,万一是放长线钓大鱼呢?为了五百万,我不惜将自己上千万的身家莫名其妙的搭进去,这笔帐换三岁小孩子算,也知道该怎么选才能万无一失,可我在危难之际撇下你不管不顾了么?还不是照样跑来给你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我会念着许老师的大恩大德,也只有你才会在我深陷火海的时候拉我一把。”
    “那是当然的,你是我在店里最放心的人,孔六九和我不是一个阵营的,他只会想方设法讨老爷子欢心,真正一心一意为我赚钱的人是你,只是你用错了办法,利用不法手段无所不用其极,赚的全是不义之财,现在是法制社会,你出来混社会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居然敢在法律明令禁止的事情上以身试法,你让我你什么好?老爷子这是身体不舒服住院了才没收到消息,真传到他耳朵里了,你让我情何以堪?知道的,说是你仗着我给你的威风底气为非作歹伤天害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私下指使你这么干的!”
    许老师将墨镜微微往下推,语气带有几分质问和恼火,眼神咄咄逼人,“这么大的黑锅,可不是用五百万就能洗干净的,我在老爷子眼里都成什么人了?我是高中部的教导主任,你干的这些破事一旦牵连到我,对我的社会形象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这又得按什么价位算?七七八八平均下来,五百万不但不够,我还得倒贴,最后因为你一败涂地,但凡跟酒吧有关的人和事,不清不楚不干不净,很多事放在警察面前,我也得藏着掖着,我不是坏人,但也算不上好人,被人抓住了头,剩下的就得身不由己任人宰割了,说不定我还得在这个要命的关点上走下坡路,倾家荡产还是轻的,要是真彻查,老爷子也未必愿意站出来保我,我还得去监狱领几年有期徒刑,这说这些一个比一个悲惨的下场,能是你给的五百万可以一笔带过的么?”
    “坏消息是这样,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你还真走了狗屎运,好消息还得看你能不能配合得好。”
    “只要能度过这个难关,我当然会全力配合你的安排,什么要求都行。”
    “孔六九手上也拿到一份存储卡,所以,他为了将所有的责任全推到你头上,一定会将里面的内容发布到网上,到时候一石激起千层浪,你得遗臭万年,成为全网讨伐的公敌,你只要帮我做一件事,当然了,其实也不是我的意思,而是江百伦的意思,想来你是知道的,真人搏杀俱乐部的幕后主使就是我们的老爷子江胜利,现在他狂野残暴的心性被拘禁在逐渐枯槁的身体里,警察盯得紧,准备收手不干了,但江百伦想要接手,可又拿不到他手上的金钥匙,他想要掌控全局,正式接管俱乐部,我会将你秘密送去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给你一张门禁卡,保证你一路通畅,代表江百伦去问候一下我们老眼昏花,卧床不起的老爷子,将他挂在脖子上的金钥匙取回来并交到我手上。”
    许老师意味深长的说,郝大名心里七上八下,满脸绝望,现在已经在亡命天涯了,而且能救他逃离深渊的也只有她,许老师自然就成为他抓在手上唯一的救命稻草。
    “事成之后,我会将你能过特殊渠道送去缅甸,到了那儿你就真正自由了,随便找个深山老林藏起来,那儿都安顿好了,饿不死你,吃的用的一应俱全,警察去了也抓不到你,等事情尘埃落定了,你再杀回来卷土重来民不迟,五百万,只有用在刀刃上才能让我们所有人相安无事,关系到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出路,还有未来掌门人的赏识,老爷子不在了,天下就是他一个人的,我们都将成为不可缺少的功臣,以后再也不必对任何人低声下气,也该是你扬眉吐气的时候了,你看你花的这五百万还真值当,未来锦上添花不可限量。”
    许老师是老爷子身边举足轻重的人,她说话的份量很重,由不得他不信,似乎也从中看到了希望,“风波过后,改名换姓王者归来,不瞒你说,孔六九这会儿也在想方设法争取这个日后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只是那个人心眼儿太多,又一肚子的坏水,金钥匙到了他手上,还得将他看不顺眼的人列出一个黑名单来,借着老爷子对他的信赖一个一个收拾,机会到他手上,你就彻底没机会了,第一个被他拉出去将所有人的黑锅一次性背了,不是你的,也会在他出神入化的运作之下变成你的,这命和黑锅,就由不得你不认了。”
    “我什么都愿意做,只要你保我这条命就行了,等我以后回来了,一定还给许老师当牛做马,好还报您今天的救命之恩。”
    “大话不要说得太早,等你把事情办好了,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安排,你把东西交到我手上,我就保你一条命,还有日后可以东山再起的机会。”
    “好,除了金钥匙之外,许老师还有其他要求么?”
    “老爷子身体虚弱,对青霉素过敏,接触到过敏源,以他现在的身子骨,可经不起几回折腾的。”许老师说完就将一只袋子从窗口直接扔了出去,里面有他用得着的一切装备,看他走了之后,她慢条斯理的拿出手机,拔通了一串号码,对方接通后,不等她开口,对方迫不及待的说:“许老师。”
    “杨铁军,声音这么急,是不是找着你女儿了,还是又出了什么事?”
    “在她妈妈那儿呢,才确定的,谢谢你帮我找着她。”
    “你还是不要去见她的好,免得给她造成更大的刺激。”
    “孔六九人呢?”
    “他又不是我的狗,酒吧被警察封了之后就下落不明了,我还在到处找他。”
    “许老师,我没有其他意思,他是你的人,他·····”
    “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女儿被人骗进酒吧也是我指使他干的?”
