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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断肠芳草远,春风十里[第1页]

作者:紫慕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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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混沌
    混沌初开,乾坤乃定,清气上升为天,湿气下降为地,彼此便有了阴阳五行,日出月落,周而复始,反复更替,凤凰合鸣,夫妻和睦,惊闻天下最初由北疆令人闻风丧胆的妖兽逐步威慑四海八荒的安定和繁荣。
    天族主位三十三重天,统治人间万象,北疆妖兽乃是天族被废除的太子洛千珩及其党羽在北疆一带,在数千年来悄无声息的专研妖术所形成的恐怖势力,害得北疆百姓家破人亡,横尸遍地,妖兽横行区域几乎寸草不生,洛千珩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但他的本身却被封压在了北疆寒冰最深入的伏魔洞,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唤醒了自开古天地就已存在的上古神兽八岐大蛇。
    此兽八头八尾,身躯庞大如山,嗜酒,全身布满金黄色的龙鳞,刀枪不入,起先蛰伏于洪荒森林,以食人为生,后来遭受女娲重击,削其六头六尾,残留的两头两尾已不成气候,却还是独霸一方,八岐大蛇战败后便狼狈而逃,遁入北疆苟延残喘,后在误打误撞中跌入北疆最深的寒冰窑的葬天洞里,此后杳无音信,历史上以及民间传闻再无其传闻。
    很多人都认为它已被女娲诛杀,岂不知被废的天族太子洛千珩触犯天规后,被打入北疆面壁思过五百年,哪曾想却在阴差阳错之下却找到了八岐大蛇的内丹,从此坠入魔道,又在短短的十多年内衍生出数以万计的妖兽祸害一方,北疆多以上古蛮夷部落或鲜为人知的炼丹道人的理想居住地。
    北疆地处北方最荒蛮原始之地,风沙蔽日,草木枯荣,空旷荒芜,罕有人烟,天气苦寒,即使生命力再强悍的飞禽走兽也难以生存,一般是天族或其他宗族流放罪大恶极却又不至于处以极刑的凶徒的理想之地,好让其自生自灭,然而能被流放到北疆的凶徒自然都不是等闲之辈。
    有些人很快就在北疆找到了立足之地,洛千珩在得到八岐大蛇的内丹后,又得益于昔日中原第一毒师康命老头的指点,利用八岐大蛇的内丹制造出大量令人毛骨悚然的半人半兽,北疆的蛊毒也是天下闻名,这些半人半妖没有思想,都由洛千珩统一控制。
    但八岐大蛇剩余的两头两尾由于受到伏魔洞内强大的法力制伏,已逐渐退化,并且和四处深不见底的冰川融为一体,这也导致了与八岐大蛇融为一体的洛千珩也被限制在了溶洞中无法出入,北疆每五百年就会和南疆的地域磁极相互转换,这便是他逃出牢笼的最佳时机。
    到时候就是他横空出世的机会,为要重新杀回三十三重天,夺回太子权位,在一统天上人间之前,他在妖兽的身上变本加厉的努力和令人发指,北疆附近居住了将近几千年之久的部落清丘也深受其害,很多都已家破人亡,流落到外,又有些无辜的百姓在逃难中死于残酷的风雨天气。
    天族的前任太子为祸人间,并已有吞噬天下的趋势,遂以诏令天下豪族,各门各派相互联盟,这便是之后大名鼎鼎的八大宗族联盟抗击妖兽且大获全胜的佳话,在民间也是源远流长,津津乐道,各有千秋,八大宗族齐心协力的合作最终换来人间满目疮痍之后的崛起和繁荣昌盛。
    这八大家族依次是由主位东方的黑风谷谷主刘善堂,主位西方的逍遥阁阁主紫魅,主位北方的天机堂堂主极开,主位南方的百花谷谷主雪沐,主信东南方的沉近,主位西南方的花语蓉,她原本是西南方玄天宗花东合的女儿。
    只是在联盟之前,花东本就病入膏肓,独女花语蓉继承了玄天宗,不久就嫁给了刚刚在江湖上崛起的血魂山庄的庄主述九权,两者合并,兼容并蓄,地位攀升,和前几位相比,资历尚浅,稍逊一筹,却也不容小觑,在八大家族的排位中属于中上游。
    主位西北的是由七宝琉璃宗的沈派玉,此人沉迷于炼丹制药,关门谢客,孜孜不倦,专门为皇家贵戚提供长生不老药,几近不问事世,民间对七宝琉璃宗的印象也只停留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地位岌岌可危,几近没落。
    在八大家族的榜单中也是勉勉强强拉进来凑数的,对后人的影响和传言也趋向于虚空,最后一位便是主位于东北方的秦恒,世上对此人的了解不多,在八大家族中也是最神妙莫测的一个,在战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对于七宝琉璃宗的消殒众说纷纭。
    流传最为广泛的就是七宝琉璃宗的宗主秦恒暗中和天族的废太子洛千珩里应外合,狼狈为奸,作为奸细混入了八大家族,意图想要从内部瓦解八大宗族的势力,没想到秦恒尚未得手,就被他的老对手,也是和七宝琉璃宗势力旗鼓相当的青城派帮主卢秀奇揭发,由此青城派才有幸在战争后端挤入八大家族。
    从此取代了七宝琉璃宗的地位,世上对青城派最深刻的印象似乎就是踩了狗屎运,吃了现成饭,还白白沾上了天族的光,不过能入得了天族法眼的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自然有他崭露头角的过人之处,天族联合人间的八大宗族,经历八个寒暑,终于将来势汹汹的妖兽一举歼灭,只是洛千珩得益于八岐大蛇内丹以及北极天时地利的环境庇佑,纵然天族和八大家族将北疆夷为平地,也无法深入伏魔洞的深处,伤及洛天夜分毫。
    再加之北疆地处苦寒之地,又是天族世代流放触犯天规者的专门法场,天族和世人不同,每一个消亡的天族人都会在北疆留下生前的法力残余以及强大的阵法,为的就是增大北疆制约且加固罪犯的牢笼可靠性,不知经历了千千万万个春夏秋冬,天族和人间的世人一样,规条纲纪甚至比世人的更加残酷,流放的犯人数不胜数,长此以往,残留在北疆的法力也就水涨船高,一发不可收拾。
    再加上伏魔洞内还有个上古就被击退的八岐大蛇,它本属天族,和天族的法力相辅相成,它也是因为在长年累月中源源不断的汲取到阵法的能量,这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天族曾几何时会想到用来处决罪犯的北疆却成为自己手里最大最臭的搅屎棍,现在溅了自己一身的屎,天族的威信也在人间急剧下降。
    家丑不可外扬,带头祸乱的又是自己的大儿子,刑场又是自己在人间区域划定的北疆,天族在人间百姓眼里,几乎成了人人喊打的罪魁祸首,妖兽横行,不仅祸害到了北疆附近的百姓,就连中原的边边角角也受到了很大的催残,几百年来生灵涂炭,尸体堆积成山,这种大面积的伤害使得北疆成为百姓心里世世代代的伤痛和阴霾。
    天族在战后又联手八大家族积极创举,造福百姓,耗尽数百年的努力才将过去这段不堪回首的灰色记忆和屈辱一点点的从口口相传的百姓评论中淡化,八大家族也因此成为百姓眼里最稳妥的象征,至于天族,只要他们厚颜无耻,贼心不死的大儿子不再出来作妖,为祸世间,百姓就已感恩戴德,经谢天谢地了,天族的尴尬同时也造就了八大家族的辉煌和繁荣,却也在无声滋生了更大的危机。
    打天下容易,但能不能守得了天下,这就看各人的团结和私欲是否还能经得起权欲地位的诱惑和考验,天族被自己的大儿子狠狠打了脸,又联手八大家族才好不容易的给大儿子擦了屁股,最要命的还是治标不治本,根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正所谓斩草不除,后患无穷,儿童朗朗上口的诗句也就成了天族最大的伤疤和隐患,不管八大家族怎么内讧,作为天地共主的天族,当然不会插手,隔山观虎斗,不管伤到彼此的几分肉。
    对天族来说都是好消息,没有一个好的开端,但要是能将这个内讧收拾出一个漂亮的结局来,也能很恰到好处的修补一下天族在百姓心里依旧是辨明是非黑白,主持公道的角色,百姓的注意力也将从过去那段黑历史转移到八大家族的自相残杀上,只有更大的伤疤才能遮住之前隐隐作痛的伤疤,这是天族所乐见的。
    不管八大家族翻腾出的浪头有多大,最后还得由天族出面干涉,至于令他们颜面扫地的大儿子,五百年算不得太长,但对于人间来说,五百年也好几个轮回了,从里到外,涤秽布新,荡涤无遗,天族依旧是天上人间惟我独尊的大角色,谁敢翻一下白眼?
    时间就这样飞逝而过,北疆伏魔洞中令人发指的洛天夜成为遥远的传说,天族是百姓眼里遥不可及的天界,昔日繁荣鼎盛的八大家族,如今却在过去的四百年残酷的岁月蹉跎下也只剩下四大家族,温饱思淫欲,饥寒生盗心,再加上无休无止的内斗和相互诋毁,八大家族就像耀眼又美丽的昙花,也注定局面在稳固之后的全面崩溃。
    主位西方的逍遥阁早在两百年前就已经全军覆没,主位东南的火神门由于急功近利,暗中与江湖上的后起之秀万寒门相互勾结,只是万寒门的掌门万寒不择手段,专攻歪门邪道,在江湖上的臭名堪比天族的大儿子洛千珩。
    火神门当年在战乱中被洛千珩重创,以致世代都感染恶疾,难以痊愈,无药可救,最高寿的也活不到六十就一命归西了,就在火神门的门主沉近一筹莫展之际,郁闷难消之时,万寒门的第四代掌门万世徵却体贴入微的给他送来了延年益寿,永葆青春,还可以增加内力的灵丹妙药。
    据说是其父亲在战乱时有幸从天族那儿得来的药灵下脚料,经过数百年的精心炼制而得来的仙丹,结果沉或服用后果然打破了年限的僵局,活到到了七十九岁,就在他兴高采烈的准备为自己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八十大寿时,却在前一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疯魔了,仅剩的四大家族又遭遇沉或的偷袭,一夜之间,昔日风光无限的八大家族,也只剩下势单力薄的三大家族。
    血魂山庄被疯魔的沉或灭了满门,上上下下数百口人,老弱妇孺,无人生还,天机堂势力雄厚,但是在防不胜防的偷袭中还是受到重创,元气大伤,第二代堂主极瑞被迫撤离了北方。
    三天后带着堂中的幸存者搬入了偏北的无人谷,那儿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常有凶兽异物出没,却也在无形中成为保护天机堂最好的防御屏障,自此消失无影,百花谷的第三任谷主简颜心虽说未受沾染,却也为了避祸而悄无声息的搬离了曾经最为繁荣温暖的南方,从此杳无音讯,无从得知,昔日众说纷纭的传说也在后人的臆想之下多添了几分神秘又玄幻的色彩。
    沉或是火神门的第六代传人,沉近在战后没多久就在一次风寒中英年早逝了,生前尚未留下子嗣,继承人还是他远房的一个外甥,后来过继到了沉近的膝下,没想到好日子还没过几年就撒手人寰,沉或铸成大错,火神门很快就被天族诛杀。
    由于火神门的沉近在战中为平定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天族念及沉近的功勋,只杀了罪魁祸首沉或,其余人,包括仆役在内的所有人都流放到了偏南荒无人烟的双虎岛,那儿靠近南海,四面环海,毒雾经久不散,看上去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岛上寸草不生,多以黑色顽石居多,每到秋季的八九月份,石头的缝隙里就会无底洞的冒出黑色的毒烟,缥飘渺缈,触目惊心。
    短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也绵绵不绝,流放到此地的人顶多活不过冬天,即使勉强抗过了毒烟毒雾,酷寒的冬天也会将人活活冻成冰雕,火神门被流放的人数为三百二十五人,一个月后,只剩下二十六人,第二年,又死去了一半,之后与世隔绝的双虎岛和恶贯满盈的火神门就消失在了世人所深恶痛绝的讨伐和唾骂中万劫不复了,世人再提及火神门,就像提及一堆无人问津的臭狗屎。
    至于天族的大儿子洛天夜,果然被八大家族令人惋惜的内斗和由盛转衰的没落中被人慢慢的遗忘了,昔日威风八面,风风火火的八大家族,如今声势浩大的八大家族也只剩下主位东方的黑风谷,第二任谷主是首任老谷主刘善堂的最小儿子刘险去,刘险去聪明绝顶,再加上黑风谷原本就在八大家族处于榜首的位置,根深蒂固。
    势力早已涉及到各个方面,刘险去为人机敏,善变却又不失仁厚,名声在外,有口皆碑,周遭百姓受福延绵,左右逢源,一呼百应,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更是如鱼得水,涉及到布庄和酒店,第个行业都打点的有声有色,成为东方富可敌国的阔户,即使是皇家,也得倚靠黑风谷的扶持和内外的帮衬,而且刘险去的大女儿国色天香,早在两年前便入宫为妃,如今又为皇上诞下龙子,贵为皇贵妃,又受皇帝独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虽说上面还压了个有名无实的皇后。

    第二章 内战
    黑风谷势力浩荡,枝繁叶茂,他在很多方面都比他的父亲更胜一筹,所以这也是八大家族中一直处于节节高升且势力还在四处扩散的大势力,其次便是小门小户,默默无闻的青城派,居位于东北之颠的卢秀奇,他也是八大家族中唯一一个没有替换的家族,青城派是踩了狗屎运才搭上天族的顺风车,后来也勉勉强强的挤入八大家族垫底的榜首,或许是因为势力单薄,人微言轻,经常被人忽视,却也在狂风暴雨中保全了性命。
    所以青城派也是八大家族中最后幸存的帮派,老帮主卢秀奇活了将近四百岁,对于过去那段惨不忍睹的岁月依旧历历在目,往事不堪回首,每每想起,不禁痛心疾首,他们曾经众志成城,联手抗敌,最后却落得自相残杀,势力凋零的下场,卢秀奇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知道收敛锋芒,他的势力可以帮天族平定天下,现在是卸甲归田的时候,就该有卸甲归田的样子,都是靠造反发家的,稍不留神就会引起天族的猜忌,引来杀身之祸。

    只有自己够低调,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不会给天族带来威胁,天族自然会给他几分他地,卢秀奇清心寡欲,收敛锋芒,他不是无欲无求的人,只是对自己的分量和实力掂量的很有分寸,四百年的腥风血雨催残了昔日看似坚固如山的家族,而表城派却在润物细无声的沉寂中养精蓄锐,大大保存了厚积薄发的实力和资本。

    在东北区域也算是豪门大族,自从战后,便和对端的黑风谷断绝了任何来往,互不干预,井水不犯河水,偶然有联络,也不过是门派之间必然要走的客套和场面寒暄,一没利益往来,二没矛盾芥蒂,四百多年来也算是相安无事,还有一个就是早就人间蒸发的七宝琉璃宗。

    主持西北的沈派玉,据说他遁世后却酷爱炼丹制药,有人说他生化成仙,游山玩水,四海为家,也有人说他晚年生性大变,挥金如土,好色又堕落不堪,战后没几年就早早败光了家底,家徒四壁,幸好有个还算争气的儿子沈泰来,利用七宝琉璃宗残留的威名开了齐门镖局,生意当然是不能和富可敌国的黑风谷大家当刘险去相提并论,日子过得却也有声有色,在西北也算得上鼎鼎有名。

    但这些都是市井传闻,也从未有人证实齐门镖局的前生就是七宝琉璃宗的前生,即使是,有这么个败家的老爹,丢人现眼不说,这也是辱没先人的奇耻大辱,沈泰来就是落魄到了穷途末路,也不会打出七宝琉璃宗的旗号来博取世人对当年那场浩浩荡荡,生灵涂炭战役的同情,八大家族沉寂后,之后又有大大小小的宗族仿佛雨后春笋般陆陆续续的冒出头来。
    不好意思,今天是东航MU5735遇难者头七祭,停更一天,愿逝者安息,悲剧不再,愿所有人都能得到命运的庇佑,成为自己的神,成为最好的自己,被世界温柔以待,感恩相遇,人间值得,再一次向所有遇难者致哀,安息。
    但每一个都不敢太冒尖,毕竟天族的大儿子洛千珩至今还被锁在北疆的伏魔洞里,说是自生自灭了,这肯定是可能的,要是天族的大儿子那么容易的咽气了,光是郁闷就能一命呜呼,那么天族也不过如此,那么华丽奢侈,高人一等的架子不过是凌驾于普通百姓之上的金光而已,内里还是不堪一击,就是因为北疆即将迎来五百年一轮转的转换。
    伏魔洞所蓄积的法力会斩断束缚洛千珩的乾坤锁,这个无恶不做的混世魔王将会再度横空出世,到时候,拔尖的都会被天族选为开路先锋,先前举世闻名的八大家族,最后的下场都逃不过鸡飞蛋打,家道中落的悲凉下场。
    先出头的橼子先烂,枪打出头鸟,谁都想在风光中受世人顶礼膜拜的待遇,但谁又想在腥风血雨中顶起以拯救苍生为已任的大公无私角色?英雄不是那么好做的,想要成为被人口口相传的盖世英雄,必须死得惊天地泣鬼神才能达到最低标准,而且还随时得面临先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大义凛然的英雄到处都是,再华丽的口号,再天花乱坠的誓言,在极难之中也抵不过临危受命,视死如归的决心。
    但眼下天下太平,国泰民安,繁荣安定,即使是老辈的人也对过往的历史只字不提,几百年前的老历史充满了血腥和伤害,不应该成为百姓们向往美好生活的路障和阴影,人们也都心照不宣的想要将那段或随时都会卷土重来的悲剧掩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究会来,躲是躲不过的,天下之大,哪里才是最安全的避祸所在?
    安宁和自由,有时和环境无关,有人能在暴风雨中悍然入睡,有人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辗转难眠,如果毁天灭地的风雨真的躲不过,那就好好珍惜来临之前的美好和灿烂耀眼的阳光。
    双虎岛
    一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小女孩儿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古怪的石头上,她柔软的小手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双虎岛四面环海,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残酷又凄冷,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嶙峋怪石,看上去很像被凝固的怪物,龇牙咧嘴,血盆大口,想要将人撕成碎片,小女孩儿小心翼翼的捡起一片单薄的石片,轻轻刮着手面上破裂的伤口,她咬了咬牙,很痛苦,脓包高高的鼓起,不时有腥红又掺杂着惨白浓液从并没有完全爆裂的伤口里稀稀拉拉的涌出来,她的手在冷风中瑟瑟发抖,整个身体也在发抖。
    她的眼睛很大,在瘦弱却又精致玲珑的小脸上却格外漂亮,并没有落魄凄惨的样子,她颤抖又坚毅的眼神里跳动着和四周灰败颜色截然相反的闪亮,她每一年都会坐在这儿观望着海面,这儿是出路,也是挡住出路的屏障,她想看到外面的世界,想要看到有船从眼前经过,然后跳上般,永远的离开这个令人绝望却又束手无策的死城。
    她闭上眼,将石片压在脓包的边角,用力一按,破裂的伤口里立刻涌出大量灰白色的浓液,紧接着就是血,源源不断的从伤口里猛地喷涌出来,她咬紧了牙,将惊呼死死的嗯在了喉咙里,她的眼泪猝不及防的从眼里掉下来,石片在重力下竟然断裂了,这也可能看出她内心那股倔强和令人心疼的勇气,疼一下,总是好过疼很久。
    很多事儿其实都是这样,咬一咬牙,痛一痛也就过去了,就像美好快乐的时光总会过去,但痛苦难熬的时间也总会有出头之日,这是她的娘亲在临终之前留给她的箴言,这也暗示她的未来将会充满痛苦和无可奈何的境遇,她必须迟早学会且适应这种绝境求生且不屈不挠的精神,以此来面对日后不知还要煎熬多久才能摆脱的困境。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流出眼泪,温热的液体从伤口处滑落,咸湿的眼泪刺痛了她的伤口,却也令格外的清楚自己再一次战胜了痛苦,还有自己对伤痛的恐惧,在这个插翅难飞的孤岛上,很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感染这种致命的脓包,这是因为地底每年秋季都会冒出黑色的毒雾,这些致命的毒气长年累月的环绕在岛屿的四周,生活在岛上的人在长长久久的毒气浸润下虽说变得百毒不侵,但人本身的本能还会将人体多余的毒物排除体外。

    而这些脓包就是排毒的渠道,只是每个人的体质和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不同,排出的毒物要是无法完全净空,就会对人本产生致命的反噬,小女孩儿的身体弱不禁风,黑瘦而憔悴,按常理,她是无法自行排毒的,只有用外力将浓液挤破,才能将滞留的毒液从伤口里净空出去,但用外力排除并非深人能扛得住的,生活在孤岛上的人每年都会在这个季节成群结队的死去。

    就是因为无法承受这比撕心裂肺还要痛苦百倍的疼痛,小女孩儿性格坚毅又勇敢,每年都能在绝境中险象环生,就像此时此刻一样,挤出了毒液,这就意味着她又获取了多一年的机会,或许就在这一年中,她就可以从这个与世隔绝的孤岛里逃出去了。

    “燕心,你去哪儿了?到处找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又一个人去码头看浪花了呢?”这时一个同样高高瘦瘦的小男孩儿跑了过来,他在看到那叫燕心女孩儿手上破裂的伤口时,眼睛立刻湿润了,“对不起。”

    “你用不着跟我说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没关系的,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么?咦,你刚才吃什么了,那么香。”燕心才七岁,而对面的小男孩儿也就差不多八岁的样子,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沉燕与,两颊消瘦,但眼神却闪闪发亮,沉燕心将手背到后面,笑着说:“你急急忙忙的来找我真的没事儿么?我困了,想要去睡觉。”

    “燕心,你还在为大前天发生的事儿生气,燕今她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她的脾气在咱们这儿是出了名的坏,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和她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置气,要真气到哪儿不舒坦了,你心里难受的要命,她还以为你矫情,自己玩自己的,什么也不知道。”

    小小的年纪都能说出一大套道理,孤苦的环境令他们早早的就懂事了,燕心摇了摇头,“我真没怪二姐,这件事儿我早就忘了,你又何必那么说二姐,我们都是兄妹,我要是真放在心上,就真的不像话了,而且你们这么照顾我,我····”
    “什么你们我们的,说得这么客气。”就在这时,两个女人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燕与连忙上前行礼,右边的女人上前扶住他的手,“燕与真的长大了,这么懂事儿,老爷也总说他与其他几个孩子不同,以后必然是前途无量,从小看八十,小时候更是好,灵气着呢!”
    “其实我也没那么优秀,多谢二娘夸奖。”燕与是岛屿中为数不多可以自由读书的人,和那些粗枝大叶,没摸过书本的孩子相比,说话自然透着一股温润的书卷气,二娘身体微微浮肿,倒不是她生活富裕,吃喝不愁,而是她她常年受毒气侵害,虽说按时服用了解药,却还是无济于事,毒物将她原本姣好窈窕的身体撑到变形,但性格却相当温柔可人。
    旁边的则是燕与的生母吴氏,对于二娘对自己儿子的称赞,当然合不拢嘴,“就知道你最会说话,燕与到了你这儿几乎就成了神童,你越是这样夸奖他,他就越发得意,时间长了,就不知道头重脚轻了,燕与也是喜欢你,在我面前,十句话里总会有九句半是带有你的,说你如何如何对他好,我真担心我这个儿子会被你给宠坏了。”
    “孩子原本就聪明伶俐,谁不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我每每看到燕与,总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我·····哎呀,不说这个了,别说是我们了,岛上成百上千的人,每天都在经历着和我们一样的痛楚,我的孩子没能落在这儿也算是好事儿,省得遭罪,我就是心疼这些无辜的孩子们,他们并没有犯错,却无缘无故的承受祖辈的罪业。”二娘说到伤心处,不禁泪流满面,吴氏叹了口气,用手拍了拍她浮肿又发黑的手,“瞧你又说到过去的事儿上了,我们问心无愧的活着,又没欠谁的,要说祖辈的罪业,那也由不得我们自己选,既来之则安之,命运不就是这样残酷无情,由不得人有半分选择的权利,要不逆来顺受,要不就在反抗中被削尖的浪头,最后还得被打得头破血流,我们这辈人算是没指望了,你瞧这些孩子多有灵气,以后我们就指望他们能奋发图强,打破僵局,过上我们这辈人梦寐以求的正常生活,哎呀,不说这个了,说起这个,我也想哭,能活下来的都不容易,开心的事儿不多,到处都是令人烦心的破事儿,但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整天愁眉苦脸的,我们即使笑不出来,也不能让孩子们活在愁云惨雾的氛围里,成为一个从小就不会开心的人,这或许是我们唯一能为下一辈人尽上的一点努力。”
    “话说得是在理,却····瞧我这嘴就是不争气,还是吴夫人想得周到,孩子们的未来会比我们幸福,他们会离开这儿的。”二娘的目光忽然落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燕心身上,见她的手刻意的背在后面,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从袖子的口袋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包,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又干枯的小手,轻轻的将红包放在她的放上,眼神温柔又顾及到她弱小却又倔强的自尊心,文文弱弱的,像是穿过浓雾的阳光,透到她冰冷又阴冷的心房,“吃吧!杏仁糕。”
    “谢谢二娘。”燕心是孤女,没人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只是厨房一个瞎了一只眼的女人在岸边扶来的女婴,当时气息微弱,全身的皮肤被冻成了暗紫色,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应该是岛上什么人生下的孩子,因为怕养不活才丢弃的,像她这样生下就被抛弃的孩子比比皆是,即使是养活了,怕也熬不过每年秋季的毒雾。
    幸运的是,二娘生性温柔慈爱,厨房的瞎眼女人在临死前将燕心托付给了她照养,由二娘牵头,燕心这才有幸沾上了沉家的光,但火神门到底是个不光彩的所在,人人得而诛之,沉家之所以还能在岛屿上苟延残喘,就是因为火神门的开山鼻祖沉近在四百年前的大战中立下了可圈可点的功劳,这才在最终毁天灭地的惩戒中得以全身而退。
    “燕与,你回头去厨房再给燕心拿点好吃的,瞧她瘦得跟竹竿似的,到底是二娘收养的孩子,总不能亏待了她,都是一家人,不分彼此的,你得好好照顾她,只是燕心,”吴氏走到她身边,看到她血肉模糊的右手,也很心疼,“你这孩子就是这样任性,什么事儿也不晓得跟我们讲,你不讲,我们谁能知道燕今那个丫头竟然这么欺负你,她要是有你半分的大度,我就谢天谢地了,你记住,你是沉家的孩子,有名有姓,不是孤女,谁要是敢再骂你野丫头,你就来告诉我,我非撕烂他的嘴不可,就是燕今也一样对待,当初我们老沉家就输在没有团结一致上,这才落得这等悲惨落魄的下场,有了前车之鉴,儿孙们当然得汲取教训,省得刚有了起色又重蹈覆辙,这才是老沉家永无出头之日的魔咒!还有,你这小脸儿怎么没一点表情,受了委屈就得有受委屈的样子,这不是求饶,这是人的本能反应,要不然和木头人又有什么分别?燕今这孩子就喜欢欺负你这样的老实人,你越是退让,她就越喜欢得寸进尺,再有下次,我非将她没头没脸臭打一顿不可。”
    第三章 燕心
    “没事儿的大夫人,二姐她也没欺负我,是我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子,都是我不好,她穿的是新裙子,也难怪二姐会生气,换了谁都会发脾气的,我没觉得受了委屈。”燕心怯怯的说,燕与笑着说:“别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只要吃了蜜饯,再大的委屈也都不在话下,反正我每次被二姐欺负,只要吃一口蜜饯,心里就舒畅了。”
    “你这叫厚脸皮,还好意思说,燕心这叫大度。”吴氏平时事务繁多,也难得照顾这个到哪儿都毫不起眼的燕心,而二娘身体匮乏,每天有大部分的时候都得卧床休息,精力有限,虽说是她收养的孩子,却也有心无力,但好过外面那些孤苦伶仃的流浪孩子高强,至少每天可以保障吃穿用住不成问题。
    “燕心,还疼不疼,娘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以后别再自己挑破伤口了,这得有多疼呀!我又不是没有给你药,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我的劝呢?别的孩子踩到尖石头都得嚷嚷半天,你倒好,挑破了伤口还能风轻云淡的,我这是想疼你都不知道怎么个疼法才能疼到你。”二娘说完又剧烈的咳嗽几声,燕心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股暖流,她喜欢被人关心和温暖的感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自己是沉家的一分子,而不是沉家一时心热才收养的流浪狗。
    “燕心,原来你在这儿!”就在这时,一个尖锐而跋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吴氏和二娘嘴里那个张扬嚣张的二小姐沉燕今,她似乎没留意到吴氏和二娘也在,气势汹汹的从石头后面走了过来,她是吴氏的亲生女儿,气焰嚣张惯了,但是深沉长生的喜欢。
    人前乖巧可爱,落落大方,讨巧的甜言蜜语成套成套的,人后却又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表里不一,欺软怕硬,得理不饶人,她双手叉夺腰上,恶狠狠的指向燕心说:“就知道你会装可怜,竟然都跑到我娘这儿告状来了,我娘才不会听信你的鬼话!而且就是你不对,长了那么大的眼睛,竟然还能踩到我的新裙子,要说你是故意的,你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一脚踩上去,留下那么大的黑印子,把你身上的臭味儿都给印上去了,要说是无意的,那你的眼睛岂不就成了摆设,睁着和闭着是一样的,还不如抠下来扔掉算了,省得再有眼无珠。”
    “沉燕今,当着二娘的面满嘴胡说八道,放肆!”吴氏尴尬,二娘对这个蛮横无理的沉燕今也是伤透了脑筋,扯了扯嘴角,将燕心拉到自己的身边,笑着说:“我说二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容光焕发,原来是换了新裙子,我们燕心最近几天总是精神恍惚,都是这毒雾使的坏,她疼起来也不当回事儿,视线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她踩脏了你的裙子,也不是故意的,但不管怎么说,燕心不小心踩到你的裙子,这都是她的错,我让燕心给二小姐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岛屿上的孩子千千万万,但沉家的孩子也就你们几个,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又都是一根藤子上的瓜,得好好相处,齐头并进才好,老爷也希望你们团结一致,老祖宗的错万万不能再在你们身上重演。”
    “二娘,你不过是想为你收养的孤女说句人情话罢了,怎么还将老祖宗给抬了出来,老祖宗除了给我们这些倒霉的后人留下一堆烂摊子和几块牌位供在祠堂里,还剩下些什么呀?呆在这儿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你当我乐意呆在这儿当什么二小姐?都遗臭万年了,外面的人都把我们骂得狗血淋头,我要是有得选,我怎么也不想在沉家落胎,一定是我上辈子干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所以才遭受这么大的惩罚,就连我给自己主持个公道,还被人指指点点的,这日子还怎么过?”
    燕今说起来眉飞色舞,她骄纵惯了,有父亲支撑,也不把吴氏放在眼里,“二娘,要说也是您教养无方,燕心这个野丫头太过分了,睁眼瞎也就算了,踩脏了我的裙子,什么话也没说就跑了,摆在你身上,你能咽得下这口气么?当然了,二娘肯定能咽下,你现在身体每况愈下,连活着都成了很辛苦的事儿,又哪来的力气为自己抱打不平,你们这些人就是这样,总喜欢把别人敢怒不敢言的沉默当作鼓励别人争相效仿的美德,脸上慈眉善目的,心里指不定有多恶毒,所以像二娘这样的人,就怕是永远也成不了仙。”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燕今,还不向二娘道歉?信不信我打你?”吴氏说着就抬起了手,燕今向她母亲横了一眼,“娘,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扭,明明是燕心错在先,就是因为她装可以就要求我向道歉么?要是我也去父亲面前流几滴眼泪,声泪俱下的控诉燕心几句,就怕她头上但着的沉家姓氏就要保不住了,说我无理取闹,你们真够过分的,我说娘,你也不必在二娘面前装什么深明大义,二娘的身体一年比一年的坏,眼看也活不了几年,我先前向徐郎中打听了,想要治好二娘的病,就怕将沉家的招牌全部变卖了,就怕也治不了,除非用上岛屿最南端的雪桑玉葵才能有得救,那东西就连爹爹也无福消受半分,何必是一直吃闲饭的二娘,再说这没眼珠子的燕心,要是没了二娘,我看燕心还能在沉家死皮赖脸的呆上多久?”
    “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不可!”吴氏被目中无人的女儿激怒了,甩手就打了她一耳光,清脆响亮的巴掌令二娘和燕心大惊失色,燕今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向目瞪口呆的燕心和二娘,就连燕与也变得惊慌失措,她捂着火辣辣的脸哭着说:“好啊娘,算你狠,燕心的事儿我原本想算了的,顶多是警告她几句,我受了委屈,没将事情捅到父亲那儿,就已经给了二娘天大的面子,你今天却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野丫头打自己的女儿,之前屡次三番的帐,我也是时候去父亲那儿仔仔细细算上一算了,看看你这是帮了二娘的忙,还是给她风风火火的帮了倒忙,沉家,有我没她,有她就没我,反正今天这事儿,我非得弄得鸡犬不宁,也让你们一个个都睁大眼睛看看,欺负我沉燕今的下场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兜得住的。”
    “燕今,你不要这样,这么芝麻大小事儿的儿有必要捅到父亲那儿么?父亲成天日理万机,又哪有时间处理·····”燕与追着气急败坏的燕今跑开了,燕心还是面无表情,那张黑瘦却莫名精致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见她不温不火的,就连一身好脾气的二娘也有些恼火。
    燕心握紧手里的红纸包,二娘长长的叹了口气,吴夫人气得火冒三丈,也急着追了上去,要是这件小事儿真被女儿燕今捅出惊涛骇浪来,害了燕心和二娘不说,她自个儿恐怕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你成天心不在焉的到底在干什么?踩谁不好,怎么非得踩到二小姐的裙子,我不是跟你交代了很多次,看到二小姐得绕着点儿走,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么?你看你又是这副受罪鬼的样子,沉家的日子不算最好过的,却也衣食无忧,怎么就不能将你的脸养出正常人相?”这段时间你哪儿也不要去了,省得再惹事端,别愣着了,赶紧跟我回去。”
    二娘气得脸色都变惨白了,一面走,一面用帕子捂着嘴一声接一声的咳嗽,急促而尖锐,听得人扎心,燕心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她回头看了眼身后的水面,一个白色的影子一闪而过,二娘发现身后的人又分神了,刚要回头,仿佛想到又要看到那副令她心烦意乱的脸,又别了回去,领着她回去休息了。
    燕今自然要将今天在母亲和二娘面前所受的委屈一五一十的告到父亲那儿,但事件太好,并没有引起父亲的关注,反而还落得一个小肚鸡肠,蛮横无理的结后语,临走了还被警告不要无事生非,燕今气得满脸通红,原本就是自己受了委屈,哪想却成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她不过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而已,其实也没怪燕心踩了她的裙子,只是一向瞧不起她,只是她总一副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样子,像是死人,却又像正常人吃饭睡觉,说是活人,脸上终年挂着冰霜,好像沉家欠了她祖上十万八千两的帐没还似的,又像是和沉家结下了血海深仇,每天都活着复仇的养精蓄锐中。
    沉家的老大沉燕郡再过几天就要嫁人了,她的如意郎君是岛屿西岸的刘正昌,是个品学兼优的读书人,嘴里成天都是之乎者也,斯斯文文,算不上是百里挑一的才俊,但就岛屿上的人来说,却也是出类拔萃的大户,他的父亲还是沉长生门下的将领,一直负责守卫西岸防御,两家结亲,也算是好上加好,再加上两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这门亲事的成全,也成为岛屿上枯燥又艰难生活中的一个彩点和久违的喜事。
    燕今的烦恼很快就被姐姐的喜事儿冲淡了,她也无暇顾及闷葫芦一般的燕心,只是二娘的病却是越发的重了,在沉燕郡成新的前一天晚上,二娘大急剧的痛苦中快要撑不住了,燕心六神无主,老爷一直不怎么和二娘来往,即使遇见了,也懒得看她一眼。
    一来是因为二娘久病缠身,二来老爷喜新厌旧,二娘虽说漂亮,那也是以前,现在面目全非,老爷已经好几年没来见她了,更别提她这个从外面捡回来的小野猫,也难怪燕今会有恃无恐的欺负她。
    “娘,你撑住,我去给你叫徐郎中。”燕心哭着说,二娘却抓住她的手,“没得救了,燕心,你记住,你是沉家的人,你得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能守得住明天的希望。”
    “你别死,我不会让你死的,求你别离开我!没有你,我就真的成了孤儿了。”燕心跪在床前,二娘整张脸都黑了,声音嘶哑而急促,“不要哭,能活着都不容易,你能活着,是因为你坚强,看到你能不屈不挠,勇敢坚毅,我很欣慰,只是人也不能太坚强,活得不像是一个人,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苟且偷生,而是让你浴火重生,以后·····你要学会好好保护好自己,在这个世上,没人可以陪你一生,能陪你的,只有你自己,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但也不能因此就不善待自己,不管别人对你怎样不好,你都不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反击,要不然你就会成为你最讨厌的那种人,你可以忍,但凡事都有个度,忍过了,就会成为别人眼里的懦弱,会被人欺负的,别看沉燕今张牙舞爪的,以后有她的苦头吃,燕心,你是沉家的人,这个身份你没得选,倘若燕今落了难,你千万不可因为她过往的欺凌而坐视不管,因为你们都姓沉,是一条藤子上结的瓜,你记住了么?”
    “娘,我记住了,我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这才上我的好燕心,别哭了,娘这不是死,是解脱。”二娘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燕心紧紧的握住她的手,二娘侧过脸,眼泪从她眼角源源不断的涌出来,暗淡而灰色的瞳孔里似乎流淌着几分望尘莫及的奢望,“老爷他·····好久没见他了,依旧记得他抱着你走来走去的样子,他那会儿多好,我将熬好的小米糊一点点的喂到你的嘴里,他总是开开心心的打量你,说你长大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你还没来得及长大,他就忘了我们,真的好想念那段简短又开心的时日,你要是永远长不大,他要是永远守着襁褓中的你和我一起谈论未来,那该有多好,我·····我都已经记不得他上一次来看我们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如今快要死了,他·····”
    “娘,你撑着点儿,我现在就去找爹,他一定会来看你的。你千万要等我回来。”燕心说完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外面黑漆漆的,风声凌厉,沙尘刮在脸上生疼生疼,仿佛用刀刮了一般,燕心不时的被坑坑洼洼的路面绊倒,等到了父亲住的院子时,却发现全身伤痕累累,尤其是手上,跌破的伤口鲜血淋漓,由于明天就是大姐沉燕郡出嫁的良辰吉日,到处张灯结彩,很多邻里都来看热闹,想沾点喜气。
    “燕心,你来了!我刚才还想去二娘那儿找你去呢!”这时燕与从人群中走了过来,他在看到全身伤遍体鳞伤的燕心时,大吃一惊,“你这又是从哪儿弄的一身伤?是不是又是燕今欺负你来着了?走,她欺人太甚,我现在就找她算帐去!”
    “不是她,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的!”燕心一门心思要找到父亲,只想让他赶在二娘离世之前再见一面,这时燕今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面色愠怒的说:“沉燕与,你刚才说什么?燕心一身的伤,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弄的。是不是整个岛屿上但凡受到欺负的事儿,全都是我一个人干的?说我欺人太甚,你在无凭无据的情况下就出口伤人,这就不是欺人太甚?在你眼里,我就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不识好歹的恶人?”
    第四章 约定
    “二姐,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这回真的是我自己弄伤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燕心急于解释,燕今一听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这回是你自己弄伤的,难道你之前的伤都是我弄的?我和你无冤无仇,干吗要弄伤你,我说人人见到我都躲着走,原来是你在私下里到处胡说八道,散布流言,用你的楚楚可怜将我包装成无恶不作的大魔头,我真有这么可恶么?你再装可怜,信不信我撕破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装无辜!真是恶心!要不是二娘好心收留了你,我爹又慈悲为怀,给你一个沉家的名位,我看你是个明白人,眼睛通透着呢!怎么没一点自知之明,你不是沉家瓜藤上的瓜,是从别的地方强行攀附上来的野瓜,和沉家没一点关系,你倒好,没一点儿眼力见儿,还真不要脸,把自己当作沉家的人,二娘在我爹眼里早就是个死人了,你这个孤女又算得什么?别不自量力了,我爹是看你无依无靠,才勉为其难收留你的,给你一口饭吃,要说无依无靠,比你可怜的人比比皆是,外面里外夹攻的小野狗一抓一大把,大路上还不知道饿死了多少孤魂野鬼,你要是再敢跟我过不去,不识一点事务,就别怪我不顾一起长大的情分对你下手无怀的。”
    “沉燕今,你说够了没有,燕心急急忙忙的跑来,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不过是踩脏了你的裙子,还真把自己当仙女了,瞧瞧你这副德行,成天仗势欺人,别人怕你,是因为你狐假虎威,仗着父亲的威风到处耍脾气,别人的忍让不过是看在父亲的颜面上而已,对你早就深恶痛绝了,你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将别人的宽容当作自己肆无忌惮的资本,你这样耗费父亲的威严和颜面,这是没捅出事儿的,要是捅出了事儿,看看父亲怎么收拾你。”
    燕与狠狠瞪了她一眼,又将她推开,燕今一时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跌得她花容失色,燕与拿出帕子,将燕心手上和脸上的血擦干净,拉着她就进去了,燕今气得眼睛发直,又一个白眼狼,她指着燕心和燕与的手剧烈颤抖,恨不得将他们俩个生吞活剥了才好,在别人诧异的眼神里。
    燕今只好忍气吞声,打掉牙往肚里咽,明明是被人诬陷,最后还被人骂得狗血淋头,好像在所有人眼里,不管她做得有多好,在燕心面前,她永远都是个得寸进尺的坏人,而燕心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掉几滴眼泪,皱一皱眉头,就能惹来所有人的关爱。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跑到这儿来了,还一身的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吴氏也是高高兴兴的,但看到燕心,脸上总是有点阴暗,好像每次她出现,总会还来不好的事情,果不其然,二娘病入膏肓,快要不行了,沉长生此时正在和亲家在客厅商议明天娶亲的事儿,二娘也真是的,早不死晚不死,非得碰到燕郡的大喜之日上,要是被亲家知道了,就怕会改动早就商议好的良辰吉日,再说家里的长者死了。
    作为晚辈,燕郡虽说不是从二娘怀里出的,平日里也都是口口声声的叫着二娘,要是真的死了,作为沉家的二娘,自然要风光大葬,燕郡的婚期至少得往后挪上一年半载才合时宜,了守孝期才能完婚。
    免得被人笑话,说是沉家怕女儿嫁不出去,这才不肯守孝,燕郡即使到了婆家,就怕也会受到流言蜚语的侵害,不受夫家人厚待的,吴氏左右为难,燕心只是个孩子,她现在还不知道这其中的矛盾和利害关系,燕心在看到老爷和亲家有说有笑的从客厅里出来,张口就要喊,吴夫人却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她的嘴,她急切的呼唤和绝望都被堵在了喉咙里,直到老爷走远了。
    吴夫人的手才松开,她满脸愧疚的说:“对不起燕心,二娘的事儿真的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生出事儿来,老爷他·····你还小,很多事情,即使说给你听,你也听不明白,但老爷对二爷的感情你是能看得出来的,早就有名无实了,老爷知道了,也不会去看她的,这个想来二娘心里是有数的,只是她非要试一试运气,这又何必呢?燕郡明天就要成亲了,这关系到她一辈子的幸福,二娘命不好,但她能嫁到沉家也没亏待她,燕心,在这个孤岛上求生不容易,二娘她······你别怪我心狠,我们日后都会遭受同样的下场,这是她的必经之路,算是二娘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将这件事儿说出去,你想想,燕郡平日里对你不错,她的夫家又是名门望族,沉家能和他们家结亲也算是否极泰来,这样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要是错过这个机会,沉家有可能就真的一败涂地了,你想让燕与和你一样变成无家可归的流泪儿么,二娘她·····燕心,二娘是个明白人,她是无论如何也等不来老爷的,只要有你在身边陪着她,我想她·····她总能走得安心一点儿,等日后燕郡成亲后,我再向二娘赎罪!”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二娘这会儿正熬着心等爹爹去看她呢!您于心何忍?娘,你平时不是这么势力的,要说关系不错,二娘平时对您对我更是不错的,她只是想见爹最后一眼罢了,燕郡姐姐一向喜欢燕心,她要是知道您强迫燕心和您达成这么残忍无理的要求,你认为她真的会幸福么?我认为以她的良心和对燕心的疼爱,就算是嫁给神仙也不会开心半分的,燕心和二娘为人老实本分,我说燕今怎么那么蛮横无理,原来娘也是这样欺负人,欺负二娘,她都快死了,你竟然还要让她死不瞑目,你怎么可以这么恶毒!”
    燕与不顾一切的说,吴氏气得扬起手,燕心忽然挡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说:“夫人,都是我的错,不要找燕与哥哥,我····对了,我有办法救娘。”
    “燕心,你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我跟你一块儿去。”燕与说着就要去追燕心,吴氏却一把将他给抓了回来,燕与见燕心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立刻甩掉母亲的手,“娘,你说过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在重要的事情上,你却分得那么清楚,二娘永远都是二娘,燕心永远都是从外面抱来的孤女,嘴上说得那么热乎,原来娘也是那种虚情假意,无情无义的人,二娘曾经和您一样受到爹爹的宠爱,可后来又落得怎样的下场?娘不是常说对别人好,其实就是对自己好,老天是公平的,每一个善良都会得到相应的报偿,您认为封锁消失就能遮天蔽日了么?二娘死不瞑目,是因为您见死不救,这笔帐,老天总有一天会向你索求的,我这么帮燕心,就是希望你们在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有人可以站出来帮你们一把!二娘的今天,有可能就是你们的明天,燕心是我的妹妹,你们可以见死不救,但我做不到。”
    “燕······你以为我就忍心了么?”吴氏的心似乎被儿子单纯愤怒和纯粹的人性说到了痛处,看到儿子消失的背影,心里莫名的内疚,燕心听到后面传来声音,转身一看却是燕与,“你怎么来了?我们一块儿消失,会被人发现的。”
    “我不怕,你是不是想去找雪桑玉葵救二娘?”燕与手里提着灯笼,气喘吁吁的跟了上来,燕心点了点头,燕与说:“它只长在岛屿的最南端,去年的时候我曾见过一次,你跟在我后面走,小心脚底下。”
    “谢谢你这么帮我。”
    “谢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妹妹。”燕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妹妹的手,燕心心里暖暖的,在这个人情冷漠的孤岛上,除了二娘外,唯一对她好,也是唯一把她当作一家人的也就是燕与了,在朦胧的光亮下,他们俩个顶着腥寒冰冷的海风往前艰难的跋涉着,燕与为了缓解她的愁烦和苦恼,故意找了个轻松的话题说:“燕心,你有没有想过要离开这儿?”
    “你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离开这儿,怎么可能呢!几百年了,没人能活着离开这儿的,我们都会像死去的那些人一样,即使是死了,魂魄也会被拴在这儿离开不得。”燕心说,燕与紧了紧握在手心的手说:“我是说比喻嘛,不管能不能出去,你有没有想过?”
    “有,那你呢?一定也想过吧!一定是想过了,要不然怎么会问我想不想出去。”燕心不禁自问自答,燕与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腰带上取下一个温暖的东西,放到她的手上,“这个你拿着,天这么冷,得有个保暖的东西才能顶住寒风,瞧你整个身体都凉透了,累不累,还能走得动么?要不要我背你?”
    “我能走得动,谢谢。”燕心的手掌仿佛着了火,整个人都像是被温暖的阳光围拢着,她知道,这是燕与一直随身带着的暖壶,挂在身上,身体就会得到热力源源不断的滋润,燕与叹了口气,燕心有些不解,“你好好的叹什么气?难道你也有不开心的事儿?”
    “什么是开心?我见到你就很开心,见到你不开心,我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你开心,要是使尽办法也无法让你开心,这就会成为我的苦恼,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说是平时都护着你的,但你总是那么的不开心,我是真心把你当成自己的妹妹,但你好像从来都把我和你划分的那么清楚,就像燕今一直无法接纳你的身份一样,我最讨厌的就是我所有的好在你那儿,只能换来两个客套的感谢,你知道我每听一遍,心里就会讨厌你一分。”燕与说,又抓住她的手,不像刚才那么的冷了,看来暖壶还是有点用处的,燕心的心猛地一颤,“我···我除了说谢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对我的好,要说送你喜欢吃的东西,我真的送不起,感谢的话说多了,我自己也会觉得虚假,但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呆在一起,因为我能感觉得到,在你身边,我就觉得自己不是多余的人,虽然燕今很讨厌,但时间长了,也就没那么讨厌了,就是这两天,她也被气得够呛,想想也真够可怜的,只是你,真的没必要因为我而屡次三番的和她闹翻脸,这样会让我更加难堪,我不是你的累赘,希望····希望再长大一点,就可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帮我,希望以后,在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也能帮到你的忙。”
    “我才不要你帮忙呢!”燕与有点生气了,燕心笑,“你怎么生气了?我帮你也不好?无功不受禄,虽然是一家人,但我也总不能一直受你恩惠,这让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呢!还在你在的心里,我永远都是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人。只能一味靠着别人才能活下去?”
    “沉燕心,我不许你这样贬低自己!你以后会有出息的,至少会比尖酸刻薄的沉燕今有出息,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我是哥哥,做哥哥的当然得处处帮助自己的妹妹,所以帮你,我责无旁贷,也是我义无反顾的责任,你只要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就好,我的难处我自己会解决,我不希望我对你的好,最后都成为你一门心思还债的账簿,等你觉得还差不多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也就互不相干了,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永远都成为不了你可以肆无忌惮消费的人。”
    燕与说着不禁嚼起了嘴,燕心愣了一下,随后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你们读书人说话是不是都这样胡思乱想?有的东西可以等价偿还,但情义这东西,岂能用物质来相互抵消的?就拿你深更半夜还愿意陪我去找雪桑玉葵的事儿,就算拿我这条命来还,只怕也还不了,所以我就在想,还不了的就不要还了,反正你是哥哥,别人的哥哥对妹妹就是这样大公无私,你应该也一样才对,我才不会那么傻呢!有福不会享,放着那么有情有义的哥哥不用,那我不就成了天下最实在的大傻瓜了么?”
    “嗯,听你这话,我就放心了,对了燕心,你还没告诉我,等你出去之后,你想干些什么。”燕与心里畅快多了,燕心想了想,认真的说:“我要将书本上看过却从来没吃过的东西全部吃一遍,要不然我的口水就都白流了。”
    “你读过书?”
    “就你能读书么?是二娘偷偷的拿给我读的,她以前也是书香世家,认得不少字,我因此也学得不少,只是在你们面前装得一字不认而已,况且燕今要是知道了,一准会去老爷那么告状,我什么都不怕,就怕老爷因为我而再也不见二娘了,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要是再不懂事儿,一味拖累她的话,岂不成了大逆不道?”燕心很多时候的麻木和呆板都是装出来的,主要是怕燕今找茬,燕与觉得有道理,“那你说说你都知道哪些好吃的,看我有没有吃过。”
    “你吃过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吃到你肚子里的,解不得我半分馋,省得我天天放在心里惦记,但我知道冰糖葫芦是最好吃的,酸酸甜甜,书本上是这么说,酸是什么样的感觉?甜····对了,甜味儿我知道,一定是蜜饯差不多的味道,这是我在书本上见过最多的,应该是最好吃的吧!我们孤岛上应该没有这东西,纵然你吃到很多东西,应该没吃过冰糖葫芦。”燕心说着不禁用手捂住嘴,和燕与相视一笑,燕与没说话,燕心仿佛抓住某种证据似的说:“我就说你没吃过吧!”
    “没吃过又不丢人,反正以后总能吃到的,燕心,等我吃到冰糖葫芦,一定会将第一口的味道详详细细的描述给你吃,你要是比我先吃到,你也得记住第一口的味道。”燕与说,燕心心里不禁一滞,“我们会一起出去的,然后天天吃冰糖葫芦,一起体会酸酸甜甜的味道,听说还有硬硬的籽,那东西能吃么?”
    “应该能吃,既然是长在一起的,又没剔除,没用的又怎么会被文人墨客写在书上,定是有····”燕与其实也不知道,燕心刨根问底的问,“有什么?”
    “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你想想那么著作上都有相关的记载,那么冰糖葫芦就不是普通的东西,既然不普通,长在其中的籽就更加不同寻常,吃下去必然有很大的功效,我觉得是这样。”
    “种子是会发芽的。”燕心仿佛想起了重要的知识点,燕与睁大眼睛,仿佛也想到另一种可能,“对呀,吃下去的种子要是在肚子里发芽了,那么冰糖葫芦就会长在肚子里,以后不用吃就能被满肚子长出的冰糖葫芦填饱了,这样也省得天天都得吃那些臭气熏天的死鱼。”
    “燕与哥哥,从小到大,除了二娘,就是你对我最好了,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将这个世上最好吃的东西送给你吃。”燕心对燕与的帮忙感激不尽,燕与将手里的灯笼提得很低,这样光亮集中在地上,就能方便燕心看清地上的石头,免得绊倒,他神情憨厚的笑,“我帮你可不是为了吃的,只要你开心就好,只是前面不远就是血雾森林了,你在入口处等我就好了,我去里面帮你采摘雪桑玉葵。”
    第五章 血雾森林
    在双虎岛最右端有个常年被血色烟雾所弥漫的区域,是个骇人听闻的死亡地带,即使是武功高强的人也很难逃过毒气的侵蚀,不出三五天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双虎岛是天族为了惩戒火神门陈沉屠杀血魂山庄满门而专门设置的孤岛,四面环海,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寸草不生,与世隔绝,岛上的居民生活贫苦却又悠闲。
    由于海上充斥着经久不散的毒雾,海鸟绝迹,杳无人烟,仿佛是一座被时光和空间完全隔离的所在,岛上的人之前都来自中原,不擅长海域生活,但苛刻而窘迫的环境也令他们束手无策,只能硬着头皮去捕捞海里的鱼虾。
    说来也奇怪,但凡从海里捕捞上来的鱼虾,不论大小,一旦脱离海面,就会发臭腐烂,仿佛早已在阳光上暴晒了三天三夜,居名为了填补肚皮,只能硬着头皮吃着这些腐烂发臭的死鱼苟延残喘,经过几百年的优胜劣汰和繁衍,岛上的居民逐渐昌盛,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却足有上千口人的小镇,日常和外界无异,过着自给自足,单调却也怡然自得的生活。
    对于千古罪人的陈家来说,这要的平静和安宁无疑是对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最大的羞辱,天族也担心陈家后人会重蹈覆辙,杀出双虎岛,所以每隔十年,天族都会派人来检阅双虎岛的近况,防止有意外发生,而且天族之所以没有将陈家赶尽杀绝,其实也是有一定的私心,只是鲜为人知而已。
    陈沉的势力曾经在八大家族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尤其是陈家特有的神器昆仑镜,当初天族以大义灭亲的名义召集天下豪族名门一起抵御在北疆已经形成气候的洛天珩,洛天珩被镇压后,八大家族自相残杀的内战也自此打响了,这些家族都是从各个区域千挑万选出的佼佼者,有钱有势,割据一方。
    最重要的是,他们手上大多都持有各自的镇门之宝,传闻火神门的门主陈沉对血魂山庄上下大开杀戒的原因就是为了得到山庄的宝物盘古斧,但盘古斧自从血魂山庄被灭门后就下落不明了,同样失去踪迹的还有火神门早在天族招集之前就已守护上千年的神器昆仑镜,如今血魂山庄早已变成了一堆无人问津的废墟,而作为罪魁祸首的火神门后人则被困在双虎岛也有四百多年的历史。
    不光是天族在苦苦寻找这两个家族的镇门之宝,其他崛起的大小门派也在紧锣密鼓的追寻神器的下落,但双虎岛四面环海,与世隔绝,四百多年来几乎没人进入岛内,岛上的人也从未活着出去过,但许多寻宝的人还是处心积虑的想要登入双虎岛,但面对充斥着剧毒的瘴气,再大的欲望和野心也只能望洋兴叹。
    传说血雾森林里住着一个被天族拘禁长达两千多年的怪物,没有人见过它的模样,也没人敢涉猎这片区域,但凡接近的人不是莫名的发疯就是不明不白的死去,它是双虎岛上的一大忌讳,即使逃脱了两种厄运,自此之后也会恶疾缠身,霉运交加,天族的人更是每隔十年就会来查看怪物是否有苏醒的迹象,要是连天族的人都视它为威胁的话,那么对于不堪一击的火神门后人来说,无疑比灭顶之灾更可怕。
    血雾森林虽然可怕,但它的山顶上却长有一种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雪桑玉葵,很多走投无路的人都会冒险去那儿碰碰运气,就连天族都要退避三舍的地方,普通的人类又岂能染指半分?岂不是痴人说梦,天方夜谭么?
    紫藤宫
    星光稀薄,月影婆娑,淅淅沥沥的光将干枯的树枝轮廓轻轻的投射在坑坑洼洼的石头上,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怕,一只长着红色羽毛的飞鸟扑腾着翅膀落在了树枝上,它的嘴巴锋利如刀,羽毛的颜色鲜艳而光滑。
    尤其是后面的尾羽上还有两条细长如柳枝的长尾,不时随着晃动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几乎是整个鸟身的两倍多,柔软而漆黑,这时一个银白色的身影仿佛鬼魅一般,忽然从枯树后面一闪而过,踉踉跄跄的走了几步后又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站在枯树上的怪物仿佛受到了惊吓,扑腾着翅膀,惊慌失措的飞了起来,嘴里发出嘹亮而刺耳的声音,很像婴儿急促而痛苦的叫声。
    “你给我闭嘴!再叫就拔光你的羽毛!”摔倒在地上的男人勃然大怒,他扶着身边的石头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怪鸟在半空中盘旋了两圈后,重新落在了先前着落的地方,哪想它还没来得及用嘴梳理背上漂亮的羽毛,身上忽然被一个鸡蛋大小的石头打中了,惨叫一声后就摔落到了地上,男人冷笑,他的这一记偷袭总算是给这只不知好歹的坏鸟长一个记性。
    “黄风,你怎么伤成这样?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嘛!一个小小的天族离川就将你打成了废人,这要是会传到宗主那儿,就怕你宗门大弟子的名声就要保不住了。”
    这时一个冷嘲热讽的男人声音从后面慢悠悠的传来,不用看也能知道是来看热闹的,那叫黄风的男人脸上闪过几分尴尬和恼怒,不温不火的说:“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的手下败将黑狐狸,你不是去北疆了么?怎么会出现在血雾森林?难道就不怕被天族的人抓到斩草除根?”
    “你以为你比我好到哪儿去?我还没嘲笑你,你却不知好歹的来揶揄我,没错,我是你的手下败将,当初要不是我受了伤,反应比平时慢了些,又岂会被你白白占去了便宜,我们交战那么多回,也就是你上次勉勉强强赢过我一次,这有什么好得意的,玄门宗是继血魂山庄之后又一个势力庞大的宗府,我只是好奇就你这样论绝学和人品都不怎么尽人意的人却能入得了宗主的眼,这玄门宗的门槛是不是太低了点儿,还是宗主挑人的眼光一代不如一代,再这样下去,玄门宗只怕不用别人灭门,也要自己关门大吉了。”
    黑狐狸看了眼头顶上那只依旧在梳毛的怪鸟,他满脸得意,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刚一张嘴,准备将怪鸟也嘲讽一阵,哪想一大坨的鸟粪不偏不倚的滴到他的鼻尖上,稀稀拉拉的又流进他的嘴里。
    那叫黄风的人哈哈大笑,“吃屎的东西,就你还敢来嘲笑我!光是这只噬魂鸟就够你喝一壶的,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对手,赢你,不过是小菜一碟!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似的端着,不嫌丢人现眼!不过说得也是,丢人丢习惯了,脸也就不当脸用了,怎么刮都不痛,我们玄门宗好歹还有门槛,你们连底线都没了,才多少年的功夫,曾经名扬天下的枫吾阁就只剩下一个有名无实的空架子,只是可惜了你们貌美如花的静闲长老,你这么不知死活,多半又得让世人给静闲长老头上扣上一顶教子无方的骂名,你不要脸,总得为长老保留点颜面吧?你让她痊愈后还拿什么脸面重出江湖?”
    “你再敢胡说八道,小心我杀了你!”黑狐狸勃然大怒,气咻咻的用手指向黄风,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架势,黄风却不以为然,“静闲长老病重,眼下急需雪桑玉葵吊命,你一路尾随我才来到了双虎岛,要不是我在前面为你引路,你早就死在外围的毒雾你了,双虎岛不是你家的后花园,你想进来就进来,想掐一朵花,只要随便动几下手指头就可以拿走的,双虎岛是天族为火神门后人精挑细选的圣地,如今天族的离川已经来了,我已经和他交过手,虽说被他小小伤到了一回,但双虎岛四面的毒雾很大程度的限制了天族人的法力,纵然他有毁天灭地的力量,在这巴掌大的岛屿上也施展不开来,更不会将我怎么着了,只是你就不一样了,是来盗取岛屿的宝物雪桑玉葵,这东西历来只有天族才能享用,静闲长老虽说美若天仙,在天族眼里,终究是比普通人高强一点的凡人,又岂能不知高低的沾染天族的东西?这不是自寻死路的么?我劝你还是打个僻静的地方仔细回忆一下打道回府的路,免得被天族最难缠的离川撞个正着,你要是不小心死在了这儿,静闲长老也就只剩下毒发身亡的下场了。”
    “嘤!”就在这时,站在枯树上的噬魂鸟忽然焦躁不安的啼叫起来,黄风仿佛查探到了什么,一个闪身就消失不见了,黑狐狸是奉宗主的命令为静闲长老寻找雪桑玉葵的,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只是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天族的离川会比以往提前了半个月进入双虎岛。
    这个临时变数令原本志在必得的黑狐狸措手不及,玄门宗和广寒府原本同出一脉,只是二十年前,由于宗主沾染恶疾而不幸离世,宗派一时间四分五裂,间隙越挣越大,水火不容,又在之后的数十年里逐渐分化为两个截然不同的支派。
    玄门宗的势力相较广寒府来说要强大的多,宗主元魁文武双全,早年还中过状元,不同于其他脑筋死板的书生,他却擅于交际,思想敏锐,谨慎稳重,左右逢源,自从自立门户之后,便一直和朝廷走得很近,听说他的夫人还是一直隐遁于世的七宝琉璃宗宗主的外甥女,有了这层关系,他的势力和门庭的强大也就有迹可循了。
    而广寒门的门主元庆好色嗜酒,是受控于静闲长老才不得不和大哥元魁分道扬镳的,他胸无大志,沉迷女色,府内大小事宜以及权势都由静闲长老一手掌控,直到元庆最宠爱的女儿不幸夭折才令他恍然大悟,静闲长老的势力早已根深蒂固,想反抗却又无能为力的元庆最后却愚蠢的选择了和她同归于尽,元庆似乎太高估了自己下毒的方法,而静闲长老似乎也太低估了一个父亲在痛失爱女之后所产生的爆发力。
    静闲长老一怒之下就杀了元庆,自己取代了他的位置,成为广寒门的门主,只是她中了元庆的毒,病入膏肓,唯一的解药就是生于双虎岛的雪桑玉葵,所以才派遣门下还算有点实力但当的黑狐狸前来探取,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遇上了前来双虎岛巡视的天族二皇子离川,说起这个离川也是个非同凡响,不容小觑的人物。
    前后曾多次击退潜入双虎岛意图盗窃雪桑玉葵的人,他是双虎岛的守护神,也是唯一能制服血雾森林中恶兽的人,只是他来无影却无踪,即使是被囚禁在岛屿上将近四百多年的居民,也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却知道岛上有这么个人每隔十年就会来岛屿一次,岛屿四围也有他布下的结界,时时刻刻守护他们的安全。
    “离川,你看这儿有血,一定是先前那个混蛋留下的,顺着血迹走,总能找到他的。”这时一个年轻而身材高挑的女子拿着剑从地上站起来,指尖上还沾着混合着灰尘的血迹,身上穿着橙红色的衣服,袖口上还绣着大片大片密集而精致的花纹,只是这么火红热烈的颜色却和她脸上冰冷而漠然的表情不太搭调,而她身边的男人不紧不慢的走了过来,长眉若柳,身如玉树,五官分明的轮廓俊美绝伦,嘴角微微上扬,泛出几分稳操胜券的自信和从容。
    “他中了我的七星镖,纵然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也跑不远的。”男人说得风轻云淡,抬起手,猛地一划,一道彩色的飞镖就从袖口里飞了出来,绚丽而刺眼的颜色只在空中闪了一闪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他将手背在了后面,眼神深邃而悠远,微微皱起的眉头仿佛锁满了心事,他将放远的目光收了回来,却发现身边的女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他伸手在她眼前划了划,女人这才惊醒,尴尬的岔开话题说:“这次巡检回去,你打算怎么回应····”