    “我真的太痛心了,我的心太痛了,我一时说错了话,是郝大名那个王八蛋干的,是他干的,我女儿是为了帮我才一步步落进他的圈套,只是我女儿遭到了前所未有的网络暴力,我跟这些人无冤无仇,他们居然这么毒害一个还在念书的女孩子,我不会放过他,我已经找人查过了,那些照片就是从他的账户里传出去的,虽然已经被注销了,但痕迹还在,你说得没错,他是为了保全自己才先发制人,将所有罪名都推到郝大名的头上。”
    “他们俩个虽然是亲戚,一向针锋相对水火不容,面和心不和,两人就是长期潜伏在酒吧里的蛀虫,他对郝大名里里外外所做的一切事情了如指掌,包括毒害你女儿的事,不过他的心没有郝大名的贪婪,他只贪零零碎碎的小便宜,私下也没少收他表哥给的封口费,现在东窗事发了,作为老爷子身边的贴身大太监,想要弄明白你是俱乐部三大幕后金主之一的真实身份也不是难事。”
    “我早就知道江老爷子身边有他这么号人,他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确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杨铁军对于这个消息,他并没有觉得意外,不过他也查过,女儿的事情,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在学校里给予了她不少照顾。
    “更可笑的是,还是他告诉我你是我的搭档,要不然我还一直蒙在鼓里,想要将他私下在店里偷鸡摸狗的事情压下去,就得掀起一场礓更大的风暴,风卷残云,连同酒吧这个烂摊子给夷为平地,酒吧没了,里面那些藏污纳垢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会跟着消失,还能激起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争斗,这样事情就更大了。”
    “说得是,可他不能为了保全自己就把我女儿的照片全给丢网上去了,她以后还怎么活?书,肯定是念不下去了,这辈子·····她这辈子还有机会重新开始么?”杨铁军在电话里痛哭流涕,鼻涕抽得响亮刺耳。
    许老师继续说:不管是我还是最近几天才看到他花花肠子的江百伦,一个个分身乏术,忙着勾心斗角大打出手,哪能腾得出手来收拾他?这么一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卷铺盖走人了,只是你女儿就成了他用来瞒天过海,金蝉脱壳的工具,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工具的感受?那些照片,我看过,应该是经过他精挑细选才放上去的,每一张都在挑战千千万万网民的视觉底线,好在照片全被删除了,只是心怀鬼胎的人可能会截屏或用在其他非法行当上,这个可能处理起来有困难,你得有心理准备,你女儿现在的精神状态,心理防线完全崩塌沦陷,想要重新建设,这将会是一个痛苦又漫长的过程,你不要太难过了,只是你可能再也不能以父亲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她的世界里,她之所以被郝大名牢牢控制,归根结底还是听信了他的鬼话,以为那样做了,就能帮你解决生意上搞不定的人,这也是她一直无法面对你的原因。”
    “我要抓住他·····抓住那两个混蛋,让他们进入竞技场自相残杀,我看看到底谁更厉害,谁更冷血疯狂!”
    “老爷子快不行了,江百伦这半年来,一直在想方设法想要从他手上接走俱乐部的管理权,金钥匙就挂在他的脖子上,听疗养院那边传来的消息称,好像情况不容乐观,江百伦无孔不入,现在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忙着跑路,但这件事儿闹得满城风雨,警察一直在盯,我也被盯上了,还被叫过去接受盘问。”
    “俱乐部的事儿可不是他们能问得出来的,没有金钥匙,他们就抓到人也没什么大不了,没有证据,就定不了罪,超出四十八小时就得放出来。”
    “话是这么说的,谁拿到金钥匙,谁就能接手记录表,江百伦那个混蛋有勇无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俱乐部要是真落到他手上,还不成为他私人乐园,我投了八千多万进去,可不是给他当游乐场玩的,你现在忙着给女儿报仇雪恨,帮不了什么忙,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不会给他半点趁虚而入的机会,郝大名现在成了亡命之徒,我前不久联系上他了。”
    “他在哪儿!”
    “你不要激动,你再这么激动,我可没法再跟你分享更多有价值的线索了。”
    “好,你说,你该不会打算让他帮你去拿金钥匙?万一他私吞了怎么办?江百伦可没你说的那么蠢笨愚昧一无是处,你能想到在他身上做点文章,怎么保证江百伦也将胳膊伸到他身上去了?”
    “我已经给江百伦送去消息了,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联系他的,但老爷子对他有戒心,知道他每一次尽孝都是在打探关于金钥匙的归属问题,我给他下过一次毒,拉了将近一个星期的肚子,腿都站不直溜了,老爷子直到现在都以为是他孙子干的,从那以后,对他的防范 又提高了一个级别,最重要的是,除了我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对青霉素过敏,但是我旁敲侧击告诉他,说是老爷子对花粉过敏,我跟郝大名说得很清楚,门禁卡和各色各样用得着的装备全给他了,而这些东西刚好又是江百伦提供不了的。”
    许老师一切都安排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点也不担心郝大名会吃里扒外或和其他人联手,“他只要打电话,郝大名就会知道他居心不良来者不善,也想借着他拿到金钥匙,是真心还是假意,肯定要跟他核实一些基础信息,他要是连他爷爷是青霉素过敏还是花粉过敏都弄不清楚,你认为他会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给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手上么?不但不会,还会将江百伦的动向传达给我,让我帮他甩开这个尾巴,他想死,尽管甩开膀子和别人合作,反正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拿到金钥匙,不过是试一试罢了,成功了很好,失败了也是他郝大名罪有应得,刚好你就可以帮你女儿报仇雪恨了,我们相互合作,各取所需。”
    “金钥匙······”
    “金钥匙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把纯金打造的钥匙,里面藏着这个俱乐部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每个注册号在案的玩家,包括我们数以万计的会员,涉及的账目都是以亿为单位,服务器又设在境外,警察查来查去也拿我们这些人没办法,只是我们两个人的权力几乎全被江胜利一个人掏空了,要是江百伦顺手接下俱乐部,投进去的钱全部打水漂之外,很有可能将我扫地出门,到时候再想反击就来不及了。”
    许老师野心勃勃,电话那头的杨铁军似乎早就有了谋权篡位的想法,只是没想过具体怎么做,现在由提出设想了,又有共同针对的敌人,合作是他眼下唯一的选择和机会,而且还能帮他女儿报仇,这才是他最着重想要达成的结果,“老爷子现在病重,刚好是一个重新洗牌的契机,要不被警察抓住,要不干掉江百伦和老父子取而代之,剩下的就是我们两个人的分帐和身份职权的划分,一人一半,各管各的区域,太平无事,井水不犯河水,有了矛盾冲突,那也是在所难免,总会有办法和平解决的不是么?”
    “好,那我们就先联手对付江百伦,你打算让我怎么协助你?”
    “江百伦一定会顺藤摸瓜找到我身上来的,我们三个都想从老爷子那儿拿到金钥匙,但钥匙只有一把,我们俩个现在是一个阵营的,你得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上为我的安全和利益着想,你现在就去疗养院,在外围协助郝大名进入内部,老爷子自从入院之后就害怕我们这些人谋权篡位,将他辛辛苦苦建立的江山抢走了占为己有,他给的门禁卡也只能过第一关。”
    “许老师,看来你做了不少功课,我都还不知道老爷子所在的疗养院在什么地方。”
    “你就不必跟我讲这些虚的了,你做的功课可不比我少。”
    许老师停了下,继续说:“下面还有四个关口要过,第二道门就是专程为了防我和你的,第三第四道是为了防止其他想要见缝插针的人,江百伦虽然被老爷子第一个列入黑名单,但终究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不是我们这些外人能相提并论的,他年纪再大,胳膊肘永远会拐向他的孙子,现在我还没有查到江家除了江百伦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涉入俱乐部,如果只是他一个人还好办,要是其他七大姑八大姨进来了,我们的计划就很有可能被其他潜在的势力给悄无声息的盯上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计划盘算的好好的,但还没实行就已经被人瓮中捉鳖,一网打尽了,我们处心积虑想着怎么拿到金钥匙,一定会有人想方设法将金钥匙固若金汤的控制在自己人手上。”
    “老爷子可不糊涂,耍了一辈子的阴谋诡计,都还不确定他这次生病住院是真的快不行了,还是假装不行了,故意引蛇出洞,心怀鬼胎的人,一定利用他给的机会露出马脚。”杨铁军早就蠢蠢欲动,只是摸不清老爷子的底,一旦失手,他自己的性命保不住不说,还会殃及到家人,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敢轻易冒险尝试。
    “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老爷子身体康复了还是等江百伦顺得接手俱乐部?你刚才的话不是没道理,现在警察盯得那么紧,他也不敢再有下一次现场直播,你知道每延误一场,会给他带来多大的经济损失么?底下的不满情绪会随着时间越攒越多,他们能将他抬到今天的王位上,就能将他摔进阴沟里,警方盯得太紧,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你的意思是说,他为了甩开警察的监视,会在我们中挑选出一个人来当他的替死鬼?好从困局中走出去?”
    “我还以为你只知道他老谋深算,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还要将我们两个放在金主的位置上,要不是用来应对不时之需,要不就是真心实意要和我们分享战果,和他一起打理江山,统领他的帝国。”
    “这怎么可能,他要是真有这份大公无私的精神,俱乐部也就不会在他手上横空出世了。”
    “鲤鱼跳龙门,机会只有一次,拿到了很好,咱们俩个皆大欢喜,不再面临随时被人取而代之或清除出去的危险,但要是搞砸了,可能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我也在拿命在搏一次机会,你要是参与进来,我的胜算或许还会大一些。”
    许老师很高兴能拉到这个临时盟友,“老爷子耍了一辈子的手段,我可不相信在他快要不行的时候没有留下后手,金主,明面上不过是说得好听一但,但撕开这个虚名,不也是我们用真金白银买来的么?现在他的资金和规模完全进入越来越好的轨迹,我们可是亲眼看到他从无到有,又藏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东西的见证人,不止一次看过他狼狈不堪,像狗一样向更有势力的人摇尾乞怜的样子。”
    “好。”杨铁军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许老师身体仿佛透支似的倒在椅背上,司机转过头来,将头上的帽子拿开,随后一屁股坐到了她边上,笑着说:“许老师,到底是当过老师的,能说会道口若悬河,说得连我都快信了,怪不得我爷爷那么信任你。”
    “江百伦,我把人全给你凑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本事了。”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成为江胜利的孙子,在这儿我跟你声明一声,这个家族除了我之外,没有任何人参与,我爸在省里当官,为人民服务,位置挺重要的,树大招风,一言一行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老百姓的感受,所以我爷爷无论如何也不能把他给托拽进来,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天生就是为了来接替他的位置的。”
    江百伦手上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这时又有手下徐亚成坐过来,跟他一起来的,是他身边最信任的人,跟了他将近十多年,关系情同手足,还有他的专职司机,就他们三个来的。
    徐亚成将她的双手反剪在了后面,双脚也用绳子严严实实捆上了,他早在许老师去找孔六九挑拨离间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她想谋权篡位的阴谋,许老师用力挣扎,江百伦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和自信,默默看着,“要不是你岁数比我大太多,我还真有点喜欢你这种风格的女人,有野心,够恶毒,干脆利落,雷厉风行,比男人狂野多了,可惜一山不容二虎,我们老白家的江山怎么能是你一个女人想拿走就能拿走的?”