    第六章 离川
    “等巡检完了再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做定论,双虎岛虽说不大,但事态严重,万万怠慢不得,眼下的形势又和我们当初设想的不一样,对于没有发生或不可预见的事,我不会提前下结论,你也别胡思乱想,尽心尽力做好你该做的事儿,至于你哥,我想父皇会念及他这二百多年的耿耿忠心和不畏生死的功勋,总会从轻发落,而且你又是我最信任的人。”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天族负责巡检双虎岛安全的离川,天族的二皇子,性情稳重而仔细,面貌出众,他的双羽剑更是厉害非凡,不知斩杀了多少妖魔鬼怪,以及潜入岛屿图谋不轨的盗贼。
    “这几百年来,双虎岛的情势岌岌可危,越来越多的爪牙和野心都在四周蠢蠢欲动,要不是你尽心尽力的协助我铲除祸端,前前后后潜入那么多批的居心不良者早就将双虎岛翻腾好几遍了,岛屿最南端的血雾森林至关重要,不仅有举世无双的雪桑玉葵,还有令天族最为忌惮的妖兽,它要是横空出世,就怕天下又要遭遇浩劫。”离川其实很喜欢这个充满孤独又满是凄凉的地方,他的腰带上悬挂着一枚短小又晶莹剔透的玉笛,在淡薄如水的月光下闪烁出莹然而柔美的光,漆黑的石头上也投影出晶亮的光影,离川不知想到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说:“影安,你觉得这儿好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儿有什么好的,天气那么冷,寒风吹得人脸都麻木了,又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与世隔绝,到处都是奇怪的石头,从南到北也就那么大点儿,想出去却插翅难飞,想进来的人······您在四面八方布下那么多的结界,可还是有人千方百计的想要进来,离川,你该不会想留在这儿吧?天族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那叫影安的人心里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离川轻轻叹了口气,嘴角忽然泛起一种与他身份气质不符的倦怠,“我还以为你最懂我,全天下的人都认为我就该呆在天族,而你会和他们不一样,没想到在你眼里,天族才是我最终的宿命,其实这儿挺好的,没有人打扰,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儿,没人管,没人只可以仗着自己的身份指手画脚,我不喜欢那儿,即使是发呆,也不会有人认为你又在计谋什么见不得人的计划,我喜欢站在海边看涟漪层层叠叠冲击石头的场景,海风吹在脸上很冷,却很舒爽。”
    “离川,我知道你还在为你大哥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折磨自己,这又不是你的错,或许就是命吧!”
    影安说着不禁靠近他一点,用手扯了扯他的袖子,离川看了她一眼,轻轻挪了一步,袖子恰到好处的从她手里滑落下去,“所谓的命不过是居心不良的人用来敷衍和控制别人人生的幌子而已,我大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而所有人都还能昧着良心认为他的死是死得其所,他何罪之有?。”
    离川的脸上忽然出现一种令人心痛又心酸的表情,这是与生俱来的身份所携带的无奈和痛苦,影安一直纠缠在袖子里的手慢慢的松开了,她从未见过一向坚强沉着的离川也会出现普通人都会有的悲痛和辛酸,想安慰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减轻他内心的疼痛。
    她情不自禁的再靠近他一点点,离川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黑暗,他之所以自告奋勇的向天帝接下双虎岛的任务,就是想远离天界,那儿有他无法痊愈的伤,每次经过大哥门口,四百年前的乱战以及大哥跳入血魂河的情景就会排山倒海的撞击他的心神,令他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洛千珩犯下滔天大罪,罪该万死,但我大哥性情淡薄,严于律己,无欲无求,心肠热,心地好,从未伤害过谁一分一毫,即使受到委屈也从未跟谁计较过,我也一直庆幸于有这么个体贴入微的好大哥而自豪,谁能想到他会沦为洛千珩的替死鬼。”
    离川眼里淡淡的悲伤却泛出一股令人沉陷的魅惑,“就是因为他宅心仁厚,被迫成为所有人眼里大义凛然的英雄?如果血雾森林里的妖兽万一有个好歹,接下来又得由谁秉承视死如归的心志和妖兽同归于尽?是我么?这个世上又会有多少个能像大哥那样可以做到义无反顾?”
    “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你想说话,我就陪你说话话,你不想说话,我就陪你一起站海边听海浪的声音,你要是困在这儿乏了,天涯海角,只要你想去的地方,不管有多远,我都会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的。”
    影安从未在离川面前流露自己的感情,离川的眼神忽然暗了一下,紧接着就一掌将她推开,他自己也飞旋而上,站到了后面更高的石头上,重力之下,细碎破裂的石头掉落下去,发出‘沙沙’的声响。
    只听“嗖”的一声,就在影安先前所站的地方,猛地扎入一支锋利的飞箭,坚硬如铁的礁石顿时四分五裂,离川和影安面面相觑,视线不约而同的看向飞箭射来的方向,寻找隐藏在暗中的凶手,先前还略显悲戚而压抑的气氛立刻被这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息充满了。
    影安心有余悸,刚才要不是离川眼疾手快,那支飞剑就会从后贯穿她的身体,不过她也庆幸自己终于将羁押那么多年的感情向他宣泄了,不管他是否接受,只要他明白,在这个世上,永远会有个叫影安的人会默默的,心甘情愿的陪他一生。
    “叶灿!又是你!”离川仔细看了眼那只飞箭,沉寂而凝重的神色终于舒展开来,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大摇大摆的从对面的石头后面走了过来,他的手只是轻轻抬了抬,扎在礁石上的飞剑就自动拔起,飞到他身后背着的剑鞘里,离川没想到还会遇到他,神色依然不温不火,叶灿悠然自得,丝毫不认为刚才的偷袭是对老朋友的不尊重,影安从未见过他,离川见她神色警惕,向她使了个眼色说:“刚才飞出去的七星镖会带你找到中镖的人,一有消失就来通知我。”
    “她是谁呀?面相那么凶!好像快要吃人了一样,我真是想不通,你就已经够冷的了,怎么还把脸上能结霜的人带在身边,不怕被冻死。”那叫叶灿的人一屁股坐到离川的身边,离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叶灿随手在鼻子上蹭了下,笑着说:“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你的身手有没有进步。”
    “不是让你别进来的么?怎么又进来了?”离川很喜欢叶灿直言快语的个性,但有时候太真爽却也令人讨厌,叶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翻着眼皮说:“双虎岛漫山遍野都是宝藏,最近手气不好,又被仇家追杀,我们这些跑江湖的最不怕的就是死,所以就跑进来避避风头,最重要的是,我想看看你在不在,咱们都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你不想见我,我还心心念念的想和你说几句掏心窝的话呢!”
    “你不是说再赌钱就将自己的双手双脚剁掉么?”离川知道他死性不改,叶灿脸上闪过几分尴尬,笑着给自己打圆场说:“四不过三,我原本打算不赌的,但赢了人家那么多钱,总不能害人家倾家荡产,所以就故意输了几把,就当是做了好事,哪知道这些没心没肺的东西那么不识好歹,我不过是欠了几百两银子而已,就横眉竖眼拿着刀要将我大卸八块,赌不起就别赌,像我这样能赌得起又输得起的又有几个,我来这儿纯粹是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要是真较起真来,谁哭谁笑还不一定呢!对了,按以往的规矩,你不是得在半个月之后才来巡检的么?怎么日程突然提前了?难道你们天族的人都有未卜先知的异能,就知道我输了钱,早早守在这儿准备借我一笔还账?”
    “你不是输得起么?”离川觉得他无可救药了,准备要走,叶灿死皮赖脸的说:“我说自己输得起,不是因为后面有您这么位富可敌国的天族朋友么?只要你随便给我点零碎,就够我再和他们赌上几个回····我是说我再也不拿你借我的钱去烂赌了,这一次是真的,你看我要竖起手指头对天发誓了,真的,你看看我的手指头竖起的力度就能看出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决心有多大。”
    “你赌不赌关我什么事儿?在我面前赌咒发誓,你的戏演的也太出位了,别人要砍你,那是你屡教不改,活该被人砍死,你要是能悬崖勒马,改过自新,是好是歹,那也是你自己的人生,我们勉强还能算得上是朋友,但我绝对不是你的奶娘。”离川说完就准备走,叶灿也是没脸没皮惯了,笑嘻嘻的说:“哎呀小川,那么久没见,你怎么变得这么刻薄,我这次是真的来见你的,真的,不信我再给你发誓,要是骗你就天打雷劈,不得····”
    叶灿信誓旦旦的话还没说完,黑沉沉的天边忽然风起云涌,闪过两道刺眼的闪电,响雷霹雳,轰隆隆的欺压而来,叶灿吓了一大跳,还好他没将后面那几个字说出来,他清了清嗓门说:“这天气真是瞬息万变,先前还好好的,我还以为明天会出太阳呢!刚好也得将我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好好洗一洗,再挑个阳光充足的地方晒一晒,穿在身上暖烘烘的,对了离川,你这次提前来双虎岛也是来参加沈大公子的婚礼的么?”
    “沈大公子?”离川不想呆在天界,所以才提前来双虎岛,叶灿见他一头雾水,眼神闪烁了一下,原来他也有消失不灵通的时候,离川站住脚,挡在他面前,意味深长的说:“你一向无往不利,无孔不入,如今欠了一笔赌债,论起被仇家砍死的危险,双虎岛的危险更胜一筹,你不等我消息就擅自潜入岛屿,看来这场婚礼非同一般,一定有什么值得你视死如归的东西。”
    “我就说能成为我叶灿朋友的人一定是明察秋毫,瞧瞧你就知道了,只是····”叶灿故意清了清嗓门,用眼神示意他赶紧打点出诚意来,离川身上没带什么值钱的东西,“这次先欠着。”
    “别呀!干我们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欠账!当面不弄清楚了,日后就怕难缠,我是厚脸皮,但您贵为天族的二皇子,被人催账总是不好听,我看你腰上挂着的这个笛子挺好,要不就将这只笛子暂且先抵押给我,等你有了银子再来赎回去,这叫什么,叫亲兄弟明算帐,钱财上弄清楚了,我们心里都能舒爽。”
    叶灿大言不惭的就将手向他伸了出去,离川当然不会将随身佩戴的东西送给他,心里不禁好笑,“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总会弄明白的,犯不着用钱来你这儿买消息,再说了,你这么会算帐,城府又深,我怕你说出的消息会和我付出的加码不太对称,你故意勒索的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要是再相信你就是自取其辱,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但只有一点,你要是最在双虎岛上兴风作浪,搞小动作,我一定亲手将你的双手双脚砍下来,反正天界的闲人一抓一大把,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这是作这朋友对你最后的警告。”
    “小川,你说你又翻脸了,简直比女人的脸翻得还快,我没有故意吊你胃口的意思,其实我来双虎岛就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的。”叶灿说得一脸诚恳,连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的义气感动到了,离川二话不说扭头就走,叶灿火速的跟了上去,“你别走呀!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这条消息真的很重要,我也是无意中从同行那儿听来的,这不,连隔夜都没隔夜,火急火燎的就赶来了,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不怕我伤心?”
    “你还有心么?”离川突然回头,叶灿的头险些撞到他的胸口上,见他真的生气了,立刻讨好的说:“我说你这人真是让人受不了,下雨之前还有几声响雷噼啪几下,你说变就就,还好我了解你的,要不然非得把别人给活活吓死,哎呀小川,别生气了,以后你得多多跟我在一起,和女人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女人惯有的小心眼和小脾气都会潜移默化的传染到你身上,你看我多豪爽,一收到消息,立刻快马加鞭的前来通知你,一路上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干得都快冒火了,喉咙现在还火烧火燎的疼,瞧我的下嘴唇都快龟裂了,笑一下都跟刀子划了似的。”
    离川忽然觉得事情蹊跷,叶灿好吃懒做,又沉迷赌博,还有点贪生怕死,能让他不畏生死的必然不是寻常之物,叶灿见他神色有所缓和,又眼巴巴的说:“别生气了嘛小川,好了好了,真是受不了你,一句玩笑话都受不得,我接到消息,说是沈大公子,也就是那个长的斯斯文文还算过得去的状元郎会在婚宴当天接受沉家的镇门之宝昆仑镜,你上回不是说天族和其他门派都在秘密寻找丢失的神器,我一听昆仑镜出现了,那还得了?所以就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不远万里的潜入进来了,还好撞见了你,犯不着满世界的去找你了,这也说明咱们之间的友情已经达到心有灵犀的程度,能和天族的二皇子攀上交情,那也真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了。”
    第七章 受伤
    “你的那些赌徒朋友也能知道昆仑镜?”离川心里一惊,不管叶灿这条消息的可信度有多高,但涉及到昆仑镜,那就非同一般了,叶灿一脸不服气的说:“这个你就不懂了吧?赌房里鱼龙混杂,四面八方什么人都有,人一多嘛,各路消息就会相互交流和流通,我这儿有别人感兴趣的消息,别人那儿或许也有我急于想知道的,要是有专门的人精心打探,消息的来源也就更加精确了,你以为人间和你们天族整天不问事世,腾云驾雾的仙人们一样沉默寡言,掐指一算,眼皮都不抬一下,就什么事儿都知道了,长生不老的人就是好,可以花大把大把的时间琢磨那些鸡毛蒜皮的事儿。”
    “你别扯远了!”离川没好气的提醒他,叶灿连忙转入正题,“昆仑镜再厉害也不过是面镜子,这东西早就下落不明了,关于它的传闻更是众说纷纭,不光是我想分一杯羹,但凡有点那什么的,都趋之若鹜,当然了,我来这儿真不是奔着趁火打劫的,这是你的场子,我怎么能砸好朋友的场子?我刚才之所以偷袭你,就是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已经遇到偷偷登岛的无耻之徒了!但从你敏捷迅猛的身手上来分析,你的条件反射显然已经热过身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在你的眼皮底下暗渡陈仓,对了,这是我在登岛的时候无意中捡到的,你看眼不眼熟?”
    “玄宗门!原来那个人是玄宗门的人。”离川接过叫灿递来的令牌,反复看了几下,这东西他曾见过一次,也知道玄宗门的一些过往,这还得益于叫灿,他消息灵通,的确帮了他不少忙。
    叶灿一脸证据确凿的说:“我敢保证,沈大公子一定和玄宗门有所往来,小川,你得万分小心,玄宗门的宗主听说出是状元郎出身,而且这个人很阴险,早年间我听一个老江湖提起过,说是玄宗门之所以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在众多门派中脱颖而出,站稳脚跟,很大程度是得益于一直隐遁于世的七宝琉璃宗的秘密扶持,沉家气数已尽,再大的阵势也翻不出几朵浪花的,那么沈大公子和沉家的结亲,必然是一场由七宝琉璃宗和玄宗门蓄谋已久的阴谋。”
    “是不是阴谋不是光靠嘴皮子说的。”离川眼神变幻莫测,叶灿知道的还真是不少,叶灿说起来头头是道,“双虎岛表面上是天族为了惩戒火神门的滔天大罪才特设的刑场,但真正重要的还是由你监管的妖兽,但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天族要将火神门的后人和蛰伏上千年的妖兽放在一块儿监管?难道就不怕你不在的时候,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擅入血雾森林,惊动妖兽倒是不至于,要是偷走了长在那儿价值连城的雪桑玉葵,岂不不是自找麻烦,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再说了,火神门的神器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藏到了哪儿,你们天族要是弄明白了,相信也不会将他们流放到这儿好生供养着,难道一直以来,你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你还是尽快离开这儿!免得给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离川警告他赶紧走,叶灿见他神色又变了,故意说:“你这人真是,我给你带来那么多的消息,你不说几句谢谢,总该给我一个好脸色吧?你放心好了,我····我真的是来避几天风头的,他们扬言要将我碎尸万段,现在岛上危机四伏,又有那么来历不明的人潜入进来,我帮不了自己,怎么着也得帮朋友一把吧!我在边上帮你吓唬吓唬人也好的吧1要不然我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么?与朋友患难与共,这是我义不容辞的责任,你要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就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提议!”
    潭底
    在深不见底的海域底下有处被结界隔离的水潭,晶莹剔透的结界将海水和空气隔离,海鱼无法穿几近透明的结界,但凡触及的都会被结界上强大而含蕴的法力浸润,一旦脱离海水,身上负载的法力就会扼杀它的性命,在极短的时间内腐烂发臭,就在这时,游弋在结界四周的大量海鱼忽然惊慌失措的逃开,两个虎背熊腰的男人潜入海里,穿过结界后稳稳的落下来,如履平地,他们同时做了个深呼吸,好像身负重任,要向主人做最后的汇报。
    “进来!”就在他们俩异口同声的叫了声尊主后,一个闲散而悠闲的声音松松散散的传了过来,好像游丝一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根本听不出具体的方位,想事这两人必然不是头一回来觐见,轻车熟路的向前走去,就在他们的身体触碰到一道微微发红的浮光后,一道隐形的大门在结界上闪耀出的灵力涟漪中若隐若现,两人通过大门,走进一间光线微弱的空间,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在水亮的水波中犹如漂浮不定的光影,美轮美奂,就像一块完美无暇的玉所雕琢出的玉人,风姿奇秀,神韵盎然,周身散发出一种不切实际的美,高贵而华丽。
    “让你们办的事情都办妥了么?看你们的神色,好像不太轻松。”那人的声线柔软而丰满,即使是情绪不好的质问,听在耳朵里也是痒痒的,莫名的好听,其中一个稍胖的人说:“回尊主,按您的吩咐,一切都办妥当了。”
    “妥当了!当真是妥当了?要是没有把握,得思量好了再回答,这么草率,万一有了变数,吃不了兜着走就得赖你自己没用了。”男人手里捏着一块蚕豆大小的玉,白皙而修长的手从袖子里探出,柔若无骨,指甲红润而光亮,当真女人的手也自愧不如,那胖子吓得全身瑟瑟发抖。
    男人侧过脸,邪魅而精致的侧脸几乎模糊了男女界限,嘴角微微上翘,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沈老爷,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装糊涂?你儿子的命是用血魂山庄的盘天斧救回来的,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人为了得到它,前仆后继不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人为了它想破了脑袋,相互残杀,如今就养在你儿子的身体里,我知道你的心思,当初在你提出要和陈家大小姐结亲的要求时,我就知道你又想搞小聪明了。”
    “尊主,小的不敢,当初若不是尊主出手相救,小的全家老小早就葬身大海了。”这个身体肥胖的男人就是沈大公子的父亲沈不凡,是在六年前不小心贸然进入双虎岛却意外生存的人,他儿子则是闻名全岛的状元沈诚之,和其他面黄肌瘦的男人相比,他当真是温文儒雅,玉树临风,气宇非凡,是很多女人心中梦寐以求的男人,如今他就要和陈家大小姐沈燕郡成亲了,不知惹了多少女人的眼泪和伤心。
    “你是什么人,你自个儿只怕还没掂量清楚,但我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你没那么大的胆子,必然是受人挑拨离间,这才敢阳奉阴违,在我的眼皮底下搞小动作,如今还敢大言不惭的带着儿子想求得我的准核,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的将盘天斧从你儿子的体内祭出来么?实话告诉你吧!你儿子早就不复存在了,是我将盘天斧的洪荒之力引入到你儿子的身体里,他不过是个凡人,又如何能承受得住这么强大的力量,想来怂恿你的那个人必然是将这个事实是非利弊告知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问个清楚?”
    男人并不生气,不紧不慢的语调也听不出哪儿生气了,沈不凡提心吊胆的看了眼身旁神情呆滞的儿子,男人虽然没有回头,仿佛后面长了眼睛看到了一般,冷笑说:“到了我这儿,他就会恢复到死人的状态,毕竟他原本就是死人,是盘天斧的力量将他滋润成了比正常人更为正常的人,我这儿的结界是天族布下的,盘天斧纵然有开天辟地的力量,在这个结界里也出施展不出分毫,再加上火神门的昆仑镜就在我的手上,这两者都是上古神器,虽说用途迥异,单论力量却也不分伯仲,你带着儿子跑我这儿来,这是想利用盘天斧引出我身上的昆仑镜么?是谁给你出了这么个馊到发臭的主意?想死就明说一声,何必拉你儿子当垫背的!”
    “洛天珩!我知道你聪明绝顶,整个天族联合八大家族都没将你赶尽杀绝,如今你还能完好无损的藏在这个深不见底的地洞里,这绝对是你的本领,但你有一点却算错了,”就在这时,一个尖细而稳操胜券的声音从沈不凡的身后传来,男人猛地转过脸,披散的长发几乎将他堪称完美的轮廓遮掩住了,他的眼神里隐隐透出几分惊愕和慌乱,这和他之前一切尽在掌控中的自信稍有出入,“南宫凌耀!怎么会是你!”
    “很意外对吧?”沈不凡的身体忽然支离破碎,只剩下一堆七零八碎的尸骸,“我也很意外,千军万马一起打,你竟然还能逃出一条命!”
    “原来是你出卖了我!要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敢有那么大的胆子在我大功告成之际狠狠捅了我一刀,南宫凌耀,我曾经那么的信任你,也是因为这样,你才找到暗害我的机会。”
    洛千珩神色暴怒,分明的轮廓却在这么激烈的情绪中越发的夺目了,他刚走了两步,白皙的手腕上隐隐的泛出红色的枷锁,只要越了界就会受到枷锁的束缚,南宫凌耀阴沉着脸说:“谁说不是呢!我也没想到,曾几何时,我们再见面却又是这副情景,一切该有个了断了,你是天族最为出彩的太子,但就是因为你太出彩了,所以才会给其他人造成无形的胁迫,千珩,只要你乖乖的交出龙陨珠,我可以念在我们曾经交好的份上给你一个好死,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当初的你风光无限,到哪儿都是别人关注的焦点,你是天族的骄傲,天族的未来,而现在呢?却像是一个人人喊打的老鼠,只能低三下四的躲在地洞里不敢出来,难道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么?在这儿还抬着天族太子的架子?你觉得你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么?”
    “想让我交出龙陨珠,简直是痴心妄想!我就是和龙陨珠一起同化,也不会让你占到第二次便宜的,想来你和沈不凡一样,还以为自己可以像名字那样不同凡响,其实是愚蠢到了极点,我不笑话你,就已经是对过往情分最好的保留,你怎么还敢大言不惭的提及过往?难道你和我交往,就是为了方便捅我一刀?”
    洛天珩惯于骄傲的脸上依旧闪耀出令人不敢直视的傲然和从容,南宫凌耀眼神狠狠收敛了一下,似乎和谈不成,他就要动用最后的杀手锏了,“我现在没时间和你扯这些!你到底交不交?”
    “南宫凌耀,你看看你有多可怜,我之所以还能毫发无损的呆在这儿,是因为我依然是天族的未来,我在这儿蛰伏了四百多年,区区一条捆仙索又如何能束缚得了我?你是个明白人,呆在我布下的结界里,你要是没有过硬的法器支撑,别说是强行将龙陨珠从我的体内逼出来,就怕你内力耗尽后会死不瞑目,再说这捆仙索,它既然能制约我的法力,当然对你也有相同的抗力,不怕死的,就尽管放马过来,不能亲手结果了你,要是能和你一起同归于尽的话,那也不错。”
    洛千珩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南宫凌耀似乎是做足了万全准备来的,但是和洛千珩毫无破绽的自信相比,还是稍弱了点儿,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几下,恶狠狠的盯着他,恨不得要用眼神将他撕成碎片也不泄恨,暗暗咬着牙,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将底牌轻易亮出来的,免得再被他抓住机会倒打一耙,毕竟连天族以及联手八大家族都没能连根拔起的人,他一个小小的仙官又能将他怎么样!
    “我当初之所以能金蝉脱壳,靠的就是这颗神奇的龙陨珠,你这个人真是不讲道理,有本事儿你怎么不比我先拿到手,如今成了我的护身符,你却趁着我不方便出手的机会巧取豪夺,我这辈子从未为任何一件事情而后悔,唯一的一件就是认识了你,遇人不淑,被你狠狠坑了一把,这也是我咎由自取的下场。”
    洛千珩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输,虽然输了,但还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作为对手,我犯不着将那么珍贵的感情用在怨恨上,能有自知之明的人都是聪明人,再笨也不会做出以卵击石的傻事儿来,你是我见过最可恶却又很可怜的人,自不量力也就算了,还自以为是,你真以为随随便便用几句威胁的话就能从我这儿诓走龙陨珠?你糟践了我昔日对你的信任和情义,我都不想骂你恬不知耻了,你却还敢打着过去朋友的情分向我索要我仅有的东西,有你这样欺人太甚的么?”
    南宫凌耀有些理屈词穷,但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得到洛天珩的龙陨珠,如今是他最弱的时候,当然得乘胜追击,错过了这个时候,等他横空出世,他第一个首当其冲,机不可失,他情愿冒险一次。
    “别以为我被捆仙索困住了就弄不着你,帐要算清楚,理要说明白,我欠的,我会还,欠我的,纵然对方是金罗大仙也得连本带利的吐出来,如今你自己撞到我的刀口上,沉寂了那么久,我也想看看这四百多年的养精蓄锐到底让我的功力精进了多少!”洛天珩嘴角很快又浮现出风轻云淡的笑容,只见他身上的鹅黄色的衣衫无风自鼓,散落的头发也飘散着,犹如仙灵下凡,南宫凌耀惊慌失措的往后退,他的脸上仿佛被无形的刀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立刻有血丝源源不断的渗出来。
    第八章 相遇
    他用袖子将脸上的血抹去,洛天珩就在一鼓作气,想要收了他的命时,忽然一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从南宫凌耀的身上排山倒海的倾泻而来,洛千珩诡秘一笑,似乎看出了什么,“我说你怎么敢有恃无恐的来找我索要龙陨珠,原来是拿到了七宝琉璃宗的昊天塔,但你千算万算一定没算到束缚我的捆仙索和昊天塔的法力是相克的,要不然又如何困得了我那么久!”
    南宫凌耀身上闪耀出的光芒铺天盖地,越来越亮,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没了,洛天珩布下的结界随着他本身的法力释放而越发强大,昊天塔的法力和扣在洛千珩身上的捆仙索激烈抗衡,相互抵消的法力都在由强转弱。
    洛天珩千辛万苦,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这一天,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扣在他身上的捆仙索的法力在迅速减弱,只见他纵身一跃,空中立刻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原本虚无缥缈的捆仙索仿佛从水里捞出的海藻,柔软而脆弱,洛天珩在脱离捆仙索的那一刻,继续已久的法力破体而出,悬浮在半空中的昊天塔在‘喀嚓’几声后四分五裂,变成黑不溜秋的碎片落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沈泰来不会骗我的,他说过昊天塔可以将龙陨珠强行祭出!”南宫凌耀面如死灰,没想到他辛辛苦苦筹划了将近四百年的计划,反而让捆缚的洛天珩破茧成蝶。
    洛天珩的内力纵然是整个天族也难以对抗,如今又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潭养精蓄锐了四百多年,积蓄的内力可想而知,南宫凌耀失魂落魄的跌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的说:“楚惜还乖着我回去呢!她·····她只有得到龙陨珠才能活过来,我不能没有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让她重新苏醒过来,为了她,我即使拼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哦,又是楚惜,她不是天族最出名的红颜祸水么?你何必为那样的女人背叛自己最好的朋友!你这么没出息的活着,救了她又如何,你以为她对你会像你对她那般死心塌地?在我的亲人联手外族剿杀我的时候,我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结果我却在你虚情假意的情义下差一点全军覆没,南宫凌耀,我以前就和你说过,路是自已选的,你用多大的能力做出选择,就得用双倍的勇气去接受选择之后的结果,你看你活得多狼狈?为了一个女人,真的值得将自己赔进去?输掉了自尊,身份,只剩下连你自己也难以为情的狼狈,你一无所有,当初的你意气风发,现在呢?一无所有,傻不傻?”
    洛天珩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南宫凌耀眼泪潸然而下,却摇了摇头,“洛天珩,你的确很厉害,但你也很可怜,你抵挡得了天族和八大家族的围剿,可是你扪心自问,你真的是最后的赢家么?我为了心爱的人可以去死,她爱我,我也拼了命的爱她,这和值不值得没有任何关系,你有家却感受不到家的温暖,有爱你的人,但你永远都不会体会到爱一个人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儿,因为你的心自私到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你温暖不了别人,别人对你也只剩下畏惧,就像普通人会害怕吃人的野兽一样可怜,我为了救心爱的人可以锲而不舍的努力四百年,但你苟延残喘的躲在这儿四百年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报仇,报完仇之后呢?毁天灭地么?杀光所有你看不顺眼的人,你永远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洛天珩,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存在这个世上的?又会有谁会成为你活下去的信念,你的眼泪会成为谁烙在你心头上的伤口?当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我今天所谓的可怜,有朝一日也出现在你身上,到时候你就会明白我到底是傻还是情不自禁!”
    “是么?”洛天珩哈哈大笑,几乎要将眼泪笑出来了,但内心却莫名的划过几分凄苦,到底是知己知彼,南宫凌耀的字字句句几乎都说到了他的痛处,他唯我独尊惯了,自认为别人会轻而易举的爱他,但他却只属于他自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感情和他无缘,他也不会让这种不痛不痒,虚无缥缈的感情成为他的绊脚石,他更不允许自己变成第二个令他鄙夷和瞧不上眼的南宫凌耀,让自己规划好的人生在情难自禁的感情身不由己,他可以被自己的对手打到,却无法忍受被女人牵着鼻子走。
    “我可以放你····”就在洛天珩准备放他一马的时候,忽然一道强劲的光从南宫凌耀的右侧扫来,刚好贯穿了他的身体,洛天珩心里虽然怨恨,但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恐怕就只有南宫凌耀了,他不会放过他,却也会让他为自己的背叛付出相应的代价,洛天珩心里很孤独,没有人能看出他的孤独,能看出来的却伤他最深,他亲眼看到南宫凌耀有气无力的倒毙到了地上,嘴角凝固着的不是绝望,而是拼尽全力后的释然,洛天珩火冒三丈,只见他用手猛地右一扫,一个身影猝不及防的从右侧摔了出来。
    “尊主!”
    “谁让你杀了他的!”洛天珩的内心莫名的难过,南宫凌耀是个叛徒没错,却也是他在这个世上曾经温暖过他的朋友,唯一的朋友,现在他死了,还真应了他那句孤零零的诅咒,那人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洛天珩看了眼南宫凌耀的尸体,死了也好,省得找不着他心里堵得慌,杀他的时候又于心不忍,“沈泰来,你做的不错,南宫凌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也没想到就以他这样傲视群雄的人,最后会拜在一个愣头青的手上,不对,他是拜在女色上,所以,女人最是沾染不得,一旦沾上了,人就会堕落,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尊主说得极是。”沈泰来唯唯诺诺的说,他在看到碎了满地的昊天塔时,神色大变,洛天珩似乎看出了他眼里的恐慌,“昊天塔毁了,这是不可抗力的意外,我这儿的宝贝成千上万,你想要什么就随便拿,以后你就是我紫藤宫的人,七宝琉璃宗名存实亡,你也不必再为了生计去朝廷那儿摇尾乞怜,像个乞丐一样看别人的眼色,但也不必断了联络,有个门路,以防用着的时候就不必手忙脚乱的了。”
    “尊主说得极是。”沈泰来的家族早就溃败了,自己又没做生意的头脑,很快就败光了家产,要不是打着昔日七宝琉璃宗的旗号,他筹算一万年也谋不到为朝廷出力的好差事儿,由于擅长溜须拍马,逢迎巴结,说起话来满嘴都是讨人喜欢的甜言蜜语,势力逐渐扩张到朝廷的各个边角,深得皇太后的欢心,日子过得却也如鱼得水。
    “都是尊主英明,要说那南宫凌耀也太不自量力了,要不是尊主料到他会千方百计的想抢您的龙陨珠,小的也不会按您的计划顺水推舟,将他一步步的引入您精心设好的圈套里,他也真是够蠢的,我说什么他都深信不疑,只是这么痛快的死了真是太便宜他了,他那么·····”
    沈泰来对于南宫凌耀和洛天珩的关系并不太清楚,所以才会羞辱他,以此来讨好洛天珩,只是越往后说,洛天珩的脸色就越阴沉,直到被洛天珩冷言训斥,这才提心吊胆的将嘴闭上,后面的话也生生的咽进肚子里,免得重获新生的混世魔王会将他捏成泥碴。
    “看来潜入双虎岛的人不少,沈不凡死了,他儿子大婚,作为父亲,得有个人出面照应才对,这段时间你老老实实冒充沈不凡,装得像一点,千万别给我惹事儿,我的事儿,相信用不着多久就会人人皆知的,这个世界被天族的谎言蒙蔽了太久,我要亲手撕了天族倒行逆施,妄为仁善的真面目,我欠的,我会还,但凡欠我的,我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一个也跑不了,四百年了,天下也该动荡动荡,不知道天族安逸了那么久,是不是早就掉以轻心了,八大家族如今也所剩无几,我要是突然出来搅动几下,天族手忙脚乱,又该如何在那么短的时候内临时再凑个八大家族来?”
    洛天珩终于逃出升天了,南宫凌耀伤他最深,却也给了他重新来过的机会,洛天珩内心的愤恨已经迫不及待的将这个世界扔进水深火热的战乱中去,他要亲眼看看曾经绞杀他的天族又会以什么样的面目来面对他的横空出世。
    这一次,他想要讨伐的不是双倍,而是一千倍,一万倍,他暗暗发誓,要让每一个伤害他的人在每一天都尝尽痛不欲生的滋味儿,就像他被束缚在潭底,毫无尊严和希望的活着一样。
    “燕与,你疯了,知不知道这儿很危险,万一出了事儿可怎么办!快点跟我回去!”这时吴氏带着几个小厮找了过来,一把揪住提着灯笼正想进入血雾森林的燕与,小厮一把将燕与的嘴捂住,强行将他绑了起来,扛在肩膀上带走了,燕与痛苦的挣扎着,哀求说:“娘,带燕心一块儿走,燕心还在等我回去呢!”
    “磨磨蹭蹭干什么,真是不想活了,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跑来这儿,你爹要是知道了又得将你打得皮开肉绽,你要是再不听话,非要和我反着来,我也救不了你,听到没有。”吴氏神色严厉的说,燕与忽然咬了口小厮的手,小厮下意识的松开,没想到胳膊一打滑,燕与就从小厮的肩膀上滑落下去。
    吴氏虽然眼疾手快抓了一把,但就是这一把却致使燕与的后脑猛地撞到了尖锐的石头上,顿时就晕死过去,吴氏大惊失色,见儿子的后脑勺满是血,惊慌失措的将他抱了起来,小厮也吓得够呛,抱着他就往回跑,谁也不会再注意一直守在入口处的燕心。
    “燕与哥哥怎么还不来?真是急死人了,会不会遇到危险了?”燕心心里焦急不已,二娘还等着她取回雪桑玉葵救命,时间不等人,她也就不再等了,犹豫了几下,还是义无反顾的走进血雾弥漫的森林里。
    燕心衣衫单薄,漂浮的雾气丝丝的直往她衣服里钻,很冷,但她还是加快了脚步,没有灯笼,前面黑漆漆的,但她还是等着先前燕与描绘给她的路线前行,而燕与并没有进来过,也是从别人那儿道听途说来的,谁也不知道真假,毕竟但凡进入森林的人,几乎无人能活着回来。
    “燕与哥哥!你在哪儿?听到我的声音就回答一声。”森林里的树并非是树,更像是被石头凝固的石树,地上也到处都是尖锐而密集的石头,深深浅浅,坑坑洼洼的,她的脚时不时的就会被崴一下,脚踝上也被石头划得鲜血淋漓,但她总是紧咬牙关,努力的往前走,希望能找已经进入森林的哥哥燕与,就在这时,她隐约看到前面闪烁着浑浊的光亮,不像是普通的灯火,看上去迷迷糊糊的,好像是从水面上反射出的光亮,她心里大喜,以是为燕与,欢欢喜喜的跑了过去。
    “这儿有花,竟然有花。”燕心从小到大就没有见过真正的花草,在她的意识里,花花草草都应该和双虎岛的颜色一样黑不溜秋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满地姹紫嫣红的小野花,还有碧绿的野草,前面还有潺潺流水,光亮下的水花晶莹剔透,湍急而清亮的拍打在水边裸露的石头上。
    她欣喜若狂,半跪在地上,用手采着地上开得鲜艳的野花,她读过书,知道世上绝大部分的花草树木,在晚上都是闭合的,但这些花草为什么会在大晚上的开放?她好奇的将手上的几朵深红色的花放到鼻子前嗅了嗅,清香中似乎还带有几分类似腐烂的味道。
    “是谁胆敢采摘我的花!报上名来!”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从河对岸传了过来,燕心抬头一看,却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提着光亮朦胧的灯笼,她下意识的将花背到了后面,光线太暗了,她几乎看不到老太太的脸,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轮廓,就在这时,她隐约觉得背在后面的手好像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滑溜溜的,冰凉冰凉的,将手拿到面前,定神一看,却是两条布满花纹的蛇,吓得她尖叫了一声,用力的甩了几下手,终于将两条缠在她手腕上的蛇给甩了出去,但更可怕的是,原本开满野花的地上却变成了密密麻麻的蛇。
    “原来是个孩子,孩子最好吃了,那么久没有吃到人,终于可以饱餐一顿了。”燕心再次醒来时,却意外的发现自己被绳子结结实实的吊在房梁上,她的身体随着剧烈的挣扎而来回晃动,她先前看到河对岸提着灯笼的老太太正背对着她做饭,一边用水瓢从脏兮兮的破缸里舀出两瓢红色的液体,缸口破损不堪,地上也布满了乱七八糟的杂物,老太太身上穿着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看上去日子过得很是艰苦,燕心神智恍惚,要不是绳子勒得她太痛苦,她还无法尽快清醒。
    “小姑娘,你是岛上的人么?为什么这么晚了还来森林里?我看你刚才在叫哥哥,是不是和哥哥一起迷路了?”这时一直在做饭的老太太转过脸来,燕与在看到她没有五官的面容时,涣散的神智立刻被强烈的恐惧惊醒了。