    “江百伦,你最好放了我,要说脑子,我比你通透的多,接下来的任务和节奏,要是没有我在边上把关,你的计划就很难奏效。”
    “怎么奏效不了,用你的手机不就行了?反正他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号码。”
    “杨铁军不是傻子,我的说话方式和作派,他了如指掌,什么话是我说的,又有什么话,是有人故意冒名顶替我说的,他分得很清楚,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是江胜利的孙子,去拿他本就留住你的东西,不是名正言顺的么?我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才不择手段,你怎么也跟我们这些外人学,甚至还得借用我的办法叫人去偷去抢!说出来,就不怕别人笑死?”
    “我知道你喜欢挑拨离间,我爷爷这辈子疑神疑鬼,可一时半会儿又死不了,说要断气了,一针下去又活蹦乱跳的,我有心想要替他分担一下俱乐部的压力,而且我的年纪不少了,不能一直这么一天到晚吃喝玩乐浑浑噩噩的,我既然有权利继承俱乐部,权利在手,为什么不早点拿到手上用一用?他不能因为对我不放心就抓着不放,你看要不是我及时发现你心怀鬼胎,心心念念想要将我的位置取而代之,以后我还有机会么?我爷爷那个人是真糊涂了,年纪越大越想不开,我早进参与,不就可以多积攒一些管理上的经验?勇猛迅捷,料事如神,不也需要大量的实战经验?不给我机会,我怎么历练成为一个真正的王者?”
    江百伦怎么会满足于小小的酒吧,现在酒吧也被警察查封了,无所事事的他,又面临被警察抓回去审讯的危险,思来想去,还是想着提前接手爷爷的产业,“还好我火眼金睛,一眼就发现你暗中拉帮结派想要造反的迹象,江山是爷爷一手打下来的,也是指名道姓以后留给我的,你算什么东西?顶多是个投资人罢了,我跟你讲,爷爷早就看你们俩个不顺眼了,早就想过要将你们斩草除根,这样就不会再有不相干的人知道他的秘密了,还好我及时发现,并亲手将你徇私舞弊篡夺主权的计划扼杀在了萌芽阶段,我帮爷爷守住了江山,防止他脑筋不好使,再在以后做出损人不利己,又让别人有机可乘的错误决策,我决定先发制人,等局面安定下来,我再向他当面赔礼道歉也不迟。”
    “你这个疯子!”
    “我再不疯狂,你们俩谋权篡位的奸计就得逞了,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为杨丽娅制造了不少非常有趣的小视频,放到很多连网警也追查不到的网站上,你知道两个小时就有多少人下载观看么?”江百伦洋洋得意,并不认为那是对杨丽娅的二次伤害,竖起两根手指头,“二千万的浏览量,你知道这个数字有多可怕么?又有多少卑鄙无耻的混蛋们对着她眉清目秀的小脸蛋想入非·······”
    许老师气得浑身颤抖,直接用额头撞向了他的脸,江百伦鼻子被撞了血,恼羞成怒,扬手就甩了她一耳光,伸手去抓她的脖子,这时头顶上忽然传来滑翔伞尖锐的轰鸣声,徐亚成连忙过来敲窗户,用手指了指天下从东南方向刚好飞过来的两个滑翔伞。
    一个五彩斑斓,跟彩虹糖似的,另一个是橙黄色的,异常醒目,上面的人不一定会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但从居高临下的姿态来看,更容易一览无余看到全景。
    提醒江百伦稍安勿躁,不要轻举妄动,杀人是犯法的,虽然这儿相对荒僻,却也零零碎碎住着几户人家,万一被人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真的对不住了许老师,这个地方是我特地为你选的风水宝地,算命先生说了,你要是死在里面,下辈子可以投生成公主命,你看这多好,比你当老师好多了,杀人是犯法的,我是守法公民,怎么能做违法犯规的事儿,刚才是我太激动了,不小心插了你的脖子,郑重的向你说声对不起。”
    车往南开了将近半个小时,一路上剧烈颠簸,几乎要将她的骨头颠散架了,眼睛和嘴上全被帖上了胶布,不远处有个隐秘又树木茂密的地洞,许老师眼泪接连不断的涌出来,泪水浸润上去,胶布很容易脱胶的,一不做二不休,江百伦脱下外套,是件西装,布料厚实细腻,直接将她的头绕了几圈,许老师身体挣扎的越发厉害。
    本来就呼吸不怎么通畅,现在被西装严严实实蒙住了头,呼吸就更艰难了,徐亚成见她的身体忽然一动不动了,以为她死了,江百伦站了起来,一脚就将她直接踢下了下去,地洞很深。
    足有十多米,而且越往下就越窄,从上面看,几乎看不到她的身影,只剩下一小团模糊不清的黑影,徐亚成和司机又手忙脚乱的在附近找来不少杂草树枝,不一会儿就将地洞塞得满满当当,从外面也看不出什么不同,更不会有人知道下面还塞了个死人。
    江百伦心满意足的扯了扯嘴角,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今天这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几乎是他从小到大办得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许老师已经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了,他只要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看出一出好戏,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金钥匙本来就是他的,爷爷年纪越大就越顽固,生怕他能力不济,在智谋权衡上又有所欠缺,总是觉得他没用,没几下功夫就将他苦心打造起的江山毁于一旦,可他再没用也是江家唯一的继承人,没他,江家就断子绝孙了,他的东西不留给他,难不成还要捐出去造福社会?迟早是他的东西,为什么不早点拿到手上变成自己的?
    乡下的小路坑坑洼洼的,而且全是土路,还好运气不错,没碰上下雨天,要不然一脚下去,泥泞得陷到脚踝,更别提汽车轮胎了,这么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羊肠小道七绕八拐,司机也是头一回来这儿,人生地不熟,一向精确好使的导航似乎也不太好使了,全凭司机对方向感的本能判断,还好绕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终于从纵横交错的土路上能看见不远处的大路了。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驾着牛车,慢悠悠的从后方走了过来,人逢喜事精神爽,江百江心里高兴,看什么都新鲜舒心,也不由自主看向平时几乎难得一见的牛车,后面拉着的平板车上推满了木头,老人没有可坐的地方,只好跟在边上走,身上的衣服破旧宽松,裤脚的地方沾满了黑乎乎的泥污,但令江百伦惊奇的是。
    老人用来固定木头的并不是普通常见的绳子,而是材质上好,而且看上去更像是滑翔伞的东西,是颜色鲜亮的橙黄色,刺眼醒目,似曾相识,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车后面还托拽着不少有长有短的细绳,也是橙黄色的。
    断口整齐,像是用锋利的刀刃割断的,就在他准备询问徐亚成,是不是也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他记不起的,不代表徐亚成也记不起来,不过他正忙着打游戏,是给江百伦代练的,从头到尾没抬过头,等他抬头时,牛车早已被甩出几十米远,回头也看不清楚了。
    江百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预感,可与此同时,内心又安耐不住对金钥匙的无比渴望,以及对即将心想事成的兴奋之情,后者汹涌澎湃的冲击着他的神经,金钥匙马上就要到手了,这是他一直梦寐以求却又一直没能得手的,正式接手爷爷开创的真人搏杀俱乐部。
    内心一阵强过一阵的狂喜,几乎让他的面容也跟着扭曲变形了,变得面目狰狞,他这辈子还没有什么时候像今天这么喜出望外过,所以橙黄色给他带来的一丝担忧很快就排山倒海般的亢奋淹没了。
    而他几近疯癫诡异,手舞足蹈的反常表现也吓得全车人心惊胆战,不知道的还以为吸毒过量,全身剧烈抽抽,快要一命呜呼了,他这是在用自己专属的方式为即将垂手可得的盛宴提前庆祝一下,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晶莹剔透的瓶子,又迫不及待的倒在手背上,边上的司机看到后也没多大反应,似乎早就见怪不怪,这才是他的正常打开方式。
    他上头了,眼白直往上翻,神经亢奋到了极点,他忽然不顾一切的爬向了前排,伸手抓住方向盘,后面的徐亚成又拼命的想要将他拉回来,没想到他的臂力仿佛打了鸡血,变得力大无穷,迎面来了辆拖拉机,车斗里至少坐了十几个人。
    有一半孩子,一半老头老太太,父母出去打工,留守儿童一般都是由爷爷奶奶带着的,老远就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声,江百伦现在丧失理智,彻底嗨了,他一手用力的和司机抢夺方向盘,一手用颤抖又兴奋的语气命令他直接撞上去。
    徐亚成扯着他的裤子,没想到一用力,直接连同裤衩也给扯下来了,江百伦用手摸了摸光溜溜的屁股不以为然,前面的拖拉机越来越近,江百伦同时用上两只手,司机几乎扳不过他,徐亚成又拼命的去扯他的衣服。
    结果衣服也没经得住扯,扣子从上至下全部断裂,整个又从上半身完全脱落了,成了一丝不挂,徐亚成想抓都抓不住,司机吓得够呛,而对面的拖拉机似乎也没想到对面原本直线行驶的小汽车怎么突然就方向失控了,变成了大幅度的曲线行驶,还能清晰的看到一个光膀子的男人爬进了副驾上。
    正和司机拼命的抢夺方向盘,并发出怪异恐怖的大笑声,拖拉机上刚才还有的欢声笑语,瞬间变成了一阵阵惊恐万状的尖叫声,江百伦听到后似乎更加兴奋了,徐亚成有脖子从后面直接勒住他的脖子。
    他几近窒息才将手从方向盘上松开,拖拉机见小汽车横冲直撞,丝毫没有改变方向避险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将车往河沟边上开,最大限度避开与他正面碰撞的危险,车斗里的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眼神惊恐失色,泪流满面,还好汽车司机和拖拉机司机都有着不错的驾车丰富,拖拉机几乎是擦着车头过去的。
    而汽车也在迅速打方向,有惊无险避开了,拖拉机上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叫嚷声,两车在擦肩而过十几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徐亚成心有余悸,不管是拖拉机翻车,还是他们翻车了,后果不堪设想,他的胳膊几乎在不受控制的颤栗。
    等他回过神来时,江百伦早就一溜烟的下车了,光着屁股下去的,一边向拖拉机的方向狂奔,一边大喊大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附近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子,车斗里的十几个人惊魂未定,已经陆陆续续爬下来一半了,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刚才要不是司机在千钧一发避开了,边上就是河沟,一车斗的人全翻进去,哪还有活命的机会?江百伦完全疯癫了,原本浑身上下还只剩下两只鞋,可现在只剩下一只了,另一只早已下落不明,他一边尖叫一边故伎重演,伸出胳膊拼命的抢过了拖拉机司机手上的扶手。
    司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了,他愣了将近十秒,打量着这个浑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年轻人,反应过来后,一手用力控制着扶手,另一只手则用力拍打侵入者的头,打在头上噼里啪啦响,江百伦被他打得疼了,猛地将他从驾驶坐上直接挤了下去,还好车速不快。
    他在摔倒的瞬间又连滚带爬摔进了河沟里,江百伦不会开拖拉机,两只胳膊完全控制住了一左一右的扶手,两只脚胡乱踩踏,他哈哈大笑,车斗里还剩下五个手脚不利索的老头老太太。