    第九章 相识
    那张骇然的面容只剩下一张皱皱巴巴的皮,只在嘴巴的位置有个四五寸长的口子,好像是被人用刀临时割出来的,燕心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瑟瑟发抖,老太太显得更加兴奋了,嘴巴几乎要撕裂到下颚,她迫不及待的将桌子上的灯笼提来,慢慢的凑近燕心。
    她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兴奋而恐怖的咕嘟声,“你的脸长的真好看,你放心吧!被我吃掉的都是长的难看的人,我这个样子也真够吓人的,但我决定先不吃你了,等你的眉眼长开了,我就将你的脸移到我的脸上,我就可以永葆青春,再也不用藏在这个鬼地方见不得人了,对了,你的哥哥人呢?他在哪儿,多大了,和你一样大么?你叫他哥哥,那么他一定比你大很多,我刚好肚子饿了,你先睡一会儿,我去找你的哥哥,等你一觉睡醒的时候,就能和你的哥哥团聚了。”
    “哥哥,你快点跑,快跑!”燕心被吓得快要灵魂出窍了,不时有细小的声音从嘴角漏出来,没脸的老太太提着灯笼就出去了,她相信燕心的哥哥就在附近,燕心惊恐万状的发现墙壁的四面好像都镶嵌着大大小小的骷髅头,空荡荡的眼窝好像盯着她看,燕心似乎被吓傻了,目光呆滞,身体僵硬,或许是绳子时间太长久了,韧性没能经得住燕心的重量,只听“啪”的一声,连同燕心一起摔到了地上。
    燕心的额头被摔伤了,她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来,两腿发软,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锅子里的水开了,咕噜骨碌翻腾,燕心逃也似的从茅草屋里逃了出去,她忘了哭,一路上跌跌爬爬,不知摔了多少跟头,脸上的血将她弄得面目全非。
    “你给我回来,谁让你逃跑的!”就在这时,没脸的老太太风驰电掣般的追了上来,燕心这才哇哇大哭,顾不上渗进眼睛里的血,拼命的往前跑,不时的被纵横交错的藤蔓绊住,没脸的老太太恼羞成怒,先前还被甩在后面,只是一闪眼的功夫就挡在了燕心的面前,她面目狰狞,语气凶狠的说:“我让你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不可,看你以后还怎么跑!”
    “救命!”燕心大声尖叫,老太太冷笑说:“你就叫吧!任凭你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别忘了这儿是血雾森林,但凡进来的人都被我给吃了,我是看你长的好看才打算将你养大的,好将你漂亮的脸蛋移到我的脸上,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下手无情的了。”
    “走开!”燕心拼命的大叫,老太太似乎头一次遇到这么倔脾气的,先前被她抓住的人都是苦苦哀求,“小乖乖,不要害怕,这儿到处都是陷进,没有我的指引,谁也走不出这儿半寸,过来,让奶奶抱抱,我不会吃了你的,但你得答应我,再也不要逃跑了才好,我会喂你吃最好吃的东西,你吃过人心么?坏人的心最好吃!死在血雾森林里的往往都是坏人,他们贪得无厌,自相残杀,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我不要!走开!你这个怪物!”燕心虽然被吓破了胆,但是在双虎岛上长的孩子,胆识总算要比外界的要大一些,后面就是山坡,下面就是一泓难得才有的温泉,还往上袅袅冒着烟雾,老太太循循善诱,她每逼近一步,燕心就往后退一步,哪想脚一踩空,整个人都猝不及防的从山坡上仿佛冬瓜似的迅速滚下去,还好一路上有藤蔓阻挡,要不然下面那么多的石头,非得将她摔死不可,燕心也刚好在最锋利石头的前两寸停了下来,有惊无险,然而她的伤口好像压到了什么温润却坚硬的东西上。
    “谁在上面咋咋呼呼的?”这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从烟雾弥漫的温泉里传了上来,燕心被摔得头晕眼花,她抬起头,看到一个小巧玲珑,通体碧绿的笛子却被她额头上的血染红了,只有另一端还保持着翠绿的颜色,燕心看到有个披散着头发的人坐在下面,她站不起来,艰难的爬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头发,但很快就被一只柔软却孔武有力的手给弹开了,燕心的指缝里还抓着几根漆黑的发丝。
    “哪来的小屁孩儿!滚一边去!”原来是洛千珩,被关押了太久,刚出来当然得找个温度适宜的温泉洗洗干净,至少得将四百多年的晦气彻彻底底的冲洗干净,之后就会正式开始他的复仇之路。
    “叔叔,救我!那个人要吃了我!”燕心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似的又向他伸出手去,洛天珩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儿,燕心的手刚伸过来,他就不耐烦的站了起来,只一伸手,岸边的衣服就自行穿到身上,燕心的手又紧紧的抓住他的衣服。
    洛天珩的视线忽然落到那只被燕心的血弄脏的笛子,丢掉了可惜,留着又大煞风景,他更加厌烦的推开燕心,在看到她额头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时,他也只是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将燕心抓着的那块袖子扯下。
    燕心的整个重心都在他的衣服上,没想到这么一扯,连带着她冷不丁的摔进了温泉里,洛天珩头也不回的走开了,一副淹死就拉倒的样子,燕心呛了几口滚烫的水后,在水里沉沉浮浮,但手里却始终抓着那块袖子,站在山坡上的老太太见洛天珩并没有插手的意思,见他走远了,高高兴兴的从山坡上跑下来,用拐杖,一把将燕心从温泉里捞了上来。
    没脸的老太太将奄奄一息的燕心夹在胳膊上往回走,燕心一只手抓着从洛天珩手里扯下的半截袖子,另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抓着了那只被洛天珩丢弃的笛子,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被老太太抱走了,洛天珩冷冷看着,他没有理由和责任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出头,天下可怜的人多了去了,活不下去的,就该痛痛快快的离开,省得苟延残喘还活受罪。
    就在这时,一道红色快如闪电的东西从他身后掠飞而来,他原地未动,强大的法力立刻在他四周撑起了结界,红色的飞镖尚未接触就已四分五裂,洛千珩低头看了眼在结界四周悬浮的碎片,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这个东西仿佛碎屑,生生刺痛了他的眼。
    “离川,我刚出来,你就杀过来了,真有你的,我原本不想那么快找你算帐的,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不客气了,看看你是否还保护四百年前的战斗力,也让你带点伤回去,好给天族报个信儿。”

    洛天珩志在必得,嘴角的嘲讽和鄙夷在他握紧的拳头中跃跃欲试,也就在这时,另一个相同的飞镖忽然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但看方位却不是针对他的,红光闪过,只听一声闷吼,一个在树林中慌不择路的人猛地被飞镖射中,紧接着就是人在斜坡上迅速滚动的声音。

    “离川,快点过来,我刚才看到飞镖射中那个人了,好像就在前面。”这是影安的声音,紧接着就有两个人快速赶了过来,洛千珩感慨万千,虽然分离了四百年之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兄弟离川,虽说是同父异母,但终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没想到在那次围剿行动中,他却用实际行动斩断了这条原本就单薄微弱的关联。

    “人呢?我刚才明明看到他在这儿倒下的,你看这儿还有血迹,他一定没跑远。”影安说,离川神色凝重,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叶灿用手捅了捅他的胳膊说:“你还真是厉害,竟然敢在血雾森林里发呆,你想发呆也得挑个时间地点吧!这儿也太恐怖了,传言这儿是个死亡地带,但凡进来的人都没命出去,我们还是走吧!就让那个运气不好的家伙呆在这儿自生自灭,这比一刀杀了他更适合。”

    “啊!”影安身体猛地一震,措手不及的惊恐和绝望令她的神色很是骇然,就连经验丰富的离川也吓了一跳,不知掩藏在暗处的对手是谁,叶灿更是惊恐万状,舌头打结的说:“就说这儿是死亡地带。杀人恶魔回来了,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影安她·····她死了!此地不宜久留,还是走为上策,等我们白天的时候再来调查清楚。”

    “影安!”离川无法相信跟了他将近三百年之外的女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他的眼皮底下,甚至他都不知道对方是谁,但他心里却莫名的冒出一个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想,普天之下,敢在他面前悄无声息杀人的也只有洛千珩一人,但他早在四百年前就已魂飞魄散,难道这个世上又出现了一个能和洛千珩旗鼓相当的高手?

    “不要管她了,走啦!”叶灿拉着面色惊愕的离川离开了血雾森林,洛千珩从树后面探出头来,看着那两个狼狈不堪的身影,心里忽然有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四百年过去了,他变得更加强大,但昔日堪称所向披靡的人却只剩下一个惊慌失措的背影和狼狈。

    第十章 相救
    “谢谢大侠的救命之恩。”那个被飞镖射中的不是别人,正是玄门宗宗主元魁未来的乘龙快婿黄风,他奉元魁之命来血雾森林盗取雪桑玉葵,没想到出师不利,刚登岛就碰上了提前来巡查的离川,洛千珩的脚踩在他的胸口,冷笑说:“双虎岛还真是热闹,血雾森林向来是有进无出的,到底是什么令你们这些不要命的人削尖了脑袋非要往林子里钻,难道不怕死么?雪桑玉葵再好,要是无福消受,雪桑玉葵也不会陪你下地狱的,陪上了性命,又受尽了艰险,到底为了什么?”
    “是宗主让我进来取的,只要我拿到了雪桑玉葵,就可以和····和他女儿成亲。”黄风知道他不是一般人,甚至连离川的人也敢下手,当然不是自己,甚至是宗主都惹不起的人,只好据实回答,洛千珩在一个时辰之内,接连遇到两个为了女人而不顾一切的男人,他意味深长的说:“你觉得拿回了雪桑玉葵,宗主的女儿就能一心一意的对你好么?她会像你爱他那样全心全意的爱着你?”
    “我·····她得了生病,必须用雪桑玉葵才能治愈,只要我拿回了雪桑玉葵,她就还有得救,否则就得和广寒门的静闲长老一样,变成一堆烂肉。”
    黄风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宗主那如花似玉的女儿,但作为宗主元魁门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只要他救回他女儿,宗主退位后,他将不费吹灰之力,以宗主女婿的身份顺利接任玄门宗的新任宗主,至于他女儿会不会死心塌地的对他好,这个不是他该考虑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想方设法将小命保住才好。
    “只要大侠放我一马,不管大侠让我做什么,我都在所不辞。”黄风低三下四的跪在地上向洛千珩磕头,洛千珩见他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就这样的人还敢奢想迎娶宗主的女儿,看来宗主的女儿不是长的一言难尽就是年纪太大,实在嫁不出去了,这才马马虎虎的塞给黄风,洛千珩见他浑身瑟瑟发抖,慢慢的蹲下身,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他,“我真有这么可怕么?”
    “大侠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傲视群雄,舍我其谁,我不是怕,是敬畏。”黄风颤巍巍的说,洛千珩心里不禁冷笑,他最讨厌贪生怕死的人,但贪生怕死的人却又是最好利用的,“双虎岛是什么地方,想来你在潜入进来之前就已经弄明白了,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看见了我的脸,总得留下点什么东西才好,或许为我办一件事儿,毕竟被离川盯上的人,纵然你有三头六臂,也经不住他三两下收拾的,他的手段,没人比我更清楚,你的运气不错,落在我手里,你还有几分生机,如今他身边的女人就死在他的眼皮底下,这笔帐自然会算在你的头上,要是被他给抓住了,就怕你有去无回,再也没有艳福迎娶宗主的女儿,更别谈假以时日登上宗主之位了。”
    “刚才明明是······”黄风眼下也只能自认倒霉,洛千珩用手拍了拍他的脸,“明明什么呀?我说是你就是你。”
    “不知我有什么可以为大侠效劳的!黄风一定竭尽全力,在所不辞!”
    “竭尽全力还不够,我让你做的事儿也没那么难,以你的身手绰绰有余,只要你这样就好了。”洛千珩说着就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黄色大惊失色,就在这时,他的天灵盖忽然被洛千珩抓住,紧接着整个脑壳仿佛被捏碎了一般,洛千珩当然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一团白色闪亮的东西被他从黄风的脑袋上强行吸了出来。
    黄风失魂落魄的瘫倒在地上,洛千珩将掌心的光亮用力一握就消散了,“你别怕,我不过是取了你的三分魄,以后还指望你忠心耿耿为我办事儿呢!要不然又怎么会和你说那么多的废话,等你完成任务,我自然会将取走的东西再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当然了,我这儿是不能讨价还价的,你要是办事不利,头脑不够灵活,我不会收拾你,但我保证离川一定会将你千刀万剐了,毕竟刚才死去的那个女人虽不是他的心头之爱,却也随了他几百年,就是一条狗,几百年的相伴也有深厚的感情了。”
    燕心再次被五花大绑的绑在柱子上,但她却没有哭,白发的老太太用手扯去她手上的半截袖子,灶台上的锅煮得沸腾,满屋子都是四处飘渺的水气,燕心的脸也被淋的湿漉漉的,老婆婆见她握着嘴,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抿了抿撕裂的嘴,“你说你这不是自找的么?我先前都打算放了你的,你说你要不跑,我能生气么?真是不省心,我来看看一会儿将你的小脑袋塞在哪儿比较合适,对了,刚好这儿有个洞,一到冬天,冷风就直往屋子里灌,小不点,临死之前,你还有什么遗愿放不下?或许我能帮你完成。”
    “我二娘就要死了,老婆婆,我再也不跑了,你能不能帮我拿到雪桑玉葵,只有这个才能救我二娘的命,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她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想要她死。”燕心说到这儿忽然忍不住的哭出来,老婆婆怔了下,凑近她的脸说:“你以为拿一个快要死的人就能改变我的主意么?二娘算什么,她又不是你的亲娘,死了就死了呗!不过你一个小丫头却敢在深更半夜潜入血雾森林,我倒是挺欣赏你这份舍生忘死的胆魄,难道你们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么?你在外面有没有听说过我?”
    “没有。”燕心小声说,吸了吸鼻子,老婆婆有些生气,又有些难以置信,“当真没有?不可能,我在这儿四五百年了,不对,不止四五百年,不是四五百年,又是多少年,时间太长了,我也不记得我在这儿到底呆了多久,反正在你们陈家没被圈禁在这儿之前,我就已经呆在这儿安家落户,生活很久了,你·····你是陈家的什么人?和火神门的门主陈沉是什么关系?”
    “他····他是祖师爷,因为犯了大错,所以府上所有人才会被关在岛上,但二娘说,我们总有一天会出去的。”燕心说着说着,注意力就被转移到了外面的世界,老婆婆在听到外面的世界,不禁感慨万千,拿在手里的水瓢也掉落到了地上,四分五裂,“我也很久没有去外面看看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
    “你看我这张脸还敢出去么?他们会当我是怪物,拿石头打我,以前我也想逃离这儿,像正常人那样过着正常的生活,可是我不想被人当作怪物,时间长了,我也就慢慢习惯一个人的生活,小不点,”老婆婆忽然一脸好奇的看着她,“我不杀你了,你能不能留在这儿陪着我?这样我闲的时候就能找人说说话了,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门槛上熬到天亮,这儿的一切和我之前见到的一样,丝毫没有变化,没有时间,没有岁月,什么都没有,有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上否还活着。”
    “你当然是活着的,要不然怎么会说话呢?”
    “那你不怕我么?”
    “一开始怕,但现在不怎么怕了。”
    “如果我要吃了你,你还不怕么?”
    “你可以吃了我,但我必须先拿到雪桑玉葵给二娘救命,她想见我爹,但爹又不想见她,只要她还活着,以后总有机会见到我爹的。”燕心一脸单纯的说,老婆婆用脚将地上的水瓢碎片踢开,“你是你二娘捡来的孩子,那么你所谓的爹也不是你的亲爹?”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
    “那你恨不恨他们,生下你却又抛弃了你。”
    “岛上有许多和我一样境遇的孩子,我的遭遇却比他们幸运的多,二娘将我捡回去后,把我照顾的很好,相比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我至少还有饭吃,有房子住,不用担心刮风下雨没地儿去,虽然有时候会受到委屈,但要是离开了二娘,我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且燕与哥哥对我也很好,他总是拿好吃的点心给我吃,在我受委屈的时候会安慰我,给我抱不平,要是和其他兄弟姐妹起了争执,他一般都会向着我的,我不想离开他。”
    燕心珍整个人好像都放松了,老婆婆似乎在想什么,又像是被困在一个无法解疑的困惑里,“你从小就长在双虎岛上,应该听说了血雾森林是岛上的禁区,雪桑玉葵又岂是你一个孩子随随便便就能拿到的?墙壁上有多少骷髅头,就有多少想要得到雪桑玉葵的人,就算我不吃了你,单凭你的一已之力又岂能拿到雪桑玉葵?就怕还没看上一眼,小命就被山洞里的恶龙给吃了。”
    “山洞里有恶龙?”
    “雪桑玉葵要是真那么容易得手,我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拿到的。”老婆婆拄着拐杖,她忽然注意到地上的半截袖子,不可思议的说:“先前在温泉里的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他的身上会有一股强大的戾气?血雾森林也就那么大,每个旮旮旯旯都被我翻过了很多遍,平白无故的怎么会有外人进入,不可能,我在森林里布下了结界,就是从外面飞进来的一只苍蝇,我也能感知得到,但我为什么就没感知到一个大活人的存在?”
    “婆婆,我的胳膊绑得疼了!”
    “小不点,婆婆问你,你还记不记得你先前从山坡上滚下来,不小心摔进下面温泉的时候,有个男人正坐在温泉里洗澡?”老婆婆想要探明他的身份,燕心当时神志不清,就连他的轮廓也没看清楚,摇了摇头,“我只抓住了他的头发,其他的也没看清楚。”
    “头发?”老婆婆将绑在燕心身上的绳子解开,燕心将一直握着的手掌打开,一缕漆黑的头发正缠绕在她的指缝里,老婆婆只是好奇的想要看看,哪想柔软而细长的头发忽然像是铁针一般,猛地扎进了老婆婆的手掌上,紧接着只有三两根的发丝忽然变成数以万计,转眼间就将老婆婆从上至下的裹住,燕心吓得魂飞魄散,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她不知道缠在手上的几根头发怎么就像蚕蛹一样将老婆婆给严严实实的覆盖了。
    “救我!别走,小不点,救救我!”这时老婆婆惨不忍睹的面容露了出来,都跑到门边的燕心犹豫了一下,又跑了回来,她看了桌台上的刀,老婆婆的脖子被头发勒住了,呼吸艰难的说:“快点用刀将我身上的头发划开!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帮你去找雪桑玉葵。”
    “真的么?”燕心大喜过望,老婆婆快要窒息,苍白无气的脸几乎变成了红虾,仿佛再紧一点,她的脸就要爆裂,燕心手忙脚乱的拿起桌台上的刀,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用力,锋利的刀口就是无法割开头发。
    老婆婆摔倒在了地上,剧烈挣扎的身体慢慢停止了动作,而缠在她身上的头发还在不断的收紧,不时有血丝源源不断的从伤口处涌出来,燕心情急之下就用手去扯,哪想锋利的发丝将她的手也勒伤了。
    当她的血碰到血丝后,一直在收紧的头发忽然消失不见了,老婆婆这才险象环生,喘过一口气来,燕心看了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手,但伤口转眼又完好如初,毫无痕迹,好像从未受伤过,老婆婆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成了血人,燕心费了吃奶的劲儿也没将老婆婆从地上扶起来,她用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老婆婆脸上的血,哭着说:“婆婆,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谁陪我去找雪桑玉葵,二娘就快不行了,我一定要拿到雪桑玉葵去救她,你醒醒,你刚才答应过我的!”
    老婆婆身上皮开肉绽的口子忽然喷涌出一股股的黑气,燕心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四面的墙壁和地面仿佛都在剧烈震动,她看了眼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的老婆婆,又看见地上那半截袖口,一把抓住,然后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后面接连不断的传来屋瓦塌陷的声音,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燕心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地上又都是茂密又相互缠绕的藤蔓,一路上跌跌爬爬的,全身更是遍体鳞伤。
    她回头看了一眼,哪想不看不要紧,一看却险些要了她的命,成群结队的骷髅从倒塌的茅屋里站了起来,燕心尖叫一声,赶紧从地上跑起来,拼了命的往前跑,而后面的骷髅在听到人的叫喊后,仿佛盯上猎物的猛兽,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向她追了过来,骨节摩擦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在这死寂一般的森林里显得特别刺耳,令人毛骨悚然。

    第十一章 套话
    洛千夜站在岛屿最高处的望山石上,看着下面热闹非凡的喜宴,双手背在后面,断裂的袖口处清晰的露出白皙的皮肤,漆黑的长发披散着,就在霎时时,飘飞的黑发转眼就变成了白发,他略显惊愕的看着自己胸前的白发,一直以来,他总以为自己唯一的弊端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处理干净了,一直纠缠自己的死劫竟然卷土重来,他无法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当初的反叛也是迫不得已,他亲手杀了自己命中的死劫,不会再生白发。
    但此时此刻,他的黑发还是变成了白发,这也意味着他的死劫并未完全消亡,四百年了,他等了四百年,以为厄运不会再演,如今他失算了,死劫依旧存在,他必须暴露身份之前将那个死劫找出来,否则,四百年前的悲剧还会重新上演,虽说八大家族早已名存实亡,溃不成军,但天族的势力锐不可当,他刚刚从潭底逃出来,要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出了什么岔子,那么四百年的蛰伏和隐忍也就前功尽弃了。
    他背在身后的手忽然在半空中一切,虚幻镜里的情景令他大吃一惊,他一眼就认出在树丛里拼命逃跑的小不点,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先前在温泉里被无脸老太婆追杀,又生生扯下他一缕头发的小屁孩儿就是她,尤其是她的手上依然抓着从他袖口上扯断的半截袖子,而身后则跟着几十个只剩下骨架的骷髅,洛千珩自责自己太疏忽大意了,他是天族的人,虽说被废黜了,但仙骨却是与生俱来的。
    在女孩儿落水后,他就清晰的感受到有股微弱而清晰的灵力似乎在她周身形成了防护圈,由于她身上的灵力微乎其微,他并没有放在眼里,后面穷追不舍的一大堆骷髅应该是无脸老太婆用妖术炼化出的傀儡,血雾森林里的戾气常年不散,四周又有老太婆布下的结界,一般人很难进入,即使冒冒失失进来的,也很容易被老太婆捕捉或被戾气侵蚀,惨死在森林里尸骨无存。
    所以这些变成骷髅的人生前都是拥有一定法力和道行的人,小女孩儿最大也不会超过十岁,她要是一般人,又怎么能在森林里畅行无阻?骷髅傀儡必然是嗅出她身上出于自我保护才散发出的灵力,或者在主人死去或重伤的情况下也会自行苏醒,帮主人御敌。
    洛千珩目不转睛的盯在虚幻镜中的女孩儿,双虎岛上囚禁的都是火神门的后人,纵观整个火神门,除了首任门主陈沉还有几分飞檐走壁的本事儿外,其他人几乎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的后人里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一个异类,天族之所以没有将火神门的人赶尽杀绝,就是想通过火神来门寻找其他门派失落的神器。
    不杀并不代表会保留,不过是想抛砖引玉,尽力榨取它的利用价值罢了,要是这个小女孩儿真不是一般人,又岂能逃过离川的法眼?要是连离川也一无所知,那么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份就更加非同一般了,必然大有来头,要不然又怎么会出现在双虎岛上?
    燕心惊恐万状的往前跑,忽然被脚下一个缠缚在藤蔓底下的石头绊了一脚,没想到前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石坑,下面还不时传来潺潺的流水声,想来是条地下河,遍地的藤蔓纵横交错,洞口不大,要是全是石头,倒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但洞口上覆盖着层层叠叠的藤蔓,再加上黑灯瞎火的,燕心也只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惊慌失措之下又岂能辨别前方的路况。
    燕心整个人都摔进洞里,河水冰凉刺骨,燕心沉到下面,冷不丁的呛了几口水,和环岛的海水味道不一样,甘甜清爽,清澈见底,不像外面的海水苦涩而又腥咸,她扑腾了几下,身体随着湍急的水流一直往下漂流,但她的手里自始至终都抓着那半截袖子,她在水里沉沉浮浮,袖子忽然刮在一块石头上。
    刚好将她的身体拉住,燕心筋疲力尽,先前又受了那么多波的惊吓,眼睛也被冷水浸得生疼,视线模糊不清,她借着刮在石头上的袖子手忙脚乱的往上爬,就在她的脚好不容易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时,刚准备用力蹬腿,哪想石头的上半截‘咔’的一声碎了,燕心又猝不及防的摔进水里,而下游的石头更加锋利密集。
    就在她重心下坠,眼看就要摔进水里时,胳膊上忽然一热,一股强大的劲道在她还没意识到怎么回事儿之前就给拽了上去,她全身湿透了,瑟瑟发抖,握在她手腕上的温热力量忽然松开,她就跌坐在了地上,她看到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里,在她往前爬了一步时,那双脚的主人却往后退了一步,似乎不想和她保持距离,她费力的抬起头,白色的缎面狍子,在水光下似乎流转着光泽,而他白色的头发却也令人惊艳。
    “你叫什么名字?”洛千珩在空地上点燃了一堆火,燕心身上披着他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外套,燕心其实已经见过他了,但见到的却是黑头发的他,即使他现在还是黑发,在当时那种危在旦夕的情况下,她也没能看清他的面貌。
    “燕心。”
    “哦,这么俗。”洛千珩仔仔细细的观察她,却又毫无破绽,燕心将手伸到火焰上烤火,当火光烫到她的手指时,她又疼得收了回来,指尖很快就被高温灼伤了,燕心抬起头,水淋淋的眼睛里残留着先前遇险时的惊恐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别这么快的来巴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一般长的好看的人,心都不怎么好。”洛千珩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不用别人咬牙切齿的唾骂,就知道自己是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魔头了,燕心一脸认真的说:“才不是,哥哥就是好人,你要不是好人,为什么要救我,刚才要不是你把我从水里拉上来,我会被淹死的。”
    “你从小修习过什么功夫么?比如说你的父母是不是岛上很有名望的人?你有没有看到他们修炼过什么道法?”洛千珩试着套她的话,不过是几岁的孩子而已,燕心一头雾水,“我没有父母,也没学过什么功夫。”
    “那你为什么要来血雾森林,难道你没听说过但凡进到这儿来的人都会死么?”洛千珩对她就更好奇了,燕心将烫伤的手用嘴吹了吹,神色暗淡的说:“我二娘就快死了,听说血雾森林里的雪桑玉葵可以救她,所以我就想进来找,没想到却被一个没有脸的老婆婆抓住了,她还想要吃了我,她说自己很老很老了,吃了很多人,骷髅头都镶嵌在墙缝上,很可怕,有好多,应该都是那些无缘无故就失踪的人,后来·······后来我就逃路了。”
    “后来过后呢?这个半截袖子是从哪儿来的?”洛千珩明知故问,燕心一脸戒心的将袖子藏到怀里,生怕被人抢走了,“我从山坡上滚下来后,是一个哥哥救了我,他和你不一样,是黑色的头发,池子里的水热气腾腾,泡到里面暖烘烘的,很舒服,从小到大,我都没洗过几次热水澡,当时要不是抓住他的袖子,我可能又要被淹死了,他的衣服那么漂亮,却被我给扯破了,哪天要是见到了他,还得将袖子还给他才好。”
    “坏了就坏了,就算你还给他,坏掉的衣服重新缝补上了,也寒酸的慌,你不如扔掉算了,省得·····其实你不用这么感谢他,或许他从未想过要救你。”洛千珩没想到燕心并没有怪他当时的见死不救,燕心瞪大眼睛说:“你别胡说,哥哥他应该是累了,而且老婆婆那么厉害,她能吃掉那么多人,要是哥哥出手救我的话,也会被吃掉的,我不会怪他。”
    “你这是要去哪儿!”洛行珩见她要走,不禁皱眉,燕心从火堆里拿起一根木头,跳跃而明亮的火光将她脸上的认真和倔强照得一览无余,“我二娘还等着我拿雪桑玉葵回去救命呢!而且燕与哥哥也在林子里,我得去找他。”
    “外面有那么多的傀儡,你出去就不怕被咬死么?”洛千珩头一次看到这么倔强的女孩儿,燕心的手忽然被火把上飞溅出的火花烫到了,她下意识的松手,洛千珩把手一操,在火把没落地之前将火把接住,“你看你连一个火花子都承受不了,怎么对付外面那么多的傀儡。”
    “但我二娘她·····我要是不救她,就真的没人管她的死活了,一直以来,我们相依为命,除了燕与哥哥还与我们亲近些,再也没人愿意搭理我了,我不想变成和其他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到处流浪,无依无靠,我不想一个人。”燕心伤心的哭起来,洛千珩有些不耐烦,“一个不好么?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就过什么样的生活,别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我一个人在潭底生活了四百年,不是照样过得有声有色的。”
    “你在潭底生活了四百年?那么久?你是神仙么?我们岛上的人最长寿的福田伯伯只活到了七十岁就死了,这四百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么?那你想说话的时候该怎么办?有没有人陪你一起吃饭?潭底是在大海的最下面么?那儿的白天是什么样子?晚上有星星么?在水底是不是可以看到很多······”燕心惊奇的什么都想弄明白,洛千珩故意吓唬她,“那儿到处都是吃人的妖怪。”
    “你骗人,要是有那么多的妖怪,你怎么还能活到现在,肯定早就被吃掉了。”燕心立刻揭穿了他的谎话,洛千珩可没有什么精力陪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聊天,“因为我也是妖怪。”
    “你又骗人,外面的骷髅才是妖怪,二娘说妖怪长的都很吓人的,所以才会被当作妖怪,像你长的这么漂亮的妖怪应该就不是妖怪了吧!”
    “你还真挺会说话的,但你太好了,我们又不认识,难道你就不怕我会害了你?你二娘应该告诫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洛千珩记得她受了很多伤,但此时此刻的燕心却毫发无损,他的手停在燕心的头顶上,奇怪的是,他根本就感受不到她身上任何的灵力,和在温泉里的情形截然相反,燕心说她并未修习任何功夫,父母也并非修道之人,难道是他的错觉?
    “哥哥,你的头发为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是白色的?”燕心好奇的问,不禁用手去碰他的头发,洛千珩下意识的用手将她挡开,燕心重心不稳,踉踉跄跄的向后连退了几步,手背冷不丁的碰到了石头上,当鲜血涌出的时候,漆黑而坑坑洼洼的石头忽然生出碧绿的苔藓,洛千珩再一次清晰深刻的感受到从燕心身上所散发出的灵力。
    原来只有在她受伤或受到攻击的情况下,这股灵力才会激发出来,这也很好的解释外面的傀儡是在老太婆死去之后才被妖术召唤出来的,而她本身的这股灵力不会给任何人造成伤害,也不容易察觉,只有借着拥有相等或更高能力的人,才能将她体内深藏不露的灵力激发出来。
    这样一来,这个小女孩儿的灵力不会比他差,洛千珩料想到她非同凡响,却没有想到她浑厚的灵力和他不分伯仲,难怪离川没能察觉出来,并非他粗心大意,而是小女孩儿的灵力更胜一筹,并非是他所能比及的。
    但是令他百思不解的是,通过他仔细的观察和试探,燕心似乎对自身巨大的灵力一无所知,不但不会用,而且也控制不了,似乎被什么更强大的力量封印了,洛千珩的目光又落在对面一大片绿意盎然的苔藓上,这是她的血飞溅到石头上后才瞬间生出的。
    这也很大程度的说明她并非凡人,更不可能是陈沉的后人,她先前说过自己无父无母,是被二娘捡回来的孤儿,这么说来,她出现在双虎岛并非父母故意的遗弃,而是刻意安置在这儿遮人眼目的,洛千珩布下星象结界,以此来查探燕心是否就是他命中难逃的死劫。
    本该四百年前就已了结的死劫,没想到四百年后又重新出现了,是漏网之鱼还是四百年的轮转之后又无端生出的,但后者的嫌疑肯定不存在,每个天族命定的太子都会有相应的死劫,只要渡化了死劫才能接任天族帝君的位置,他不但找到了自己的死劫,而且还亲手毁掉了,如今相隔四百年后,又平白无故的出现另一个死劫,难道是报应么?
    然而令洛千珩疑惑的是,在他的星象中,燕心并非他命中的死劫。只是一个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人,但她身上潜藏那么浑厚的灵力又该如何解释,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是,燕心的星象只是停留了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而他的也随之黯淡。
    这就说明这个死劫不但真实存在,而且还有蓄势待发的趋势,洛千珩看了眼正准备再拿一根火把的燕心,她现在已经排除了死劫的嫌疑,只是她身上的灵力太过强大,要是落到别人手里,总是一个祸害,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她以绝后患,燕心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用哀求的语气说:“哥哥,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儿?”
    “拜托我帮忙的人那么多,你觉得我长这样像是很好说话的人么?”洛千珩慢慢的蹲下身,帮她拿起地上脏兮兮却又很粗壮的木头,他吃惊的看了下自己的手,认为这只手只能用在杀戮和想要的东西上面,至于这些无关紧要的,也不值得他伸手,半道又缩了回来,木头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尖刺,有很多都已经被腐蚀脱落了,但上面总是还残留着一些的,洛千珩一松手,燕心细长的胳膊就承载了全部力量,在下面看不见的地方有好几个尖锐又细小的刺,猛地扎进她的手指上,鲜血顺着细小的伤口涌出来,燕心并没有叫出声,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又若无其事的舒展开来,笑着说:“哥哥为什么总要把自己说成是坏人呢?”
    “你认为我是好人,难道我就得因为你这句话改变我自己的性格,你才认识我几天,我什么人,除了我自己,还有谁更清楚?”洛千珩看了眼她的手,大量零碎的木屑和烂泥从她手上落下来,将手指上的血迹完全覆盖了,燕心能感知到指头上的疼痛点,虽然不是很痛,却隐隐的,拿出手帕,想要将弄脏的手擦干净,她忽然抬头,“哥哥,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呆在这儿?你以为就是你们沉家一家的?来这儿的人多了去了,你只是没看到而已,你的手疼不疼?”洛千珩嘴上这么说,或许是因为她太没威胁,总是与平时不太一样,燕心笑,“一个懂得关心别人的人,再坏也不会太坏的。”
    “谁说的?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对你好是有目的的。”洛千珩觉得她太会说话,又将伸出去的手给缩了回来,他向来干脆利落,没想到却在一个半大的小女孩儿身上违背了自己两次,“我一会儿就杀了你,听到这话,你是不是很怕?”
    “反正我总觉得你不会杀我的,对了哥哥,你要是认为杀了我会让你觉得痛快一点。那么在此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二娘就快要死了,她是整个岛上对我最好的人,我还想等长大以后好好孝顺她呢!而且她还说要亲自送我出嫁。”燕心只好自己用手在手帕上反复擦了擦,眼里流露出对未来的希望和眼下的卑微,她的眼睛在光火下闪闪发亮,又大又水灵,只是没一点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天真和烂漫,洛天珩不禁有些心软,他在察觉到自己内心这一莫名又敏感的情绪时,连他自己也大吃一惊。
    他别过脸,用无动于衷的语气说:“生死有命,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你二娘····她的命就更不好了,自身难保了不说,现在····恐怕和你没什么两样,虽说是有点名份,但能让你一个孩子孤身涉险进到血雾森林里来的,也只剩下听天由命的份儿,即使救活了也没多大意义,想来你是知道的,雪桑玉葵可不是你家后院里长的油菜花,你想拿就能拿得了了的,这可是整个双虎岛的无价之宝,要我说,就连你家的祖师爷也无福消受,何况是一个依靠收养孤儿才勉强在岛内苟延残喘的二娘,这东西,我可以帮你拿到,不过是伸一伸胳膊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岛屿那么大,我也好久没出来活动了,就当热热身,就怕你的二娘吃完之后,会成为整个岛屿的罪人,而你这个冒失鬼也会背上胆大妄为,破坏岛屿安宁的罪名,到时候死的就不止你二娘,还有你,那我现在的好心不就帮了倒忙了么?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第十二章 实验
    吴氏一个人在屋子里急得团团转,这时管家将一个遍体鳞伤的孩子从外面抱了进来,沉长生也火急火燎的,一进门就将正在用帕子按着鼻翼哭泣的吴氏一顿臭骂,他在看到受伤的孩子时,更是火冒三丈,吴氏疯了似的抱住浑身是血的燕与,撕心裂肺,几乎哭成了泪人。
    “你现在哭个屁,平时我都怎么跟你说的,不要任由他的性子来,现在好了吧!他一个人竟然敢跑到血雾森林里去,那是什么地方?难道你在这儿呆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那儿有进无出,要争气的没几个,要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还真是一抓一大把!我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沉长生看到气息微弱的儿子,也是心疼,他让管家悄悄将岛上最厉害的郎中请来,现在大女儿燕郡和沈家的状元郎沈诚之即将大婚,要是被外人知道沉家监守自盗,竟然擅自进入血雾森林,沈家倒不至于退婚,只是对于原本就声名狼藉的沉家就更加举步维艰了。
    “这哪是燕与要去的,分明是燕心那个丫头居心不良,二娘就快不行了,她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传闻,说是岛屿最南端的雪桑玉葵可以让二娘的病好起来,所以一个人就鬼鬼祟祟的去了,燕与平时总是和她打成一片,她明明知道那儿是禁区,只要拉上燕与,即使是东窗事发,她也不用担心会被怎么样,一直以来,她哪次麻烦不是燕与背地里帮她解决的?”就在这时,一直气呼呼的燕今从门外走进来。
    吴氏见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挑拨离间,瞪了她一眼,不过她说得也过,燕心似乎真把燕与当成得寸进尺的筹码,老爷不是看在病病歪歪的二娘份上,就是看在燕与的份上,总能让这个丫头险象环生,这次她害得燕与几乎就要丢了命,也该给她一点颜色看看,小时候就在这么多的心眼儿,长大了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郎中来了,虽然医术高明,但不幸的是,燕与被森林里最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胆蛇咬伤了,中了这种毒,无药可救,吴氏一听这话就晕了过去,沉长生看着儿子消瘦又触目惊心的身体,心里仿佛被锥子胡乱扎着痛,燕与永远闭上了眼睛,再也没能醒过来,吴氏苏醒后,哭得死去活来,沉长生将燕与的尸体放进岛屿最北端的墓地,离川是守护岛屿的人,他很快就得知燕与去世的消息,他将燕与的身体安置在了只有族内最受尊崇的长老才有资格享用的冰棺里,这样绝无仅有的冰棺当然不是取材于岛屿,而是来自天族。
    安葬在这儿的还有一位为守护岛屿而与入侵者同归于尽的天族使者,他的身体至今还放置在冰棺里,冰棺不能让他们起死回生,却可以将他们消散的魂魄重新聚拢,能入葬冰棺,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凝结的精魂会化作灵力,巩固和守卫环绕在岛屿四周的结界,燕与的死是不幸,却也是万幸,毕竟自从沉家被圈入双虎岛以来,从上到下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进入冰棺。
    燕今也哭得不行,燕与不管平时怎么和燕心好,终究是她的亲弟弟,现在弟弟死的这么悲惨,而作为始作俑者的燕心却依旧逍遥法外,吴氏目光呆滞,眼睛都快哭瞎了,再大的荣耀也比不上儿子生龙活虎的叫她一声母亲。
    “燕与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燕今鬼使神差的来到二娘的房间,她依旧病的厉害,撑着胳膊,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你说什么?燕与他到底怎么了?”
    “你还在装什么糊涂?是不是你让燕心跑去血雾森林盗取雪桑玉葵的?”燕今气势汹汹,用手指着血色惨白的二娘,二娘怔了下,显然难以置信,“不会的,燕心胆子那么小,她怎么敢跑去那种地方,我从来就没有跟她说过这样的话。像我这样的人多活一天,少活一天也没什么区别,我是万万不会让她去挑战沉家的门规!”
    “你还记得沉家的规矩,她是你外面捡来的野种,你要不是雪桑玉葵可以让你的病康复,她又怎么敢跑去血雾森林,现在我大姐眼看就要成亲了,万一出了差错,那可都不是你一个病秧子能解决得了的,我就不明白了,你自己也说,多活一天和少活一天没多大区别,那你怎么还拼命吊着这口气?干脆死了得了”燕今
    “你都成这样了,连床都下不了,难道还指望我爹回心转意?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比女鬼还瘆的慌,我爹要是看了你,多半会被吓出毛病来的,你使什么主意不好,非要指使燕心去偷血雾森林里的东西,要是引来外面那些无耻之徒的注意,沉家就怕连双虎岛这个不毛之地也回不去了。”
    燕今言语刻薄的说,二娘病成这样,恼怒交加,却只能憋在心里,敢怒不敢言,不过话回来了,燕今纵然无法无天,但也是有分寸的,要不是得到谁的授意或许可,她也没胆子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燕今见二娘不说话,而是将脸侧向了里面,更是火冒三丈,“我说你这个老太婆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给我摆什么二娘架子?要不是我娘在爹爹面前给你说了几句好话,你以为我爹真想将你留在这儿浪费粮食?反正在我的记忆里,你好像一直都像现在这样要死不死的躺在床上吊着气儿,难不成你还在等什么转机?就你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即使给你机会,就怕你的臭皮囊赶不上趟,真是丢人现眼,我都不好意思说你了!这么多年了,还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不走,燕心那个臭丫头,我迟早会将她野外都收拾一遍,你们虽说不是亲母女,但不识抬举起来还真是一脉相承,相对她,她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炉火纯青了都,再加上爹爹总是念着你快要死的份上才对她网开一面,这才使得她活到现在的,但你要死能不能快点儿死,你在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我说这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在这儿大言不惭?”就在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燕今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燕今指着有气无力的二娘说:“二娘,你就别再硬撑着了,大局已定,木已成舟,我说你也真够可怜的,只敢在我这个小孩子面前装神弄鬼,你怎么不去爹爹和长老那儿大显身手去?”
    “啪!”燕今的脸上被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耳光,清晰的五指印顿时在她白皙的脸上显露出来,白里透红,却也好看,而二娘依旧脸侧向里面,她的手则放在被褥下面,燕今恼羞成怒,从袖子里拿出一把短刀来,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闪出令人胆寒的利光,就在她刺向二娘的一刹那,眼前忽然张开一道透明却又闪着红光的结界,仿佛冰块似的将她的胳膊完全冻结,而那把短刀也在结界中仿佛被风吹皱的湖水,随着弥漫在结界中的灵力波动而微微颤动。
    “没教养的东西,就知道欺负人,和你那个笑面虎娘亲一个德行,你们这些人,表面功夫很有一套,但暗地里尽做些下三滥的勾当,别以为你背着所有人偷偷摸摸的过来就没人知道你的行踪了,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不知道你哪来的勇气来杀人的,杀了二娘,你还不得生生世世被困在岛屿上,连同你的子孙后代也得像你一样过着囚徒一般暗无天日的生活。”那个声音是从结界里发出来的,燕今在认识到这一点后,吓得浑身颤抖,但被冻结的胳膊却动弹不得,还有点被一点点绞紧的疼痛,那声音又说:“我看你是个人才,所以才想给你指点一下,我和二娘无关,你要是认为我这些手段只是点障眼法,我倒是乐意再让你见识几下。”
    “不用了,不用了,敢问仙人是何方神圣,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你放了我,我以····以后再也不敢骚扰二娘了,我还没有成亲,还没去外面看看,我不想死,求你给我一次机会,放了我吧!”燕今这是被吓怂了,那道身影忽然从结界上飘落下来,没有身体的幻影就像一团虚无缥缈的云,随着结界上灵力的流动而微微颤抖,看不出实行来,却可以从大体上看出是个女人。
    “我就喜欢你这股聪明劲,识时务者为俊杰,不是所有人都能参悟的,很好,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那人声音很愉悦,燕今还是瑟瑟发抖,连腔调也变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还有,你的身体怎么会变成这样?二娘快要死了,你是不是想借尸还魂?”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还真是冰雪聪明,还真是什么东西让你看一眼,你心里就有点着落了,但聪明的人····我喜欢聪明,但不喜欢聪明过头的人,希望你的聪明可以为我所用,也能给你自己带来·····你不是想从这儿逃出去吗?想来你是知道的,岛屿四周都被天族的结界封印了,外人可以进来,但想要从里面出去却没那么简单,尤其是沉家的人,你们呆在这儿不是为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女人的声音悠然中似乎还带着几分愤怒,“双虎岛自从盘古开地以来就是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凶煞之地,天族把沉家放在这儿自然是有原因的,你们以为在这儿呆足了期限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吗?真相永远都是你们用凡人的智慧无法揣测的,否则天族的人又何必大费周章,为了你们这些亡命之徒而派专程的使者定期巡检?”
    “难道天族把我们囚禁在这儿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燕今觉得好笑,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女人似乎看出她的想法,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森的说:“看来我刚才的话你都当作笑话,这也不能怪你,作为沉家的孩子,想来你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就我这点手段在你眼里也不过是障眼法,要不这样,也为了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我可以满足你的一个意愿,只有这样,你才能心甘情愿的·····四百年了,我一个人孤独了那么久,看到你,我很喜欢,你一个在岛屿上势单力薄,总得学一两样防身用的杀手锏,用以不时之需,毕竟双虎岛已经不再是从前那样太平,各方势力都已浮出水面,沉家····只是天族用来遮人眼目,满足个人私欲的战场,想要活下来,就必须有一技之长,你跟着我,只要你够勤奋,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成为人中翘楚的。”
    “谁不想成为最耀眼的那个。”燕今的表情立刻变得柔软又难过,女人的声音也很快找到了合拍,“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得想办法去拿,要是普通办法拿不到,还不是有非常办法的么?”
    “这怎么可以!他今天晚上就要迎娶我姐姐了,你再想帮我,恐怕也无力回天,再说了,沈城之和我姐姐两情相悦,他的眼里心里就只有姐姐一个人,其实论长相,我也不在姐姐之下,可惜沈诚之看到的也只有姐姐,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温柔大方,又很有才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光是沈诚之喜欢她,但凡是男人的,谁见了都会印进心里的,我·····是我技不如人,所以·····我能做的,只有祝他们幸福了。”
    燕今只比燕郡小一岁半,没人知道她的这个心思,那女人笑,“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就得想方设法得到才好,你看你在这儿黯然神伤,别人却还沉浸在欢天喜地的气氛里,我说过,我会帮你如愿以偿的。条件就是你得当我的徒弟,我会将我一生的绝学都传授给你,这样我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孤独下去,你看这个条件可好?”
    “那你答应我一点,千万不要伤害我姐姐,她是我的亲姐姐,虽然···我虽然很喜欢沈诚之,但我和姐姐是一起长大的,她从小对我就好,虽然对燕心也很好,但她真的是个好人,我要是抢走了她的如意郎君,她一定会伤心死的。”燕今又有点犹豫不决,女人冷笑一声,却没说话,就在这时,悬浮在半空中的结界突然消失。
    二娘的身体仿佛受到什么重力的袭击,猛地从床上滚下来,而搀扶在燕今胳膊上的那道力量却没有消失,依旧死死的缠在手上,连刀也握不住,摔在地上的短刀四分五裂,仿佛玻璃似的脆弱,二娘身体剧烈扭曲,往后仰的头几乎就要从肩膀上脱落下来,看得人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儿?”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沉长生的声音,吴氏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而此时此刻的二娘已经从地上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沉长生看了眼几乎容光焕发的二娘,不禁有些吃惊,吴氏在看到燕今时,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眼里还划出几分惊慌,仿佛被人抓住了狐狸尾巴,尤其是地上断裂的刀,沉长生似乎看出了什么来,狠狠瞪了眼燕今,刚要质问,二娘却用手扶了扶头上摇摇欲坠的发簪,笑着说:“老爷,你怎么又生气了,今天要不是燕今赶巧了过来,我的命就保不住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地上的刀怎么碎成这样?”沉长生狐疑不解,燕今一直麻木不已的胳膊仿佛被用刀划了一下,顿时血流不止,几乎将胳膊上的衣服都浸透了,吓得吴氏手忙脚乱的去按她的伤口,燕今却躲开了,身体也不受控制的往后面退,二娘恰到好处的说:“事情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忽然有人闯进来想要偷东西,刚好燕今听到动静就进来了,和盗贼搏斗,她虽然年纪小,却很勇敢,但对方武功高强,手上又有凶器,燕今是为了救我才会被伤到了胳膊,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她才好?”
    “真是这样?”沉长生似乎更加疑惑了,吴氏哭着说:“二娘都这么说了,难不成还会有假,燕今虽说和燕心不怎么和气,但对二娘的孝心还是有的,难道老爷希望燕今见死不救么?我的孩子怎么这么苦命,救了人还被自己的父亲质疑,燕今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再是从前那个不懂事儿的小孩儿,至少她还知道二娘是自己的家人,危险关头必须······”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别的,你先带着燕今回去,府里的郎中还没找,顺道帮她包扎一下,她救了二娘,也算是争气,她上次不想是向我讨那颗东海夜明珠么?一会儿我会让人送到她房里的。”沉长生说完就让人将吴氏以及受伤的燕今打发出去,在出门的时候,吴氏似乎察觉到二娘的异常,平时面色苍白,弱不禁风的人,现在却面色红润,丝毫也看不出重病的征兆,难道最近给她用的药量太小了?
    “你好好休息,我也是太忙了才没来看你,这儿太阴暗了,湿气大,一个正常人站在里面时长长了都会觉得不舒服,你身体不好,住在里面也不适合养病,我会让管家将怡和居的房子收拾出来,那儿光线和空气都是上好的,最适合休养了,你就搬到那儿去,只是燕心····我已经派人去找了,那个丫头说到底也是孝心,为了治好你的病才贸然闯入血雾森林的,暂且不说她能不能拿到雪桑玉葵,她只要能平平安安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你也别太担心,天族的离川就在岛上,我相信燕心的事儿,他不会坐视不管的,总要将她从森林里毫发无损的带出来。”
    沉长生握住二娘略显冰冷的手,二娘的手下意识的缩了回来,脸上的表情风起云涌,沉长生知道她生气是因为这么些年来一直对她不闻不问,耐心的说:“红菊,这些年来是我亏待你了,但我心里是有你的,想来你也知道,岛屿上现在不同于往日,早就不太平了,幸好有燕心陪在你身边,她是个机灵又善良的丫头,有她陪在你身边,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你也别跟我置气,我也有我说不出的苦衷,外人都说我沉长生在岛上过着世外桃源的好日子,但花架子是给别人看的,里面的苦楚还得自己往肚子里咽,再等一个时辰,燕郡就要和沈诚之拜堂成亲了,有了沈家的支撑,我们以后的日子兴许还能好过点儿,你呀!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将身体养好了就好。”
    第十三章 杀害
    “燕今,你是不是傻了!怎么搞的你!那么不小心?二娘她····她就是个祸殃子,成天躺在那儿什么也不做,你爹人去不了,但心却全在她身上,半死不活都这样,以后要是痊愈了,就怕我这正室的位子也得被她挤了去,还想让我成人之美,真是笑话!”吴氏是沉家为沉长生挑选的女人,而二娘则是沉长生一见钟情的女人,原本只是小门小户,沉家虽说落败,又背负骂名,但在整个岛屿上却是龙头老大,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自然无法受到祝福。
    但沉长生对她痴心绝对,在冲破种种障碍之后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吴氏表面上对她笑容满面的,但背地里也没少在二娘身上动心思,毕竟二娘嫁给沉长生也有十来年了,肚子却从未有过动静,二娘不是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吴氏的手脚,但她不喜欢勾心斗角,也不想让沉长生为难,所以只能将所有的屈辱和算计打掉牙往肚里咽,而沉长生自然也就不知道吴氏这些年来曾给二娘灌入大量的藏红花,使她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二娘虽说每次都能从吴氏肆无忌惮的算计下险象环生,但她累了,也想一死了之,却又无法放下自己收养的孤儿燕心,她要是死了,燕心就怕会失去倚靠,被吴氏母女俩扫地出门,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沉长生也是念在她的情分上才对燕心留有几分怜爱的,二娘的病越发重了,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吴氏想要将她赶尽杀绝的决心。
    她所住的地方是吴氏安排的,离沉长生很远,吴氏甚至还故意散播流言,谎称二娘感染的病症会引发天花,二娘势单力薄,又一个人和燕心相依为命,不管遇到多大的事儿,她都有力量为了燕心坚持下去,只是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绝望还是让她心灰意冷。
    “娘,我没有救她,我是被一种奇怪的力量控制住了,原本是想去杀她的,现在的二娘·····她不是二娘,就是藏在结界里的人,她想让我拜她为师,那把刀就是被她的灵力折断的,还说·····燕心千方百计想要引爹爹去看二娘,就是想重新获取爹爹的欢心,这些年,爹爹虽说很少过问二娘,但谁都看得出来,二娘在爹爹心目中的位置还是很重的,她一旦康复,爹爹还是从前的爹爹,二娘也会是从前的二娘,但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你的位置了。”燕今现在想想都后怕,吴氏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不对,这些年我给二娘下的药都没变过,但我刚才看到她容光焕发的样子,好像已经痊愈了一样,而且你爹看她的眼神·····他这辈子都从来没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一眼,不管我怎么操持这个家,我都抵不上二娘一个无病呻吟的眼神,燕今,你说会不会是你爹已经发现我对二娘动的手脚?暗中早就派人防备了?那么重的药,十个二娘也都死光了,他这回去找二娘,就是为了准备接她回去?是不是等燕郡成亲后,他就会给我来个秋后算账?我会不会被你爹发落到二娘先前住的黑屋子?”
    “娘,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事情哪有那么严重?对了,今天爹爹怎么好端端的去找二娘?”
    “还不是因为燕心那个臭丫头?”
    “别说好了,不足为惧,说不定这个丫头现在已经死在森林里了,倒是可惜了燕与,我就说你平时管着他点儿,不要让他和燕心接受,她就像一个巫婆,总有种法力让人莫名的想要靠近,现在好了,燕与被葬进了冰棺里,虽说是至高的荣耀,但人死如灯灭,什么都没了,再大的荣耀不过是使牌位在祠堂里占据更大的位置而已,要我说,燕与的今天完全是由姐姐造成的,我是她的亲妹妹,结果她对燕心那个野孩子比我还好,还经常让燕与照顾她,我简直就是成了破坏家庭和谐的罪人,我把她当作姐姐敬爱,她倒好,哪次看到我不是大呼小叫的?沈诚之要是知道她这么不堪入目的一面,肯定不想再迎娶她了。”
    燕今声音变得柔软又可怜,吴氏也是焦头烂额,“你怎么又扯到你姐姐了,还好你姐姐争气,嫁给了沈诚之,他们两个情投意合,倒也是一桩好亲事儿,只是你就别在这会儿再诋毁你姐姐了,要说也只能说你没用,要让你去二娘杀了,反而还被她就坡下驴,倒是抓住机会在你爹面前装了一把好人,以后别再说她被人鬼上身的话了,你爹爹对她一往情深,这些年虽说不闻不问,但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憋在了心里,如今见上了,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俩个回到了从前,而我呢?我从前和以后都没了!”
    “娘,你说姐姐她为什么要等过了子夜才能出嫁?”燕今知道自己没机会后,依旧心存幻想,吴氏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咱们这儿和外面不一样,虽说是请长老算好了黄道吉日,但每个吉日后面都要占卜,你姐姐的命数不好,具体什么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说是不能和沈诚之成亲的,你爹一门心思想要和沈家结亲,这样一来,从各个方面都能得到沈家的支持,你爹他就想着如何等事成之后和二娘双宿双飞,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我一个人打理,他们成了鸳鸯,我却只剩下苦命,还出力不讨好,你爹花了很多心思才说服了长老,他说化解转运的唯一办法就是过煞,新娘必须等到子夜之后,由潜伏在岛屿四周的凶煞来化解她身上的煞气,据说这样做就可以转运,自然也就能达成沉沈两家的联姻。”
    “联姻?他们不是两情相悦的么?沈诚之娶到了心上人,姐姐嫁给的如意郎君,怎么能叫联姻呢!这会亵渎他们高贵又纯洁的感情的。”燕今语气酸溜溜的说,吴氏似乎听出点什么来,却也没说什么,轻轻叹了口气,“眼下就盼着你姐姐过门之后,能让沉家尽快走出四面楚歌的境地,至于我和你二娘,人老珠黄,身材还不好,她毕竟无所出,燕心那个丫头有勇无谋,长大了也不成气候,纵然有几分能耐,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爹爹也不会将沉家的势力分给她半分的,再等她到了嫁人的年纪,随便配个下人小厮之类的人,好生过日子,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二娘····花无百日花,男人哪个不是见一个爱一个,朝三暮四的,他哪天要是遇到其他漂亮女人,他的心思自然会从二娘身上收回来的,我能对付得了她,其他女人自然也就不在话下了,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再给我惹事儿了。”
    清心楼
    “遇秋!”
    “大小姐,我在这儿呢?”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扶着坐在床上的女孩儿说:“还有两个时辰就到了吉时,大小姐,您今天总算是要和沈公子成亲了,也算是一桩美事儿,咱们这儿从来还没这么热闹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
    “我想去看看二娘。”女孩儿不是别人,正是准备要和沈诚之拜堂成亲的大小姐燕郡,遇秋是燕郡的陪嫁,也穿着红衣,她皱了皱眉头,小心翼翼的说:“大小姐,二娘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不会有任何问题的,而且我安排的人是我千挑万选的,不管我在不在这儿,她都会代替我照顾二娘,也绝不会再让夫人的手再伸到二娘身上,那些药,都已经被我替换了,为了瞒天过海,药量很少,也省得夫人察觉出什么猫腻来,你对二娘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她有可能不知道,但好人自然有好报,你会很幸福,我按排的心腹也不会让你有后顾之忧的,还有,外面有多少人盯在你身上,你这个时候出去很容易惹人眼目,要是再引起什么是非来,老爷那儿倒是没什么,要是坏了你和沈公子的姻缘,那可就得不偿失,如何是好呀?”
    “诚之·····我们走到今天也不容易,虽说有联姻的说法,两个家庭互惠互利,各取所需,好在我们心里都有对方,不用拧巴,如果今天晚上我能在吉时之前顺利过煞,我这辈子就算圆满了,要是过不了·····”
    “大小姐,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呢!赶紧呸一下,这样就能将刚才的不吉利吐出去了。”遇秋心急如焚,就差要给她跪下了,燕郡笑了笑,“命里的东西,哪能是吐一下就能完事儿的,沈家似乎还不知道我和诚之八字不合,而且我的命数也不是很好,过煞虽说可以帮我暂时转运,度过眼下这个危机,但以后呢?”
    “不对,大小姐,恕我直言,我不是故意挑唆您和二小姐的关系,但她好像对沈公子似乎也挺上心的,而且上次你和沈公子订亲的时候,我就看到二小姐鬼鬼祟祟的钻进长老的房间,过了半柱香的时候才出来,也不知道搞了什么鬼,还有,沈公子先前派过人来,说是他已经将你们的八字送去长老那儿了,当时他好像也没说什么不妥,看他当时的表情似乎还满意的,等我们这边的长老将八字测算了之后,就莫名其妙出了问题,你不觉得奇怪么?”遇秋越想越觉得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定是居心不良的二小姐暗中搞手段的,燕郡吃惊,“竟然还有这事儿?当时你怎么不告诉我?”
    “大小姐,我怎么敢告诉你?当时我还没将这件事儿查明白,没头没脑的拿到二小姐那儿对质,我死了也无所谓,但要是牵连到你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我就拜托了前明帮我查了清楚。”遇秋说到前明时,眼神不禁变得羞涩,燕郡知道他,“那前明查出什么来了没有?”
    “上午的时候说是有点眉目了,如果您的八字真的被二小姐动了手脚,那么你就万万不能过煞了,还有,我····我就是冒昧的问您一句,您有没有发现二小姐似乎对沈公子·····我不是说她故意想害死你从而让她代替你嫁给沈公子,但她要是没这个心思,就不会在你的八字上搞小动作了。”
    遇秋心里忐忑不安,只是直到现在她还没有拿到更多的证据来证实她的猜想,“我一个丫头不敢拿主子的事儿胡说八道,现在已经理出点头绪来了,为了你的性命安全,我责无旁贷,不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毕竟你的命数不需要过煞的话,很容易被黑煞吞噬的,这些话要是我说的,肯定是危言耸听,但要是前明说的,大小姐,您就该警觉了,毕竟前明是未来长老的继承人,虽说不是正统的,却也好过我们对煞数一无所知的人要知晓的多。”
    “遇秋!”这时门外传来前明的声音,遇秋立刻开门,前明大汗淋漓,火速关上门,燕郡似乎从他焦急又愤怒的脸上看出了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事实,前明说:“大小姐,您千万不能过煞,我已经查实了,您的八字的的确确是被二小姐改动过,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恶毒,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长老应该也知道。”
    “前明,你在胡说什么?长老怎么可以知道却还装聋作哑?难道他当长老那么多年,不知道强行过煞会死人的?大小姐可是老爷嫡生女,而且还是长女,他要是故意借着生辰八字害死了大小姐,不管是老爷不是夫人,他都会不得好死,前明,你当真是探查清楚了?”
    遇秋大吃一惊,前明用胳膊将额头上的汗擦去,“不会有假的,夫人和长老的关系向来很好,长老知道了却还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想来夫人那边·····可能是因为大小姐一直以来都和二娘走得近,又很照顾燕心,夫人担心大小姐嫁到沈家后会·····二小姐虽然胆大妄为,但八字这东西她是绝对不敢涉及的,除非是受到什么人的授意或指使,我担心这个人就是夫人,毕竟她还是偏爱燕今一点,而燕今对她又言听计从,要是由她嫁入沈家后,老爷即使还不把她当回来儿,依旧着重二娘,她背后有燕今给她当靠山,至少她在沉家还是夫人,而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么多年来,不可能每一次都天衣无缝,没留下半点蛛丝马迹。”
    “大小姐屡次三番替二娘换药的事儿,就怕已经传到夫人的耳朵里,或许是因为这个,她才会指使燕今在大小姐的八字里动手脚的,所以大小姐,你今天晚上千万不能过煞,夫人和燕今分明就是想让你······而且之前也有过惯例,姐姐暴毙,就会由妹妹代替姐姐出嫁,我想夫人和燕今想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遇秋神色悲戚的看向燕郡,“大小姐,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得想办法去找老爷,将夫人和燕今的阴谋当面揭穿了,您也不必跳火坑,时间快要来不及了,大小姐,咱们现在去吧!”遇秋急得快要哭了,伸手去抓燕郡的手,燕郡显然无法相信这么残忍又真实的现实,“不可能,我和燕今都是娘亲生的孩子,她总不能因为我和二娘亲近就对我做这么惨无人道的事儿?难道她不知道被黑煞吞噬后,我即使大难不死,也会变成幽灵?”
    “你说什么?”吴氏一巴掌将燕今打倒在地,燕今捂着火辣辣的脸说:“我说我篡改了姐姐送去长老那儿的生辰八字!”
    “我说怎么回事儿?燕郡和沈公子那么般配的人,又怎么会在八字上出问题,原来还是你搞的色,她可是你的亲姐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为什么又要告诉我?”吴氏没想到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竟然变成一个冷血无情,连自己亲人都敢下手的坏人。
    燕今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她,“我喜欢沈公子,你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不为我争取?你明明有这个机会的,但你还是为了讨好父亲才故意牺牲了我,姐姐是很优秀,不管哪个方面都是最好的,那我就不优秀了?我的努力你又何曾放在眼里?娘,你真是太大意了,就是这个处处都让你脸上有光的女儿,她背着你暗渡陈仓,你不是怀疑你给二娘下的药足够她死上一百回的么?”
    “燕今,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吴夫人大惊失色,身体瘫软在了椅子上,燕今的心总算落定了,反正她迟早都要知道的,“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娘,我就想问问你,为什么二娘直到现在还毫发无损的站在爹爹面前?那是因为你送去的每一碗药,在二娘喝到嘴之前就已经被姐姐换掉了,我告诉你,是因为我也才查到线索,事以至此,木已成舟,你已经不能也没有机会再把二娘怎么着了!”

    第十四章 遇见
    “你说是燕郡背地里搞的手脚?”吴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两个聪明绝顶的女儿都将心计用在了她身上,把她当成了傻子,“这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么高明的手段一般人还真用不上来,二娘受了您这么多年的窝囊气,总算是熬出头来了,你记住,燕心是她的孩子,虽说是捡来的,也是她活下去并且和你一争高下的动力,她会将你这些年用在她身上的手段变本加厉的还回来,姐姐是去沈家过好日子的,等你哪天死了,她会认为您是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吴夫人神色凄迷,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
    “但换作是我就不一样了,二娘再怎么得势,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能蹦跶也蹦跶不了多久,她才不会管你的死活,我才是你日后倚靠的势力,毕竟沉家气数将近,困兽犹斗又能改变得了什么?要说爱,我比姐姐更爱沈公子,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娘,你说过的,只要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想办法去拿,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只有自己知道。”燕今说着就走向吴夫人,轻轻抱住了她,“我告诉你,是想让你当个明白人,而不是稀里糊涂像个傻子一样,你堂堂正正嫁入到了沉家,怎么着也得在最后给自己一个明白!”
    “燕今,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是不是你姐姐根本就不用过煞?是不是这样!”吴氏扬起手又想打她巴掌,不曾想却被燕今在半空中挡住了。
    吴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她,燕今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神色变得异常诡异和狡黠,“她当然不用过煞,她的生辰八字几乎是为沈公子量身定做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而她的命格也最适合当幽魂,因为岛屿周围的煞气都是我用了将近四百年才修炼而成的,你的大女儿燕郡百里挑一,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就相中她了,等她变成了幽魂,我就可以从这儿该死的地方逃出去,她的命就像钥匙,可以打开锁在我身上的各种枷锁,为了这一天,我忍辱负重,盼星星盼月亮,不知吃了多少苦,今天,也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你不是燕今!我女儿不会这样六亲不认的!连自己的姐姐也不放过!”吴氏从她闪着红光的眼里看出了破绽,燕今的面容仿佛一张皮似的,从她脸上破开,随后只剩下一缕虚无缥缈的光影,光影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兴奋,“真的么?”
    “燕今!你还躲着干什么,出来吧!”这时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吴氏在看到她的身影时,目瞪口呆,“你和她是一伙的?”
    “她····她就是藏在二娘身体里的人!”燕今吓得声音都嘶哑了,吴氏跌坐在地上,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那光影说:“燕今,你想要的,可以自己拿,也可以让别人送,如果自己拿不到,别人也不愿意给,那你自己就得做出选择了,是坐以待毙,将自己喜欢的人拱手让人,还是彻底反击,哪怕是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让别人得知,我这么说不是让你毁了他,得不到他的心,先得到他的人也挺好的,人不就是这样的嘛,呆在一个屋檐下眉来眼去的,等时间长了,总会日久生情的,你又何愁得不到他的心?”
    “真的是你们么?为什么要这样?”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了,却是火冒三丈的燕郡,她指着吴氏和燕今,手指瑟瑟发抖,这就是她的亲人,“娘,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一手策划的?我也是你的女儿,你不是不知道我和诚之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就为了给自己巩固地位,你就指使燕心篡改我的生辰八字,还串通长老,说什么过煞可以改运,你们这不是帮我改运,是想杀了我灭口是不是!我之所以没有将你这些年背着父亲给二娘下毒的事情说出来,就是因为你是我娘,我不想失去你们,可你们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咄咄逼人?我要不是派人查出真相,直到死了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为我挑选的下场。”
    “燕郡,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吴氏欲哭无泪,想来先前的话,她都已经听到了,刚才还钳制住她胳膊的影子转眼就消失不见了,燕今做贼心虚,神情懦弱的看着她,燕郡走到她面前,“你知道你喜欢诚之,只是没想到你已经到了鬼迷心窍的地步,你这么阴险,又如何配得诚之的心?他最讨厌工于心计,心如毒蝎的人,你的人性和良知呢?为了一个男人就都不要了么?那你浑身上下又还剩下什么值得别人尊重的?你得到了他又能如何?不是所有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的,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要的,你平时都不照镜子的么?诚之可是你的姐夫,我是你的亲姐,就这样你都能下得了手?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用来牺牲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也是一时糊涂,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想害你,我在第一次看到沈诚之的时候就很喜欢他了,我控制不了对他的感情,从小到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哪次不是听你的,你有多渴望嫁给他,我就有多喜欢他,为了他,我可以去死。”
    燕今眼泪汪汪的看着她,身体下落,重重的跪在她的面前,“姐,我真的很喜欢他,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想过引起他的注意,但他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人,容不下别人的,只要你不在了,他的眼睛才会看到别人,我不故意想要害你,有些事儿我也是迫不得已。”
    “娘,你也一直知道对不对?”燕郡心如死灰,慢慢抬起头,看着同样满目疮痍的母亲,燕今忽然抱住吴氏的腿嚎啕大哭,希望她能帮着自己咽下这件事儿。
    吴氏左右为难,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她不想伤害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嘴唇动了动,在燕今的哭泣中最后还是默认了,燕郡仿佛被人从后面狠狠扎了一刀,随后神色萧瑟的说:“原来我在这个家里这么不受待见,竟然都成了母亲和妹妹眼中钉肉中刺,这是我做得不对,你们对我无情无义,我也不跟你们多说什么,我不会让你们的奸计得逞的,这件事儿以及你们暗中偷偷给二娘下药的事儿,我都会一一向父亲禀明的,你们不是喜欢算计人么?那就去父亲那儿好好算个清楚!”
    “燕郡,不要,不要这样,这件事儿要是捅到你父亲那儿,燕今····连同我都会性命不保!”吴氏见她说了狠话,立刻上前拦住她,燕郡冷笑,“你怕死,难道你们在算计我的时候,就从来没有想过我也怕死么?”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燕今还小,她不懂事儿,真的是一时冲动,事情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俩死不足惜,只是家丑不可外扬,沈家要是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就怕你和沈公子的姻缘也就到头了,再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买通了长老,又让燕今偷偷的改掉你的八字,罪魁祸首是我,和你妹妹无关,是我爱慕虚荣,贪爱权欲,你是知道的,你父亲这辈子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他的心都在二娘身上,你平时总是偏向她们,和我也不怎么亲近,我就害怕失去你父亲之后,还得失势,最后连名份也没有了,所以才会犯下滔天大罪,求求你不要将这件事儿捅到老爷那儿,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将我和燕今千刀万剐了的!”
    吴氏也给她跪下了,燕郡不管怎么生气,吴氏终究是她的生母,她将吴氏扶了起来,“你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而且我的命也是你给的,总算欠你一个恩情,这件事儿到此为止,你也不要再去设计二娘了,她也不容易,你还是接受事实吧!也不必虚情假意的担心我会不会耿耿于怀,反正我就要嫁给诚之了,之后恐怕也没多少机会见面,时间可以洗涮一切,再深的痕迹也会磨砺殆尽,我欠你的,就算是还了,你和燕今也好自为之!”
    就在燕郡转身的一刹那,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的扎进她的后心,整个人随之一颤,随后摔倒在地,血星子飞溅到了吴氏的脸上,她这才惊恐万状的发现燕今竟然从后面偷袭了燕郡,腥红的血顺着刀刃滚向刀尖,一滴又一滴的落到地上。
    “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姐姐!”吴氏一点力气也没有,瞪圆的眼里充满了恐怕和难过,燕今神色阴冷的说:“新姐姐又能怎样?从此以后,我就没有姐姐了,也再也没有人可以威胁到我们,还像刚才说的那样,沈家将会成为你稳固的靠山,你得不到爹爹的心,守着他的人不也挺好的,我和你一样,我们母女俩还真是苦命,沈诚之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但我这辈子却要死心塌地的陪着这个人,这对于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大小姐,你这是跑去哪儿了?我和前明里里外外都找遍了也没找着,差一点就得去找老爷····您没事儿吧?”遇秋小心打量燕郡的神色,和平时也没什么不同,她手里还提着篮子,风轻云淡的说:“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只是去给二娘送点点心,我这一走,也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能见面,二娘从小就对我很好,现在要嫁人了,还真有点舍不得。”
    “前明已经去叫老爷了,大小姐,你先在屋子里等着,你的生辰八字没有任何问题,和沈少爷也是最配对的,一会儿的过煞千万不能进,这都是二小姐和夫人的阴谋,刚才我已经给沈少爷贴身侍卫送来的书信,说是沈少爷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估计半个时辰左右就会到,刚好您不用过煞,这个时候就够用的了,我相信前明也会······”遇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郡不耐烦的打断了,“我的鞋子刚才不小心弄脏了,你去帮我找双新的换上。”
    “好!”遇秋知道她心情不好,被自己的母亲和亲妹妹算计,哪会有好心情的,她一转头,燕郡立刻用胳膊勒住她脖子,用力的一扭,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遇秋的脖子就断了,燕郡冷冷的瞪了她一眼,“你这么有脑子,不当主子还真是可惜了,只是你的眼力也太差了点儿!我这个样子能和你的主子一样的么?而且你的主子也太不负责任了,一个奴才得有当奴才的样子,你看你不上不下,像主子又口口声声自称奴才,像奴才又像主子一样指手画脚,胳膊太长总会甩到自己的!你看,你这一热心可不是把自己的脖子给甩断了么!”
    女人化为烟雾,从燕郡的身体里飘散出来,她用剪刀剪下自己的一缕头发,分别缠在燕郡的两只手腕上,在接触皮肤的那一刻,仿佛烧红的铁丝,立刻根深蒂固的烙进颇里,变成暗灰色的纹路,丝丝缕缕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燕郡的魂魄顺着手腕上的纹路飘散出来,在触碰到女人飘散的幻影时,仿佛从水里走出的人,慢慢的变得真实,也现出了原型,只是她的手上还缠着一条红褐色的铁链,只要燕郡顺利过煞,巨大的力量就会将捆缚她的铁链挣断,这样她才能彻底解脱。
    森林
    洛千珩一个人坐在河边,他的手沾了沾河水,水面涟漪波动,但很快就有画面显示出来,只见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从一个残缺不全的棺材里探出头来,那儿也不知道什么地方,很多奇怪又面目狰狞的怪物都前仆后继的从各个不同的缺口里爬出来,争先恐后的想要往外爬。
    “尊主,消息都打听清楚了,埋在岛屿后面古潭下面的锁妖塔很有可能就是被冷久书打开的,那个老太婆早在四百年前就已经被天族封印在这儿了,据说是盗窃了天族圣物相思琴,所以才被发落到这儿来的,原本让她自生自灭的,没想到她却在封印之间练就了一手以修炼煞气为主的邪功,好在当初天族封印她的时候给她戴上了枷锁,这个东西纵然是神仙也打不开,她即使有幸出来了,也只能在岛上附近转悠,跑不出岛屿半步。”
    这时一个年纪看上去并不大的男人出现在洛行珩的身后,洛千珩回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小小的冷久书就将双虎岛搅得鸡犬不宁,看来离川这几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过得太多,连这等无名小卒也敢在他的地盘上为非作歹,他这会儿人在哪儿?还有,去把黄风给我找来,这小子腿脚利索,得让他帮我办件事儿。”
    “黄风受了伤,就在离这儿不到十里的地方休息,您要让他办的事儿,我会代为转告,只是离川他·····他向来和您水火不容,要是真遇上了,就怕他会死缠烂打。”
    “伊珈,你永远记住一点,一个真正聪明的人不会在自己后院起火的时候还想着去找昔日的仇家兴师问罪,双虎岛乱成这样,很快群魔乱舞的局面就要来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还自命不凡到先找我算帐,双虎岛的摊子不是很大,要是真的全军覆没了,第一个找他算帐的就是天族,我是谁?被天族扫地出门的太子,我对他没有任何威胁,当然了,只要他不来找我麻烦,我自然愿意和他井水不犯河水,谁想没事儿找事儿干,非得给自己找点不痛快承受一下?离川聪明的很,难得比天族其他的人要有自知之明,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跟我过不去的,等他将双虎岛的屁股擦得差不多了,我也差不多得跟他好好打上几架,就当是热身的。”洛千珩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那叫伊珈的人看了看四周,神色狐疑,洛千珩被他心不在焉的行为很恼火,“你的主子就在你面前,你还东张西望找个啥?”
    “那个丫头呢?先前还不是跟在您后面?”