    他们蜷缩在一起哇哇大哭,拼命抓住身边任何一个可以稳住身体重心的东西,后面传来排山倒海般的尖叫声无疑又给他来了一针,右脚刚好无意中踩到了油门上,拖拉机是完全敞篷式,风吹在光溜溜的身体上,身上也没有半块布条遮挡,冻得他坐如针毡瑟瑟发抖,嘴唇都开始泛黑了,但他还是很享受后面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徐亚平和司机不顾一切的跟在后面加速追赶着,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有人打电话报警的,前面就是村庄,很多人都被大路上传来的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吸引过来,拖拉机或许是没油了,或者是出现了机械故障,车速在油门踩到底的情况下还是迅速的慢下来。
    江百伦似乎很享受风驰电掣的感觉,两眼一模糊,双手也在剧烈打颤,扶手在失控之下猛地扎入河沟,脑袋插进去一大半,直接将江百伦掀进水里,车斗的半边车轮微微翘起,没给翻进去,车上的几个老人由于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而昏了过去。
    徐亚平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了,此时此刻的江百伦正乐不思蜀的在河沟里玩起了仰泳,拖拉机的司机和其他十几个人浩浩荡荡追了过来,徐亚平将他从河里捞上来,现在是文明社会,文明社会严密杜绝任何人在公共场合光屁股奔跑或做任何低俗下贱的不文明举止。
    江百伦嗨过了头,完全忘记作为一个人该有的道德规范和素养,看得路上驻足观看目瞪口呆,几乎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看到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裸奔,虽然丢人,却也给围观的路人至少提供了不低于三个月用来茶余饭后消遣的笑料和话题。
    司机的车刚好停靠过来,打开车门,徐亚成尴尬的恨不得跳进河沟里游出去,这也太丢人现眼了,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囫囵吞枣般将他直接将他塞了进去,又扯下领带,将他的双手牢牢反剪在了后面,江百伦还在兴头上,不断的叫嚷发作。
    司机将车窗锁定,直接开车走人了,这件事儿总要有人留下来处理,后面黑压压的人追上来了,尤其是拖拉机的司机,气急败坏,疯子虽然跑了,但他的同伙留下来了,都是一样的,徐亚成被他们摁在地上拳打脚踢,牙都打掉了两颗,鼻青脸肿,血肉模糊,直到警察来了才罢手。
    乐极生悲。
    医院
    医生双手疲倦的撑在洗手台上,这台手术几乎将他的体力耗费光了,整整持续了将近七个小时,比原先预定的要多出两个小时,他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眼窝神仙,脸色憔悴,口罩长时间蒙在脸上,留下明显深刻的印子。
    他习惯性的去按压洗涤液,结果里面空空如也,他苦涩一笑,这只是一家私人医院,综合条件哪能和他怕在的高级疗养院相提并论,不管是基础设施还是医疗设备,用的全是从国外进口的先进仪器,就连洗手液也都选用口碑较好的大品牌。
    “何琰,何医生,手术做得那么成功,怎么还发起呆来了?要不要去外面跟我喝一杯?这是两万,辛苦了。”这时一个冷不丁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他就是这家私人医院的幕后老板许长安,那叫何琰的医生,手上还拎着一双刚摘下来的橡胶手套,被他用力揉了几下皱皱巴巴的,而他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差不多。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要赶时间。”
    “那个老头还没死?”
    “这是我个人的事。”
    “哦,对不起哦,我忘记何医生是我这儿随叫随到的特邀嘉宾,你的主要工作还是在疗养院照顾江家快要断气的老头子。”
    “许老板,我工作上的事,真的不方便对外透露。”
    “你那边的规矩我懂,江老爷子很了不起,你能给他当私人医生,不对,你能成为他眼里百里挑一的主治医师,凭的也是你非常厉害的医术,而且你的个人履历也不是一般医生能比得了的,在全国数一数二的三甲医院工作了将近二十年,有着非常丰富的临床经验,做过成千上万床手术,而且从来没有过失败案例,是个远近闻名的好医生,值得病人信赖的希望之光,业界天花板,听说你在医院从未收取过病人一毛钱的红包,是不是真的?”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
    “那你有没有收过江老爷子的?”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他来了?他跟你八竿子打不着。”
    “怎么打不着?我侄儿徐亚成是他儿子江百伦最好的哥们儿,几乎是穿着开裆裤长大的,从小到大形影不离,不是亲兄弟,但关系要比亲兄弟还亲,亚成你该认识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代表百伦去疗养院看望看望他老人家,他跟我讲,老爷子要是健健康康活着,每个月都会往百伦的账户里打个十万八万的,亚成的工资和吃喝拉撒全是他支付的,我有两个女儿,没个儿子,就把亚成当成儿子养。”
    许长安表面上是开医院的,但私下还从事不少见不得人的其他勾当,游走在法律边缘,灰色地带,“老爷子给百伦钱,百伦就会多给亚成一两万,他每次拿到钱都会交给我保存,说是以后给他说媳妇用,我这么讲还是希望何医生一定要把老爷子调养好好的,确保他长命百岁,这样亚成每个月都能多拿点零花钱,我是这么个意思,关系到那我侄儿以后的美好生活,我这么说,你应该就会明白我为什么会那么关心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了,真的没有其他特殊的意味,你不要乱怀疑,我或许是这个世上真心祝愿他身强体壮吃嘛嘛香的人,连他子子孙孙也没有我一半诚心。”
    “他很好,只是普通的痢疾。”
    “拉肚子?你可是全国赫赫有名的外科医生,让你给他治拉肚子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一个实习医生都能干的事,换了谁不行,难不成你屈居在那儿是为了躲我?”