    第十五章 惊讶
    “你是说那个跟屁虫?半个时辰之前已经被我甩了!这会儿多半已经被野兽吃得差不多了。”洛千珩自认为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过多的同情心只会给自己惹来麻烦,伊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尊主,她一个丫头手无缚鸡之力,现在怪物又都跑出来了,万一要是遇上可就麻烦了,这不太好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一条命!”
    “我怎么没发现你最近那么有同情心,之前你跟在我后面到处杀人的时候,怎么不认为对方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那个黄毛丫头能说会道,看来她背着我拍了你不少马屁!我一个堂堂的天族太子,怎么会在意一个小丫头的死活?她要是对我有点用处也就算了,还值得我上几点心,你这是看我落难了,从当初稳操胜券的天族太子变成人人喊打的阶下囚,连你也开始觉得我这辈子只能这样,很难翻身了对不对?要不然你怎么会拿一个小丫头来违逆我?早知道一刀杀了她!”洛千珩斜着眼睛瞪他,伊珈不敢反驳,低下头,用手下意识的搓着膝盖,洛千珩看了眼自己的手,忽然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那个丫头身上好像有股很强大的力量,但她自己好像还不知道这个秘密,你查过没有,她到底什么来历?就沉长生那个王八蛋,他什么底线,我是最清楚的,本身就没有任何灵力,自然也生不出拥有强大灵力的孩子,他其他几个孩子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但为什么偏偏就是她与众不同呢?”
    “那个丫头说她从小就是被人抛弃的,后来是沉长生的二娘在一次意外中捡到了她,之后就一直当作自己的孩子养活,这个秘密在双虎岛上几乎是公开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天族将沉家软禁在这儿,又派离川多方监视,就是担心沉家会东山再起,但是尊主,有一点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既然火神门的沉家犯下滔天大罪,天族为什么还要画蛇添足,直接将火神门斩草除根不就得了么?为什么还要将他们囚禁在双虎岛上?”伊珈一脸狐疑,洛千珩面色沉静,但内心却早已波澜四起,“这个问题问得好,离川正好就在岛上,你想知道的,刚好也是我也知道的,碰到了他,要是他慈悲为怀,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你网开一面,又没有弄死你的话,你就帮我问问天族为什么没有将火神门一族斩草除根!”
    “原来你们在这儿!哥哥,我找了你很久呢!”这时燕心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洛千珩不可思议,转过头看向她,伊珈神情雀跃的说:“小妹妹,你回来了!很冷吧!快到这儿来,这儿有火!”
    “伊珈哥哥,看到你真好,这个是我在路上顺手摘的,以前就听说血雾森林里长了很多好吃的东西,就说这双龙果最为传神了,姥姥说吃了双龙果就可以长生不老,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看着像,所以就摘了,你也尝尝,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燕心说着就将包在手帕里的双龙果递给伊珈,她在看到洛千珩的时候,神情忽然变得畏惧,小心翼翼的说:“你饿不饿!”
    “滚开!”洛千珩见她这么滑稽,不禁哭笑不得,伊珈却高兴坏了,向她挤了挤眼睛,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燕心乖巧的坐到他身边,将红彤彤,晶莹剔透的双龙果递到他手里,“这个又大又甜,我在路上吃了两个,特别好吃,这个最大的是留给你的,刚才我还想多摘几个的,但我的手太小了,拿不了几个,所以就摘这么多,等我拿到了雪桑玉葵之后,再回去摘几个带回去,燕与哥哥还从来没有吃过呢!”
    “燕与是你哥哥?看样子你们的感情很好。”伊珈很温情,对谁都很好,洛千珩侧过脸,光听着她的声音就觉得烦了,没想到却在他耳根下面叽叽喳喳个没完,燕心神色警惕的瞅了眼洛千珩,伊珈却向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和他说话,省得被他臭骂。
    “你们眉来眼去干什么呢?这东西能吃么?血雾森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剧毒无比,你自己吃了不打紧,要是不小心毒死了别人,你的老祖宗火神门又得背负贼心不死,涂炭生灵的骂名,你虽说年纪不大,却也是长脑子的,伊珈是我的人,不是你哥哥,请你离我们远一点,你不是想去拿雪桑玉葵的么?那还不赶紧去拿,现在想要这东西的人比比皆是,那些冒死闯入森林的人也都是奔着雪桑玉葵去的,你一个小毛孩打不过别人,也抢不过别人,我先前不是给你指了条捷径了么?你只要照着去做,总能抢在他们之前拿到雪桑玉葵的,现在东西没拿到,却拿着一大堆有毒的水果想谋害我的人,居心何在?”
    洛千珩故意指了条蛰伏了犬因的巢穴,那儿又黑又混,树丛里又潜藏了许多不会吃人也够吓得人半条命的小怪物,她一个几岁的孩子当然是不敢去的了,所以也认定她没去,这是拿着几颗水果回来求救的。
    “我····那个地方我已经去过了,我这次来就是为了感谢你们那么帮我。”燕心顺着洛行珩指引的小道一路往前走,果不其然,她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雪桑玉葵,她将后面背着的包裹打开,雪桑玉葵闪着剔透而温润的光泽,洛千珩大惊失色,半天没回过神来,“你····怎么可能!你是怎么拿到的?”
    “就是按照哥哥你给我的路线找到的,它长的位置很高,我就顺着山崖爬上去的,不过还好,最后我还是拿到了,哥哥,我一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人,那么多人想找雪桑玉葵,但最后还是被我找到了,因为有哥哥帮我,所以我才会那么快找到,这下二娘有救了,哥哥,等二娘的病完全好了以后,我让她给你做最好吃的桂花糕,这个很好吃的,在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二娘特地给我做了几个,我一口都舍不得吃!”燕心笑,洛千珩和伊珈面面相觑,尴尬和狐疑让洛千珩千篇一律的表情有了本质的变化,他向伊珈使了个眼色,伊珈心领神会,笑着看向燕心说:“那你一路上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或者你以前没碰过的东西?”
    “那你们算么?”
    “我说的不是我们,是你去摘雪桑玉葵的路上?没有没长有两个头的老虎,或者血红眼睛的怪物?”伊珈循循善诱,燕心想了想,随后眉开眼笑的说:“它们看上去虽然很凶恶,样子也很古怪,但它们的胆子好像还没有我大,全都躲在树丛里不敢出来,我起先还担心它们会从后面追上来咬我,但我越往里面走,它们就躲得越远,反正我一路上遇到不少怪物,只是它们都很乖的,没一个冲出来咬我,等我摘下雪桑玉葵之后,原路返还时,它们就都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然而····然后我一转脸就看到哥哥的白头发了。”
    “大家小心!尤其是脚下,有许多八头怪,它们的毒牙会让你们瞬间死亡。”就在这时,附近传来离川的声音,洛千珩神色警觉,伊珈向燕心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她不要说话,燕心将雪桑玉葵用包裹包好,又背到了身上,站到伊珈的身后,洛千珩看着跳跃的火焰,冷笑一声说:“离川的飞箭精神文明,你躲在他后面是没用的,就是我站在你面前也未必······照你刚才的说法,血雾森林里的怪物似乎很怕你,准确的说,你这个人没什么可怕的,应该是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法器或其他咒符。”
    “我身上才没有那些东西,”燕心不想理他,抬头看向伊珈说:“伊珈哥哥,你别害怕,我不会让那些怪物伤害你的。”
    “傻瓜,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都自身难保了!”洛行珩白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在她手上的手帕上,向她伸手,“给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讨厌,我是摘给伊珈哥哥吃的,你对我一点也不好,我为什么要将果子给你吃!你这么厉害,那边有好多,你想吃多少就摘多少,干吗要向我一个小孩子伸手要吃的,你是乞丐么?我就是不给你,你能把我怎样!讨厌鬼!”燕心下意识的将手往里面收,洛千珩冷笑,“你知道我是谁么?竟然敢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你就是玉皇大帝,不是和我一样,都被困在岛屿上么?而且你还向我要吃的,我才不要和你说话!”燕心撇了撇嘴,伊珈见她公然和洛千珩顶嘴,连忙用手捂住她的嘴说:“他是哥哥的主人,你怎么能用这么强硬的态度和他说话,快点向他道歉!”
    “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故意指给我的捷径分明是想甩掉我,他一直说自己是个坏人,但我觉得他长的不像是坏人,后来才知道他就是个坏人,他不仅想甩掉我,还想让我变成饵料,成为怪物嘴里的食物,好在我从小就不怕,它们也从来没伤害过我,和岛屿上其他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只是在森林里流浪,我知道它们的想法,这儿充斥着一股很强大的力量,就像牵线一样牵着它们,让它们无处可逃,有的时间长了就慢慢忘记了自己,成为吃人的怪物,但我可以帮它们将丢失的自己再找回来。”燕心从小就有这种异能,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觉得她和怪物一样无药可救,洛千珩目瞪口呆,伊珈更是吃惊的不得了,随后搂着她的肩膀说:“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那你是怎么和那些怪物交流或者帮它们找回自己的?”
    “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看着它们眼睛就可以了。”燕心也不知道自己超乎寻常的异能,洛千珩将伊珈推开,“其实我刚才只是试探一下你的身手,没想到你真的惊艳到我了,雪桑玉葵是我给你指的路才找到的,那些怪物都已经被我用结界封印了,不用你去安抚,它们也不会伤害你的,你才多大点儿的小孩子,单枪匹马,只身一人呆在森林里,这很危险的,要不这样,我看你天赋异禀,是个练武奇才,你呆在这儿太可惜了,要是由高人指点,多加栽培,前途不可限量,难道你想一辈子都呆在这儿默默无闻么?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一鸣惊人,让更多的人对你充满敬畏和拥护。”
    “我只想和二娘在一起。”燕心听不懂他的话,洛千珩难得能从嘴角挤出点笑容,“你二娘得有多走运才能捡来你这么孝顺又懂事的孩子?”说完就狠狠瞪了眼伊珈,同样都是捡来的,别人家的还是别人家的,还真是千差万别。
    “那个哥哥有危险!”燕心低声看向伊珈,他又小心翼翼的看向洛千珩,后者很快被一记狠辣又尖锐的眼神挡回来,伊珈轻轻拍了拍燕心的肩膀说:“没关系,那个哥哥很厉害的?”
    “有你的主人厉害么?”燕心没眼力的问,洛千珞自认为得从上到下教训她一顿才能维护自己与生俱来的尊荣,让她真正看清对面的人是谁,刚要说话,燕心的手忽然挡在了洛千珩的脸上,猛地一堆,洛千珩就猝不及防的仰后了,也就在那电光火石间,一个血肉模糊的牙齿刚好从洛千珩原本站立的地方险险擦了过去,要不是燕心眼疾手快,洛千珩那张登峰造极的面容就彻底毁掉了,伊珈大吃一惊,看着同样面容略显吃惊的洛千珩。
    燕心小声的凑在伊珈的面前说:“你的主人怎么有点呆?那么大的东西飞过来都不知道躲的,你还是不要再跟着他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家吧!我家很大的,有很多房间,你想睡哪儿都可以,那个人也就光剩下好看了,他不也总说自己不是好人,那十有八九就真的不是好人了,反应迟钝不说,脾气还很坏,你跟着他哪会有什么前途。”
    “我主人他不是反应迟钝,只是他保持灵力的一种方式,而且他是天族的太子,刚才你就算不推他,再锋利的东西也伤害不了他半分的,他特别喜欢说反话,一般人总会千方百计的说自己是好人,其实骨子里都坏透了,他和别人不一样,就是太实在了,说自己不是好人,其实骨子里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好人,只是为人低调,又不爱张扬,不喜欢别人拥护罢了。”伊珈这么说连自己都觉得心虚了,离川的双羽剑沾满血污,遍体鳞伤,又被四头怪物围剿,要是没有外力协助,一时半会儿很难脱身。
    洛千珩看向伊珈说:“你先将这个丫头送回去,一路上要小心,雪桑玉葵是双虎岛的香饽饽,很多人做梦都想得到,现在被她拿到了,要是走漏了消息,不仅她会遭来杀身之祸,就连整个火神门也会万劫不复,这个东西虽说能起死回生,但用在她二娘身上似乎太大材小用了,有个机会把她手上的雪桑玉葵掉包了,我那儿不是有颗长仙丹么?帮她二娘吊几天命还是可以的,她一个孩子,随便糊弄一下就能瞒天过海了,还有,快去快回。”
    伊珈只有服从的命,洛行珩的手在燕心眼前一晃,燕心闭上眼就不省人事了,洛行珩拿走燕心身上的包袱,将雪桑玉葵拿了出来,伊珈觉得尊主过于卑鄙无耻,竟然敢盗取小孩子的东西,洛千珩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白了他一眼,“她拥有那么大的灵力,我不杀她,是看在雪桑玉葵的份上,总不能白拿一个小孩子的东西,你在我身边也呆了有些年头了,她要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里,我的麻烦就多了一重,为了防祸于未然,有些措施还得提前预防一下比较好,这个······”

    第十六章 支援
    洛千珩向来无耻惯了,所以也不觉得自己对燕心的私心有多残忍,伊珈仿佛没反应过来,洛千珩一把推开她,用手捏开燕心的嘴,将一颗黑色的药丸强行塞进她的嘴里,又灌入了水,直到将药丸咽下才松开手,看向伊珈,“我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是太把感情当回事儿,别人却截然相反,太没把我当回事儿,你是我的人,如果你所谓的良心无法完成我想做的事儿,那就请你和她一起滚蛋,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就当我养了条白眼狼。”
    离川的灵力自然不是这几个怪物所能攻破的,只是他原本就受了伤,单枪匹马,双拳不敌四手,自然也就落在下风了,离川终究是天族的人,对方数量虽说占据了优势,但来自天族的灵力纯粹而强大,本身就对这些邪祟凶煞有着与生俱来的锐力,受到缠缚的离川只在刹那间就扭转了局势,就在离川循着一条空隙准备逃脱时,一只暗黑色的飞箭却抢在他之前,猛地穿过怪物的身体,透出来的箭刀在怪物倾倒时划破了离川的胳膊,而他手上的双羽剑也在颤栗中滑落到了地上。
    “离川,看你这回往哪儿跑,拿命来!”这时一个身形如风的人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出现在离川的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一门心思想要做玄门宗上门女婿的黄风,他意味深长的看向离川说:“都说天族的人个个骁勇善战,这换在之前应该是真的,现在的天族自从封杀洛千珩之后,势力好像一落千丈,再也没了从前的气派,你看你这个样子,只是四只营养不良的怪物就将你困在这样,要是再来个十个八个的,你怎么应对?名气要是和实力划不上等号,那就是自吹自擂,故意吹牛的,我真为天族的未来捏把汗,就你这么力不从心的样子还怎么代替天族监管双虎岛?也难怪双虎岛几乎成了江洋大盗的聚居地,外面的结界也只能靠天族的冰棺所衍生的灵力维持,你说天长地久的,天族得死多少人才能保证双虎岛安然无恙?”
    “原来又是你这个无耻之徒?”离川对他印象深刻,黄风怔了下,似乎在思索自己哪儿出了错,故意说:“可不是我么?我还以为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原来还被一个天族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记在心里,这等荣耀还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要不这样,你给我五百两的封口费,我就不将你被怪物围攻的事情说出去,想来双虎岛的局面你是知道的,要是岛上想要造反的人知道,或者想将雪桑玉葵占为己有的人知道了您一天不如一天的灵力,就怕会将双虎岛弄个鸡犬不宁,传到天族那儿,这个篓子就很难收拾了,离川,天族向来不养废人,你这么没用,连个小盘子都管不好,你认为天族给你的下场会比给洛千珩的乐观么?”
    “黄风!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上次就是你跑到岛上故意妖言惑众,你就是想挑起所有人对火神门的敌意,想让他们自相残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离川肩膀上的伤口转眼就变成了黑色,这是剧毒的特点,黄风擅长用毒,想来他在箭尖上事先已经涂上了剧毒。
    洛千珩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黄风胃口还真不小,是有点魄力,就是急功近利,没什么脑子,居然敢公开向天族的人叫嚣,这也太不自量力了,不过话说回来,一般自以为是的人要不是过于自信,要不就是背后有人撑腰,黄风是玄门宗元魁的上门女婿,死皮赖脸,没什么能耐,充其量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市井流氓。
    “我说离川,你就别垂死挣扎了,这儿可是血雾森林,有进无出的地方,别以为你是天族的人就可以为所欲为,准确的说,你的嚣张也只局限在这儿,你知道你的人头在外面已经涨到什么价了么?”
    黄风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离川受伤的胳膊迅速腐烂,大块大块的腐肉从骨头上掉下来,身体也摇摇欲坠,黄风用手捋了捋嘴上的八字胡,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残忍同,“你呆在这儿时间长了,难免孤陋寡闻,实话告诉你吧!来这儿的人,有一半是为了得到价值连城的雪桑玉葵,另一半则是为了取下你的人头,而张榜的就是····据说是你们天族的死对头,这也不难理解,敢和天族作对的又岂能是无名小辈,他们公然要取你的脑袋,又放出一百万两的天价,这给寻常人可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一百万的诱惑对我来说也不小,拿了钱,要是命够好的话,还能当上玄门宗未来的宗主,两全其美的事儿都被我一个人占全了,老天爷对我也真是太照顾了,只是需要委屈一下你了,当然不是我一个人想要你的脑袋,就算我今天不动手,明天也会有人来取你的脑袋的,死在我手里,我会看在洛千珩的份上让你好受点儿,否则,别人可不管你是打哪儿来的!”
    洛千珩的手忽然握了起来,身后的人虽然屏气凝神,但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暴露了行踪,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先前和黄风大打出手的黑狐狸,她是广寒门静闲长老的左膀右臂,中了前任宗主元庆的剧毒,眼下也只有雪桑玉葵才能帮她化险为夷,她悄无声息的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为了确认刚才看到的人是不是传说中的洛千珩,她早就去追击已经拿到雪桑玉葵的燕心了,她现在昏迷不醒,已经被洛千珩的一个手下护送回去了。
    “燕心,你醒了?”到家了,燕心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她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身上包裹,伊珈不能现身,只能将她放在沉家门口就走了,躲在远处打量情况,二娘坐在她床前,用手轻轻抚摸着她头上的冷汗,燕心的手被她捏得有点疼了,迷糊的神智也在疼痛中清醒过来,沉长生背着手在背子里一个劲儿的踱步,神情不安,她的喉咙仿佛着了火,火辣辣的疼,嘴里很苦,舌头无力的黏在上颚,动了动嘴唇,二娘语气温和的说:“醒了就好,你现在什么也不用想,好好休息。”
    “燕与哥哥呢?我想见他,我····我给他带了好吃的东西,比冰糖葫芦还要好吃,他·····”燕心的声音嘶哑而艰难,断断续续的,二娘抬头看向沉长生,用手帕按了按发红的眼睛,“你倒是说句话呀!”
    “她呀!就是不省心!我还能说什么!”沉长生要不是看在二娘的份上,对她也没什么感情,二娘叹了口气,燕心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哭着说:“燕与哥哥人呢?他是不是还没从森林里出来?不行,我要去找她!”
    “燕心,你别动,身体才刚好一点儿!听话!燕与他······”二娘六神无主般的看向沉长生,他不耐烦的指着燕心破口大骂,“要我说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你进到这个家以来,就没发生过几件好事儿,你说说你都犯了什么浑,非要往那个地方跑,那儿是你能去的地方么?现在不仅搭上燕与一条命不说,所有长老非要让我处死你!沉家就是守护雪桑玉葵的,现在却监守自盗,现在我要怎么解释才能洗脱二娘没有怂恿你去森林里盗取雪桑玉葵的嫌疑?一个孩子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擅闯血雾森林的?”
    “长生,你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身体不争气,燕心也是为了想救我才跑去那儿的,你看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勇敢,我不是贪生怕死才会这么说的,只是·····长老们为何要为一个孩子,她还那么小,雪桑玉葵·····进入森林里的人那么多,燕心也没拿出来过,我也没见着这个东西,为什么偏偏要将雪桑玉葵的失窃归咎到燕心的头上,明明是有人偷走了,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这就是一个栽赃陷害的阴谋。”
    二娘声泪俱下,捏住燕心冰冷又颤抖的手,沉长生也是唉声叹气,“沉家要是我一个人说了算,那些声音我自然有能力置之不顾,我也知道有人想让燕心背黑锅,但你知道雪桑玉葵在谁手上么?现在没了雪桑玉葵,又找不到给燕心洗清嫌疑的证据,长老们只能从燕心身上下手,暂时扼住流言蜚语,省得再引发什么乱子。”
    “那你就不分青红皂白牺牲燕心,长生,燕心虽说是捡来的孩子,但在我眼里和自己亲生的是一样的,这么多年,你不在我身边,都是这个孩子陪我熬过来的,我知道你在这个家里举步维艰,但你是我和孩子的顶梁柱,如果你无法为燕心主持公道,她只能任由那些长老们摆布,他们欺人太甚,沉家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如果你再不把这个权利夺回来,你的懦弱和退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我们生活在这儿是火神门过去和现在的奇耻大辱,燕心·····今天,我们失去的是燕心,下一个,我们又该准备牺牲谁来苟且偷生!”
    二娘向来委婉,沉长生有点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是不是疯了!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让旁人听到了,又得是一场腥风血雨!燕心的事儿现在还没有定论,我不会坐视不管的,只是眼下还得委屈她一下,长老们揪着我不放,雪桑玉葵的的确确是被燕心拿走的,至于落在谁的手里,岛上的人鱼龙混杂,各路人又心怀鬼胎,不管雪桑玉葵落在谁手上都不会·····或许这将会是沉家的命脉,你不要再说了,燕心既然已经醒了,让郎中开点药,再派个丫头伺候,去·····去地牢住一段时间,剩下的事儿,我会处理的。”
    “疯了的不是我,是你!地牢又冷又黑,燕心还那么小,她到那儿会死的!”二娘紧紧的将燕心抱在怀里,沉长生不耐烦的说:“你不是向来善解人意的么?别人不知道我的处境,难道你也不懂?我什么都懂,我也知道雪桑玉葵不在燕心的手上,但我还能怎么办?我总要给长老和其他人一个交待,地牢虽说不怎样,至少她呆在那儿还有活命的机会,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你舍不得,你以为我就舍得了么?不要再说了,事情就先这样决定了,你·······在雪桑玉葵的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你不允许你再和燕心见面,长老也会派人过来询问的,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他们不会将你怎么着的。”
    “二娘,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在哪儿住都一样,只是燕与哥哥人呢?他是不是出事儿了?”燕心眼泪也接连不断的涌出来,不好的预感和忐忑的恐惧让她的脸色越发苍白,二娘神色闪烁,摇了摇头,“他····他回来了,睡着了,等雪桑玉葵的事情弄明白了,二娘就将你接回来住,你一个人千万不要怕,要是害怕,这个拿着,这是二娘特地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你的生日还没到,提前先送给你。”
    “娃娃!”燕心接过,很喜欢,二娘拍了拍她的手,“记住二娘的话,不要害怕,二娘一会儿派个仔细的人去照顾你,想吃什么,想玩什么,都可以和她说,二娘真舍不得你,难得你有这样的孝心。”
    地牢
    燕心被长老和其他几个人送进了地牢,而二娘也被囚禁了,吴夫人精神恍惚,很多人都说是因为燕与的死给了她太大的刺激,所以才神志不清的,吉时到了,燕郡在冷久书的操控下完成了过煞,燕郡死相惨烈,而沈家也才知道燕郡和沈诚之八字不各,这才暗中进行了过煞,只可惜功亏一篑,燕郡还是没能熬到最后,遵循惯例,也和沈家之前的约法三章,燕郡暴毙,就将由其妹妹燕今代替出嫁,燕今终于如愿以偿的踩着姐姐的尸体嫁给了沈诚之。
    沈诚之在得知燕郡的死讯后,悲痛欲绝,一度毁亲,要不是沈泰来强压着,他就甩手走人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各式各样的不幸似乎都在纠缠着沉家,在失去大女儿燕郡后,沉家最小的儿子燕与也不幸身亡,虽然尸身放进了只有天族人才有资格入殓的冰棺,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再高规格的荣耀也无法掩盖失去亲人的痛苦。
    “燕心,起来吃饭了!”这时一个中年女人端着碗筷过来了,燕心全身软绵绵的,天旋地转,没一点力量,好像稍不小心,整个人都能漂浮起来,女人粗鲁的用脚踢了踢栏杆,燕心硬撑着坐起来,眼前金星闪烁,恍恍惚惚的,她几乎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了,女人将碗故意放在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双手抱在胸前说:“怎么,叫你起来还没动静,在外面的时候就瞧你不顺眼了,现在都被打入地牢了,还给我摆大小姐的架子,一个野孩子鸠占鹊巢,高贵的身份岂能是你随便冒充得来的么?”
    “王妈,你告诉我,燕与哥哥呢?”燕心只能爬到栏杆边,并没有去抓饭,那叫王妈的人故意往地上吐了口口水,不屑一顾的说:“你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我告诉你,但凡呆在这儿的人,很少有活命的机会,你呀,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干吗还去打听别人的死活,告诉你了又能怎样?一个黄毛丫头还敢往血雾森林里跑,去那儿的人又有几个是好人,连老爷都骂你是扫把星,自从你出现后,咱们这儿就没太平过,现在燕郡死了,她平时不是挺照顾你的么?沉家亏负沈家,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二小姐燕今顶上,代替大小姐嫁给沈诚之,接下来就是和你总是打成一片的燕与,他·······”

    第十七章 伤心
    “王妈,你的舌头真够长的!那么大的声音,还嫌沉家的人丢得不够大么?听你的语气,好像如数家珍,老爷不是让你来照顾她的么?怎么还说这些难听话,没看到她快要难过死了么?”快要出嫁的燕今忙里偷闲,特意过来看看这个横竖左右都看不顺眼的妹妹,燕心看着她穿着大红的喜袍,凤冠霞帔,还真是漂亮,几乎将她脸上惯有的刻薄和阴冷也恰到好处的掩盖了。
    王妈惊恐万状的退到门口,燕今蹲下,用手拿起地上的馒头,“这个东西,你能吃得惯么?”
    “燕郡姐姐怎么会死!”
    “死了就死了,她为什么就不能死?她不死,我怎么嫁给我心心念念想要嫁的男人?你还小,不懂这些,等你长·····不对,你这次在劫难逃,可能再也长不大了,我爹真是偏心,看来又是二娘死皮赖脸去爹爹那儿哭求的,要不然你怎么还会有馒头吃?”燕今伸出指头,一用力,就将饭碗掀翻了,馒头上沾满了泥污,燕今又将馒头拿起,“你把它吃了,我就告诉你燕与去哪儿了!”
    “好,我吃。“燕今伸手去拿,燕今故意一松手,馒头又掉在地上,刚好落在王妈刚才吐的痰液上,燕今见她犹豫,“看来你好像不太想知道,花轿已经在门口了,我是特地过来给你了却心愿的,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临走之时带一两个遗憾死去倒也没什么不好,毕竟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人就不该存在。”
    王妈远远看着,脸上闪出几分愧疚,燕心没有哭,拿起馒头大口大口的吃下去,燕今怔了下,随后哈哈大笑,“你真是贱!还真是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好,你身上终于有个让我可以对你刮目相看的地方,燕与他·····他是被你害死的,你是不知道,他被抬回来的时候有多惨,全身都被毒蛇咬伤了,体无完肤,七窍流血,而你却毫发无损的呆在这儿装可怜,因为你,我的姐姐死了,弟弟也死了,接下来,又该轮到谁?你活得这么自私,还认为心安理得,难道从良心上就没一点的内疚?”
    “燕与哥哥!不可能,你骗我!”燕心嚎啕大哭,燕今冷笑,“我看上去像是骗子么?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我特地跑来这儿,难道就是为了编个谎言骗你的?我再告诉你一遍,燕与是被你害死的,你这个凶手凶手,要不是你蛊惑他陪你一起进入森林,他又怎么会遭遇不测?不过托了你的福,他的尸身被葬进了只有天族人才能入殓的冰棺,你说你该为他的死内疚,还是为他身后的荣耀庆幸?”
    “不可能!燕与哥哥说过要陪我去吃冰糖葫芦的!”燕心脸色惨白,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只觉得脊梁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全身都麻木了,所有的声音都从耳边慢慢的抽空,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燕今得偿所愿的脸上流露出对她的厌恶和嘲讽,腥红而精致的嘴一张一合,她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扔到她面前,“沉家将你养到这么大,也够对得起你的,你将沉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要是真像燕郡所说的那样心地善良,就求你为沉家上下几十条性命以及含辛茹苦将你养大的二娘留有几分余地,只有你死了,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我想给自己一刀,应该比往嘴里寒沾了别人口水的馒头要容易得多吧!”
    燕今终于心想事成,嫁给了自己的如意郎君,也解决了最讨厌的人,她走到王妈面前,她神色慌张的低下头,燕今又将一包装有银子的荷包递到她手上,侧过脸,回头看了眼目光呆滞,半死不活的燕心,“她要是自己了断不了,你就帮她一把,银子不是很多,但也够你用的了,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你为我办事儿,我自然忘不了你的好处,只要你够尽心,等哪天有机会,我也可以将你带进沈家过几天好日子。”
    “放心好了,老爷也发下话了,雪桑玉葵的事儿总得有人顶包,沉家那么多的孩子,就她一个野孩子,夫人那边也交待过了,实在不行就将她推出去先压一阵,所以就派我过来侍候她了。”
    王妈心照不宣的说,燕今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随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她风风光光的坐进了轿子里,这是她魂牵梦萦的场景,如今终于实现了,但心里却没有当初那么兴奋,毕竟她的幸福是建立在姐姐的惨死之上的。
    “一群疯子!”伊珈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燕心,他愤愤不平的为燕心抱屈,燕心心如死灰,整个人歪倒在了地上,眼泪肆无忌惮的涌出来,外面隐约可闻的鞭炮声仿佛飞箭一般扎进她的心头,她这个年纪本该无忧无虑,成天想着如何让自己高兴的事儿,现在却承受了家破人亡的伤痛。
    黑暗中,她紧紧抱着肩膀,无力的蜷缩在阴影的角落里,墙壁上湿漉漉的,到了夜晚特别的冷,二娘被软禁,所有人都将雪桑玉葵的失窃归咎在她一个人身上,那些人衣冠楚楚,燕心知道自己拿回了雪桑玉葵,犯下了大错,所以也没觉得这个下场有多可怕,只是一个人太孤独了,想找人说话却空荡荡的,看不见的黑夜中仿佛游历着面目狰狞的野兽。
    “你就是燕心!醒醒!”这时燕心感到有人在用什么坚硬的东西戳着她的肩膀,她浑身湿漉漉的,额头上的温度几乎烫手,嘴唇干裂,喉咙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睁开眼,却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看上去眉眼很漂亮,视线模糊不清,她眨了眨眼,那人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眉眼的轮廓仿佛因为她的发烧而柔软了,“你生病了?沉家那么大的门面,怎么会对一个生病的孩子不管不顾!”
    “你谁呀!”这时王妈听到动静,点着油灯过来了,那人动作敏捷,不等她看清怎么回事儿,她布满皱纹的脖子上就被一马锋利的刀架住了,猛地一划,皮开肉绽,血流不止,王妈瞪大的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燕心,仿佛要将她一起拖进阴曹地府,燕心的脸上也飞溅到了一些血,整个人也跟着颤栗起来,女人拿过王妈手上的油灯,放在地上,微弱的灯光也足够照亮女人的脸,燕心惊恐万状,喉咙里咕嘟咕嘟的,仿佛开水一般沸腾起来,女人皱眉,用手探向她的脉息,神色一变,“你怎么会中了洛千珩的七煞毒!”
    “我冷!”这两个字好不容易才从燕心的喉咙里挤出来,女人似乎也有了怜爱之心,将自己外面的罩袍脱了下来,盖在燕心的肩膀上,“我知道你冷,中了这种毒的人最后都会变成冰雕!然后会被一点点活活冻死的。”
    “我要见燕与哥哥!”燕心声音艰难又嘶哑的说,女人握住她的手,“你给我听着,我手上有种药,暂时可以帮你压住毒性,你吃下以后就不会那么难受了,洛千珩的毒无药可解,我也只是个为人鞍前马后的人,很多事情也身不由己,我不能因为救你而和洛千珩为敌,这个代价也我承受不起,门派上下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对不起,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么?”
    “我听到。”燕心点了点头,女人用手帕将燕心头上的冷汗擦去,脸上泛出温柔又柔软的表情,“你是不是拿到雪桑玉葵了?”
    “嗯,可惜····丢了,我想用那个救二娘,是她把我抚养长大的,她人很好。”
    “你也很好的,雪桑玉葵,你是丢在沉家还是其他地方?”
    “我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我的燕与哥哥没能从森林里出来。”
    “那你在回来之前是和谁在一起的?”
    “一个漂亮哥哥?”
    “是不是白头发?”
    “你认识他么?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丢在他那儿了,他看见过,然后又有一个哥哥送我回来,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洛千珩!”女人似乎早就猜到了,却没想到他还可以这么无耻,竟然下作到骗取一个孩子的东西,与此同时却又很疑惑,她一个孩子,或者说就连洛千珩也不敢擅自闯入的禁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又是如何拿到雪桑玉葵的?燕心眼神里忽然闪出渴望的光芒,“我要见燕与哥哥!他被放在天族的冰棺里,我·····我想他。”
    “他想他也没有用,都已经死了,天族的冰棺也只能让他尸身不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拿到雪桑玉葵的?是你一个人么?”
    “那些怪物都很听话,它们从来都不会伤害我的。”燕心说完就晕了过去,女人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鲜红色的药丸,塞进她的嘴里,她刚准备将她抱起来,忽然放下她,躲进了暗处。
    “燕心!”这时伊珈偷偷摸摸的来了,他在看到地上的血迹时,大吃一惊,而躲在暗处的女人手里悄然使出了刀,伊珈并没有察觉,只看到燕心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在女人准备伺机对他下手时,女人拿刀的手忽然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却是扎着一支飞镖,紧接着她就从拐角里摔了出来,伊珈下意识的将燕心抱出牢房。
    “尊主!燕心好像快不行了!”伊珈将瘦弱的燕心抱在怀里,洛千珩瞪了他一眼,就是他给燕心下的药,死也是必然的,他抬头看了眼摔在地上的女人,意味深长的说:“你是静闲老太婆身边的黑狐狸?我记得上一次看到你,你好像还没老成这样,想来你这些年也没少给老太婆出力,看她把你压榨的!你深更半夜不回去侍候你的主子,怎么跑来这儿关系一个孩子?怎么,想带回去当自己的孩子养?”
    “那你来这儿又是为了什么?还有,你怎么能在这么小的孩子身上下七煞毒!”女人又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燕心,洛千珩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难不成我做什么事儿还得事先跟你通报一声?我在她身上下七煞毒怎么了?你有意外?我想怎样就怎样,有本事儿就将我的七煞毒给解了,刚才你不也很好奇就这么七八岁的孩子,怎么一伸手就将长在岛屿最南端的雪桑玉葵给摘下来了,就说是我,我也认为有点风险,那你就更觉得不可思议了,我杀了她,是为了以绝后患,你呢?又想在她身上动什么外脑筋?”
    “我只想救她!”女人挣扎着想要起来,洛千珩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我的七煞毒无药可救,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我就想知道这个孩子到底什么来头,一般来说,即使是你这样有着高强武艺的人,在中了七煞毒之后,也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毒液一点点的冻死,但这个孩子却截然相反,她要不是拥有足够抵制七煞毒的灵力,就不会发烧了,这个孩子不管死活都是我的,因为她身上有我的标记,你现在走兴许还来得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的,至于雪桑玉葵,它就在我手上,和你猜想的一样,我用最龌龊的办法拿到手的,还是那句话,想拿就放马过来,要不,你回去给静闲老太婆带句话,其实她的毒也不必耗费雪桑玉葵,简直是大材小用,暴殄天物,也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我手上就有解药,让她自己过来救我。”
    黑狐狸自然不敢和洛千珩过不去,她依依不舍的看了眼燕心,用卑微的声音说:“我能不能再看一下那个孩子。”
    “看在你刚才给她服用的灵丹份上,那就给你看一眼,只是你最好不要再打这个孩子的主意,如果你真想保护她,最好不要将她的事情捅到老太婆面前,那个老太婆无所不用其极,孩子到了她手上,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她会落得什么下场。”
    洛千珩说,黑狐狸用手将燕心额头上凌乱的头发理好,稍长的别到耳后,这才发现她右耳后面有个米粒大小的朱砂痣,细长的,像是一片刚抽芽的嫩叶,洛千珩向伊珈使了个眼色,伊珈就将燕心从黑狐狸的手里接了过来。
    “尊主,燕心还那么小,你就饶了她吧!先前您也说了,她可能自己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灵力,雪桑玉葵是她用来救她二娘的,现在又落到咱们手上,沉家就是个窝囊废,找不着雪桑玉葵就拿燕心当替死鬼,你看她这么小还懂什么呀!我看沉长生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儿,就是让她自生自灭的,咱们要是不帮她,燕心就真的没救了。”

    第十八章 遇见
    伊珈差一点就要哭了,洛千珩漫不经心的看了眼奄奄一息的燕心,虽然抢了她的东西,心里会有点过意不去,但都已经决心除掉她了,又怎么会在关键时刻因为妇人之仁而给自己找麻烦,伊珈见他不为所动,忽然抱着燕心重重跪了下来,“尊主,我跟在您身后也有很多年了,是你救了我,当初您也是念在我可怜的份上才伸出援手的,你看燕心比我还可怜,才这么大点儿就成为沉家用来苟延残喘的工具,我实在不忍心看着她·····而且她的哥哥已经死了,她活着,或许还能替他哥哥去外面看看那些美好的事物,我不是心软,只是觉得我和燕心很像,从小都没有亲人,一直过着寄人篱下,颠沛流离的生活,燕心是个非常勇敢的女孩儿,她那么小就知道要为亲人不顾一切,等她长大了,一定会像孝顺她二娘一样孝顺您的,求求你慈悲为怀,如果我们俩个只能活一个的话,就请尊主让燕心活下去,我替她死!”
    “你替她死?你有什么权利替她死?命是你的么?能决定你命运的人只有我!这么在的威胁,明眼人自然不止我一个,我看黑狐狸对她挺感兴趣的,但静闲老太婆居心不良,要是这个丫头落到她手上,以她不择手段的作派,即使要将她大卸八块,也会将她的潜能和灵力完完全全的榨出来。”
    洛千珩有他自己的打算,任何人都不会成为干扰他计划的绊脚石,“这件事儿我会考虑的,眼下当务之急是得在所有人之前找到被火神门宗主藏在双虎岛的昆仑镜,想来离川这次提前来岛屿,也是这了这个东西,沉寂了一百多年,终于到了解封的时候,我也该彻底逃离这个地方。”
    “小姑娘,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洛千珩对你网开一面?”黄风在伊珈出去之后,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溜了进来,他现在已经弄清楚雪桑玉葵就在洛千珩的手里,想要从他手上弄到东西,恐怕难如登天,弄不好还得遭到杀身之祸,黄风是个聪明人,空着手肯定是行不通的,他得想个办法弥补雪桑玉葵的空缺才是,万一元魁恼羞成怒,认为他没本事儿,不将他那个快要死的女儿嫁给他,那么他之前那么多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眼看期限就要到了,黄风也不能空手而归,索性就抱着燕心回去交差了,毕竟这是让洛千珩格外看中的人,伊珈将她藏在山洞里,附近又有那么多的怪物,黄风在四周做了精心的伪装,将燕心外面沾了血的衣服故意丢在洞口,他在离开之前又特意将怪物引了过来,做出燕心被怪物吃掉的假象。
    “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我让你去双虎岛拿雪桑玉葵?你怎么给我带回个孩子?这孩子伤成这样,到底怎么回事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什么身份?”玄门宗的元魁见黄风没能拿回给女儿救命的雪桑玉葵,而是一个遍体鳞伤,看上去就快要死的孩子,黄风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将燕心如何受到洛千珩重视,又深藏灵力的原委说了出来,元魁身边有个经验丰富,见过世面的师爷,他在观察过燕心后,断言燕心体内灵力雄厚,与此同时,又有另一股比灵力更加强大的凶煞之气正与灵力相互制约和持平。
    所以燕心才能保持正常人的形态,师爷并没有推断出燕心的真实来历,黄风说她是沉长生的小妾从外面捡来的弃婴,她的身世就更加扑朔迷离,师爷将羽扇插在后领上,神神秘秘的让人给他找来一只碗,虽说大小姐的病只有雪桑玉葵才能治愈,但像燕心这种拥有强大灵力的人,她的血,本身就是灵丹妙药,甚至可以起死回生,并不是雪桑玉葵所能比及的。
    师爷小心翼翼的用刀割破了燕心的小指头,当血一滴一滴的从伤口里涌出来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仿佛掀起了狂澜,猛地就将师爷整个人掀了出去,几乎摔断了腿,元魁利用自己的力量慢慢遏制从燕心四周所散发出的灵力,指头的血越流越快,很快就汇聚了小半碗,当燕心身上的力量消失后,伤口也神奇般的结痂了,留下浅浅的印子,元魁心花怒放,自己的女儿终于有救了,而且他也不认为面对面的和洛千珩叫嚣不会落得好下场,所以黄风这招曲线救国倒也用在了点子上。
    元魁的女儿元齐月每天三日服用燕心的血,原本病入膏肓的病情竟然有了起色,至少她可以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了,燕心原本就受了很重的伤,再加上大量失血,看上去似乎比先前更加瘦弱,她的神智也昏昏沉沉的,通过昏迷不醒的状态要比醒着的时间长。
    “汤束?扶我起来。”齐月感觉自己全身舒服了许多,汤束从小就开始侍候齐月了,她听到声音,立刻赶了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说:“小姐,您先别急着起来,要是不舒服,咱们还是先躺着好,要不,我去叫郎中来给您号号脉。”
    “我的病还有什么好号的?从小就是这个样子,不是这儿痛就是那儿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郎中来了,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又得开一大堆难喝的药,我觉得整个人从里到外好像变得很轻松,不再像之前沉重,哪怕是睁一下眼睛也很费力。”齐月借着汤束的胳膊从床上站了起来,虽说有些晕眩,但躺在床上那么久,稍做运动,自然会有点不舒服,这时另一个丫头汤名欢天喜地的跑了进来,汤束没好气的说:“你怎么还这样风风火火的?小姐刚醒来,需要安静,看你满面春风,是捡着钱了还是从夫人那儿白讨了便宜?”
    “姑爷来了!”汤束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前来报告小姐,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齐月眼神颤抖了一下,汤束瞪向汤名,“我还以为什么好事儿呢!原来是姑····你是不是昏了头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他哪是姑爷,分明是来趁火打劫的!我们小姐身份高贵,又是大名鼎鼎的名门闺秀,哪会看上他这种泼皮无赖!看他那副尖嘴猴腮的样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要不是老爷听信他能拿到雪桑玉葵,救小姐一命,也不至于给他许了承诺,等小姐康复后就嫁给他,别人跟着起哄,你怎么也没头没脑,我都能看出这是老爷为救小姐才使的权宜之计,就说你没脑子,况且当初说好了是拿到雪桑玉葵,小姐虽说醒了,却和雪桑玉葵无关,要说也是因为那个孩子的血救了小姐,这和那个黄风有什么关系?”
    “话是这么说的,我也不希望小姐嫁给他,但老爷都许诺给他了,黄风也借着这件事儿就在府里住下了,他一听说小姐醒了,要不是老爷拦着,他昨天就吵吵着要来看小姐了,还真把这儿当成了他自个儿的家。”汤名性格单纯,也没想太多,齐月坐到椅子上,不紧不慢的说:“既然爹爹都答应他了,就绝不会是敷衍了事儿,总不能因为我不愿意就将爹爹置于言而无信的境地,不管黄风有没有带回雪桑玉葵,他总算是救了我一命,欠别人的,总要还。”
    “但···小姐,要是用你一辈子的幸福去还,代价会不会太大了些?”汤束向来稳重,汤名却撇了撇嘴,“我看那个黄风难缠的很,他死皮赖脸的留在府里等着小姐苏醒,还不是为了等老爷百年之后可以继承·····”
    “住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岂能是你一个丫头该说的?”就在这时,一个威严又气愤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却是元齐月的母亲珍氏,她火冒三丈的指着汤名说:“你好大的胆子,老爷这会儿身强力壮你就敢骂他百年之后,你和黄风什么关系?他这会儿还没娶到齐月,就想着百年之后以女婿的名义坐上宗主的宝座!不知死活的东西,我让你留在小姐身边,是为了照顾她,没想到你不仅没照顾好,还给我到处乱嚼舌头,老爷的决定我无从过问,但齐月是我的女儿,她要是不愿意,我看谁敢让她难看,即使是老爷也不行!”
    “夫人,请息怒,汤名也是一时失言,都怪我平时也没怎么管着她,这才触犯了夫人!”汤束惊慌失措的跪在地上,而汤名早就吓得瑟瑟发抖,珍夫人冷哼一声,“今天早失方,要是明天不小心失手了怎么办?你们俩个是我精挑细选送来服侍齐月的,我今天还真是赶了巧,刚好碰上了,要不然我哪会知道在小姐昏迷的时候,你们有多不规矩!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是这些话传出去,玄门宗元魁的脸竟然被一个投机取巧的小人给扒了去,不光小姐受人嘲笑,就连老爷也会被其他门派瞧不起,但凡乱了规矩的,都是些不尊主的人,小姐醒了,就得有新的开始,岂能让你们乱了体统!”
    “娘,汤名也不是故意的,我自己都不在意,您还是慈悲为怀,暂且饶了她这一次,大不了打她几板子,给她找个教训不就得了?看把她给吓得,何必要打要杀的。”齐月知道母亲的性格,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汤束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更不敢再给汤名求情了。
    珍夫人冷冷看了她一眼,“齐月,娘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是主子,她们是下人,天生就是为了来服侍你的,你得学会享受你身份所给你带来的尊荣和高贵,你对她们总是太好了,以至于口无遮拦,得意起来都不把自己当作下人看,是该整治整治的时候了,谦和也得看时间,下人永远都是下人,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和她们打成一片,不分彼此,被人欺负了也不在意,娘今天就是要告诉你,你是玄门宗元魁的女儿,你身上就该有玄门宗该有的气度和威严,你不要再为她求情了,汤名是汤束引荐来的,我看在你的份上饶过汤束,自古以来,舌头太长的人都活不长命,我已经决定了,刚好也让门下所有人知道,把握不了自己舌头的人,也别指望在门庭里浑水摸鱼。”
    汤名就这样被人拖到外面乱棍打死了,伴随着汤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齐月和汤束心惊肉跳,珍夫人见她受到了惊吓,想用手去扶她的额头,齐月却避开了,“娘,您还有其他事儿么?我有点累了,想要歇息一会儿。”
    就在外面蠢蠢欲动的黄风在看到被侍卫拖出去乱棍打死的汤名时,也吓得够呛,他躲在树后面,不甘心的瞅了眼从门口转过身的齐月,刚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退回去,不想却被珍夫人堵个正着,黄风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挺发怵的,扯了扯嘴角,刚想礼貌性的打声招呼,珍夫人却气不打一处来的说:“你鬼鬼祟祟躲在这儿干什么?刚才可都看见了?”
    “看见了!”黄风提心吊胆的说,珍夫人见他鬼头鬼脑的,更是窝火,“看来你还是没看出我想表达的意思!但凡我看不顺眼的,我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我的胳膊够得着,你想怎么死,我都有办法成全得了。”
    黄见吓得没敢说话,珍夫人看了眼女儿的房子,“我想你应该明白老爷当初为什么答应将齐月嫁给你为妻?看中的不是你····你说你浑身上下又有什么地方可圈可点的?就像荒原上的一坨狗屎,你也想娶齐月!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好歹玄门宗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瞧你这副贼头鼠脑的模样,就算救活了小姐又能怎样?老爷让你取的是雪桑玉葵,你却将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带了回来,先不说这会不会是个麻烦,万一生出什么事端,你能负责得起么?”
    “这····”黄风又不敢将自己先前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再向珍夫人重演一遍,珍夫人见他满脸奸邪,更是不屑一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见过很多恬不知耻的人,但真正让我刮目相看,五体投地的人,你算是一个,我劝你还是别再打我女儿的主意,能娶我女儿的人,必须门当户对,你违约在先,也别怪玄门宗将你不客气,你要是还有点骨气,就别死皮赖脸的赖在这儿耍无赖,玄门宗可不是你能随便折腾起的地方。”
    “珍夫人能将这么卑鄙负信的话说得这么刺鼻,我黄风也是平生第一次遇见,没错,我就是个跳梁小丑,无权无势,只能在市井小道上混混日子,但珍夫人好歹也是玄门宗数一数二的门面,人人都说珍夫人宅心仁厚,巾帼不让须眉,玄门宗能有今时今日的风光,珍夫人可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我对您也是五体投地,没想到您却尖酸刻薄,用最卑劣的方言挖苦我,这话要是传出去,是骂我黄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骂贵府言而无信,以貌取人!”
    黄风有点不甘心的看了眼元齐月的闺房,珍夫人哪会任由他痴心妄想,万一他这个大嘴巴跑到外面到处胡说八道,玄门宗的名声也就毁于一旦了,一不做二不休,珍夫人当机立断,手一伸,一把杀气腾腾的长剑就出现在她的手上,黄风见她想要杀人灭口,当时也吓傻了,实在没想到玄门宗还可以这样背信弃义,珍夫人功夫不在她的夫君元魁之下,黄风厉害的是手段和嘴皮子,要说真材实料,他哪会是珍夫人的对手。
    “娘,住手!”就在珍夫人就要将剑尖扎进黄风胸口时,元齐月忽然急匆匆的赶了过来,拦在黄风的面前说:“娘,您这是在干什么?”
    “汤束,你也想死么?大晚上了,怎么能让小姐跑出来?快点扶她回去休息!”珍夫人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一个臭名远扬的混混,黄风目瞪口呆,没想到元齐月竟然会在关键时刻救他,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血,手忙脚乱的躲到元齐月的身后,珍夫人眼角抽搐了一下,语气凌厉的说:“你真想嫁给这个泼皮?”
    “我不想嫁给他,但父亲不是亲口许诺过他,只要他救活我,我就要以身相许,我知道您的想法,黄风虽然说各个方面差了点儿,但相对于其他武林高手或者您认为有资格娶我的人,又有谁让我此时此刻站在这儿?”元齐月看了眼神色猥琐却又一脸感动的黄风,或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不想再看到死人了,“父亲好歹也是玄门宗的宗主,要是因为我不愿意而让他置于背信弃义的处境,这就是女儿的不孝了,玄门宗走到今天也不容易,娘,求您放他一马吧!就看在爹爹和我的份上,我不想成为玄门宗的罪人,更不想父亲因为因为迁就我而受世人诟病,他以后又该如何面对武林中人?他们又会用什么眼光看待玄门宗?黄风做到了所有人都没能做到的,总不能因为他卑微的出身和地位就取代了他救我的事实,我会良心不安的。”

    第十九章 合作
    “齐月,你还是太单纯了,玄门宗要是接受了这个獐头鼠目的女婿,这才会成为整个武林的笑话!所有人都会认为你爹这是走投无路了才会寻了个······这个人特别擅长投机取巧,什么歪门邪道,但凡对他有利的,他都会去做,找这样的人来,就是为了方便卸磨杀驴,毕竟像他这种受人唾弃的人,不管怎么死,在别人眼里都是死有余辜,我和你爹之所以这么做,一来是为了救你,二来嘛,也算是替天行道,你别看他现在可怜巴巴的,他在杀人越货的时候,一向干脆利落,不信你自己问他!”
    珍夫人总算道出了真实目的,黄风也急了眼,却又害怕珍夫人不顾元齐月的情面,真将他给杀了,呐呐的说:“我知道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哪儿都配不上大小姐,但我是真心喜欢大小姐的,要是她愿意,我将这条命给她也行,我自个儿的出身,我没得选择,其实我是个自知之明的人,也不能因为救了大小姐,就非得她嫁给我不可。”
    “娘,你看他都这么说了,你就放了他吧!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他一条命,黄风一没伤害我,二没对我做过过分的事儿,玄门宗是大门派没错,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的命就比黄风高贵,他所经历的时间和我们是一样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东窗事发,爹爹和娘亲要如何面对江湖中人的指责,爹爹总说玄门宗是江湖不能和其他唯利是图的门派同流合污,要匡扶正义,救死扶伤,”元齐月心地很柔软,即使不小心踩死一只蚂蚁也会难过半天,珍夫人似乎被她过于单纯的善良刺痛了,语气不耐烦的说:“你懂什么?现在就给我回房间!”
    “娘!难道你们平时口口声声所说的大义难道都是为了做给别人看的么?黄风好歹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因为他出身市井,无权无势就要置他于死地?我很想活下去,但是让我活在您的杀戮之上,那么我的存在就会充满罪恶,你别告诉我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不要这样活着,我更不想看到一直秉持匡扶正义的玄门宗,最后却变成一个肮脏黑暗,草菅人命的地方!”元齐月依旧挡在黄风面前,汤束吓得全身颤抖,她扯了扯齐月的胳膊,小声说:“小姐,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娘,如果您收回不了成命,我就去找爹爹理论!”齐月不想看到自己所敬仰的玄门宗,最后变成一个滥杀无辜的地方,珍夫人扬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这时齐月的大师兄井轩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珍夫人见他来了,向他使了个眼色,井轩看了眼狼狈不堪的黄风,又看向一脸倔强的齐月说:“小月,你怎么能这么不懂事儿呢!师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听话,先回屋去!”
    “师哥,原来你也认为像黄风这种人即使是滥杀无辜也没什么可惜的对么?你之前不是满嘴仁义道德,怎么一转脸也和其他人一样以貌取人?你瞧不起黄风,你处处都比黄风厉害,但救我的人却就是这个一无是处的人,你们凭什么站在这么高的权位上去审判一个人该不该死?他救了我,做到了你们谁也没做到的事儿,你们想杀他灭口,是因为想掩盖你们的无能,还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齐月的话让井轩哑口无言,珍夫人也不想将事情闹大,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用剑指向黄风说:“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别给我装傻充愣,我们挑准你也不是无缘无故的,想来你不该不知道广寒门和玄门宗的恩怨情仇!你还记得半年前的一个下雨天么?就是在广来客栈,你杀了一个人。”
    “珍夫人,您说这话我就不明白了,我·····我是个杀手,谁给我钱,我就给谁卖命!”黄风站起来,用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半年前·····这半年来,我杀了很多人,我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个,兴许我还有点印象。”
    “你当然印象深刻了,那个人正是玄门宗的一个分会的堂主!被人追杀,受了重伤,何曾想,最后却被你劫杀在了客栈,我知道你是有点能耐的人,毕竟敢杀玄门宗的人,没后没一点稳固可靠的靠山也不敢到处为所欲为,毕竟南宫堂培养出的杀手个个都是顶尖的,我们让你去双虎岛寻找雪桑玉葵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现在说杀人灭口,从不知情的人来说,我们卸磨杀驴的确是过分了点儿,但是你杀了玄门宗的分会堂主,还从他手上抢走了玄门宗的圣物,你认为遭受奇耻大辱的玄门宗要不要为自己的堂主讨回一个公道?”珍夫人又转脸看向齐月,“你上次醒来的时候,不是问我秋越伯伯去哪儿了么?我当时说他遇到了点麻烦,等你康复也就差不多回来了,等我们根据情报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而罪魁祸首就是这个黄风,齐月,玄门宗好像也是有头有脸的大门派,又岂会在这种无名小卒身上栽跟头,你的秋越伯伯不能白死,他上有老下有小的,我和你爹爹总得给他一个公道,再说了,他这十多年来为玄门宗出生入死,忠心耿耿,我们总不能因为你一句不能滥杀无辜就让秋伯伯在九泉之下无法瞑目,更何况黄风该死,又给玄门宗造成这么大的损失!救你是一码事,血海深仇又是另一码事儿。”
    “珍夫人,我是真不知道那个老头是你们玄门宗的人,要是早知道,我怎么着也·····再说,我也只是奉命行事儿,你看我救了元小姐一命,所谓功过相抵,你总不能拿半年前的那桩命案来将我救了你家小姐的事儿给一笔勾销了吧!”黄风仿佛抓住什么机会,立刻跪在地上,死乞白赖的说:“珍夫人,我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的错,秋伯伯的事儿是错在我,但···我不是为自己的过犯找借口,只是···这件事儿不是还有转圜的余地么?”
    “你还在狡辩!人都死了,还有什么余地可转?”井轩勃然大怒,齐月扯了扯他的胳膊说:“事到如今,人死不能复生,他说这事儿还有转圜的余地,那就听他把话说完。”
    “小子,我知道你很狡猾,但要是敢骗我或耍手段,我·····”珍夫人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黄风立刻不失时机的说:“我要是敢骗你,到时候您大可将我大卸八块!您这么厉害,不管我躲到哪儿,都会被您给揪出来的。”
    “那你还磨磨唧唧什么?赶紧说!又是怎么个转法儿?”井轩追问,空气中飘散着从齐月身上散发出的香味儿,他贪婪又小心的嗅了几下,飘飘欲仙,连死也乐意了,“南宫就是个杀手机构,我呆在里面就是为了赚点钱,是我杀了你们的堂主不错,但是你们就不想知道是谁花了钱指派南宫局追杀玄门宗的人?这是其中一,其二就是····我当时拿到圣物的时候就觉得不同凡响,所以在将东西送回南宫局后,就稍稍留了个心眼儿,也就是说,我知道你们在暗中算计你们的仇家是谁,而且也知道你们玄门宗的圣物在哪儿!杀了我,你们的确可以查出来,但半年多过去了,你们也只查到是我动的手,南宫局虽说不敢和当初鼎盛一时的八大家族相提并论,但是敢对玄门宗下手的,必然不是好惹的角色,而且支持南宫局的势力,要是从玄门宗单方面来说的话,一旦撕破脸,我想以现在玄门宗的势力,未必能从南宫局身上占到半分便宜,要不然,八大门派都不复存在了,南审局依旧红红火火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的话?”井轩不放心,黄风看了眼神色有些缓和的珍夫人,也没就刚才心惊肉跳了,“你们现在除了相信我,还有其他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探透南宫局的秘密么?我当然不会背叛南宫局,一旦被发现,等待我的肯定不是千刀万剐,自然也不是比你们给的下场轻松,但我黄风一辈子从来没被谁正儿八经的瞧得起过,我也是误打误撞才救了大小姐,大小姐如花似玉,我有想娶她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就你也配,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珍夫人对他充满了鄙夷和厌恶,黄风趁热打铁,“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元小姐,但我不会卑鄙无耻到拿这个强迫大小姐以身相许,论手段,我也不是珍夫人的对手,要是宗主亲自出手,我怕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我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为了报答大小姐给予我的尊重,我决定帮你们拿回失窃的圣物,还有查出幕后想要谋害你们的始作俑者,要是我在规定的时间内没有完全任务,到时候不用你们动手,我也会自我了断的,也没辜负元小姐对我的信任。”
    “师娘,这小子油嘴滑舌,专挑我们爱听的说,一个跑江湖的杀手,哪还有什么诚信,万一耍诈怎么办?”井轩认为还是不要相信他,黄风一听这么说,整个人都将希望转到了元齐月的身上,眼巴巴的瞅着她,“元小姐,其实我也不想长这个样子,从小到大,也是因为长得不好看而被人欺负,你虽说是千金小姐,却比那些眼高手低,见风使舵的人要善良的多,你才是真正的善良,反正像我这样的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给砍死了,我对你痴心一片,能死在你长大的地方,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可以化作····化作厉鬼,帮你震荡那些想要伤害你的人。”
    “先把他关进大牢,至于帮我们查清暗算玄门宗的凶手,这个先不急,他要是回去通风报信了,整个玄门宗都得遭殃!”珍夫人还是小心谨慎,先将黄风关押进了大牢,也刚好安抚元齐月,她在汤束的搀扶下回去了自己屋,珍夫人见她进了房,这才看向井轩招了招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井轩一怔,珍夫人将剑收了起来,眼神坚定的说:“就按我刚才说的做,齐月那边我有办法应对,动手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黄风这小子诡计多端,他自己又说是南宫局的人,我们现在虽说还不知道它的背景,但能在玄门宗的地盘上堂而皇之的杀人,想必势力非同一般,老爷当初之所以选择他,就是看中他曾经去过双虎岛,也曾盗窃过雪桑玉葵,虽说屡次三番没有得手,却比初来乍到的人要可靠的多,如今齐月醒了,不管他是何方神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留下他后患无穷,要是再将什么南宫局的人招来,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齐月坐立不安,心不在焉的捧着手里的茶,汤束用湿透的脸巾递给她,“小姐,我不是我说你,刚才真的太危险了,你怎么能为一个外人就和夫人闹翻脸呢?况且井轩师兄还在,你这样会让夫人下不了台的!况且那个黄风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又何必因为他而和夫人闹矛盾,知道的说你这是深明大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黄风已经好到什么程度了呢!”
    “你什么时候也觉得门当户对才是真理?一个人是否过得幸福,取决的不是身份和地位,你觉得我作为玄门宗元魁的女儿就很幸福对吗?你是从小就开始呆在我身边的丫头,我的喜怒哀乐也只有你最清楚,外面人想看的不过是个花架子,留给自己的才是最真实的一面,你认为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才能让一个人真正的开心么?”
    齐月一点也不开心,花束也知道她就从来没开心过,嘟嘟着嘴说:“但你也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的这么明显,我知道你一直都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你身在玄门宗,你得到了别人望尘莫及的荣耀和尊贵,就得从生命中舍弃一些东西,自由有什么好的,如果连一日三餐都保证不了,那还谈什么开心?你就是得到的太多了,所以才会去要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我在进入玄门宗之前,过的就是居无定所,食不果腹的日子,我还有个妹妹,比我小两岁多一点,就是因为经常吃不饱,整个人瘦得跟竹竿似的,走起路来总是东倒西歪的,后来一个好心的人给了我们很多好吃的,妹妹她太饿了,用手抓着吃,狼吞虎咽,没想到吃得太急,竟然给活活噎死了,所以,每次您郁郁寡欢,总想着从围墙逃出去的时候,我都会很难过,小姐,其实不管逃到哪儿,都得要生活,只不过所处的环境不一样罢了,等你用得着你觉得只是花架子的身份时,你就会明白这个花架子有多重要,它有时候可以决定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听你这么说,是我的妄想破坏了你的梦想,你想一辈子在这儿安逸富足的活下去?”齐月有些气恼,她还以为汤束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自己的人,汤束大惊失色,连忙跪在她面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现在认为玄门宗大小姐的身份像蚕丝一样束缚着你,让你失去自由,那是因为你的处境有着太多人保护,你不必冲锋陷阵,所有的困难也都会有人帮你化解,其实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至少你还可以保持你自己的乐趣。”
    “乐趣?我才没有什么乐趣,真是可笑,所谓的乐趣都是别人强加给我的,琴棋书画,四书五经,成天除了这个就是恭恭敬敬的呆在房间里刺绣,汤束,我真的快要受够了,这些东西都是为了以后能取悦不同的人,是不是学会这些就能和玄门宗的身份相等了?如果是这样,你学会了这些,是不是也能成为玄门宗的大小姐?”齐月有气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窗户,汤束更是吓得瑟瑟发抖,“大小姐,您可不能这么说,夫人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小姐,您就慈悲为怀,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看玄门宗多好,很多人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来。”

    第二十章 出逃
    “是啊!这个世上又有几个像我这样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齐月自我嘲讽,她仿佛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本正经的握住汤束的手说:“我们俩是一起长大的,从小到大,我也从来没要求过你什么,我·····我好不容易才醒过来,不想再被困在这儿了,怎么也出不去,这和昏迷有什么区别?”
    “小姐,您千万别这样,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呀?”汤束害怕,她越是诚恳,汤束就越发提心吊胆,果不其然,齐月说:“要不这样,这几天我娘左右是不会让我出来的,刚好,我想趁这个机会出去溜一圈,咱们说好了,三天就回来,我的习性你最清楚了,只要说不舒服,爹爹和娘亲也绝对不会起疑的,这样我就能瞒天过海了。”
    “小姐,您还是饶了我吧!要是被夫人发现了,我真的会被活活打死的!求您高抬贵手!”汤束哭着求她,齐月气呼呼的说:“汤束,从小到大,但凡你求我的事儿,我哪一样没有满足你,现在我只是想出去逛一逛,你却推三阻四,虽说你只是个丫头,但我有什么好的,哪一样没有和你分享,你又没让你杀人放火,只是让你在房间里呆上三天而已,这有什么难的?难道你真想看到我被憋死在这儿么?我如今连最起码的自由也没有,想来日后等年纪差不多了,父亲和娘亲就得给我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夫君,我情愿和黄风那样的人浪迹天涯,也不要再像这样像动物一样被囚禁在笼子里。”
    “小姐····那····不行,三天不行,那就两天,两天我还有点把握。”汤束实在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齐月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不过,听说我的病是被黄风带来的那个孩子治好的,她现在人在哪儿?”
    “小姑娘,醒醒!”齐月一个人蹑手蹑脚的来到柴房,轻轻的推开门,一个蜷缩而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角落里,“你还好吗?”
    “这是哪儿?我的头有点痛!”燕心昏昏沉沉的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儿,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齐月握住她略显冰冷的手说:“别怕,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儿,仔细看好了。”外面传来井轩的声音,燕心全身疼痛,视线也模糊不清,齐月向她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随后推开门,井轩在看到齐月后,大吃一惊,神色戒备的说:“你怎么在这儿?”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了?先前去书房找你,他们说你去外面巡逻了,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找着,都快要放弃了,没想到却在这儿碰着了!”齐月平时很少笑的,井轩还挺喜欢她,见她满世界找他,还以为碰到什么要紧的事儿,神色也变得紧张,“大晚上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要不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要是不打紧的话,那就明天再说。”
    “真是奇怪了,你们怎么一有事儿就把我往房间里送?难道进到那儿,什么问题都能迎刃而解?你怎么和我爹娘一样,就连汤束也是,我现在一听到房间,全身都不舒服,那儿哪是休息的地方,简直成了与世隔绝的囚室。”齐月不禁发了牢骚,井轩一时间不知所措,“我也是担心你晚上会着凉,要是宗主和夫人知道了,肯定会怪罪我的。”
    “井轩哥哥,你对我所有的关心是不是都是因为我爹娘?”
    “当然不是了!”井轩手忙脚乱的解释,齐月背过身,神色凄凉的说:“我还真是不知好歹,有人关心还要挑三拣四的,能有这样的父亲,我该感到庆幸,相比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我简直活在了极乐世界,想要的,想要得到的,总是伸一伸手就得偿所愿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小月,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我奇怪是因为我平时总是唯唯诺诺的,活在你们认为我该有的样子里,井轩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齐月岔开话题,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井轩一点思想准备也没有,结结巴巴的说:“我····我眼下要做的就是帮助宗主将玄门宗发扬光大,哪有时间去想儿女情长。”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我呢!”齐月不禁大失所望,井轩目瞪口呆,怔了半天也没反应过来,“齐月,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是不是被黄风的事情刺激到了?有我在,没事儿的!不管那个混蛋怎么赖皮,他都不可能碰你一根手指头。”井轩情不自禁的向她靠近一些,齐月歪着头,不可思议的说:“黄风怎么会是混蛋呢?就算是混蛋,我的命也是那个混蛋救的,这一点,你们谁也不能否认,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我?”
    “当然····当然喜欢了。”井轩神色羞涩的说,齐月的眼睛无意中落到他腰上的钥匙串,她的眼泪梨花带雨般的落下来,这让井轩大惊失色,“小月,你好端端的又是怎么了?刚才是我不好,不该那么羞辱黄风的,这样,我向你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狗眼看人低了!”
    “好冷,师哥,你抱抱我,难道你一点也不想抱我么?”齐月故意说,井轩受宠若惊,随后迫不及待的将她揽在了怀里,鼻息里全是从她身上散发出的香气,齐月忽然推开他,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我刚才忽然想起很多不开心的事儿,情绪就沦陷了,不过,井轩哥哥的怀抱很温暖,我是玄门宗的大小姐,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尤其是婚事,如果你真喜欢我,就得赶在爹娘为我选择门当户对之前娶我,这样,我就可以在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能占有你的怀抱了。”
    “师哥,宗主找你有事儿!”这时有人过来通报,井轩将那人打发出去,他一脸期盼的看着她,“我会的,一定会的,只要你愿意,我相信宗主和夫人一定会答应我们俩的婚事儿,那我先送你回房间?”
    “又回房间?这儿离我住的地方还挺近的,你看,那儿有大片的三色堇,我还从来不知道府上还有这么漂亮的花田,我想再在这儿呆上一会儿,房间····我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房间里度过的,实在不想那么早的回去,反正也睡不着,你只要不告诉爹娘就可以了。”齐月握紧手,目光悠悠的飘向远处,井轩知道她心情不好,而且刚才的软玉温香也够他销魂的,笑着说:“好,那你一个人别呆得太久,我会让侍卫在附近保护你的。”
    到了牢房,黄风正趴在地上睡觉,隐约听到钥匙打开铁链的声音,一抬头,却看到了大小姐齐月,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刚要说话,齐月将手竖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黄风站起来,狐疑,“你这是打算放我走?那你父亲知道了肯定会为难你的!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害了你呀!”
    “你带我一起走。”齐月说,黄风的眼珠子都快被惊出来了,“什么?我带你走?你真以为我是好人?我是杀人犯!杀了很多人,在外面的名声很不好的,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我只出去两天,就两天,两天之后,你要是想杀了我,那就杀吧!要是将我卖了,随便卖在哪儿都行,反正我就是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齐月一刻也不想呆,黄风还是不明白她想逃出这儿的原因,“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荣华富贵谁不想,你身份那么高贵,又是大小姐,要什么有什么,有吃有喝的,甚至随心所欲都不会有人指责你,这样的生活对于我们这些穷途末路的人简直是神仙一般的存在,你却想从这儿逃出去,你知道外面意味着什么么?”
    “我只想出去看看,你会保护我的不是么?”齐月一脸自信,黄风真想用手探一探她的脑壳,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怎么会说起了胡话,“你想像中的外面和真正的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我算什么?你娘不是说了么?我只是一个跳梁小丑,比我厉害的人多了去了,我和别人打架,不是每一次都能打赢的,万一我保护不了你怎么办?等你再想回来可就来不及了!”
    “你是自愿跟你走的,至于能不能回来,这得看老天怎么安排的了。”齐月莞尔一笑,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只是呆在这儿太憋了,想出去看看另一个不同的世界,黄风把心一横,到了外面,管她是谁家的大小姐,自己可是南宫局的人,纵然玄门宗有天大的本事儿,又能奈他如何?
    “等一下!得带上那个小丫头!”齐月担心玄门宗会对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儿痛下杀手,黄风正有此意,齐月故意将柴房附近的侍卫引开,黄风趁机将神智恍惚不清的燕心抱走,随后迅速的从墙头跳了出去,府里每天晚饭过后,厨房的伙夫都会将泔水和杂物通过马车运出去,齐月提前就躲进了厨房,她身板单薄,很容易就躲进了大筐里,汤束一面哭一边提心吊胆的将杂物将她掩盖好,一切妥当后,她又赶在伙夫之前退出了厨房,她站在房顶上,眼睁睁看着装有大小姐的马车就这样从门口出去了。
    洛千珩闲来无事,一个人去了玄门宗,他就想看看自己一直掂念已久的守魂珠还在不在府上,没想到却看到玄门宗的大小姐竟然和一个无名小卒私奔了,这出好戏还是他赶得巧,给刚好遇上了,不过看在黄风顺手带走了燕心的份上,这才没有当场发难。
    “尊主,那是燕心,趁他们还没走远,咱们得将她要回来!”伊珈迫不及待的说,洛千珩瞪了他一眼,“好不容易才送出去的,怎么能再要回来?燕心那个丫头命硬着呢!老天都拿她没办法,黄风是个很有远见的人,玄门宗的大小姐昏迷了那么久,元魁又广发英雄帖,散尽千金,只想找个能救活她女儿的英雄,没想到却让黄风给捡了个便宜,但以元魁夫人的个性,十有八九会私下了断他的,毕竟死一个跳梁小丑就跟死一条狗一样没什么了不起,但看刚才的样子,元魁的女儿似乎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那么黄风的命多半也是她救下的,至于燕心,那个丫头跟着黄风也挺好的,她身上有那么大的灵力,黄风应该是借着燕心才救活元魁的女儿的,这下就有意思了。”
    “既然燕心那么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还愣着干什么,得赶在黄风还在咱们控制之前下手,将燕心给抢回来。”伊珈恨不得现在就去,洛千珩转过脸,一本正经的说:“在你的眼里,是不是也只剩下燕心那个丫头了?我现在都成了你的累赘是不是?”
    “尊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担心燕心会生病,她····她年纪那么小,担心她会熬不过来!”伊珈心惊胆战,生怕活千珩会生气,后者只是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是贪生怕死却总能轻易死去的人,另一种却想方设法也死不了的人,你的燕心没有正常人的命,只能属于后者。”
    “那她岂不是和尊主一个级别?”伊珈开怀大笑,洛千珩忽然发现自从这个燕心出现之后,伊珈满脑子就是她这么一个人,一掌将他打开了好几步,“她算什么,岂能和我相提并论?让你办的事情可都办好了?”
    “办好了,南宫局的南宫渊会代替南宫局前来辅助您,还有,玄门宗的圣物已经被南宫渊送进七宝琉璃宗,沈泰来就是个傻子,他直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他当初为了讨好七宝琉璃宗,故意背着您和南宫局的人狼狈为奸,这个人吃里扒外,什么便宜都想往兜里揣,更想要借着玄门宗的圣物去讨好黑风谷的大当家刘善堂,毕竟刘善堂早就对玄门宗的一切垂涎三尺了,尤其是这个圣物。”
    伊珈忽然意识到洛千珩的英明,眼里闪耀着绝对的服从和尊重,“岂不知这一切都在尊主您的掌控之中,而南宫局也是您一手创立的,只不过鲜为人知罢了,尊主,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看戏了!”洛千珩白色的头发在狂风中肆意飞舞,雌雄难辨的面容在阳光下显得更加精致,他看了眼目光发直的伊珈,冷笑说:“看够了没有?”
    伊珈不敢久留,惊慌失措的跑了出去,洛千珩选了块石头坐下,动作优雅的掸去袍角上的灰,“怎么,你也没看够?蹲那么久不难受么?”

    第二十一章 莲心胎
    “还是尊主英明,不过,我很小心的,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这时一个穿着蓝衣服的人从石头后面笑嘻嘻的钻了出来,看上去很精明,尤其是那又黑漆漆,转的又极快的眼睛,洛千珩漫不经心的瞅了他一眼,“你身上脏兮兮的,就是鼻子有问题的人也会闻出来,你这会儿不是在洛阳盯着黑风谷的小当家刘险去的么?按我的计划,你的节奏好像掉了一大截?画天!”
    “刘险去那个小王八蛋太精明了,我也怎么不知怎么就被他发现了,只是一转眼的功夫,他就将我给甩了,我再跟下去,很容易中了他的圈套,所以就赶着回来向尊主您汇报情况了。”那叫画天的人似乎和洛行珩特别的亲近,洛天珩对他的态度也和伊珈有所不同,“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无功而返?上次伊珈的教训,你可是亲眼看到的。”
    “十万火急!尊主,这比监视刘险去还要重要,所以我就擅自做主回来向您请示了。”画天的语气有些浮夸,洛千珩也来了兴趣,“你要是敢虚张声势,我就拔了你的舌头!然后挂在门口一天天的风干!看你还敢不敢把所有鸡毛蒜皮的事儿都挂在十万火急下。”
    “尊主,您还记得上次和您一道流放的天师么?那个人还真被我给找着了,是在南疆的最南端,都快到楼兰了,他改头换面,在一座寺庙里当了主持,也难怪天族这么些年都没找着他,我见到他的时候都还怀疑他的身份,要不是他之前养的纯灵狗认出了他,我还真不敢相信那个老家伙在南疆混得风生水起的,我在他身上下了十六种蛊毒,这才迫使他说出了实话。”画天认为自己为尊主立了汗马功劳,洛千珩意犹未尽,等着他的下半断话,画天不敢卖关子,“天师说当初被您所杀的河仁公主的的确确是您的命劫,但这个人生前曾被天族的顺联将军抓捕过,而这个天师刚好又得罪过顺联将军,纵观整个天族,真正可以解除或加注命劫的人只有他一个有这能耐,河仁公主是凡人,虽说和您之前拴着命劫关系,但与此同时,也给她本身加入了非常丰厚的灵力,这才引起天族注意的,现在我还没查出到底是谁向天族通风报信,将您找到命劫的消息泄露出去的,不过有一点却可以肯定,天师不是幕后真凶也该是知情者,天族害怕您铲除了河仁公主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去天族大兴土木了,所以就赶在您动手之前就已经将河仁公主身上的死劫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据天师说,当初天族准备将和您相生相克的命劫转到天族的守护神兽身上,但转念一想,您连天族都敢夷为平地,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神兽,最后天师指出一个可以永生不灭,甚至可以和您拥有同样灵力的东西上,那就是胎心莲,相信尊主您对这个东西应该······”
    “画天,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就杀了你!那个天师人呢?”洛千珩一成不变的面容仿佛一下子支离破碎似的,这也很容易看出他对胎心莲的注重,画天吓得魂飞魄散,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说得已经够小心的了,只是胎心莲对他有着比生命更重要的含义,所以还是引起他的震怒。
    画天尽量长话短说,“天师他·····死了,不过他不敢撒谎,我为了证实他的话,偷偷的跑回云顶山,您当年亲自重下的胎心莲果然已经不见了,荷叶枯萎,已经腐烂了,之前之所以没有找到您的死劫,是因为它也是在前不久才刚刚落胎的,按时间推算,胎心莲幻化成人也就七八岁左右,只要······和您息息相关的死劫蕴含着强大的灵力,如果没有胎心莲护体,普通人很强驾驭得了,而且······尊主,对不起,我·····”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错!是天族那群混蛋,他们变着法要将我赶尽杀绝,现在竟然连蕴枫的一丝魂魄也容不下,胎心莲·····那可是蕴枫留下最后的一点痕迹,这么丧心病狂的办法也只有天族那帮人才能想得出来,蕴枫借着我的死劫复生了。”
    这个局面大大出乎了洛千珩的意料,“他们认为,我可以杀光这个世上任何一个人,却唯独对她下不了手,所以胎心莲也就真正与我相生相克了,蕴枫是为了救我而死,复生的那个人即使不是她,但也是借着她的魂魄才起死回生的,我又如何为了解除死劫而对她下手?那个人·····查清楚是谁了么?在哪儿可以找到她?”
    “那个孩子·····她是从胎心莲里落了胎,在一百天之前都是在河蚌里生长的,这也是天族故意这么做的,毕竟您和胎心莲有心灵感应,要是任由她在莲心里生长,用不了多久,您就会察觉到的,所以天师将何仁公主身体里的死劫取出来后,又转移到了胎心莲里之后,就一直藏匿在了双虎岛的海底,她一直在蛰伏,只等您苏醒后她才会发育,这也可以解释天族为什么会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派离川来双虎岛巡检情况,为的就是检查胎心莲的状态,您苏醒至今也有七年了,在那个孩子满了一百天左右,就被河蚌吐到了岸边,她现在还活着,肯定是被谁收养了,我简单打听了一下,在那段区域内被收养的孩子也不是很多,其实最为轰动的当属沉长生的二房在河边捡了个一百天左右的女婴,其他几个不是夭折就病病歪歪的,性别上也有差异,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沉长生最小的女儿沉燕心有可能就是·······”
    “什么叫有可能!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调查清楚再说!”洛千珩当初就觉得燕心可疑,没想到最坏的可能还是发生了,他见画天支支吾吾的,没好气的说:“把没说完的给我吐干净就可以滚蛋了,还有,那个叫燕心的丫头,我之前已经见过了,虽说和普通的女孩儿有些不同,也有些灵力,却也不是能和蕴枫相提并论的料,再说了,她既然是从蕴枫的魂魄生的,在容貌上总会有些想像的,燕心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和·······我要怎样才能辨别她就是我的命劫?”
    “天师说为了防患于未然,就在胎心莲上做了点手脚,和您之间的命劫不但取不出来,而且还会化作生成人体的另一股灵气,毕竟光任蕴枫残留的魂魄根本就无法完善身体,命劫都是相互拥有,也相生相克,也就是说,那个叫燕心的人,不仅是您的命劫,也将和您拥有同一条性命。”
    画天的话越往后说,喉咙动的就越频繁,心脏都快紧张的裂开了,“您活着,她就会活,她要是有三长两短,您恐怕也很难独善其身,但她托了您的福,拥有了天族的不死之身,没人能将她怎么样,但别人却可以通过收拾她从而达到消减您灵力的目的,只要她不拖您的后腿,指不定哪一天,燕心还能成为和您一起打天下的搭档,还有一个不好的消息是,由于你们拥有同一条命,所以灵力虚弱的那一方会源源不断的吞噬对方的能量和灵力,这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完成,直到从两个人合并成一个人。”
    “你是说阴阳人?那不是怪物么?我好歹也是天族有头······”洛千珩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被自己一直重视的家彻底抛弃了,他甚至还想着有一天可以铩羽而归,将他失去的每一样东西都给找回来,包括为他而死的蕴枫,现在看来,天族对他不仅是赶尽杀绝,还想将他变成怪物,从此就能和天族划清界限了,相互吞噬是件非常可怕的事情,洛千珩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么落寞过,他想要的那个家已经不要他了,而他未来的家又在哪里?
    “那个天师在临死前说了,如果和您相生相克的人一直处于寄生状态,您的灵力会被拖垮之外,你的身体也会出现石僵的变化,以我的思维来理解,那个叫燕心的人,灵力不可以高于你之上,这样你会被他同化,但她的灵力也不能处于止步不前,这样她成了寄生虫,耗尽了您所有的灵力,您会慢慢变成石雕,这样一来,您的存在对天族就没有任何威胁了。”画天说完,整个人大汗淋漓,头也不敢抬,洛千珩忽然觉得自己处心积虑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被天族算计了,“这个秘密还有谁知道?或者说,除你之外,还有谁去找过天师?”
    “我严刑拷打过,天师只说·····百花谷的简唯曾在八年前曾去找过他,但那个时候莲心胎还没有幻化成人形,要是连您都找不到自己的命劫,那么其他人就想都别想了,我觉得简唯应该还不知道燕心就是和您相生相克的人,但那个女人绝顶聪明,她既然能找到天师,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双虎岛,到时候燕心的秘密就将大白于天下了,而且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很危险,尊主,为了以防万一,您还是将燕心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才好,这样才能防止那些经居心不良的人钻空子。”画天冒死觐见,要是被他一巴掌劈死也在所不惜,没想到等来的却是洛千珩一声轻叹,不知是恼怒还是庆幸,在没分清楚他的情绪好坏之前,画天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我知道了,你还是先去监视黑风谷的刘险去,想办法弄清他此次去洛阳的目的,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洛千珩显得心事重重的,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落魄过,头上戴着天族太子的光辉,但这也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而天族早在将他诛杀之前就已经将他视为天族不共戴天的叛徒,他几次险象环生才从覆灭的绝境中捡回命来,直到现在,他依然固执的认为自己还可以像从前那样正大光明的回自己的家。
    他的母亲以及年幼的同胞弟弟还被幽禁在深不见底的寒龙渊里代他受苦,几百年步步为营的计划和运营换来的却是众叛亲离,就连自己一直想要守护的女人也成了这场战争中最残忍的代价,往事不堪回首,但未来却又虚无缥缈,他不知道自己孤注一掷的反抗得来的是转机还是另一场更加惨烈的下场。
    子与山是洛千珩常去的地方,自从解禁后,虽然说得到了暂时的自由,但他元神大受创伤,想要完全恢复,几乎是不可能的,现在再加上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命劫,稍有不慎,自己又得躲回当初封杀他的地洞里苟延残喘,他之所以这么忍辱负重的活着,就是想有朝一日重登天族,将曾经伤害过他,或者伤害他心爱的人全部诛杀,就像他们当初毫不留情诛杀他一样。
    他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子与山山势陡峭,四周都是悬崖峭壁,普通人很难攀越,山上布满了郁郁葱葱的植被,苍翠欲滴,犹如苍海绵绵起伏,整个山体曾错落有致的三个部分,就像三个小体山崖合并在一起似的,看上去很像人的三根手指,所以子与山也叫三指山,就是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山壁陡峭,石壁上布满湿滑的苔藓,即使是武艺高强的人也很难攀爬到山顶。
    山上树木茂密,翠竹而阴,溪水顺着石头细小的夹缝源源不断的从山顶上流泻下来,发出晶莹而又通透的声音,潺潺流水,花香四溢,树上不同各类的雀鸟叽叽喳喳个没完,在最高处的山顶上,还有一个常年积雪的山峰,大量的泉水都是从那儿融化而来的,山腰上云雾缭绕,山径蜿蜒曲折,由于成年累月这儿荒无人烟,所以茂密而翠绿的藤蔓植物几乎遍地缠绕。
    洛千珩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来到这儿,他每次心情烦闷的时候都会来这儿消遣解闷,子与山上长满了很多营养丰富且很难在其他地方得到的鲜贝,据说以前这儿有片海,后来在几百年之间,由于种种地理原因就消退了,而三指山也是海底的一座很古老的山,许多海鲜在天长日久的不断蜕化中变成了新物种,及其难得,很多人冒险想要得到山上的宝贝,不惜铤而走险,但结果却一个比一个惨烈,很多人连半腰都还没上去,就一命呜呼了,死在各种险境上,连个尸首也找不到。
    黄风带着齐月以及燕心连夜跑到了距离玄门宗一百多里地的客栈,齐月从小就在各种保护势力下长大的,对于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即使吃的饭菜只是白菜豆腐,她也觉得很好吃,燕心一直处于时而恍惚,时而清醒的状态。
    黄风试着给她疗伤,哪想却被她身上反射出的灵力打伤了,齐月的生活总是波澜不惊,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迅疾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黄风被燕心的灵力打成了内伤,吐血不止,奄奄一息,连站立都很困难,齐月还算镇静,临危不乱,只好大半夜去找个郎中给黄风看病,万一有个好歹,那可就麻烦了,最后却被黄风给制止了。
    “你知道哪里可以找见郎中?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太危险,我没事儿,这都是小伤,我能撑得过去。”黄风用手将嘴上的血抹掉,又心有余悸的看了眼依旧沉睡着的燕心,齐月将帕子浸了浸水,将他额头上的汗轻轻的擦干净,“都吐了血了,怎么能撑得过去,要不我回去找我爹······”
    “你爹这会儿应该知道你失踪了,他要是知道是我拐跑了你,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的,大小姐,要不你还是回去吧!外面那么乱,什么坏人都有,我这个样子也保护不了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真的是死······”