    “不是,你帮我了那么多忙,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躲着你。”
    “你不必怕我,其实你该恨我,该理直气壮的恨我,要不是我上次连累了你,也不至于你从一个小有名气的大医生,直接降级成一个私人医院的小医生,那件事儿不要再放心上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你三年前给江家老爷子移植的肾脏,可是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给安排上的,你一心想着救死扶伤,事先又不知道那颗肾脏其实是我花了三万块钱从一个欠了高利贷,无力偿还贷款的小年轻身体里挖来的,说起来就有点来历不明了,但这也是双方自愿达成的交易,他要是不把肾挖出来一颗拿来抵债,小命就不保了。”
    许长安只就盯上他了,只是以前没有机会下手,直到他远在国外留学的儿子在学校里发生了一点事,刚好那边有他的人,不仅帮他解决了问题,也顺理成章的和何琰攀上关系,老爷子得了尿毒症晚期,必须换肾才能活下去,可前面排队的人太多,有很多等着等着人就等没了,最后在徐亚成的引荐下找到他,巧合的是,老爷子当初的主治医生正是何琰。
    在得知等到肾源了,出于医生的职业道德,他在老爷子身体状态允许的情况下决定做移植手术,整个过程异常的顺利,而老爷子术后恢复情况也很好,按时吃药,并没有出现太大的排异反应,许长安为了彻底拿下他,故意找人向他的领导递交了举报信,举报他非法行医。
    在明知道肾源不明的情况下,还是昧着良心给病人做了移植手术,当时在医院有着良好口碑的何琰,就这样迫于压力主动辞职,之后又成为老爷子的私人医生,他儿子在国外染上了赌博的恶习。
    一个星期几乎输交了一千多万,而这些钱都是由许长安的人故意放给他的高利贷,连本带利算下来,现在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一千万,而是变成了一千六百万,没办法,为了帮儿子还钱。
    他只能私下背着所有人以及江老爷子,偷偷摸摸的来许长安这儿做些见不得人的移植手术,所有器官全是许长安通过非法交易弄来的,这已经涉嫌违法犯罪,只是一开始就被他套牢了,越陷越深,无力挣扎,救不了儿子也救不了自己,未来一片黑暗,破罐子破摔了。
    听着许长安风轻云淡的讲起他的生意经,他觉得麻木又恶心,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会和这种卑鄙无耻不择手段的人搅和在一起,一起做生意,一起狼狈为奸,逐渐变成一类人。
    “人只要一颗肾也能活得好好的,另一颗只是用来不时之需,现在用在了刀刃上,不也没有浪费资源,钱赚着了,小命也保住了,对我地他都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而你的存在就是将小年青用不着的肾脏,移植到急需救命的人身上继续发挥作用,你在买家和卖家之间起到了牵线搭桥,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而且你这三年来,不是同样扮演着救死扶伤的伟大使命么?只是你呆在疗养院,只能救他一个人,到我这儿就能凭一已之力幸福千万家。”许长安兴致勃勃的说,何琰无法面对这么不堪卑劣的自己,所以很多时间,他都不愿意照镜子,“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
    “你儿子在那儿被人打了,切了根手指头,问题不大,已经接上了,但你是知道的,国外的医药费要是没有医保的情况下,医药费可不是一般的高,这个你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钱,你让那边的人先垫付了,旧帐还没还清,现在又多了两笔新帐,你儿子要是有你一半稳当省心就好了,成天无事生非,把我的人当成了靠山,上回在赌场输了钱,居然耍无赖,一毛钱也不给,结果差一点被人打断了脖子,要不是我及时派人拿钱帮他应了个急,将小命保回来,他就真的得客死异乡,你说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眼看明年就能风风光光混到一张毕业证书,到时候回来多给你长脸?”