    第二十二章 救援
    黄风的话还没说完,齐月却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再说下去,“你不用这么说,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活在所有人的保护之下,在他们眼里,我总是弱不禁风,什么也做不了,我这次出来不是为了向他们证明什么,只是想出来看看那些我没看过的风景和事物,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只有经历了才会有意义,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一命,现在你有难处了,我怎么能见死不救?放心吧!我听师兄说很多药铺晚上也是不关门的,我虽然不知道在哪里可以找见,但我也听师兄说过几家,应该不会太难找的,你在这儿等我,我去去就回。”
    “大小姐!”黄风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齐月微微一笑,“你不用再叫我大小姐,我是出来玩的,大小姐对我来说只是一个称号,你还是叫我齐月或者小月,反正师哥都是这么叫我的。”
    “我是南宫局的人,刚好我的总局就在附近,南宫渊是我的师哥,他为人很好的,我原本可以带你回南宫局,但那儿规矩紧,不允许任何人和外人有任何瓜葛,我不想让你惹上麻烦,更何况你又是玄门宗的大小姐,我担心你会成为他们的利用工具,不过我从小是和师哥一起长大的,我们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这是火明箭,也是我和他单独联系的方式。”
    黄风说完就将一只红色的小箭递到她面前,齐月小心翼翼拿着黄风所给的东西来到了外面,按照他所说的方式将火明箭点燃了,只见“砰”的一声,一大朵红色的火花在夜空中盛开了。
    郊区
    巨大的火盆里翻滚着粘稠而发黑的液体,咕嘟咕嘟的冒着烟,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意犹未尽的看着对面正跪在地上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人抬起头,脸上满是血迹,尤其是右眼处的伤口触目惊心,裂开的皮肉几乎能隐约看到里面的骨头。
    “你们还要熬到什么时候?招还是不招?南宫敬,你的骨头还真够硬的,至少比我想像中要······你和那些酒囊饭袋不一样,我尊重你的才华,更加尊重你这一身的骨气,只是你用在错的人身上,就让你这个人的存在变得那么廉价,我可以给你一个大展拳脚的机会,你那么努力,要的不就是这个么?”
    男人一伸手,就有人将酒杯递到他手上,他用手划了下自己又浓又黑的眉毛,不紧不慢的走近那叫南宫敬的人,“喝了这杯酒,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要什么就有什么,南宫渊那个混蛋哪儿比我好了?不过是长了张能说会道的嘴,我从小就不在南宫局长大,等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儿扎下了根基,我不过比他落后了一步,你好歹也算是南宫局有头有脸,还能勉强排得上号的老字号了,这几年你也看到了,我虽然比南宫渊进局的时间晚,但我的功勋却一点也不在他之下,也算是后来居上,我向来不会对谁这么客气的,要说你也是人才,我这么巴结你,无非就是想将你这么好的才华发挥到极致,南宫渊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我把你当作座上宾,在他那儿,你充其量是他手下的一个师爷,你何必为他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卖命?”
    “华充,你不要再浪费心机了,我就是死,也不会给你卖命的!有本事儿你就杀了我!”南宫敬一点也不畏怯,那叫华充的男人只是怔了下,随后猛地将杯子里的酒全都洒在了南宫敬的脸上。
    南宫敬脸上的伤口在酒的刺激下仿佛再一次被撕裂了,他疼得无以复加,大量的口水和血水混合着从嘴角涌出来,华充冷笑,“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了!我这辈子最讨厌两种人,一种是不识抬举,另一种则是自以为是,南宫敬,我要不是看在你身上还有几分我能用得上的才华,我早就将你五马分尸了。”
    “那你还跟我废什么话?直接杀了我不就得了!”
    “直接杀了你多没意思?你见过哪只猫捉到老鼠后立刻吃掉的?我不饿,但我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了解我!直到你将现在的嘴脸变得温和一点。”华充说着就将目光转向南宫敬身边的人,意味深长的说:“你想知道这个人是谁么?他一个无名小卒为什么会有资格跟你跪在一起?”
    南宫敬不认得他,华充身上黑色的袍子上绣满了大朵大朵的菊花,是用红色的丝线混合着金丝绣的,在火光上闪闪发亮,异常耀眼,将他整个人高贵又妖媚的样子淋漓尽致的显露出来,华充嘴角忽然浮起两朵诡异又狡黠的笑容,向身后的人伸了伸手,有人将酒杯递到他的手里,随后又亲自递到那人的嘴边说:“你是个很有眼见的人,我很新手你,这杯可是由京师最出名的酿酒大师亲自酿造的,不是皇亲国戚,王侯将相都喝不上嘴的!这下可便宜你了!”
    “小的不敢!”那人瑟瑟发抖,华充哈哈大笑,“你不敢?是不敢喝皇家的酒,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喝!”那人一张嘴就给喝了,南宫敬心如死灰,似乎准备和眼前的大魔头同归于尽,华充仿佛看出他的想法,语气悠闲的说:“你最好别一咬舌头就死了,看到我在火呆上准备的大锅了么?相信你对这个应该有点印象才对,去年···不对,应该是两年前的时候,你帮着南宫渊搞死了京师的王员外,而王员外一家十几口的人头可都是通过这口大锅煮熟的,从此之后,这口大锅就莫名其妙出了名了,成了很多有钱有势者手里的一款香饽饽,尤其是在南宫局更是名声大噪,它前前后后一共煮死了将近六百人,你成天还挺着一副大义凛然,光明磊落的架子,但这口大锅里却装满了你的罪恶,我知道骨头硬,但再硬应该硬不过这口锅,当然了,我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无耻之徒,不会将你煮死在里面的,但这东西终究是你第一个发明出来的,总得跟你沾上点关系才好!刚才我不是问你说,旁边的这个人怎么有资格和你跪在一起?你想知道么?”
    “华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华充,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还没干呢?你就开始不耐烦了,这个人呀·····你不是跟南宫渊说要告老还乡么?南宫渊就让他的手下从一干马夫里为你千挑万选了一个····就是他,你真以为南宫渊会将你放回去?你知不知道背后有多少双如饥似渴的眼睛盯着你?如果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最最好是最能为自己省事儿的办法就是防患于未然,我之前屡次三番想要劝你到我的帐下工作,但你就是死脑筋,非得在南宫渊的身边干死为止,现在你觉得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但在南宫渊眼里可不是这样,他用不着你了,又担心你成为别人的军师,这不是自找麻烦么?所以这个人就华丽登场了!”华充意味深长的看向那个马夫,南宫敬仿佛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你···你·····”
    “还你什么你!你聪明绝顶,难道还不知道南宫渊这次送你们出关的目的?这哪是出关,简直是送你们上西天的!要不是我暗中派人留意了,你们全家都得被这个混蛋灭口!南宫敬,我救了你,还有你的全家,瞧你这副不知好歹的样子,要不是你才华横溢,我可不会将大晚上这么好的时光浪费在你这种人身上。”华充说完就看向马夫,“刚才给你喝的玉露琼浆怎么样?开窍了没有?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人,我刚才对南宫敬所说的话应该能让你听出多重的份量,你看南宫敬现在多惨,家破人亡不说,还被之前的主子无情的出····不能说是出卖,应该说是卸磨杀驴!他很恨我,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会当作屁话,那你就一五一十的将真相告诉给南宫敬,这样一来,只要南宫敬求我,你的命也就有保障了!”
    “老爷,是南宫渊命我将你们送去黑雁谷,他在那儿布满了伏兵,想要将你们全家斩草除根!要不是老爷吉人自有天相,又有这位大老爷暗中相助,老爷您也绝对活不到现在。”马夫哭着说,南宫敬仿佛被人当头一棒,愣得张大嘴,“你们俩肯定是串通好了要来骗我!南宫渊不会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
    “你是他亲老子么?他怎么就不能对你背信弃义,出尔反尔了?你虽说是他的军师,好歹还是跟他沾亲带故的叔叔呢!他什么人下不了手?南宫局可不是普通的院子,呆在里面的人更不是普通人,你是个过来人,过于权位上的勾心斗角,自相残杀应该早就见惯不惊了,你还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难道你不记得南宫渊是怎么爬到南宫局第一教头?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弟弟的,结果他弟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就那么离奇死掉了,这件事儿你应该最清楚,他都能对自己的同胞下得了手,你又算得了什么?”
    华充的面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让人捉摸不透,但眉宇中却透出权利之争的疲惫和落寞,“他用得着你的时候,你是人才,要是用不着了,就是威胁!你就是太聪明了,又知道他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你以为告老还乡是你彻底摆脱他的方法么?南宫局原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想全身而退,门都没有,南宫渊已经对你采取行动了,你的两个老婆都已经死在了乱刀之下,好在我早就做好了双向准备,所以就将你那个六岁只知道吃糖的儿子救下了,至于你的那个宝贝女儿,虽说在混乱中失踪了,但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不可能!南宫渊不会这么对我的!”南宫敬就是不想最后死无葬身之地才想着拖家带口离开这儿,没想到最后还是没能逃过南宫渊的追杀,车夫吓得魂不附体,华充有些恼火,“你看你这个人多讨厌,南宫渊指使你杀了南宫敬的全家,你快马加鞭,一点犹豫也没有,现在东窗事发了,面对南宫敬,你又一副冤大头的样子,好像是我故意冤枉你似的,南宫敬现在不相信我的好心,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够诚恳!留着你还等着过年么?”
    华充说完就将车夫扔进了锅里,惨叫声在挣扎的水花中令人毛骨悚然,华充拍了拍手,意味深长的看向南宫敬说:“这就是废物的下场,当然了,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我的善意,一味的顽固不化,车夫的下场也将会成为你的下场,你儿子就在我的府上,他最喜欢吃肉了,我就将你的肉做成各种菜式,让他明白自己亲爹的肉是全天下最美味的东西,等我找到了你女儿·····哦,听到你的女儿,那可真是如花似玉,你的女儿我不会对她怎么着的,多少还得给你一点面子,不过你这么不知好歹,我好说歹说你还是不把我当个人物,那我只好将你女儿卖到妓院里任人蹂躏,以她沉鱼落雁的姿色,说不定还能当上头牌呢!也没算给你丢人!”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急急忙忙的跑到华充的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华充皱眉,随后看向南宫敬说:“我现在有点急事儿,还有另一个无耻之徒等着我收拾,你好好想想你儿子喜欢吃什么菜,我的厨子比皇宫里的那些厨子更胜一筹,总能将你的肉做出各种让人欲罢不能的美味,要是只可以的话,你的肉说不定还能成为皇上的开胃菜!我只给你一个时辰的时候考虑,准备视死如归,我成全你,要是接受我的好意,我也需要你视死如归!你的决定可都决定着你的一双儿女的命运!”
    齐月所在的地方离客栈有点距离,这儿人多眼杂,南宫局又都是保密机构,不能被人认出来,她焦虑不安的看向四周,手里还提了个灯笼,听着外面清晰又悦耳的虫鸣声,齐月有着从未有过的愉悦,她之前被困得太久了,拼命的想要从围城里逃出来,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有些担心,更多的却是兴奋,她不再是玄门宗的囚鸟,背后的羽翼不是为了装饰身体的美感,而是要带着她飞去更远更好的地方。
    “你确定发送信号的人是她?”华充站在树上,一眼就看到下面提着灯笼的女孩儿,身边的侍卫郑重其事的说:“千真万确,小的不会看错的,这是黄风和南宫渊秘密联系的方式,黄风也是南宫局的人,先前就是他杀了玄门宗的一个分会的堂主,抢走了圣物,如今这东西被送到黑风谷的谷主刘善堂的手里,这一切都是南宫渊的主意,为的就是和黑风谷联盟,以壮实自己的势力,按眼下的事态分析,黄风大概还不知道南宫渊被您打伤的事情,如今昏迷不醒,只是····这个联络方式只在他们遇到十万火急的事情才会使用。”
    “黄风一定就在附近,你带人去搜,抓到了,不用请示我,直接就地处决!南宫渊不管有多少爪牙,我都有办法将他们逐个拔干净的。”华充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示意他现在就走,齐月隐约听到后面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好奇的提着灯笼走了过去,蹲下身,悄无声息的将灯笼靠近传出声响的地方,哪想忽然一个巨大的影子猝不及防的向她扑了过来,齐月尖叫一声,手里的灯笼也随之丢了出去,她也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惊慌失措的转身就跑,没跑几步又摔倒在地,回头一看,却是条胳膊粗的大蛇。
    齐月从小就养尊处优,很多东西都是从书上看来的,哪见过这么大的蛇,更是吓破了胆,大蛇肆无忌惮的向她游来,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牙齿在月光下闪着摄人的寒光,齐月花容失色,脸上全是眼泪,她好歹也是玄门宗的大小姐,虽然从来没出来过,却也看了不少书,尤其是从大师哥那儿得了不少关于奇珍异兽以及各种凶悍之物的书籍,这种大蛇看上去很吓人,其实是无毒的,她手忙脚乱的解下腰上悬挂着的香包,她早就想着要出来了,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香气里装的不是各种花草,而是玄门宗特有的一些可以驱退毒虫蚂蚁的一些药草,这些都是独一无二的。
    打开香包,里面还有一块硫磺石,她不失时机的向大蛇扔去,哪想功效并没有书上说的那么神乎其神,大蛇仿佛被惹怒了似的,更是飞奔着向她扑来,齐月又是一阵刺耳的尖叫,拼命的往前跑,忽然不小心被前面的人撞了一下,她整个人都随着巨大的惯性向后摔去,刚好将大蛇压到了身上,那一摔几乎要将她摔晕过去,大蛇在她身上剧烈的蠕动,齐月惊慌失措的又在地上翻了两翻,大蛇高昂着头又向她扑来,齐月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面无表情的人,双手抱在胸前,一副不为所动,准备看戏的架势。
    她下意识的向他后面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手上的污泥刚好抹在一朵金光闪闪的菊花上,男人一甩手就打了她一耳光,齐月从小到大还没被人这么打过,一时间天旋地转,在摔倒的时候,额头不偏不倚又撞到了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她的意识在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挣扎了几下就要熄灭了,而那个伸手打她的那个人的面容似乎也在逐渐扭曲,嘴角还挂着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看上去像是不怀好意。
    第二十三章 绝境
    黄风见齐月迟迟不回来,有点担心,这时燕心有点清醒了,嘴里嘟嘟哝哝了几句,口齿不清,黄风也没听见她说了什么,他手里拄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的走向燕心,先前她身上巨大的灵力着实伤到了她,不禁有点心有余悸,这时燕心睁开了眼,在看见黄风时,神色惊恐的说:“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黄风,先前是我将你从洛千珩的手里救出来的,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黄风不敢靠近,燕心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我记得好像还有一个姐姐的!她去哪里了?”
    “燕心,你先在这儿老老实实呆着,哪儿也别去,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姐姐!你记住,不管你听到什么,看到什么,千万别跑出去,外面那么大,你又那么小,我去哪儿也找不着你,要是有什么人跑进来,你就机灵点儿,找个地方躲起来,听明白了么?”黄风也是为燕心操碎了心,燕心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肚子有点饿了!”
    “我知道你肚子饿了,所以在去找齐月姐姐的时候,顺利给你找点吃的回来,所以你要听话!你看我的腿瘸成这样,也经不住几回跑的!你要是不想折腾我就老实按我说的做。”黄风临走之前,特意留下一把匕首交给她防身,燕心拿着刀,一头雾水,她刚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外面的天黑沉沉的,没一点的星子,就连平时一到晚上就特别亢奋的虫鸣声也听不见了,不时还有沉闷的响雷从遥远的天际轰轰烈烈的传来,燕心一手拿着刀,一手将身边已经不多的柴火往火堆里放,火焰窜升,火星子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响从火堆里飞溅出来,燕心双手抱住腿,额头抵在膝盖上,心里一直记挂着二娘以及已经死去的燕与。
    “燕心,过来!是不是肚子饿了?娘给你准备了很多你最爱吃的东西,过来呀!”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山洞外面隐隐的传了过来,燕心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一抬头,就看到二娘的身影真真实实的出现在山洞外面,她急切的站起来,二娘向她招了招手,“过来呀!你这孩子又到处乱跑,你的燕与哥哥也在到处找你呢!”
    “燕与哥哥还活着么?”燕心喜出望外,但是走了两步忽然又犹豫了,“但····但是黄风哥哥让我在这儿等他,他去找齐月姐姐去了!我要是跟你回去了,他回来之后找不着我怎么办?”
    “黄风啊!哦,我认得他,他这会儿正在岛上喝酒呢!还有你的那个齐月姐姐也在。”二娘有些急促,燕心一听这么说,兴奋不已,先前还昏沉沉的头,似乎也轻松了不少,二娘急切的向她伸出了手,燕心刚要去抓,哪想却从她半遮半掩的袖口里隐约看到半截木头,燕心眼疾手快,立刻向后退了一步,二娘有些气急败坏,“你这孩子又调皮了!怎么连二娘也不认得了?”
    “你不是我二娘!”燕心火速往后退,二娘虽然很生气,却也只是站在门口徘徊,似乎很怕火,燕心仿佛也看出来了,故意说:“你说你是我的二娘,那你还记不记得我的生辰是哪一天?”
    “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含辛茹苦将你养大,你竟然怀疑我?”二娘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往山洞里迈,燕心说:“二娘虽然身体不好,但她的手最好看了,你看你的手,就像骷髅一样,你以为藏在袖子里我就看不到了么?我是小,但你是骗不到我的!”
    “你这个小鬼头还真是眼尖!”二娘摇身一变,忽然又变成先前在森林里的老太婆,前后两次想要将她抓起来吃掉,没想到竟然还没死,燕心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将匕首拿了出来,老太婆怔了下,随后哈哈大笑,“原来你就有这点本事儿,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呢!你要是自己出来,我还能对你好一点儿,否则,有你受的!”
    “你敢!我告诉你,我可是洛·····洛千珩可是我哥哥,你要是敢伤害我,他可饶不了你!”燕心在往后退的时候,忽然不小心踩到了火堆上,火焰立刻将她的衣服点着了,外面的老太婆急得团团转,这个山洞可不是寻常的山洞,而是一个被上等灵力所封印的山洞,这也是双虎岛的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禁区,老太婆身上的煞气太重,所以半步也近不得。
    “你还真是厉害,真当我怕他?你就是把他老子搬出来也没用!我可是找你很久了,这回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你!今天非得吃了你不可!”老太婆满是皱纹的脸上写满了志在必得的自信,山洞再大也就那么大,她在外面堵着,燕心在里面又退无可退,犹如瓮中捉鳖。
    燕心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火焰几乎将她吞噬了,也就在那一瞬间,她身上的火焰忽然变成了冰蓝色,老太婆大吃一惊,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所以也就没注意脚下的界限,燕心的神智仿佛被身上愈演愈烈的火焰烧迷糊了,也不觉得疼,老太婆不知不觉已经有大半个身子探进了山洞,燕心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老太婆还没来得及躲闪,半个脑袋就被燕心手上的匕首砍下来了,老太婆半张脸血肉模糊的,地上也洒满了血迹,半只眼睛也睁得老大,而残留在外面的尸体则在封印中灰飞烟灭,这一回,她可没那么大能耐再复原了。
    “看到没有,就是那个孩子。今天务必要将她从山洞里弄出来!她身上的血可不是小小的雪桑玉葵能比的!还有,谁能抓到那个丫头,静闲长老重重有赏!”这时一个黑袍女人出现在了山洞的上方,身后还跟着十几个黑衣人,他们从天而降,手里拿着剑,杀气腾腾,燕心已经不觉得浑身的火焰有多疼了。
    恍惚中,她忽然看到对面的石壁上隐隐约约的好像浮透着一个人形,仿佛有个活人,还在一点一点的往外凸显,再稍加点力,就能从石壁后面穿透出来,燕心全身的皮肤仿佛被火焰生生的剥离出来,燕心瘦弱的身体在火焰中做着痛苦而绝望的挣扎,与此同时,被烈火烧红的石壁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参差不齐的裂口,又有许多黑色的烟雾从裂缝里接连不断的喷涌出来,而蓝色的火焰也在黑烟中慢慢变成了暗黑色。
    离川正在靠近血雾森林的地方疗伤,这时,悬挂在他腰带年的红宝石忽然闪闪发亮,这是他当年所封杀的一只狐妖,在火神门尚未被流放到双虎岛之前,这些狐妖就已经在这儿生存了数千年,一直潜伏在这儿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说它们属于狐族,却从未伤害过任何人,只是双虎岛最后被天族划分为囚禁火神族一族的禁区,所以这些曾经生活在这儿的狐妖就被天族赶尽杀绝,而这只被离川封印在禁区的狐妖几乎很少有人知道,这也是他徇私枉法,故意留下的一脉。
    他每隔一段时间除了巡查火神门的情况之外,还得确保这只被封印的狐妖处于封印状态,只要再过一百年,离川设下的封印就能将这只狐妖身上的妖气渡化,成为普通的人类,离川大惊失色,为什么先前还好好的狐妖,怎么就发生变化了,而且还有出世的迹象。
    洛千珩坐在三指山的山洞里,他面前有个巨大而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这是这座灵山在千百年来在吸纳附近精气所形成的灵界,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水晶球里的画面,黄风阴差阳错竟然将燕心带入了离川内心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之地,作为天族前途无量的才俊,竟然也有以公谋私,阳奉阴违的时候,狐妖自古出美人,魅惑人心,即使是天族最为大公无私的离川,也在击杀狐妖时被动了凡心。
    他当时受了很重的伤,就快奄奄一息,是那只逃命的狐妖舍命救了他,两人在血雾森林里朝夕相处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没有杀戮,没有敌对立场,只有关心和怜惜,两人眉来眼去,日久生情,原本对狐妖一族心有愧疚的离川彻底崩溃,他看中的倒不是狐妖的美貌,而是她的单纯和善良,她情愿放弃自己的性命也要救杀她的人。
    这样的人何罪之有?原本就是天族草菅人命,故意借此将狐族斩草除根,从此这世上就再也没有狐妖了,离川为了保护这个被天族视为妖物的狐妖,故意用自己的锁魂玉将她封印在了双虎岛最不起眼的角落,经过四百多年的封印,再过一段时间,狐妖就可以变幻为人了,如今封印被人破坏。
    狐妖在没有修炼成人之前,要是提前逃出封印,很有可能走火入魔,泯灭心智,就会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妖物,再加上他当年包庇了这只狐妖,还将他秘密的封印在双虎岛,也难怪他这些年总是自告奋勇的揽下双虎岛的差事儿,原来是有私心的,而且这个秘密一旦被天族知晓,离川的下场将会比当年被天族诛杀的洛千珩更加悲惨,最可怜的还是那只和他情投意合的小狐妖乐连。
    洛千珩用手在空半中一划,水晶球上的画面就消失了,他双手背在后面,表情悠闲的说:“双虎岛的情况你都看到了?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找我?以我现在的能力,自保都是个问题,又谈何帮你?”
    “我们好歹也算是有点交情,为什么要把话说得这么苛刻?难道在你的眼里,我就只能是靠着别人搀扶才能勉强站立的人?要说是,那也是从前,现在的百花谷脱胎换骨,早已不是从前四分五裂的状态,要说这也是你的功劳,即使帮不上你的忙,至少要替我死去的爹娘当面向你说一声谢谢。”
    说话的白衣女子就是百花谷现任谷主雪沐,当初八大家族出现内讧时,百花谷首当其冲,好在老谷主左右逢源,关系极好,在腥风血雨中侥幸躲过一劫,饶是如此,百花谷还是元气大伤,天族眼里容不得沙子,百花谷想要生存于世,就得收敛锋芒,免得被其他虎视眈眈的门派盯上,老谷主带着门派中仅剩的人躲进了四面环海的南岛,过上了隐居遁世的生活。
    几百年来,却也相安无事,而百花谷之所以能全身而退,洛千珩的确出了一把力,当然了,要是对他没有帮助,他也绝不会在四面楚歌之中将那么重要的一笔最后落在百花谷身上,百花谷的宝物就是那把连天族也垂涎三尺的伏羲琴,当初百花谷在联合其他门派讨伐洛天珩时,洛天珩几乎毁了很多门派的法宝,唯独对伏羲琴手下留情,百花谷做完表面功夫之后就带着伏羲琴隐遁了,而且百花谷的谷主也是被洛千珩故意放了水才险象环生的,要不然百花谷早就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都过去几百年了,你何必放在心上,当年的事情,想必你爹也跟你说了不少,我当初放你们百花谷一马,不是因为我看在伏羲琴的份上网开一面的,而是你们百花谷向来与世无争,不过是被天族强行拉来对付我的傀儡,你爹在讨伐我之前对我不薄,他还帮我治过伤,我总归欠他一个人情,欠人家的,总得要还,人人都说我洛千珩没心没肺,忘恩负义,这话说得没错,但也得看对方是谁,要说救,我也没做什么,百花谷好歹也名声大噪过,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有头有脸,屈指一算的大门派,自从讨伐战役后,风光一时的百花谷也就再无当年的盛况,和其他幸存的门派一样,屈服于天族之下,过的都什么日子?要说暗无天日也不为过吧?天地之间,忽然就什么都没了,这么大的落差,我想这比被灭门还要悲惨,一个习惯骄傲的人,要是真学会低头了,输的不是骨气,而是所有,而这一切千头万绪,都是由我而起,何谈恩惠?”
    洛千珩一直以来的骄傲和野心终于受到了惩罚,雪沐走近他,心绪澎湃,“我们都是一路人,为什么要单枪匹马,百花谷或许找不回往日的繁盛,却也可能助你一臂之力,你可以将当初对百花谷的留情解释的很阴暗,但百花谷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现在你已经熬过了最困难的时刻,如果你想东山再起,百花谷永远站在你的背后,如果你想一辈子这样默默无闻,百花谷也可以陪你一起沉默,眼下是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也是你一直在等的,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不过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是绝对的对,绝对的错,就像当初百花谷无心卷入战役,最后还得拿起武器去对付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人,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拿想要的东西而已,天族统领天下,不见得每一个决定都是对的,不管你走到哪一步,我都会给予你最大的帮助。”
    “说得好,要说那么多白眼狼里,也就属你们百花谷最有良心了。”洛千珩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山洞里都是大大小小的水晶石,晶莹透亮的光泽流泻到她的脸上,她吹弹可破的皮肤几乎在光影中变得透明了,眉目清雅而柔美,白里透红,与身上白色的纱衣相互映衬,恍惚仙子临凡,洛千珩的手从她脸上掠过,白皙娇嫩,令他心里不禁一动,却又转过脸,雪沐经不住他挑逗,脸上火辣辣的,泛起的红晕更是她添了几抹令人移不开眼的妩媚。
    “那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只是在你做出最明智选择之前,你就给我当婢女使,也别给我摆百花谷未来谷主的架子,我说过,我对百花谷没什么恩惠,跟在我后面,一般都不会落得什么好下场,百花谷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今日的势头,千万不能因为给我报一点的恩就将整个门派都给折进去,感情用事和一时冲动又能坚持多久,万一覆水难收,让死里逃生的百花谷再一次迸裂,这就是我洛千珩自不量力,还殃及无辜了,所以,你还有机会重新做选择。”
    洛千珩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出山洞,雪沐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到他面前却受了冷漠,不过她这次是真的来报恩的,顺便历练一下自己,总不能呆在安乐窝里坐井观天。


    第二十四章 杀心
    黄风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转头一看,却是站着一个身披暗红色袍子的男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局的二当家华充,黄风大吃一惊,还没说话,华充抢先说:“想来你还不知道南宫渊受伤的事儿吧?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恐怕帮不了你什么忙!”
    “齐月呢?你把刘月怎么了?”黄风就知道南宫渊受伤,肯定和华充脱不了干系,他莫名其妙出现在这儿,多半是收到了齐月所放射的信号,华充眼神微微眯了一下,“你说那个帮你跑腿的女孩儿叫齐月?哪个齐月?是玄门宗元魁的女儿元齐月么?以她的身份,又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混在一处的?”
    “求求你放过她吧!她只是想出来看看,玩两天就回家去了。求你不要为难她,而且她也的的确确是玄门宗元魁的女儿,我·····他爹曾许诺过我,只要我救活她,他就将齐月许配给我,但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当然配不上她了,齐月心地善良,她从小到大都在府里长大,就想跟着我出来转一转,我也觉得这没什么就带她出来了,她也是为了帮我才·····她对你没有任务威胁,这会儿玄门宗应该发现她失踪了。”黄风是知道华充的厉害,所以不敢瞒天过海,而且也瞒不过,毕竟他对玄门宗了如指掌,只是从来没见过齐月的真面目而已,所以他一听齐月这两个字,就准确无误的猜出她是玄门宗元魁的女儿。
    “我说黄风,你跟着南宫渊多屈才!不如以后跟着我吧?反正南宫渊也差不多快咽气了,毕竟中了我的毒,纵然他有法经报体,也活不了多久的,你指望他还不如指望你自己,齐月那个小丫头就在我手上,人是你带出来的,你说是齐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才心甘情愿跟着你跑出来的,但以你的为人,不管你怎么狡辩,在玄门宗元魁的眼里,齐月就是被你绑架跑的,我和元魁刚好有几笔小帐要算,他要是找你开刀易如反掌,我要说是元大小姐是我从你手上救出来的,到了元魁那儿大小也算个人情,指不定往日的恩怨还能一笔勾销,这也是我乐见的结果。”
    华充意味深长的看向黄风,见他瑟瑟发抖,身上又弥散着一种奇怪的黑雾,尤其是脸上,还以为他常年修炼一些歪门邪道才会有的反应,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你劫持玄门宗的大小姐,罪大恶极,据我所知,元齐月好像是元魁的独生女,你在她身上动了手,不管是齐月求你带她走的,还是你居心不良,故意绑架她的,元魁都不会便宜你的,省得让江湖人士扯笑,黄风,这可不是我危言耸听,故意吓唬你的。”
    “你要让我怎么做才能放过她?”黄风知道华充素来就和南宫渊水火不容,仿佛猜到了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他还是不想背叛南宫渊,毕竟南宫渊对他恩重如山,这辈子都报答不完了,更另提联合华充背叛他了,华充见他犹豫不决,忽然拍了拍手,这时两个黑衣人将齐月抓了过来。
    华充指着惊慌失措的齐月说:“这么漂亮的姑娘,谁知道她是玄门宗元魁的女儿?你说我要是将她推进深水崖喂鱼,玄门宗就是找遍天涯海角也找不见她女儿半片影子的,当然了,我会慢慢给他一些线索,将她女儿的死最终和你扯上关系,不过话说回来,南宫渊好歹也是南宫局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绑架玄门宗的大小姐,必然是受到他的指使,这样一来,不用我动手,玄门宗的元魁就会用毕生的智慧和精力去帮我对付南宫渊,杀女这恨不共戴天,落在我手里,我还能看在昔日同门的份上给南宫渊一个好死,要是落到玄门宗的手上,你认为无魁会怎么对他?还有,你也别指望南宫局会为了一个犯下弥天大罪的人和玄门宗作对,这么大的代价,南宫局可承受不了!”
    “放开我!”齐月拼命想的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华充悠然自得的走到她面前,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怎么会和这样的人私奔?你爹要是知道了,得有多寒心?你也真是的,即使找不到称心如意的男人,也不能饥不择食,玄门宗按实力也在江湖上排得上名位的,你的眼光好像和你的身份不太相符!再说了,一般养在深闺的大小姐不该知书达理,落落大方的么?要不是看在你的眉眼和你爹有些相似,我还真以为你是个只比乡下野丫头稍稍漂亮一点的普通人!你这么没礼貌,等哪天见着你爹了,我非得揶揄他一下,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生个丫头却那么不知好歹!而且你知道被你瞪着眼睛的人是谁么?”
    “你要是好人,又怎么会伤害我们!”齐月没有哭,甚至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华充不禁来了兴趣,“不得不说你还是有点眼力的,我的确不是好人,比起那些没什么脑子的女人,你也配得上玄门宗大小姐的称号,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黄风?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无耻,我看你涉世未深,一直又被锁在府里,难免没见过世面,你被他一大套的甜言蜜语欺骗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单纯归单纯,就不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让你的父亲处于被动,连累到的不仅是玄门宗的名声,还有你自己的性命!为了这个声名狼藉的男人,你真愿意将自己搭进去?还有,黄风说,是你求他带你出来的,只想出来逛逛?”
    齐月从来没有遇过这样的情况,华充向控制齐月的两个人挥了挥手,齐月这才战战兢兢的往后退了一步,华充忽然抓住她的手,忽然有种想要吓唬吓唬她的想法,故意说:“我大江南北也走过不少,相比黄风,我可以带你去更远更好玩的地方逛逛!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出来吧?机会难得,不如就让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还有,这个黄风充其量就是个鸡鸣狗盗,大大小小的分家一大堆,要不是因为南宫局罩着,他早就被人砍死二百次了,你想跟着他被人追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天高皇帝远的,抓不住,摸不着,你的父母就该伤心欲绝了。”
    “他受了很重的伤,求你帮帮他!”齐月没有拒绝,却也没有答案,华充看向黄风,“他迟早都会死的,像他这样的人,死在哪儿都是一样的,今天是遇着我了,明天遇到的仇家,照样会将他大卸八块,他能死在你的眼皮底下,这应该是你给他最温柔的对等!”
    “放开我!”齐月猛地推开华充的手,只是他抓得太牢,齐月想都没想,一张嘴就咬在他的手腕上,华充猝不及防,下意识的松开手,齐月趁机跑到黄风的前面,用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威胁他说:“我是跟着黄风偷偷跑出来的没错,但我爹也没你想像的那么笨,黄风不会因为被爽约而和整个玄门宗作对的,更不可能因此连累南宫局,他要是这么蠢,就不可能做得了连我爹也束手无策的事儿,黄风可能没你那么厉害,仇家也多,但真正敢和玄门宗作对的仇家,恐怕也找不出几个,你可以将我的死嫁祸到黄风的身上,只是我爹总能抽丝剥茧,找到线索,到时候你就没法藏着掖着了,作为南宫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你以大欺小,仗势欺人就已经说不过去了,我想你穿着这么华丽,你的脸应该比一般人要贵重的多,我可以死,我也不怕,但你的尊荣和面子要是在我身上一败涂地,这就是你自己不会算帐了,你说得没错,我是玄门宗元魁的独生女儿,爹爹从小就特别宠爱我,你要是敢伤我半根毫毛,我爹都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哪怕是和南宫局同归于尽!”
    “小丫头不仅会咬人,这舌头也真是厉害,我要是没一点见识,还真会被你吓着了!看来,你还是不够理解我!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你知道玄门宗在南宫局面前算什么!”华充乘其不意,一脚就踢掉了齐月手上的刀,随后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推进了破屋子里,齐月惊恐万状,张嘴又要咬他,华充用手捏住她的嘴,随后抓住一只又黑又长的蜈蚣,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以前见过这东西么?玄门宗应该不会比皇宫别院差上什么,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天养尊处优的,应该没见过这些古怪的东西,我向来对女人都得客气的,除了那些不识抬举的女人,就像此时此刻的你,只有让你彻底长过记性了,才能真正的认识到自己几斤几两,刚好也让你了解一下我。”
    “不要!”齐月吓得几乎不能动弹,晶莹剔透的泪珠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滑落下来,华充俯瞰着她,意犹未尽,“现在知道害怕了么?”
    “求你不要这样!”齐月脸色惨白,全身颤抖,华充将蜈蚣凑近她的眼边,“看到没有,其实你和它还是很像的,没抓住之前,不知天高地厚,张牙舞爪的,一旦被抓住命脉就怂了,你看,还给我装死!”
    “华充,你别伤害他!你要做什么都行!”外面传来黄风撕心裂肺的叫嚷声,华充有些气恼,随后又用怪异的语气说:“你觉得他是真心喜欢你的么?这东西我看着也是恶心,你长的这么漂亮,要是吃下去的话,我恐怕就不会再有心情欣赏你这么楚楚可怜的脸了,要不这样,我帮你鉴定一下你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顺便让你看看你冒险出逃的意义是否和你当初设想的一样。”
    “求求你放过她!齐月和你无冤无仇,她对你没有任何威胁,你不是想知道南宫渊的秘密么,只要你放过他,我什么说!”黄风现在什么也顾不上了,华充一边揪着齐月,一边捏着那只巨大的蜈蚣,随手丢到他面前说:“我们现在不谈南宫渊的事儿,这个臭丫头刚才咬了我一口,我的手那么漂亮,现在全都被上面的两排压印给毁了,你经常被狗咬,所以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但我的一只手是你整条命都无法相比的,我原本让她吞下这只蜈蚣以作惩戒,既然你这么想负责人,那我就成全你,也让齐月这个丫头为你奋不顾身的表示感动一下,也算是给她压压惊。”
    “我吃!求你别伤害她!”黄风二话不说,立刻抓起地上的蜈蚣就生吞活剥了,嘴角还残留着蜈蚣残留的一条腿,好歹嘴角裂开的一条口子,看上去触目惊心,齐月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残忍的画面,面色惊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华充凑在她耳边,将印着牙印的手伸在她面前晃了晃,“看到没有,这都是因为你的不识抬举造成的,跟我作对,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拔光你的牙,保证让你服服帖帖的,你爹这会儿估计还在府上睡大觉呢!就算知道你失踪了又能怎样?玄门宗的确有办法和南宫局同归于尽,但你也千万别小瞧我了,我在南宫局的地位比黄风的恩主还要高,你是个有脑子的人,我能走到这么高人位置,靠的肯定不是寻常人能理解的手段,你爹可以抽丝剥茧找到我,但是,我也有足够的把握在他找到我之前金蝉脱壳,给他一点点希望,他就会奋不顾身的投入进来,我再找准时机,让他所有的努力在我的运作之下功亏一篑,这样,他势必重头开始,再一点点的抽丝剥茧,不出两个回合,他就会计穷虑极,筋疲力尽,想要找到我,想要找到你,不会比大海捞针容易的,你想因为自己的一时任性就让你父亲活活累死么?最后还见不着你!万一要是死不瞑目了怎么办?名声大噪的玄门宗因为你而万劫不复,这在江湖上,将会变成源远流长的笑话!这是你想看到的么?当然了,这也是你跟我作对的代价。”
    黄风忽然瘫倒在地,全身剧烈抽搐,齐月吓得不知所措,华充风轻云淡的说:“刚才我一不小心弄错了,原本想给他吃个没毒的,顶多也是吓唬吓唬你,结果却阴差阳错,弄出个剧毒的,这该怎么办!”
    “黄风,你怎么样!你快点救他呀!”齐月刚要张嘴,忽然被长过记性了,心有余悸,情绪也没刚才那么湍急,用哀求的眼神看他,华充冷笑,“有两个办法,你要是不想看到他这么痛苦,可以一刀杀了她,就是刚才你用来架在脖子上威胁我的那把刀,我看刃口不错,应该能割断他的脖子,第二······”
    “第二····你到底让我怎么做才能救他!”齐月真想用刀杀了他,华充意味深长的说:“这个好办,我不是很矫情的人,但我从来没被任何一个女人伤害过!瞧你把我的手咬成这样,在伤口没有完全消失之前,你都得老老实实呆在我身边,我会给你一颗药丸,这样黄风就不会死得那么惨了。”
    “黄风,快点吃下。”齐月拿过药丸,迫不及待的塞进黄风的嘴里,很快,黄风嘴里的血就不再喷涌了,她用手帕按住他的嘴,化充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自己不仅在南宫局还是在江湖上,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但他身边却连个聊天的人都找不出来,黄风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坨臭狗屎,却能得到玄门宗大小姐的亲睐,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华充心里忽然有种被人当众打了两耳光的羞辱感,就在齐月费力的想要将黄风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华充不怀好意的说:“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就莫名其妙将药丸给他吃下了,而且我从头至尾也没跟你说过,那就是解药!”
    “你说什么!你······”齐月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她用力的拍着黄风的背说:“快点吐出来!那个混蛋骗人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他······”
    “药丸吐出来的同时,他也就差不多死了,你还真会折腾人!”华充哈哈大笑,齐月都快被他折腾疯了,“你认为耍弄别人就能体现你自己高高在上的权位么?那些人尊重你,是因为你够残暴,他们都怕死在你的手上才会选择忍气吞声的,配得上身份的从来都不是华丽的衣服和置人于死地的绝情,你草菅人命,滥杀无辜,以折别人为乐,不值得别人尊重的人,即使当了天神那又怎样,不过是个徒有其表,只剩下花架子而已,你可以杀了我们,但你永远都得不到任何一个人的真心。”
    “你竟然敢教育我怎么做人?还真是玄门宗的大小姐,敢在我面前大言不惭,看来我在你眼里还不够坏,要不然你也完全体会不到什么叫人世险恶!”华充抬腿就踢向了黄风的肚子,他整个人顿时晕死在了地上,齐月想去抓他,却被华充从后面揽腰抱了起来,将她强行塞进了马车里,将她五花大绑,又让人将她送去他的府邸,关进水牢,原本想放她一把的,但她的有些话却深深刺激到了华充,也让他倍感兴趣。
    昏死过去的黄风很快就被华充弄醒了,华充很快就利用要挟齐月的把柄将南宫渊的秘密套问出来,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南宫渊竟然和天族昔日太子洛千珩似乎有着什么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二十五章 锦凡
    华充和南宫渊都是南宫局缺一不可的重要角色,两个人关系虽说不怎么好,却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些年总体来说谁也不找谁的麻烦,倒也相安无事,不过这个秘密对于华充来说还是挺震撼的,毕竟和洛千珩这个天族的千古罪人私下往来,对于南宫渊来说却是头等忌讳。
    黄风身上先前弥散的黑色东西很快就遍布他的全身,就像老树的根脉,纵横交错的缠绕在一起,华充仿佛预感到了什么,这时地面震颤,许多细小而阴暗的缝隙在震动中肆无忌惮的扩散开来,好几个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之前就被巨大的裂缝吞噬了,华充见多识广,又有着丰富经验的人。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又怎么会被眼前的这点小把戏吓着了,他纵身一跃,就站到了后面暗灰色的石头上,暗红色的袍子在风中飞舞,凌傲又自负的眼神却也不像其他目中无人的人那样讨厌,这时他的袖口里忽然发出一把周身闪着白光的长剑,剑身只有刹那间忽然又分离出十几只闪闪发亮的小剑,环绕在华充的四周,地面的震荡和裂缝的扩大还在持续,缝隙下面深不可测,隐约能看到燃烧的火苗以及丝丝缕缕触须的东西从下面攀爬上来。
    只是让华充疑惑的是,黄风始终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而他的右腿刚好耷拉在了缝隙下面,而那些从下面爬上来的暗褐色长须仿佛刻意避开他的身体,先前覆盖他全身的黑色东西已经将他完全裹住,就像蚕蛹,密不透风,能看见的也只有耷拉着的右腿。
    华充的嘴角忽然浮出令人捉摸不透的诡异笑容,仿佛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只见他修长又白皙的手微微一动,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纹丝不动的飞剑立刻顺着缝隙扎了下去,只听一声痛苦而猝不及防的尖叫声,一团雾气般的红色烟雾从缝隙里汇聚出来,半空中还残留着数只飞剑,它们井然有序的将那团雾气围住,紧接着令人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幻化为光,仿佛人形框架一般将那团烟雾完全封住,一个柔软又模糊不清的身体出现在了光影里,随着剑光增大,那团虚虚实实的光影也变得清晰而真实。
    “我说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在我的头上动刀,原来是南宫局的第一美男子华充。”女人借着剑光仿佛从字画里走出来的漂亮女鬼,精致的让人想要一亲芳泽,她妖娆妩媚的向他眨了眨眼睛,“我记得我好像和华大公子一无私恨,二无大仇,我对于您向来也是敬而远之,为什么要干扰我的好事儿!总不能因为您是南宫局的二当家,又仗着有一张无可挑剔的脸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吧!”
    “我有欺负你么?之前就想找你来着的,有些便宜想送给你讨一讨,毕竟你曾经也是南宫局的人,虽说是被扫地出门的,终究还是同门一场,我们无冤无仇这话是没错的,但我们同样起源于南宫局,我对你,总要比其他人要多几分颜面,况且谁不知道曾经鼎鼎大名的锦凡竟然沦落到像老鼠一样,只能钻在地底下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华充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杖,每句话都说得从容不迫,这倒是让原本就有理的锦凡有点心虚了,“提起来,丢的也是我的脸,我来这儿只有两件事儿,第一,找离川算个帐,第二,我要找到洛千横的命劫,刚好我们的立场在第一点上是相同的,你是被他封印在这儿的,如今连个身体也没有,和孤魂野鬼也没什么两样,我教训他的同时,顺便也帮你报个仇,也算是给南宫局挽回一个面子。”
    “南宫局把我当作狗一样对待,南宫局创立之初,我的功勋不敢说是最多的,却也立过不少汗马功劳,如今成了气候,就开始诛杀功臣了,没错,我是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但按我的功劳,也配得这样的奖赏,他们早就看我不顺眼了,不过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对我下手而已,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要说不仁,南宫局在这方面可是做得最到位的,这也让我彻底寒了心,我现在和南宫局一刀两断,早就划清界限了,谁都管不到谁,就算我做到有损南宫局名声的事情又能怎样?这能怪我不义么?不过,我还真是荣幸,没想到还能得到华大公子的承认,这倒是让我受宠若惊!”
    锦凡的身影也只有在华充这么大灵力的驾驭之下才能显现,她的面容不和之前一样,只是无法形成实体,“离川,他可是天族的人,挨了他一下,我就变成这样了,承蒙华大公子这么看得起我,你瞧我在这儿混得风生水起的,虽说不能和从前相提并论,却也没什么人敢在我的头皮上吆五喝六的,我不想成为华大公子手上用来冲锋陷阵的替死鬼,不过这也符合南宫局的作派,当初我就是被自家人当作替死鬼推到天族面前,结果就变成这副鬼样子,要是再挨一下,我可能就要真的魂飞魄散了,华大少爷也别假惺惺的打着师出同门的招牌把我扯进来,您的游戏,我可玩不起。”
    “原来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种唯利是图,无孔不入的小人?看来江湖很多人都很不负责任,那么片面狭隘的就将我的一生定位了!我今天也没曾想会遇到你,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因为你的不领情就浪费掉今天相遇的情分!”华充说完旋身一转,立刻就从石头上跳了下来,刚好落在锦凡的面前,他从锦盒里拿出一颗黑色的灵丹,放在自己的手心,他自身的灵力顺着皮肤转移到了灵丹上,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黑色的灵丹竟然开出一朵暗黑色的花,锦凡大吃一惊,“塑灵之体!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南宫局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并不是所有从那儿出来的人都喜欢乘人之危,我要是想趁火打劫,你到死恐怕也不会知道是谁要了你的命,这个东西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处,也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不过对你来说却是重生,毕竟天族的封印非比寻常,你现在还可以通过自身的修为和灵力自由活动,要是再过个三年五载,你剩余不多的魂魄就会在封印强行收敛下灰飞烟灭,到时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那才叫可怜。”
    华充出手大方,对锦凡还不错,惊喜来得太快,这倒是让毫无心理准备的锦凡措手不及,毕竟她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不去想也不敢想还有劫后余生的奢望,只要得到塑灵之体的帮助,锦凡仅剩的魂魄就可以利用塑灵之体重新复生,这和还魂术差不多,但塑灵之体毕竟不是凡物。
    集日月之精华,又在天族生灵河畔生长将近数千年才逐渐形成的灵物,有些刚出生不久的天族婴儿,在遇到劫难或意外时,这些东西就会派上用场,在人世间更有着非常浓重的神秘色彩,很多帝王倾心一天心血也无法见到一面,华充为人张扬,又有横行霸道的资本,这几十年来也陆陆续续得到不少天下奇珍异宝,塑灵之体也是其中一个。
    锦凡脱胎换骨,她的魂魄脱离了华充剑光的舒服,从而进入到崭新的灵体之中,它的面容还是模糊的,就像一张没有填充的画皮,锦凡魂魄的充入很快就让灵体慢慢充实起来,面部的容貌也逐渐清晰,虽然和之前变得有些不一样,却也美得惊心动魄,她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娇嫩又细长的手指,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千疮百孔的人生竟然还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任你差遣。”锦凡虽然没有弄明白华充对她出手大方的动机,但这次能够逃避被彻底封杀的命运,自然感激不尽,华充漫不经心的瞅了她一眼,“我帮你,可不是为了换取你的一张卖身契,你以为你自己是谁?我的忙是什么人随随便便就能帮得了的么?我帮你的原因,不管你信不信,终究还是因为我们都是一棵树上长出的叶子,南宫局的势力每况愈下,不仅是我需要你帮助,南宫局想要重新回到昔日的繁荣,也需要更多志同道合者的努力,我不会因为帮你重塑身体就对你颐指气使的,我帮你,也只能帮你到这儿,离川这会儿就在岛上,你要是被他给遇到了,恐怕还得面临被封杀的命运,你还是小心点儿的好,浪费了我的心意,这可就是暴殄天物了,毕竟有那么多人眼巴巴的瞅着这个机会。”
    “那小子身上怎么有种奇怪的灵力?”华充还是看出点眉目,锦凡还处于兴奋之中,也顺眼看了一下,没想到却让她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黄风····他是南宫渊的手下,他身上到底有什么不可能的?”
    “南宫渊虽说在南宫局占有绝对的地位和优势,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也算不上是最厉害的,何况是个无名小卒?我奇怪的是,他身上怎么会有天族特有的灵力,而且这种灵力又很古老,即使是离川也获取不了,所以从地底伸展出的鬼魂草才会避开他身体,还有,他身上覆盖着的那层黑色的茧?那个东西其实是为了·····”
    锦凡也算得上是南宫局的前辈,在华充还没进入之前,她就已经算得上是南宫局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南宫局当初最大的对手就是天族,所以对天族也有着常人领会不到的秘密,“离川在这儿好像还设下了一个结界,和封印不一样的是,它可以在长年累月中为封锁的人提供能量和生活下去的各种需求,他一定在这儿秘密保护着谁,而且还假公济私,背着天族做的,为的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那个人的真实身份,而且通常被封印的区域寸草不生,就像那个黑色的茧一样,它会源源不断的从地底吸纳地表一切生灵的精气,包括花草树木!”
    “那也就是说,保护黄风的灵力来自天族,但你又说这种灵力即使是离川也获取不了,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黑色的茧的确会吸纳黄风的精气,但你看到他的腿没有,还和正常人一样,说明他的精气并没有被吞噬,那股力量也只有天族最古老的胎心莲才会有,不对,我记得洛千珩在被天族击杀之前,好像有个很要好的情人,但这个人却因为洛千珩的叛变而被处死了,所以他就将那个女孩儿的魂魄偷偷养在了胎心莲里,这是唯一保护她的办法,也是唯一能让她起死回生的办法,复苏后,她将拥有天族最高贵的血统,这可不是一般天族人可以相比的,所以我才好奇双虎岛怎么会有胎心莲的痕迹,但这个人绝对不是黄风,他只是沾了点光,阴差阳错的,反而救了他一命。”
    锦凡和华充立刻离开这儿,而此时此刻的华充也意识到必须迟早弄清楚胎心莲的真实身份,又是谁拥有了这股古老又令人望尘莫及的灵力,锦凡拥有着之前所有的能力,地面合并,那些从缝隙里探生出的藤蔓也收缩回去,锦凡就是利用这些手段,前前后后吞噬了不少火神门的人,能维持至今,也多亏了这些鬼魂草的帮助。
    锦凡忽然吹了个口哨,一只长着两个脑袋,三条腿的怪鸟出现在了华充的面前,锦凡满脸得意,“这叫大怪,我抓不到活人,就是它将死人的心脏挖出来给我吃的,这些年要是没有它,我恐怕也活不到现在,它对双虎岛的情况了如指掌,尤其设置封印的地方,它可以带我们去一探究竟。”
    燕心全身都被刺眼的光芒包裹着,山洞开始剧烈震颤,大大小小的石头随着震颤从上面掉落下来,而墙壁上凸显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燕心在恍惚中忽然感觉到脸上被吹了一阵冷风,一个激灵,她猛地从高处掉了下来,没想到身下却是非常柔软的草丛,四周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野花和肉嘟嘟的白兔子,燕心这个年纪还是挺贪玩的,她仿佛已经忘记自己被困在山洞里,她看着眼前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急切的想要找到一个自己熟悉的东西或者人。
    “燕心!”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声音很散,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慢悠悠的汇聚成一缕缕的声线,燕心左右张望了一下,还是没能看见是谁在叫她,这时一个身影从树上飘落下来,空气中的花香沁人心脾,令她紧张不安的情绪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那人身着鹅黄色的衣衫,在微风中轻轻摇摆,手上还拿着一大束紫红色的花,她将手伸向燕心说:“地上这么凉,你还打算坐多久?”
    “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燕心只觉得她的眉眼很熟悉,女孩儿拉过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眼泪浸透了她的衣服,抬起头,她那双水淋淋的大眼睛似乎更加通透,“这儿很好玩的,你看那儿还有只兔子!”
    “原来兔子是长这个样子的!我生活的地方根本就看不到兔子,倒是有许多长的很丑的秃鹫在天上飞来飞去,它们专门去吃死去的动物或海上的死鱼,我能摸摸她么?”燕心神情欢悦的说,女孩儿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又将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送到她手上,“这儿还有很多呢?只要你想的,转眼就能给你变出来。”
    “我想知道我的爹娘是谁?他们为什么一生下我就把我丢在海边?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燕心还是想知道这个,二娘再好,那也是收养她的二娘,女孩儿怔了怔,用手爱怜的抚了抚她的头发,“他们并不是故意要丢弃你的,总有一些你这个年纪还无法理解的苦衷,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的,十月怀胎不容易,你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个父母都不会忍心丢下自己的孩子的,这只是他们认为最好保护你的方式,而且你生活的不是很好么?最重要的是,我们分散那么多年,不是已经见面了么?”

    第二十六章 幻境
    “你是谁?为什么要在这儿等我?”
    “我叫蕴风,你不知道我,是因为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不对,我们见过,只是你当时太小了,记忆里没有印象,过来,我带你四处转转,你将要在这儿度过很长一段时间。”那叫蕴枫的女孩儿笑的很温柔,也很亲切,但她精致又温婉的眼神里总是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杂乱的悲伤,这些苦楚,她情愿自己闷心里,也不想说出来伤害别人,燕心似懂非懂,她仿佛想起了什么,“不行,我还得回去救二娘,她病得很重,从小到大,也只有二娘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还有燕与,他对我也很好,我不能陪你呆在这儿玩,你送我回去好吗?”
    “别担心,他们也在这儿,瞧,你看那是不是你的二娘?”蕴枫说着就指向一个正向她走来的女人,燕心心花怒放,“真的是我二娘,她找不见我一定会很担心的,我要和她在一起。”
    燕心说着就欣喜若狂的向二娘跑去,哪想她的手还没碰到二娘,二娘的身影就消散了,蕴枫走近她,轻轻叹了口气,又用手按在她瘦弱又坚毅的肩膀上,“我让你留在这儿跟我一起学功夫,就是想让你拥有更大的力量,这样就可以打通桁架在这两个世界的隔膜,你无法进入你二娘的世界,而她也看不到你,燕心,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很多东西,只要你努力,还是会有余地的。”
    “那我要在这儿呆多久?”燕心眼泪啪啦啪啦的落了下来,蕴枫将她搂在怀里,喃喃的说:“要是可以,我真想将你留在这儿一辈子,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只是你的人生不该在这儿停留太久,你还有你的使命和责任,我没能完成的,你也将会替我完成,我说的这些,你或许还听不懂,这也没关系,你现在这个年纪只要知道什么东西可以填饱肚子就行了,总有一天,等你记起这一切的时候,你大概就会明白我这么做的苦衷了。”
    燕心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抓住蕴枫的手,燕心忽然停下了脚步,一脸天真的说:“姐姐,为什么我可以看到那些人,而他们却看不到我呢?而且这儿·····这儿和我之前生活的地方好像,又不太像,岛屿四周全是汪洋大海,一点也看不到头,而且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到处都是石头,个个奇形怪状的,但这儿·····这儿好像另一个世界,那儿没有的,这儿好像都有,这个兔子,我还是在书上见过的呢!”
    “等你学会了我教你的所有功夫,你看到的这一切就会出现在你生活的地方!”蕴枫温柔的握着她的手,这时,她将手缓缓的抬起,燕心看到她手心好像有个白色闪光的东西在旋转,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看,燕心有点头晕目眩的,好像这个光影会一下子扎进她的眼底,燕心下意识的想要避开眼,蕴枫却在后面按住她脖子,光影忽然像萤火虫,转眼就飞入燕心的眼睛,与此同时,她的眉心逐渐出现一个类似火焰的红色印记,再次睁开眼时,燕心口齿清晰的说:“天朵姐姐,你身上怎么会有伤?是不是天族的人又有人来欺负你了?他们总是仗势欺人。”
    “嘘,不要胡说,没有天族,我们雪狼族的人可活不到现在,你看你在这儿生活的多舒适,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能收留们就已经不错的了,又怎么能忘恩负义,对别人的给予挑三拣四呢!这谈不上是欺负,我们毕竟是从外面进来的,吃人家的饭,就得服人家的管,你刚才话,以后可不能再在任何人的面前说了,要是惹来麻烦,我们又得重新回到之前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你记住了没有?”那叫天朵的女孩儿用手按了按燕心的额头,燕心神色黯淡,“但我不想看到你总是遍体鳞伤的,这些伤口一定会很痛吧!是不是我长大了以后也要这样?”
    “别胡思乱想了,听话,把手洗干净,我们准备吃饭了。”天朵故意转移话题,燕心紧紧抱住怀里的兔子说:“我能把这个也带回家么?小青身体不好,一直嚷嚷着想要摸一摸兔子,她都跟我说过好几次了,我不想让她失望,就一晚上,只要我把它藏好了,就不会有人发现的,大不了明天一早,我们再将兔子趁没人的时候放回去,天朵姐姐,小青真的很可怜的,下半身都没有了,又出不了门,我还可以到处去玩,她什么都玩不了,只能干巴巴的坐在屋里发呆,就这一次行不行,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好,那你藏好一点儿,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天朵还是拗不过她,将兔子偷偷的藏到她的衣服下面,天朵已经将做好的饭菜摆在桌子上,香喷喷的,燕心早就饿了,胃口大开,但她还是将活蹦乱跳的兔子轻轻的塞到一个坐在窗口的女孩儿怀里,她的下半身已经萎缩了,整个后背也只能倚靠在椅背上,身体消瘦而苍白,裙子显得空荡荡的,燕心仿佛献宝似的说:“小青,这只兔子以后就是你一个人的了!以后由它陪着你,你一个人的时候,就再也不会觉得孤独了,你看它的毛好柔软,就像你的头发一样,不信你自己摸摸看。”
    小青和燕心都是天朵的孩子,燕心只比小青大一岁,但命运却截然不同,小青在半年前的一次意外中被天族的一个孩子推下了山崖,虽然命是勉强救回来了,但下半身却摔断了,从此以后,就只能瘫痪在床上或像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再也无法站起来。
    燕心见小青喜笑颜开的抱住兔子,也觉得很高兴,随后欢天喜地的跑到天朵身边,爬上椅子,抓起筷子就要吃饭,这时一个胖嘟嘟的小男孩儿气势汹汹的跑了进来,指着正在吃饭的燕心说:“你们快点把她抓起来,就是那个臭丫头将我的兔子偷走的!”
    “雪祁!”这时一个大腹便便的人拔开人群,走到燕心的面前,燕心眼泪汪汪的看着他,这是那个气焰嚣张的小男孩儿还是气呼呼的指着燕心说:“我都亲眼看到的,就是她偷走了我的兔子!”
    “是不是这样?雪祁!你知不知道你不能擅自进入天族的领域,兔子什么的,却也是没什么的,只是你坏了天族和雪狼族的规矩,这件事儿就严重了。”那胖子似乎认识燕心,见她刚要说话,立刻抢在她之前说:“天族的兔子也不像其他地方的,你只能看,却是不能碰的,毕竟你身份卑贱,你的族人和天族也是有约法三章的,越了界就得受罚。”
    “海总管,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明明看到她鬼鬼祟祟的将我的兔子偷走的,她一个奴隶又怎么能碰我的东西!我是天族的太子,所有人都得乖乖听我的,没有我的允许,就是你也不能碰我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总是隔三差五就给雪祁的母亲送吃的,我说以前我吃剩下的东西都哪儿去了,没想到都被你送到这个贱丫头的肚子里了!兔子就是她偷的,海总管,你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教训她这个毛贼!”男孩儿得理不饶人,非要海总管一个交代,雪祁瞪着眼睛瞅他,海总管却挡在她面前说:“太子,你说说看,想要让我怎么惩罚她?”
    “她手脚不干净,那就将她的手脚给砍下来,这样她下次就没法偷东西了!”太子一脸得意,雪祁下意识的将手藏到后面,惹恼了太子可不是闹着玩的,而且他向来横行霸道,总能变着法子让人不舒服,海总管向堵在门口的人挥了挥手说:“你们伸这么长的脖子想怎样?不过是丢了一只兔子,有什么了不得的,都回各自的家去,马上就要下雨了,被子都收了么?”
    围观的人一哄而散,太子还是不依不饶,他伸向燕心的手几乎就要戳进她的眼睛里,燕心气到不行,在他的手再次伸来时,不失时机的咬住他的手,顿时破了个口子,太子惊慌失措之际,扬手就打了她一耳光,燕心重心不稳,额头在下摔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桌角上,海总管大惊失色,立刻将她抱了起来。
    但燕心却已经意识模糊,谁也看不清了,太子依旧大吵大闹,认为燕心在故意演戏,燕心眼前的光随着激烈的疼痛仿佛一下子涣散了,耳边所有的声音像是退潮似的消失,光线挣扎了几下也被铺天盖地的黑暗淹没了,身体轻飘飘的,没了知觉。
    “小姑娘,醒醒!”燕心神智恍惚的睁开眼,隐约看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姐姐,燕心头昏脑胀,眼前总是悬浮着耀眼又模糊的星光,燕心不知道自己在哪儿,光线昏暗,好像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却又能听到隐隐的水声,女孩儿蹲下,一只胳膊拖住燕心的脖子,另一只手上则拿着碗,空气里漂浮着苦涩而难闻的中药味儿,她将温热的碗贴在她的嘴唇上,微微往上抬,燕心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嘴里都喝了什么,越来越强烈的苦涩逐渐刺激着舌尖,直到最后一口,她的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
    “别怕,你在这儿很安全的。”女孩儿将破了一点口子的碗放下,这时一个活蹦乱跳的身影从不远处跑了过来,笑着说:“乐连姐姐,她醒过来是不是就不会死了呀?”
    “她叫小迷糊,因为总是迷迷糊糊的,所以就有了这么奇怪的名字。”那叫乐连的女孩儿说,燕心一脸好奇的看着她,随后目光又落到那叫小迷糊的人身上,和正常人不同的是,她的头发是枯黄色的,好像营养不良,用手一薅就会扯下来,小迷糊将脸凑近燕心,“你饿不饿,我这儿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吃?”
    “小迷糊,你别打扰她休息,她中的毒我也没办法解,我刚才给她喝的药,也只能暂时缓解毒性,对了,你前几天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了么?瞧她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有味道了,你就把衣服让给她穿几天吧!”乐连说,小迷糊毫不犹豫的说:“这个不用你说我也会给她穿的,谁叫她这么可爱,以后有她陪着我,我就不用再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了!”
    “你真是没良心,我不是一直陪在你身边的么?”乐连嘴上这么说,却用手揉了揉她的额头,小迷糊二话不说,立刻将自己一直舍不得穿的衣服拿给燕心穿,她们年纪差不多,小迷糊兴奋不已,总是找着各种揭露留在燕心身边,终于有个朋友可以相处了,没过一会儿,燕心的脸色和神智都有所恢复,小迷糊献宝似的一个接一个将自己最好玩的东西递到她面前,山洞的空间很大,像是一个卧倒的巨大葫芦,燕心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葫嘴位置,头顶上是一层相互缠绕又层层叠叠的藤蔓植物,几乎将整个洞口都完美无缺的遮盖住了,不仔细的人,很容易从上面摔下来。
    乐连的话很少,她也只是在给燕心处理伤口的时候才会象征性的和她说几句话,大多数都是一个人默默的坐在莲池上,小迷糊说那是莲池,其实只是一块很普通的石头而已,只是处于一片水潭的正中央,水面上还漂浮着许多开着紫色小花的水草,藤蔓很长,却井然有序的排列着,一点也不显得凌乱,燕心恢复的差不多了,小迷糊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你身世这么可怜,要不你也别回去了,以后就跟我呆在这儿一起生活。”
    “那你在这儿住多久了?”燕心好奇的问,小迷糊抓了抓头,“我也不记得了,别看我和你差不多大,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可不是普通人,乐连姐姐说我今年都已经快一百岁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一百岁不都是老头子了么?如果你和我不一样,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乐连姐姐也从来不告诉我,晚不让我问,其实我是她从后山捡回来的。”小迷糊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胡乱划着线,燕心抬头看了眼正坐在石头上闭目养神的乐连,“我二娘说过,心地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的,她救了你一命,又将你抚养长大,等你长大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她才好,就像我二娘,我也是她从外面捡回来的,要不是她一直照顾我,或许我早就不存在了,对了,这儿除了你们俩,就没有其他人了么?”
    “反正从我记事儿起,我就一直生活在这儿了,最主要的还是乐连姐姐,她是被人封印在这儿的,除了这儿,她哪儿也去不了,还有就是后山,那儿也被封印了,外人进不来,我们也出不去,我们俩的活动范围也就这么大,燕心,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小迷糊说完着拉着燕心的手悄悄跑出去了。
    “这是哪儿,怎么什么也看不见?”燕心小心翼翼的跟在小迷糊的身后,小迷糊却十分兴奋的说:“每隔半年,乐连姐姐总会一个人来这儿,神秘兮兮的,我求她带我来,她总是闪烁其词,还找各种理由拒绝我,连靠近都不可以。她还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儿,说什么都能随便糊弄住我。”

    第二十七章 相遇
    离川正在沉家婚宴上,整个宴会已经顺利完成,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刚要走,沉长生喝得烂醉如泥,非要拉着他拉家常,无非就是抱怨天族不公,火神门当年犯的错,如今却要整个宗族的人来承担代价,每个人都在极力的生活,却又在残酷中不得不低头,这样与世隔绝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来来来,离川,别急着走呀!你不是刚来一会儿,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火神门的恩人,双虎岛这些年也不太平,总会有些鸡鸣狗盗的人上来为非作歹,要不是你暗中帮衬着,我想我们沉家的气数也就差不多该尽了。”沉长生由于高兴,不自觉多喝了几口,整个人显得迷迷醉醉的,离川心不在焉的瞅了他一眼,他来双虎岛可不是单纯的为了守护沉家,而是被他悄悄封印在下山角的狐族唯一幸存者乐连,也是他的心上人。
    “我真的有急事儿!”离川不耐烦,沉长生摇摇晃晃的推开门,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他给离川倒了杯茶说:“你看你每次来我这儿都来去匆匆的,今天是我沉家的大喜日子,火神门·····曾几何时,火神门到我这辈的时候,已经衰落到攀附权贵的地步,我牺牲的虽说只是一个女儿,却是将火神门曾经叱咤风云,只手遮天的荣耀和地位也都一起丢光了,火神门也只剩下一个千疮百孔的花架子,连个普通人也不如,我就不明白了,即使是这样,天族为什么还要将我们世世代代囚禁在这儿?”
    “天族的旨意是容不得有任何人质疑的,我的责任就是听从上面的指示,做我该做的事儿,尽我该尽的责任,至于你的疑问,以我的阶品和极限,我也实在帮不了你什么,火神门当年犯下滔天大罪,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儿,相对于那些死在火神门毒手之下的无辜人,又会有谁会大义凛然的站出来替他们伸冤,天族做事儿向来光明正大,你说你们整个宗族的人呆在这儿生不如死,这是你们该受的代价和惩罚,当然了,天族也不会这么一直囚禁你们的,只要你们老老实实听从天族的调遣,总会有一丝生机。”
    离川对火神门未来的命运不感兴趣,只是一门心思想将乐连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封印中救出来,沉长生对于离川漠不关心的态度有些恼火,或许是因为喝多了洒,所以胆子也比平时大了好几倍,“离川,我知道你是天族派来监视我们的,火神门一败涂地,什么也没了,但你们依旧不依不饶的囚禁我们,这是为什么?很简单,我们身上一定有你们想要拿到却又一时半会儿怎么也拿不到的东西!我说的对吧!”
    “沉老爷,我看你是喝醉了!生活还得继续,在天族没有回心转意之前,你还得打起精神好好活着,这所谓的转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你们不是天族的座上宾,却也不是罪大恶极的凶徒,留着你们自然有留着你们的用意,你们应该感到荣幸,毕竟在这个世上,你们还有继续存在的意义,否则,你们早就不复存在了,沉老爷又哪来的机会在我面前发牢骚呢?不管天族在你们身上有什么样的计划,你们都该抱着赎罪的心态面对每一天,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那就是自寻死路,你自已不得好死之外,其他人还会因为你的缘故而面临更悲苦的未来。”
    离川总觉得沉长生在暗中搞了什么小动作,沉老板冷笑,整个神情也不像是醉酒状态,深藏不露的眼神忽然闪现几分锋利又狡黠的光芒,“我一个废人还能搞什么小动作,要说小动作,你监守自盗算不算背着天族耍的小动作?天族要是知道你阳奉阴违,背地里将孤族的余孽偷偷封印在山脚下,这个明知故犯的背叛和当年火神门因为一时冲动所犯下的大错就怕不能相提并论了!”
    “你·····”离川脸皮下面的一条条隆起的筋肉不断地抽搐着,然而令他狐疑不解的是,沉长生怎么会知道的?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以为你背着所有人就可以将那只小狐妖摆弄的天衣无缝了么?你打着保护火神门的招牌却徇私舞弊,要不是我私下留了个心眼儿,万一小狐妖的事情的事情败露了,天族必然会彻查到底,火神门的人在天族人眼里都是罪该万死的,我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衫显你们天族所谓的宽容和仁慈,除了这个,还是你们用来向其他宗族和门派杀鸡儆猴的工具。”
    沉长生时常感叹自己生不逢时,却赶上火神门最落魄最羞辱的时候,不得已,他也只能低声下气的在这个荒芜又凄苦的岛屿上挨日子,“现在又在您这儿多了个价值,那就是你私自豢养小狐妖的事情要是东窗事发了,只要几句话,就能将狐妖的责任妥协到我们头上,你是天族人,我们又是天族人眼里最下作的一类人,他们当然会毫无疑问的相信你了,不过,你设下的封印却是独一无二的,毕竟能设下这么厉害的封印也只有离川你了,天族到时候要是追查下来,不知道您是不足已经准备好足够的理由置身事外!”
    “沉长生,以你的能耐,是辨别不出我的封印的,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小狐妖的?”离川敏锐的察觉到沉长生背后另有其人,沉长生冷冷的瞪着他,“我刚才不是说了么,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天族的封印的确很厉害,但火神门却也不是吃素的,我虽然已经丢掉了火神门的大部分传承,唯独对封印却有着非常大的兴趣,双虎岛生活枯燥乏味,又与世隔绝,我总得找些事情消磨时光,不然这遥遥无期的日子就真的没法过了,我身体一向不好,不能练武,又没有炼丹炼毒的天赋,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对各门各派的封印术感兴趣的,尤其是天族的封印术,你投在山脚下的封印虽然隐秘,普通人还真发现不了猫腻。”
    离川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的计划滴水不漏,现在看来,这个沉长生应该早就知道乐连的秘密了,只是他为什么一直藏匿到现在才说?而且以他的能力,也不敢枉然和天族作对,毕竟他是天族人,先撇开乐连的身份不说,他总有办法在沉长生在乐连的秘密捅出去之前悄无声息的将他整个人都抹掉,而且听他的语气,不像是来揭发他的,更像是勒索,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想要借着他达成某种目的。
    “离川,我当初几乎把宗族所有人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我也认为你憨厚仁义,是个值得我托付的人,结果····结果你却辜负了所有对你心存感激的人,他们把你当作了天神一样敬重,他们一无所有,有的只有对你的崇敬以及希望你们能结束他们水深火热生活的希望,但你又对他们做了什么?你无情践踏了他们的尊严,我看你的假仁假义还能装到什么时候!或许在你们天族的意识里,火神门的后人就该命如草芥,即使被你们践踏了,愚弄了,你们还认为理直气壮,这就是你们天族人傲视群雄的特权么?”
    沉长生也是破罐子破摔,长年累月的生活在死气沉沉的孤岛上,已经让他的精神和生理几近崩溃,甚至无法想像自己的后人都会在这个孤岛上为火神门当初的过错付出无穷无尽的代价,他不想再这样沉沦下去,所以就想孤注一掷,乐连是离川的死穴,也是火神门咸鱼翻身的一个机会,所以他就私下背着天族以及岛屿上其他长老,偷偷和潜伏在岛屿附近的红魔人达成协议,红魔人距离双虎岛将近几百里,那儿的生存环境更加恶劣,几乎寸草不生。
    岛屿随着水面的上升而不停的往下沉陷,这些红魔人追本溯源,也属于鲛人的一个分支,他们的祖先原本都是纯粹的鲛人,而鲛人和天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族当初平定天下,成为众神之首,鲛人可是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不久之久,鲛人功成身退,全部隐居到了靠近双虎岛的区域,但好景不长,岛屿最南端有座化山,鲛人虽说骁勇善战,经验丰富,但并不知道那座高高隆起的山峰其实是座非常危险的活火山,然而在七百多年前的一个夜里,火山爆发。
    铺天盖地的熔浆从山顶倾泻而出,刹那间,生活在岛屿上的鲛人还没来得及潜水,就都全军覆没了,天族虽说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却也无济于事儿,当初能和天族平起平坐手部落就这样消失了,剩下的一部分鲛人虽说死里逃生,却也多多少少落下了残疾,火山喷发后,大量的熔浆凝固后,又经过几百年的演变,逐渐又形成两座全新的岛屿,其中一个就是后来的双虎岛。
    另一个就是后来红魔人赖以生存的小岛,红魔人因为祖先曾为天族的江山打下过基业,有着这份功劳,鲛人残存的后代也受过天族不少恩戴,鲛人多少和普通人有些区别,他们无法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所以只能临水而居,然而真正适合他们生存的还是海岛,那儿与世隔绝,荒无人烟,岛屿上虽说没有那么多丰富的果蔬,红魔人却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自给自足。
    只是人心总是没有满足的,天族念着昔日的情分或许能为红魔人解决一时之急,却不会变成累赘,像个乞丐一样向天族伸手要生活的,红魔人最厉害的就是巫灵以及定海神珠,他们能靠着自己的能力活到今天,自然有他们的立世之本,天族在之后的几百年,尤其是洛千珩叛变,八大家庭解体之后,基本上就对红魔人不闻不问了,毕竟天族元气大伤,已经自顾不暇了,又哪来的闲情逸致去管另一个半死不活的红魔人,鲛人当初归隐孤岛,就是为了向天族呈明立场,他们只想过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生活,不会给天族造成任何威胁。
    如今再大的功勋也都是过眼云烟,红魔人由于在几百年前所受的创伤,一直无法生育后代,所以他们的数量一直处于慢慢消退的状态,天族是不可能再帮他们扩展抛力,如今天下大乱,又出了个洛千珩,天族倒是乐意于红魔人能够自生自灭,过去对他们的帮助以及他们先祖对天族的贡献也就能一笔勾销了。
    红魔人似乎也察觉到天族这种任其消亡的态度,也没有因为环境苛刻就向天族摇尾乞怜,他们通过无数人的努力和坚持,势力却有了不少的发展,至少他们可以利用自己的本身优势去争取更多的生机,红魔人的女人是无法生育的,他们想要生育一个孩子,是需要付出非常惨烈的代价,那就是巫灵会用父亲的性命以及灵魂制造新的生命,所以红魔族的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女人,男人都作为生孩子的代价牺牲了。
    红魔人原本和双虎岛上的人本无瓜葛,也是在一次机缘巧合下,红魔族的人在附近打渔时救过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就是沉长生的妹妹,也是因为她在其中牵线搭桥,沉长生才和红魔人建立了联系,最重要的是,火神门的后人可以和红魔人通婚,他们生下的孩子虽说在血统上只有半个鲛人。
    但对于已经被天族抛弃的鲛人来说,鲛人只不是过去帖在脸面上的荣耀而已,现在面临的将会是灭族的危险,只有活下去,才能重新建立鲛人族,至于天族的立场,他们既然已经不闻不问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去征询他们的意见,再说天族坐拥天下,鲛人的势力不同凡响,而且天族能有今天,鲛人功不可没。
    天族不会傻到将残缺不全的红魔人亲自发展成足够威胁到自己地位的鲛人族,所以红魔人只能私下里和沉长生来往,想要咸鱼翻身,必然要有大动作,离川就是最佳的踏板,小狐妖乐连被他封印在后山的事情,也是红魔人给沉长生通风报信的,沉长生之所以敢在离川面前有恃无恐,就是因为后面有红魔人为他撑腰。
    “你想要干什么”离川似乎听出沉长生的言下之意,他这是拿乐连作要挟,以好满足自己的要求,沉长生故作淡定,没想到离川对那个小狐妖还挺上心的,那么快就缴械投降了,“这件事儿也就我一个人知道,我的要求很简单,就是想办法让天族将我们整个宗族的人都放出去,再这么呆下去,火神门的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你也太瞧得起我了,我虽说是天族的人,不过也只是个小人物,负责监视你们的,我可没有放了你们的权利,你要是将所有的宝都押在我一个人身上,就怕你会输得倾家荡产!”离川不动声色,他的手悄悄的背到后面,一团橘红色的火焰从他掌心跃出,“乐连的确是我的软肋,但以我目前的实力还无法为了她而和整个天族对抗,以卵击石,那是没脑子的人才会干的事儿,你要是以此来胁迫我这么干,你的宗族就怕会因为你这点不切实际的妄想而付出全军覆没的代价,这个代可曾想过?”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你想要和小狐妖乐连远走高飞,却又碍于天族的身份而束手无策,我们这些人不过是受先人所累,对天族更是没有任何威胁,不想昔日的荣华富贵,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再这么下去,火神门的人可就要全死光了,我可不相信天族将我们囚禁在这儿,只是为了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个孤岛上,你背着天族的人想要乐连活下来,应该能理解我们想要从这儿逃出去的心情,我让你做的很少,但又只能由你来做才能天衣无缝,很简单,”
    沉长生就向离川做了个靠近一点的动作,离川一心想着乐连,也没多想,刚一靠近,沉长生的手电光火石般的在他脖子上扎了下,离川立刻晕了过去,这时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从门口走了进来,沉长生见到他后,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向他行礼,男人看上去有点年纪了,下巴上的胡子几乎拖到了胸口,浓密又漆黑,像是水里大把大把的水草,眉目狰狞,右眼上罩着一个圆形的眼罩,
    裸露的胳膊上还纵横交错的遍布着许多深深浅浅的伤疤,看上去触目惊心,但对于红魔族人来说,却是至高无上的功勋,只有叱诧沙场,浴血奋战的人才有资格被众人拥挤和尊重,这是红魔人的勇,沉长生好歹也是享用过火神门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势力繁盛的景况,如今落魄到了卖女儿的地步,他不甘心火神门世世代代都这样,只有放手一搏才能谋求生机。
    昆仑镜是火神门仅剩的颜面和法宝,只是整个双虎岛都是被天族设下的封印圈禁了,昆仑镜的威力也随之被封印,和普通的镜子没什么两样,形同虚设,沉长生将火神门的法宝献宝了出来,红魔族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沉长生怀里的昆仑镜,随后又从布袋子里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沉长生连忙伸手接过,这可是红魔族人帮他们金蝉脱壳的法宝,只要能逃离这个地方,安安稳稳的过几天舒服日子,祖宗留下的昆仑镜就当是帮他们渡劫的最后希望,毕竟火神门早已名存实亡,又因为当年令人发指的行径而受世人唾弃,这么晦气又倒霉的名门望族不要也罢。
    红宝石的中心似乎有个弱小又颤动的东西,沉长生如获至宝,双手捧着,生怕摔碎了,激动又有些无奈,败家败到这个地步,也只剩下苟延残喘了,不过,这可是关系到整个岛屿上所有百姓的生死存亡。
    沉长生也是迫不得已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只是,这也怪不得他,毕竟祖宗不争气,犯下大错,儿孙也只能跟着倒霉了,红魔族人将昏死的离川一把扛在肩膀上带走了,沉长生将红宝石郑重其事的养在了自己的卧房,红魔族人说这块红宝石是红魔族人最古老又最得意的武器,它可以帮助沉家人恰到好处的避开天族的眼目。
    当然了,这还得等宝石中间浮动的力量逐渐增大之后,才能悄无声息的打开天族人设在岛屿四周的封印,这样一来,等天族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沉家人早就从岛屿上逃出去了,世界那么大,人海茫茫,他们只想像普通人那样普普通通的活着,昆仑镜也不在他们的手上,天族也不至于对他们这些手无寸铁的小百姓赶尽杀绝。


    第二十八章 陷害
    燕心和小迷糊来到后山的小山洞里,小迷糊好奇的睁大眼睛,石壁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完全突出,有的则深深的陷在里面,在石壁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孔,石头的表皮仿佛萤火虫一般,闪着红色又昏沉的光,小迷糊拉着燕心的手说:“你看这儿好玩吧!这么多亮晶晶的东西!我们那儿太黑了,咱们抠下几个带回去,整个屋子里都能是亮的。”
    “小心!”燕心忽然尖叫一声,就在小迷糊的手刚碰到离他最近的石头时,他整个身体忽然被某种来自石头的巨大力量吸了进去,燕心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她拿起地上散落的石头,想要将那个将小迷糊吸走的石头砸开,哪想手上的石头忽然变成了一只黑色的大蜘蛛,足足有一个鸭蛋大,尖锐又锋利的爪子几乎将燕心小小的手掌死死的缠住了。
    燕心本能的甩着手, 大蜘蛛是甩出去了,但被扎伤的手仿佛破裂的桃子,皮开肉绽,血肉横飞,身后密密麻麻的石头在闪耀的红光中几乎要将燕心吞噬了,她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地上的岩石,不想又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黑蜘蛛,就在她觉得自己就要被身后的巨大力量吸进去时,她的后背忽然被人用力的提了起来了,随后吸着她的那股力量仿佛被外力硬生生的切断了似的,血肉模糊的伤口还在不时往外渗着血,抬头一看,却是白头发的洛千珩。
    “小迷糊还在里面呢!”燕心用手指着对面数以万计的石头,她已经分辨不出是哪一块石头吸走了小迷糊,洛千珩一把将她扔在地上,“要不是伊珈死皮赖脸的求我来救你,我可不会跑这么远来给自己找事儿的,什么小迷糊大迷糊,先从这儿出去再说!”
    洛千珩也不是心甘情愿来救她的,毕竟自己和她性命相连,要是这个秘密被其他人知道了,只要杀了燕心,他的性命也将不复存在,洛千珩用少有的耐心说:“这儿已经被封印了,你刚才说的那个小迷糊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被封闭在一个·····一种怪物的肚子里,它们现在还处于休眠状态,不会吃人的,只是外面这些巨型蜘蛛厉害无比,你的手·····”
    “我的手没事儿了!”燕心抬起手,原本皮开肉绽的手毫发无损,洛千珩不可思议的看着她,燕心将息的手背在后面,“谢谢你不救我!虽然小迷糊现在没什么危险,但之前听他说,这儿好像是禁区,乐连姐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儿!也不知道来这儿干什么,要不咱们去找乐连姐姐帮忙吧!或许她有办法能将小迷糊从石头里给弄出来!”
    “乐连?”洛千珩更加惊愕,“你见过她了?那只被离川封印在这儿的狐妖?”
    “什么狐妖?乐连姐姐很漂亮的,她怎么会是狐妖!你别胡说,她要是听到了,肯定会生气的。”燕心一脸认真,洛千珩意味深长的看向前面的洞口,燕心见他不动,“那你呆在这儿,我去回去搬救兵!”
    “搬什么救兵!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这儿已经被封印了,我只是好奇,这里面有什么东西能让那只狐妖隔三差五就进来呆上一阵子的?”洛千珩自己本身就是被封印囚禁的,转眼一过就几百年了,他也是花了不少心思才从封印里出来的,但这个封印却和天族的有些不同。
    虽说是出自离川之手,但离川的封印术却远在他之下,要是连他也看不明白,那么这个设下封印的人就和离川的封印是两码事儿了,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个不起眼的小山洞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大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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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4-22 19:44:42  更:2022-07-17 17: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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