    许长安在提到他儿子时,眼神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玩笑,可惜了何琰这么好的父亲,但凡有点骨气或志气的,早就出人头地了,何琰不光是他自己,连同他儿子也都成了许长安强行按压在砧板上的鱼肉,他想怎么切就怎么切,他连反抗的资格也没有,对儿子,除了心疼外,更多的却是恨铁不成钢,连累他被人牵着鼻子走,每走一步,都会靠近深渊近一步。
    “可他太年轻了,血气方刚,做事鲁莽,意气用事,只知道图一时的痛快,但好在他运气不错,有个负责任有本事,还一直任劳任怨替他擦屁股的老爸,接下来还有四五台手术要做,只要你这边跟我配合的好,你儿子那边就一定太平无事,你不帮我解决问题,我被问题缠身了,就抽不出多余的时间去解决你儿子的问题,你是知道的,他的问题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两个三个,都是成双成对的往上翻,这个还没解决停当,那个又出来了,我现在就发现一个规律,老子太有本事,儿子的本事就会相对少些,你把他的福气全给抢走了,他可不就只剩下倒霉了么?再加上你儿子所在的地方真的不适合长期居留,只要他在,麻烦就会如影随形跟着他。”
    许长安已经不满足于他每次像例行公事似的过来做一两台手术,他炉火纯青的医术几乎成了他生意火爆的金字招牌,深得新老客户的信奈,赞不绝口,“他离你天高皇帝远,但却在我的人伸一伸胳膊就能碰到的区域之内,他的问题也只有我才能解决得了,而我的问题,也只有何医生才能做到万无一失,你不来我这儿工作也行,只是我现在的客户越来越多,你得想方设法帮我多做几台手术,以前是一个星期两次,现在,三天最少也得两台,你把我的根据地守好了,我就多用点心去把你儿子的小命守得滴水不漏。”
    “我考虑一下。”
    “好,我给你时间考虑,但不要考虑时间太久了,还有不少人正在排队等着手术,时间寸土寸金耽搁不得,你救回的可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许长安说着就将装着钱的信封塞入他的口袋里,又伸手按了按,何琰换上自己的衣服,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他每次离开都像是逃出魔窟似的,恨不得飞出去才好。
    经过走廊,遇到以前在这儿做过移植手术的老人,在看到他时热泪盈眶,这家医院从外面看上去金碧辉煌,除了少数几个人外,没有人能看到光鲜亮丽背后隐藏的黑暗产业链,在这儿去世的人,身体里的器官在许长安眼里都可以物尽其用,挖出来当作商品明码标价,他是有职业道德的人,知道这么做不对,可他又改变不了所处的现状。
    面对病人真心实意的感谢,他的内心仿佛被刀狠狠扎着,揣在口袋里的钱也都成了巨大的讽刺,成了不干不净,昧着良心得来的不义之财,很多家属不愿意捐献器官,就是希望自己的亲人完完整整的。
    可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在太平间里还有一处暗门,推进去,里面的人磨刀霍霍,很多重要器官不翼而飞,缝合后,会塞入适当的填充物,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免费赠送寿衣,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在给亲人换衣服时,会发现身上做摘除手术时留下的刀口。
    一对头发斑白的父母瘫坐在急诊室门口哭得撕心裂肺,他们的女儿死了,死于一场交通事故,长的漂亮高挑,不到二十岁就香消玉殒了,何琰经过门口看了一眼,外面完好无损,几乎没有太明显的伤痕,断裂的肋骨又扎破了肝脏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内出血,也最终死于内出血,何琰的心忽然剧烈的抽痛,他太明白这里面潜藏的黑暗和人性的恶毒败坏,为了钱,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就算她的情况可以抢救回来,在试探到家属愿意捐献器官的情况下,她的活路就真的断绝了,而女孩儿的家属愿意替她捐出体内有用的器官,去拯救需要救助的人,主动捐献情况的并不多,而需要器官延续生命的又太多,僧多粥少,供不应求。
    何琰什么也做不了,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站在一边看着悲剧一个接一个的发生,而承受失去亲人痛苦的人却被蒙在鼓里,她父母深明大义,善良无私,可就这样的无私奉献还要成为别有用心的人用来牟取暴利的工具。
    家属愿意捐献的想法很简单,亲人不在了,希望她的器官移植到别人身体里继续工作,好像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消亡和死去,只是以另外一种形式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这么想着,他们心里多少还能得到一些安慰,一把火烧了,不过是烧成一捧灰罢了,还不如移植给需要的人更有意义。
    何琰心不在焉,眼神也有些空洞麻木,以至于在下楼梯的时候,一不小心踩空,直接从上面摔了下来,摔得他鼻骨都断了,额头脸上也有不少触目惊心的伤痕,满脸血是血,他颤颤巍巍的爬起来。
    刚好楼下有人上来,一抬头就看到他面目全非,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跑开了,还以为大白天见到了鬼,可他扪心自问,现在的自己和鬼又有什么分别?以医生的名义做了那么多违法犯罪的事,总有一天会遭到报应的。
    坐到车上打开手机,许长安为了防止他耍花样或偷拍,禁止他带手机进医院,哪想上面至少有四五十个未接电话,不用猜也知道江老爷子的身体出现问题了,他心里七上八下,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江家人不会放过他的,那么他远在国外的儿子估计也得给他陪葬,一想到这儿不禁寒毛倒竖,提心吊胆的,然而还没抵达疗养院,他就惊诧的发现疗养院的上空浓烟滚滚,几乎半边天都被熏黑了,十几辆消防车浩浩荡荡排了一路,还有不少警车也在。
    疗养院发生大火,所有老人全部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其中就包括前前后后设下四道防线的江老爷子江胜利,原本是为了确保别有用心的人潜入进来图谋不轨,窃取他的金钥匙,结果前来救援的消防员却也受到这四道防线的阻碍而耽误了太多宝贵的救险时间,而知道密码的只有他的主治医师何琰,负责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坚守他的身体情况。
    然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江老爷子的主治医师在火灾发生前的两小时,居然擅离职守,不知开车去了哪儿,直到病房起火后才姗姗来迟,出现在疗养院门口的监控里,紧接着混入人群,穿着白大褂冲进火场,假模假样开始关心起他的病人来了。
    “你就是何琰?”小赵和陈婷婷都来到了案发现场,何琰知道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两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后被两个警员扶起来,何琰心虚,头上全是冷汗,几乎将额前的头发浸透了,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不管他怎么掩饰,眼里还会不可避免的浮现出许多真实反应和表情变化,他点了点头,故作冷静,小赵将他带到车里,关上门,很好的将外面的声音隔绝了,“何医生,你的工作量好像不是很大,只是负责照顾江老爷子的身体状态,我看过你写的病例,他的情况根本没那么糟糕,但你的脸色看上去筋疲力尽,好像刚刚做完一场大手术,而且我查过监控,你是从今天早上六点半离开的,直到现在才回来,中间隔了将近八个小时,做一场大手术好像也够了,你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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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4-23 11:16:03  更:2022-07-17 1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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